《重生之神级学霸》 第一章:超牛的博士 幽暗的房间,只有台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照耀着,三只小虫绕着灯泡飞舞,发出吱吱的声响,正是江海最热的季节—8月初,最高气温达到40度以上。 赤-露着上身的小青年,头发有些蓬乱,胡须拉杂,埋头在台灯的光芒下,一双浓眉大眼正极为认真地盯着手中的108脚芯片,密密麻麻排列着,脚与脚之间几乎重合在一起。 “刘猛,你可以的!”小青年轻轻自语。 一手拿着烙铁,点一下松香,噗嗤冒起一阵白烟,额头细密的汗水逐渐汇聚成大颗的汗珠,时不时用胳膊擦上一下,而背后早已是汗流浃背。 滴滴。。。,不远处的手机发出轻微的响动,小青年仍是一动不动,盯着细密的针脚一点一点地涂着焊锡。 滴滴。。。,不远处的手机接二连三发出轻微的响动。 小青年仍是十分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完成了整块电路板的焊接工作,开始在自己搭建的小试验平台上面测试,功能良好,载入的程序运行稳定,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轻声说道:总算是完成了这关键一步。 拿过手机来一看,收到了五条信息,最早的一条还是三个多小时以前收到的,都是女友赵琳琳发过来的。 没想到这次调试又是四个小时过去了。 拿过手机,打开短信,赶紧一条一条阅读起来。 “哥哥,还在调试电路么?不要太累了,注意休息。” “周末,只能窝在家里等着哥哥,刚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好想一起去看。” “刚给家里打电话了,心里好悲伤,哥哥,你那边好了嘛?一起吃晚饭吧。” “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好多,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哥哥加油!” “哥哥,我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一直期待着你说的,我们两个美好的未来,那些幻想的未来画面如同空中楼阁一般,远远地模糊看着,触碰不到,这样的日子好难熬。” 看到最后,小青年的眉头又渐渐锁紧了,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在两人一起的六年中反复出现过多次了,这次他也没往心里去,大约还是赵琳琳等的太久,撒娇发脾气的不满表现。 快了,琳琳,只要这款产品开发成功,我就能赚到第一桶金,给你一个你一直想要的家。小青年轻声自语,那语气却异常坚定。 快速拨打一个电话过去。 “琳琳,我这边刚调试好,没想到时间这么晚啦,这次调试很成功,距离真正完成产品不远啦,幸福就在眼前,我们一起吃宵夜吧。”刘猛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一声不吭,隐约着还有啜泣的声音,刘猛心下隐隐有些不安,这次与以往大不相同。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 “我爸妈始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现在我们都毕业了,同学们该买房买房,该结婚结婚,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跟你在一起,我只能守着你所谓的美好未来,一直等,一直等,真的有点累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说完,赵琳琳就挂了电话。 电话再拨打过去,就只有提示音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sorry你妹,刘猛有些苦闷地把破旧的htcg4手机狠狠摔在床上,手机咕噜一声从一边缝里掉到床底下,刘猛也不管,只是怔怔看着桌子上摆满的那些电路板、试验仪器发呆。 一股昏眩的疲惫感瞬间袭来,刚刚精力高度集中了四个小时,起初沉浸在成功的兴奋感中还不觉得,陡然受到打击,马上发作了出来。 有些艰难移动到床边,躺在床上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看着天花板,鼻头略有些酸楚,努力着平顺自己的呼吸。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一直充斥着现实与梦想之间的矛盾。 刘猛,一个中部欠发达地区泗水城的普通家庭孩子,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概,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读到博士研究生,最后留在了江海这座国际大都市。 父亲那满是褶子的黝黑脸孔都为他骄傲而笑开了花,逢人就夸他有一个留在了大城市的儿子。 自从和赵琳琳好了之后,得知她的父母并不同意,刘猛就知道两人终究要面对现实的压力,从那时开始,除了学习之外,他更加用功,不知疲倦阅读中外文献,思索着创业赚钱之道。 硕博连读,6年时间的积累,共计发出18篇论文,sci检索10篇,ei检索8篇,硕果累累,毕业论文更评为华夏百佳博士优秀论文。 不仅如此,业余研究的新能源双向转换技术、风光储能技术等,申请国家发明专利20项,靠着平日积攒的少量津贴,购置了仪器设备,弄了一个小型的个人实验室,正在开发:电动汽车电能回收利用系统。 他相信,只要这套效率高达99.7%的产品开发成功,就一定能赚到第一桶金,解决住房问题,进而就可以向赵琳琳求婚,求婚的每个细节早在科研疲累的时候细细思索。 只可惜,获得的成果和投入的时间永远是成正比的,爱迪生说过,成功,永远是1%的灵感,和99%的汗水。 赵琳琳很多情况下就如同今天一样,只能苦苦等待着刘猛,一面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压力,一面忍受着男朋友太过繁忙的冷落,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独自一人。 刘猛很能理解赵琳琳的感受,心里一点儿也不怪她。 他想给赵琳琳一个家,证明她没有选错自己,证明她父母的眼光是不对的。为此他只能更加买力开发产品,夜以继日,时常通宵达旦,奈何一个高科技的产品独自一人开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时间,恰恰是刘猛最缺少的。 他要用这几年的时间去拼搏,弥补人家父辈几十年下来的积累,谈何容易? 买房结婚,就靠自己,绝不向家里伸手。这是刘猛的志气,他也不止一次跟赵琳琳强调这一点。 赵琳琳也是难得懂事的小姑娘,虽说平时有点儿小作。 两人校园图书馆认识,一直感情不错,赵琳琳本科毕业后顺利考上了公务员,这两年两人在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的花费倒都是她出的,也没少赞助刘猛搞开发、研究。 她也有着美丽的憧憬,看重这个有潜力的男人,默默地期待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相濡以沫、相扶到老。 独生子女,父母宠爱的很,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小窝,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是此时的刘猛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想起两人以前的点点滴滴,赵琳琳精心为自己的生日做准备,送自己的第一个礼物是一个可爱的水杯,如今还放在床头柜上,这个杯子,刘猛一直用着喝水到现在,虽然有些旧了,还是一直用着。 一阵阵心酸,从小就一直很坚强,即便是磕碰掉了几颗牙齿也一声不吭,此时,泪水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在此之前,刘猛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他从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 如今他懂了,泪水流下来,流入嘴巴有些苦涩。 他是典型的摩羯座,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 很快,刘猛就平复了下来,只觉得一股勇气又传遍了全身,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冲了个澡,换了一身有些陈旧却整齐的衣服,认真地穿好鞋子,让自己尽量处在最佳的状态,越是紧急,就越要镇定,这么多年,经历无数考试,心态早已成熟。 他要去找赵琳琳,绝不能这样结束,他绝不会让自己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导致后悔。 第二章:我依然爱你 赵琳琳如今和一个同事张婷一起租着房子住,距离刘猛的单位宿舍并不太远。 带上了房门,骑着从学校带过来的破旧自行车,刘猛不急不缓地往赵琳琳住的地方赶去,骑了3年的自行车发出了嘎子嘎子的抱怨声。 很快就到了,车子停放在一边,细致地上了锁,做完这一切才平静地、一口气爬到4楼。 这是十几年前的多层楼房了,一层四户人家,有两户油烟机是对着楼梯的,整个楼梯就充斥着一股油烟味,就这一个月还要2800元房租呢,赵琳琳曾经跟刘猛嚷嚷过好多次,不想住在这儿,刘猛只得一顿好言相劝。 咚咚咚,敲门。 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声音里有些慵懒,一听就知道是赵琳琳的合租同事张婷,这女人可是勾-人的很,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过夜,而且还试图**过刘猛,刘猛一度对她非常不满,很为赵琳琳的安全担心,只是苦于没别的住处。 这也导致了刘猛一直和张婷不对付,彼此关系恶劣,赵琳琳此番下定了决心分手,恐怕张婷也没少在里面下眼药、推波助澜,要不然,赵琳琳很难割舍这份感情。 “我!刘猛。”刘猛硬邦邦的说。 “琳琳不见你,你赶紧走吧。”张婷语气非常的不耐烦。 咚咚咚,继续敲门,此时,刘猛已经有了几分怒气,张婷这女人,没少在赵琳琳面前说他坏话,自从两人合租之后,刘猛和赵琳琳比之前吵架多了很多。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有些阴谋诡计、两面三刀,平时里对赵琳琳很是照顾,嘘寒问暖、关心备自,时不时来上一句,哎呀,你就是对你们家刘猛太宽容了,哪有这样的男朋友呀,你没见那谁谁的男朋友多好之类的。。。 嘭的一声,张婷很大力的把门拉开了,刘猛看着满脸怒气的张婷,只见她穿着一件很可爱的粉色睡衣,领口很低,都露出了半圆的弧形,虽不大却也恰到好处。 不得不说,这个勾-人的女人确实有吸引男人的资本。 只不过刘猛可没心思欣赏这绮丽的风景,张婷就怒道:“跟你说了琳琳不愿见你,大晚上的,你瞎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愿跟她废话,刘猛往前一冲,就撞开了张婷拦着门的胳膊,迅速的冲进了屋里。 张婷哎呦一声,差点摔倒,又是露了不少香艳的画面。吼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活该被甩。 进了屋里,刘猛就想直接进赵琳琳的房间,却发现反锁了,顿了顿情绪,喊道:“琳琳,是我,你开开门,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张婷整理了下衣衫,只不过领口依然是很低,倒是越整理露的越多,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的喝道:“我说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啊,琳琳说了不见你,赶紧给我滚蛋。” “我跟琳琳的事,跟你有关系嘛,你淡吃萝卜—操什么闲心,该不会是想男人想疯了吧。”狠狠拍了下客厅中的桌子,刘猛也没好脾气了,作为室友,不往好了劝,竟然还火上浇油。 张婷明显被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的性情本就泼辣大胆,刘猛哪吓的住她,指着刘猛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这里是我租的地方,你算哪颗葱,在我的地盘又是咚咚敲门,又是拍桌子的,赶紧给我滚,再不走,我报警了。”张婷威胁道。 “有种你就报警。”刘猛也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气的来了脾气。 两人相持不下,张婷拿起电话拨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赵琳琳的房门开了,刘猛心里一喜,就要进去,就看到赵琳琳后面还跟着个男人,穿着倒是不俗,长相倒也顺眼,只是看在刘猛眼里,心里猛被刺了一下。 赵琳琳竟有了新欢了么?速度这么快! 随即马上冷静了下来,不可能!他是了解赵琳琳的,她绝不是这样的女人。虽说有时候也比较活泼,但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女人。 两人进了客厅,张婷见两人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看着刘猛,对着赵琳琳身后的男人说道:“钱寿,你来的正好,这小子深更半夜私闯民宅,帮我们赶出去。” 钱寿走了上来,比刘猛还高出半头,刘猛已经不矮了,178,这钱寿得有185以上了,肌肉块凸起很是壮实。凶道:“小子,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挥舞着拳头威胁道。 刘猛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这样的角色能让他害怕么?笑话!根本不搭理这钱寿,一直盯着赵琳琳看,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赵琳琳只是冷着脸不说话,那种冷漠让刘猛略有些受伤。 钱寿眼见刘猛根本无视他,这让一心想在赵琳琳面前表现一下的他,心里很不爽,一把就抓住了刘猛的领口。 刘猛一股怒气也冲了上来,直接一拳打向了钱寿的鼻子,钱寿一阵刺痛,眼泪水一下就出来了,这让他觉得很丢脸,马上恢复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客厅顿时被弄的一团乱。 赵琳琳忙着拉架,两个大男人哪是她一个瘦弱的小女人能够拉开的,对着一边看热闹的张婷说道,“还不过来帮忙。” 张婷这才装模作样过来拉着两人,倒是帮着钱寿居多,她早烦这个刘猛了,自从上次**不成,这家伙总是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她,哼,你们两个不就是校园里的爱情,一直谈到现在么,不就是鄙视老娘这样的嘛,非得给你拆散了不可。 “都给我停手。”拉了半天也拉不开,赵琳琳也来了火气,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一来倒是管用,刘猛和钱寿分了开来,只是站起来的钱寿仍旧怒视着刘猛,场面上看,他竟然吃亏了,这让人高马大的他心里很不爽。刚才潇洒的劲头也没了,脸上依稀着有着五指的印儿。 刘猛也是衣衫凌乱,眼睛都肿了起来。 这几年来,晚上搞完科研,刘猛一直坚持跑步半小时,体能保持很好,若不是如此,恐怕身体早被折磨累跨了。 “刘猛,你跟我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就那么难嘛,以前读书时候的闺蜜看你不太顺眼,如今婷婷又和你不对付,我这同事,你也打了起来,拜托你,能不能收起你那一副恃才傲物的劲儿。” 赵琳琳说道,她也是心里气苦,说话的语气就重了些,她也知道这样说,对刘猛有些不公平。 如果有可能,绝不想和刘猛分手。 她依然很爱他,毕竟是自己的初恋,还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 “琳琳,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冷落了你,这些很快都会过去,未来,我一定会加倍弥补你。”刘猛沉着声说道,至始至终不看张婷和钱寿一眼。 赵琳琳也知道,刘猛虽说有些恃才傲物,却也是真心爱着自己,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现在,成绩优异,科研成果丰硕,在学校,这样的人确实很吸引人。 当初的她,就是被刘猛在图书馆中认真看书、学习的精神感染,欣赏他的不断奋进,义无反顾爱上了他,不带一点现实的掺杂。 两人开始好上,爸妈听说刘猛家里的情况就一直反对,爸爸说的也没错,琳琳,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一直想给你最好的生活,不让你受一点儿苦,你跟着他,还不如在家里过的好,我们心里难受呀。 她也一度很坚定,认为刘猛是个潜力股,她也想做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可是,年华啊,她已经25了,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再年轻了,没由来的压力,听着同事里的小姐妹谈论着和老公的家庭生活,以及生bb的计划,她都插不上嘴,心里的酸楚也不是没跟刘猛说过。 只不过他一直都是那么忙,即便是周末,两人都很难见上一面,她能够做的,就是一直等他。 想了想,或许两人分开,刘猛也不用那么卖力,不用那么大的压力,整天鼓捣着一些电路板想着如何能够成功,他也太累了,或许分开,对两个人都好,他一定会成功,等到那时,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呢。 本来那个陪伴他的人是我啊,想到此,赵琳琳也是心中酸楚,坚定了决心,冷冷的打断刘猛,“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等了六年,不想继续等下去,你也看到了,我有新的男朋友了,我们结束了,你走吧。” 刘猛虽说根本不相信赵琳琳的话,听到耳里,心脏仍如遭重击,头晕目眩,从未有过的一股巨大的难受感觉席卷全身。 他觉得再呆下去,他一定会崩溃。 强忍着这股痛苦,绝对不能哭,那是懦弱的表现,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琳琳,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敷衍我!这么多年,我们爱过、痛过,一起欢笑、一起伤悲、一起走过校园的每个角落、一起看日出、一起等夕阳,太多太多共同的美丽回忆,这么多年,一直很感动你能守在我身边,让我感受到被人爱的滋味,一直相对你说这些话,又怕你笑我太酸。真的谢谢。” 说完,刘猛快速迈开了步子,出门下楼。 当刘猛转身离去的瞬间,赵琳琳的泪水如同倾泻的洪水一样飘落下来,控制不住,之前两个人闹也说过分手,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两人是真的结束,这段承载着她整个最美青春的回忆啊,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身影。 “琳琳,你别哭啊。。。”钱寿说道。 “你也走吧,我更加不想看到你,你也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会做你的女朋友的。”赵琳琳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钱寿有些怔怔看着紧闭的房门,赵琳琳他真的是很喜欢的,从进单位看到她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充满了灵性,很是聪明,也就动起了追求的心思。 辗转着,终于搞到了张婷的电话,先是搞定了这个闺蜜兼室友,这才一步步接近了赵琳琳。 “哎呀,你先别急啊,我们琳琳这才刚甩了那个穷博士,就能马上跟你在一起啊,先平复几天再说,急不来的。”张婷娇笑着,轻轻拍打了下钱寿的胸口,顺带着帮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 钱寿也嬉笑了起来,抓过张婷温润如玉的小手,讨好道:“那还是要多麻烦婷婷姐帮我说好话啦,明天的下午茶准时送到哦。” 张婷被抓着小手,欲拒还迎,略略缩了缩,咯咯笑道:“还是我们寿寿最好了,琳琳真是好命呀,姐姐我怎么没这么好的男人追着呢?” 就连发着感慨都那么媚眼如丝的,水汪汪看着钱寿,钱寿一个机灵,乖乖,这女人太勾-人了,真想给她按床上,可是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行,他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两个女人都玩完,可不能玩火啊,这种女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娶回家当老婆的。 忙放开了张婷的手。 第三章:绿皮车上的悟道 刘猛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楼下,骑上小破驴子往宿舍回的,他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微微肿起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的,过了一个路口,扫了一眼见是绿灯,心不在焉地直接骑着冲了过去。 一扭头,很闪的灯光照耀着过来,一辆疾驰的大卡车刹车不住,正想着冲过去,看到刘猛骑着破自行车,已是刹车不及,嘭的一声,重重的撞飞了去。 飞起来的瞬间,刘猛突然有股坚定的信念,我不能死,绝不能死,我还要再次站在赵琳琳面前。 “扒鸡,扒鸡喽,正宗的德州扒鸡。” 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被外面推销的吵闹声吵醒,睁开眼来,入眼就是火车的车厢,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被大卡车撞飞了嘛,这是在哪儿,阴间嘛,怎么阴间还有火车的存在,难道是鬼魂太多了? 一脑袋的疑问。 “你醒啦,火车到德城站啦。”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刘猛抬眼一看,是对面坐着的小姑娘,齐耳的短发,脸蛋儿很小,一个巴掌放上去,绝对看不到她的脸,五官小而精致,眼睛却是不小,白皙的脸蛋上依稀有些极为浅色的雀斑,笑起来很甜美。 这场景似曾相似啊,等等,我想想,这不是十年前第一次去读大学时候的场景嘛。刘猛惊的说不出话来,穿越了?重生了? 急忙抓住小姑娘的手,急急问道,“今天几号?” 小姑娘有些吃痛,不知道对面这个看着嫩嫩的小伙子发的什么疯,还是回答道:“8月25啊,嗯,马上就26了。” “哪一年?”刘猛急急追问着。 小姑娘奇怪看着他,哪一年还问,这小子不会是睡了一路睡傻了吧,“2004年啊。” 刘猛心里一下子如同掉进冰窟一般,脸色瞬间苍白,只是生性冷静、坚强的他不愿让自己失态,面上还保持着淡淡的表情。 竟然回到十年前了,赵琳琳呢?如今她才是初三的学生吧?两人是否还能够相遇呢?是否还能够相爱呢? 想的满脑子有些疼痛,呆呆地看着窗外,忽然一脑袋又倒了下去。 。。。。。。。。。 刘猛决定马上采取行动,下一站马上下车,提着两个大行李箱买最近一般折返向苏城方向的列车,终于经过30个小时之后,刘猛又来到了赵琳琳的家乡,位于江海附近的苏城。 两人相恋六年,刘猛自然是偷偷跟着赵琳琳到过苏城的,自然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就在苏城最繁华的街道后面一个里弄,是一座很大的苏氏古典建筑。 赵琳琳本就家境富有,若不是她不听家中安排,早早就给她在江海买了房子了,何必去租住在破旧的房子里。 刘猛上了肯打鸡的二楼,从这里就能看到赵琳琳的家,当初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到学校,刘猛提前从老家到太港城,就没少在这里等她。 中午时分,一群初中生模样的学生结伴走过来,刘猛急忙提着两个行李箱下楼,快步跑到对面,近距离一看,果然有赵琳琳。 这时的她,刚刚初三,还非常的青涩,齐耳的短发,娇俏的脸蛋,充满活泼的气质,与同学在讨论着什么题目,互相大声地争论着,赵琳琳寸步不让,辩驳的小脸儿发红,更显可爱。 几人分开之后,赵琳琳独自一人往里面走去,刘猛快步跟了上去,不由得喊了一声,“赵琳琳!” 小姑娘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哥哥,只见他满头大汗,提着两个行李箱,眼睛很大,看着很朴实,不禁好奇地扑闪着明亮有神的眼睛,疑惑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问,把刘猛问倒了,冲动之下喊了她的名字,这时却没想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是你以后的恋人吧。 “这个说来话长,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呢,可以和你聊几句么?” 小姑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怪人,问道:“你是坏人吧?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喊人了,我家就在前面哦。” 说着小姑娘扭头就走了,刘猛只得跟着,没想到赵琳琳警觉性这么高。 “喂,不要跟着我了,要不然我爸爸会放我们家的大黑咬你的。”赵琳琳举着小拳头威胁道。 刘猛依旧跟着,到了赵琳琳家门外,结果就看见赵琳琳的爸爸牵着一条藏獒松开了锁链,一条大黑狗直接追了过来,丢下两个行李箱撒腿就跑,大黑一直追,眼看就要追上了,一着急摔倒在地上,大黑往前一扑,一张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啊!刘猛不由得惊叫起来。 “你没事吧!”说着一直冰凉的小手放在了刘猛的脑袋上,猛的睁开眼睛,刘猛大口喘着粗气,一看自己还在火车上,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做了个梦,想着刚才的梦是多么真实呀。 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去找赵琳琳,结果想必是还没适应,一下子又晕了过去,就做了这样的梦境。 “谢谢!”对面坐着的小姑娘递过来纸巾,刘猛接过来擦额头上的汗珠,一个梦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刘猛也冷静了下来,他已明白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此时的赵琳琳不再是彼时的赵琳琳,而自己却依旧是那个刘猛。 刘猛正看着窗外沉思着呢,火车又到了一站,旁边上来一对男女,看着象是情侣,女的长相颇为艳丽,男生戴着眼镜颇为斯文。 不一会儿,两人争吵了起来。 只听女孩叉着腰骂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去好好干点正事,多赚点钱,纠结儿女情长做什么,还要死要活的,丢不丢人!” 男孩被骂也不敢说话,骂的急了,小声说道:“我也想好好工作,只是一想到和你分手,我就心一团乱,什么也干不了。” “你就是个废物,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跟你受苦,现在我想通了,必须分手。”女孩继续骂道。 后面两人在说着什么,刘猛都没听清了,只觉得心中突然豁然开朗的感觉,我刘猛不是一直自命不凡么?我刘猛不是一直不服输么?不是一直觉得不比任何人差嘛,差的只是奋斗的时间和机遇么! 如今回到了2004年,何不一展拳脚,成就一翻事业。 的确!感情很重要,可是人生中还有其他,父母、亲人、朋友、兄弟。 赵琳琳如今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家境优越,同学羡慕的优等生,这时她的笑多灿烂,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纯净的笑,开心,可是自从相恋以后,家人反对,心里压力大,大多时候都是在默默等待。 如今自己才是一个大一学生的身份,比之2014年博士毕业生都不如,而她才堪堪初三,或许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才是最好的。 以前,刘猛也经常会想,如果赵琳琳当初在图书馆中没有认识自己,两人没有相爱,那么赵琳琳依旧是那么活泼开朗,过着休闲的大学生活,不用和家人不和,不用跟着自己承受那些压力,不用那样无望的等待。 赵琳琳,你就快快乐乐的长大吧,希望没有了我的出现,你能够一直快乐,脸上永远挂着纯净的笑容,那笑容真干净。 想到此,刘猛决定真的放手,一股痛席卷全身,尽管内力已经翻江倒海,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这一刻,他将自己内心之上本有了裂缝的那层坚硬的外壳完全冰封起来,坚硬无比,那颗柔软的内心再不会觉得痛苦。 对面小姑娘有些好奇看着一副沉思状的少年,心想,这家伙一上车就睡觉,睡醒了更奇怪了,对着车窗发呆整整一个小时了,眼神涣散、迷茫,该不会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想不开吧,我要不要开导他一下呢? 好吧,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呢,见不得别人难过,姐姐我就做回好事,给迷茫的少年一盏指路的明灯吧。小姑娘心里乐滋滋想着。 “窗外的景色很美吧,我们这列车跨越华夏六省,一路上风光可是好的很,若是等到寒假回来,你就能感觉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观景象,仿佛跨越到一个冰雪世界。”小姑娘侃侃而谈,语气激昂,希望能够感染这个有些颓废的少年。 刘猛依旧看着窗外,思考着人生,开口回道,“你说人生而为何?” “人都会死的吧,纠结怎么生干嘛?”小姑娘眼睛瞪着圆圆的,随口说道,最烦有人问这种吃饱了撑着的问题了,不过回答完就有些后悔了,太没正能量了。 暗想这小伙子心里果然有些问题,都开始思考这么深刻的哲学问题了。 “既然终点已定,过程又何必挣扎呢?”刘猛继续问道。 “喂,你这家伙,才多大,考虑这些太早了吧,即便是个死,也得痛痛快快吧,了无遗憾,才不枉活一遭。”小姑娘很不满这个满嘴酸文的家伙,有些激动回击。 “人生总有遗憾吧?”刘猛继续质疑。 “遗憾就遗憾呗,我就知道活一天,吃一天,开心一天,你也别乱想啦。”小姑娘瞪着眼睛说道。 随着两人之间的机锋对话,刘猛的思路渐渐清楚了起来,嘴角露出了笑容,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苦-逼的冰城工业大学大一新生。 至此,刘猛打消了立刻去找赵琳琳的计划,苏城观前街前少了一个痴情的男人。 世界,将拥有一个永恒的传说,一个娱乐大亨、商业巨鳄的故事至此开始。 第四章:我该怎么发财致富 经过3年极为压抑的高中生活,刘猛终于考上了大学,位于冰城的工业大学,这可是所很不错的大学,全国排名绝对前十的。 这让父亲脸上很有光彩,走到村里任何地方,都要拿出来说道一下。 父亲的脾气有些硬,有些直,说话容易得罪人,而且心高气傲,样样想做的鄙人强,以至于在村里人缘不太好。 这一朝,家里终于出了个大学生,当真是蓬荜生辉了。 村里的人都说,肯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为此,临出行之前,父亲还特意让刘猛到爷爷的坟上祭拜,希望继续保佑。 不过,读大学花费可不小,最后还是父亲卖掉了家里大部分农作物才凑了7000元钱,都揣在行李箱里。 刘猛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上架上的两个旧行李箱,其中一个里面就装着7000元,这可不能丢了,不然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即便是带着十年后的记忆回来,也得饿死在冰城。 想通了之后,刘猛的性子就不再犹豫,而是尽快适应自己大一新生的身份。刘猛永不服输的个性又显现了出来,浑身充满了斗志。 当初,从冰城工业大学本科毕业到了江海交通大学攻读研究生之后,刘猛才发愤图强,只是时间已觉得不够用,很是懊悔没能早点醒悟,如今多出了十年时间,他可以做很多事,弥补很多人生的遗憾。 哥哥的婚事,因为几万块钱而搁浅,哥哥后来一直不愿意相亲,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邻里邻居经常背后议论,一向好强的父亲,心情郁结,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父亲脾气更加古怪,跟母亲也经常吵架,一家人再没象以前那样开心团圆。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刘猛只不过是学生,只能无耐叹息。 遗憾太多。 既然能够回到十年前,刘猛心里发着狠劲儿,不会再让亲人的遗憾发生,一定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你那本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嘛?”就在刘猛思索未来的时候,对面的小姑娘开口说道。 小姑娘看着刘猛不看窗外了,不在表情奇怪了,又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道想什么,觉得还是有必要继续给他聊点人生的美好事情,好让他开心起来。没话找话,正好想看看他胳膊下面压着的一本书。 刘猛看了看手底下的书,是一本从租书店租来的《暗黑狂神》,因为马上要来冰城,刘猛索性就没还,正好路上可以看看,消磨一下时间。 这本书,可是有点小h的,真不知道该不该递过去,不过看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刘猛随即就想开了,是你自己要看的,很是大方的递了过去。 在枯燥的研究之余,生活中还是有点小恶趣味的。小姑娘翻看书的时候,刘猛就一直盯着小姑娘看,恶趣味大起,他很想知道小姑娘看到相关的h情节的时候,是个啥表情。 小姑娘飞快的翻看着,眼看就到了那部分的情节了,只听得轻轻“嗯”了一声,欠了欠身,似乎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坐姿,心中嗔道,“看这男孩老实巴交,呆呆的,没曾想竟在看这种书,嘿嘿,只不过还挺有意思的嘛。” 似乎是发现了刘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又开口问道:“你也是学生吧,到哪里读书?” 刘猛微微笑道:“我是冰城工业大学的新生,正去报道,你也是大一么?你好,我叫刘猛,认识一下吧,或许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坐车,互相也有个照应。” 面对着刘猛伸过来的手,小姑娘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两人手握在一起,入手竟有些汗津津的,恶趣味的心里得到了满足,刘猛心里暗笑,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声色,看来内在还是有变化的嘛。 “我叫程菲,是东北师大的,开学就读大二了,我可是你的学姐哦。” 程菲一听说这个小弟果然是比自己低一级的,马上老气横秋起来,学姐嘛,总要有学姐的派头。 刘猛只是淡淡一笑,也不争辩,学姐就学姐吧,如今就是大一的身份,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大多数时候他的性子还是比较淡然的,甚至有一点点冷漠。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猛说话还是有那么点冷幽默的,最主要是程菲的笑点很低,生性乐观开朗有爱心,一会儿就咯咯直笑,两人很快就熟络了不少。 “少臭屁了,我这还有些面包,你要不要吃点?”程菲一阵笑闹之后,看刘猛从上车就没吃过东西,估计是第一次离开家门,忘记准备吃的,火车的饭菜贵的离谱,而且难吃,估计这大男孩也舍不得,好心地拿出了吃的。 这一说,肚子里还真是咕咕乱叫,确实是饿了,刘猛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大口咀嚼起来,塞的快了,没想到一下子噎住了,程菲赶紧拿出水杯,只是她喝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递过来。 刘猛哪管这些,抓过来就咕噜大口喝起来。 马上已经是凌晨了,这辆从徐城到冰城的绿皮车,总共需要26个小时,两人又说了会话了,程菲提议不如看个电影吧,说着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ibm的。 看来这丫头的家境还不错,刘猛在心想,在04年,笔记本电脑还是很贵的,动辄都是上万的,特别是ibm,最便宜的也要1万多。 也不客气,正好程菲那边就她一人,另一个座位是空的。 坐了过去,程菲打开了《幸福来敲门》的励志电影,目的还是鼓舞一下刘猛,两人看了起来,刘猛倒是精神头很足,一点也不觉得困。 可是不一会儿,程菲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坚持了一会儿,脑袋都斜搭着了,再过了一会,直接耷拉在刘猛的肩膀上。 刘猛如今的身体还没发育开呢,身高也只有172左右,体重更是只有120斤,看着还很瘦弱。 程菲的身高也不低,大约有165,即便是脑袋耷拉着,靠在刘猛的肩膀上,这么凹着还是很不舒服的,奈何小姑娘太困了。 看她这么睡的实在难受,刘猛努力的坐直着身体,好让自己的肩膀更高一些,让程菲靠着能舒服一些。 即便刘猛坐直了身体,程菲靠着仍有些不舒服,谁要自己吃了人家面包呢,吃人嘴短,刘猛只得弓着身子半站着,小姑娘这才甜甜地睡去了。 一股女生的幽香传到了鼻子,沁人心脾,很是清新,不禁心里一荡,忙振奋精神,安心做好人肉靠枕。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察觉到有点湿湿的滴到自己脖子里。 刘猛余光瞟了一下,这湿哒哒的竟然是程菲的口水,原来小姑娘睡熟了正流口水呢。刘猛还以为只有自己趴着睡觉的时候才会流口水呢,当真是开了眼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程菲醒来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靠在刘猛肩膀上睡着了,而且还流了口水,脸一下子都羞红了。 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就擦。 整个人靠刘猛很近,近在咫尺,刘猛感觉到心跳快了不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由得在她精致的小俏鼻上刮了一下。 本来嘛,刘猛还当自己是26岁,这时看到程菲,不免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在程菲看来可就不是这样了,刘猛这时候外形看着比她还稚嫩呢,不由得脸有些红扑扑的,象只小苹果。 “你这大男孩,胆子倒不小,连学姐都敢戏弄。”程菲说话还有些不自然,拿出的学姐的架势说。 “学姐,我错了。”刘猛也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笑着认错。 “算啦,姐姐我大度不计较。”挥了挥手,程菲很是潇洒的说道。 哇,程菲一看手表,这都快5点多了,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这么久,看着刘猛正在活动着上半身,也明白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就是让自己睡的舒服点,又很是不好意思。 拿出了剩余的所有吃的,递给刘猛。“姐姐这就要下车了,你自己第一次到冰城,要小心一些哦。” 刘猛一看才知道,马上要到车城了,程菲就在这里读大学。 一路上,虽然相处时间还不长,程菲爽朗、善良的个性已经给刘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人相处起来也比较开心。 “你手机号多少,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以相约一起回家,反正我们都是到徐城下的,学姐可以罩着你。”程菲掏出了个精美的彩屏手机,要记刘猛的手机号码。 刘猛差点把自己之前的手机号码报出来了,还好刹住了车,这个时候,那个鬼号码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进入了大学以后一个月,才买了个手机,有了手机号码,这个时候压根没有,不过,以前在冰城的电话号码还记得,如果没啥变化的话,自己应该还会用那个号码,一时恶趣味的潜质又暴露出来了。 “我现在还没手机,不过我已经托老乡提前给我选了号码,你先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一下,记得大概一个月后,也就是9月26,你给我打个电话,肯定打的通。” 程菲不明所以,不知道刘猛到底搞什么,不过这少年总给她与年龄不相符的怪异感觉,还是依言记录了号码。 想到此,刘猛很不愿意失去程菲这个爽朗的朋友,又叮嘱道:“记得一个月以后给我打电话,就那个号码。” “知道啦,小屁孩,搞什么神秘,再见啦。”程菲挥了挥手手下了车。 不过等到程菲下车之后,刘猛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作死么,直接记下号码不就完事了嘛,非得简单问题复杂化,万一没办到那个号码,怎么办? 想到此,刚想追上程菲问一下电话号码,程菲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程菲下了车,刘猛一个人静下来就开始思考着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了,是的,他是回到了十年前了,如果想改变人生,成就一翻事业,弥补家里因为几万块钱产生的缺憾,那就得赚钱啊,可是到底该怎么发家致富呢? 第五章:我的计划 继续开发之前的产品?不太现实,04年,新能源方面还完全没有起步,国家的政策也还没偏移,而且,搭建个人小型实验室,在学校寝室恐怕也不现实,购置仪器所需要大约两万块钱,也万万拿不出来。 买彩票?这是最好的致富方法,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悲催,他以往虽然经常买双色球,但是不可能记住哪一期号码,而且每一期号码都是随机抽出,很难保证不变化。这个方案彻底否决。 唱歌?还是算了吧,刘猛一直都是五音不全的,也记不得几首歌的歌词,要说几首能完全记住而现在还没有出现的歌曲,也就是陈奕生的几首歌曲,比如,爱情转移,浮夸,淘汰,我的背包等。 这还是因为刘猛唱歌比较难听,每次去ktv,都会被笑话,就努力练习了几首新的歌曲,都是陈奕生的,专门打印了歌词反复练习过,所以记的非常清楚。 可是记得这几首歌的歌词也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收入,如果是自己演唱出来也赚不到钱,一个超级巨星唱的歌曲,和一个草根唱出来的同一首歌曲,那结果和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歌曲《传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小说?这个可是自己十年前就干过的事儿,高中时代就看遍了金庸、古龙、卧龙生、梁羽生等古典武侠,后来没小说看了,就到租出店租一些网络小说的盗-版,这本《暗黑狂神》就是一本。 上面的行李箱里还有一个暑假写出的大约20万字的手稿,《空间守护者》,刘猛可是很清楚的记得,这本书上传到网上,扑的很厉害的。 比较出名的小说,印象深刻的只有三部,《回明》、《吞星》、《斗破》,这三本小说都是当初到公司实习,班车上无聊看了多遍的,就是让刘猛现在写出来,应该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 想了想,钱这个东西还真是不好赚呀,尤其是第一桶金最困难,靠自己那些电力电子方面的知识和技术很难赚到第一桶金,解决温饱倒是绰绰有余。 拉赞助就更加不现实了。 刘猛一个穷三代出身,亲戚朋友很多都比自家还穷。 比如刘猛的舅舅家,生了4个男孩,最后3个给人家招了女婿,舅舅也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好吃懒做、吃喝惹事形的。 两个姑姑生活的也不好,嫁的都很不如意。 也就大伯和三叔混的还可以,只是此时大伯家也衰落了,三叔家后来还可以,现在也一般。 小叔家里生个2个女儿,小婶子更是整天打麻将,女儿都没空管,后来大女儿15岁就跟一个同班的男同学私-奔。 而且,哪个亲戚会借钱给一个小屁孩呢。 刘猛心里不禁有些可惜,要是出门的时候把手机带上就好了,里面怎么说也有几十部小说,上百首歌曲,靠卖这些就能发财了,只可惜临出门之前把手机扔床底下忘记捡起来了。 几首歌曲,三部小说,已经是压箱底了,这个时候网络小说以及网上vip收费阅读的模式还不成熟,付费用户还很少,如果现在上传这几本书,肯定赚不到多少钱,白白浪费了仅有的资源。 而且,目前最紧迫的是,这些小说还得先打出来,这就需要一台电脑,这也是刘猛目前买不起的。 一翻认真思索之后,刘猛才大概定出了个方向。 第一步解决基本生活费、成就神级学霸。 自己博士学历出身,学识上面是很牛-逼的,学习方面不用操心,大学几门课程中,相对而言稍弱一点就是英语了,由于家乡教育落后,最初学习英语的时候发音不太标准,后来听力一直不太好,不过词汇量那是很大的,阅读和写作都是一流水平,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英语应该也能考出不低的分数。 利用所掌握的电力电子技术,开发一点小型的家用电器之类,解决温饱,初步建立起个人小型实验室。 第二步积累第一桶启动资金。 静静等待网络文学的发展,利用能够记住的三部小说,赚到第一桶启动资金。 第三步原始资本暴涨。 利用自己知道未来几年的发展大势,以及了解江海市和其附近昆城未来的发展格局,将赚到的启动资金增加数十倍。 第四步成就娱乐大亨、商业巨鳄。 在具有大量可用的资金基础上,可以组建自己的娱乐公司,拍一拍后来流行的电视剧、电影,以及一些热门的选秀节目,成就娱乐大亨;利用所具备的技术,开发新能源系统,以及日后流行的电子产品,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等。 与此同时,大可以利用自己知道发展大趋势以及专利优势,大批量申请专利,打响知识产权战争。 想法虽是如此,具体的实施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轰隆隆。。。绿皮车在晃悠着26个小时之后,终于从徐城到了华夏国最北部的大城市-冰城。 很快,就要到冰城了,这将是我要呆4年的地方,也是我人生再次起步的地方。刘猛心里感慨万千,自从2008年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踏足过这块神奇的土地。 8月底的冰城也是很炎热的,特别是正午时分和南方没什么区别,只是早晚温差较大,特别是夜里还是比较凉爽,甚至有点儿冷。 出了车站,一眼望去低矮的楼房,望着车站告知车辆发行信息的牌子,刘猛的眼眶竟有些湿湿的,2006年的时候,他和江晓妤两个人也就是站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往京都的列车,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说两个人恋爱,倒不如说是知心的朋友更为贴切一些,有很多共同的小爱好,虽然对外互相称之为男女朋友,两人却甚少有什么亲密接触。 那时的青春多洒脱,只是自从2008年两人毕业后即异地,就再也没见过面,至于分手之类的话语更是没说,两人甚有默契的不再联系。 按照时间,江晓妤应该也就是今天到冰城,两人本就是同届的,只是不同的学院,虽然知道就在某个角落里,却不能相见。 这个时间,学校都会组织学长学姐过来迎接新入学的大学生的,刘猛很容易就找到了接新生的车,冰城工业大学这样的学校,是从来也没有学姐来迎接新生的。 冰城工业大学本来就是以女生少闻名的,更别提漂亮的女生了,所以学长们都很是希望通过迎接新生提前锁定这少的可怜的资源。 坐上了车子,刘猛有些呆呆的眺望这外面,车子缓缓的开动了,很快就要到冰城工业大学的新区,这里是专门为大一新生准备的。 正百无聊赖的眺望着的时候,突然注视到了一个走路有些坡脚的人,旁边还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约五十岁,另一个是小姑娘,扎着的马尾辫随着她手指着远处说着什么而晃动着。 马尾辫的小姑娘背对这刘猛,只是这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呀。 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只是这小姑娘背对着刘猛,看不出长相。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刘猛后来和江晓妤聊起过入学,他很清楚,就是舅舅和妈妈送江晓妤来的学校。 而她的舅舅由于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来有些坡脚。 车子拐弯的时候,猛然看到了扎着马尾辫小姑娘的正面,这个面容,刘猛太熟悉了,正是江晓妤,原来两人在第一天到冰城的时候就插件而过,一直要等到一年多之后才机缘巧合之下建立了联系。 “停车,停车。”刘猛有些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叫道。 司机理也没理他,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地方,不能停车的。 接新生的学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车上一个女生都没有,真感慨自己倒霉呢,开学就大三了,本想着趁着这届新生入学成功脱光的,看来又没戏了。 “这位同学,你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了么?”懊恼的学长急忙问道。 此刻,刘猛也冷静了下来,车子已经走出很远了,坐了下来,有些抱歉说道:“没落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还以为看到了一个熟人,看错了。” 既然很快就会在一个校园里,总是有办法认识的,而且此刻即便下车,也很可能会被江晓妤当成神经病,还极有可能会被江晓妤的舅舅和妈妈打。想通了这一层,刘猛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到了新校区,刘猛先是给在冰城工业大学读书的一个隔壁村的学长打了个电话,两人大致确定了一个时间和地方集合。 这就是没手机的时代,确定见面的方式了,没办法,这个隔壁村的学长叫孟浩浩,家里比刘猛家还贫困一些,比刘猛高二级,自然也是没手机的。 接着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爸接的,电话那头,听的出,老爸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子终于平安到达学校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自从儿子出发到现在,他一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本来想送儿子去学校的,可是儿子死活要自己去,只能作罢。 嘱咐了一下刘猛,要和隔壁村的学长联系,然后在学校好好学习,争取取得好成绩,另外助学贷款尽量办理一下,如果不好办理,家里再想办法打点生活费过来。 语速很快,把能想到的都交代了一遍,跟打好草稿念出来一样,说完就迅速挂了电话。就是这么节约,电话费可不便宜。 挂了电话,刘猛拖着两个大行李,到了说好的见面地点就开始等待,顺便着也看一看是不是有啥美女。 大多都是和父母一起同行的少男少女,当然少女是少的可怜的,20%的比例都不到,而且质量嘛,还真是一般般,很偶尔才走过来穿着淡雅素裙、肌肤洁白的美女。 而站在树荫下的刘猛,此刻穿着的还是高中的校服,低矮的个头,有点儿面黄肌瘦,土气十足。 走过去的一队父母带着女儿走过,女儿第一天入学,到了新环境,很是兴奋,快乐活泼的东看西看,母亲赶紧跟上女儿,低声说道:“小琦,爸爸妈妈准你在学校里谈恋爱,可是千万别跟那种就象刚才站在路边的乡下孩子谈恋爱,这种人家的孩子呦,兄弟姐妹不要太多呦,家里不要太穷呦,你看看穿的多土,一副非洲难民的模样。” 被叫作小琦的女孩子,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起来,“哎呦,妈,我知道的,江都的女孩子不外嫁,对吧。” 江都,也是江海市的另一个称呼,一般江海市本地人都称之江都,都认为京都是华夏国的行政首都,而江海市就是华夏国的经济之都。 母亲听了频频点头,又有些担忧说道:“看嘛,看嘛,这冰城到处多脏呀,我们江都多好,你偏偏要跑这么远来读书,爸爸妈妈阿要担心的啦,傻囡囡。” 那母亲说话声音很大很尖,刘猛站着听的是一清二楚,心里想笑,还是真,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江都人,江都人可是觉得全国除了江都,其他地方都是乡下的。 “阿姨,吾阿是江都宁。”刘猛恶作剧似的喊了一声,小琦的母亲刚才说的那么大声,因为说的江都话,她以为这土鳖的少年肯定是听不懂的。 听刘猛用江都话这么一喊,顿时觉得尴尬,回头撇了一眼,一家三口快步离开了,走起路来还是那么优雅。 刘猛心里想笑,自己可是从江都穿越过来的,在江都呆了6年,江都话虽然会说的不多,却是能听懂的。 第六章:江南六怪 “小猛,小猛。” 发现有人在叫自己,刘猛一转身就看到隔壁村的学长孟浩浩了,身材微胖,身高跟刘猛差不多,只见他穿着一双拖鞋,一个大裤衩,宽松的短袖套在身上,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刘猛打了个招呼,两人聊了几句,孟浩浩提议先去食堂吃饭,鉴于刘猛的饭卡还没有,孟浩浩提出请客。 到了学校门口的方便食堂,这个食堂要比其他的食堂好一些,而且是一天18个小时营业的,以前刘猛在主楼机房里写小说错过了饭点,经常在这儿吃饭。最爱吃的就是牛肉馅饼,很好吃。 要了几个菜,刘猛要了俩牛肉馅饼,孟浩浩又要了瓶啤酒,在这遥远的北国异乡,两个老乡就这么吃吃喝喝,拉起了家常。 这种感觉还当真是亲切,左右四顾看了看这个食堂,这是多少年,回忆中的地方,想到这个地方,就想到了大一那段不管不顾写小说的日子,没有电脑只能在主楼的机房写。 两人吃完饭,孟浩浩带着刘猛去办理入学的登记手续,到了现场,陆续有些同学在登记,教导员李辛坐着飞快的写着什么。 只见李辛头发梳的很顺很滑,长长的头发全部梳理上去,大约是发际线比较高,这样可以掩盖一下。 刘猛对李辛本没啥好感,就是因为在刘猛入学要办理助学贷款的时候,他不愿意给办,还奚落了几句,当时有同学在旁边,这让刘猛有些难堪,当年的小伙子内心还是有些脆弱的。 不过,如今的刘猛,站着的高度不同了,自然能够面对这个场面。 往下一坐,很淡定的说道:“导员,我要办理助学贷款。” “哦”,随便的答应了一声,“你家真穷假穷?”李辛心里也很烦躁,第一年当导员,办理助学贷款的太多了,但是这个院里贷款总额是固定的,马上就要超了,要细细分辨,一些家里不是十分困难的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真穷。” “家庭年收入多少?” “负几千。” 李辛之前一直看着材料,这时抬起眼来,很是吃惊,这可是遇到最困难的学生了吧,刚才最穷的一个家里年收入还有3000块呢。“怎么还负的,怎么回事?” 刘猛有些沉痛的说道:“导员,你不知道,我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家里的农活没法干,一年还要几千块钱看病,可不就是负几千么。” “真的假的?”李辛盯着眼前这个很土气的少年,看他的穿着倒是相信了几分,连行李箱都是旧的,看来是真的困难。 还没等刘猛回答呢,李辛就点了点头,说:好的,你就按最高的6000块额度办理吧。 很轻松搞定了,呵呵,到底是脸皮厚了,办起事来差别就是不一样。刘猛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子学费可以省下6000块钱的,再赚取一些生活费,就可以买个便宜点的笔记本电脑了,写小说的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很快就办理好了入学手续,交了书本费和住宿费,差不多1200块,孟浩浩看时间也不早了,给刘猛送到公寓楼下就先回去了。 孟浩浩已经是大三了,冰城工业大学只有大一的新生在新校区,到大二会搬到市区里的老校区。 刘猛提着两个不大的行李箱,一步步走上三楼,很快他就要进入公寓,见到当初那一帮兄弟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帮兄弟可是陪伴他走过人生最肆意挥洒青春的4年时光。 他们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大学毕业去了江海市,就再也没见过其中一人。 走到了门口,307室,他竟有些紧张,拿钥匙开门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深呼了一口气,心里念叨,兄弟们,我回来了,我们又见面啦。 嘎吱,打开了房门。 一间屋住3个人,不过相邻的两个房间公用卫生间,可以通过卫生间互相穿梭。 和刘猛住在一间寝室的,其他2人。 老大邓金钥,宁城人,很有着一股子精明劲,不过为人很是仗义,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担任班长的职务,气场很强大。 后来大家谈恋爱缺钱可没少借他的,为人很是爽气,兼具南方人的精明与北方人的爽朗大气与一身,很有老大气质,就成为了相邻两个寝室共同的老大。 老二是东东,典型的鲁地汉子,来自风筝的故乡潍城,典型好学生,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在家乡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很是开朗,大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自己一人从大明湖畔杀到冰城找东东,两人才确定了恋爱关系。 小姑娘后来跟我们也都很熟,两个人在一起,算是女孩子主动一些,这才导致了两人后来一直的矛盾,女孩子一直觉得东东不够温柔,即便两人最后结束了异地到了京都,却也在相恋9个年头以分手收场,不能不说可惜。 这些都是后事,想着想着,刘猛心里很是感慨,既然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2004年,定要活出个别样来,这些兄弟的不顺事,能帮也要尽量帮助一下。 推开了307室的房门,和以前一样,东东和他妈妈在宿舍里面,老大邓金钥躺在床上发短信。 刘猛一拖着行李进来,东东马上就上前打了个招呼,邓金钥也从上铺下来了,热情地帮刘猛整理行李,说道:“我们寝室就剩你最后到啦,我们刚才还在说,你会什么时候到呢。” 东东的妈妈也很热情的拿出洗好的水果给刘猛吃,鲁地人始终都是比较热情的,说道:“看见你们这些孩子呀,我心里可高兴了,你多大呀,我们家东东86年10月的,邓金钥是85年6月。” “嗯。。我是87年的。” 东东妈妈一听,哎呀一声,“你乍这么小呢?那你就是老三了,我还寻思我们东东是最小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 “你是跳级了么?”东东妈妈继续追问。 “也没有,就是我们那儿读书都比较早而已,还有比我更小的呢。” 就在这时,叮叮叮,门响了,邓金钥打了门,走进来一个微胖微黑的,戴着金丝眼镜,头扬的很高,这人刘猛当然知道是谁了。 电气系3班的临时班长,郭宇,老爸是某银行地市级分行的行长,姥爷更是某军区的高官,家里有些背景,报道之后,直接请导员李辛大吃了一顿,得到了临时班长的职务。 小学霸,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每学期考试之后出成绩,到各个寝室转悠,然后感慨一声,“哎呀,我以为我能考100分的,结果才考了98分,你说郁闷不郁闷。” “通知一下,8月30日下午2点,入学英语分班考试,9月1日正式开始军训,这几天没啥事都准备一下,这可关系到能不能进英语快班和优班。” 郭宇说完自然也注意到了刚来的刘猛,打量着刘猛的穿着,心想这又是一个从穷地方来的,貌似还是个贫困生,刚才李辛刚给他打电话,说是班级哪几个贫困生,多给予照顾一下,以后安排个勤工助学啥的。 面上却是笑呵呵的,对着刘猛说道:“你是刘猛吧,一路辛苦,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房间卫生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拖鞋、大裤衩、皮肤黑黑的少年,一边走着,嘴里还叼个牙刷,哗啦哗啦的刷着。 307室和305室是两个房间公用一个卫生间的,两个房间的人都可以通过中间的卫生间到隔壁的房间。 刘猛差点一声我草就喊出来了,这不是程诚嘛,印象中,这家伙一天不知道刷多少次牙,而且总喜欢一边刷牙一边到处闲逛。 他可是典型的感性动物,就没见过男人这么爱流泪的,身体比女人还软,易冲动,有点爱装x,很是为爱疯狂,最牛-逼的举动是从老家坐了28个小时火车到学校报到后,因为和女友吵架,火速又赶回了老家,大学四年,为铁路事业贡献不少力量。 不过这段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结果却并不好。不过,换了个女人之后,他依然轰轰烈烈,情种子呀。 “特么的,考什么试?”程诚一进来说道,嘴里有个牙刷还能说话。 郭宇明显皱了皱眉,不过很细微,又和众人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东东妈妈第一个站起来拉着东东,说道:“儿子,我们赶紧去买资料准备考试吧,老大,刘猛,那个谁,你们去不去?一起吧。” 程诚翻了翻白眼,笑嘻嘻上前说道:“阿姨,我是程诚,隔壁寝室的。” 东东妈妈第一眼就有些不喜欢程诚,这家伙看着不乍正经,一会儿出去一定得嘱咐儿子几句,别跟这人走的近,多跟老大,还有刘猛在一块,互相学习。 最后,老大、东东和他妈妈一起出去买复习资料了,程诚牙还没刷好,白泡泡吐呀吐,就是没滴到地上,往床上一坐,抱着刘猛的肩膀,说道:“哥们,你怎么不去买资料复习?” “你怎么不去?”刘猛反问。 “我有老乡在这狗x学校,告诉我每年都是这传统,高考以后我就开始看了,要不然我能这么淡定么,你是不是也早知道啦?” “就是十年前就知道了,也没个鸟用。”刘猛无奈耸耸肩说道。 英语,可是刘猛的相对弱项,以前他是怎么学也学不好,无论多努力学,每次考试都差不多,及格线的边缘。 高考的时候,语文130分,作文满分;数学142分;理科综合275分,偏偏英语只有91分,听力部分几乎全错,导致总分只有638分,若不是英语的听力弱项,刘猛是有机会考入水木大学的。 后面考到英语6级的时候,听力部分比值非常大,死活考不过,而且越是认真复习,认真答题,分数越是低,就差那么十几分(总分710)就是过不了。 最后还是福至心灵,直接放弃前面的听力,全部abcd蒙一个,认真做后面的题才通过了。 所以,这特么的还用复习嘛,越复习分越少。 想着就郁闷。 跟程诚扯了会儿闲淡,刘猛决定出去走走,这熟悉的校园呀,早就想再回来看一看了。 第七章:你可是我曾经的女神呀 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冰城的气温明显的降下来了,刘猛信步走在这曾经的校园里,从所住的7公寓开始绕校园走一圈。 7公寓隔壁的8公寓,地下室有乒乓球室,以前开学没多久,老大、东东三人就时常过来打乒乓球,刘猛的球技是最臭的,因为是零基础,上大学以前,可以说各种运动、娱乐项目,一个不会。 家里穷,没办法,暑假的娱乐活动就是一群小伙伴泡在小河沟里游泳追逐,要不然就是成群结队的到隔壁村上偷西瓜。 这帮小崽子心黑着呢,手里抱个大西瓜,脚下淌到小的,就直接一脚踩烂,被那些瓜农们深恶痛绝,时常放狗咬他们。 寒假,就是在村大队部废弃的房子里弹玻璃球,打纸片,一个个都被冻的鼻涕稀里哗啦的流着,就是玩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春节,就开始到处捡没炸响的哑炮,把火药剥出来,手可没少没搞伤。 拐个弯就是二食堂,这里距离主楼较远,平时吃饭不用排队太久,饭菜很是不错,军训的时候就在这里吃饭的。 走到二食堂的门口就能看到塑胶的体育场了,体育场边有很多的空地,还记得开学没多久,crazy英语的创始人就来到了冰城工业大学,那还是刘猛第一次见到有些名气的人。 当时那场面真的很震撼,整个体育场坐满同学,拿着小纸片跟着crazy创始人一起对着天空大喊英语。 而且很多同学都买了crazy英语的教材,刘猛也咬牙买了,而且为了学习,还特意买了一个bbg的迷你复读机,有好一段时间,一大早跑到这体育场边上大喊着。 不过嘛,英语还是没学好。 而且后来嘛,crazy英语的创始人还真是crazy,殴打老婆、闹离婚的新闻可是狠狠的闹上了一阵子。 想着一阵唏嘘,那时候还真是tooyoungtoonaive。 绕着体育场走了一圈,到了南面,就是一片空地了,如今这里还烟尘四起,可到了冬天,这里就热闹了,是冰城工业大学自己浇筑的冰场。 溜冰还是很好玩的。 冰场再往南,就是主楼了,很多课程都在这里上的,而且这里的508室就是机房,整个大一,刘猛当初有大半的时间呆在508室,插一个3.5寸软盘,容量只有1.44mb,辛辛苦苦打出的小说就存在里面。 只是这玩意太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的丢失文件,弄的刘猛只能抓狂的再写。 正要走进很高大上的主楼,前面摆放了一块牌子,冰城工业大学历史上的今天,这个版块,导员李辛曾经还让刘猛负责过一星期。 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小姑娘,瞬间就把刘猛的眼球吸引了,要知道在冰城工业大学这种地方,美女很少,碰到一个很困难。 碰到一个女的都有点困难。 只见美女带着耳机,声音很大,放着很带感的美帝重金属,穿着一身运动装、运动鞋。 即便是后来,刘猛也偏爱彪悍气质的女孩,爱穿运动系的女生通常都比较彪悍的。 这姑娘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眼光看的很高,压根就没看刘猛一眼,人家眼里怎么会注意到这么不起眼的土矮瘦呢。 脑袋嗡的振了一下,这不是那谁嘛,叫什么来着? 对了,顾盼! 刘猛终于想起她的名字了。 我怎么把她给忘记啦,这可是到了冰城工业大学第一个倾慕的女孩子。 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很容易对顺眼的女孩子有好感,而且还是经历过高中三年压抑之后,情感爆发如洪水决堤,迅猛异常。 电气工程系总共8个班,刘猛是3班的,这个女孩就是2班的,也是班级干部,貌似是个文艺委员。 每个班级的小干部联系方式都被教导员李辛制作成了一个表格,上面自然就有顾盼的电话。 爱美却没胆表露心迹,主要是那时的刘猛脸皮太嫩,又因为是个贫困生,没什么钱,心里没底气。 拿着号码先是发短信,然后打电话,就是不敢约见个面,人家通过号码早知道他是谁了,还装作不知道,其实就是把他当星期天过,戏耍一下,打发下时间。 大一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刘猛鼓起了勇气说想见一面,结果人家姑娘爱理不理的,从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姑娘和刘猛同班的郑雯都是冰城的,关系不错,后来听郑雯说起过她,她大学里交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后来这个男朋友出国了,顾盼就和一个很丑陋看着无比猥琐的土豪男结婚了。 后来从社交网站上看到过两人的婚纱照。 眼看着顾盼就越走越远了,刘猛还犹豫着要不要认识一下,只觉得,重活一世,必须要洒脱一点,必须要解决这个当初的阴影和遗憾,一直没敢堂堂正正跟顾盼打过一次招呼,当面说过一次话。 如果我还是按照以往的性格行事,那我也只能重复悲剧,必须要改变。下定了决心的刘猛不再犹豫。 刘猛的性格是很典型的矛盾体,对待家人和爱人,会象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般幼稚、热心;对待不相关的人,很少会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是因为性格上的弱点,不上进;对待敌人、惹恼自己的人,一旦有机会就会想尽办法打击,直到对方害怕。 如今,顾盼,就是属于不相关的人,甚至是惹恼自己的人,或者说曾经惹恼过自己的人。 快步走了上去,直接拍了拍顾盼的肩膀。 倒是把顾盼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两步,重心偏移,做好跆拳道的起手式,眼睛怪怪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心想不会是个神经病。 “你好,我叫刘猛,你是顾盼,对吧?”刘猛很镇定的笑笑说道,尽量让自己看着平和、正常,最好有点儿洒脱。 “你谁儿你,我认识你嘛?哪冒出来的儿你?瞎拍啥呀?套啥近乎呀?信不信我削你。” 一连串的东北味从她嘴里射出来,刘猛应接不暇。 这妞儿还真是东北虎妞儿。 刘猛一滴汗从额头悄悄滚了下来。 “shutup!” “你先别说,听我说。” “老子就是刚才看了你一眼,挺顺眼的,跟你说一声,其他的也没啥事。” 刘猛也怒了,对顾盼的观感非常不好,自然也不会客气,心想,我现在再斗不过你个小丫头,直接吞粪自杀得了。 顾盼被一阵抢白,一时也没搞懂这个古怪的家伙算不算是个搭讪表白的,搭讪的她可见多啦,大多双手抓着纸条,目光呆滞,腿肚子发抖,哪有这家伙这样蛮横的。 顿时,更加的厌恶,心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穿的这么土,长的这么矮,这么瘦,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她真想问一句,你这么土鳖,你好意思跟我表白么? “我可不喜欢你,表白是吧,表白完了吧,赶紧滚犊子。” 刘猛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好脾气只对有礼貌的人,这么傲娇的女人就得毫不留情的打击,打击,再打击。 “你别得意,老子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的长相而已,你就是给老子当女朋友,老子还得考虑考虑呢,长的好看点,没内涵就是个空皮囊。” “你丫的,是欠拾掇吧,说话不干不净的,老娘会给你当女朋友?天下男人死光了,我眼睛瞎了,也不会找你,削你。”顾盼气坏了,这什么人呢,还从来没人这么跟她说话呢。 跆拳道她也是练过的,说着就一提裤脚走过来。 刘猛快步折回进了主楼,嘴硬的说道:“你竟然连你老爸都咒骂,太不孝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不跟你计较。” 加快脚步跑了,这小身板还真不一定打的过顾盼,顾盼还是属于比较丰满型的运动健将。 明早起来跑步锻炼,尽快长到176,练出8块腹肌。刘猛心里嘀咕着。 没有一副抗打的身板,在东北这片遍地虎妞儿的大地上,怎么混呀。 顾盼一路上越想越生气,这叫什么事儿,一个神经病臭钓丝的表白?搭讪?都不象呀,跟踩狗屎一样恶心。 回到家里还是闷闷不乐,甩掉鞋子,光着脚走进宽大豪华的客厅,妈妈嗔了一句,赶紧给她拿了拖鞋,也看出她心情不好。 柔声问道:“盼盼,你怎么啦?跟杜毅吵架啦?” “才没有呢。”顾盼僵着脸气哼哼说道。 “哎呀呀,这是谁惹我们家宝贝生气啦,是不是杜毅那小子,我这就找他爸妈去,胆子不小,尽敢欺负我们家盼盼。” “哎呀,妈,都说了不是杜毅哥了,别操闲心了。” “到底怎么回事,跟妈说说嘛,妈妈跟你可是好朋友哦,无话不谈的,对吧?” 顾盼当下把今天遇到刘猛的事说了一遍。 妈妈听完呵呵直想笑,又怕笑出来惹得盼盼不高兴,憋的脸都变变形了。 顾盼不满的撒娇道,“妈,你都笑话我,再也不要跟你说啦。哼,刚打了玻尿酸,小心脸笑僵掉喽。” 这么一说,妈妈马上笑意全无,摸了摸脸颊,略微有些担心道:“有这么严重嘛”,忙把宝贝女儿抱在怀里,安慰道:“这小伙子也挺有意思的,其实!” “不过,你可记住啦,杜毅可是我内定的女婿,其他人,我可不接受!到了冰城工业大学,可得注意点,杜毅不在冰城上大学,我可要帮着他看着你点。” 顾盼钻在妈妈怀里不依,害羞的扭动起来,“你到底是我妈,还是杜毅哥哥的妈,我们俩还没怎么样呢。” 第八章:这狗屎的英语,交卷! 宽大的阶梯教室里,电气工程系8个班级,有4个班,120个人坐着,4个监考的老师来回的巡弋着,站在讲台上一位中年大妈级的老师念着考试须知。 什么时候发试卷,什么时候交试卷,开考30分钟不能交试卷,这也就是常规流程,这些都是好学生,早就熟知流程了,只是大妈还是得无奈地继续念。 考试终于开始了。 又拿过了英语试卷,这玩意儿可真是有些年没考过了,刘猛直皱眉,心里充斥着我草草草草。。。 特别是听力,这玩意给美帝的小朋友都不定做的对。 当大家都忙着认真听力的时候,刘猛开始动笔了,这阅读理解、完形填空毫无难度,作文也能搞的马马虎虎,听力?完全不在行啊,笑一笑全涂b算了。 全部搞定,看了看表,刚好28分钟,伸个懒腰,静静等候满30分钟,交卷!走人! 2点30分,准备交卷走人,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众人正做完了听力部分,缓了口气准备接下来的奋战呢,竟然看到有人交卷了,纷纷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看了看手表,刚30分钟而已,交卷?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终极装x行为啊! 要知道,能够进入冰城工业大学,基本都是各个高中的学霸级才行,高出重点本科线60分,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这些成绩拔尖的,对成绩都是很看重的。 程诚看到刘猛交卷了,心想,我擦,这丫的太能装x了吧,能得几分?老子复习了一暑假了,本想提前30分钟交卷,装x一下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刘猛竟然为了装x不顾考试成绩。 老大邓金钥玩弄了一会笔杆,含在嘴里咬了咬,想着,刘猛这小家伙英语肯定是烂透了,索性放弃了,嘿嘿,这试卷,我做起来感觉还好,好好做,没准儿就能进到快班了。 东东很悲愤,我可是齐鲁大地的学霸,这乍就比人家落后这么多呢,不行,看来我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冰城工业大学真是卧虎藏龙,压力好大。 顾盼正做着试卷呢,听见了细小的议论纷纷声,抬头就看见了刘猛了,瞬间心里那个仇恨,真是分外眼红,事后她想想,那个臭不要脸的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好呀,原来是和自己一个专业的,估摸着也就前后班。看来这家伙脑子是真不好使,精神不太正常,这听力刚放完就交卷了,臭屁精。 刘猛可不管这些家伙在背后的议论纷纷,潇洒的走大步就奔着讲台上去了,交卷。 英语老师杨韵刚巡视完一遍考场就见有同学过来交卷了,从她开始到冰城工业大学教英语,也有3年的时间了,年年监考,还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呢,盯了盯要交卷的这个学生,一身土气的衣服,眼神里的满不在乎,心里有些不高兴,伸手拿过了试卷。 ohmygod,不由得低声惊呼,听力全是b,后面竟然几乎全对,作文写的也七七八八,还算不错。 问题是她是知道今天听力的答案确实b选项很多,这么看来这个30分钟就交卷的学生,没准儿成绩能有80分左右!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狗屎运蒙的? 内心虽然震惊无比,面上还是很淡定的,杨韵低声说道:“时间还早,你看你是不是再拿回去改改。” “不用了,老师,越改错的越多。”刘猛回道,“我能走了嘛?” “可以!”杨韵点点头说道,拿着试卷,不禁好奇起来,看这成绩肯定能进优班或快班了,只不过就这样让他进了,实在名不副实,太对不起那些认真学习的同学们了。 刚好自己就是教普通班的,把这学生弄到普通班,没准儿就是我的学生,到时候再好好教导。 皱着眉头深深思索起来,怎么给这分数减下来。 刘猛一出了阶梯教室的门,大呼了口气,真特么倒霉,这不是杨韵这个甲亢女嘛,就是以前刘猛的英语老师,这女的看着精瘦精瘦的,讲起课来声音大的不得了,跟得了甲亢一样时刻亢奋着。 一看就是很难搞的类型,后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俗话,金枪不斗排骨x,遇到精瘦精瘦的亢奋女子,一定要躲的远远的。 以今天答题的感觉,应该是能进快班的,但愿不要再是这个女人教我了,只要进了快班,期末考试基础分就有60分,可以保证及格,那以刘猛的其他课程实力,轻轻松松第一名,拿奖学金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英语考试结束了,等大家走出考场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热烈的讨论着这个刘三十,这下刘猛也算是小火了一把,知名度提高了不少。 老大、东东回到宿舍的时候,刘猛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花费一个暑假手写出来的小说手稿,《空间守护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也难怪扑街了,小说从猪脚在母亲的肚子里开始写起,一直到了二十章,猪脚才5岁。 看来自己创作的东西还真是垃圾。 东东拍了拍刘猛的床,说道:“小屁孩,牛逼啊,这么快就交卷了,考的不错吧。” 自从寝室成员齐聚之后,刘猛比他们小了2岁以上,就被叫了这个名字了,干脆被省略成了小屁。 “还凑活吧,估计也就混个及格。”刘猛漫不经心的回答。 听的三人心里一顿狂擦,这可是4级难度的,能及格,就说明这时候参加4级考试也能通过了,都想着这家伙还真能装。 305寝的3个人也过来了,除了程诚之外,还有老马,蒋唯心。这二个也是一朵朵的奇葩,后来搬到老校区,6个人就住了一间寝室,自然是熟悉的很的。 蒋唯心,假洋鬼子,韩系小帅哥,网球健将,喜欢的运动都这么高大上,自然是符合吸引女孩子的各种条件。 偏爱暴力女,也是进入大学第一个找到女朋友的人,而且在家乡还有一个复读的女朋友,没错,这家伙脚踏两只床。 曾有过和女友当街互抽巴掌的事迹。 最牛逼的是,他妈只跟他说英文,不说中文,导致这家伙英文说的比中文好,中文结结巴巴,英文骂人都很顺溜,最后如愿以偿到了美帝,当然也如愿以偿的和暴力女友分了手。 老马,这家伙可是82年的,比刘猛整整大了6岁,两个代沟了。是8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他喜欢装嫩。 个人经历丰富,京都大学被退学,老谋深算,吸取以往教训,先学业后爱情,最后是学业、爱情双丰收。 而且他的身高只有167,他找的女朋友身高有168,相当的流弊,曾让大学混的失落的刘猛很想重读一遍大学,好追随老马的脚步。 极度闷sao。 生活不太能自理型的,被单床单重来没见这丫的换过,一年到头一股汗味,还夹杂着点别的味,都懂的哈。 几个家伙进来,不外乎又是调侃一下刘猛,刘三十的外号不禁而走。 眼看着十点了,老大邓金钥说道:“靠,都赶紧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军训呢,可都别忘了在体育场集合。” 第九章:二句话竞选生活委员 正午1点钟,冰城这时候阳光也是很烈的,照耀在塑胶的体育场上,发出一种特有的味道,混合着大家发出的汗臭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整个体育场都是军训的队伍,统一的迷彩服,整齐划一。 刘猛所在的班,教官李振让大家站军姿5分钟,他则左右巡视着,不时在同学们侧后方出现,发现腿弯着的,马上一脚过去。 眼热的天气,汗津津直往下流,刘猛心里狂喷着草尼马,这大中午的没睡醒呢,又得起来训练,该死的七星瓢虫总是在眼前哄哄的飞过,逮着机会就停留在某人的脖子上,又疼又痒。 受不了了,老子重生回来可是要赚大钱泡妹子的,怎么能在这狗x事上浪费时间呢,得想个法子躲了这军训才行。 又一只七星瓢虫钉在脖子上一顿咬,刘猛忍不住伸手就去抓,教官李振正在身后呢,直接一脚就甩了过去,骂骂咧咧道:“你们这帮小崽子,这点苦都受不了,想当年老子进新兵连的时候,比这苦几十倍。” 心里一喜,刘猛应声倒地,教官李振也吓了一跳,心说老子这又不是无影脚,有这么大威力么,赶紧上去一顿揉,刘猛缓缓的睁开一条缝儿,捂着胸口直喊难受。 李振也不敢大意,赶紧让其他同学原地待命,亲自把刘猛送到寝室,刘猛装模作样拿出好多药来,吃了其中一种多态维生素,当然早被装进了心脏病的药盒里。 这些都是准备好的。 刘猛记得以前班里就有个同学通过这种方式装病逃避军训的,然后这家伙整天躺寝室里睡大觉看漫画,羡慕的其他同学眼红红的。 本来李振心里还有些疑虑,这才亲自送刘猛回寝室的,这么一看,没准儿这家伙还真有病,当下嘱咐他好好休息,如果体力吃不消呢,就在寝室休息,别去训练了。 这可是求之不得,刘猛赶紧表示他会视情况而定的,如果身体允许马上归队训练,挣扎了一下,还是爬不太起来。 李振刚回来,老远就看到自己带的小班队形散漫,一伙人正对着不远处的女生班品头论足、交头接耳呢,这一看可气的不行,这要是被指导员看见了,非得批他一顿不可,赶紧小跑过去。 “特么的,都跟老子站好,10分钟军姿,反了天了,让你们原地待命,不是原地休息,还对着人家小姑娘队伍发春呢。”李振实在是气坏了,他可是第一年接高校军训的任务,可不能搞砸了。 刚站了5分钟,这又10分钟,这帮娇生惯养的学霸们,可是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哪受得了这摧残呀。 很快就有一个同学喊道:“报告,教官,我身体不好,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想回寝室休息一下,不信你跟我一起去,我寝室里有很多药呢。” 李振几乎吼道:“别给老子耍花样,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偷奸耍滑,别以为你们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老子就不敢整治你们,现在你们都是老子手底下的兵。” 这刚一个刘猛有病回去休息了,李振哪还能相信别人说的,如果这都回去休息了,没一会儿,这个班级就得散喽。 艰苦的军事训练这才刚刚开始。 刘猛则躺在床上苦苦的思索着,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得有一个电脑,最好是笔记本电脑。现在身上还剩余着5500块钱,这马上得买个手机,1000块左右,还有生活费最少也要2500元,满打满算只有2000块结余,距离一个笔记本电脑,至少还得差4000。 这新校区还规定大一学生不能带电脑,台式机是藏不住的,还只能买笔记本电脑,难不成自己就这么浪费掉一年,这可不成。 现在已经04年的9月,必须得在07年之前完成基本的原始积累,满打满算也就2年多点,这再完全浪费1年,就剩下1年多了。 而且,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月关关是在06年10月1日以后,具体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开始上传这部超人气的作品《回明》,一举奠定了白金大神的地位。 这该怎么办呢?全本的《回明》大约450万字,全部打出来估计都得小半年时间,时间不等人! 军训开始3天之后的晚上,导员李辛召集3班的同学们开班级会议,说是在正式开学之前,先把班级干部选好,临时班长郭宇把大家召集起来。 会议是在一个小教室里进行的,气氛很热烈。 导员李辛先是讲了一通屁话,开始让大家自告奋勇到讲台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发表竞选讲话。 临时班长郭宇第一个带头,气场十足,不愧是领导干部家庭出身,从小受到熏陶,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大概也就是,我当了班长,为大家怎么滴怎么滴服务。 发表完讲话,走到座位之后,和班级4个女生之一的郑雯热烈交谈起来,刘猛印象中,这郭宇最喜欢跟一群小姑娘粘在一起聊天、逛街。 很是看不顺眼他,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叼-丝对高帅富的仇恨。 老大邓金钥紧跟其上,宁城人,说普通话有着浓重的临海口音,只听他说:“大家好,我想竞选学习委员,先前郭宇作为临时班长,已经为大家服务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比较熟悉了,对于我,大家可能还不熟悉,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金钥,精-子的精,钥匙的钥。” 正喝着水呢,刘猛一下子喷出一小口,喷到坐在旁边东东的身上,赶紧帮他擦了擦,东东笑了笑,也不介意。 老大还真是,总把金子说成精-子,当初听他这么说就想笑的来着。 气氛很热烈,一帮学霸对于班干部争抢是很热烈的,尤其是班长、学习委员。 班长竞选者除了郭宇还有季海,一个江都来的微胖子,很白,老爸是江都交通大学毕业,家境富有,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我觉得我家里条件比你们好,就该各方面做的也比你们好。” 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郭宇跟班级里大多数人已经混熟了,跟他竞争胜算很小,不过季海并不这样认为,开口说道:“我来自江都,是我们班级里唯一的江都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良好的国际视野,如果我当了班长,我一定带着大家一起进步。” 大家听了纷纷鄙视,结果可想而知了。 结果他一说完,班级里唯一的京都人袁朝辉不乐意了,也是个胖子,不过是黑胖子,想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江都人得瑟了,这不还京都人在呢嘛。 班级干部竞选进行的如火如荼,目前就只有一个生活委员还无人问津,这也难怪,生活委员是正儿八经为同学们服务的,可不象班长、学习委员,这些在学年评奖学金的时候会有很大的额外加分。 刘猛站了起来,走上台去,在生活委员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清了清嗓子,只说了两句话,下面就笑翻了去。 第一句:“只有我一个人竞选,我还要发表竞选讲话么?” 第二句:“大家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可以告诉我,我说完了。” 言简意赅。 以往,刘猛也确实竞选了生活委员,也确实说了这两句话,大家也确实哄笑一团。 不过,那时候他很紧张,上台了说话都有些哆嗦,挖空脑子想了这么两句俏皮话,说完就赶紧下台。 现在,他很从容,很懂得控制现场的气氛。 毕竟,这帮同学如今在他眼里也就是小孩子,连导员李辛也只能算是小学弟了。 如今,他竞选生活委员那是有着更高一层的目的的。 投票很快如火如荼的进行,统计结果。 郭宇如愿以偿当上了班长,老大邓金钥脱颖而出成为了学习委员,所以说,老大就是有老大的气质,大一的第二学期,老大就把郭宇干掉成为了班长。 郑雯,顾盼的闺蜜,都是冰城的土著,当选了文体委员,这小姑娘个头不高,约162,长相还比较甜美,只是嘴角有颗痣,略有些美中不足。 不过,在3班4个女生中,绝对是班花级别的了,瘸子里面还能挑出将军呢,更何况郑雯还是很耐看的,性格也活泼,玩笑开的起,也玩的开,深受班级男生们爱戴。 这不,新上任的班长大人正围着郑班花热聊着呢。 刘猛如愿以偿当上了生活委员,很开心,这对他的计划太重要了。生活委员是干嘛的,帮助同学们拿信取快递,组织大家扫雪,放假了帮大家订票,都是苦差事。 只不过,最最重要的一条,生活委员管钱呀,可别小看班费,每人收100块,就有3000块的现金流呐。 第十章:这点儿背的呦 刘猛仿佛已经看到装满了钱的钱袋子了,3000块的班费正向他招手,大可以先挪用班费买笔记本电脑,然后再赚钱还上。 正为着4000块的空额发愁呢,这很快就进账了3000块,赶紧把1000块搞定就可以开始发财致富的计划了。 在寝室憋了几天,虽说是卧床养病,也不敢到处乱跑,可万一被教官李振发现他生龙活虎的在校园里乱逛,难保不会怀疑,再给他揪去训练。 午后,刘猛美美的睡了午觉,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回明》的主线大纲写出来,完善一下,最好再能进行一下改进,这本小说他看过很多次,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还可以更吸引人的。 创新不行,改进还是能够胜任的,刘猛常常认为他是那个需要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 程诚推开中间卫生间的门进来了,吓了刘猛一跳,惊问道:“你不军训的嘛,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拉肚子要回来拉屎。” “这么容易就放你回来了?不是说士兵打仗的时候,就是要拉屎,也要拉在裤裆里嘛?!” “李振鬼着呢,当然不信,我当着他的面放了几个臭屁,他就放我回来了,要是再不放,我真敢现场拉给他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什么事搞这么紧迫,差点让你当众贡献菊-花的地步。”刘猛也来了兴趣。 “靠,先别问了,我现在马上要去网吧,赶紧的下来,陪我一起去。” 刘猛往床里面缩了缩,“我可是病人,下不了床。” 程诚直接伸手拉被子,笑道:“滚你的蛋,在我面前还装,要不是你先得手了,哥现在也用这招了,只可惜被你这么一搞,李振再也不相信了,这个死脑壳。” 当面被戳穿,刘猛也不装了,下了床,这个时候被李振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他也很想上网看一看,查查资料,好确定未来的具体发展计划,毕竟之前想的都是很粗劣的方向。 两人穿戴整齐,偷偷溜出7公寓,沿着围墙边的小路走,经过方便食堂就出了西门,这里就是h工大新校区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了。 大热的夏天还有几个哥们弄一炭炉在那烤羊肉串。 刘猛问道:“你到底干嘛非急着去网吧?” 程诚有些无奈耸耸肩,“我也没办法,你嫂子给我发短信,说是我1个小时之内不上网跟她视频,她就跟我分手,这不就急急跑出来了么。” 一阵唏嘘,这有个作的女朋友还真是要命,还真是nozuonodie,这也就难怪两人最后还是分手了。 “当时我追你嫂子的时候,那可是千辛万苦、拔山涉水,在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后,终于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打了一场正确的仗……” 马上到网吧了,程诚心情很愉悦,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兴奋地说起他的追求圣经。 两人本就是高中同班同学,程诚的女友名叫何琴,qq昵称“琴”,高考之后,程诚千辛万苦搞到了人家qq号,自己叫了个“六指摸琴”的昵称开始勾搭,这一来二去,刚好,高考后的何琴也很想谈恋爱,两人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泡了一晚上网吧之后就厮混在一起了。 男人都喜欢吹嘘自己是如何征服女人的。 看着程诚说的兴奋异常,刘猛真不好意思打断他,心想着,这四年大学可有你受的,折磨还在后面的。 “其实吧,这个初恋都不一定成功的,橙子你有没有想过重新找一个本校的。”刘猛没憋住,善意的说道。 橙子是程诚的外号。 “滚你蛋的,有这么说哥们的嘛,我这辈子非她不娶。”程诚很气愤,他可是很痴情的,这么说太侮辱他了。 刘猛翻了翻白眼,不再说话,心想就当我没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没办法滴。 路上看到对面几个穿迷彩急匆匆走过去,两人正说的起劲,也没太在意,刘猛也只是大概瞄了一眼,说道:“这几个女的太嚣张了,不好好军训,怎么穿着迷彩服跑出来逛街了么。” “我靠,你是不知道,我们男的被训的象狗一样,那个女生班可大不一样,教官被一帮小姑娘围着早不知东南西北了,你也知道的,这群教官在军营里,常年见不到几个女人,这一下子滚里脂粉堆里,不晕头才怪,管理松着呢。” 这可真没办法,h工大里的女孩子们,那可是个个是宝啊,不仅是h工大,全国的工科院校都是如此,还专门设定了女生节之类的,把这帮姑娘捧得高高的。 这也导致工科院校里的女孩子,谈了恋爱的,出了校园容易分手,没谈的,出了校园,铁定圣斗士,进了社会,谁惯着你? 进了网吧,两人开了两台靠在一起的机器,启动。 这会儿还是win2000系统,或者是nt,这一用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到14年,win8都快淘汰了。 程诚很快开了qq,视频聊天,刘猛正查着资料呢,被一把抓了过来。 “这就你嫂子,打个招呼吧。” 一只草尼玛走过,不带这么显摆的吧。只见视频小框框里有个美女,确实算的上是美女了,五官大模大样,略差一点精致,却也是不错的美女了,至少h工大比较难找出这样漂亮的女孩。 当然,h工大的美女也是很美的,比如顾盼。 “hi,你好嫂子,诚哥为了跟你视频,差点儿爆菊了,嫂子你可对咱哥好点啊。” 程诚很不满,一把又把刘猛放了回去,喊道:“滚你蛋的,瞎j8说啥。”对着摄像头,笑嘻嘻道:“还在家的吧,想我了吧,听到你的召唤,我这忙不迭就赶来了,以解你的相思之苦。” 嬉皮笑脸,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那眼神儿媚的很。 刘猛打开了浏览器,登上了目前晚上最大的网络原创文化基地,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现在看来两个网站还不相上下。 马上点娘中文网就会大量注资,幻刀书盟直接被搞残,点娘中文网才是正统,未来的发展方向,后面发书还是选择这个。 再一次打开点娘中文网,网站的域名都是cmfu,还真是有些别扭,不如后面直接改成dianniang。 现在看来,网络读者还比较少,很火的书也很难赚到十万块钱,vip收费模式还不成熟,付费用户更少。 接下来的1年多将会是网络文学发展的高峰,后来知名的大神很多都还没出现,只有血大比较红,这时候最流行的是西幻,猪脚名字都是路西法、阿尔法之类的,都是魔法、佣兵。 如果这个时候上传《吞噬星空》没准儿会扑街到死,读者的口味还真是变幻莫测的,急是急不得一时。 资源有限,必须审时度势啊!大概了解了目前的状况,刘猛深深叹口气。 两人正网吧玩的嬉皮呢,程诚那个黑白屏手机滴滴响了起来,只听他惊叫一声,“我次奥,小屁,赶紧的,不知怎么回事,李振知道我俩到网吧来了,正去寝室堵我们呢,赶紧回去。” 又跟女朋友何琴一阵黏糊,急冲冲下了qq,准备结账走人。 刘猛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说道:“也别着急了,我们这么急着赶回去不是正好给李振堵到嘛。” 程诚急的不行,拉着刘猛就走,“滚你蛋的,不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赶紧回去自首吧。” 刘猛心想,你说的轻巧,你就是骗教官拉个屎而已,我可是骗他病了的,能轻饶了我?这李振怎么知道两人来了网吧的,哪个孙子打的小报告?这一思索,不会是刚才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几个女生吧。 也没看的清到底是谁呀,按说也没几个人认识两人呀,也就自己班级的4个女生,刘猛敢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班级的。 。。。。。。十年前的今天,窝在小县城的我们参加了高考,渴望从此一飞冲天。为了纪念这十年的青春,今天会发布两章,下一章晚上8点左右。 第十一章:俯卧撑啊撑啊撑 等到程诚和刘猛出现在体育场上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人,特别是看着刘猛。 之前,刘猛竟然获得了特别照顾,不用来训练,可把这帮小子嫉妒的眼睛红通通的,活像个兔子。 “嘿嘿,看你小子装病,这下子被发现了吧。” “肯定军训不合格了,明天补军训,让你丫的装。” 。。。。 教官李振得到线人举报,说是班上有两个学员竟然在训练时间去网吧,这还了得,一点人数就知道是借屎开溜的程诚和一直生着病的刘猛。 一路小跑着到了7公寓,狂敲307室和305室的房门,后面喊来了公寓的阿姨,两个房间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呢,这一下气血上涌,气的不行,当兵的,都是有些血性的。 正盘算着怎么收拾这两个敢于冒犯他权威的小崽子呢,就看到两人回到了训练队伍,穿着便服呢,格外的扎眼。 斜着眼瞪着两人,嘿嘿冷笑道:“程诚,你一泡屎拉到网吧里去啦,你还真能拉,还有你,刘猛,你这病的都起不来了,还能跑网吧玩呢。” 说道后面大吼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不合格,明年等着补军训吧。” 指着训练班的其他学院,厉声说道:“还有你们,整天嘻嘻哈哈的,都给老子站好了,这才走了多一会儿,队形松散,哪有个兵的样子,也不怕隔壁女兵队伍笑话,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烂泥糊不上墙的玩意儿。” 程诚和刘猛站着,刘猛很不爽的看了眼程诚,都是这小子蛊惑的,这再坚持躺2天军训就结束了,这下可好,搞不好真要补军训。 刚一出去就被发现,这他娘的还真是点背。 这时候女兵的训练队伍就在不远处,刘猛明白,肯定是这个女兵班级有人告密,很不爽的瞥了瞥女兵队伍。 她们正在盘坐休息,教官正在唱歌给她们听。 这他-娘的,在这阴阳失调的地方,男女差别还真他-娘的大。刘猛心里又骂了一句。 只见一个女生用唱军歌的歌词打印纸遮着头顶,这还真是抓紧一分一秒防晒呢,这女生肯定是爱美的臭屁精。刘猛心里想着。 大热的天气,顾盼烦透了,该死的军训,这么晒着,都黑了一圈了,手上拿着的打印纸不知觉的扇了扇风,可惜,扇出来的依旧是热风。有些兴奋的抬眼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刘猛一眼,心里顿时就畅快很多了。 就这个空档儿,刘猛就认出这女生是顾盼了,心里大概猜出了什么,刚才在西门外街上看到的几个女生,虽然都穿着迷彩服,距离又不近,很难判断是谁,这时候一想,还真有一个女生身形很像顾盼。 “没准儿就是这臭娘们打的小报告。” “教官,我错了,我错大了,我刚才正在寝室里拉屎呢,结果我妈突然打电话给我,听到我声音很憔悴,就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这从小到大哪瞒得过我妈呀,这不就给她知道了我身体不舒服,她一听就急了,说要马上过来看我,教官你说,我哪能让她来呀,她身体本来也不好,血压还高,心脏还有问题,这长途跋涉的,出啥问题可咋整,可是不管我怎么保证、劝说,她就是不听啊。最后我只能说,你不信,我去网吧跟您视频一下,您看见我总该安心了吧,这才急急去的网吧,急的我,差点忘记擦屁股。” 程诚站一边,看这情况是要糟糕,想了会儿,马上大声喊道。 这说的是有理有据,而且他确实是到网吧视频的,只不过不是和老妈,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最后,眼眶里还滚着泪水。 翻了翻白眼,刘猛心想,“你丫不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了。” 这一下子给李振也闹糊涂了,看了看程诚,又看了看刘猛,看程诚这说的,这一副欲哭的表情,完全不象是说谎呀。 “刘猛,这程诚去跟他妈视频,你去网吧是干嘛?别跟我说你妈也想跟你视频了。”李振计上心来,问道。 “我妈不会视频的,我去网吧,主要还是因为程诚,我正躺床上休息呢,就听他在卫生间大叫了一声,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呢,急忙、挣扎着爬起来去看看,原来是他蹲马桶时间太长了,腿抽筋了,他又急着去网吧,我只能扶着他慢慢走过去了。” 刘猛虽然没有程诚编起谎话快,顺杆爬的本事还是有的,不慌不忙的说道,听他说完,程诚也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还是做好事,学雷风了?” “队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这么说,你的身体全好了,可以归队训练了?”这话锋一转,刘猛就知道要糟糕,只不过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回来训两天倒是没事。 当下正色说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儿虚,训练想必是没大碍的。” 李振点了点头,先不说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有人举报这两人外出泡吧,他也很难办,如果真让两人补军训,这也说明他这个教官没干好,可是不采取点措施吧,其他学员心里会怎么想,肯定不服呀,他还有啥威严,以后谁还鸟他的话? 这样一来,倒是正好顺坡下驴。 “不管怎么说,事先都要先跟我汇报,好啦,这事我先不追究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换衣服,限十分钟归队,开始计时。” 李振说完就开始掐秒表,军队时间管理向来是非常严格的,紧急集合规定时间不到是要受处分的。 程诚和刘猛一听,心里松了口气,随即马上狂奔回去换衣服,这体育场到7公寓少说也有500米,当下就飞奔起来。 李振一看刘猛跑起来这架势,心想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装病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两人一身迷彩服,穿戴整齐出现在训练场,只是满头大汗,滴滴答答往下掉,李振看了看表,指着两人说道:“这才8分钟就回来了,就你俩这奔跑速度,搁我们连里都是前十了。”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俩私自出去,虽出于一片孝心,总是不对,罚你们站15分钟军姿,加100俯卧撑。” “其他学员原地休息,该上厕所上厕所,该喝水的喝水。”李振发布完命令,班里学员四下鸟兽状散开。 战过军姿的都知道,对两个菜鸟学生来说,可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李振就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盯着。 两人站着,迎着阳光,脖子上爬着七星瓢虫,痒麻痒麻也不敢伸手去挠一下,也不敢两腿轮换着休息一下。 身体这么绷直着,又热又累,又疼又痒。 “特么的,一会儿老子非把这两只七星瓢虫给砍死不可。”程诚咬着牙坚持着,心里诅咒这两只虫子赶紧滚蛋。 “昂首、挺胸、收腹、两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稍有不标准,李振马上纠正。 撒尿的,喝水的,都回来了,盘腿坐着,看两人站军姿。 还真是解恨! 都想变成七星瓢虫也爬上去咬了两口。 嫉妒可不只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有啊。 “抖什么,两腿夹紧。”两人快支持不住了,腿抖的厉害,李振马上拿个柳树条儿打了过去。 “你妈跟你大伯生的你,你特么的。”程诚在心里诅咒着。 “还有两分钟!” 刘猛尽量然给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他的忍耐力是很强的,他很明白只有心情平和才能忍的更久一些,还好,只剩两分钟了。 “时间到!”好不容挨到了时间,正想直接软倒在塑胶跑道上呢,李振就又喊了起来,“100个俯卧撑接上,赶紧的。” 一向忍耐力很好的刘猛都想骂人了。 没办法,只能照做。 两人刚才跑回去,里面衣服没脱,直接套了迷彩服就来了,这刚站完15分钟军姿,本就汗流夹背,盐分大量流失了,力气也大减。 随着刘猛两人颤抖的俯卧撑了一个,那抖的,随时都会趴在地上一样,顾盼就忍不住咯咯直笑,郑雯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班上的两个同学,悄悄问道:“盼儿,你干嘛要去告发他们两个呀,他们跟你近日无仇远日无冤的。” “我浑身充满正义感,不行么,怎么能在其他同学艰苦训练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在网吧里舒舒服服的上着网,聊着天呢,我看不下眼。”顾盼随意说道,她可不会跟郑雯说和刘猛之间的过节。 精疲力竭的程诚要是知道,他只是被刘猛殃及的池鱼,估计会直接倒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好,做完!同学们,为这两位同学鼓鼓掌,虽然他们是受罚,但是你看人家这军姿站的,俯卧撑做的,那就是一个标准。”李振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草-你-马的标准。”程诚心里骂道。 “归队!”两人蔫儿吧唧的回到队伍中,好在很快上午的训练就结束了,总算可以抓紧中午休息时间恢复一下体力。 两人相互扶着去食堂吃饭,程诚先刷了饭卡,正想收起来呢,刘猛一把抓了过来,阴笑道:“特么的,老子今天都是因为你瓜娃子非要去网吧,搞这么惨,该你请客。” 程诚心想也对,可不都是自己惹的么,只是嘱咐一句,“少吃点,刚训练完,吃多了容易伤胃。” “那个肉,那个肉,这个肉,这边这个肉,那边那个肉,都给我来一份。”宰就一个字,不宰你一顿我良心不安,天理不容。刘猛一边点着菜,一边恨恨的想。。。。。本书已经a签啦,说好的两章也已经奉上,兄弟们,是不是给收藏推荐支持一下呀,这成绩可是有点儿惨淡呀。 第十二章:学霸们自习很疯狂 军训就这么在烈日的洗礼以及七星瓢虫的叮咬中,度过了15天,最后的长途拉练和射击之后,也就宣告结束了。 西部汉子李振看着这批学员,眼中很是不舍,这可是他带的第一批学员呢,这可都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搁他们县,那都是状元了。 我都当他们的教官了,这要给家乡父老知道了,那倍有面儿。 李振心里甜滋滋的想着,今晚回去就跟家里打个电话,说这事,父母知道了,肯定在村子里都能把腰杆儿挺的直直的。 “同学们,你们都是好学生,都是祖国的花朵,能当你们15天的教官,我感到很高兴,很难忘啊。”李振说到煽情处,眼含泪光。 刘猛不会为了之前的事有点点嫉恨李振的,反而很欣赏这个西部地区热血的汉子,昨天晚上他就找机会见了李振,送了他两包万宝路,当兵的,大多是烟瘾重。 哥哥就在直隶港当着武警兵呢,没几个月也该退伍了,刘猛自然是很清楚军营里的情况。 想起哥哥,心中有些感慨,哥哥进入军营快两年了,为了能留下来,总是最刻苦的训练,结果队伍改制没能留下,退伍之后浑身留下不少伤,不过散打水平绝对是一流的,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 想着哥哥后来一直为自己的付出,心中不禁温暖。 哥哥初中就退学了,其实成绩也还不错的,只是没有刘猛优秀,不忍父母压力过大就退学了,在家干了两年农活,紧接着就当兵了。 这一世,一定要把欠哥哥的情都还了,让他能够开开心心的。刘猛心里下定了决心。 起初,李振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刘猛送的两包烟的,两人聊了一阵,都是农家穷苦出身,话题倒是多,小时候大多都是掏鸟蛋、钓龙虾、打纸牌之类的趣事,而且两人年龄差不多。 “靠,看不起我,是吧?”刘猛一再严词之下,李振才勉强收下,还马上送还给他自己的一个小奖章。 分别在即,同学们都上前和李振拥抱,刘猛也不例外,两人用力抱在一起,李振笑骂道:“你小子就是偷奸耍滑,不好好训练,就得让你补军训。” 刘猛知他说笑呢,捂了下胸口,也笑道:“被你这么大力气抱着,我怎么觉得胸口还是有点疼儿。” “滚犊子!”在东北呆了2年,李振也学会了说东北话。 军训结束的当天下午,英语分班考试的成绩华丽丽的发布了,刘猛所在的3班只有蒋唯心一人进入了优班,老马和郑雯进入快班,而刘猛,名落孙山。 成绩,对学霸们来说那就是生命;查成绩,对学霸们来说那就是兴奋剂。 顿时整个校园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那个刘三十果然是装x的高手,交卷那么早,我还以为他能进优班呢。” “不行,进个快班也行呀,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班。” “我草,早知道都是普通班,老子也不费劲做了,死那么多脑细胞,学着刘三十到时间交卷得了,结果都是一样嘛。还能特么的装x一回,多爽。” 学霸啊,成绩排名和一脸高傲的装x比什么都重要! 嘲笑到最后竟然都是一致的捶首顿足,悔不当初呀。 只不过,刘猛本人就很纳闷了,按照这次考试的情况,及格了就肯定是快班,75分以后是优班,这无论如何都是60分以上的成绩呀,难道答题卡涂错了?刘猛只想到这唯一的情况。 学习、读书终于是开始了,众学霸们斗志昂扬,当天晚上纷纷主楼自习,挑灯夜战,复习明天的重量级课程,也是整个大学四年最重量级的课程—《高等数学》。 新校区是专门为大一新生准备的,这里是高中与真正的大学生活的过渡。大一新生们每个班级都是有着专门的自习室的。 主楼7层就是电气工程系的专用自习室,1班和2班是一间,3班和4班是一间,刘猛当初就很不喜欢和4班一起,因为4班的女生比3班还丑还少。 2班是公认最好看的,而且有破纪录的5人,其中就有顾盼,另外几个也都比较不错,还有两人是刘猛比较熟悉的,就是白晶晶和王萌。 白晶晶后来被3班的微黑微矮很胖的京都人袁朝辉追了去,当初白晶晶可是有个体校的男朋友的,结果架不住京都人死皮赖脸的攻势,缴械投降,变心了。 这个体校男友竟然还找到袁朝辉,说我的妹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好好的呵护她、疼爱她。 体校男洒下一滴泪就跑了。 大意就是这样,这还是后来袁朝辉在刘猛寝室扯淡吹牛的时候说的。 在刘猛看来,白晶晶其实不算好看,就是很瘦很瘦而已,眼睛大的有些和其他五官不成比例,一副龅出来的牙齿更是致命伤。 只不过小眼睛、大胖子的袁朝辉当真是爱她爱的紧,这也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的事儿。 王萌,人如其名,确实有那么点呆萌呆萌的,当然呆的成分多一点,后来跟了同班级的韩众来了场黄昏恋,据说韩众已经是王萌的第四任男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就这呆萌呆萌的,通常是接盘侠们的最爱。 韩众那也不是省油的灯,后来和刘猛一起到了江海交通大学读研究生,住在一个套间里,就很熟悉了。 这家伙后来骗王萌把工作找来江都,结果毕业后在来江都的前3天跟人分手了,火速的跟一个上班了的妹子勾搭在了一起,火速的**了一段时间,又火速地勾搭上了一个什么老妈朋友的女儿,还火速的一起去了德国,结果刚去没多久,那老妈朋友的女儿就火速地跟一个德国佬好上了。 这可是大学以后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自习,学霸们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了,已经晚上9点三刻,3班和4班的自习室702室仍然人满为患,一个不少。 刘猛本来不想来的,他还有必要自习么?架不住同寝室的几位兄弟拖着,总不能直接说,老子早就学过了吧,只得一起过来,只不过他是拿着笔记本勾勾画画继续完善《回明》的主线大纲。 以前看《回明》的时候,总觉得还有些瑕疵,而且结尾略有些匆忙,他准备着手完善一下,再多写个50万字出来。 老马认真的翻看着整本高数,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心里感慨万千,2年了,终于又回到了大学的自习室了,当初从京都大学退学回家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要知道能考入京都大学,那在小地方可是件大事,新闻里都会播放的,那可是众多高中学弟学妹们奋斗的榜样,老师挂在嘴边的得意弟子。 再次回到学校,曾经看重的老师也不再温和了,崇拜的学弟学妹们也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了,几个接近的同学吧,还想着法儿的打听为什么被京都大学退学了。 巨大的压力可想而知,老马暗自心里下着决心,一定要再次回到京都大学,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学霸们,总是无比的执着。 只是天不遂人愿,高考发挥有些失利,没考进京都大学,好在调剂到了h工大,这也是万幸了。 经历过打击的老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准备在h工大成就他的超级学霸大业,然后保研到水木大学去。 东东翻看着《高等数学》,眉头直皱,这也太难了吧,积分,一次积分,二次积分,三次积分,曲线积分,曲面积分,老天呀,这是要积多少分呀。 如果考试成绩能积一下就好啦。 整个自习室大概就只有刘猛一个人清闲着了,眼看着十点都快到了,还是没人走的迹象,刘猛只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再熬下去纯粹无聊了。 学霸们总是很喜欢较劲,比拼毅力的,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走,不过,有人带头了,马上开始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寝睡大觉。 脚都不想洗了,看了一晚上,脑袋早成浆糊状了。 第十三章:惊艳绝伦的数学天赋 7点50分,当刘猛、东东、邓金钥、程诚迈入阶梯教室时,都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人满为患,人山人海,也就最后一排座位还有零星的几个空位置。 电气系1-4班《高等数学》是8点到9点三刻,5-8班是10点到11点三刻,这情况很显然是大量5-8班提前过来上课了。 学霸们,两个小时都不愿等待。 几人只能分散找了座位坐下。 顾盼和郑雯坐在最前面第一排,低声聊着天儿,郑雯说道:“听我爸说,我们这个《高等数学》的老师孔继道讲课非常好,是我们学校数学系最出名的教授,还让我认真听讲呢,今早儿6点就起来占座,还差点没占到第一排。” 郑雯的老爸就是h工大数学系的老师。 “是嘛,我怎么听说他铁面无情,出了名的严格呢,每节课都会编写课后习题册,要求下节课之前交上去,这些题都是每年新编的,哪儿也找不到答案,上过他课的,都苦不堪言呢。”顾盼低声回道。 两人旁边还坐着老马,这个死**是第一排唯一一个男的,第二排唯一一个男的是蒋唯心。 程诚一边和老婆何琴发着短信,一边瞅着前面,一眼就看到同寝室的两人。 只见老马正襟危坐,两眼直视前方,当真是心无杂念,再见那蒋唯心正和旁边一个女生热烈地聊着,碰了碰坐在旁边的刘猛,程诚有些不爽的说道:“看我们寝室两**,万花丛中一点绿呀,蒋唯心这才第一次上课都跟旁边女生聊的这么热络了。” 刘猛顺着程诚指着的方向,也看到了蒋唯心,正在热聊的不就是马上成为他女朋友的李悦嘛,两人开学以后火速好上,只是没想到竟然火速到这种程度,这才第一次上课呢。 李悦这姑娘很是丰满,就是有点胖,热恋期一过,蒋唯心马上嫌弃起来,这姑娘也真有毅力,每天只吃几根黄瓜,硬是减肥成功拥有了傲人的s曲线。不得不说,这姑娘对自己狠,对男朋友也狠着呢。。。 整个阶梯教室闹哄哄的,学霸们都很兴奋,一个穿着邋遢的老头儿夹着本书走了进来,往讲台上一站,整个教室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这就是气场。 “同学们,我是你们《高等数学》的老师,孔继道,这门课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说了,因为连这点都不知道的同学,我认为不需要听我的课。”这老头儿说起话来不慌不忙,不换不急,铿锵有力。 “我的课,可以睡觉,可以打呼噜,也可以放屁,也可以不来上课,我也重来不点名,平时成绩都在每次课后的习题集里。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上课,你们青年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孔继道说完就在黑板上写起了一板一眼的板书,书写速度极快。 刘猛认真听了十分钟,就知道这老头儿上课确实有水平,由浅入深,以前上课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头儿课讲的这么好呢,光痛恨那些做不完的习题集了,整个大一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上面。 这《高等数学》确实是非常难的,刘猛从小数学方面就很有天赋,当初大一的时候,花了很多功夫也只是一知半解。 好在后来考研的时候系统的学习过,搞科研弄论文的时候还专门研究过随机数理统计及分布、不确定函数、功率谱分析等,连难以捉摸的风速模型都建立起来发表论文。 更加被评为当时江海交通大学除了几个数学系大牛老师之外,数学造诣最深的学生。 接下来,刘猛也就不再听课了,开始继续构思《回明》。 。。。。。。。。。。 夜幕降临下的冰城,有种别样的美丽,上了一天课程的学霸们,此时一点也不觉得累,而是兴奋地上晚自习,开始做《高等数学》的习题集。 3班和4班固定的自习室702室,同学们都认真的看着书,消化吸收着孔继道老师所讲的知识,做着课后的习题册,刚开始倒是进展不错,不过很快就停滞不前,皱眉不止。 “这第五题说的什么意思,完全看不懂啊?”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口说话。其他同学纷纷响应,热烈的讨论起这道题目来,一时间众说纷纭,唇枪舌剑。 当然,也有没参与讨论的人! 刘猛拿过习题集,感叹了一下孔老师的出题水平,绝对的刁钻,考查深层次的理解,不过却难不倒他,奋笔疾书,花了大概10分钟,搞定了所有题目。 他自信如果不是图方便,省了些中间步骤的话,应该和孔老师的标准答案毫无偏差。 “你这思路不对,如果仅仅变换上下积分限的话,毫无作用。” “应该是考察奇偶函数积分关系的命题。” “放屁,如果这么简单,我早做出来了。” “我草,讨论问题,骂什么人啊。” 学霸们讨论问题向来是据理必争的。 “吵的人头都大了。”正在构思小说的刘猛实在被吵的不行,轻描淡写地说道:“要不大家看看我的吧,我做完了!都别吵了!” 好在刘猛声音不小,争吵中的人都听到了,有一个人接过习题集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对的,对的,应该是这个思路,哎呀,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他这么一说,已经争的面红耳赤的几个同学也争抢着拿过去看,看完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些都是学霸,只是解题角度不对,给他们看正确答案就能马上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整个自习室更加沸腾了,争抢着刘猛的习题集,很快一个人抄完了,其他人拿着这两份抄,如此传递。 闹哄哄的,刘猛早呆不下去了,趁着大家抢着抄写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还不如到下面机房508上会儿网玩呢。 老马一边做着习题,一边心里不是滋味,刚才大家都被卡住的第5题,他是会做的,正想着先做好再说的,竟然被刘猛抢先一步。 这么短的时间,刘猛竟然都写好了。 心里吃惊不小,心想老子可是京都大学读过大三的,重新回来高考后,暑假里又把这《高等数学》复习过一遍的啊! 原本确实如此,大家基本都抄写老马的作业,老马才是真正的学霸,4年之后,被直接保送到了水木大学读博士,而且大三结束的时候,拿到了最高等级的奖学金,金额1万元。 可把当初一心想写小说赚钱,狂扑街没赚到一毛钱,还搭了不少网费的刘猛羡慕嫉妒恨的不行。 不过,如今,刘猛来了,老马还怎么混,注定只能是千年老二的命啦。 刘猛到了机房,换上了鞋套,找到了自己的机器,开始浏览网页,看看还有什么其他赚钱的门路,打开了阿里宝,这时候网上购物才刚兴起,担保交易还不够成熟,银行网银支付还不完善。 一拍脑袋,心道,我怎么把网店给忘了,要知道几年以后,一个阿里宝的网店年收入过百万很正常,过千万的都有很多。何不现在多注册一些网店,什么服装的、电子产品的、化妆品的,都注册几个,先把信用刷起来再说。 刘猛正沉浸在一股兴奋之中呢,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转头一看,大声叫道:“柳如意,怎么是你呀?” 被刘猛突然的大叫明显吓到的少女很有点摸不着头脑,对方竟然一下子叫了她的名字,可眼前这人,自己是真的没啥印象呀。“那个。。。我认识你嘛?” 一时激动说了出来,刘猛可不能告诉他自己从十年后来的,自然是知道她叫柳如意,还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姐姐,正在老家复读呢。 这两人的关系,怎么说呢,有点儿复杂,两人都是生活委员,有些交集,真正熟悉就是在508门口,两人上网之后一起聊武侠,柳如意很爱武侠世界。 而几乎所有的武侠小说,刘猛也都看过,两人相谈甚欢,对她也有些好感,只是大一的第一学期,刘猛的小心思都在顾盼身上,直到期末结束被打击,第二学期开始想追柳如意。 说来也怪,刘猛也感觉的出柳如意并不讨厌自己,但是始终若即若离,不愿向前跨一步,而且后来大学四年,也没听说她谈了恋爱。 对柳如意,不得不说有那么点淡淡的遗憾,两人有段时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如意,娇小玲珑,圆圆的小脸,精致的五官,齐耳的短发,卡哇伊的很,刘猛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后来我想追你的时候,你要逐步的疏远我?。。。。。更新求推荐,冲新书榜。 第十四章:他有那么牛?真有! 顾盼有些闷闷不乐,花了一个晚上,《高等数学》的习题集还没做完一半,她可是一个认真好学的好学生,这打击相当大,叹了口气,“哎,大概也只有杜毅哥哥才能天才的一晚上做完这些习题了吧。” 刚回到寝室就发生郑雯、李悦都在,郑雯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喜爱的言情小说,李悦躺在床上吧嗒吧嗒发着短信,都是十分的休闲。 放下书包,伸了伸懒腰,酸酸的后背才得以舒缓一下,抓起郑雯的零食吃了两口,抱怨道:“高数好难,一晚上一半都没做完,明天还得一早起来奋战,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郑雯眼睛还是紧盯着小说,回道:“我8点钟就回来了。” “啊!你回来这么早,你的习题集不用做啦。”刚一说完,顾盼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有些兴奋的说道:“哈,是不是你老爸帮你搞到答案啦,赶快拿出来分享一下嘛。” 郑雯无奈的抬起头,翻了翻眼皮,“我爸那个老顽固会给我搞答案?做梦的吧,嘿嘿,不过,我确实做完了。” “给我看看呗。”顾盼一下子来了精神先抄完交差,再慢慢看懂就ok了。 郑雯当下就拿出了自己的习题集,写的很是工整,顾盼赶紧翻到第12题,就是这道题目卡了她一个小时,看到那些步骤,深深的惊叹,竟然有如此巧妙的解法,当真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哇,雯雯,你也太天才了吧,连这样的解法你都能想到,什么时候变这么强啦?”两人可是高中同学,水平相差无几,自己苦思一晚上不得其解,人家这8点钟就回来看小说了,差距一下子乍这么大了呢,顾盼有些不开心了。 郑雯心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是我做的,我也是抄的班上一个同学的,这**20分钟就写完了,7点不到就闪人了。” “啊?谁啊,这么**!”顾盼吃惊地长大嘴巴,差点闪着下巴。 “这人嘛,你也熟悉的很,而且交情还不浅。” 郑雯这么一说,顾盼更好奇了,忙催促她快说,郑雯不说,顾盼就挠她的痒儿,郑雯脚心最怕痒了,当下就东躲西藏,娇-喘连连,顾盼趁胜追击,“让你不说,再不说!看你说不说?” “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就是那个刘猛,军训的时候,你还去教官那告密说人跑网吧玩,结果害人家站了一刻钟的军姿,做了100俯卧撑的,记得吧?交情深吧。” 顾盼一听是刘猛,心里就很是不爽,想着郑雯说的事,心里又想笑。那次看着刘猛被惩治,心里也就不烦刘猛那天的唐突了,毕竟也不是多大的过节。 “呵呵。。。”李悦不自觉发出了笑声。 “这一回到寝室就吧嗒吧嗒的发短信,这是跟谁调-情呢,还笑的这么浪?”郑雯不失时机的取笑道。 “去死,看到一个笑话而已,还调-情嘞,说的那么难听。” “小悦悦,雯雯抄了班上同学的习题集,提前回来了,你怎么也回来这么早,也做完了?”顾盼问道。 “我哪里回来早,也就跟你前后脚,习题集,我自然也是不会做滴,抄别人的。”李悦忙解释道。 “你又是抄谁的,难道你们自习室也有大牛?”顾盼很是吃惊,这大牛也太多了吧,本来她对自己的数学天赋还是很自信的。 “山人自有妙计,说不得,说不得。” 三人又是调笑了一阵,自是洗刷睡觉,躺在床上,顾盼想着,明天是不是也去郑雯班级的自习室自习去,忙问道:“雯雯,明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自习呀?没你在我身边,还挺不习惯的。” “去你的,我又不是你的杜毅哥哥,不过嘛,你要来我们班自习也是没问题的,大美女光临,我们是双手欢迎的,这下子我们班那些狼人们该发出兴奋的嚎叫了。” “去你的,就知道笑话我,等下次杜毅哥哥从京都回来,我就告诉他,某个小妮子暗恋他的事情。”顾盼反击道。 “要死啦你,我才没有呢。” “我有说是你嘛,你这是不打自招。” 。。。。。。 整个校园里大部分地方都已经一片漆黑了,只剩下远处点点路灯,还发着昏黄的灯光,夏日的小虫子不要命的绕着灯光飞舞。 刘猛还没回寝室,正盘坐在体育场上,这时候体育场上也没剩下几个人,出了少数情侣亲热着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想想刚才和柳如意相见的情景,心中还是一种恍如隔世。 “快说,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又不认识你?”柳如意娇小的身躯仿佛有着大能量一般,坚持的又问了一遍。 本来想随便搪塞了这小姑娘的,没想到这么较真,弄的刘猛一阵冷汗,“我不是说了嘛,我们都是电气系的,我是3班的,你是5班的,我知道你的名字并不奇怪。” “怎么不奇怪,我们又不在一起上课,自习室又不在一起,你骗人,赶紧重实招来?”小姑娘依旧不依不饶。 “那个,你刚才找我啥事?”刘猛赶紧转移话题。 “我看你电脑玩挺熟练的,我这刚上机,不知怎么的,没声音,就想让你帮我弄一下。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想转移话题,哼,没那么容易。” 这可把刘猛憋的不行,这让我怎么解释嘛,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军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我喜欢的型,我就偷偷打听你叫什么来着,你的啥信息我都知道,上围36b,对吧?” 这一下子可把柳如意说的满脸羞红,别看她娇小玲珑的,实则身材很是圆润,只是平常穿着掩盖的很好。 “呸,你这个**,哪儿打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我警告你,不可以喜欢我,否则,哼哼。”小姑娘羞红着脸举起小拳头威胁道。 刘猛心想就你那小粉拳那不是给我挠痒嘛,不想再纠缠下去,顺着说道:“好,好,我保证再不追你了,好了吧,那个我帮你弄下电脑吧。” 柳如意听着刘猛的保证,心理松了口气,不过又有些失落起来,那个少女不怀春呢,又想到了出行前,父亲交代的话,“如意,到了学校,恋爱可以,切记不能发生亲密接触,你要明白,你和姐姐有着非常重要的使命。”当时闷闷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你还是管住姐姐吧。”,就赶紧跳上了火车。 两人在机房里玩了一会,出来以后,又在旁边的楼梯口大聊特聊武侠小说中的世界,很有些相见恨晚,就如同当初一样。 刘猛从7公寓的后面,踩着地上的几块叠起来的石头灵活地爬上了二楼,到了点,公寓就锁门了,不过,这难不倒一众男生们,早早的想好了对策。 回到了寝室,众人竟然都还没睡,躺在床上卧谈,还开着广播,是关于情感方面的,叫《午夜爱情》,是老大邓金钥有一天无聊发现的,这一听就听上瘾了。听听别人的痛苦感情经历,便会感觉自己幸福的象花儿一样。 此时,正好是一位男生打电话进去,说:“主持人,刚才我惹女朋友生气了,她问我想不想她,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说,旁边一个混蛋也在打电话,大声说,不想,她就以为是我说的,挂我电话,再打就是关机。” 就在这时,程诚进来了,一听广播里的事儿,他就浑身不爽,他刚才就在6楼往上通往天台的楼梯那儿打电话。 每天这个时间,在那儿打电话的人特别人,他就遇到了广播里说的事情,人多口杂,造成误会,女朋友何琴现在已经关机了。 主持人:你们是异地的吧,我劝你们分手吧! “什么?” “分手,如果你没有牛郎织女的坚持,没有两两相望的勇气……,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分手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主持人暴强,一晚上能拆掉几家婚姻,破坏几场恋爱。 “那……那我舍不得?” “交了女朋友不在身边,这不就跟意yin一样嘛,有什么意思!!!你意yin美女还是看的着,吃不到。你这不还看不到嘛,连意yin都不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 “如果你想挽救,那你现在去找她吧!” 程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刷上牙了,嘴里吞着泡泡,嘴里嘀咕着:“去你-妈的,青春期不顺,更年期不调的家伙……”。。。。。。冲榜求推荐票 第十五章:红颜祸水呀 程诚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放亮,就简单收拾了下几件换洗的衣服,轻手轻脚准备赶最早一班回老家的火车,这不女朋友何琴一晚上都没开机、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完全没回音,拉锯战中,程诚熬了一晚败下阵来。 老马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闹钟已经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他知道现在已经是5点过一刻钟,他还允许可以再睡5分钟,只是这么躺着,内心却煎熬的很,老马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洗漱,然后占座、预习功课。 正看到要出门的程诚,他还以为寝室进了小偷了呢,差点儿惊叫出声,“你特么怎么起这么早,还是一宿没睡呀。” 很快,老马这个闷sao男的说话风格受到了程诚的影响。 “特么的,差不多吧,我现在去火车站回老家,回头儿你跟兄弟们说下,现在太早,一个个还睡的跟死猪一样,我就不打招呼了。” “行,到了跟人琴琴好好说说,该认错认错,不丢人。”老马一副奸笑地说道。送走了程诚,老马一边刷牙一边心里唏嘘,“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点,大学里的感情能有几个撑到最后的,还是好好学习才是正经,到时候什么妹子找不到呀,洒家不急,不急。” 东东昨晚很晚才睡觉,一直滴滴答答的发短信,直到手机停机位置,第二天难得也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在营业厅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开门,急忙冲进去,说道:“充话费!” “充多少?”营业员面无表情地问道。 “十块!” “哎,我说你怎么每天都充十块,不会一下子多充点么?”营业员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昨天查看男朋友的手机,竟然发现了**的蛛丝马迹,闹心了一晚上,这不一大早还得来上班。 这小伙子这几天每天早上都过来充十块钱话费,她一下子就没控制住脾气。 “你到底给不给充?明天我还充一块呢。”东东有些郁闷,这不是老妈一个月才给400块生活费嘛,一次少充点,比较有危机意识,可以节约话费。 营业员腹议了几句,穷矮挫,还是给他充了话费。 重新有了话费的东东一边发着短信一边笑着,每条短信必定编写到最后一个字符,一个字儿都不浪费。 “哈哈,我看你怎么回复?”东东嘴里嘀咕着,刚编好一条很逗的短信发过去,正期待着收到回信呢。 “10……5……4…3…2…1” 旁边经过的同学看了一眼神经兮兮的东东,心中默默地数着,1刚数出口,东东就感觉撞到了什么,一阵剧痛袭来,伸手在脑袋上揉揉,踢了一下路灯的柱子,骂道:“没长眼的东西,撞老子。” 东东摸摸脑袋,突然想到以前看电视广告上出现一个男的为了看一个妹子撞到柱子上,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撞上了?难道我也爱上她了?可是高中时候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啊! “啊!?” 当转头看着左面小树林的时候,东东瞪大眼睛,又揉了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特么的是蒋唯心那小白脸么?这才多久,就搞上了?” 。。。。。。 刚上完英语课,刘猛第一次冲出教室,这种狗屎的课实在太压抑了,而且总觉得这个甲亢的老师杨韵看自己那眼神不对,说不出的心慌感觉。 刚没走两步,班长郭宇就追了上来,告诉刘猛,导员李辛急着找你,也不知道什么事,让你快点去他的办公室。 导员召见怎么能不去呢,刘猛敲了敲门,进了导员的办公室。 李辛点了点头,说道:“坐吧,你家里的情况,我一直很放在心上,这不学院这边第一个家教的名额被我争取过来了,你今晚就去试试,这里是电话和地址,去之前先电话确认一下。” 原来是这事儿,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份家教确实就是李辛给介绍的,只不过那结果相当恶心,辛辛苦苦之赚到20块钱,扣掉8块钱公交,只算赚到12块钱。 虽然知道这么个情况,导员这么热心介绍,总不能不去,打定了主意,过去应付一下算了。 回到寝室之后,借了老大邓金钥的手机跟孩子的母亲电话沟通了下,孩子的母亲倒是很亲热,表示老师第一次上门,带着孩子一起到学校接刘猛,而且嘱咐他别吃完饭,到家吃,包了饺子。 东北人,包上饺子,那是很隆重了。 打完电话,刘猛突然觉得自己这还没个手机呢,实在太不方便了,一看下时间,已经9月20日了,距离和程菲约定的9月26日没几天了,这个周末必须去给手机买了。 晚上六点,刘猛准时出现在正门的位置,按照约定穿了那件很旧很土的高中校服,不一会儿,一辆重型的mpv就停靠了过来,一个中年女人下了车,上前跟刘猛打招呼,“您是刘老师吧,小洋,快下来见老师。” 一个小胖子从车子很不情愿地下来,喊了一声“老师好”就又缩回了车里。中年女人嗔了一句,就赶紧让刘猛上车。 上车以后,只见开车的是个50岁左右的男人,保养的挺好,穿着讲究,刘猛说道:“孙阿姨,这是叔叔吧?” 中年女人孙阿姨稍稍有些不自在,呵呵笑道:“这是阿姨单位的领导王主任,下班正好顺路,就搭我们一程。” “主任好!”刘猛打了个招呼。 王主任点了点头,算了做了回应。 到了孙阿姨的家里,桌子上已经排满了菜,热腾腾的饺子也端上了桌子,一个大胖男人坐在正中,正在喝着白酒,一个老太婆忙前忙后的。 这个坐着的大老爷就是孙阿姨的老公,小胖子的老爸,老太婆是小胖子的奶奶。 “是老师吧,赶紧坐着吃吧,我们家小洋洋的成绩就靠你啦。”说着,又喝下了一杯酒,这酒量相当惊人。 刘猛也确实饿了,也不客气,坐着拿起筷子,大块吃菜,一口吃饺子,这手工饺子就是香,直吃了二十个,都有些撑了。 。。。。。。 主楼702室,电气3班和4班的自习室,今晚同学们非常活跃,特别是男生同志们,想着办法往那两个位置靠拢着,只因为中间那两个位子坐着郑雯和顾盼。 平常往郑雯身边拥的男人们就够多的了,更何况今天还有一个顾盼,这可是电气系的系花,公认的。 提前抢到她们俩身边座位的男同志心里那个美呀,腰杆挺的笔直的,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在翻看着书籍,那认真的劲头真不是吹的,实则一点没看进去。 隐隐吸入一点儿少女特有的香味,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顾盼同学,欢迎你到我们班的自习室指导工作,一定要常来。”班长郭宇走过去表示欢迎,又说了些恭维的话,只是顾盼不太感冒,他很知趣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一晚上借故接近过来,故意在那儿表现的男生都好几波了,顾盼眉头直皱,从小就是焦点的她,从来也不缺乏关注,这种低级的行为,她早不知遇到过多少了。 “哎,雯雯,你们班的刘猛怎么一晚上都没出现呀?他今晚不来了吧。”顾盼终于忍不住问道。 郑雯低声调笑道:“我说你整晚魂不守舍呢,原来是因为小才子刘猛呀,嘿嘿,我看你到我们班自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或者说醉翁之意全在酒。” 顾盼很不满捏了郑雯一把,脸色有些发红,这么看来倒真象是被说中了心事,急急争辩,“瞎说什么?你也知道我跟他有些过节的,他不在才正好。” “编吧,你就编吧,继续瞎编。”郑雯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顾盼,继续取笑。 。。。。。。 “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老子花钱请个名牌大学的家教给你上课,你特么吃完饭就一直蹲厕所里,老子还以为你个小兔崽子掉进去了呢。”孙阿姨的老公正拿着拖鞋狂打孩子,孙阿姨和她婆婆一起拦着都拦不住。 刘猛只能无耐看着这一切,他说不上话,他也不愿意说。 一家人没一个好人,他很清楚记得最后几个人怎么挤兑他的。 这个小胖子鬼叫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坐下来开始讲课,刘猛这才刚讲了讲音标,数学里的一点基本公式,小胖子又打起瞌睡。 “你好好听课,行不行?我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刘猛也上了火气,这些家庭条件尚可的小孩就是不知道珍惜,如果他初中时候能有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指点一下自己,说不定结果又不一样了。 刘猛也明白,这些读不好书的孩子,即便请多少家教都是没用的。能成为学霸的,从来都不需要家长操心,需要操心的,再怎么样也没用。 小胖子随性翻了白眼,完全不配合了,带着耳机听音乐。 刘猛真是一肚子的火气,特么的,应付一下都这么难,不过只得强压着火气,谁要他吃了人家的饺子呢。 管他听不听,刘猛反正是讲了一遍,到了时间走人。 刘猛走后,一家人坐到了客厅,孙阿姨问小胖子,“儿子,这个老师教的怎么样?” “太差了,一点都听不懂。”小胖子玩着游戏机,摇头晃脑说道。 “小洋,你可用点心吧,不然你爸又得削你。”奶奶宠溺着摸了摸孙子的头说道。 “妈,您老惯着他,现在成绩这么差。”孙妈妈有些不满。 “我大孙子我能不疼么,成绩差点就差点呗,反正我们家也不愁吃喝,象今天这家教,一身破旧校服,一看就是穷b农村的,考上名牌大学又有什么用。”奶奶驳斥儿媳。 “先不管好不好,先让这个小刘过来上一个月的课吧,到时候不行就找个理由给他辞退了,钱也不用给了。”孙妈妈最后下了结论。 奶奶和老公都点头称是,就这么定了,这种孩子老实巴交的,找个理由不给他钱,他一个外乡人,也不敢说啥。 。。。。。。。。 顾盼一直在3班的自习室呆到10点钟,赶人的铃铛都响了才离开,她还以为刘猛总会出现一会儿的呢,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只得和郑雯收拾东西回宿舍了。 第十六章:小子!坦白从宽 “就这样把你征服……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事都可以做……”蒋唯心心满意足,快乐地哼着小曲爬楼梯,刚才在小树林里太爽了,两人亲着亲着都兴-奋了,都难以自-制了。 “悦悦的那个可真不小啊,一手都握不过来。”回味着刚才的手感,蒋唯心还是很兴奋,拉了拉黏-糊-糊的nei裤。 走到寝室门前,只见里面一团漆黑,心里诧异,“我们寝室向来有不熄灯不睡觉的习惯呀,今儿是怎么啦?”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片漆黑,刚走出几步,突然门被大力关上,一双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马上,他的第一感觉:“遇到贼了!” 本能的叫出一半就被捂住嘴巴,他被那贼人推到床上,按到床上,而且往他身上压。他的第二感觉:“遇到采-花-贼了!”,当下就菊-花一紧,拼死反抗。 想要挣扎,旁边又冲过来几人,分别抓住他的两手加脚,让他不能动弹,他的第三感觉:“遇到不止一个采-花-贼!” 强烈的光射的他眼睛睁不开,寝室里灯突然全亮了,蒋唯心适应了后,眼前哪里是什么**贼,正是两个寝室的其他六人。 老大邓金钥压在他身上,手里拿着剪刀,东东和刘猛抓住两只胳膊,手里分别拿着两支筷子,老马一脸yin笑,而手正对着他的跨-下,他若有异动,就来猴子偷桃。 “小子,快快交代,晚上干什么了?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将作为呈堂证供。” “老大,我是冤枉的!!!” 老大用尽全力压在蒋唯心身上。 “你说,我跟你比,我到底差哪了?我们到底差啥了?为啥小姑娘都便宜你?” “老大,不要啊!” “你小子凭什么泡在我前头,快交代,还是chu男不?” “老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无辜的。” “看你小子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老大又揪着蒋唯心,死命往他身上压,虽然老大身型不大,体重却也不小,蒋唯心被压的哼哼唧唧,老大嘴里嚷着:“你说我们到底差哪了,你小子早我一步?” 蒋唯心惨叫连连。 “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一垒,二垒,还是三垒?” “什……什么意思?我们没去打壁球!” “装傻是吧,刘猛,向善,演示一下。” “一垒!”老大说。 刘猛和东东手拉着手演示。 “二垒!” 所谓二垒就是接吻,刘猛和东东装要接吻,在嘴巴相距1cm时,两人赶紧移开,纷纷呸了一口。 “三垒!” 所谓三垒,就是发生肉-体接触,刘猛抱着东东的腿,连摸带掐的,一幅发情的公狗。 “大概到……到二垒半了!”,蒋唯心也不知道大家怎么知道的,还以为在树林里亲热被看到了呢,只得从实招来。 “二垒半!?”六人同时惊呼,这属于神马情况。 。。。。。 《高等数学》,孔继道老师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这时候教室已经坐了很多学生了,已经有部分同学交了习题集,孔继道老师随手拿过一本翻开来看,这些题目的难度他还是很清楚的,大部分学生应该能做出60%。 “咦”,不由得不吃惊,这顺手拿过来的一本习题集竟然做完了,而且步骤和他的标准答案完全相同。不信邪的又拿过了一本,竟然还是做完,而且两本习题集的步骤竟然完全一样! 答案泄漏了?他心里不禁怀疑。 不可能!这答案都是他手写的,根本没有电子版,不可能被盗。 上课的时间到了,孔继道停止了猜测,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 刘猛压根就没来上课,反正孔继道老师是完全不会点名的,交代老大帮他带一下课后的习题集即可。 买手机! 急冲冲到了手机卖场,挑选了一款黑白屏的nokia手机,还是花了700块。 买了手机赶回学校,马上直奔营业厅办理手机卡。 “卡号都在这里了,你选一个吧。”还是那个心情不顺的营业员,男朋友已经坦白了出gui的实事,说心还在她这儿,愿意过就过,不愿意就分手,正郁闷着呢,说话自然也冷冰冰的。 刘猛飞速看了一遍,竟然没有自己当初的那个号码,还以为看错了呢,一个一个号码查看,确实没有那个号码,这特么怎么回事? “还有别的号码嘛?”刘猛问道。 “没了,就这些,要办卡就挑一个,不办拉倒。”营业员还是那样一副态度。 “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嘛,一个月总有这么几天的,记得喝点红糖水呦。”刘猛调笑了一句赶紧跑路。 心里却也急了,当初装x,程菲的电话都没留,这要是办不到当初的卡,两人基本就无交集了,多遗憾呀。 营业员姐姐本来正玩着手机呢,听刘猛这句调笑,脸色也不由一红,啐了一口,“不要脸。” 。。。。。。 晚上的自习,顾盼照样和郑雯一起来到了3班的自习室,3班的同学们依旧很兴奋,顾盼环顾了一圈儿,依旧没有看到刘猛,心里嘀咕着,今晚都不在,难道数学作业不用写了么。 “别找了,刘猛一会儿肯定会来的,我们都还等着抄作业呢。”郑雯一双眼睛毒着呢,低声的打趣。 老马在自习室坐定,一看刘猛压根儿没出现,上午的数学课也没出现,习题集都在老大邓金钥那儿放着呢,握了握拳头,心想,今天我一定要把握机会,扬眉吐气,我才该是众人敬仰、崇拜的超级学霸呀。 刘猛从营业厅出来,心情不是太好,直接去了主楼508机房上网,查了些资料,看看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联系到程菲,结果一无所获。 倒是意外的看到了在机房玩的柳如意,这小妮子也太喜欢上网玩了,一起上网出来,两人神侃了一会儿武侠,又一起去了方便食堂填饱了肚子,这才准备去自习。 每次和柳如意聊天都很开心,刘猛心情舒爽了很多,突然觉得,要不是追柳如意,她莫名其妙的渐渐疏远自己,两个人就象这样聊天其实挺开心的,朋友有时候比短暂的恋爱还珍贵很多呢。 直到了7点半,刘猛姗姗来迟。 老马一直很担心自己还没写完,刘猛就来了,一直惴惴不安、奋笔疾书写着,奈何今天的题目比上次还要难,速度快不起来呀,刘猛进了自习室,他还差5道呢。 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刘猛现在才来,如果这样还没刘猛先做完,那我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老马心里有些愉悦地想着。 同学们都很焦急等待着呢,一看刘猛来了,马上安排好座位,习题集自动放在面前,刘猛正式开始答题。 毫无难度。。。 虽然题目出的确实非常刁钻,如果一些隐含的条件注意不到,确实容易走很多弯路。 “好了,做完了。” 半小时之后,刘猛伸个懒腰,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 郑雯自从抄了刘猛的作业,再也不愿意自己动脑子做了,早关注着刘猛的一举一动了,这边才说做完,她第一个就抢了过去,还不忘补上一句:“ladyfirst!” 老马看着还剩余的2道题目,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既生瑜何生亮呀?想我堂堂京都大学的退学生,竟然跟一帮小屁孩比也争不到超级学霸的位置! “猛哥,你太牛逼了,这么快就做完了,以后你能不能给我补习补习呀,费用好说。”江都人季海很热情走到刘猛身边坐下,讨好地说道。 江都人嘛,脑子很灵活的,而且你有真本事,也马上佩服你,绝对不会不服气。 “哦,多少钱?”刘猛来了兴趣,钱这东西,他现在最缺了。 “一个月一千,你专门给我补课,做完习题集放我这儿保管,其他人可不能抄。” 季海一说完,刘猛就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了,对班级同学没必要计算的这么精,有些惋惜,一个月一千呢,笑笑说道:“那算了,对了,以后你不准抄我的作业,滚蛋吧。” 季海很不爽,碰了一鼻子灰回了自己的座位,心里还是一阵不理解,嘀咕着,难道开价太低了? “给我看看。”郑雯正抄着呢,顾盼等不及拽过来看。 刘猛这才注意到班级里多了一个新成员,竟然是顾盼。 自从他知道是顾盼跟教官李振告密害的他又被训了两天,就对顾盼很不爽,这种女人还真是喜欢耍人玩,睚眦必报,以为自己漂亮,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么,当下一股火气就升了起来。 第十七章:穿越十年我终于亲吻了你 一把夺过了自己的习题集,刘猛冷冷的说道:“谁要你看了,这班级里谁都可以看,就你不能看。” 刘猛这种极端矛盾的性格又体现出来了,对着亲人和朋友,如同春天般温暖的阳光;对于不相关的人,不管你死活;对着惹恼自己的人,不讲情面,打击报复,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很不幸,顾盼就是属于被打击的对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说这样的话,顾盼这还是第一次,那股子泼辣的劲儿完全忘记了一般,她只感到特别的委屈,眼泪珠子都没忍住直接掉下来了。 她觉得完全没脸呆下去了,站起来直接跑了。 刘猛一下子脑子也短路了,他可压根没想到一向很泼辣大胆不肯吃亏的顾盼,竟然这么脆弱了,没看错吧,哭了? 女孩子终究是脸嫩的,当着这么多人,哪里泼辣的起来。 郑雯很不满,她万万没想到刘猛这么小心眼,上次军训的事还是她当笑话说给刘猛听的,顾盼可是她带过来的,就这么被气跑了,她觉得她也有责任。 “刘猛,你还是男人嘛,一点气量都没有,盼儿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有什么意见,不会私下说么,有必要这样当面给她难看嘛。” 郑雯的责备,刘猛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顾盼会这么脸嫩,他还准备好跟这个女人吵架扯皮呢,不过当面把顾盼弄哭了,班级众男同学大起怜爱之心,都很愤怒,虎视眈眈看着他,只得讪讪说道:“不好意思,是我错了,我这就跟她道歉去。” 也没别的废话,刘猛说完就冲去教室,找了7楼一圈也没找到人,到了电梯口也不在,刘猛等不及电梯,急急从安全楼梯奔跑下去。 还好,跑到一楼的时候正看到顾盼擦着眼泪往外跑。 不愧是彪悍的女汉子,那奔跑的速度相当的快。 刘猛只得一路急急追。 顾盼只觉得非常的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是骄傲的小公主,众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个该死的刘猛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么伤人的话,真是越想越委屈,只想找人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直接奔着主楼左边的情侣小树林去了。 这小树林,晚上黑灯瞎火的,情侣们最爱去的地方。 一进了漆黑的小树林,刘猛就看不清顾盼了,好在她哭的真是非常大声,循着哭声悄悄走到她的附近。 只听顾盼一边哭一边骂着,“死刘猛,坏刘猛,小心眼,臭狗屎,狗臭屁,臭土鳖。。。” 见她情绪稳定了下来,刘猛也就不担心了,一时又起了坏心思,想要吓她一吓,轻声轻脚靠到顾盼的身边。 “哈哈”怪叫的笑声突然在顾盼身边响起,还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只是她此刻坐在地上,这抱的位置正是不该抱的地方。 本来就是负气跑到这个小树林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心里也有些害怕的,只是现在还没勇气回自习室收拾东西,眼泪也还没哭干,就索性多呆会了。 这一吓,可把顾盼吓的不轻,下意识乱起乱打,惊恐尖叫。 本来刘猛是要吓顾盼的,结果顾盼的反应大大超出刘猛的预期,倒把刘猛吓一跳,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怕给学校巡夜的保安引来的,虽然保安们很自觉不太会出现在小树林。 真引来了,有嘴说不清啊。 他也急了,急忙喝道:“是我,是我,别喊。” 一面用力抓住顾盼,不让她夸张的乱动。 他越想抓紧,顾盼越不受控制,急的刘猛只得把心一横,索性用力抱住了顾盼,身体不得动弹的顾盼,脑袋还是动个不停。 两人本身高差距不大,一个172,一个168。 就在顾盼挣扎的某个瞬间,刘猛感觉到嘴唇碰触到了某个柔软的所在,还有甜甜的香气吞吐着。 心脏不受控制狂跳着。 顾盼竟也安静了下来,动都不敢动。 这是顾盼的唇?刘猛兴奋的喉咙蠕动着,心脏要跳出体外一样,竟然有着一种变-态的报复快感。 以前,刘猛只能远远看着顾盼,只敢用短信表达一下情感,谁知自己的行为只不过是她私下的谈资,只不过是她空闲时候取笑的对象,如今他竟有机会一亲芳泽。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心潮澎湃。 身体如同爆发一股兽-性,双手竟捧着顾盼滑腻完美的脸颊,忘情地亲吻起来。 用力、粗暴。 远观的女神,我也可以肆意摧残! 那柔软的唇饱满,用力吮吸。 感受着少女嘴唇的柔软,少女的唇透着一种清凉的甜,沁人心田的甜美。 粗暴地吻着两瓣薄唇,吮吸点点香甜,舌头食髓知味更进一步,也不安稳想要撬开少女防护闸门进入更广阔的天地。 碰触到柔软的舌,芳香的甘露,刺激的刘猛更加兴奋,更加无所顾忌,更加粗暴。 就在这时,短路的顾盼感觉到一个大舌头伸了进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也给她恢复了神智,一下子又急又羞,冲着闯入禁地的大舌头就咬了下去。 一个吃痛更激发了刘猛的雄性荷尔蒙和血性。 用力去抓顾盼,继续地侵略。 趁这功夫,顾盼用力推开了刘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黑暗中,刘猛又抱住了她,狂暴亲吻着脸颊、脖子,那股子雄性的气息都让顾盼感到恐慌和害怕,最上面的纽扣都被冲开,那鼓涨涨的两团柔软都被攻占,短暂的失神之后,顾盼也如同疯狂一般挣扎,狠狠地甩过了一巴掌,带着哭腔喊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那哭泣、那控诉,让刘猛也恢复了理智,摸着脸上的刺痛,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疯狂?顾盼说的没错,其实她并没有错,也没惹到刘猛,他只是还停留在以前的印象中罢了。 他一时没想明白,直接把她分类被惹恼自己的那一类,是必须要打击的那一类了。 现在,他懂了,冷静下来了,顾盼即便不是朋友和亲人,也至少是不相关的那一类,想到此处,觉得很抱歉,如此粗暴对待她。 冷静下来的两人,竟一时无言,顾盼是羞愤难当,刘猛是无言以对。场面很尴尬,好在小树林确实很昏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遮挡了这难言的窘状。 “对不起!”还是刘猛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平静。 顾盼一直在极力隐忍,忍耐着遭受到的非人待遇,一颗心茫茫然不知该怎样,一听到刘猛的道歉,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越哭越是伤心。 刘猛也是无奈,本伸出一只手想安慰安慰她,终究又怕有些唐突,落在半空,又收了回来,确实是自己过分了。 顾盼越哭越伤心,虽然看上去凶悍,实则感情单纯的还象一张白纸,初吻被夺,还被。。。还被摸了那里,一想到此就羞的不行,一股悲愤。 “你别哭了,要不你打我一顿泄愤吧,或者,我也可以当你男朋友,如果你需要我负责,我也可以娶你的。”顾盼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还在哭,刘猛站在一边,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罪大恶极,不禁内疚起来,又想不到到底该怎么弥补。 这种事一旦发生也补不回来呀。 哭了这么久,顾盼也渐渐冷静下来了,虽然仍旧恼怒于就这么失去了初吻,也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改变,想到刘猛讪讪的话语,不禁一下子爆脾气又上了了,凶道:“呸,不要脸,谁要你负责,我打死你。” 说着奋起一脚就踢了过来,正中刘猛的屁股,这一脚力道可真不小,疼的刘猛哇叫了一声。 本来他是一个即便血流不止也不哼一声的狠人,这时候叫喊倒是一半在装样,希望顾盼能打的爽了,也削减自己的内疚。 顾盼郁闷了很久,不停踢打,只打到腿都酸了,还是不想罢手,刘猛身上是真被她踢的疼了,眼看她又恢复了霸王龙的本色,赶紧开始躲避了,黑暗中两人在树林中追逐。 刘猛哪会让她追到自己,不断挪移躲闪,只听得顾盼哎呦一声,绊倒了什么。 “你没事吧!”刘猛忙主动过来找到她关切地问道。 只见两只手紧紧抓住了他,恶狠狠说道:“哼,小贼,看你还往哪躲,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一手抓着,一手出拳,那每一拳的力量当真不小,打得刘猛吃痛不已。 刘猛也有些烦了,道歉也道了,也被你狂踢了一顿了,你总不能真打死我吧,又被狠狠打了一拳,刘猛一把抓住了顾盼的手,另一只手也顺势抓住了她,恶狠狠说道:“你也该消气了吧?我上有父母孝敬,下还没结婚生子,总不能以死谢罪吧。” 顾盼哪里肯听他的,两人又纠缠在一起,顾盼这一会打的爽了,有些忘记刚才的教训了,刘猛狠狠抱住了她,这才知道害怕,惊慌起来,“你。。你放开我,你要干嘛?” 这还真是人善被人欺,对付这种傲娇的暴躁女,还真就得以暴制暴。刘猛恨恨说道:“你还有完没完啦?” 两人相距很近,顾盼竟开始脸红心跳起来,刘猛的呼吸似乎都喷到了她的脸上,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放开我!” “那你保证不能再打我了!” 顾盼努力平复下语气,不想表露出此时内心的不平静,平静说道:“好,你放开我吧,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了!” “动脚也不行,我屁股都被你踢肿了!”刘猛忙说道。 无意中的一句话,顾盼差点乐了起来,心下的恼怒又降低了一些,平静说道:“你放开吧,我保证也不动脚。” “你可要说话算话。”说着刘猛放开了她,还是快速退后了一步。 “你今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那么奚落我,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下台?”顾盼突然语气有些清冷说道。 其实,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两人这么闹过了一阵,虽然仍有介怀,已经不生气了,说到底,她对刘猛并不讨厌,只是一开始两人有点误会罢了,同时,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其他情绪,气也出了,竟觉得并不烦刘猛,自己都很诧异。 刘猛暗叫了一声完蛋,怎么又想起这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故作轻松说道:“对不起,顾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小鸡肚肠,行了吧?要不然你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一顿,我绝不还口。” “哪有这么便宜!”顾盼狠狠说道,一时想着如何惩罚一下他才能觉得解气,只是想来想去,也没好的法子,又不愿意放弃好机会,“以后数学课你要跟我一起上,而且负责给我占座,晚自习必须跟我一起,还要给我辅导数学。虽然你这人很差劲,数学天赋倒真是不差。你答应了,我就原谅你?”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刘猛沉思了一会,说道:“可是我很忙呀,晚上经常要去家教,没法陪你晚自习,上课占座勉强可以办到。” 听着不能一起晚自习,顾盼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怎么浪费时间去做什么家教呀,以你的天赋该尽快学完《高等数学》的课程,解决一个数学界的猜想,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名声大噪啦。” “大小姐,你是不知道穷苦出身、吃不饱饭的窘困,到时候数学猜想还没解决呢,估计我先饿死了。” 顾盼拍胸脯,很义气说道,“要不要说的那么可怜呀,大不了以后你的吃饭问题我全包了。” 顾盼大户人家出身,在金钱方面,还是很大气的。 “晚自习,我尽量吧,那个占座,能不能换成你帮我呀,一大早起床对我这个夜猫子来说太痛苦了点。” “哼,你就是推三阻四,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打死你!”顾盼很生气。 “你保证了不动手不动脚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我咬死你。”顾盼说完就觉得这似乎有些**,赶紧闭了嘴。想起刚才两人的情形,刘猛也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别咬了吧。” “你还说!不许说!”顾盼恶狠狠凶道,刘猛赶紧闭了嘴。 当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自习室的时候,郑雯心里松了口气,刘猛把书本挪到顾盼旁边坐下的时候,班级其他男生都觉得很遗憾,还以为刘猛彻底得罪了顾盼这个女神,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一群羡慕的红了眼的兔子一般。 顾盼学习起来确实非常认真,对于每道题目都深挖,以求完全理解,刘猛只得时不时低声细语解释一翻,听着刘猛巧夺天工的解题思路,顾盼心中不禁更为佩服,刘猛的数学天赋绝对超越了杜毅哥哥。 她也深深为刘猛可惜,竟然要做家教赚钱吃饭,浪费了宝贵的研究时间,心里想着如何能够帮助他一下。 时不时贴过去为顾盼答疑,刘猛闻着发梢沁人心脾的香味,想着之前小树林中的情形,不禁又有些脸红心跳,看这他望着自己发呆,顾盼皱着眉凶道:“不许乱想,不许乱看!” 第十八章:你们人多,我就怕了嘛? 一大早,刘猛又来到了营业厅,营业员刚开了门。 刘猛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打电话,语气里非常的气愤,厉声喝道:“你这个瘪三,花我的钱不还,算什么鸟-玩-意男人,出-轨了你还有理了,告诉你,我俩完蛋了。” 营业员挂了电话,看到刘猛站在那,自然也是没啥好脸色的。 “有新出的号码嘛?”刘猛问道。 营业员很不爽看了看站着面前的少年,对他还有些印象,昨天他也过来要办理号码,结果挑了一圈,竟然没办,这种diao丝,她见多了,不舍得额外花钱,还想办个好号码。 “没有!”硬邦邦地说道。 刘猛习惯性摸了摸下巴,邪邪一笑,说道:“小姑娘,不就失个恋嘛,两天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就这方圆三里地,尤其其中,不必着急,着急上火可不好。” “说什么呢?滚犊子去。” 刘猛说完就跑掉了,刚失恋的女人真不能惹,那是饿狼,那是母狮子,必须躲的远远的,免得被波及。 刘猛刚离开没一会儿,东东就进来了,一边盯着手机嘻嘻哈哈,一边掏出10块钱来,说道:“充话费。” 营业员小姑娘正火的不行呢,这个每天十块党又来了,顿时就怒道:“你是不是个男人呀,每天十块钱的,你不烦,老娘都烦了,自己买电话卡充去。” 东东顿时就呆住了,充个话费至于么,眼瞅着马上就停机了,这短信不能断呀,心里就急了,又抓出十块来,小心翼翼地说:“那充二十好了,电话卡最少也三十一张,身上真没那么多钱。” 营业员没好气的收了钱,给他充了话费。 。。。。 正式上课后的第一个周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在兴奋中的学霸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学霸们,绝对不会在休息的时间读书的,只有学渣才会这样干。 这不老大邓金钥带着东东一起网吧打《星际争霸》、《cs》去了,硬是要拉着刘猛去,刘猛没去。 准备晚上去家教一下,跟孙阿姨联系了一下,结果这待遇马上就变了,也没车来接了,直接吩咐吃完饭7点钟过去。 本来还打算着蹭顿饭呢,这都蹭不了了。 “妈-比的,不就是想把老子当免费的劳动力么,看我一穷苦出身的学生好欺负是么,今天晚上我就让你们一家子后悔去。”刘猛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心中已有了计较。 等刘猛费劲周折换了两部公交车到了孙阿姨家的时候,小胖子还在拉屎,这一等就是半小时,小胖子还没出来。 最后他那胖老爸气的不行,拿着拖鞋就要冲进厕所里了,小胖子奇迹般就从厕所里出来了。 “小孩子老蹲这么长时间,很容易长痔疮,而且还影响肾上腺发育,长大以后很容易找不到女朋友滴。”刘猛当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孙阿姨和小胖子的奶奶那可怕的眼神差点要秒杀刘猛。 这也太溺爱孩子了,刘猛心里嘀咕着。 这小胖子也不爱学习,刘猛给他讲课,都是最有效的学习方法、最重要的知识点,只不过小胖子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左耳进右耳出,刘猛也完全体会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就你这样的熊孩子,老子是没法教你了。”刘猛直接火了,站起来准备走人。 “孙阿姨,两次家教费结一下吧,你们家这孩子,我实在教不了。”刘猛出了房间,正好看到孙阿姨和小胖子奶奶在客厅吃瓜子唠嗑。 “什么费用,这是试讲,你教的差,我们家孩子听不进去,我没嫌你耽误小洋的宝贵时间呢,你还好意思要家教费,哼。”孙阿姨马上撕破了脸皮,跟这种学生党,没啥道理好讲。 “试讲也要给钱的吧!”刘猛没所谓回道。 “试讲没有钱!”孙阿姨也很光棍说道。 “小伙子,人不好这样的,你看你上次还吃了我们家这么多饺子呢,我们也没给你算钱吧,你教不好我们家孩子,你这能力确实是有问题,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高分低能。”小胖子的奶奶挖苦地说道。 小胖子的爸爸听着声音也出来了,裸露着上半身的肥肉,说起话来,激动地一抖一抖的,“什么玩意儿,要什么钱?操-蛋玩意儿。” “不要以为人多,说话声音大,你们就有理了。”刘猛瘦弱的身躯就站在那,淡淡地说道。 面对的三人都比他高大,甚至孙阿姨和小胖子奶奶都比他看起来块头大,就如同站在洪荒猛兽面前的小草,任你狂风雨大,我自岿然不动。 无视胖老爸挥舞的拳头。 无视孙阿姨和小胖子奶奶激动地喷出的唾沫星子。 铿锵有力,身上散发的这股子劲头竟隐隐让得对面的三人都有些心慌,心里同时想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并不能随意欺辱。 “孙阿姨,我教小胖子,也是尽心尽力,你们家孩子什么样,你们心里比我清楚,我虽出身贫寒,却也凭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工大。不错!一个穷学生,一没钱、二没势,你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你们别忘了,我还年轻,我的未来不可限量,莫欺少年穷。” 刘猛看着一家人,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拥有了一些社会地位,难道就可以随便欺辱别人么,人可穷,志不可短。 “你小子是欠揍吧,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老子就是没钱,你上次吃饭钱就当是试讲费了,赶紧给老子滚蛋,削你!”胖老爸恐吓道。 刘猛撇了一眼挥舞着大拳头的胖老爸,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不屑地嘴角略略上扬,露出一边明显的小梨涡,如同凹陷下去的小洞,散发着邪邪的嘲讽笑意,淡淡说道:“孙阿姨,如果你不付钱,我只能找王主任要了。” 一提到王主任,孙阿姨明显慌乱了起来,胖老爸这次反应倒是快,鬼叫喝道:“什么,王主任?什么王主任,是王长平那个混蛋么,你这个臭娘们,答应老子不再跟他来往的,特么的,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要不是小胖子的奶奶拦住胖老爸,胖老爸就冲上去打人了,孙阿姨很是狼狈,塞给刘猛50块钱,连忙让他走人。 刘猛淡淡一笑,也不停留,马上走人。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之前他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出了门口,只听的胖老爸咆哮道,“你这小龟孙子,跟你妈一起出去也不看着点儿,也不跟老子报告一声,你特么的是老子的亲儿子嘛。” 这事儿有点大呀! 出了小区,一股清风拂面,这个时候的冰城已很是凉爽,甚至还有一些凉意,路口正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躺在那儿,身上裹着一件破衣服,前面放着一个破碗。 刘猛屈身把50块钱小心放在碗里,说道:“看你年轻力壮,如果可能的话,干点别的营生吧。” 做完这一切,公交车正好来了,刘猛直接上车走人,心中说不出的快意。他此时突然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 一个贫困家庭,母亲拉着5个孩子辛苦度日,年幼的孩子问母亲,“为什么我们家这么贫穷呢?”,孩子的母亲拉着年幼的孩子,很认真跟他说,“孩子,我们家之所以这么贫穷,是因为你们的父亲从未想着改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富有。” 贫穷并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内心贫穷,想通这些,刘猛真觉得以前自己因为一个贫困生的身份,总觉得差人一等,还抱怨过父母,真的很可笑。 内心强大,自可漠视一切。 刘邦一个泗水亭长可以成为汉高祖;朱元璋,八辈子贫农,建立大明王朝;而我刘猛,总有一日也能建立我的娱乐王朝、商业帝国。 这一刻,刘猛踌躇满志。 乞丐小米又美美睡了一天,本来他在工厂里上班,一个月累死累活算下来赚个1000多,后来有个老乡提点他,他就成为了万千乞丐中的一员,一个月下来,他发现跟厂里干活赚的差不多,而当乞丐,只要躺着睡觉就行了,逍遥快活。 听到有人跟他说话,难得睁开眯着的眼睛,这一般打赏的人都很傲慢的,隔着老远扔个硬币过来,砸在碗里咣当咣当的,小米对这些人,心里也是鄙视的很滴,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嘛,施舍别人就能这么居高临下了嘛。 刚才这人还真是奇怪,小米一看碗里竟然多了50块,而且细心用硬币压住。小米收到最多一次的打赏也不过是5块,竟然一下子收到50块。 心里瞬间涌上了一股喜悦,这可比一天的收入都多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小米心头竟产生一丝羞愧,想起刚才那人轻声说的一句话,“看你年轻力壮,如果可能的话,干点别的营生吧。” 他竟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话,而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望着错乱叠层的高楼大夏,小米脱掉了破旧了衣服,自言自语道:“既然我年轻力壮,何不干点别的营生。” 从此,冰城少了一个叫小米的乞丐,多了一个收垃圾的垃圾王。 若干年以后,小米在冰城安了家,娶了漂亮的媳妇生个娃,每当看到有人乞讨的时候,他总是会跟儿子说起,50块钱的故事,改变了他一生。 第十九章:烤串配啤酒,绝配! 周末了,郑雯回到了位于工大老校区的家里,趴在床上晃着两个脚丫子看她的言情小说,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数学系教授的老爸郑钟走了进来,说道:“雯雯,这么悠闲呢,数学习题集都做完啦?” 郑雯很不满,撒娇道:“老爸,你怎么总不敲门就进来啦,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纸,万一在换衣服,肿么办?” “这有什么,我是你老爸,小时候一天给你换几次尿布,啥没见过。”郑老爸也知道女儿大了,知道害羞了,嘴里却辩解道。 又惹来女儿大大的白眼。 “孔老今年的习题,我可是看过的,你们专业的习题和数学系是一个难度等级,你可要好好做,收获不小的。”郑老爸叮嘱道。 “哎呀,知道啦,烦死了,周末也不让人消停,在学校的时候就做好了,soeasy,好吧!爸爸再也不要担心我的数学啦。”郑雯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老爸在一边晃着,太影响心情了。 “真的假的,你这么快就做完啦?拿给我看看呗。” “放学校没带回来,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赶紧出去,老妈喊你一起做饭呢,再不去,老妈可要发飙啦。”郑雯起身把老爸往外推,郑老爸只得一肚子狐疑的退出去,边退边想,“我女儿有这么天才嘛?有嘛?没有嘛?” 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郑老爸又吩咐道:“你也赶紧起床吧,下午不是和顾盼她们约好打网球的嘛,懒床赖到现在,这么懒的姑娘怎么嫁的出去呦。” 。。。。。。。 305寝和307寝,人员终于又到齐了,程诚风尘仆仆从老家又赶了回来,东东有些贼眉眼笑问道:“哥们,怎么样啦?道歉成功了嘛?” “涛声依旧啦,被我拾掇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这女人吧,就这样,不能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程诚很霸气地说道。 这话儿刚说道一半,手机滴滴响了,一看是何琴打来了,顿时就很紧张,赶紧溜到外面,轻声细语接起了电话,“喂,老婆,这么快就想我啦,我这一路平安,刚到冰城。。。” “我草,丫的真能吹。”东东唾弃道。 。。。。。。 周日,大清早,刘猛没有一觉睡到大中午,而是7点起床,养成规律休息的习惯,到体育场跑了10圈。 高中时代,刘猛是很勤奋的,每天都坚持跑步、锻炼身体,身体虽然瘦弱,却很是结实,进入大学这段时间,生活节奏慢了一些,明显觉得身高增长了1cm多,体重也增长了一些。 除了刘猛,老马也很早起床了,还如同平时一样,只不过周末,他想到图书馆看看书,休闲一下,下午再去租个漫画看一看。 “今天已经23日,距离26日没几天了。”刘猛又来到了营业厅,今天,终于不是那个小姑娘了,换了个大婶。 “办手机号。” 大婶把所有号码都拿给他选。 “都在这里了嘛?”刘猛相当无奈,以前用的号码怎么就诡异的消失了呢,怎么也找不到,可是他也用老大邓金钥的手机拨打过那个号码,仍然是空号,没被别人用呀。 “小伙子,就这些号,如果你都不满意,等几天会来一批新号,你到时候再来挑挑。” 来新号,刘猛兴奋了,莫不是他的号码就在那批新号里,迫不及待问道:“哪天来新号?” “这个不知道,估计得下周三左右。”大婶笑容可掬回道。 刘猛心情很好,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说道:“阿姨,你们这儿有个小姑娘营业员,最近失恋了,心情很不好,你们可要多关心关心,帮着介绍介绍靠谱的小伙子。” 大婶嘛,都很喜欢给人介绍对象的。 大婶一听,脸色都变了,惊道:“啊?这丫头失恋了,怎么没听她说起呢,昨天孩她爸问她,还说感情好着呢。” 我倒,原来这是对母女呀,刘猛吱吱呜呜说了几句,赶紧落荒而逃。 吃了早饭,回到寝室,其他三人还在睡觉,他们昨晚又在网吧包了一夜,刚睡下没多久,冲了个凉水澡,一身舒爽,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昨天,逛学校的bbs,就在二手版看了看,刚好看到一个毕业的学长卖二手电脑,刘猛很兴奋,查了查配置还不错,价格也还能够接受,3500元。 其实也就刚买来半个月不到,因为学长的女朋友觉得屏幕太小,看韩剧不爽,要换台式机,就出手了,新机价格得6500元以上。 到了约定时间,刘猛来到了工大的老校区,这学长就在老校区附近,参照着衣服很快就接上了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学长为人还是很和气的,两人聊了聊,听说刘猛刚大一,又让了他100块。 幸好有这100块,不然刘猛身上只剩下坐公交车的几块钱,除了这3500块里,卡里只有700块了,不想办法,很快生活费都没着落,不过这些,刘猛并不担心,他相信自己一堂堂男子汉,绝不会饿死在冰城,穷困只是很短暂的。 不过这些,现在刘猛都不放在心上,他今天真的很高兴,解决了电脑的问题,很多想法都可以实施了,小说可以写起来了,一些熟知和之前开发的电路板也可以先画起来了,这后面几年,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非常快,倒是可以利用一些小电器赚点小钱花花。 心里高兴,自然就想找个人聊聊,刘猛就想到了在老校区的老乡孟浩浩,刚到冰城,老乡也请他吃了顿饭呢,正好还有100块,可以两个人一起吃饭。 孟浩浩如今就住在工大最古老的1公寓里,1950年左右建造的,地上6层,地下1层,回字形,每层100个房间,每个房间住8个人,就这么一栋公寓住了5000多人。 到了孟浩浩所在的寝室,刘猛敲了敲门,一个穿着**的哥们开了门,问了一声,“你找谁呀?” “孟浩浩,在嘛?” “浩浩,有人找。” 不一会儿,孟浩浩也穿着短裤出来了,一看是刘猛,挺高兴的,亲切地说道:“你怎么来啦?走,我们吃饭去。” 工大老校区正中间被一条地道分割,地道经过校门之后延伸成高架路,这高架路下面就有很多烤串的。 孟浩浩就带着刘猛来了这里,简单放几张桌子就行了,“老板,20个串,2瓶啤酒。” 看得出来,孟浩浩和老板很熟络,大概是经常来这里。 “今天怎么想到来老校区啦?”孟浩浩问。 扬了杨手里的提包,刘猛回道:“这不从学长那里买了一个二手的笔记本电脑么,正好到饭点了,找你一起吃个饭。” “可以啊,二手的,也得几千吧,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钱?”孟浩浩吃惊不小,刘猛家的状况,他是清楚的,跟他家里差不多,刘猛当时也是助学贷款的。 “最近找了个兼职,在网上写写稿子,没个电脑太不方便,钱嘛,挤一挤就有啦,也算是投资啦,或许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刘猛笑笑说道。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串就上来了,老板给开了两瓶啤酒,两人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喝着。 好不爽快。 来这儿吃饭的,大多也都是学生,喝多了点,开始高谈论阔,好不热闹。 烤串和啤酒,那真是绝配,两人吃了20串犹不过瘾,一人又来了10串,再来两瓶啤酒。 两人一起说说家乡的趣事,孟浩浩很有些感慨,“我们这样出身的,高中时候拼命学习,考上大学,以为能有个好前程,还不知道毕业之后能干什么。” 言语之中颇有些消极。 刘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你都不相信你能够干出一翻事业,那你就肯定不行。” 孟浩浩叹了口气,心想刘猛还真是初到大学,想当年,他刚来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踌躇满志呢,只是这几年大学的糜-烂生活,确实消耗了意志。 打着饱嗝,刘猛扶着孟浩浩回1公寓,途中经过一栋很高很豪华的建筑,这栋建筑和破旧的1公寓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听孟浩浩一说,原来这里是留学生公寓,可不是嘛,这才站那一会儿,已经走过很过异国的美女,高挑的俄罗斯美女,大多穿着火辣,露出可爱的肚脐,非常地诱人。 走过的那些大韩国的妹纸,几乎千篇一律的大饼脸,实在不敢恭维。 把孟浩浩送回了寝室,刘猛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意气风发,有种世界就在手中的感觉。 经过网球场的时候,不禁停住了脚步,只因为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较为激烈的比赛,而那场上奔跑着的人影,很是靓丽,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来看上几眼。 刘猛驻足观看,正看到一个妹纸跳起来运用整个身体力量的爆发性发球,大力扣射过去,非常有一种力量之美。 确实是一场非常有观赏性的比赛,女子网球本身就充满观赏性,这场上是双打,三女一男,两个女孩子穿着网球衣,如风如幻。配着网球帽,说不出的美感。 很快,半小时就过去了,几人走到一边喝水休息。 刘猛正要走人的时候,正看到走过来的两个妹子,妹子们也看到了他,惊呼了出声,“刘猛!” 正是顾盼和郑雯,两人旁边还有一个美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 看到顾盼的第一眼,她就穿着运动系的衣服,近前看到她穿着网球衣,刘猛有一种震撼之感,这衣服本就应该为她设计一样。 顾盼并不是那种骨瘦如材的类型,相反还比较圆润,但曲线很美,腰身纤细,这一身衣服正合着她,运动以后,香汗淋漓,有着别样的美,刘猛一时竟看呆了。 好美! 好媚!。。。。。。。。。。。。。亲们,放心收藏吧,推荐票砸我吧,3000字以上标准大章。 第二十章:丈母娘看女婿,不对眼! 郑雯第一个看到刘猛,立刻叫住了他。 “刘猛,你怎么到老校区来啦?特意来看我们看网球?”郑雯调皮地眨眨眼,自从那天晚上刘猛和顾盼一起回到教室,她可没少拿这事取笑顾盼。 “跟一个学长买二手电脑,正要回去呢,正好看到你们在打电网,就欣赏一会,结果一下子欣赏了半个小时。”刘猛实话实说。 “进来一起玩呗,我爸快打不动了,我们还想玩一局呢。”郑雯热情地说道。 “来吧,刘猛。”顾盼看到刘猛也很高兴,只是老妈在一旁,她不好表现太过热情、主动,火上再填把材还是可以的。 刘猛还是会打网球的,读研究生的时候,做课题、写论文不顺畅的时候,他就到学校网球场前面的一堵墙上打网球,但是实战很少,只是发球还不错,球速非常快。 两位美女都邀请了,刘猛再不进去就很矫情了,何况旁边围观的男生们已经嫉妒滴眼红了。 郑雯穿着网球服也是相当的亮眼的,腿型挺美的,大腿健美有力,到小腿却又均匀纤细下来,奔跑着,很具美感。 “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同班同学刘猛,这位体力不行的大叔呢,就是我老爸,这位美丽的贵妇,就是我姑妈,嘿嘿,你还不知道吧,我和顾盼可是表姐妹。” 刘猛进了场地,郑雯飞快地介绍道。 “叔叔好,阿姨好。” 顾盼的母亲郑毓秀听到刘猛的名字,心里微微一惊,似乎之前听女儿提起过嘛,看着刚才女儿看他的眼神似乎很不同嘛,当下细细地打量了一下。 只见这少年人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话不慌不忙,气度很是不凡,在少年人中倒也少见。 穿着很是简朴,却也干净,听他刚才说买二手电脑,又是这身装扮,看样子家境是很差的,能够做到不卑不亢,倒也难得。 刘猛打着招呼,也暗暗打量着两人,郑老爸看着人很是随和,当下就和刘猛坐着聊了起来,说着话还喘着,看样子体力确实不行。 顾盼的妈妈,看起来可一点不象她妈妈,站一起就是一对姐妹花,保养有度,看样子经常做健身、瑜伽之类的,体力很是充沛,竟还有着年轻人的活力。 虽然没有穿青春系的网球服,一身运动系的装扮既成熟典雅,又不失活泼,当真是和本人的气质搭配的很好。 “小伙子,你喜欢数学么?数学可是很好玩的,奥妙无穷。”郑老爸真是开口不离老本行。 郑雯只得无奈地打断,“拜托,老爸,你是不是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数学系的大教授呀,开口闭口就是数学,数学这么好玩,你还跟我妈结婚干啥呀。” 被女儿抢白,郑老爸也不恼火,只是有些宠溺的说道:“这孩子。” “呵呵,没事,叔叔很真性情,数学确实很好玩,还蕴含着很多哲学思想呢,在以前,数学可是归类到哲学类别的。”刘猛对郑老爸观感很好,回答道。 “就是,就是,小伙子你很有见地呀,不在数学系,可惜了。” 郑毓秀一直偷偷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只见顾盼时不时偷看刘猛一眼,看上一眼,马上移开目光,明明感觉两人很熟悉的,却表现的又不熟一样,看着就有鬼,这丫头该不会跟这种穷小子有什么瓜葛吧,不行,我得想办法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杜毅才是我中意的女婿,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切都要遏止在萌芽状态。 “休息的差不多啦,大哥,你打不动了,就让这位小弟替你吧,我看你呀,是真的要好好锻炼身体了,没跑几步就喘成这样。”郑毓秀说道。 活动了一下筋骨,接过了郑老爸的球拍,刘猛试着挥了挥球拍,还真是一流,这球拍至少也得3000块,还真是够奢侈的。自己以前玩的球拍也就是最低档的200块钱。 郑雯和刘猛一组,顾盼和老妈一组。 顾盼和老妈走到对面,郑毓秀低声笑道:“盼儿,这刘猛是郑雯的同学,你怎么好像也认识呀,又不是你同学。” “一个专业的,认识有什么奇怪的,真是莫名其妙。”顾盼没好气地跟老妈说道。 “该不会这小伙子追求你呢吧,我可是听雯雯说了,我们家盼儿那可是系花,追的人都排到松花江里去了。” 还真被老妈说中了心事,顾盼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惊慌,借着整理帽子,撒娇道:“哪有你这样的老妈呀,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嘛。” “这怎么不能说,我们家盼儿那的确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呀,哪个少年郎看到不动心呀,也就杜毅那傻小子迟迟不动手。” 顾盼不依地跺跺脚。 业余网球赛正是开始。 郑毓秀发球,刘猛接球。 高高抛起网球,优美挥动全力的力气,大力打击到球上,球划过优美的弧线直奔着刘猛而去。 “啪”,大力的回击,直接把网球击飞到了场外。 场外看球的可不爽了,纷纷鄙视。 “我草,这小子什么狗屎球技,还不如我呢,早知道我进去打了。” “可不是嘛,看这俩小美女多养眼,据说是本校大一的,哎呦,这种质量可是难求呀。” “可不是嘛,我们一个系300号人,40个妹纸,跟这俩比差太远了。” “谁说工大无美女的,瞎了狗眼。” “不好意思,球技一般。”刘猛向着郑雯笑道。 郑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姑妈发球,可没几个人能接到,一会看我怎么秒杀盼儿。” 说着,轮到郑雯发球了,抛了抛球,有些玩味地看着顾盼,顾盼两眼紧盯着球,脚下随时准备启动。 郑雯这个球,球速不可谓不快,而且直接向着边线过去,只是顾盼太了解郑雯的,直接判断出了球的走势。 网球,本来就是跑位最为重要,这个球,顾盼完美地挥拍击了回来,直奔刘猛脚下。 这样的球,刘猛应付起来问题不大,大力抽射,速度极快,郑毓秀反应过来跑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盼儿,你这是放水吧,哪有球直接打到脚下的,我看你跟这小子就有猫腻。”郑毓秀没接到这个球,很是不爽,又调笑起女儿。 “你也看到了那球多刁钻,我能打回去就不错了,哪还顾的上位置。” 接下来,刘猛发球得分,接球失分,大致就是如此。 几人业余打法,并不按照专业比赛的规矩。 如此一局打下来,倒也是胜负参半。 几人满头大汗走了回来,有益于最近的晨跑,刘猛走起来,步伐平稳,脸不红,心不跳。 “还是年轻人体力好。”郑老爸大力拍刘猛的肩膀。 看来郑老爸这一局的功夫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 几人拿出毛巾擦汗,刘猛自然是没有的,郑老爸借了一条给他,刘猛也不客气,拿过来擦了擦。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到你家洗个澡,一起出去吃饭吧,刘猛,你也别走,等会儿一起吃饭。”郑毓秀张罗着,看着刘猛提着电脑包想走,忙叫住他。 倒是让刘猛一愣。 他还是感觉的出来,顾盼的老妈看他的眼神,那绝不是欣赏,竟还主动邀请他一起吃饭了。 “对,对,都是同学,别走了,一起吃饭,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老头子我最喜欢和年轻人聊天了。”郑老爸也忙不迭说。 。。。。。。。马上世界杯开始,有多少书友看球赛呀?哈,如果我能醒来就看。 第二十一章:你们差距很大,请知难而退! 刘猛这还是第一次到女同学家里,郑雯家里很有点古朴风,家具都是手工打造的老式实木家具,茶几、座椅都是如此。 还真想看看郑雯的床是不是古朴仕女风的。只是郑老爸不给刘猛这个机会,三个女人轮换洗澡,时间可长的很,刘猛被郑老爸拉进了书房,沏上一杯清茶,开始聊天。 看了看这书房里的摆设,还真是数学系教授的风格,到处可见与数学有关的东西,数学家的传记,数学家的著作,以及各种数学资料。 “小刘,你说你喜欢数学是真的嘛?”郑老爸抿了口茶,笑嘻嘻问道。 “这还有假,您还以为我是随口敷衍您呐,大概是从小就有些天分,一直就比较偏爱数学,只是一直以来除了考试,倒也没别的用途。”刘猛答道。 郑老爸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不是嘛,数学,本是一种美丽的哲学,只是用来学习考试,实在是暴殄天物,简直玷-污了数学,你最喜欢数学中的哪个领域呀?” “概率论与数理统计,顺带着喜欢看点博弈论,其实我觉得博弈论可以作为概率论的哲学升华。” 郑老爸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很是惊喜,抓着刘猛的手,说道:“之前我还真以为你小子想追我们家雯雯故意讨好我老头子呢,就这句话,没一定的造诣,绝没这样的见识。” 两人这一聊起兴头儿,越聊越投机,一壶茶加了两遍水还是喝光了,还准备再加一次水呢,房门被咚咚地暴力敲打着,郑雯吼叫道:“老爸,吃饭啦,肚子都饿扁了。” 差不多聊了一个半小时,郑老爸犹觉得不过瘾,嘱咐着刘猛有时间了,一定和郑雯一起到家里玩。 喜欢数学研究的,大多是出于喜爱,大多是寂寞的,能有一个分享的同道中人,大多引为知音。 两人出来之后,三大美人儿已经收拾妥当,初一看,不由得刘猛又是惊艳的感觉,一动一静当真是别有美感。 美妇人顾盼的老妈,已经换上了高档的成衣,高贵典雅,配合着名牌小包包,雍容华贵,头发盘起,还上了点淡淡的装扮。 顾盼站在妈妈旁边,这时一看,两人眉宇之间颇为相像,就是嘴型都一般无二。只是穿着上颇为活泼、自然,偏带着运动系的短袖,下面一个短裤,修长、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具有别样的**感。 郑雯这小妮子倒是穿起了长裙,伴起了淑女。 “老爸,聊什么呢,聊你那一大堆的数学理论,烦也烦死啦,刘猛,你可别介意哈,就当陪我老爸聊天啦。”郑雯抱怨起老爸。 郑老爸拿这个女儿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撇了撇嘴,“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我跟小刘聊的好着呢,要不是你们几个女人麻烦,我们准备秉烛夜谈呢。” “得了吧,跟你说半个小时就得晕死过去。” 顾盼老妈先下去开车了,郑老爸正要出门,发现穿着拖鞋,赶紧回去换,郑雯则等着老爸锁门,此刻就刘猛和顾盼一起走下楼。 这么近距离闻着顾盼身上刚洗完澡,散发的特有清新气味,不由的心神一荡,不由夸赞道:“顾盼,你可真好看!打球的时候美,现在也美。” 自从上次小树林的事,刘猛始终觉得有些惭愧的,两人熟悉了些,刘猛也不再把顾盼划归需要打击的对方,也明白是自己对她存在偏见,如今虽不太熟,也算是同学了。 独处的时候总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发自内心的赞美一下,一方面消除尴尬,一方面也消除一点内心的愧疚。 这楼梯里静悄悄的,顾盼由于上次小树林里的事,本就有些心慌慌的,一听刘猛的夸赞,更觉心慌,陡然加速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听到咚咚的跳动,脸有些羞红,回道:“胡说八道什么,被我妈听到了,小心打断你的腿。”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有什么不敢说的,等会儿我就当着阿姨的面再说一遍,看看会不会打断我的腿。”刘猛最受不了这样的话语。 “哎,你们等等我。”郑雯从后面追了上来,郑老爸也一起跟了上来。 刘猛坐进这辆高档的bwm中,摸着很有质感的真皮座椅,阶级差异还真有点小大,本来只知道顾盼家境尚好,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只是随即马上就释然了,这时候的刘猛,内心已经足够强大,曾经遮挡的那些迷雾层层散开,阳光彻底照进了心里。 一路开到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下了车,马上就有服务生过来帮忙停车,进了门,马上就有服务员过来跟随,拿东西,询问需要什么服务。 看的出,几人都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音乐很优雅,很有法国的曲调。 这样高档的地方,刘猛可从来不曾来过。 郑毓秀一边走着,一边偷偷看看刘猛的反应,只见这少年明显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对于这种餐厅的设置确实不懂,却能淡定自若,这份定力倒是不俗。 本来嘛,她留刘猛一起吃饭,就是想告诉这个穷小子,什么是阶级差异,这样的穷小子该手忙脚乱才对呀,肯定是装的,她心里坚定地想。 几人坐定,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看着象法国人的大厨,一上来就和顾盼的妈妈来了个贴面礼,哈哈大笑着用法国打了招呼,顾盼的妈妈也用法语回了一句,看来是很熟络的老朋友一样。 “顾盼,你今天很漂亮。”法国人用生硬的中文赞道。 “当然,这位美丽的小姐一样迷人。”拿起郑雯的手轻吻了吻,吻完郑雯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老外的口水太恶心了。 三个美女分别点餐,各自配好了酒,轮到郑老爸,郑老爸大手一辉,“我女儿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接着,单子到了刘猛的手里。 郑毓秀微笑着,看着刘猛。 正宗的西餐,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吃的,讲究搭配。 刘猛还真不懂,以前听说过,吃每道菜都需要搭配不同的酒。 这等情况,换做以前,不知该多窘迫。 摇了摇头,刘猛说道:“我还真不懂这些搭配,顾盼,你帮我点吧,你点的都合我胃口。” 总不好也直接象郑钟那样拷贝郑雯一份,刘猛说这话其实就是想化解一下自己的尴尬,他不挑食,顾盼点什么自然都合他胃口了,只是听到郑毓秀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菜单又回到了顾盼的手里,老妈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顾盼是看到了,不过看着刘猛清澈又带着些求助的眼神,她还是飞快地点好了。 郑毓秀心里很不爽,她敢肯定,这个穷小子跟女儿肯定是相熟的,而且女儿的态度也有问题,她很少对异性这样的好脾气,除了杜毅。 这绝对有问题。 “阿姨,您真漂亮,要是事先不知道,我还真以为您是顾盼的姐姐呢。”刘猛笑着说道,郑毓秀礼貌地笑笑,“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美丽的母亲,顾盼才如此美丽,一动一静,都很美丽。” 说完,刘猛用一个很隐蔽地眼神看顾盼,顾盼明白,那意思就是,我当着你老妈的面夸你了,我的腿不是还好好的嘛。 顾盼白了他一眼。 郑雯和郑老爸可不高兴了,说道:“小子,都说侄女象姑妈,你忘记啦,我们家雯雯可比盼丫头象毓秀,那也是大美人,赶紧夸赞一下。” “是,是,雯大美人那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美,很美。” 郑雯噗嗤一笑,“看不出来,你这么油嘴滑舌的,难怪!哼哼。” 刘猛被她最后的两个哼哼弄的莫名其妙,顾盼可全听明白了,这是郑雯在取笑她呢。 第一顿正宗的西餐就这么愉快的吃完了,第一次吃这东西的刘猛略略有些不适应。 郑毓秀把郑雯父子送回了家,刘猛也告辞了。 “小刘,有时间一定和雯雯一起到家里来玩,我们还有好多问题没讨论呢。”郑老爸临别之际不忘嘱托。“下次我带你去见一个好友,你肯定会大吃一惊滴。” 辞别了郑家父女,刘猛并没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了老校区的主楼,打开了电脑,这么久的思索沉淀,顿时文思泉涌,《回明》的情节涌现,手指飞快敲击着。 键盘敲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弄的旁边还在自习的同学都转头看看,不知道这位同学狂敲打着啥。 直到感觉手指都有些不舒服,才停了下来,时间竟然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统计了一下字数,13500字,这速度可真是相当不慢。 终于跨出了这一步,刘猛深深舒了口气,这事业终究是起步了呢,随意看了看电脑里的软件,就准备关机回寝室了,毕竟老校区到新校区要差不多三刻钟的路程。 意外在电脑里找到了protel、proe等软件,protel这个软件,刘猛可太熟悉了,这十年来,他不知道画过多少块电路板了,设计过远程无线遥控、直流永磁同步电机的驱动、红外自识别等等。 。。。。。。。。。。 郑毓秀一路上都没太说话,表情总归是有些不爽。 “老实交代吧,盼儿,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可别想着骗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顾盼正玩着手机呢,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您老真能憋到家里呢,皱着一张脸可是很容易长皱纹哦。” “就知道嬉皮笑脸的,说认真的呢,你不说,我也能到你们学校查到的,这帮小子,真是反了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妈,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有钱就代表高尚,没钱就矮了一头么,这可跟您以往教导我的大相径庭。”顾盼随口反驳道。 “我的傻女儿呀,你怎么。。。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呐,还真是把你宠坏了,这。。。自古以来,就有门当户对,你懂吗?你该不会真的对那穷小子动心思了吧?”郑毓秀担忧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我也就是跟着郑雯到他们班级自习,见过刘猛几次,相熟都算不上呢,拜托,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当福尔摩斯,疑神疑鬼的。”顾盼慢条斯理说道。 郑毓秀见想从女儿这儿套到啥话是想都别想了,又说道:“盼儿,十一假期,我们干脆到京都玩吧,你不是还没去过嘛,正好老妈带你去,这京都好玩的地方可多啦。” “真滴,你不是一直都去欧洲的嘛,怎么突然改主意了。”顾盼有些欣喜,她一直都很想去京都游玩,只是这些年,老妈太喜欢去欧洲,一有假期就去,导致京都之行一直未能实现。 “去的次数太多了,腻歪了。”郑毓秀咯咯笑道,心想,杜毅不是在京都嘛,正好让两孩子尽早见见面,这少年人,长时间不见面是要出问题的,更何况杜毅那个死脑筋也不知道主动点儿。 这点事儿,还是得我操心,不然我这钟意的女婿可就没啦。一想到女儿要是找了一个穷小子,郑毓秀就禁不住打个冷颤,这可万万不可,多丢人呐。 第二十二章:异变产生,潜力开发! 刘猛回到寝室的时候,老马还没归来,其他6人都还没睡,坐着卧谈呢,程诚把蒋唯心搂在怀里,安慰道:“乖啦,乖啦,不就是被暴打了一顿么,便宜不是也被你小子占到了嘛,不吃亏。” 蒋唯心一把推开装腔作势的程诚,一脸不爽道:“换你试试,要不是我躲的快,直接就残疾了。” “我草,你丫的到底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儿,惹得悦悦发这么大的火?”东东忠厚地嘿嘿笑问。 “是啊,吱吱呜呜半天,也没听你小子说出个蛋来,到底啥原因呀?”老大追着问道。 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 蒋唯心只得低下头,不好意思说道:“还不就是我在老家还有个女朋友么,给我邮了几张照片过来,我都跟悦悦说了,我只把她当妹妹看的,她听都不听,还把我打了一顿。” “我去,那你到底分是没分?”大家齐声问道。 “这不还没来及说么。。。”蒋唯心有些扭捏。 “该!活该!” “打的轻了!” 蒋唯心很心虚,说道:“老家的女朋友,这么远的异地,也管不了事儿,还不跟没有一样;这不学校找一个,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一起自习,这才是大学里的恋爱呀;寒暑假回家,这不也需要有个伴嘛,学校一个,家里一个,互不影响,两不耽误嘛。” “滚你蛋的,异地怎么就不能行了,你小子花心,活该被打,下次看到悦悦,我得让她下手再狠点,往关键部位打。”程诚第一个很不爽跳出来。 其他几人则是一脸羡慕,嫉妒,恨。 华夏五千年,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想呀。 “我草,别告诉我,你们没想过,顶多有贼心没贼胆。”蒋唯心辩解道。 “滚蛋,滚蛋。”大家直接赶人,眼睛都有些红红的,贫富差距乍就这么大呢。 。。。。。。。。 新的一周开始了,学霸们的热情马上唤醒,投入到新的战斗中,硝烟弥漫。 周一,没什么重要的课程,工程制图之类的,刘猛不打算去上,这些非学位课,只要不挂就可以了。 正好这一天,他想集中精力写小说,看看能够写出多少字来。 大清早,7点钟准时醒来,跑步,吃早饭,冲个凉水澡,一切搞定的时候,差不多8点半,到主楼找了一个没课的教室,这时候里面也就零零星星几个人而已。 开始疯狂打字。 十点钟的时候,累计字数2万5。 十二点,累计字数4万。 中午时分,虽然腹中有些饥饿,但正打到兴头上,担心丢失灵感,刘猛依旧继续手指如飞。 下午4点钟,累计字数已经十万多,双手仍然保持高速打字的状态。 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中,刘猛完全忽略了其他,整个心思全在上面,如此地专注。 这个教室走了那些人,来了哪些人,完全没感觉。 晚上8点钟,差不多十五万字。 忽然一股疲倦袭来,双手如此不停地高强度打字,全凭着一股坚韧的意志支撑着,双手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竟突然痉挛一样,无法动弹。 但是正是精彩的时候,刘猛有着一种强烈的意念继续坚持下去。 脑袋急着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整个精神高度集中,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只得盯着电脑的屏幕发呆,无比渴望着继续输入。 这突然就感觉到一片的通明,跟上次在火车上刚醒来时候的奇异感觉差不多,而此时的电脑屏幕上竟然飞快地输入那些脑海中思索的文字。 感觉到所有的意识集中在一点,穿越了与电脑之间的隔阂一样。就好像脑海中的那些想法直接蹦到电脑屏幕上一样。 重生以来,刘猛还从未如此专注做一件事,没想到12个小时的高强度码字之后,再次出现了一些异变,就好像是在做梦,又好像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一种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潜意识状态。 还好刘猛找了一个最后面角落里的位置,没人注意到电脑上的变化。 直到主楼要熄灯的铃声响起,刘猛才恍然从这种空灵的潜意识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个激灵,自己这是怎么啦? 再一看正在打开的文档,不由得惊呆了,字数统计:502376字,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莫名其妙多出了几十万字,查看了一下,确实和自己脑海中想的一模一样。 我身上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特异功能? 刘猛一时欣喜异常,如果有特异功能,那以后就好混啦。试着对着电脑屏幕冥想,如同刚才一般,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反应,身体的其他地方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这么集中注意力,大脑一阵晕眩,想是饿的狠了,饿劲上来了。 我草?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爆个粗口,这算是哪门子特异功能。 一时也想不通,试了几次都无反应,也只能这么着了,只是确实码出了50万字左右,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大约是进入了某种特殊状态了,就如同一位母亲为了救助自己的孩子,竟然可以跑到20m/s,一个成年男子突然看到有人从二十几层跳下来竟然情急之间双手接住,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不能做到的事。 刘猛摇了摇头,还是不想了,人体本就是非常玄妙的,特别是大脑,异常玄奇,绝对不是如今的科学就能够解释的。 保安已经过来赶人了,刘猛赶紧保存文档,准备走人。 这时候才觉得肚子已经快饿扁了,脑袋都一阵阵发晕了,看来今天确实写的太狠了,有种压榨体能的感觉。 出了主楼,一路小跑着,正好路边有个维修的井盖,来不及避过直接跳了过去。 跳了过去之后,刘猛又折了回来,在刚才起跳的地方又跳了一次,这次他可是看的很清楚了,不禁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起来。 这地方,今天一大早就跳过,很清楚记得也就勉强能跳过,这现在怎么一跳超出半米还多,这绝对是不太正常的。 “难道我的身体确实有些什么变化?”想到这点刘猛确实有些兴奋,虽然提高的并不多,刚好旁边就有石墩子一样的垃圾桶,这时也不嫌脏了,双手一抱,竟不是很费力就搬了起来。 力气大约增加了50%左右,速度、脚力啥的,差不多也是这个程度,这时候的体质大约也就是体育特长生的水准,那也很不错啦,至少一般三两个小**打架,吃不了亏。 “哈哈哈。。。”刘猛忍不住得意大笑几声,码字码的,胳膊的力气都大了一些,总归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路过的同学看着一个家伙竟然没事干搬垃圾桶,竟然搬了之后还在哪儿傻乐,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这个世界确实是很奇妙的,有些难以解释的现象。”冷静下来的刘猛突然就生出了一种谦和的心里,能力大了,心境也就宽了,对于很多未知的领域也就更加敬畏。 到了西门外的街上,还有几个烤串的在吆喝着,来了二十串,整了一瓶啤酒,就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吃起来。 忙活了一天也实在觉得太累了,回到寝室直接对着水龙头冲了冲脚,洗了把脸,往床上一躺,死猪一样睡过去了,还打起了小呼噜,好不香甜。 。。。。。。 周二,9月26日。 程菲今天起了个大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了手机,开机,备忘录闹铃响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火车上遇到的小屁孩,给他打电话。” 想起一个月前遇到的小屁孩,程菲嘻嘻笑了起来,还真是喜欢装神弄鬼的小孩,搞的神神秘秘,非让我今天给他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shit,这臭小子搞什么鬼,不是说好26日么,怎么还是空号,该不会是拿姐姐开刷吧。” 程菲心里很不满,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道:“难道姐姐我就这么没吸引力么,连个小屁孩都留个假号码给我。” 看着脸上昨天刚冒出的一粒痘痘,程菲很苦恼的撇撇嘴。 镜子中的她,柳叶弯眉,俏面含春,宜嗔宜喜,无不有着一翻味道。 “菲菲,发什么春呢?大早上的。”躺在程菲上铺的闺蜜闵冉也是刚醒,一低头就看到程菲拿着镜子照呀照呀,取笑打趣。 “去你的,你才发春呢,这不是一晚上又长了一颗痘痘嘛,真是讨厌。”程菲脸上羞红,回道。 “哎,在我们这种阴阳失调的师范类学校,荷尔蒙不均,内分泌失调,不长痘痘才是怪事了。”闵冉叹口气道,抱着个很大的布娃娃,换个姿势,继续去和周公约会去了。 “该死的家伙,竟然骗姐姐玩,下次在火车上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程菲握了握拳头,恨恨地想,很伤自尊心,有木有。 。。。。。。。赶紧睡大觉,3点钟准备爬起来,亲们,走起!啤酒加烤串,玩转世界杯。 第二十三章:我能说一口地道的美语! 7点钟,刘猛还是准备起床了,美美睡了一觉,只觉得神清气爽。 冰城的清晨,太阳出来很早,7点钟,阳光已经有些烈,透过窗帘的细缝星星点点照在少年的身上,不禁嗅了嗅阳光的味道,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昨天的爆发,让得他充满了成就感,更加的想拼搏向上。 果断掀开被子,快速刷牙洗脸,体育场跑步去。 跑了5圈下来,看了看时间,刘猛真是有些惊呆了,同时兴奋地吹起了小口哨,婉转悠扬。跑步速度增加不少,一圈400米竟然一分钟不到,耐力也相当好。 单双杠的挺身、俯撑,一口气做了一百,还有些余力,跑步路过的同学们看到一个少年象上了发条一样快速扭动腰身俯下、挺身,无不心生震惊,这也太牛比了吧。 这一时兴奋,训练的时间就长了些。 回到寝室看到老大他们急冲冲敢去上数学课,这才想到一大早还有数学课呢,本来嘛,刘猛可以不去上课的,只是之前答应了顾盼的,男人嘛,还是要重承诺的。 出门前整理下穿着,虽说穿着比较朴素,略显寒酸,但也要保持整齐和整洁。 等到急火火赶到教室的时候,孔继道老师已经到了,正翻看着同学们的作业,眉皱老高了,这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每次,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能做完,这很不正常。 昨天郑钟那小子打电话跟他说,电气系这届孩子里面有个数学天赋相当不错的,该不会是这小子每次做出来给其他同学抄袭的吧。 只不过郑钟没具体说是谁,孔继道看了眼郑雯,这小妮子正乖乖坐着呢,旁边坐着的顾盼,他也是私下见过的。郑钟不会说的就是他自己的闺女吧,这丫头从小聪明伶俐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孔继道看着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刚好郑雯就在第一排,走了过去,说道:“郑雯,做习题集感觉如何呀?” 郑雯没想到孔老师会过来和她说话,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说,愣了一下,恭恭敬敬说道:“孔老师出的题目都很有水平,每道题目都需要深刻理解才能解答出来。” “哦,是嘛,我刚才看你做的习题集,每道题都是标准答案,是不是你爸爸指导你啦?”孔继道颇有些玩味看着郑雯。 “哪有,我都是在学校做完的,只有周末才回家呢,他都压根没看到过,都是我们几个同学一起讨论做的,一个人思维很容易进入死胡同的。”郑雯忙辩解。 “哦,几个同学,都是哪几个同学呀?”孔继道很有兴趣追问。 郑雯大囧,“就我和顾盼,还有一个刘猛,就他。” 正说着,刘猛冲进来了,看到顾盼坐那儿,旁边的座位没人,跑了过来,大口喘气坐下。 孔继道很奇怪看着这个跑进来满头大汗的小伙子,个头儿不高,还有些瘦小,这郑雯和顾盼一起很正常,都是两个眼高于顶的姑娘,这个小伙子能加进来,那肯定是不俗的。 “孔老师好。”刘猛打着招呼,对于孔老师,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从每年翻新习题集来看,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教授,治学严谨,很让人敬佩。 刘猛坐了下来,顾盼细心地悄悄从座位下面递过来一盒牛奶和面包,刘猛接的时候,不小心连她的手也一起握住。 腻滑的小手,并不纤细无骨,很有一种肉感,真软。 孔老师还站前面呢,顾盼脸上一下羞红,抽了抽手,刘猛担心牛奶会掉到地上,只得加了点力气抓住。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之前没看到过你。”孔继道问刘猛。 刘猛略有些尴尬,只不过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实话实说道:“孔老师,我叫刘猛,这个,我之前很少来上课,总有些事耽误了。” 孔继道并没因为他这样说而表现出不高兴,而是兴致更大了,从不上课的学生,郑雯和顾盼这样高傲的丫头还能跟他一起做习题,这本身就说明了这刘猛有独到之处。 “如此说来,你都是自学的喽,习题集做起来感觉如何?” “出的非常好,考查知识点非常全面,把习题集做完,那部分知识点没有盲区,就觉得无论怎么出题都会做了,万变不离其中。”刘猛实话实说,那些题目出的非常好。 郑雯和顾盼也点头称是,她们也能察觉出这些习题确实很好,却又没有刘猛理解的这么深刻了,刘猛正说中了她们心中的感觉。 孔继道心中有些激动,就如同看到一块洁白的璞玉一样,喜欢搞数学的,大多都有些“古怪”,这时上课的铃声也响了,“雯丫头,这个星期抽个时间,带着盼丫头和刘猛一起到我家里来做客。” 对着郑雯说完,孔继道回到讲台开始上课了。 郑雯点头答应,心想,这哪里是邀请呀,分明是命令嘛,搞数学的,怎么都是这个风格呀。 顾盼对着刘猛细声说道:“再不放手,我可掐啦。” “不好意思,我是怕牛奶会掉地上去”,刘猛另一只手接在下面这才松开了手。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郑雯歪着头看过来悄悄说道。 顾盼有些害羞,忙嗔道,“哪有说什么,认真听课吧。” 刘猛看着顾盼冷冷的侧脸,心里一叹,怎么又惹她生气了呢,手里握着面包和牛奶,内心中感到一股温暖,同时也不由自主把顾盼列入了亲人和朋友的行列中。 课堂中间休息,郑雯拉着顾盼上厕所了,刘猛想再解释一下,也没找到机会。 孔继道本想课间休息过去和刘猛聊几句,刚好几个学生过来问问题,只得作罢,极为认真为几位同学解答起来。 下半节课,顾盼一直没给刘猛啥好脸色,想来确实是生气了。 看着她紧绷着的一张俏脸,刘猛暗暗有些着急,自己可真不是有意占她便宜的,再把上次小树林的事一联系,自己在她心目中那肯定就是大恶人的形象了,没跑! 数学课总算是结束了,郑雯和顾盼匆匆离开了,刘猛还是没找到解释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该死的英语课了,刘猛顿时无精打采了,这英语课的老师杨韵就是一个**,精力过剩,上课就是煎熬。 这不今天这是一节多媒体房里的课程,最是考验听力和口语,基本就是需要听一段话回答问题,这种课,刘猛通常都退在最后面,装死。 杨韵看着最后坐着如老僧入定的刘猛,心中很是不爽,这个学生她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分级考试的时候就记住他,本想着这小子是个人才,没想到这几节课了,叫他起来回答几次,愣是说听不懂。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能有什么办法,心里懊恼想着,马上开始的期中考试一定给他个不及格,看他知不知道急,太藐视本老师的权威了。 杨韵心里打了小九九。 一个眼神扫去,发现刘猛这家伙今天上课索性眼睛都闭上了,这是要上课睡觉的节奏嘛,很不满,用她那高亢的声音喊道:“刘猛,刚才这段材料说明了什么,作者种了很多蓝莓为了什么?” 当然,这是用英语说的。 刘猛正沉浸在这段材料的语境中,听到老师叫自己,歪了歪身子,站起来说了起来,这一说就是十分钟,没有停顿。 这么多标准的美式英语说出来,刘猛深深吐了一口气,也似乎吐出了这么多年的压抑。 英语听力和口语,可是他心中的痛,曾经他是那么努力学习,经典美剧《friends》看过不知道多少遍,可以记住大部分台词,voa不知道背过多少,新概念几乎能倒背,但是,就是学不好听力和口语。 听不懂,说不出。 而今天一上课,听了一段材料,他猛然感觉脑子中似乎短缺的哪块板补上了一样,如此多的积累竟在那一刻融会贯通,他心中很是兴奋,这才闭着眼睛认真听下去,好确认确实听懂了。 直到杨韵突然叫到他,不经思索出口,这一出口就不想停下来,那些压在心底的话直往外冒,要不是杨韵喊了一声stop,他很想说上一整节课。 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杨韵有些愣愣看着这个学生,这英语实在说的太顺溜了,连美式俚语都说的这么顺,她敢说,这家伙很可能比外教说的还好。 一个英语如此牛比的人,为什么在考试的时候会这么哗众取宠呢,杨韵有些想不通,她也有些惭愧,想当然把这个学生弄到了自己的普通班来。 一节课,杨韵都有些心事,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一节课,刘猛也晕晕乎乎,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下课,他直接冲到了体育场,对着空空的场地大声喊起英语啦。 喊着喊着,眼睛竟微微有些湿润。 谁也无法理解他这时候的心情。 一个学霸,却一直学不好英语听力和口语,如果不是英语严重偏科,他可以很轻松考上华夏国第一牛逼的水木大学。 研究生期间异常刻苦,如果不是英语听力和口语这块短板,他很可能出国深造,然后回国留校。 这是他一直想攻克而一直没攻下的山头。 他也曾经幻想有朝一日,英语能说的如同母语一样流利。 这么多年,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如今,竟真的做到了。 在体育场奔跑了一会,这才逐渐的冷静下来,如果没经历过他这样的遭遇,就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跑到最后,刘猛放纵大笑,真是太爽了。 下午,刘猛什么事也没干,只是带着电脑,买了几盒美剧的盘,字幕去掉,窝在体育场的一角,看了整整一下午。 这你马看的不是剧情,看的是寂寞。 直到电脑发出没电的提示,瞄了一眼右下方,才猛的惊醒,今天是26日,手机号还没办到。 我草,骂了一句,收拾好电脑,急匆匆往营业厅赶去,马上5点了,还不知道关门了没。 第二十四章:总算是联系上了 “阿姨,阿姨,先别关门,先别关门。”刘猛赶到的时候,正好是那个失恋妹子的老妈刚锁好门。 “小伙子,明天再来办理业务吧,我们都关门啦。” “阿姨,今天是不是来了一批新号码?”刘猛很急切问道。 “对呀,上午来的,乍滴啦?”大婶好奇回道。 “阿姨,我要办号码,很急呀。” “小伙子,办号码有什么急的,你都来过几次了,都没办,也不急这一会儿了,明天再来吧,我这还赶回家里有事呢。”大婶脾气还不错,要是换成她女儿,早骂人了。 “阿姨,真非常重要,您就让我办一下吧,我一会打车送您回家。” 大婶心想,这人有毛病吧。 “那你这次可一定得办啊,别又整的看一圈没好号码还得等。”大婶心地很善良,看这小伙子确实很着急的样子,又开了门。 刘猛拿起新号码的簿子,急急看一遍,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情不自禁亲吻了一下,兴奋道:“阿姨,就是这个号码,我马上就办。” 办好了号码,马上放进手机。 要给大婶出打车费,大婶说什么也不用,还是自己等公交车去了。 吃了饭回到寝室,手机暂时还没动静,刘猛心想,我这么费尽周折办的卡,程菲不会忘记了吧。 心想着,自己以前还真是自卑心理作祟,直接记下程菲号码不就完事了嘛,非装比,搞的神神秘秘的,严重鄙视了一下过去的自己。 回到寝室,老大几人正准备自习去,老大一见刘猛,马上说道:“我草,你这个说英语比说母语还顺溜的**,一下午到底跑哪儿去啦,郑雯找不到你,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蒋唯心正笑嘻嘻走进来,见到刘猛,假惺惺握了握手,很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意思,笑嘻嘻道:“听说你今天英语课上连续说十分钟英文,都不带停的,牛比,隐藏够深呀,难怪30分钟就交卷了。佩服佩服。” “滚你蛋的。”刘猛笑道。 。。。。。。。 到自习室的时候,只有郑雯在,顾盼竟然没过来自习,在郑雯身边坐下,刘猛问道:“顾盼怎么没来?” 郑雯白了刘猛一眼,有些玩味道:“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做什么惹到她啦,一个下午都看她有些闷闷不乐的。” 刘猛大呼冤枉,辩解道:我哪儿能做什么惹到她呀。 郑雯又说:“孔老师让我们这周去他那儿一趟,你看你哪天有空,要不明天下午吧,马上十一假期要到了,后面两天很可能要翘课出去玩的。” 两人确定了下时间,刘猛把习题集做完,给了郑雯,找个借口就直接走人了。 贼溜溜在2班的自习室门口晃悠,偷偷从门上面的小窗口往里面看,并没看到顾盼在里面。 一会儿,自习室门打开了,只见出来的是王萌,刘猛对着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顾盼不在自习室呀,到底去哪儿了,不会真生这么大气吧。刘猛心里嘀咕起来,也怪自己有些心急了,偏偏上课时候拉着她手不放。 顾盼有些不舒服躺在床上,刚喝了一杯红糖水,一手捂着小腹,感觉好多了,叹了口气,女人,就是麻烦,每个月总有这么一次。 还不忘拿着习题集看起来,无论何时,都还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 顾盼所在的寝室并不太高,是3层拐角的地方。 窗口外面竟发出咚咚的声音,起初顾盼并没在意,可是又连续响了好几声,艰难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了窗帘,只见外面有个硬纸板,上面写着几个字,“生气影响美丽!” 一时好奇,伸着头往下看,一下子就看到楼下面站着一个人影,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除了刘猛,还能是哪个。 一时啼笑皆非,心里也有些暖意。 本来没多大气的,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就早些回寝室休息了,刘猛这一弄,她还真来了脾气,又关了窗户。 刚一关上,还没走回床边呢,只见窗户又发出咚咚的声音,顾盼索性捂着耳朵不听,等了一会儿,这声音又开始了。 心里烦的慌,只得又打开窗户,只见一个小巧精致的保温盒递了上来,上面还写了字,“吃一碗热粥,你会舒服一些!”,末尾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微笑头像,只是这绘画的水平太差,歪七别八的。 顾盼此时心里真的有些感动,要说之前,她仅仅对刘猛这人有些好奇,对他的才华有些佩服,而他做的那些小动作,那只能让她有些小讨厌,还谈不上什么感情。 大概也是在女人脆弱的时候,她心里竟一时觉得暖暖的,眼睛上隐隐蒙了一层雾气。 拿过了饭盒,压低着声音说道:“赶紧走吧,一会儿楼层阿姨看到了拿扫帚扔你。” 见她接了东西,刘猛呵呵笑了一声,开个玩笑,答道:“不碍事,牡丹花下死,砸死也**嘛。” “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再这样,我把这粥也扔下去啦。”顾盼脸上有些发红,嗔道。 这时两人的对话,已经被还在寝室里的姑娘们发现了,纷纷好奇打开窗户看怎么回事,顾盼一下子大羞,赶紧关了窗户。 见表达歉意的目的已经达到,刘猛赶紧也溜了。 这还真是多亏王萌,刘猛在2班自习室门口遇到她,套了下近乎,这小姑娘确实性格很好,没什么脾气,很容易就能打探到消息。 原来顾盼刚来了自习室,觉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了,王萌说顾盼大约是不舒服,额头上有些冷汗,本来劝她一起看医生的,她就是不去,说是老毛病了,回去喝点红糖水就好。 这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回去拿了电脑,继续在主楼找个空教室写小说,那天的空灵状态再没出现,只不过,刘猛的打字速度确实提升了不少,现在一个小时差不多能达到1万字,这几天又攒下了些稿子,总共差不多已经80万字。 从主楼出来,已经月朗星稀,拿出手机看了看,程菲还是没打电话,心里叹了叹,跟程菲相处时间不长,也能感觉到她的善良和爽朗,让人觉得很自在、很轻松,还真挺怀念她爽朗的笑声,再没联系,确实挺可惜的。 程菲一向自习都不带手机的,她觉得带着手机很容易分心,自习嘛,还是全神贯注比较好,回到寝室一看快10点了,匆匆忙忙提着水壶先打水去了。 回来之后,正好可以泡泡脚,光洁的小脚丫子泡进了温温的水里,竟觉得有些痒痒的,咯咯笑起来。 “我说你笑点还真低,神经还真是脆弱,泡个脚都跟有人挠你脚心儿似的。”好室友兼闺蜜闵冉躺在上铺看着杂志,取笑道。 被她这么一说,程菲只觉得脚更痒了,忍不住又把脚拿了出来。 “菲菲,十一准备去哪玩呀,窝在学校太无聊啦,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要不然去冰城,或是沈城?”闵冉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随意问道。 “不用陪男朋友嘛?我可是单身,想去哪儿去哪儿,你这有夫之妇,你们家那谁不来找你么?”程菲抓住机会笑道。 “臭妮子,我哪儿有什么男朋友,瞎说什么。” “哦,那个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过来的是谁呀,我可是看你们一聊就是一个小时,那叫一个腻歪呀。”程菲很夸张笑道。 “去你的,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高中同学罢了,他在工科院校,我在师范院校,这不是互相排遣寂寞嘛。” “这不正好,郎有情,妾有意,还能互相安慰。” “去你的,我们相隔3000公里,这要是谈上了,整个就是劳民伤财,不划算,不划算,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吊死在那儿了。”闵冉摇摇头说道,说给程菲听,更象是说给自己听,她可是个很理智的姑娘。 程菲拿着手机出来,玩了会儿,突然就又想到那个小屁孩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拨打了一下这个号码。 嘟嘟嘟。。。 尽然是等待音,号码开通了。 刘猛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心里有些激动,刚一接通,就听那边如同河东狮子一般吼道:“臭小子,你的电话终于能打通啦,姐姐还以为你耍姐姐玩呢,害的我不爽了一天。” 第二十五章:大人不计小杨过 刘猛想想,这事确实是自己搞的太恶心,陪着小心,讨好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这不本来想着我们心有灵犀嘛,结果出了点小意外,嘿嘿。” 这会儿,刘猛正在体育场散散步呢,正好接到了程菲的电话。 “菲菲,这是跟谁打电话呢,火气这么大,哪个帅哥呀?没听你提起过嘛。” 两人正说着话呢,刘猛就听到电话那边还有个女声说道。 “去你的,整天就想着发-春,这可是小学弟。”程菲捂着电话嗔道。 “哎呦呦,菲菲,赶潮流呀,姐弟恋,佩服,佩服。”闵冉得意地笑道。 “学姐,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马上十一了,我请你到冰城玩吧,包吃包住还帮着提包,任劳任怨,怎样?”刘猛说道。 “你请姐姐去冰城玩,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姐姐我考虑一下哈。”程菲咯咯笑道。 一个不注意,闵冉从上铺弯下身一手夺过了手机,笑道:“哎,这位小弟弟,你把我们菲菲骗走了,留下姐姐一个人怎么办呐,我们本来可是说好一起出去玩的。” 突然换了一个声音,刘猛有些意外,不过嘛,大学里,这种情况很常见的,大家都互相取笑,前两天,老大邓金钥一个高中女同学打电话到寝室,老大不在,还跟东东聊了半小时呢,聊完,东东相当兴奋,结果老大回来一说,这姑娘早有男朋友了,东东马上象泄了气的皮球。 “这位姐姐,你好呀,你的声音可真好听。”刘猛大方打了个招呼,小拍了下马屁,这可是痛定思痛的经验教训。 女生们是个复杂的群体,女生的闺蜜们那是一个很凶猛的群体,必须跟女闺蜜打好关系,不然耍手段、下绊子,多了去了。 “哎呦,这位小弟嘴很甜呐,怪不得把我们家菲菲都泡上了,了不起,了不起。”闵冉躲到床里面,程菲在下面干着急要抢回手机,她则夸张取笑道。 等程菲把手机抢回来的时候,闵冉已经很刘猛说了很多,什么我们菲菲如何想念你呀之类的,弄的程菲大红脸,刘猛是不信的,这种姐妹之间的调笑太正常不过了。 如今,到了冰城一月有余,刘猛的思想也成熟了很多,当初能够回到十年前,肯定是很兴奋的,再加上感情上的打击,内心中发誓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把那些错过的感情都追回来。 随着心境上的成熟,想法自然又有变化,就如同柳如意,当年若不是去追求她,两人本来是很好的朋友,有些时候,朋友比短暂的恋情好,知己也不比亲密的恋人差。 而程菲,就是刘猛觉得人生不可多得之知己。 异于情,止于礼。 如果是两情相悦的姑娘,刘猛一定不会错过。 “哈哈,刘猛弟弟还真是没话说,已经说好了,请我们俩到冰城去玩,菲菲,加油!”闵冉很满意笑道。 程菲拿过电话来,赶紧解释起来,“别听那个大嘴婆胡说,那个,那个,哎呀,总之,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 本想解释一下的,发现说出啥来,都是越描越黑。 “我了解啦,学姐,没关系的,到时候你和闵冉姐一起来,正好,我也还没有到处逛逛,有两个美女陪同,岂不是更好嘛。” 两人又聊了一些趣事儿,程菲说了些他们学院的男生们个个都多变-态,刘猛说了些寝室兄弟之间的糗事,又聊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躺在体育场的人造草皮上,望着星空,今晚真是晴朗,繁星满天,有些清凉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还是从公寓后面翻墙进去,这对刘猛如今的体能来说,轻而易举,甚至都不用踩着地上的石块了。 。。。。。。。。 第二天,十点钟的时候,刘猛很意外接到了导员李辛的电话,意外有两点,一是,这才刚办的号码,李辛怎么就知道了,二就是,李辛找他能有啥事儿。 接了电话。 “是刘猛吧,你赶紧到我这边来一下,我们基础学院的陈副院长找你谈话。”李辛急急说道。 挂了电话,刘猛还是一头迷茫,这陈副院长会有什么事找我呢? 如今这新校区,称为基础学部,相当于一个学院,整个大一新生都是这个学院,可想而知,副院长管理着多少人? 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到,自己到底是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竟然劳烦陈副院长传唤。 到了李辛的办公室,李辛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看着刘猛的眼神很是有点不善。 李辛心想,这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可千万不要影响到我的年终考核,我这可是第一年当导员呢。 李辛有心想问问刘猛,看他也是一脸茫然也就没问。 主楼的最顶层,13层,就是院领导们办公室的所在了,到了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请进。” 两人进了房间,只见里面一张很大的办公桌,靠墙是一大排书架,摆满了书,陈副院长正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脑沉思。 “这位就是刘猛同学吧,那个小李,你先回去吧,我想跟刘猛同学单独谈谈。”李辛刚一进来,就被下了逐客令,不过他哪敢放半个屁,笑容满面,点头哈腰退出去了。 “坐吧,小伙子。”陈副院长也坐到了会客的座位上。 刘猛依言坐下。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找你来吧,是这样的,昨天,你们的英语老师杨韵亲自过来找我,向我承认了错误,是关于你的英语分班考试的。”陈副院长说道。 这么一说,刘猛也来了兴趣,他当初也很奇怪,为什么分班考试还是进了普通班,他自认为及格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也亲自让人把试卷调了出来,你的真实成绩是81分,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刘猛有些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巴,他真没想到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小杨老师呢,也是很认真负责的老师,她因为怀疑你的听力部分乱写,就直接给你扣除了30分,也是看你阅读和作文部分都非常好,希望你进入普通班能够踏实下来认真学习。当然啦,昨天因为你在课上的优秀表现,小杨老师发现自己错了,不该把你这样一个好苗子留在普通班,过来向我申请把你调到优班去。这事,你怎么看?”陈副院长说完,品了口茶,要给刘猛也倒了一小杯,刘猛忙自己拿过来倒了一杯。 心想,这还有什么怎么想的,把我调回优班不就成了么,以如今自己的英语水平,在优班,那也是实至名归。 “还请陈副院长明说。”刘猛想了想说道,既然没直接调班,那肯定是有自己所没想到的事情。 陈副院长满意点点头,看来这个小伙子内心还是很成熟的,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愤怒,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分班的名单是要报院长审核的,若现在改班级,那么小杨老师这学年的考评肯定会不及格,这也就意味着她教完这一年,就得离开工大。现在,我把这个权利给你,你可以选择到优班,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普通班。”陈副院长慢条斯理说完,静静看着刘猛。 杨韵当初进入学校,就是陈副院长主持的面试,他也是很欣赏杨韵的才华的,出了这个事情,他心里总归是不高兴的,同时,也希望试着看能不能帮她度过这一关。 要知道这可算是学校的失职,学生大可以到学校闹,要求直接处理杨韵。教育,本身就在于一个公平。如果公开出去,对学校的声誉都会有些影响。 是个可大可小的事,全看刘猛的一念之间。 刘猛此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优班,没人不想去;可是对杨韵,情绪上又有些矛盾了。一方面恼怒杨韵的自以为是、擅自做主,另一方面,对杨韵事后发现错误的坦诚也有些敬佩,杨韵对后果肯定很清楚的,她依然能够主动说出这件事,这就说明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那么把自己弄到普通班的出发点就能肯定是好的。 这事如果是刘猛自己发现,肯定是没什么好讲的,一定会让杨韵得到应有的处罚。而如今如果自己坚持去优班,那就会害苦杨韵,当然,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是英语的才能没有觉醒,为了保证英语成绩,没准儿还真的会坚持去优班,而如今,有了绝对的实力,在哪个班都一样! 这就是绝对的自信! “优班,谁都想去,我也不例外!”刘猛笑着说道。 陈副院长端着茶杯的水微微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兄弟们,周日了,让我休息一下吧,今天就一更啦。 第二十六章:孔老师的人生境界 听完刘猛说这句话,陈副院长脸色明显有些失望,他当然也知道,这无可厚非,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期望这个学生能够自己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不过,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杨老师,还是在普通班混混算了。”刘猛转了口风说道。 “你这小子!”陈副院长心下一松,笑着拍了拍刘猛的肩膀,眼神中流露欣赏之色。“不错,钻石埋在沙堆里,风吹开的时候,只会更加亮眼。”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啦,院长。” 陈副院长心情大好,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等刘猛一走,他就马上给杨韵打了个电话。 刚出了副院长办公室,手机又滴滴响了起来,刘猛一看是条短信,编写的很长,拉下来一看署名竟是杨韵。 这还真是,刚办理了手机号,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似的,我有这么出名了嘛,摇着头想着。 杨韵的短信是这样说的:刘猛同学,陈副院长找你谈话的事,我已知晓,多谢你的深明大义,能够继续做你的老师,我也深感荣幸,想对你说一声,谢谢。杨韵。 看着这故作老成的短信,刘猛就想笑,马上编好回了一条:小杨老师,不必客气,听不到您高亢的声音,我会不习惯的。ps,也不比我们大几岁,至于搞的这么严肃么? 很快,杨韵又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看来让她跟学生嘻嘻哈哈的,还真有点难为她。 刚没走几步,手机又滴滴响了,还以为是杨韵又说了什么呢,打开一眼是郑雯发来的,说道:小子,我们约好今天下午去孔老师家拜访,别忘记啦!ps,办了手机号也不告诉我和盼儿一声,该打! 末了,还有个锤子砸脑袋的表情。 差不多下午4点钟,刘猛在西门口等着,大约过了5分钟,就看到两女缓步走了过来,顾盼脸色还有些苍白,下身穿着牛仔裤,完美映称了s曲线,上身是蚕丝花纹的衣服。 郑雯还是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刘猛发现这小妮子很能在长辈面前装淑女。 只见两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小袋子,顾盼提着一副茶具,郑雯就提着一盒上好的茶叶,刘猛看了看自己空空如野的双手,不满道:“你们去买礼物,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这空手怎么好意思。” “就你那厚脸皮,有啥不好意思的。”郑雯笑道。 “好啦,我们赶紧去吧,孔老还等着我们一起吃晚饭呢,刘猛,你就买个果篮提着吧,比较合你的气质。”顾盼接着说道。 刘猛翻了翻白眼,好嘛,你们都是气质高雅,我就是洗剪吹的节奏嘛。 只是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只得找了一个比较好的水果店,挑选了一些时令的水果包起来,三人打车去孔老师家。 孔老师家也是在老校区附近的。 车上,郑雯叮嘱两人道:“孔老师自己一人生活,等下你们可别乱说话哦。” 刘猛和顾盼听着都很吃惊,顾盼是见过孔继道的,只是并不熟悉,之前也并不知道这些秘辛。 三人到了孔老师家里,孔继道很高兴,开了门,爽朗地说道:“不用换拖鞋啦,你们都随意,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刘猛眼珠子转了转打量了一下,这孔老师自己住,家里还真是大,得有200平米以上,客厅无比巨大,而且客厅没有电视,布置的如同书房一样,中间用书架分割,很象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看你们几个孩子,吃顿便饭,还拿什么东西呀,下次可不准了。”孔继道见几个孩子拿出的东西,微微皱眉道。 他是很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顾盼表现的也很乖巧、文静,轻声回道:“都是家里放着的东西,可不是单独去买的,我和雯雯知道您老喜欢喝茶,就拿了来。” “如此这般,那就好,那就好!”孔继道把几人让到屋内。 他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招呼三人:“赶紧坐下吧,马上可以吃饭了,老头子也不会做什么太复杂的,我们就粗茶淡饭。” 饭菜端上桌之后,两女心想还真是粗茶淡饭,数学大牛确实都是不说谎的。 饭,是炒饭,咖喱炒饭;菜,除了一个蔬菜沙拉,其他都是现成的熟食,肺片,猪耳朵,以及韩式拌菜之类的。 两个女孩子拿起筷子迟迟不动。 刘猛看着确很有食欲,大口吃菜,大口吃饭。 “你们两个丫头莫不是嫌弃我老头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么,还是想着减肥呢,要我说呀,现在的小姑娘都太瘦了,反而不美。”孔继道笑道。 确实不太合她俩的胃口,只是盛情难却,顾盼突然开了窍一般,往刘猛碗里夹了一块肚片,笑道:“刘猛最爱吃这些了,他正长身体呢,应该多吃。” 一嘴都是饭还没来及辩解呢,郑雯的一筷子又过来了,好嘛,刘猛吃了好半天,碗里还是满满的。 只得拿出廉颇未老的势头,一一消灭。 吃完,两个女孩子倒也勤快,收拾碗筷去了。 孔老师拿出了一套精美的茶具,非常专业的烹煮起来,给刘猛倒了一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刘猛举杯品了一口,只觉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扑鼻而来,不由赞了一声。 “这是今年刚上市的绿茶,最适合饭后清清肠胃。”孔继道介绍道。 “孔老师不仅喜欢研究数学,对茶道也如此精通,我这个不懂茶的人,喝下去也觉得清香扑鼻、清纯淡雅、回味无穷。”刘猛赞叹。 “闲来无事研究玩儿罢了,对了,今天叫你来,主要是跟你们说道说道,你们专业今年的习题集完成情况非常反常,我猜跟你有些关系吧。”孔继道说完盯着刘猛看。 他已经确定的十之七八了。 瞒也是瞒不住的,刘猛只得点了点头。 孔继道很满意,又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说道:“以你的天赋,仅仅是做习题集,太浪费了。有一句话说的好,能力越好,责任越大,上天赐给你这样的天赋,你该拿这天赋做些匹配的事。” 说的刘猛好不汗颜,“请老师教我。”刘猛郑重道。 “如果用一些超越常人的天赋某一己私利,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到一定的阶段,考虑更多的是一个集体,一个学校,一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人类。就如那些伟大的先贤一样,研究的成果、研制的物品无不影响着整个人类的发展史。” 刘猛一直没有遇到这样的良师益友,站在这样的高度指点迷津,思路一下子开阔了很多。 孔继道递过一张纸,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还太遥远,罗马也不是一日建成的,这是一道国际数学界的猜想,你不妨多用些心思在上面,或许有些收获,年轻人是最容易出成果的,象我们老头子,思维已经被太多的经验所禁锢,难以突破。” 刘猛拿过来一看,是西塔潘猜想:一个反推数学领域关于拉姆齐二染色定理证明强度的猜想。 这是一道数理逻辑的经典猜想,至今国际数学界无人破解。 拿过题目,沉思了一会,马上觉得很感兴趣,以前利用数学只是作为工具,还真没花心思研究正儿八经的数学领域问题。 刚看了一会儿,竟有好几种思路冒出来。 孔继道看着沉思的刘猛,只见他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很是有趣,心下很是欣慰,他只不过看到一块璞玉,把他领到路上而已。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具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才能,但是他们不知道用这些不可思议的才能干什么,白白浪费了天赋。 “小刘,研究数学,发于兴趣,不可冒进,适可而止,等你回去再好好参想,有什么问题尽可以到家里或办公室找我,象棋,会么?陪我老头子下两局。” 刘猛点点头,停止了思考,虽说有思路,但是距离真正解决,那还有很远的路程,当下就和孔继道下起了象棋。 两个小姑娘也收拾好了厨房,在一边观战,看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又一起弄水果去了。 孔继道下了一招妙棋,有些得意地说道:这象棋中的哲学道理可深着呢,就象这小卒子过河不回头,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是不在跟前就不行了,这很象一种视死如归的恋爱,两个人一天到晚在一起,浓烈的很,谁也分不开一样,只要一异地,稍微有点**,就完蛋了。 刘猛听着,孔老师竟然把象棋引入到恋爱思想中,汗一个。 。。。。。。。。。。。。感谢:混沌魔神元磁、那一夜落叶、少帅三位的打赏。新的一周冲榜,求推荐票,谢谢。 第二十七章:两个女人一台戏 孔老师继续说着他的象棋理论。 马,走日字,总是在难以提防的暗处杀出,一个不留神就得完蛋,而且跑的还快,这多象挖墙脚的小人,不管是强悍的车,还是保护在城堡里的帅,都难以抵抗马,对付这种人,只有一招,那就是打断他的腿。 炮,总喜欢隔空打物,缺点是不能直接杀敌,但是如果有坚实的炮架子,就让人防不胜防,这象什么?女孩子们的闺蜜!闺蜜直接对你,你可以完全无视,但是如果闺蜜有了你喜欢的女孩子当炮架子,那就无往而不利了,扇点阴风,下点绊子,保管你吃不掉兜着走。 再说这车,大开大合,威力巨大,但是锋芒太露,让人很容易起提防之心,反倒不容易成功,这就象有些小伙子,自以为自己条件很好,长的帅,家里富,就以为女孩子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了,实际上呢,女孩子们躲他远远的。 刘猛听完真是叹服,能从象棋引申到男女情爱的事情上,还真是有境界,佩服道:“听孔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孔继道笑道:“这也就是研究数学疲累的时候,没事儿逛逛我们学校的bbs,看多了学生们的情爱故事,瞎捉摸联想的,我经常在上面发发帖子,我的id是老夫子,你可以关注看看,全当一休闲的雅事。” “没想到孔老师数学研究的深入,感情方面也如此透彻。”说完这句话,刘猛就有些后悔了,一下子想到孔老师如今还单身着呢,会不会让他觉得是在挖苦呢。 孔继道大方笑道,“你这小子,我算哪门子透彻,老头子我至今可还是单身呢。” 刘猛有些尴尬笑了笑。 喝了口茶,孔继道陷入了追忆之中,缓缓说道:“年轻的时候,埋头钻研学问,只觉得和女孩子约会、吃饭太浪费时间,而且还容易吵架,太影响心情。又听得那些结婚的长辈们总是抱怨家庭生活如何耗费时间,整日材米油盐,实在无趣的很。” “那老师如今的想法呢?”刘猛冲口问道,他很想听一听这位尊敬的长者如今对感情如何的看法。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当真是人生苦短,感情这事,不必勉强,不必拘泥于形式,发乎情而止于礼,所追求的不过是内心的感受罢了。”孔继道说道。 刘猛听的似是而非,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往往长期单身之人,看待感情更加透彻,这就如同男女欢喜之法都出自和尚和道士之手,经历过,便会只缘身在此山中。 结束了拜访,已经有些晚了,孔继道再三叮嘱三人,有时间尽可以过来玩。郑雯和顾盼心想,下次再来,一定吃完饭再来。 。。。。。。。。。。 十一长假终于开始了,刘猛提前到靠近中央大街的地方预订了宾馆,幸亏预订的早些,不然还真不一定有房间了,即便如此,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套间。 房间很大,放了双人床,外面还有一个小的会客厅,价格嘛,一天要240元。 价格确是贵了点,也是没办法,连续问了几家,都是没房间了。 大概晚上七点钟,刘猛来到了冰城的火车站,等待着程菲和她的好闺蜜闵冉驾到。 程菲和闵冉刚一下车就极为兴奋,叽叽咋咋说个不停,程菲在人群中寻找着那道略显矮小的身影,一眼就看见了他,似乎在这人群之中,一股无形的气质很是显眼。 再次见到程菲,他也很高兴,刘猛心里很是欣喜,略有些感慨,这不一直盯着她看,却忽视了和她一起来的闵冉。 “菲菲,还说不是你男朋友,你看看那小子眼睛都快盯你身上拔不下来了。”闵冉有些不满取笑道,那声音大的,刘猛也听的一清二楚,有些尴尬笑了笑。 程菲就更尴尬了,白了刘猛一眼,心想这小子对姐姐我有这么思念么。 怎么能让程菲学姐受窘呢,得拿出点男子汉的大无畏勇气来。 刘猛走过去帮两人提起行李,两人行李倒是不多,除了每人一个背包,也就合用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主动道:“程菲姐,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身边这位美女,小弟一看到就惊为天人,非常想认识一下。” 程菲慢慢恢复了常态,赶紧说道:“哎呀,你们不是通过电话了嘛,美吧!臭小子,被迷住了吧,嗯,这位大美女,就是我的室友兼死党闺蜜,快叫闵姐姐。” 刘猛不敢怠慢,响亮地叫了声,“你好,闵姐姐,今天可算是看到本尊了,可比我想象中还漂亮很多。” 两人跟说相声似的,闵冉哪里看不出来呢,只是被人夸赞还是很开心的。 “乖孩子,挺有礼貌的嘛,怎么着,你还想象我长什么样儿,是不是程菲这家伙把我说的跟个妖魔鬼怪似的。”闵冉开心笑道。 “少来,又关我什么事!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到旁边歇一会。”程菲不满说道,假意往一边走去。 闵冉直接上去挠她的痒,两人又笑闹了起来。 趁此机会,刘猛也认真打量了下闵冉,个子跟程菲差不多高,留着一头披肩的长发,很是丰腴,一张特别灿烂的小圆脸,一双明亮有神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迷人的丰厚嘴唇。 只是那双眼睛是不是闪烁着精光,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一看就是很睿智、理性的女子。 身材么,上围十分丰满,一件淡粉色的小外套,里面一件类似小吊带,有些鼓涨涨的,要扑出来的感觉,很有些重量之感。 下身更是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包括着丰腴的臀部。 上下都很有肉感,偏偏中间的小蛮腰不盈一握,曲线非常明显。 两人站在一起,掠夺不少眼球。 只觉得各有各的美,春兰秋菊,各不相同。 程菲,总是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相处在一起会觉得很舒服,总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刘猛正有些胡思乱想呢,只听闵冉对他笑道:“小猛子,姐姐过来当你们的超级大电灯泡,害的你们没法二人世界,你不会怪姐姐吧?” 看来刚才两人的拌嘴,旗鼓相当,闵冉只好借助刘猛来加强攻击力。 “胡说什么呀。”程菲的脸又有点红了,“他是我的小学弟。” “什么小学弟,别骗我了,我看就是小男友。” 听她这么说,程菲有点着急了:“真的啦,你可别胡说,刘猛刚读大一呢,算是我的小老乡。” 看她真急了,而刘猛的年龄看着确实不大,闵冉也就相信了,本来她确实很怀疑的,凑着热闹一起过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提前取笑打闹。 一下子就恢复了她爱闹的本性。 闵冉过来就挽起刘猛的胳膊,大声道:“真的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我就先下手了,对吧,小猛子。做大姐的男朋友好不好,菲菲不要你,姐姐要你。” 闵冉的上围本就丰满,这样的动作,可不让刘猛有些尴尬嘛,那一团柔软,当真是与众不同。 看她这么大方,刘猛这么一会就成小猛子了,怎么听着像软饭男的感觉呀。 纵是刘猛的阅历,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闵冉,别闹了,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程菲嘴巴高高撅起。 “什么小孩子,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了。我最喜欢老牛啃嫩草了。”闵冉继续快乐说道,还真是口无遮拦。 可能在一起闹惯了,俩人互不相让,叽叽喳喳你来我往。 “两位姐姐,我们还是早点到宾馆,放好东西,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刘猛有些无奈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路上,闵冉不死心又开玩笑道,“我就知道你家里有人了,想不到还是一个小帅哥。一定是早就认识了,不敢说,对不对。小猛子你是个好孩子,可要对姐姐说实话。” 闵冉这跳跃性的思维,大概又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看程菲的脸又有点发烧,刘猛只得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冉姐又开玩笑了,哪有的事,我和程菲姐也是在来学校报到的火车上偶遇,程菲姐很照顾小弟,可没有什么其他的私情呀。再说凭程菲姐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傻小子呢。” 又调侃她道:“你这样的美女还不是一样,都看不上我这样的。” 听得程菲也是乐开了花,“叫你个臭家伙光瞎说,听到了吧。” “什么呀,小猛子,姐姐看得上你。”还好刘猛是坐在出租车的前面的,不然闵冉又要贴上来了,那一团饱满可真是有些吃不消。 不过和她们说笑间,刘猛也觉得很快乐,在这遥远的异乡,很亲切。 到了宾馆,程菲和闵冉扔下包,甩掉了鞋子,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大呼:“可累死姐姐了,快都散架了。” 刘猛尴尬看着两个美女,四角八开,衣衫不整的,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小弟弟了,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 。。。。。。。。。大家的推荐票能不能投点给我呢?求!非常感谢cj041、北极圈附近两位书友的打赏。另外,再次特别感谢本书的第一个长评樱流罗小朋友,该小朋友还在初三,年龄虽小,思想却很成熟,交流几次,提出了很多比较中肯的建议。正如你的qq签名上说的一样,祝福你:能上个好的大学,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嫁自己喜欢的人,生个懂事的孩子,好好得过一辈子 第二十八章:喝醉了的两姐妹 “两位姐姐,我们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然后夜游一下中央大街,如何?”刘猛摸了摸鼻尖,提出了建议。 “好呀,早听说过冰城的中央大街很有俄罗斯的韵味,俄罗斯美女也多海里去了。”两人一听出去夜游,马上满血复活。 还真让刘猛感叹一下,难怪女生们逛街都那么有战斗力,而一逛完马上手脚瘫软。 这就是精神力的作用呀。 当下,三人在中央大街附近的小饭馆吃饭,三个人,点了三个菜,都没吃完,不是三人食量不大,而是在东北大地上,餐盘实在太大太大,刘猛第一次见到也是吓一跳的。 有些入夜的中央大街,有着别样的风味,两旁林立着众多俄罗斯风韵的店铺,不时从里面传出“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喀秋莎”之类的经典曲调。 中央大街的尽头正对着松花江,走在街上,远远的江风就能吹过来,很是舒爽。 街道上到处影影绰绰,程菲和闵冉两人一路东看看西瞅瞅,和刚才疲惫的样子判若两人,不时指了指路过的俄罗斯美女,两人交谈几句。 而两人的小背包都跑到了刘猛的身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这陪美女逛街可是众男士们的必修课,如何才能愉快享受这个过程,这是个难题,不过,刘猛想着,一定要习惯和美女们逛街。 之前和江晓妤或是赵琳琳谈恋爱的时候,都不喜欢陪她们逛街,偶尔逛一次,脾气总还不好,时常最后会以吵架收场,此时再想想,还真觉得自己情商低到没救。 有美女相伴,美女欣赏着景色,而男人欣赏女人,也是一种享受,女人本身就是最美丽的风景。想通了这一层,前后两个背包夹在中间的苦x男也瞬间满血复活。 “两位姐姐,这旁边就有啤酒屋,都是新鲜的扎啤,再来点儿烤串很不错的,要不要来上点儿?”刘猛走上去,建议道。 “好呀,好呀,我还没喝过酒呢。”程菲第一个响应,在家里老爸都不让她喝酒的,在学校里,就那么几个男生,比女生还会保养,更加不会喝酒。 闵冉也大感兴趣。 三人坐到了旁边的啤酒屋,这个时间,人很多,有几桌还坐着俄罗斯的美女帅哥们,一边喝着扎啤,一边火热地聊天,那小吊带短的,露出了大半的肚脐,随着捂嘴大笑,笑弯了腰,时不时露出的更多。 “哎呀,冰城的美女实在太多了,看的姐姐我都有点儿自卑。”闵冉一坐下就皱着眉抱怨起来,她本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的,虽算不上绝美,也是大美人级的,无奈冰城本就美女多,而俄罗斯的美女在年轻的时候,几乎都非常养眼,只是因为人种的关系,通常生育以后会迅速变成大妈。 中央大街,可是全冰城的美女聚集地。 “哈哈,这下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别没事自己在寝室里臭美,看看人家的小吊带,嘿嘿。”程菲马上夸张笑起来。 刚好,闵冉也是穿着吊带的,这跟人家一比,太保守了! 看着那些俄罗斯的美女们喝起啤酒来的爽快劲,两位小美女马上也来了兴致,很快三大杯扎啤就端了上来。 刚吃完饭,也不太饿,就来了点烤鸡心、小鱿鱼之类的小点心。 程菲端起大杯子迫不及待就来了一大口,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入口是种很奇怪的味道,略有些苦涩,直接一大口喷了出来,正喷到坐在对面的刘猛身上。 “这什么味道?这么怪!”程菲夸张大叫,看着刘猛身上湿乎乎的,感觉也很不好意思,忙要给他擦。 周围几桌都看了过来,纷纷笑了笑,哈哈,第一次喝酒的人差不多就这感觉。 刘猛一边擦衣服,一边给程菲传授点经验,“这个啤酒吧,喝的不是味道,是一种爽快的感觉。” 闵冉是喝过酒的,看到程菲的表现,不禁又要取笑一翻,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喝完砸吧砸吧嘴,还打了个小酒嗝,赞道:“味道好极了,这生鲜扎啤还真是好喝。” 程菲不服气也灌下了一大口,这回没再喷出来,咽下去之后,确实有股甘甜的味道回味出来,那感觉还真有点奇怪,示威地瞟了瞟闵冉,想说,看到了吧,姐姐我也能喝! 好吧,等刘猛发现的时候,两个美女已经进入了拼酒的节奏,一大杯扎啤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程菲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很是兴奋、清明,话也多了起来。 闵冉大致也是如此,虽说之前喝过酒,那也是很少的一小杯,这扎啤初喝感觉不到度数,入口有些甘甜,竟一下子也喝多了。 出门游玩,思想总是比较放松的,加上两人本来就喜欢斗嘴,这一来还真是更加不斯文,不断地互相调笑。 要不是亲身经历,刘猛真想不到两个美女在一起会是这么一个样子,而且是都有点喝大的美女,太不淑女了。 那奔放的程度,已经让周边的俄罗斯美女们汗颜了。 周围人的目光已经往这边汇聚了,刘猛赶紧说道:“两位姐姐,我们还是再出去逛逛吧。” “还没喝过瘾呢。”两位美女齐声反对。 结果,刘猛只能生拉硬拽。 出了酒馆,本想着直接回宾馆的,结果两个美女一直反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呢,说什么也不回去,两人直接一蹦一跳往街道深处去了。 刘猛看两人走起路来还算稳当,也就不再坚持,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哈哈哈,菲菲,这小猛子很不错,要不你就收了得了。”闵冉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刘猛,突然小声在程菲耳边说道。 程菲一下子被说的耳根子发烫,打趣到:“还是让给你吧,我看你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早把那什么高中同学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闵冉啐了一口,嘻嘻笑道:“让给我就让给我,冰城到车城可是很近的,可以考虑,可说好啦,是你不要的,别到时候又来跟我抢。我这可不算是挖墙脚吧。” “啊,你说真的,别是喝大了吧。”程菲看她说的认真,摸了摸她额头,回道。 “哈哈哈哈,看你紧张的,好姐妹,哪能跟你争呀。”闵冉放肆大笑,程菲这才知道上了当,挥舞着小拳头,闵冉赶紧就躲避,两人互相追逐着,笑闹着。 这街上,人来人往,还是很嘈杂,这姐妹俩的调笑,刘猛跟在后面可没听见,只是看着两人玩的如此开心,心里也觉得很快活。 等刘猛再次追到两位有些疯癫的美女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央大街的尽头,俯瞰着松花江,这里的江风也已经很大了,只见两人张开双臂,任由江风吹乱了头发,嘴里大声唱道: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走上前去,刘猛突然有些感慨,经历了这许多,还是觉得肆意放纵青春的日子最是值得回味,也跟着大声唱道: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我心中你最重 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 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 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 归去斜阳正浓。。。。。。 一曲唱罢,三人笑闹抱着围成一团。 正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 刘猛把两人连拉带拽,拖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11点多了,看着两人就这么倒头睡着,也是一阵苦笑,这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幸亏住的比较近,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把她们两人弄回来。 把毛巾放在温水里投了投,给两人擦了擦脸,此时闵冉这么躺着,胸前的小吊带已经倾斜,隐隐看到里面的粉红色文胸,隐约露出一半的粉腻,不禁多瞄了两眼,马上感到喉咙有些发干,赶紧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这边弄好了闵冉,程菲的睡姿更是让人不敢恭维,两腿之间夹着被子,半截小腹都裸露了出来。 这对男人来说,还真是有点儿煎熬,叹了口气,赶紧把这妮子夹着的被子轻轻拽出来。 这丫头夹的还真紧,太用力又怕伤到她,刘猛只得耐心地慢慢拉,只听得程菲嘴里嘟噜了两声,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言,就是一个大翻身。 正在拉着被子的刘猛,躲避这飞来一脚,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床上栽倒,正对着程菲倒下去了。 刘猛这一下惊的非同小可。 。。。。。。。感谢岔岔裤的打赏以及一张评价票,惭愧,其他几张评价票都是我自己投的。刚看到一位书友的长评,真是相当无语。求下推荐票吧,谢谢。 第二十九章:以三胖之名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锻炼,以及那次空灵状态的身体素质进步,就在快砸到程菲身上的时候,情急之中,单手撑住了身体。 抬眼看去,两人正脑袋对脑袋,相聚不过二指。 这一下子倒是弄的刘猛很是紧张,脸红心跳的,而程菲小妮子正睡的香甜,似乎睡梦中也感觉到了有个不明的物体靠近了自己,细长的睫毛眨动着,嘴角竟流露出一丝笑意,甚是可爱。 小巧的嘴唇抿了抿,似乎睡梦中的少女在品尝着什么美味,对着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呼吸之间似乎就要碰触在一起,刘猛有些心跳加速,赶紧挪开,身体矫健地跳开。 就如同刚偷盗了赃物的窃贼看着失主一般,有些脸红心跳,很是紧张。 而程菲,似乎察觉到了互相碰触的气流,抿了抿醉,还是睡的香甜。 刘猛暗自松了口气,退出了卧室。 本来想着直接回寝室的,想想又有些不放心,两个姑娘都醉了,总是不**全,好在房间外面还有个小的会客厅。 这时还觉得不太困,索性打开了电脑,继续写着小说,写着写着,大约1个小时过去了,觉得有些疲累,刚好宾馆是有网线的,上了会了网调剂一下。 看了看点娘中文网,血大的小说很醒目排在首页中间的位置,点了开去,只见这时候还有好多的读者在留言,期待着更新,一看数量,竟达到120条之多。看来这个时候的读者数量要比之前预期的多。 点娘的三江阁刚做了烟雨大神的访谈,人气有些爆棚。 《飘渺之旅》刚成气候,正是西玄热门的时候。 大约是脑袋还有些兴奋,刘猛突然就很想试一试水。由于蝴蝶效应,谁也没办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依然按照以前的顺序发展,说不定扑街扑到死,也说不定由此引起历史架空小说的热潮。 想到此,不在犹豫,存稿差不多100万,先慢慢上传,引导读者的阅读方向,培养喜欢架空历史题材的读者。 一部大热的作品,足以培养出大把的读者。 既然这是网络小说的发展起始点,等待潮流,不如引领潮流。 迅速注册作者账号,呵呵,诡异地想到了后来某三胖,干脆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三胖。 心里默默说声,月关老大,抱歉了,你是没机会发表这本书了,不过以你的笔力,注定还是要成为大神的。 以后火了,一定想办法帮助一下月关老大。 建立书名:回明,以前看月关大神的这本书,总觉得书名过于粗俗,正好更改过来。 简介: 阴差阳错间,乌龙九世善人郑少鹏回到了大明正德年间。 那是一个多姿多彩的时代,既有京师八虎的邪恶,又有江南四大才子的**,还有大儒王阳明的心学,再加上荒诞不经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浑浑噩噩中踏进这个世界的主角,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命运,周旋在这形形色色的人物之中。 东厂、西厂、内厂、外廷之间的纷争;代天巡狩清除贪官的故事;剿倭寇、驱鞑靼、灭都掌蛮、大战佛郎机;开海禁、移民西伯利亚……,精彩的故事纷至沓来…… 直接上传了1万字,开头嘛,总要让读者找找感觉,3000字实在太少。做完这一切,刘猛内心很有些兴奋,只是作品还在审核当中,一时也无法看到能有多少读者注意到。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这本书,还是很有信心大火的,既然如此何不争取最大的利益呢,至少占据主动权,想到此,快速在幻刀书盟又注册了账号,上传了章节,而字数,上传了11000字,比点娘多出1000来。 做完这些,还是有些兴奋,又点开了工大的bbs,搜索了一下“老夫子”的id,这是孔继道老师的,发现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在情感版发了不少有趣的文章,看了几篇,感觉很有意思。 反正这会儿还睡不着,刘猛突然也来了兴致,随即写了一篇文章发了上去:《我和江南六怪的恋爱攻略》。 差不多就是寝室8个人的恋爱故事,只是进行了一些艺术处理,这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回到2004年,再看8人后来的十年感情经历,当真是精彩纷呈。 做完了这些,这才微微有了困意,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八喜,名叫李喜,刚到点娘中文网做编辑还没满3个月,还在试用期,这不,十一长假到了,他就自告奋勇留下来加班,毕竟十一假期还是有作者发新书需要审核,还是有读者看书的。 刚泡好了一盒面,酸辣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闻着就食指大动,点开了点娘的后台,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审核每本新书,这是他很喜欢干的工作,充满乐趣,干起来也不知疲倦。 而一边吃着美味的泡面,一边看着各种奇形怪状作者们上传的各种新书,常常忍俊不禁,今天,他已经审核了103本新书,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样的创意都有,多烂的文笔都有,甚至看到一篇同人的类型,一口入嘴的泡面差点喷出来。 都快凌晨了,好嘛,又有一本新书入库,《回明》,看这名字很有些文化层次嘛,跟大多数无比直白的网文书名形成鲜明对比。 点开一看,尼玛,什么!从阴曹地府开始写起,九世善人投胎转世,我草,这么狗血,直接回到了明朝一个频死的秀才身上,这个爽点在哪里?这小媳妇韩幼娘写的还有点意思嘛。 笔力很不错,表达能力也及格。 开篇有些奇怪,代入感还可以。 矛盾冲突还没展开。 再加上类型是历史,目前大火的可是玄幻,就是东拼西凑搞出一个来,那也是读者众多。 历史类?还是算了吧,目前网上看书的,可大多都是逃课的高中学生,或者无所事事混网吧的小混混。 综合评定:三颗星。 这是新书审核必做的工作,就是预先对一本书可能的成绩进行评定,以方便责编后期的跟进,最高六颗星,三颗星只能认为是有继续跟进的必要,可跟可不跟。 字数超过十万字,会再做一次评定,通常两次评定就判决了一本书的命运。 。。。。。。。 夜郎,名叫彭业朗,历史发烧友,酷爱明史,和几个朋友联手做出了幻刀书盟,如今,网文不好做,还没找到固定的盈利模式,可就是这份热爱让他甘之如饴,一直单身的汉子,十一长假纷纷让员工们休息去了,整个公司如今就他一人监视着后台。 简单地给自己煮了碗面,加了俩荷包蛋。 他可是典型的夜猫子,很喜欢夜深人静,一个人窝在后台看站里的小说。 “好嘞,又来新货了!”彭业朗听到一声提示声,很兴奋点开后台查看。 《回明》,关于明史的,一看这题材,彭业朗就来了兴头儿,忍不住赶紧点开,这一看,就是连续看了3遍,热汤汤的面都有些黏糊了都没察觉,看完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创意,好文采! 赶紧审核通过,并在文章后面标记了五颗星,并备注:此文有发展到六星的潜力! 关了页面,仍是心中有些激荡,仍有些回味,仅仅1万多字,就把一个小媳妇的形象跃然纸上,非常传神,惹人爱怜,更为难得笔法老到,笔力惊人,应该不是那种看了几页书,一拍桌子就觉得自己也能写出来的菜鸟作者。 度娘中搜索了一下作者名:三胖,由于这名俗了,根本搜索不出有效的信息,又增加了书名,这一下就跳出了几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品。 看来是某个老鸟的马甲!彭业朗沉吟一下,想到。 等等,怎么回事,这本书竟然差不多同时在点娘中文网发布,这可是老对手了,彭业朗一天要登陆几十次查看点娘中文网的动态。 这个三胖同时在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发书,而且幻刀书盟这边竟然多1000字,这是什么意思?彭业朗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越想越觉得这个三胖肯定有什么目的,只是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彭业朗一下子又想不透。 如此好书,先给一个新书入库推荐吧!给予其他推荐是不合流程的,自己这个主编不能带头违反规矩,但是在论坛中给个主编的新书入库推荐还是可以的。 最爱的明史类题材,一开头便是精品之气,看完欲罢不能! 彭业朗给予了规格隆重的推荐。 这个夜晚,书虫们很多,特别是网吧包夜打游戏的,到了凌晨左右,游戏打的累了,也有些困倦了,就会找个小说来看看。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那些刀光剑影的世界,再爽快不过了。 田吉和罗金宝这对经常逃课的损友趁着十一放假马上包夜,刚打了几局cs,肚子饿了,找网管买了两盒泡面,稍做休息,一会儿再战。 说来两人也郁闷,就读于泗水城的泗水一中,今年两人已是高四了,两个高考失利的落榜生。 那些考上大学的,回到村里享受的待遇立马不同,什么叔叔大婶之类的,见到都得夸赞一声:大学生。 而他们这些落榜的,就如同过街的老鼠,在家里,父母整天唉声叹气,没个好脸,出门在外,邻居们背地里指责,亲戚们暗地里埋怨丢脸。 补习班一开课,两人就飞快逃了来,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比以前到网吧的时间更多了。 “哎,要是考上了大学,现在就爽多了,还是刘猛这瘪三厉害,考上了h工大,特么的,高中入学的时候,成绩还没我好呢。”田吉吃着泡面心里愤恨想着。 点开了幻刀书盟,习惯性先看看论坛,这一下子就看到了很醒目的主编推荐新书,“抽什么疯,推荐入库新书,脑子被门挤了吧。”嘴里骂骂咧咧一句,不过幻刀书盟主编夜郎的信誉还是杠杠的,还是点开了链接。 “shit,历史,有什么好看的,谁要看这个,老子看的就是一个猛人能干翻一百万军队的那种,无数女子跪伏在胯-下,这他-娘的有什么好看的,穿越回去了,才是个秀才,还配了个村姑一样的媳妇,特么的,这穿越回去最起码也得是皇帝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总不能少吧。”田吉看了一半,忍不住骂娘,这种鸟类型。 “你也在看这书,我也刚看,写的还挺好玩的,就是猪脚出场太低端了,也没啥牛-逼的金手指,怎么混啊,后面再看看吧。”坐在旁边的罗金宝说道。 “这幻刀书盟的主编一定是半夜撸的头脑发昏了,这种书都推荐,哪有《至尊神王》好看,一拳打死一支军队,一下子搞十八个女人,多爽。”田吉回道。 田吉说完,在《回明》的书评区留了个言:大垃圾,三胖是主编的亲戚吧,这种烂书都推荐! 。。。。。。。。。。。。。。。兄弟们,3700字的大章呀,推荐呢,打赏呢,砸向我吧! 第三十章:暴走的两女 一夜无事,早上7点钟,刘猛就准时醒了过来,只觉得心中激荡万分,小事业总算起步了,本想打开电脑看一眼,想想才这么一会儿时间,审核都未必通过呢,没必要这么心急。 洗漱了一翻,穿戴整齐,开始晨跑,沿着松花江畔,江风吹动,确实还有些凉意,凭栏远眺,远远看到太阳岛隐在一片雾气之中,跨江的缆车如同横在天空的绳索。 不得不说,人的心境和所看、所处的环境大有关系,望着开阔的美景,刘猛胸口也激荡不已,一时雄心万丈,停下来挥舞着手臂,对着江面吼道:我,刘猛,终将不凡! 一股丹田之气发声,那声音雄浑苍劲,如同雄鹰高飞,划破气海,隐隐着还有些回声。 喊完这一声,只觉得丹田之中一股暖流流过,冲入四肢八骸,浑身充满了力量,非常舒服。 。。。。。 差不多8点过半了,带了两份肯打鸡的早餐,刷开房门,轻轻地推门进去,这时一看,卧室的门竟然是看着的,不禁往里面瞅了一眼。 谁知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两只眼珠掉到地上,床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脱了衣服,这两人是有luo-睡的习惯么! 很凌乱地躺着,就这么看了一眼赶紧就退出来了,其中一人身上斜搭着一条毛巾,另一个则完全没有,大约有一条白色的小**,再往上那就是一片雪白了。 最惹眼是纤细秀美的大腿,雪白晃眼。 刘猛赶紧转过头去,以手压住鼻孔,以防鼻血不小心流下来。感觉到自己那颗不算脆弱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但凡是男人看到这副景象,一定都会怦然心动。 美女谁不爱看,尤其这般,能不动心么。 就算心不动,身体也会动呀。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刘猛轻咳清了清嗓子,喊道:“那个,两位学姐该起床吃早饭啦!” 说完在客厅里坐好,选一个看不到卧室的位置。 两个慵懒的声音同时响起:“几点了,这么早叫人家干什么。” “还早呢,都八点半了。再不起来,早餐都凉了。” 只听见里面一阵惊呼,两位女士这时才完全醒过来,发现不是在寝室中,而外面竟然还有男人的声音,一时短路的大脑终于接上了线,回想起,两人不是中央大街发疯嘛,怎么躺在这里了,身上还几乎全裸。。。感情自己半夜拽掉衣服都想不起来了。 刘猛有些心虚作惊呼状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嘛?” 两个声音又同时大吼:“不要进来。” 然后听到一片笑闹声,大概两人发现了房门大开,又同是**外泄,肯定是在互相埋怨,互相取笑。 低笑和打闹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位素面朝天的学姐才并排缓缓出来了,几乎伸着一模一样的懒腰,站在了刘猛的面前,如此快速都换上了宽松的睡衣。 睡衣很是宽松,微风拂过,连起涟漪,不会里面没**吧,刘猛有些邪恶的想着。 程菲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先说了句:“早。”,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马上九点钟了,可不早了。 闵冉则怒目而视,直奔主题:“臭小子,是不是全看到了?” “没有,真没有,小弟我可真什么都没看到。”看着两人越来越不善的表情,刘猛赶紧表明,心里冤枉,这可真不是成心的,而且就那么瞄了一眼就赶紧退出来了。 “好啊,你小子想骗姐姐,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闵冉咬牙切齿道。 真是心有灵犀呀,两位穿睡衣的学姐,呼的一声全向刘猛冲过来,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披头盖脸来了一顿粉拳。 “让你乱看!” “看你小子还敢再不老实!” “看你还敢不敢骗姐姐们了!” 想着刚才两人的不着寸缕,脸上就是发烫,只不过下手还是装装样子居多,闵冉可不管,性情本就泼辣的很,还没把刘猛一个小屁孩放在眼里,说到底,还是昨天几人聊天,闵冉足足比刘猛大了二岁,更加没把他当成男人了。 居然骑到了刘猛的身上,没头没脑的冲打一通,吓得刘猛眯着眼不敢乱动,直感叹这闵冉学姐也太暴力了吧,不愧是来自粗犷的西北大地。 “两位大姐,你们昨晚可是喝醉了,好不容易给你们扶回来伺候上床了,怕你们不安全,这才客厅里窝了一宿,一大早又颠颠给你们买早饭呐。”挨着揍,刘猛很无辜辩解道。 看看闹得差不多了,也许手打酸了吧。 闵冉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汉堡啃了一口,“看在早点的份上,就暂且放过你这一次。” “下不为例了,下次如果再偷看,姐姐我是决不轻饶的。”程菲也趁机放弃了对刘猛的进攻。 两人嘻嘻哈哈地吃了早餐,还不忘互相取笑一下酒量差,隐约想到酒后的疯装,看着刘猛,又有些不好意思,刘猛赶紧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真没看见。” 吃完早饭,两人把刘猛赶了出去,洗漱洗澡去了。 经过漫长时间的等待,大约到十点钟,刘猛才被两位招回,两位姐姐经过一翻整理,换下睡衣,终于又容光焕发地出来了。 看得刘猛不由得眼前一亮,美女就是养眼呀。 刘猛走进屋的时候,两人竟不约而同,有点迷惑地盯着刘猛,害得刘猛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上上下下地看了自己一下,觉得挺正常的。 更加奇怪地抬起眼睛,看着她们俩个,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劲么?” 摇摇头,程菲道:“小猛,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唉。” “啊!有什么不一样,我还是那个样子呀。” 闵冉姐也接了腔,“是有点不一样,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一看,还真有些不同,感觉到今天不太象昨天那个小男孩了,小猛子,你今天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姐姐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说得程菲又连声笑她,你都胡说什么呀,不会是一大早春-心荡漾了吧。 刘猛这才想到也许是昨天晚上终于开始上传了准备已久的小说,也代表着事业的正是开始,而今天早上俯瞰松花江边,也有一种心境间的陡然开阔,确实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觉得自己充满了自信和力量,似乎变的更为从容。 难道也因此有了对女性的吸引力? 看来成熟、自信、有事业心的男人才是女人所欣赏的,之前的想法似乎有些幼稚了。 。。。。。。。。。。。。。 一男二女,冰城之旅,正式开始。 第一站自然是距离最近的太阳岛,这个时节,太阳岛还并不美丽,若是再晚一些,银装素裹,一副冰雪大世界,那才好玩。刘猛忍不住解说两句。 “你才刚来一个多月,又能知道什么。”马上被两女调笑一翻。 绕着太阳岛一圈走下来,已是傍晚十分,所有的背包自然都是在刘猛的身上的,幸亏体力充沛,要不然还真是吃不消。 刚走出大门的时候,闵冉直呼吃不消,对着冷饮的小摊就冲过去了,三人一人一根老冰棍,坐在那儿吸溜吸溜吃着。 “小伙子,体力不错嘛,姐姐我都体力不支了,你还脸不红心不跳的。”闵冉嘴巴闲不住,随即说道。 “这不知道两位姐姐要来游玩,我就提前练习体力了,就是再绕着太阳岛走一圈,都没问题。” “真有这么厉害呀,等会儿背我吧,姐姐我实在走不动啦。”程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道。 闵冉随即眼睛一亮,“小猛子,你可不能偏心呀,姐姐我也走不动啦。” 这?也不能前面挂一个,后面背一个吧?刘猛无奈耸耸肩说道。 “你倒是想着美,就你这幅小身板还不压垮了去。”程菲咯咯笑道,比了比身高,又说道,“臭小子,我怎么觉得一个多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那么一点点嘛。” 挺了挺胸,回道:“那当然,我现在可都快175了。” “内增高了吧。”闵冉打趣道。 刘猛马上就把鞋子脱掉,举起来给她看。 “快拿走,臭死了!”两女赶紧避的远远的。 靠近自己闻了闻,走了那么多路,还真是臭。忙赶紧穿上了鞋子。。。。。。。。。。。。。。。。。。。。。。竟然写到30章了,小佩服自己一下,写作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你们看个5分钟,我得写写想想大约2小时,还得承受着被一些书友的吐槽和谩骂,真心不容易呀。马上十万字啦,兄弟们,姐妹们,预留梦想票哦。特别感谢岔岔裤的再次打赏,你的支持就是我继续的动力!无论如何,我都会用心写好这本书。 第三十一章:柳如意很愤怒 柳如意十一假期根本就没回家,尽管她老爸一再打电话催她回家,她才不会傻到回家听老爸的唠叨呢,都被唠叨十八年了,耳朵都长出老茧啦。 一整天一直窝在主楼508室机房,上网真是太好玩了,反正读书的那一套东西她也不用学,如果想学的话,一个星期也就保准儿能及格了。 小姑娘非常迷恋bbs的情感版,几乎一直在线,凡帖必回,这不没一个月的时间,硬把把一个新账号灌水灌到了三级,看了这么多帖子,最喜欢的还是“老夫子”的帖子,有深度,又有趣味性。 这一大早,小姑娘就注意到了一个很长的帖子:我和江南六怪的恋爱攻略,竟然一大早的,就有了五条回复。 “三胖子,写的也太传神了,把我们工大兄弟的惨状描绘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呀,赞一个。” “哇,原来我生活在侏罗纪,好多恐龙,好恐怖!” “网吧包夜,正在看侏罗纪公园。” “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致工大女生。” “草,这说的是我们寝室么,丫的版权费交了么。” 一一看完回复,小姑娘的嘴巴顿时撅的老高,挂个酒瓶都行了,气哼哼的,嘴巴呢喃着,这个死三胖,太过分了,还有一帮无耻的男生,竟然这么污蔑可爱的工科女。 不行,必须得反击。当下,柳如意就连续回复了六条,一条针对作者三胖,其他针对另外回复的五人,不过回复的内容都是相同的:霸王龙,咬死你们这些混蛋。 因为太过酷爱情感版,柳如意以id“如意”很快就闯出了名堂,直接被版主大人关注,刚好版主大人临近大四,马上找工作比较繁忙,就提拔她做了版副,全权管理版面。 很快,柳如意的回复迅速被一群男生攻击,言语很艺术,意思很难听,气的小姑娘直跺脚,直接点进了后台,很想看看这个叫三胖的,到底是何方人士! 虽说有贬低工科女的嫌疑,写的确实很搞笑。 柳如意的目的可不简单,她很想直接揍这家伙一顿,反正以她的身手也没人发现。 只可惜她没后台查看作者真实信息的权限,只得气呼呼继续跟一帮男生开战,唇枪舌剑。 不一会儿,帖子就被顶到了bbs首页十大最热门,一场骂战越发升级。 。。。。。。。。。。 程菲、闵冉、刘猛三人回到宾馆已是晚上十点,刘猛都很佩服这两个很有战斗力的妹子,一路逛下去,跨越半个冰城,这会儿都软倒在床上了,刘猛正要回避到客厅里去。 程菲睡的是一张大床,挪了挪地方,有气无力道:“小猛,你也累坏了,躺着休息一会吧,姐姐我特批了。” 刘猛也确实有些疲惫了,也不客气,反正屋里三个人呢,直接也躺了下去。 “哎呦呦,你们聊,你们聊,姐姐我就不耽误你们的好事了,我这就到客厅去。”闵冉全身懒得动弹一下,唯独那张嘴巴还是很有战斗力。 “你这张嘴怎么就闲不住呢。你倒是出到客厅呀。”程菲回击道,只是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她就算准了闵冉肯定不会真到客厅,才说的如此大胆。 “算了,算了,姐姐我实在动不了了,你们自便吧,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声音别太大吵到隔壁邻居就成。”闵冉说着拿枕头盖住了脑袋。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荤话呢,这儿还有个大男孩呢,注意下淑女形象好不好?”程菲一下子脸就羞红了,这些男女之事,她们也不是一懂不懂了,平时和闵冉在寝室可没少聊这些没羞没臊的话题,甚至于从别的女生那里弄来的小片子还一起看过。 “两位姐姐你们慢聊,我还是先回寝室了,明天一早再过来。”刘猛有些尴尬欲要起身。 程菲赶紧叫住了他,说道:“你也够累的了,今晚就别回去了,一会儿把外面客厅的沙发铺一层被子,有你在外面,我们也安心些。” 今天刘猛可是背着两个包,手里还提着两人一路买的东西,肯定很累了,程菲心里有些不忍。 “就是,就是,小猛子,别回寝室了,还睡什么客厅呀,直接睡卧室就行啦,程菲不愿意,姐姐我可是愿意的,姐姐相信你。”经过一天的相处,闵冉也看的出,刘猛并不是什么奸猾之徒,说起话来尺度更宽了。 “你诚心勾-引小男孩是不是?能不能讲点精神文明呀。”程菲一下子脸又红了,还真是拿这个闺蜜没办法。 “衣服穿两天没换了,还是先回寝室吧,明天一早再来就行,保准不耽误两位姐姐游玩,早餐准备送到。”刘猛说道。 “看看,看看,吓坏小弟弟了吧,赶紧把你大灰狼的尾巴收起来。”程菲嗔道。 “小猛子,没事的,姐姐我最喜欢穿宽大的男式衣服,正好箱子里有带,明天你就穿我的衣服吧,至于内-裤嘛,你自己洗洗,一晚上就干了。”闵冉恢复了些体力,晃动着脚丫子说道。 “好吧!” 很快,闵冉就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件宽大的男式t恤和宽松的大裤衩,扔给刘猛,说道:“小猛子,你先去冲洗一下吧,等会儿我和你程菲姐再洗。” 刘猛拿过衣服,冲凉去了。 套房的厕所是在卧室,淋浴间却在客厅的一边,虽然淋浴间的玻璃是磨砂的,还是能看到隐约的影像。 好好的洗了个澡,也洗掉了一天的疲惫,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男生洗澡嘛,还是很快速的,换上了闵冉的衣服,鼻子深深嗅了嗅,到底是女生的衣服,有着一股清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和洗衣粉、香水等散发的味道却又不同,大约就是女生的体香吧。 “两位姐姐,我已经洗好了,那个,你们也快点洗吧,好早点休息。”刘猛走到卧室,对着仍旧躺在床上的两位女士说道。 闵冉眼珠子乱转,装作仔细打量着刘猛,笑道:“啧啧,菲菲,看看你们家小猛子多帅气,多精神的小伙子呀。” “哪里是我们家的呀,明明是你们家的,这可不是连衣服都穿上你的么,姐姐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啦。”程菲怅然若失状。 “好呀,好呀,这么好的弟弟,哪儿找去呀,陪我们逛了一天,一句怨言都没有,菲菲,我可就真不客气笑纳喽,小猛子,过来!”闵冉来劲了,对着刘猛招了招手。 刘猛有些无奈,这还真成慈禧太后传唤小英子啦,不过还是走到了她身边。 闵冉递出了小手,示意刘猛拉她起来。 这时,程菲突然也递出了手,咯咯笑道:“姐姐我也需要人扶着才能起来,我这老腰酸的呦,有没有人可怜可怜我呀。” “看吧,就说你舍不得,还故作大方,好了,小猛子,你就选一个吧。” 这可难不倒刘猛,站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给拉了起来。 “两位姐姐,真没想到你们俩个会是这个样子,又爱玩、又爱笑,都还这么风趣。” “说来也怪了,平时我们在人前从不这样子的,以前高中,姐姐还被那帮臭男生称作冰山呢。”闵冉道,“今天让你小子开眼界了。原来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我们两个才会这么放松、胡闹。就算是在家人面前,我们也从不这样的。今天看着你小子,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顺眼。” “是的,小猛。”程菲也说道:“跟你在一起,姐姐也感到非常的放松,想不到你冉姐也有这种感觉,今天玩的真快活。” “应该是特别的快活,以前你就算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话的。”闵冉不肯放过任何取笑程菲的机会。 “行了,行了,你个臭闵闵又来了。你正经一小会也不行吗”程菲自然不甘示弱。 “我已经很久没有玩的这么痛快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十几年前,老爸第一次带我去公园玩的时候,跟你说实话,闵闵,我一看见他,就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我的眼光还真是没错吧。” “当然了,一见钟情么。”闵冉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回头对刘猛道,“你这个小弟我认定了,以后有什么事找到姐姐一定没二话。要是菲菲欺负你了,姐姐也给你做主。” 刘猛这时只觉得心里一片祥和、感动,和一种荣幸,何德何能得到两个美丽的女孩子如此夸赞。 女孩子们都是可爱的,以前的自己确实错过了很多的风景。 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一份美好,就如同以前的张婷,她的心中肯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如果纵意欢乐就是她的追求,别人又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呢。 没有一个女孩是天生的dang妇。。。。。。。。。。。。。。。。这一章反复删改了好几次,才算满意,上传有些晚啦,抱歉。麻烦兄弟们投一下梦想票吧,三胖的书也超过十万字啦。 第三十二章:抢亲的节奏嘛? 一会儿两人也分别去冲了个凉,倒是没让刘猛再回避,只是让他一个人呆卧室里。 程菲冲凉出来穿了一件宽松的蚕丝睡衣,灯光映衬着条条波纹。 闵冉草草地冲了一下,不到十分钟就赶紧裹着一条大浴巾冲了出来。 大约西北人是不太适应每天洗澡的。 两女恢复了战斗力,跳到沙发上继续刚才没吵完的话题。 引得程菲又抓住了一个笑柄,“死丫头,你就不能讲点精神文明么,注意一下淑女形象好不好。” 闵冉并不以为忤,反而将两条洁白、纤长的小腿搭到沙发旁的扶手上,当然还是把浴巾的下摆稍稍的向下拽了拽。 “小猛子,把姐姐的小包包拿过来一下。”闵冉喊道。 刘猛把包包递给她,不禁斜着眼睛看了一下,两条秀美的长腿在灯光下有点晃眼,心里没来由的一跳,就不再看了。 “这你可就错了,菲菲,咱们**一年多,我对你还不了解,你看上的人我还能不放心,相信你,没错的。出不了问题。”闵冉努了努嘴。 “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咱们俩个做姐姐的这样闹法,会让小猛笑话咱们的,没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刘猛宽厚地一笑,“两位姐姐尽管这样好了,我反而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呢,说明姐姐们不把我当外人,看你们这样子我很是开心的。” 看着两人说笑,程菲的小嘴动着不停,刘猛有些恍惚,陡然间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意外的吻,血液循环突然就有些加快,燥热。 看得出来,她们确实也是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尽管她们不时地开刘猛的玩笑,好让他脸红,刘猛只得尴尬地笑笑。 其间,闵冉已经去把衣服换上了,只是那上围太过饱满总随着她的大笑声乱颤着,弄的刘猛不敢看,这不大裤衩里没**,很容易丢脸的。 屋里空调的温度开的很低,她们两个穿的又都是那种比较宽松的丝质睡衣,显出了她们婀娜的身段,很随便地坐在沙发上,不着粉黛,更是显得眉目如画,惹人爱怜。 两人说到高兴时都会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宽松的睡衣,更是掩饰不住主人绝美的身材,随便束在腰间的丝带,越发地显出纤细的腰身。 人间美景,夫复何求。 而她们对刘猛这么不加避讳,如此信任,更是让刘猛心生好感,更加不敢随便乱看,以免辜负姐姐们的期望。 就这样说笑着,不知不觉已快到深夜12点了,程菲也觉得时候不早了,两人给刘猛在沙发上铺好了床铺,又给他拿来被子,程菲叮嘱:“后半夜冷了自己盖上,要是你生病了,可就没人给姐姐提包啦。” 话语之间满是关怀和温柔,令得刘猛心里还是暖暖的。 刘猛倒没马上睡觉,而是打开了电脑,看一下小说的情况如何。 点娘中文网那边,点击数:120,推荐:12,收藏:101,点击极为惨淡,这也很正常,如果没有首页或分类的推荐,书友们很难发现这本书,不过上传第一天,就有101个收藏,这说明点击阅读的读者绝大部分都收藏了,也说明了作品本身的质量。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成绩,毕竟这时候最火的还是西幻,目标群体更为庞大。 并没有情绪波动,刘猛继续上传了1万字,培养读者和阅读习惯需要一个过程。 幻刀书盟这边一打开,刘猛确实吓一跳,点击达到2000多,收藏竟然有800多,而且直接上了首页的新人新书榜,下面书评也是多的吓人,谩骂的居多,通常都是一两句,却也有好评,而好评通常都是大段的文字,末了来一句:作者大大,加油写出历史类型好文。 从书评上,刘猛也看出似乎这火爆的成绩是因为主编夜郎在论坛上的推荐,忙点到后台查看,果然夜郎的推荐醒目地挂在那里,跟帖的书友们也是两极分化,有大为赞叹的,也有贬低成一坨屎的。 刘猛极为满意呵呵笑两声,这确实出乎预料了,从两边的反应看,点娘的编辑和读者更加不能接受历史架空类题材,而幻刀书盟的读者更加容易培养起来。 想到此,幻刀书盟这边,索性再多上传3000字,这样幻刀书盟这边的更新字数已经达到了24000字,比点娘中文网那边的20000字多出4000字。 更新完之后,时间也不早了,直接睡下。 。。。。。。。。。。。。。。。 冰城的索菲亚大教堂,远近闻名,历史悠久,具有明显的俄罗斯风格,每对新人都幻想能够在庄严肃穆的大教堂里,在神父的神圣见证下,完成梦幻的婚礼,遵守一生的承诺。 甚至于其他地方的新人专程赶到冰城,只为在索菲亚大教堂留下爱的痕迹。 两个女孩子到冰城游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到索菲亚大教堂的。 踏在石板路上,就感到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美丽的花环,花朵铺设的拱门,延绵的红毯,毫不例外,一对新人即将完成他们人生的重大决定。 “有婚礼,我们看看去吧。”程菲拍着手很兴奋拉着两人往里面冲,闵冉脸上也是兴奋满溢,没什么比盛大的婚礼对女孩儿还有吸引力了。 偌大的教堂,已经被亲朋好友几乎坐满了,古典的音乐飘扬着,特殊的空间设计,让得教堂内的音乐更为悠扬、动听。 新郎身穿西装,帅气地站在前台,手拿捧花,接受着亲友们的注目礼。 很快,那激昂的音乐响起,新娘在父亲的搀扶下,身穿美丽的婚纱缓步走来。 感人、梦幻。 “新娘好漂亮呀。”程菲的双眼充满了红星星,羡慕地看着新娘。 “小猛子,学着点,到时候也给你程菲姐来这么一场,保准儿她就下半生做牛做马伺候你了。”闵冉也是心中激荡,渴望着自己有那么一天。 她是心中一兴奋,不说点话出来,就觉得憋的慌,忍不住打趣。 刘猛嘿嘿笑两声,没搭腔。 就连程菲都难得没有还嘴,看来如果刘猛真来这么一场,还真可能如闵冉所说的。 婚礼已经要进入到宣誓、交换戒指的环节了,三人都不再说话,凝神屏气观看。 神父捧着圣经,庄严说道:“新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将爱着你面前的女孩,珍惜她,爱护她,直到永永远远吗?” 新郎深情看着新娘,大声说道:“我愿意!” 台下亲友一片热烈、雷动。 同样的话,神父又对新娘说了一遍,新娘抬眼看着新郎,这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心中轻叹了口气,奈何两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出于双方父母的意愿,两人才结合在一起。 嘴巴有些干涩的蠕动着,那声“我愿意!”竟然如此难以说出口。 “啊?怎么回事,新娘是太紧张了,还是感动的傻掉了,要是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紧张到晕头呀。”程菲盯着新娘有些紧张,拍拍胸口,大口喘息着,没想到她看着别人的婚礼都紧张成这样。 闵冉顿时也很兴奋,有些恶趣味低声道:“哇,不会是要出什么变故吧?太刺激了,会不会抢亲呀,哎呀,要是有个深情的男人冲上来阻止那就太赞了,两男争一女,那多来劲儿。” 程菲不满白了闵冉一眼,低声说道:“乱说话,小心被男方宾客暴打。” 闵冉满不在乎道:“怕什么,这不还有小猛子嘛,肯定会冲上前去保护姐姐们的。” 刘猛正想着要是两女共事一夫该有多爽呢,就被闵冉的话吓出一额头的冷汗,这男方宾客少数也有一百多,还这么多的东北大汉。 “小心,新娘跑了,拉你上去充数。”刘猛哈哈笑道。 “臭小子,敢开姐姐的玩笑了,菲菲,你还管不管呀?” 程菲开心的嘿嘿笑了两声,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为何新娘迟迟不开口。 新娘艰难地开口道:“我。。。愿。。。”,新娘的父亲在后面可有些着急了,低声轻咳。 “我不同意!敏敏,我们一起的五年感情,你真的能抛却不顾么?”竟真有一个小伙子冲进教堂,顿时新娘的老爸很震惊,新娘看着冲进来的男人,表情却很复杂。 新娘的迟迟不答,本就有些尴尬的新郎此时更是脸色血红,看着来人,恨不得冲上去撕咬两口才解心头之恨。 宾客们一片哗然。 。。。。。。。。。。。感谢岔岔裤书友的再次打赏,非常感谢你的支持。还有漂泊海天书友的评价票。悲催,本书的两张不好的评价票还是我自己投的,我真是脑子被门夹了么,导致评分才8。正式改为a签啦,新人榜上不去啦,请各位推荐票支持一下,还有梦想票,本书可以投梦想票啦。 第三十三章:突如其来的转变 场面明显热闹了起来,新冲进来的小伙子快步走上了前台,两个小妮子都满眼震惊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敏敏,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都忘记了么?”欲要抢亲的男子满眼含泪,饱含深情说道。 “原来新娘子也叫闵闵哦,你说她会不会跟这个深情男走呀?”程菲有些紧张问闵冉。 “去你的,肯定和我这个闵不一样,我敢说新娘一定不会跟这男的走。”闵冉笃定说道。 “哦,何以见得?”程菲好奇道。 “如果两个人感情真的足以超越一切,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争取机会,要么,感情没到那份上,要么,就是这个男的是软蛋,到现在才有勇气。”闵冉故作高深分析道。 “有智慧的男人就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对这样两难的选择,干嘛不提前私奔呢,要是我,我直接给这男的一大嘴巴让他滚蛋,靠,窝囊废,早干嘛去啦。”闵冉继续说道。 “为什么我就觉得很感动呢,真是的,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看不起那个男的了。”程菲有些沮丧说道,刚才她还期待深情男更够抢亲成功呢,还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我看这男的,说到底,是不甘心、不服气,这才来搅局的,如果真爱这个新娘子,要么之前不放弃,追回或私奔,要么就默默在一个角落里舔着伤口,默默祝福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幸福,直接跑到人家婚礼上质问,明摆着让新人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以后也别想幸福了,典型的心里阴暗。”闵冉似乎因为和新娘同名的原因,越说,语气越是气愤。 只见新娘的父亲赶紧招手叫人,而新娘此时很尴尬,躲着男子质问的眼神,是的,曾经你侬我侬时的海誓山盟,那又能怎样,恋爱和结婚本就是完全不同的,结婚涉及到家庭。 “你走吧,你不该来这里。”新娘有些低语恳求。 亲友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本来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跑来恶作剧呢,这么一看,确实和新娘相熟,说不定之前还真是**。 “这是我们在一起点点滴滴的见证,难道你都忘记了么?”男子伸手抛飞了一大把照片,里面有两人在山顶之上、雪海之中、湖泊上划着小船的各种甜蜜时刻,还有些亲吻的私-密照片。 顿时宾客一片哗然。 新郎捡起其中一张,脸色涨成血红。 新娘艰难窝着胸口,那里很疼,一字一顿道:“即便此生做不成夫妻,就不能把那些美好的回忆留心底么?” 此刻的她很伤心,曾经她为了这段她觉得美好的感情付出了整个青春,为了家族,不得不另嫁他人。 她也不是没想过一起私奔,可是临到关头,前男友却又劝她不要跟父母对抗,这一度还让她很感动。 “为了追求你,为了感动你,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无微不至照顾你,讨好你,到头来,你就抛下我跟别的男人结婚,我不甘心这样一无所有。”男子情绪失控咆哮起来。 “赶紧把他给我拉出去。”新娘老爸终于叫来了自己的保镖,要强行把这个情绪失控的男子拉走。 新娘这时心里也很难过,禁不住泪流满面,看着整个混乱的场面,心里不禁滴血一般疼痛,这就是自己一直憧憬的婚礼么? 心里突然生出要结束生命的想法,很突兀却很真实。 本来新郎已经怒气攻心,面色难看,看都不看新娘一眼,这特么太丢脸了,一辈子在亲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不禁怨恨地看一眼不远处的父母,若不是父母的强迫,他也不愿意娶这个女子,即使她很漂亮。 此时看到伤心欲绝的人儿,心竟柔软下来,虽然两人还没正式完婚,虽然还没有深厚的情感。 每个女孩,从记事开始,大多开始幻想着自己的婚礼,那是她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从一个男人的手里转移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这本应该是她们最美丽绽放的时刻。 这本应该是她们流下幸福眼泪的时刻,而不是心痛的哭泣。 这本应该是她们接受众亲友祝福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刻。 这一刻,看着混乱的场面,无数亲友面露的嘲笑,新郎竟忘记了自身的尴尬,心里升起了对新娘的怜爱,一种要让她摆脱现在尴尬场面的责任,一种重新让她幸福的勇气。 不由得走上去,拉住了新娘的手给予安慰。 “这就是我的过去,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娶嘛?”新娘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只觉得一阵阵心痛。 新郎叹了口气,帮起她精致的脸颊,妆容已被泪水弄花了,帮她轻轻拭擦掉泪水,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你,我也知道这么短暂的时间就让你嫁给我,你的心里很难接受,不过既然因为双方的家庭,注定要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试着相爱吧。我仍愿意娶你,敏敏,你愿意嫁给我嘛?” 新娘声音有些颤抖,却也很坚定,经历过这一遭,青春记忆的美好在风中湮灭,一下子成熟了起来,说道:“我愿意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一生不离不弃。” 因为男子闯入而有些骚乱的现场因为新郎新娘的话语,重新又恢复了秩序,哄闹着,“亲一个,亲一个。” 新郎深深地亲吻了下去。 “男人就该有大海一般的胸怀,这个新娘一定会一生忠贞于新郎,真正的爱他。”闵冉感慨道。 程菲也点了点头,突如其来的转变,触动了两个小妮子的情感。 刘猛看这眼前这一切,心中很有感慨,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成熟的男人,最强大的本领就是包容,这绝不是一种懦弱,而是一种博大的胸怀和绝对的自信。 亲友们开始纷纷退场。 “哎,刘猛,你怎么在这里呀?”一双手从背后拍了一下,吓了刘猛一跳,这怎么还遇到熟人了嘛,转头一看,不禁有些意外。 “郑雯,你怎么在这里?”郑雯竟然穿着蓬蓬裙出现在这里,脸上还画了淡淡的妆,和平日在学校的装扮大不相同,倒是让刘猛很是意外。 “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呀,这可是我表哥的婚礼,你怎么在这里,我倒是很好奇呢。”郑雯马上就注意到跟在刘猛身边的两个美女了,不禁好奇打量着,那小眼神里满是疑问。 程菲和闵冉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女孩也是好奇,眼珠子乱转,互相传递着消息。 “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郑雯,这两位是学姐,程菲和闵冉,东北师大的,到冰城来玩。” 刘猛有些尴尬的介绍起来,三个女人那飘忽的眼神很让人受不了。 三女貌似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程菲和闵冉很有默契一人一边架住了刘猛的胳膊,宣誓着主权一样,惹的郑雯很是不满,小鼻子轻哼了一声,很不满瞟了刘猛一眼,说了一句“我妈叫我呢,我先走啦”,追上宾客队伍跑开了。 “小猛子,这小美女谁呀,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哦,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呀?”闵冉打趣,程菲也很有兴趣看着他。 “就只是同学而已,两位姐姐,你们就饶了我吧。”刘猛打躬作揖,两位姐姐这才打消了疑虑。 郑雯快步走开之后,躲在宾客的队伍里看了看刘猛那边,只见几人打闹一团,顿时就有些不高兴,想了想,拿出了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顾盼:“盼儿,刚刚在索菲亚大教堂门口看到刘猛啦,和两个美女在一起哦,貌似很亲密的样子。” “神经,告诉我这些干嘛,跟我有关系么!”很快,顾盼就回复了消息,郑雯看罢吐了吐舌头,合上手机。自语道,“好吧,算我多事,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好像很特别的样子,嘿嘿,刘猛这个家伙要是把盼儿追到就好了,那杜毅哥哥就空出来了。” 顾盼正和杜毅一起漫步在水木大学的校园里,路边满是有年头的梧桐树,不时一些学子们骑车而过,无不羡慕这一对璧人。 只见男生高大帅气,很有一种温文尔雅的儒雅气质,女生肤白貌美。 本来两人正谈笑风生,看了那条短信,也不怎么的,顾盼突然就觉得心里很堵的慌,突然就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盼儿,你没事吧,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杜毅马上就察觉到了顾盼的变化,停下来扶住她,关心地问道。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顾盼摆摆手,回道:“没事,可能是走的太久了,有些疲惫,我们到前面长亭休息一下吧。”,说着就快步走了过去。 杜毅望着顾盼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次顾盼到京都游玩,他全程陪着,起初感觉还不太明显,但是几天下来,他还是感觉到了顾盼的一些细微变化。 不太愿意如以前那般和自己打闹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杜毅比顾盼大三岁,如今已是大四了,一直在等待着她长大,本想着顾盼高中毕业两人就确立恋爱关系的。 只不过,他一直不太善于表达情感,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想着总归也要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才好表达情感,两人本就有着多年的感情基础,想来也是水到渠成。 杜毅一直并没太在意,以前顾盼对他的依赖,他还是感觉的到,他的印象中,顾盼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 这一晃眼,小丫头确实长大了,特别是上了大学之后,杜毅突然觉得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妹子了,她有些心事也不愿意直接跟他讲了。 看来,真的要象郑阿姨说的那样,尽快表白确立恋爱关系才是,免得夜长梦多。杜毅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三十四章:不用诉离殇 接下来,两女心情都明显大好,想是看着新郎和新娘虽然中途生出波折却用各自的包容找到了最后的幸福,趁着大好的心情,两位决定去逛商场购物。 陪女孩子逛商场,这可是一个非常不容易完成的工作,不仅要有耐心还得有体力。深吸了一口气,刘猛举步跟上。 “好看么?” “好看!” “这件好看么?” “好看!” “那这件呢?” “好看!” “好看是好看,我觉得有点露了,你觉得呢?” “好看!一点也不露!” “哎,小猛子,你看我这件怎么样?其他都好,我怎么觉得上围有些紧。” “好看!一点也不紧!” 当一个女人不止让你当观众,还要发表意见的时候,就够头大的了,何况是两个女人,还是两个都很好看的女人,刘猛只觉得两人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刚开始还能发表一点稍微专业的意见,到最后他只能一路点头、赞美了。惹的两女频频不满,白眼不断飞呀。 看的出,两女的家教都很不错,品位还真是没说的,挑的衣服穿上都很迷人。像她们这样的身材,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会很漂亮的,就算只披一块抹布站在那儿,也别有韵味。 很快,刘猛的双手就都提上了数个各式各样的袋子,胸前背后都有一个背包,双手全是袋子,刘猛如今只能露出一个脑袋了,若是脑袋被遮挡住,别人只能看到一个挂满了包包的不明物体。 过了一会,两女想必是良心发现,过来一人拉住一边的手臂,说道,“走,上去看一下男装。”拽着刘猛上了五楼。 刘猛不明所以,以为她们是给老爸挑选衣服呢,两人冲进去风卷残云一般抱了一堆衣服回来,说道:“来,穿上这些试试。” 说着,不等刘猛答话就把他身上的大包小包卸了下来,不由分说把衣服都放在他手里,推进了试衣间。 美人盛情难却,刘猛只得从命。 刘猛换上衣服出来,站在镜子前一看,这件暗红色的t恤穿到他身上还真是没的说,气质相称,看着淡然、平和。 这还真和刘猛平日的穿衣风格大不相同,他的性格比较低调,大多是些暗色系的衣服,黑色居多。 这换上亮色系的衣服之后,那股子气质马上变得不同。 “我就说嘛,小猛的肤色偏深,就该穿明亮色系的衣服,看着多精神,多帅气呀。”闵冉品评道。 程菲也连连点头称是。 看来对于刘猛这身衣服,两女都很满意。 “下一套。” 这件衣服挂到那儿,刘猛还真看不出好来,穿到身上效果截然不同了。刚自我欣赏一下,就又被推进了试衣间,接着试第二套。 当然了,名牌的衣服确实不同。 刘猛可不会花这么多钱买衣服穿,他的穿衣理念那是整齐、朴素即可,大多是些几十块钱的外贸货。 刘猛进了试衣间,一旁的服务员搭腔了,“小姐,你男朋友穿这件t恤真是没的说,也只有他这样身架子穿上才好看。” 两女的脸一下子都红了起来,平日里两人互相开玩笑倒没什么,别人这么说,可就有些害羞了。 服务员本都是很会察言观色的,料想这小伙子肯定是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这才讨好一下,一见两个女孩子脸都羞红了,心里就是一惊,顿时就对进去换衣服的小伙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难道这两个女孩都是他的女朋友嘛?这小伙子也太有本事了吧,哎,要是我们家孩子能找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其中一个,我就能笑醒了。24岁的大小伙子了,连个恋爱都还没谈过。 服务员大婶心中百感交集。 前前后后,刘猛总试了10套衣服,换来换去,直换的两脚发软,不得不佩服刚才两个女孩竟然能够试那么多套衣服,这是哪来的体力呀? “服务员,这四套衣服包起来。”两女经常反复讨论挑选,最后定下了四套衣服,两件短袖,一件衬衫,一件薄外套,下身的大裤衩以及长裤都有。 “最后那套就不要换了,直接穿身上吧,多帅气。”程菲说道,心里暗暗赞叹,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换一身衣服,小伙子马上精神多了。又对着服务员说道:“把换下来的衣服也包起来。” 服务员包好了衣服,开了一张交费单,程菲和闵冉就拿过去交费。 起初,刘猛还以为她们是给老爸买衣服,后面一看,都是自己穿的衣服,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是给自己买衣服,大男人的自尊心总归还是有的,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呢,两手出击拽住了两女,“两位姐姐,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我自己去交吧。” 两女同时一股冷峻的眼神扫来,带着浓浓的杀气。 “行了,行了,姐姐们到冰城玩,你也没少破费,还鞍前马后当跟班,给你买几件衣服,怎么啦,姐姐们高兴。” 两女难得口径一致,刘猛哪招架的住,只得随了她们。 趁着两女去缴费的空当,刘猛看了一下那些衣服,加起来将近2000块,心里有些惊讶,还亏得自己没去付款,身上钱还真不够。宾馆的房钱都已经动用了一部分班费了,此时身上也就还有500块。 轻叹了一声,还真是穷困,十一假期之后,得先想个法子赚几万块钱花花才行。 一会儿,她们就兴高采烈回来了,一路上还是东看西看,对着刘猛招了招手,说:“我们走吧。” 刘猛身上就又多了四个包包,更为壮观。 虽说心中有些不太好意思,让两位姐姐给自己花这么多钱,事已至此,刘猛也就不说什么了,再客气那就是见外,会被两位姐姐修理的,不过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一定送她们一件等值的礼物。 一会儿,两女来到了一个地方,直接把刘猛阻在了外面,原来是卖**的,看着两女有些红红的脸蛋,刘猛暗笑,也落得清闲,正好坐着休息。 “你在这乖乖地等着姐姐,不用你陪我们了,看你也累坏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程菲说道。 坐下来休息还真是爽呀,按了按有些酸疼的胳膊,时不时往里面瞟上两眼,只见两女拿着胸衣和服务员在讨论什么,大约是尺寸的问题,服务员小姐还时不时在二人胸前比划着,摸一摸大小。 哈哈,也不知道程菲姐是什么size的,刘猛有些恶趣味想着,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丝邪邪的笑意,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头。 大约是b吧,闵冉姐至少得有d了。刘猛猜测。 偶尔一个眼神,程菲发现刘猛看着两人,一副呆呆的傻笑,害羞地皱皱眉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余光看了一眼闵冉厚重的上围,有些自卑地想,我是不是太小啦?不行,我得再加一层垫子,人比人,气死人。 旁边的闵冉拿着一个超大尺寸的胸衣,笑的花枝乱颤,上围也跟着乱颤,程菲有些不满道:“布料差那么多,价格还一样,太亏了。” 等了一会儿,看着两人还不知道要逛多长时间,看到不远处有卖鲜榨果汁的,刘猛赶紧买了两杯,好让等会儿逛着累的两位姐姐解解渴。 。。。。。。。。。 四天的美好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刘猛给两位姐姐送上了火车,细心给她们放好了行李。 这几天,疲惫中带着很多的快乐,面对即将的分别,没个两个美丽的姐姐在一边吵闹,刘猛只觉得还真是不习惯,略略有些感伤。 虽然三人相处时间还不算长,却彼此都有了深厚的情谊,两女听着火车播报马上启动的广播,看着即将下火车的刘猛,心中也是不舍,有个这么好的弟弟一起玩多好,有人拿包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程菲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尽管是短暂地相处,可还真有点恋恋不舍的。 闵冉也很有同感,三个人在一起还真是开心,无拘无束,经历了多少难忘的事情,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 眼见着气氛有些凝重,闵冉笑道,“我说小菲菲,这么念念不舍,干脆留在冰城算了,还有三天假期呢。” “你个死闵闵,我看是你想留下来吧!”两人又是一阵笑闹,分别的气氛总算冲淡了一些。 “小猛子,让姐姐抱抱。”闵冉一笑,张开双臂,说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闵冉直接一个熊抱,拍拍刘猛的后背,调笑道:“乖弟弟,下次假期一定要来看姐姐们哦,我们一起游长白山。” 这一下抱的很紧,刘猛感觉一股山峰直接压了过来,难以喘息。 放开刘猛之后,程菲眼睛亮晶晶看着他,那意思还不是很明显么,刘猛笑着走上前,用力把程菲抱在怀里,现在已经比她高半头,嗅着她头发上的清香气味,一时有些陶醉。 分别,再是不舍,总要发生,开往车城的列车还是缓缓开动了,刘猛也不迟疑,转身消逝在人群中,对着列车行注目礼,实在太煽情了,不是他的风格。 “刚才某人被抱的好紧呀,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好感人哪。”车一开动,闵冉就对有些发愣的程菲笑道。 “我看是你刚才抱小猛的时候,他都喘不过气来了。”程菲马上恢复状态,反击道。 “啊?有嘛?”闵冉有些不解。 “被你那两团压的呗,真是的,整天带着出门,你也不嫌累。”程菲一本正经说道。 闵冉才知道上当,这是拐弯抹角又笑话她胸-大呢,直接攻击程菲的软肋,挠她的腋下,那是她最痒的地方。 咯咯。。。。 两人又笑闹在一起。 刘猛刚走出车站,就收到了两条短信息,自然是两位姐姐发来的,第一条是闵冉的,很简短:“小猛子,想我就给我发短信哦,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哦,嘿嘿。” 搞笑不改本色。 程菲的短信就很有文化素养了,“云海,天涯,不渺茫,何日放假,一起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感谢此木为以及书友130907190510131的打赏。尤其感谢书友:半世颠沛的打赏,还是本书第一个1888的打赏。还没收藏的书友收藏一下吧,多谢支持。 第三十五章:情感版的暴动 半路上收到了老大邓金钥的短信,“骚-年,你这几天跑哪去啦,夜不归寝的,兄弟们很担心你的菊-花呀。” “菊-花安好,老大放心。今晚就回寝室啦,这几天有点事。”刘猛看着苦笑两声,这帮兄弟还真是。。。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刘猛才回到寝室,正想开门进去呢,沉吟了一下发现寝室竟然漆黑一片,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不正常啊,很不正常。 我们寝室可是有着不熄灯就不关灯的习惯的,通常都是第二天到点了,灯自己亮起来的。 何况这十一假期,学校也很人性化地考虑到同学们需要放松一下,是通宵供电的,这时候竟然熄灯了,这绝对不正常。 想了一会儿,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挂着一丝邪邪的笑,这寝室里绝对有人,而且不止一人,估计除了程诚回老家看女友铁定不在,其他人很可能都在。 折回来走到305寝室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果然听里面老马的声音问道:谁呀? 果然有人! 这不就是前不久蒋唯心回寝室遭到逼供的翻版么,呵呵,心里暗笑,刘猛也不答话,果断打开307寝室的门,迅速拉开了灯,果然,老大、东东、蒋唯心都在。 “搞什么?大晚上不开灯,演鬼故事呢?”刘猛抢先说道。 哼哼,几人一脸奸笑威逼过来,特别是蒋唯心这小子,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东东说道。 憨厚的东东都被这帮人带坏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刘猛狡辩道,哪那么容易招供呀,怎么也得坚持一会。 “说,这几天跑哪儿去啦,夜不归寝,寝室回都没回。”老大逼上来说道。 不知怎么的,刘猛总觉得蒋唯心怎么笑的那么奸诈,难道。。。,突然一下子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破了没?小屁孩。”老马也从305寝室过来了,满脸yin笑。 “怎么样?爽不爽。”东东好奇问道。 “真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几天我一直在老校区学长寝室玩呢,刚好他们寝室有人十一假期不在,就直接住那儿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刘猛强自镇定,诡辩道。 “据可靠消息,有人看见你和两个美女在中央大街出现,而且行为举止很不检-点。”老大说道。 此时,蒋唯心一脸奸笑看着刘猛,刘猛心想完蛋了,肯定是这家伙和李悦一起逛街看见了。 世界如此之小呀。 “这个,我确实在中央大街出现过,也刚好碰到两个美女,只不过呢,这两个美女是向我问路,我一个五好青年,就给她们带个路,这不很正常嘛?确实不熟,确实不熟。”刘猛故作轻松嘻嘻笑道,看蒋唯心的眼神儿很有些不善,思索着解决之道。 “真的?”几人还是很怀疑,要知道蒋唯心回来可是大肆宣扬的,甚至都猜测刘猛这小子直接3-p去了,搞的兄弟们一肚子火气,主要也是蒋唯心说的太夸张了,倒也是半信半疑。 “当然真的啦,我可是纯水小男生,我倒是有重要情况举报。”刘猛不怀好意看了看蒋唯心,心想你小子一会要糟糕了吧。 刘猛很清楚知道,就蒋唯心和李悦这冲动的个性,在一起谈恋爱,这都快一个月了,没道理不偷吃一下禁-果的。 “这小子不是处-男了。”刘猛很笃定,一口咬定蒋唯心。 祸水东引,要不然不知道要被这帮兄弟笑谈多久,大学寝室嘛,就这个文化。 果然,老大一副咬牙切齿看着蒋唯心,蒋唯心心里暗笑,这特么是怎么被知道的呀,今天刚发生的,还特么的差点没成功。 几人盯着蒋唯心,弄的他心里发毛,老大和老马已经准备好扒裤子检查的准备了,虽然啥也检查不出来。 蒋唯心这是确有其事,自然心虚,说话都结巴了,“老大,我是纯洁的,你们要相信我,可别听刘猛胡说呀。” “你纯洁个屁,认识第一天就亲上了,还特么纯洁。”老大怒道。 “赶紧交代,全过程!越详细越好!”东东很好奇地起哄。 “我看到他去买杜雷斯了!”刘猛继续添油加醋。 众人本来还不太信的,这下子真信了九成,没事干买那玩意干啥,当气球吹么。 “啥杜雷斯啊。”东东有些不明所以。 “等会再解释给你听。”老大要暴走了。 “杜雷斯是啥呀,我也不懂,老大给说说。”蒋唯心装着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心里狂骂,特么的,老子根本没套的呀,吃药的好不。 众人哪肯信这货,这货高中时候就有女朋友了好不,这货脚踏两只床的好不,步步紧逼,准备好要扒裤子露菊花了。 终于受不了大家的进逼,其实嘛,他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惴惴不安,一方面也兴奋不已,很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滴。 “我招了,我招了。。。。。” 刘猛松了口气,总算躲过了这一劫。 “不是很爽的其实。。。。”蒋唯心结结巴巴说了起来。 “特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大暴打这小子的脑袋,无比气愤,好白菜怎么都被猪拱了呢。 冰城工业大学女生本来就少,还特么的这么快就少了一个。 。。。。。。。。。。。 十一假期所剩两天了,第二天一早,刘猛照样7点钟起床跑步,他已经喜欢上了跑步时候压榨体能的感觉,以及跑完浑身清爽的舒坦,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步伐轻松,思维敏锐。 一直窝在空当的自习室里写小说,双手不间断敲打,时速达到一万字以上,加上前面的积累,已经140万字。 只不过前面几天也发掉了几万字,差不多一天一万字的速度。 初期阶段先稳住,等待适当时机,来个大爆发,亮瞎网文界一众大神。 上网不便,现在只能到主楼的508机房发布新的小说章节了。 随着小说发布到五万字,幻刀书盟那边已经很热闹,收藏数也突破了3000大关,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当然还是因为主编夜郎的不断推荐,引得无数书友前往。 议论和争论依旧存在。 反观点娘中文网那边,依旧有些不温不火,点击数始终较少,推荐倒是增加了一些。收藏竟然也有1200多,不过还是骂声一片。 其中,竟然有一个书友“樱花流”,发表了长长的书评:“在玄幻漫天飞的点娘,竟然看到一篇架空历史的文,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明史,还是我最最喜欢的明武宗,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正德皇帝。开篇颇具吸引力,荒诞幽默,从一个秀才公写起,逻辑清楚,思维缜密,情节稳步推进,小媳妇韩幼娘描写很到位,一看就喜欢的角色,代入感很强。只是马上出现的马怜儿是怎么回事,作者君难道是奔着三妻四妾去的嘛,顿时兴趣大减,难道男人就不能专心爱一个女人么,除非作者君能够安排的合情合理,否则本书失色不少,档次一下子拉低一等。” 刘猛两边刚上传完小说,大概看一下书评,看完这个书友的书评,很激动和兴奋,说明有人在认真看这本小说,而且认真思考了,这本《回明》的成功之处就是情感线的处理,虽女主众多,却各具特点,而且还能表明男主杨凌有情有义的个性,着实难得。 这也是刘猛当初看此小说所推崇的,男人嘛,没有不好-色的,多情而不滥情,已属难得。 在这位书友的留言下面回复了一条,大约就是感谢这位书友的慧眼,这位书友大概是妹子吧,后面,请拭目以待吧,不满意您再来骂,呵呵。 发布好了章节,又上了会儿网,正好到学校bbs上面看看,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十大上竟然都是吵架的帖子,而这些吵架的起点竟然就是之前自己随手发布的一个帖子。 点到了情感版,确实铺天盖地都是骂战,已有数十个id被禁言了,可是还是控制不住互相攻势的势头,男女双方两个阵营势同水火,骂的不可开交。 其中女方代表最出名的就是:如意。 男方们回击的同时,还不忘骂一下始作俑者的三胖。 “这个死胖子发了个帖子,就龟缩起来了。” “估计是被女朋友踹了,躲哪儿哭呢。” “大软蛋,事关我们男生的荣誉,懦夫。” 。。。。。。。 随手一贴,竟然引发这许多事,自己还被骂成这样,不堪入目呀,而且“如意”竟然也发了一贴《误入和尚庙》回击。 哈哈一笑,学校里的青年男女们激情无限,还真是好玩,十七八岁嘛,本来就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没处发泄,自然容易激动。 想了想,自己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就又更新了之前的帖子,以此方式回击,末尾加了一句:抱歉,最近比较忙,没上网。 发完了帖子,可以预见马上又将是狂风暴雨了。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盯了一天的电脑屏幕了,躺着椅子上闭目休息一会儿,只听机房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贱人!”。 众人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女生,满脸怒气,竟气到站了起来。 刘猛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被这一声怒吼可吓的不轻,很是好奇,到底是哪个八婆发的咆哮。 这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竟然是娇小可人的柳如意,心想柳如意这小丫头因为啥事生这么大气,可爱的娃娃脸都怒成鹅蛋脸了。 想着两人的交情,也不迟疑,忙换了机器,坐到柳如意旁边,低声说道:“你怎么啦,气成这样?” 直到刘猛说话,柳如意才注意到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呢。 大口喘息了几下,有些委屈道:“还不是最近bbs上有个臭不要脸的男生,用三胖这个id发了一篇贬低工科女的帖子,一帮臭男生还帮腔起哄,这个死三胖竟然又更新了,说的更过分了。哼,要是被我知道这家伙是谁,我一定。。。。” 说着,柳如意凶恶的眼神,小小的拳头捏的咯嘣响,还确实很有力量之感。 刘猛一滴冷汗就滴了下来。问道:“你要怎么样呀?没准他不是故意的呢。” 。。。。。兄弟们,姐妹们,虽然为了配合推荐,现在每天一更,一更每次都有3500字以上,我还是很给力的吧,让推荐和打赏来的更猛烈些吧,每天没个100币的打赏,我浑身难受呀。 第三十六章:女酒神 “啊?这个三胖怎么惹到你啦?说不定他也是无意的。”刘猛有些结巴,心虚地替三胖辩解道。 “发一个帖子是偶然的,又更新了一个帖子那还不是故意的嘛,哼,就知道你们男生都是蛇鼠一窝的,自然是互相包庇的。”柳如意还是气哼哼的,小脸儿还满是怒气。“反正要是让我知道了这个三胖是谁,哼哼,一定要暴打这个家伙一顿。” “其实就是一个笑话而已,何必当真呢。”刘猛继续试图安慰,冷汗又滴下来了。 “说话太难听了,整天喊着男女平等,看看哪儿平等啦,就不能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呢,难道评判一个女生的标准就仅仅是美丑么?”柳如意说起来还是气哼哼的,这帮臭男生太可恶了。 突然想到了刚才看到的男女阵营交锋,问道:“那个如意不会就是你吧?” “哼,除了本姑娘这个如意,还能有哪个。”柳如意骄傲地挺起了很有些料的小胸-脯,又快速地灌了一个回复。 原来如此,有些讪笑道:“你不也是发表了一个帖子《误入和尚庙》么,把一帮搞-基的男生贬低的也够啦,干嘛还这么生气呢。” 嘴上这么说着,刘猛心想,你这哪里又有什么男女平等的思想了,还不是嘲笑工科学校男生太多,激情四色么。只是看着柳如意那很不善的脸色,可不敢说出口。 “要你管,反正你得支持我,无条件站在我这边。”柳如意一副很光棍的不讲理姿态,一副我是女生我就蛮不讲理了。 “嗯。。。”刘猛无话可说了,他也无法太昧着良心给广大男同胞说的太多,也不能身为男性为了讨好一个小姑娘而自我贬低吧,干脆闭嘴吧。 “一会儿,你得请我吃饭,我想吃麻辣锅。”柳如意白了刘猛一眼,突然说道。 “好!”,请客吃饭,这个好说,没有立场问题。 而且麻辣锅其实很便宜的,西门外面一条街上就有好几个摊位,其实就是老板摆了一个车子,上面有各式各样的素菜、丸子等,一个一个很小的碳锅,吃什么自己拿,按串算钱就行了,荤的5毛一串,素的只要2毛。 开了瓶啤酒,刘猛问道:“你要来一瓶么?” “一瓶怎么够!太看不起人了吧,来五瓶先。。。”柳如意手一挥,很是潇洒爽气地说道。 “这。。”,刘猛心有余悸,前不久可是刚看到两位女士喝醉了发酒疯的呀,他可不想旧事重演。 “我知道你心情不太好,也不能借酒消愁呀。一会儿喝醉了还得我送你回去,当然啦,我送你回去也没什么,只是这多影响你的光辉形象呀。”刘猛劝道。 “废什么话呀,一会儿谁喝醉了还不知道呢。”柳如意目光露着狡黠,嘿嘿笑道。 “直接吹了呗。”柳如意咬了一口丸子,也不用开瓶器,直接对着牙咬,开了瓶啤酒,说道。 这豪爽劲吓的刘猛一跳,不过也不怯场,喝啤酒的量还是不小的,对瓶吹也不是没试过,和她碰了碰,嬉笑道:“好呀,来就来,你别硬撑,我一瓶你半瓶。” “不用你让我。”柳如意说着就咕噜咕噜喝起来,很快就下去了小半瓶。 这柳如意是酒桶么,怎么喝的这么快,等到刘猛刚喝到一半,人家小姑娘一瓶都干下去了,就不得不让刘猛惊掉了下巴,这太猛了吧。 “行了,行了,你就半瓶吧,一会儿喝醉了,没人陪我喝。”柳如意很大方甩甩手说道。 刘猛的酒量还是可以的,状态好的时候,啤酒也能干掉八九瓶,他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连一个小姑娘都喝不过,说到底他还是不太相信,摸了摸柳如意的额头,说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手掌一下子就被打飞了,“还大男人呢,磨磨唧唧个啥,再来。” 柳如意又开了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往下喝,刘猛忙也把半瓶喝掉,一下子喝的太快,还呛到了,急促地咳嗽起来。 拍了拍刘猛的背,柳如意嗔道:“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快嘛,慢点喝。” 人都丢到海里去了,刘猛苦笑,今儿是遇到酒神了,对这小姑娘那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用周星驰电影里的话夸张说道:“我对你的敬仰真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少臭屁了,喝酒。”小姑娘嗔道。 马屁拍马腿上了。 不仅酒量大的惊人,小姑娘食量也大的惊人,很快,20串就吃掉了,两人把五瓶啤酒也喝下去,直接又要了十瓶。 刘猛盯着小姑娘的肚子一直看,看的太明显,都被柳如意发现了,嗔道:“瞎看什么呢?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刘猛讪讪道:“我在想,你这么平坦的肚子里怎么装的下这么多东西呀?” 说来也确实怪了,刘猛这么多串吃下去,两瓶啤酒下去,都有一股尿意了,偏偏这小姑娘一点儿事没有。 “嘿,少见多怪,你还没看到我爸呢,把白酒当水喝的,一天得喝十几斤。” “吹的吧,一天喝个十几斤,还不得醉死。”刘猛自然是不信的,村子里也有个酒鬼,每天必喝一斤白酒,有一次跟人喝,一下子干掉二斤下去,结果直接醉死过去。 一个月没醒过来,家人都准备后事了,后来竟奇迹般醒过来了,一醒来就到处找酒喝。 “少见多怪,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柳如意神秘说道。 “你就吹吧,吹牛不上税。”刘猛自然不信,不过只在心里复议几句,没敢说出来,他很怕这小姑娘暴走,眼瞅着喝下去三瓶了,这第四瓶也马上见底了。 。。。。。。 半小时之后。 满地的酒瓶子。 “哎,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嘛,这都第七瓶了吧,还没倒下。”柳如意拿过一瓶来,直接对着牙齿一咬就开了,大口喝起来。 刘猛颤颤巍巍的总算还没倒下,不过明显舌头有点大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天是差不多了。 他酒品还不错,喝多了就想找个地方睡觉,现在他还能自己勉强走回寝室。 “别装死,再来一瓶。”柳如意又递了一瓶过来。 不知啥时候,这小丫头又要了五瓶。 老板看到这两人喝了二十瓶下去,眼睛都看呆了,吃了怕没有60串了,看着两人都不胖,这么些东西到底怎么装的下呢,他很好奇。 没办法,柳如意本来心情就不好,刘猛只得舍命陪君子,咕嘟咕嘟又喝了起来,他感觉啤酒都到嗓子眼了,可不能吐出来呀,太丢人了。 这断断续续的,刘猛又喝了两瓶,第九瓶喝下去,刘猛彻底歇菜了,脑袋一晕就睡过去了,这还是最近锻炼的成果,要不然还喝不下这么多。 看着还剩余的一瓶,柳如意咬开来,直接喝了下去,那喝酒速度,看的老板眼都直了。 “老板,算账!”说着,柳如意就在刘猛身上翻钱包,嘴里嘀咕着,说好了你请客的哈,喝醉了也不能赖账。 结果这一算账,两人吃麻辣锅竟然吃掉了100多块,要是刘猛没睡过去,惊的下巴都闭不上。 要知道刘猛也和寝室的兄弟们一起来吃过,人均也就十多块。 一手托住昏睡的刘猛,柳如意娇小的身影大步走着,所幸已经将近凌晨,校园里看不到半个鬼影,否则非惊掉一地下巴。 这景象看着颇有些怪异,小孩拉大车的感觉。 到了七公寓,早关门了。 柳如意只得拖着刘猛又到了后门,四处看了看,确保没人,只见她相当灵活把刘猛向上一抛,然后灵巧一跳,抓住了二楼的窗台,一把把刘猛拽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刘猛到底住哪个寝室,不过她作为5班的生活委员,上次到过她们班级的男生寝室,大概知道位置,找到了三楼,只是又犯愁了,这么多寝室到底是哪个呢。 幸好现在都凌晨了,男生们基本都休息了,柳如意又躲在暗处,倒没被人发现。 正急着没办法呢,柳如意突然想到刚才翻刘猛钱包付账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住宿证,一拍脑袋,低呼,我怎么这么笨呀。 拿出来一看,307室。 观察了一下,确保没人出现,一个箭步窜出,用力敲了敲307的房门,把刘猛放在地上,迅速退回了暗处。 那动作如流云流水般流畅。 老大这个夜猫子也才刚刚躺床上,正和以前的高中女同学们私聊呢,一听敲门声,马上就出来开门,就看见刘猛软躺在地上,鼻子里还发出些小呼噜,一个酒嗝,一股扑鼻的酒味。 “我草,你丫的喝这么多,怎么摸回来的。”说着把他拖了进来,觉得太沉了,喊道:“东东,快来帮帮忙,这特么上铺,我一个人怎么给他弄上去呀。” 东东睡的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今天在外面检查,没带电脑,刚回来,眼睛累的睁不开,赶紧修改一下错别字,上传啦。时间不足,有错别字的话,各位见谅啦。推荐票、梦想票、打赏来的猛烈些吧。 第三十七章:守株待兔 此后两天,刘猛一直专心打字,一天二十多万字的速度,十一假期结束,字数刚好突破两百万,算是写完了一小半了。 书友樱花流又给了回复,两人倒是一直在交流,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看得出来,这位书友确实看的比较用心,刘猛比较感动,还私信了给她qq号,希望加为好友方便交流,只是迟迟还没见她加过来。 这两天,刘猛到机房发布小说都是偷偷摸摸的,恐怕再见到柳如意,至于情感版的帖子,还是更新了一次,引起一帮男生士气大涨,女生们直接顶不住了溃败。 他很怕心情郁闷的小妮子再拉他去喝酒。 上次醉成那样,丢脸呀,事后被老大他们取笑的不行,纷纷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到寝室门口的。 这个嘛,刘猛也是迷迷糊糊,喝多了本来就记不得那么多,他也只能认为是凭着一股子意志力坚持到了寝室门口,一个放松就睡过去了。 柳如意这两天仍然每天508机房,快乐地灌呀灌呀灌水,可是始终不敌男生们的数量众多,再加上那个始作俑者三胖连续的两次更新帖子,男生们士气大涨,直接把少量的女生淹没了,彻底的溃败。 坐着生了会闷气,柳如意心里很是不甘,想起这个三胖,就恨的牙根痛,连续站内发了几十条信息给情感版的版大:我就是只狼,这家伙一直也没回复,弄的小姑娘更加不高兴。 直到十一假期结束的前天晚上,版大终于回复了,小姑娘紧急回了一条手机号码回去,让我就是只狼赶紧、尽快给她回电话。 虽然,我就是只狼提拔了柳如意当了版副,两人却一直没有线下联系过,以至于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之前,我就是只狼对于回复响应很快的,不会超过3个小时,柳如意也就没在意会好几天联系不上这家伙。 嘀嘀嘀。。。,柳如意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小姑娘顿时轻声细语道:“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哎呦喂,声音挺温柔的嘛,我就是只狼呀,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呀,站内信都被你挤爆了。” “你死哪去啦,几天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被猎人一枪崩了呢,没事钻什么地洞,你是只狼,又不是屎壳郎。”柳如意一听是这家伙,马上原形毕露了,一个星期的闷气全撒了出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没想到你会这么急着找我。。。。这不是陪女朋友了嘛”,“我就是只狼”声音怯怯地说。 发泄完了情绪,柳如意马上想到她要找这个家伙,主要是想挖出那个该死的三胖到底是谁,好暴打一顿,有求于人,语气哪还能硬气,想到刚才的一通脾气,马上语气有些柔和道:“哦,其实吧,我找你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请你吃饭,感谢一下你提拔我当版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越快越好,我都迫不及待见到你啦。” 这又突然转变的语气,弄的“我就是只狼”脑袋有点当机卡壳,弱弱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在你旁边呀。。。” 。。。。。。。。。。 十一的长假终于是结束了,还好第一天上课并没学位课,刘猛可以继续写小说,不过却接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学习委员老大通知的,那就是下周三开始期中考试,这也是大一独有的特色了,这个刘猛倒是不太担心,第一名有些难度,前十名肯定没问题。 毕竟第一名不是有天赋就行了的,那需要知识点没有任何漏洞,更需要勤奋来弥补。 还有一件事,就是班长郭宇通知的,班级准备在考试之后举办班级中秋晚会。因为中秋正好在十一假期中,大家都出去玩了,人员不齐,回来之后马上要复习准备期中考试,所以定在期中考试结束补办,正好大家可以试后狂欢一下,增进同学们的友谊。 这事就头大了,班费已经被刘猛花掉一半了,拿不出钱来办什么鸟的晚会呀,这事很紧急,很头大。 这可急坏了刘猛,抓掉了两根头发。小说目前还在前期,不可能有收入的,想来想去,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再份家教应应急再说。 想到此,他马上就想到了以前大学里的第二份家教,待遇那是非常好的,只是一想到那个小萝莉,马上脑袋就大了。 原本,在经历过小胖子之后,刘猛终于找到了一份靠谱的家教,只不过这份家教是从大一下学期才开始的。 而且,刘猛算是小萝莉的第三任家教老师。 一个非常任性、调皮的小萝莉,母亲是冰城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姓郭,父亲嘛,刘猛从来没见过,据说是在南洋做生意,貌似有些别的不为外人道的故事。 老马在大一寒假,通过导员李辛的介绍,第一次给这小姑娘做家教,坚持了一个寒假,等到开学,老马就果断不去了,理由是耽误学习,超级学霸老马那是一切以学习为重的。 卸任之后,老马就介绍了程诚继任,程诚当时正为火车票发愁呢,父母给的生活费有限,可经不起他十天半月就来回老家一趟,坚持了三个月,每天回来脸色都非常难看,直到把一个学期的火车票钱赚到了,马上不干了。 理由是暑假到了,要回老家和女朋友一起happy。 刘猛这才接到这份工作,成为了小萝莉的第三任家教老师。 实际上,郭教授,也就是小萝莉的妈妈,给的家教任务非常简单,盯着这孩子把作业做完就行,遇到不懂的,教一下即可。 接任之后的刘猛,心情很愉悦,因为给的待遇确实很诱人,每天晚上都去,周末最好去一天,一周300块,而且还不用具体教课。 不过,等到刘猛上任以后,才知道任务是多么艰巨!才明白为什么老马和程诚坚持了一段时间就再也不愿意去了。 不过,刘猛想着现在一来确实缺钱,二来郭教授家上网很方便,小丫头的房间里就有一台配置超牛的台式电脑,小丫头打游戏用的,据说花了2万多块配的。 如今,刘猛的思想境界可不是以前能比的,以前就能坚持4个月,现在更加不成问题了,11岁不到的小姑娘,才上小学五年级,再调皮捣蛋,还能翻上天去么。 刘猛这时却是有些盲目自信了,孙猴子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差点没把天庭给掀翻了,还得如来佛主出马才擒住。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刘猛却是想怎么跟这郭教授连上线,总不能直接冲上门去,说我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请你找我做家教吧。 没准人家直接当你是神经病呢。 而且,郭教授当初是寒假才开始请的家教,这时候她冒没冒出这个想法还不知道呢。 而且郭老师非常严肃认真,这种毛遂自荐的方法,很可能得不到信任,当初老马传到程诚,再到刘猛,这里面是一个介绍一个的,有着连续的信任在里面。 直接一陌生人登门自荐,怎么可能! 总得想个妥善的法子,请将不如激将,自荐不如别人来请。 先不管了,看看情况再说,总归先观察观察敌情再作决定。 郭云婷虽然已经是副教授,年纪却并不太大,和老公大学里恋爱,刚一毕业就结婚生女,而且还是未婚先孕,所以虽然有个10岁多点的女儿,她却也只有33岁左右,再加上保养非常好,本身皮肤就水灵,看着也就象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身材苗条纤细,很有文艺气质。 酷爱跑步,最喜欢绕着冰城电视台的龙塔周围跑步,那里本身就是富人区,环境很幽静。 下午四点半,刘猛准时来到龙塔下面,装模作样看着建塔志。 龙塔,高336米,始建于1997年10月,建成于1999年12月,是一座集广播电视信号发射、旅游观光、餐饮娱乐、广告传播、环境气象监测、微波通讯、无线通讯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多功能塔。 龙塔总面积为15991平方米,其中塔座为12951平方米,塔楼为3040平方米,塔座由地下一层和地上四层组成球冠形。 塔身正八面型,塔体为抛物线形,中间是圆柱形井道,由七条银白色的铝合金板和九条深蓝色镀膜玻璃围护其中设有每秒运行2.5米的观光电梯。 塔楼设在181米至206米处,由飞碟状的下塔楼和圆形的上塔楼组成。天线设在220.5米至336米。 。。。。。。。。 正无聊看着呢,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就擦身而过,一阵特有的气味就飘了过来,刘猛看着背影,纤细的腰身,自然律动的步伐,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飘逸顺滑的长发简单的盘起,再一看人,已在十米开外了。 绝不会错,这就是郭云婷了。 如何才能吸引她的注意,让她请我回家做家教呢?刘猛皱着眉头,开始苦苦思索,眼见郭郭云婷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点点背影了,渐渐地,嘴角自然上扬,带起一丝弧度,流露出一股自信的笑意。 想到此,快步追了上去。。。。。。。。。。。。。。。求打赏,求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初见小萝莉 以刘猛的跑步速度追上郭云婷还是很容易的,没多一会儿,就清晰地看到了她,一身棉质运动衣,既贴身又透气,下身包裹的浑圆弧度随着步伐颤动着,而大腿延伸下去,小腿却又很快纤细下来,极具美感。 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做了做准备,刘猛大声喊起了英语,标准的美帝口音,乱七八糟把记得的美文糅合在一起乱说一通,反正现在他说上一小时也不会重复的。 经过郭云婷的身边还故意减缓了速度,好让她能够听的更清楚,大约维持一前一后一分钟左右,眼看差不多了,加速跑到前面。 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郭云婷。 过犹不及!饭要一口口吃,好印象也要一步步来,先引起好奇心是第一步。 女人的好奇心本来就很强。 郭云婷深深吐了口气,似乎吐掉内心的焦灼一般,最近她的心情糟糕透了,老公借口到南洋做生意,一去不回。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只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一直自己骗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去想哪些乱七八糟的。 本来她想着老公的心还是在这个家的,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罢了。 以为老公会顾念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 以为他不会忘记两人曾经的相濡以沫,美丽难忘的校园爱情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太多,太不容易。 老公打回来的电话越来越少了,女儿起初还常常问起老爸,最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变得沉默,脾气暴躁,不愿意和她说话。 想想就心烦,女儿以为是她逼走了爸爸,对她颇有微词。 那段时间两人确实争吵很多,她确实也说过多次让老公离开的话语,只是她从没在女儿面前提起老公的外-遇,她开不了口。 她也觉得太丢脸,顾及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和威严。 女儿的成绩也是每况愈下了,班主任老师已经多次打电话给她,说是女儿上课不专心,被老师批评了之后,不但没有改观,还变本加厉直接逃课了。 她也试着跟女儿沟通了几次,可是女儿就是一副不理睬她的架势,逼急了就直接把自己关房间里,连饭都不吃。 女儿本来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年级前三名,多才多艺,弹的一手好钢琴。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已经有些死心了,挨一天是一天吧,只要周围的同事、熟人不知道就好,继续营造一副夫妻和谐的景象就行。 可是女儿还小,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着美好的未来呀,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到了女儿的前途,这段时间正着急上火不知道怎么办好,每天固定的跑步锻炼都停了几天。 今天是实在心烦了,出来跑跑步,随便散散心。 一边想着心事,就听见一个小伙子喊着美语从身边跑过,那身影非常迅速,很阳光健康的感觉。 虽然她是中文系老师,英语水平还是很高的,一下子就听出这小伙子的发音非常标准,词语说的也很地道,估计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大一学生吧,这里也常有学生出现的。 郭云婷心里略略有了些好奇。 都从郭云婷身边经过第二圈了,这郭云婷还是丝毫反应都没有,刘猛心里急呀,恨不得上去毛遂自荐了,还是忍住了,继续奔跑。 小伙子又一次跑过去了,郭云婷涨了涨嘴,刚想喊住他,就见他跑到十米开外了,大庭广众的,让她大声喊一个陌生人,又确实干不出来。 叹了口气,心想,若是给女儿找个家教兼陪读也未尝不可,陪陪她,开解开解。以前女儿学习认真、积极,成绩又出类拔萃,她从没想过找家教的事情。周围同事都为家里孩子发愁的时候,她还暗自心喜,骄傲于自己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想到此,不禁又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跑的有些累的,她也实在追不上前面的小伙子,索性坐下来休息,静静等着小伙子再跑一圈过来,好跟他聊聊,看看合不合适,或者能不能推荐一下周围的同学。 刘猛很快又跑了一圈过来,只是怎么依稀看不到郭云婷的身影了呢,正在奇怪中,就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小伙子,你好。” 还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刚好是个拐角,没注意看近前,一时没看到她,原来她坐着路边长凳上休息呢。 “姐姐,你叫我?”刘猛装作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 “嗯,是我叫你,不过我可不是姐姐,你该叫我阿姨。”郭云婷很有中文系教授的派头,说话的语调都透着知性的气息,淡淡的语气说道。 “不会吧,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一两岁而已。”刘猛很“吃惊”回道,拍点儿小马屁总不会错的,而且,郭云婷看起来确实很显小,也不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半还是发自内心赞叹。 说着,刘猛在她旁边坐下。 郭云婷呵呵笑道:“我女儿都快上初中了,哪里还是什么姐姐。”,看得出来,心情还是很开心的,被别人夸赞,女人总是会很开心的,特别是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被夸成妙龄的少女,那更是内心喜悦。 接着说道:“我看你一遍跑步一边喊英语,真是勤奋好学的好孩子,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吧?” 刘猛点了点头,有些“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象呀,我还以为你也就刚刚大学毕业呢。” “阿姨怎么会骗你这小孩子呢,你的学生证能给我看一下嘛?”郭云婷说道,接着又感觉自己太唐突,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并不是什么坏人,我在冰城师范大学教书的,这是我的工作证,只是听你英语说的很好,想跟你交流交流。” 刘猛自然是千肯万肯,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有戏,忙说道:“姐姐,学生证我没带在身上,不过带了一卡通,上面也有我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你看看。” 说着,刘猛把自己的一卡通递了过去。 一卡通也就是大学里面集饭卡、图书馆借阅卡等一体的磁卡。 郭云婷拿过来,看了看,心里比较满意,这个小伙子果然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大一新生,能考到冰城工业大学的,那都是最优异的好学生,人品是差不了的,心里一下子就信任了很多,放松了戒备心。 跟小伙子聊天,心情也略好了起来,脸上都有了些笑意,说道:“嗯,很不错,能够考到冰城工业大学,很不容易,都是各个高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当下两人就聊起了文学来,这方面刘猛还是略有些造诣的,毕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窝在图书馆,看了不少书,闲书更是看了不少,又是特意迎合郭云婷的喜好,自然是越聊越投机,眼看就是六点左右了。 郭云婷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舍,好多天难得说这么多话,心里的淤积之气只觉得扫除了大半,一身的轻松,有些可惜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接女儿了,你看什么时间方便,到我家里来做客,最近,她的成绩下滑很厉害,我很希望你能够辅导她一下,我这个当老师的,教不好自己的女儿,让你见笑啦。” “姐姐客气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跟你一起去接妍妍吧,她一定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刚才听姐姐提起她,我都很好奇,想见上一见了。”刘猛也不客气,大方说道。 小萝莉名叫周诗妍,在冰城师范大学附小读书,这可是冰城排名第一的小学,师资力量非常好,能在这里读书的,都是极为优异的孩子。 “看你这孩子,一口一个姐姐的,说的我多不好意思,都一把年纪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真让我叫阿姨,我才不好意思呢,这么年轻的美女,怎么叫的出口。” 当下两人就驾车前往冰城师范大学附小,车停在路边,两人一起等着,很快,小孩子们就放学出来了。 周诗妍走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很显眼,有着一种出众的孤傲气质,明显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而且脸上带着这个年纪小孩所没有的严肃表情。 郭云婷看到此,心里微微一痛,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笑容满面的刘猛,心里略略放心了,多么阳光的大男孩呀,一定可以感染女儿,融化她冰封的小内心的。 “妍妍,这边。”郭云婷冲女儿招了招手,喊道。 周诗妍走到近前,才看到母亲身边还有一个人,撇了一眼,不咸不淡道:“这谁呀?你怎么跟个陌生人混在一起。”。。。。。。。。。求一下会员点击和推荐票,冲榜啊冲榜有会员的,登陆进去阅读呗,支持下胖子,冲榜关键时刻呀。下午6点半左右还会有一章 第三十九章:大叔不哭,坚持住! 郭云婷对女儿的态度很不满,微微有些严肃道:“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位哥哥是冰城工业大学的高材生,你最近功课有些落下了,妈妈特意请哥哥给你陪读,帮你补补课,还不叫哥哥。” “我不用什么陪读。”周诗妍冰冷冷说了一句,一头钻进了车里的后排座位。 郭云婷感到很抱歉,不好意思说道:“刘猛,不好意思,这孩子被宠坏了,最近因为我和他爸爸的事情,她心里很不高兴,请你多多担待,我也希望你能够辅导她的同时,开导开导她。” 刘猛心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也不装了,义不容辞回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样,叛逆,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想着先跟小萝莉套套近乎,刘猛也钻进了后排,周诗妍把整只脚往座位上一放,冷冷道:“这没位置。” 郭云婷对女儿一再的没礼貌,很不满,她一向为女儿的听话、礼貌而骄傲的,今天实在太丢脸,忍不住喝道:“妍妍,你太没礼貌了,快向哥哥道歉。” 哼,周诗妍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架势。 眼瞅着母女俩就僵住了,这可不是刘猛乐意看到的,这小丫头一再的不配合,郭云婷就很可能妥协,到时候上哪赚钱去,乐呵呵道:“没事,没事,我坐前面。” 周诗妍翻了翻白眼,淡淡说道:“大叔,你没事吧,这都笑的出来。” 刘猛也来了脾气,心想,老子连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都摆不平,干脆吞粪自尽得了。 还是一副好脾气,上了前面的座位。 郭云婷一路上对女儿的态度很是不满,叹了口气,心下也没想到好办法,不过更加坚定,她一定要聘请刘猛给女儿陪读的想法。这个小伙子少年老成,文化素养高,成绩优异,难得脾气还好,说不定真能帮助女儿走出心中的牛角尖。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郭云婷直接请刘猛吃了很高档的韩式烤肉,小丫头一顿饭也没哼几声,刘猛借故跟她说了几句话,也是哼哼唧唧不答话。 刘猛倒也不恼,小姑娘戒备心重,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饭后,刘猛主动提出,今晚就开始试着陪读,郭云婷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周诗妍小朋友估计也是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难得没说什么酸不唧歪的话。 很快,三人回到了郭云婷的家里,看着熟悉的环境,刘猛心里一阵唏嘘,时隔多年,又来到这个地方,才觉得这人生更加的奇妙,妙不可言。 小区很豪华,一梯一户的结构,里面都是超大面积的平层,豪华程度和孔继道老师家里差不多了,装修也很淡雅,只是多了些温馨,书可没孔老师家那么夸张的多。 “妍妍,帮哥哥倒杯水。”郭云婷吩咐道。 小丫头难得没有抗拒,虽然满脸不乐意,还是往厨房去了。 刘猛心里暗乐,小丫头到底是小丫头,这一会的功夫就有软化的趋势了,形势一片大好呀。 “大叔,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请喝水,如果你接收我的歉意的话,就一口喝掉吧。”小丫头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两边嘴角扬起,竟然都有小酒窝,这一笑,还真是可爱。 留着统一的女式学生发型,配合着洁白干净的校服,头发上别着一个可爱的小发卡,小萝莉不冷着脸,还是显得很可爱的。 刘猛心里大乐,到底是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心计,眼看不能改变形式,这么快就开始来讨好自己这个陪读兼家教了,不就是为了让我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你嘛,这有啥不行的呢,反正老子就是来混钱的。 笑呵呵接过水杯,水温适中,暗赞一声,小丫头还挺心细的,仰起脖子,拿出喝啤酒的架势,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喝下大半杯水了这才品出味来。 差点没一口吐出来,刘猛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很精彩,还是硬生生喝下了这一杯水,心里有些恼怒,这个小丫头往里面加了多少小苏打呀,太苦了。 “大叔,怎么啦,水有些烫么?”小丫头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鬼脸,使得郭云婷也怀疑地看着刘猛,刘猛咽下最后一口碱水,挤出一丝笑容来,“水温正好,妍妍真乖巧、懂事,我们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的,对不对呀,妍妍?” 周诗妍真对这个大叔有些刮目相看,心里突然生起一丝好感来,觉得有这么个好脾气能忍的陪读也很好玩嘛,调皮地伴了个鬼脸,很配合地答道:“当然。” 说着,往嘴里扔了五、六块口香糖,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郭云婷很高兴,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刘猛,那你就费心啦,你们先做作业吧,其他事情,我稍后再和你说,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到底是文艺女青年,比较羞于谈钱,谈钱太俗。 刘猛点点头,正式开始第一天的陪读工作。 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周诗妍一副满不在乎嚼着口香糖,听着cd,跟着节奏摇头晃脑的,声音放的很大,刘猛在一边都听的清清楚楚的,竟然是周杰棍的《双节龙》。 小丫头的书房里有电脑,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排满了《哈利波特》系列,《华夏5000年》《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还有一些封面精美,少女系的漫画,以及钢琴曲,钢琴家的人生故事等。 房间不大,摆了一张双层的公主床,粉粉的,萌萌的,上层放置了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偶,下层床上一个很大的布娃娃,占据了小半张床。 点了点小丫头的肩头。 小丫头根本不搭理她,装作不知道,继续听音乐,摇头晃脑的动作更加夸张了。 刘猛继续加大了力度。 一把扯掉了耳机,小丫头气愤说道:“大叔,你有劲没劲,不想搭理你,你看不出来么,还自讨没趣,你是不是有被虐倾向呀。” “被虐倾向,大叔我是没有的,我就是想告诉你,声音小点,你这样伤耳朵,或者说你外放,我也不会介意的,我能用下你的电脑上上网嘛?”刘猛丝毫没有恼怒,一副完全不在意小丫头的无理态度。 “电脑放在那,能打的开你就用喽。”周诗妍得意地撇了撇嘴,戴上耳机,继续沉浸在音乐世界中。 刘猛打开了电脑,一看果然设置了密码,心里一笑,小丫头以为这就能难倒我嘛! 如果一切没变的话,小丫头最喜欢设置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而且会添加名字的谐音41放在最后。 输入了密码1993122441,点击进入,缓冲一下,竟然真的进入啦,呵呵,看来这个世界改变的并不多,至少刘猛到现在还没发现有改变的地方。 上了上网,看了看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数据依旧稳定增长,大致看了看就要关闭网页,没想到之前一直有联系的书友“樱花流”终于回复了,留下了自己的q-q号,刘猛心里一阵欣喜。 看书如此认真的书友,加为好友交流交流,确实比较有益处,由于《回明》只是根据主线写成,很多的细节部分已有改变,而且刘猛还准备扩充到500万字以上,相当于二次创作,还是需要及时听取意见的。 也不延迟,直接打开了q-q登陆进去,添加“樱花流”为好友。 “樱花流”一直没上线,还没同意添加好友。 周诗妍斜着眼瞟了瞟一旁的刘猛,发现他竟然进入了电脑,马上急了,桌面上就有她写的日记,最近心情不开心又无处倾诉,可是写了不少私密的小内心的,当下就象被踩了尾巴的猫,急急站起来,冲了过来,一双洁白的小手挡住了电脑屏幕,急道:“不准看,不准看。” 她还以为刘猛看到她的日记了呢。 刘猛心里暗乐。 小丫头这才发现这位大叔根本就对她的小日记没什么兴趣,脸色涨的通红,刘猛这还是第一次看着小丫头受囧,当然,桌面上的日记,他还是看到了的,不过嘛,总归是不太好意思看,嘿嘿,偷偷拖进了邮箱里。 “你怎么知道我电脑的开机密码?”小丫头很气恼问道,对于让自己窘迫的大叔很恼怒,小拳头都握紧了,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求会员点击和推荐票支持,目前正在冲击签约新人榜第一名,让我们雄起吧,支持一下胖子。今天还木人打赏呢,求个100币呀,恢复一天两更啦。 第四十章:追求数理极致 忽悠一个小丫头还不容易么。 “我是黑客高手,你这点小手段,哪难的住我。”刘猛说的神神秘秘的,心想反正你小丫头也不懂多少,想蒙住你还不容易么。 “不许用我的电脑。”小丫头直接一跺脚,拿出蛮横不讲理的架势,就是不让你用。 “你刚才不是说我能打开就让我用的嘛,小孩子也要讲信用的。” “我。。。。”小丫头小脸又涨了通红,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刚才确实说过这话,确实不能不讲信用,急急思索着,“反正就是不给你用,我就是不讲道理的小女生。” 一时想不出好理由,只好直接不讲理了。 “不就是怕我看你的日记嘛,一开电脑,我就在桌面上看到了,我可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偷看你的日记的,我对小孩子的内心世界一点儿也不好奇。我们订个协议吧,怎么样?”面对蛮不讲理的小女孩,只能哄骗了。 “你说!”气鼓鼓回道,一双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大叔,一动不动,一副我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姿态。 “你妈妈请我过来给你陪读、家教,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当然,我也不愿意烦你,你呢,只要乖乖每天把作业做完,你干其他的事情,我保证睁只眼闭只眼,绝对不会打小报告的,作为回报呢,你的电脑每天要借给我用,至于日记,你可以删除或拷贝,我是绝对不看的。你看如何?”刘猛很有耐心慢慢诱导,力求让自己看着善良一点,再善良一点。 “我凭什么相信你呀?”小丫头的警惕心还真重。 “那你又凭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俩远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对吧,君子协定,本来就是互助互信,互不影响。”怪大叔继续诱导。 一双美丽、水汪汪的眼睛眨巴来眨巴去的,小丫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太便宜你了吧,我妈妈出钱请你来,你好像什么事都没干呀,不划算,我太亏了。”小丫头想了想,露出了狡黠的眼神。 这是要坐地起价的节奏呀。 刘猛无奈耸耸肩,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没想好,反正我有要求的时候,你得无条件答应我就对了。”小丫头一摊手一副很光棍的架势说道。 “万一你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呢,这个不行,隐患太大,换一个,换一个具体点的。”刘猛连连摆手,这要答应还了得。 小丫头一听刘猛不答应,马上来了精神,感到自己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附加条件,坚持道:“不能换,我保证不会太过分的啦,哈哈,大叔,放心吧,我还是很善良的。” 小丫头一副小大人一样拍拍刘猛的肩膀安慰道。 刘猛翻了翻白眼,心想,这特么我更不放心了,只不过料想这小丫头也提不出啥无理的要求,再说了,到时候真提了,不是还能耍赖么,还是先答应再图后续吧。 深深皱着眉头,装作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好一会儿之后,小丫头忍不住又催促了一次,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无奈说道:“好吧,成交。” 小丫头一副胜利的姿态,伸出了手掌,刘猛不是很愿意地伸出手掌,小丫头愉快起拍了一下,就此达成协议。 随后,赶紧拿u盘拷贝出了日记。 达成了协议之后,两人倒是相安无事了,刘猛也难得能够坐下来安静地上上网了。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就想起身准备回去,一下子发现椅垫跟着粘了起来,还以为坐的久了,一模屁股后面,一堆什么黏糊糊的玩意。 好不容易扣掉了一点,一看,白花花的,竟然是口香糖。 刘猛顿时怒目圆睁,低声喝道:“周诗妍,我们不是达成协议了么,你太过分了。” 这可是刘猛仅有的名牌裤子,还是上次程菲和闵冉送他的,能不心疼么。 小丫头嘿嘿笑道:“大叔,小玩笑而已,不伤大雅的,生气伤肝哦。” 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得自己在那慢慢扣掉,这玩意还真是粘,小丫头时不时转头瞟一眼,满是笑意,还装模作样看书做作业呢。 “想笑就笑出来吧,憋着更伤肝。”刘猛没好气说道。 “咯咯咯咯。。。。。”小丫头很放肆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大叔也蛮好玩的嘛,至少脾气比较好,人看着也还蛮顺眼的,就是不太帅,不是长腿欧巴。 。。。。。。。。。。。 十一之后的第一节数学课,完成了每天的晨练,刘猛兴匆匆进了教室,就习惯性在第一排寻找顾盼和郑雯。 两人还是在经常坐的位置,只是顾盼身边还坐了一个看着非常帅气、成熟的男生,根本没他的位置了。 心中有些惊诧,稍稍流露,马上恢复了正常,本想眼神询问一下顾盼,只见她非常专注于书本,脸露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倒是郑雯,眼色示意他看手机,刘猛这才想到自己一早起来锻炼,还没来及开机呢,想想心中就有些释然,缓步走到最后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手机开了之后,马上就嘀嘀嘀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郑雯发的三条信息,却并没有顾盼发的任何一条信息。 “刘猛,你和顾盼闹什么矛盾了么?” “哎呀,可能都怪我多嘴,把你跟两个女生逛街的事说给她听了,让她不高兴了,这么看来,她还是很在乎你的嘛,加油追呀,我会当卧底大力支持你哦,只不过,她脾气也执拗的很,我劝不动她。” “今天数学课,杜毅哥哥陪盼儿一起来的,非要旁听一下孔老师的课,你就先委屈一下,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看完三条短信,刘猛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不禁嬉笑,这郑雯总鼓动他追顾盼呢,还这么起劲。 顾盼,自己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自从小树林那晚,以及后面的相处,好感肯定是有的,渐渐也了解了一些她的个性、发现了一些闪光的优点。 想起十一假期,在索菲亚教堂看到的一幕,心中不禁感慨。 男人,终究最重要的还是事业,成就霸业,才该是男儿追求的志向。 否则也只能象当初留给赵琳琳一样无尽的等待,在等待中失望直到绝望,美好的感情最终不过又是悲剧收场。 在奋斗期的男人,没有恋爱的权利;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默默站着一个女人,却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和独立的个性。 一个男人不能给一个女人生活上的保障,仅仅是一些讨好的小心思,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以预见,如果一心追求顾盼,或许她会被自己感动,进而两人在一起,但是顾盼的妈妈,那个娇艳、美丽的阿姨,一定不会同意,到头来,也不过就是索菲亚大教堂发生的一幕罢了。 想清楚了这些,轻松地叹了口气,感情之事还是先放一边,还是全力追求学业、开拓事业。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不可强求的。 看了看在顾盼一旁的杜毅。 很帅,温文尔雅,很有魅力,行为举止透露着一股子绅士气质。 两人还真是般配! 嘴角略微有些苦笑,随即马上打起精神,浑身充满了一股积极向上的能量,拿出孔继道老师给的西塔潘猜想:一个反推数学领域关于拉姆齐二染色定理证明强度的猜想。 这可是困扰数学界40年的难题,一旦解决必将艳惊四座、震惊中外数学界。 很快思维就完全沉浸在其中,特别专注地认真思考问题。 数理逻辑,本就是刘猛非常热爱的方向,以前从没时间认真考虑这些纯数理的命题,写论文、专利的时候,都是利用数学的知识在实际问题中的应用,都是用已知的数学知识建立现实问题的模型。 只觉得脑海中无数个球体在多角度运行、碰撞,沿着这一条条思路又开阔出无数的岔路,不停地推理、演变着。 持续了大约半小时左右,刘猛突然睁开了眼睛,心中自有一些欣喜,发现如今的思维能力竟然提高了不少,经过推理筛选,竟已大致确定了方向,当下心里有一种特别求知欲,想要查一些资料确认一下。 想到此,再不延迟,马上收拾书包,给孔继道发了个信息,说明了一下,急着到图书馆查资料。 虽然孔继道并不在意学生来不来上课,或者中途离开,但是刘猛确实很尊敬这位长者,还是打个招呼之后,才悄悄从后门离开。 到了图书馆之后,查阅了数十本的经典数理书籍,以及一些大牛数学家的原版著作,还别说,冰城工业大学的图书馆藏书还是相当丰富的。 一般看数学家们原版的著作最有帮助,如何一步步由浅入深推导出来经典公式,就比如牛顿-莱布尼茨积分公式,可不象数学课本上描述的那样简单,是用一种哲学的思想阐述数学理论,是一种数理的哲学思维。 所有的书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三排,每排都超过一米高,从对面完全看不到刘猛的存在。 关了手机,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中,探索最原始的数理思维,越是深入研究,越是觉得玄妙,有趣。 第四十章:追求数理极致2 课间,郑雯急急跑到后面,准备跟刘猛解释解释,好让两人消除误会、冰释前嫌,这一找,刘猛坐的位置,连个人影都没有,书包都没了,再一打电话,直接关机了,心想,刘猛不会这么小气吧。 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她一时也没了办法,坐回了座位上。 只见,杜毅和孔继道老师正在聊天,杜毅说道:“早就听说冰城工业大学有个孔老师,数学造诣深厚,今天旁听一节课,确实受益良多,当初大一学习《高等数学》有些不明了的地方,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杜毅这话倒真不是夸大,孔继道老师讲课确实非常好,思路清晰,总是用最浅显的思维阐述复杂的问题,直指本质,因而越是学习过的人听他讲课,越是觉得讲的高明,当初刘猛第一次听课也有此感觉。 “没想到你小子也来凑热闹,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当年奥赛全国一等奖,国际竞赛都有很好的名次,更是直接保送水木大学,是我老头子这么多年见过最有数学天赋的两人之一。” 孔继道看到这些有着卓越数学天赋的年轻后辈,都是很欣喜的,笑着夸赞。 “哈哈,另外一个就是刘猛吧,想不到孔老师对刘猛评价这么高呀,竟然能和杜毅哥哥齐名,难怪老爸也那么欣赏刘猛,说他没准真能解决西塔潘猜想。”郑雯插嘴说道。 孔继道连连点头称是,私下,他和郑钟交流的时候,没少说起刘猛,两人对这个年轻人都很有期待。 “原来是刘猛,听顾盼提起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有机会倒真想见见,他没来上课么?”杜毅一下子来了兴致,问道。 “来是来了,只是一节课还没上完就不见人影了,估计是中途溜号了。”郑雯撇撇嘴道,心里很不爽刘猛的小气劲。 “他刚有了些思路,查资料去了,这小子倒也尊重我这老人家,溜出去之前给我短信说明了。搞数学就是这样,最难得就是思路,有些人卡在一个点上十几年都有可能,有了思路就该抓住。”孔继道笑着替刘猛解释。 郑雯心里打了疑虑,真是这样么,不是因为小气?看这家伙就象个小气鬼。 此时,杜毅心中却很震惊,大一的学生,竟然在着手解决西塔潘猜想,这个猜想他在大三的时候也研究过,确实是个非常无厘头的问题,常规思路解决不了,只能从数理经典理论中寻找灵感。 这个猜想在目前数学界还是非常热门的猜想,很多数学大牛都很喜欢研究,始终没有解决,却更多人乐此不疲,非常有趣的一个课题。 当初他也是研究了一阵子,只是后来他选修了经济系学位,时间分散,就没继续往下钻研。 没办法,家族企业需要他继承,父母让他填报了数学系,就已经是一种纵容了,作为条件,他必须得选修经济系。 余光看了看顾盼,杜毅心里有些不舒服,顾盼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从郑雯说的一些话中,他不难推断出一些信息,郑雯、盼儿还有这个刘猛,三人应该是很相熟的,可是提到刘猛的时候,盼儿竟然会毫无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 这就很不正常。 盼儿确实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幅冷冰冰的面孔,如同戴了面具一样,可是有他在旁边的时候,通常都是很放松的。 今天一起到学校,她还是这样,就非常不正常了。 杜毅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也是他突然很有兴趣送顾盼过来上课的原因,还旁听了数学课。 他想了解顾盼现在生活、学习的环境。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盼儿本身就是属于那种非常好强的女孩,自然,对有着卓越才能的男生难免就会欣赏,如果这个天赋很高的刘猛再诚心引-诱,确实难保盼儿不动心。 这个年纪的女孩,刚到大学,最是向往浪漫爱情的时候。 想到此,杜毅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极大的危机感,忽然觉得,他有可能失去顾盼,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心里叹了口气,顾盼本身家境就好,自己即便继承了偌大的家业,在顾盼看来,也不会有丝毫的欣赏,更何况这些财富还都不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如果我解决了西塔潘猜想,盼儿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杜毅下定决心,回到水木大学之后,集中精力解决西塔潘猜想,一定要解决! 听着几人聊天,顾盼没由来心情很烦躁,她也不想插话,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出了阶梯教室,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几人谈到刘猛,心里烦躁的不行。 “盼儿,等等我呀。”郑雯在后面喊道,顾盼装作没听见,快速走掉。 郑雯瞬间嘴撅的老高。 “雯雯,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一下”,杜毅突然跟郑雯说道,小妮子从小到大一直就很崇拜杜毅,自然言听计从,忙递过手机。 杜毅随手翻开了手机,快速查找了刘猛,一个电话号码跳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关了“联系人”,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瞬间记住这个十一位的号码,毫不夸张地说,从小他就展现了过人的数学天赋,对数字非常敏感,可以瞬间记忆超过五十组号码,还能够进行心算,比之计算器不遑多让。 自小到大,获得数学方面的荣誉无数。 到了外面,顾盼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紧紧抓住了把手,暗道:“该死的,我心里怎么这么难受,我才不会对那么自私的小气鬼有好感呢,哼,还**!还不帅!还土!还不要脸!” 在厕所里躲避了一会,不由自主掏出了手机,鬼使神差拨了刘猛的手机号,马上传过来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快速按掉了电话,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拨了,要是接通了,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没打通,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当真是烦透了。 。。。。。。。。。。。 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这一坐就是八个小时,等到刘猛舒缓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真爽!”暗叹了一声,从近代数学的起源开始追溯,这一天的收获简直比之前读课本的二十年还多,就比如积分公式的起源和证明,思维之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就如同打开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在这天地中畅游。 又是中饭没吃,身体的饥饿感马上就传了过来,肚子咕咕乱叫,开了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郑雯发来的,“小气鬼,跑哪去啦?” 刘猛看了一笑,也不回复了,先填饱肚皮再说,直接到了西门附近的方便食堂,来个三个牛肉馅饼,刚出锅的,一股牛肉香味扑鼻而来,不禁食指大动,大口吃了起来,配着小米粥,组合虽怪异,却是极好的。 小米粥可以先浸润饥饿太久的胃,这样才能很好消化牛肉馅饼。 吃完饭从方便食堂出来,电话响了,一看是陌生的号码,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是刘猛吧,你好,我是杜毅,你或许听说过我,有时间见一面么?我就在你们学校。” “好!”言简意赅。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西门。” 杜毅本来就在学校,他并没有象告诉顾盼那样回家了,而是一直等着,他想见一见这刘猛,心里也有些犹豫,只是想到顾盼,他不得不见见这个小伙子,先看一看能否许诺一些好处劝退。 方便食堂往南就是主楼左边的小树林,靠近马路不远处就有石桌石凳,两人就坐在这里,杜毅看着这个大一的新生,第一眼的感觉很普通,多看几眼,却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年的不卑不亢,一直保持着一种淡然的气质。 刘猛面上虽无反应,却也关注杜毅,只需要看上几眼,接触一下,他就能够大概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马上下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君子,到底找我干什么?” “刘猛学弟,很冒昧打扰你,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杜毅,现在水木大学数学系,大四,你可以叫我学长或杜毅。”杜毅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学长,你好,早有耳闻,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面对人家的谦和笑脸,刘猛也不会不知好歹,同样很友善、客气。 犹豫了一下,杜毅又说道:“我和顾盼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喊我哥哥,这样问可能非常冒昧,不过我不得不问,你是在追求顾盼么?你喜欢她么?了解她么?” 刘猛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这本就是隐私,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不过看着他温和的态度,还是耐着心情,“学长,这个太私人了,请恕我真不想回答。” “盼儿,个性很强,私下很难相处,需要极大地迁就她,而且还有很多。。。”杜毅自顾自说了很多,与其说给刘猛听,倒不如是自己说着。 “学长,你到底想说什么?”刘猛有些不解。 杜毅有些尴尬,顿了顿说道:“我希望你离开顾盼,不要有追求她的想法,你不会让她幸福。当然,最为回报,我可以在数学上指导你,甚至等你毕业之后,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我的导师,华夏著名的数学家,我还可以通过我家族的关系给你谋得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话语,刘猛内心有了些怒气,他最不愿意听别人说起这样的话,尽管杜毅说的很委婉,态度很诚恳。 “学长,你多虑了,我没有追求顾盼的意思,她也对我没什么感觉,你这简直是杞人忧天。”,虽然心中已怒,面上仍旧保持淡淡的表情。 “盼儿还太小,我又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两个多月没见,她的变化就让我惊讶,我害怕我不能了解她,跟不上她的转变。”杜毅接着又说,“刘猛,你很优秀,大一的学生还带着高中的习气,不由自主会对优秀的学生有好感,我很担心盼儿对你就是如此,我也明白极大可能是我杞人忧天,我也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但是,我输不起,必须防范于未然。” 杜毅也是坚毅的性子,想到的事情,必然坚持要做,不会轻易放弃或改变,他实在无法想象没有顾盼的后半生。 娶这个女孩,这是他懂事起一直的梦想。 “你凭什么安排我的未来,如果我喜欢顾盼,我就去追,她若是也喜欢我,我就去爱,我凭什么因为你给我承诺的子虚乌有的事,就改变我的想法,压抑我的感情。”刘猛淡淡的说道,只不过嘴角已轻微上扬,这是他心中愤怒的习惯性表情。 气氛逐渐有些紧张起来。 杜毅本也就是骄傲之人,他觉得今天能够耐心跟刘猛谈,已是表明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对方却不买账,心中也有些不乐,语气硬硬说道:“据我所知,你是贫困生,家庭收入有限,我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有句老话,女人靠嫁,男人靠家,即便你有强大的数学天赋,又有何用?华夏国天赋少年何等多,到头来有几个扬名国际,你拿什么给盼儿幸福,他们家族也断断不会同意的,到头来不过是互相折磨。” 刘猛承认杜毅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就是无法忍受别人这样逼迫,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越是如此,他倒越是能够冷静下来,只是冷冷看着杜毅,杜毅如今已经成为惹恼他的人,一旦有机会,就会彻底打垮他。 “我个人这些年积攒了一百万,只要你跟我签订一份合约,我可以全部给你,想想这是一笔多划算的买卖,盼儿或许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就可以拿到一百万,足够你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能够为你的家庭改善生活,而我只不过买一份安心。” 说开了,杜毅干脆开出了诱-惑,他相信一个贫困生,家庭困难,这一百万意味着什么?一个农家的小子能抵受这样的诱-惑嘛?只要这份合约技巧地让盼儿知道,以盼儿的个性,绝对不会再对他有一丝好感。 一百万!在2004年确实很多,即便是2014年,也不算是一笔小钱,刘猛确实很震惊,没想到杜毅为了一份多余的担心就愿意给他一百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跟中了大彩票差不多。 如果换做自己真是大一的学生,没准真的抵抗不住这个诱-惑,毕竟真金白银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他跟顾盼除了小树林的激-吻,真没什么,杜毅实属闲操心,如论从哪方面看来,这都是一笔划算到爆表的买卖。 只是,如果一个人因为钱妥协了,改变了那份坚持、热血,那么他的心境将因此受到影响,刘猛可以预料,如果他接受了,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将一直告诉他,他是一个能够为钱改变自己人生的软蛋,将再无作为。 钱,老子可以自己赚,绝不受人摆布。 想到此,刘猛冷冷站了起来,盯着杜毅那帅气的脸庞,平静说道:“我也明白钱虽不是万能的,没钱确是万万不能,一百万真心不少,特别是我这种贫家出身的穷小子,更明白钱的重要性。” 杜毅坚硬的面孔渐渐放松下来,心里有些得意,终于,一个贫家小子哪里能受得住诱-惑,一百万?可以在冰城这样的大城市买一栋豪宅了,心里不禁有些看清面前的小子。 刘猛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钱,我可以自己赚,收起你那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收起你那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老子不吃这一套。” 突然的态度转变,杜毅一张脸涨的血红,反差太大,没想到刘猛一下子变脸,不甘说道:“一个虚无缥缈,一个实实在在的金钱,你可要想清楚,不要逞一时书生意气。” “学长,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就当我是装逼矫情好了,我的心告诉我,你的条件不可接受。”刘猛说着起身就走。 杜毅大声说道:“刘猛,你到底狂傲什么?你卓越的数学天赋么?我告诉你,西塔潘猜想,我也研究过,回到京都之后,我就重新开始研究。或许你心理会不服,我的财富不过是父辈的积累,你只是出身不好,那我告诉你,我会用你引以为傲的数学,彻底击败你,到时候,希望你保留现在的狂傲,主动退去。” “若是我先解决了呢?你是不是也主动退去?”刘猛转过身,冷冷看着杜毅,帅气的脸庞,只是儒雅的气质不见了,而是一种气愤和恼羞成怒。 面对着刘猛咄咄逼人的目光,杜毅张了张口,实在不敢拿自己和顾盼的事作为赌注,完全没这个必要,两人本来就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刘猛,除了点天赋,还有什么? 刘猛轻蔑地笑了笑,满是藐视,一个人失去勇气,还能做什么?即便富可敌国、聪明绝顶,也不过是个废人。 从小顺风顺水、在赞誉中成长的杜毅,面对一个小自己两届的学弟,咄咄逼人的目光,很有一种挫败感,一股血性也冲了上来,狠狠说道:“我不会拿盼儿的幸福当儿戏,那我们就来竞争一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再见。”说完,刘猛大踏步走人。 走在路上,刘猛内心也是翻滚,一种屈辱感,随即只觉得心底涌出一股冲动和兴奋,一种不容挑战、必胜的信念。 不自觉又回到了图书馆,看了看上面的三大大字,直径走了进去。 给郭云婷发了一条请假短信,然后关掉手机。 必须专注。 把所有相关的书籍全部找到,分秒必争。 我要在你杜毅没回京都之前就解决她,西塔潘猜想! 西塔潘猜想,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后,开始着手建立相关的数学理论,将数理用数学公式表述出来,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猜想,必须要公式化才能进行证明,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猛不断翻阅书本,不断在纸上写写画画,写满了一张,揉成纸团扔掉。 叮铃铃的响声,晚上十点,图书馆要闭馆赶上了。 刘猛心里突然很烦躁,正在紧要关口,正是有感悟的时候,断开这个思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感觉。 正是因为受到挑战,心境达到一个完美状态的时候,实在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抓起一本正在看的反推数学,冲向卫生间,躲避保安,继续看书。 蹲在马桶上,看着书,忘记周边的一切,如此的专注。 直到两腿发麻颤抖的时候,才觉察到仍然窝在卫生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两腿有些抽筋,一股股麻痒的难受感觉袭来,刘猛仍然不管不顾,继续看书,他已经完全看了进去,沉浸在反推数学的世界中。 数学,本就是非常复杂的逻辑,如同哲学一样,如果理解不了,越看越痛苦,如果你钻进去了,理解了,感悟了,你就会着迷,越觉得有趣。 刘猛现在就是这样的疯魔状态。 若不是有着这样的好状态,完全看懂反推数学,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高深的数学,内容并不多,关键看感悟,有可能十年看不懂,却一朝顿悟。 双腿恢复了一些,看了看时间也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保安不可能还在,刘猛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打开了灯。 反推数学,刘猛已经完全搞透了。 至于拉姆齐二染色定理,这是一个组合数学上很有趣的问题,要解决的问题是:要找这样一个最小的数n,使得n个人中必定有k个人相识或l个人互不相识。 有点类似于说四个人的互相关系就能够把整个地球上的所有人联系起来,只不过这是拉姆齐二染色定理的一个特例。 抱着众多的书本,不断翻看一本本书中相互联系的地方,越翻越快,所有的知识点在完善,缺口和断面不断被补充,脑海之中形成越来越完善的知识链条。 渐渐的,拉姆齐二染色定理有了一些感悟,形成的印象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压榨潜力才能解决问题,在有些失落的时候,只要勇气不失,就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学霸,都是永不放弃。 必须要有这次考不到班级第一,那我下次一定考个年级第一的胆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从白天变成黑夜,渐渐,东方出现一抹白光,很快,太阳如同淘气的孩子,一下子露出半张脸,明媚的晨光,七色的朝霞,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不管外面沧海桑田,图书馆内,刘猛依旧坐在一堆书前,他已完全沉浸其中,进入了一种难得的空灵状态,跟上次不管不顾的敲打小说很类似,高度集中,进入强大的潜意识中,注意不到周遭的一切。 抱着众多的书本,不断翻看一本本书中相互联系的地方,越翻越快,所有的知识点在完善,缺口和断面不断被补充,脑海之中形成越来越完善的知识链条。 某个瞬间,似乎是灵光一闪,脑海之中如同大爆炸之后的平静,一切的记忆碎片重新排列组合,自动抽去与西塔潘猜想有关的知识组合在一起。 吸了口气,刘猛静静闭上了眼睛,他需要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闭眼坐在那里,四周堆满了书,似乎他已与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粒尘埃落在一个角落,不引人注意。 但却有着一股无形的气场引导着。 如同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刘猛终于睁开了眼睛,吞出了一口浊气,眼神散发着亮光,格外的引人注目。是的,他终于理清了思路,到此,他已经解决了这个猜想80%,剩下的不过是完善理论推导和撰写论文。 飞快地在纸上写下整个思考的过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灵感。 一张纸写完了,继续下一张纸,无比飞快书写着,抓住这一瞬间的感悟,赶紧记录下来,要不然,没准一顿饭的时间,就会忘的干干净净。 第四十一章:少女心事 图书馆的保安老杨头照例六点半过来打开图书馆的大门,独自进去巡视一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细查看,很容易就看到了一张大桌子上几乎摆满了书,很多书本就这么凌乱放着,绕过一堆高高摞起的书本之后,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正在飞快地写着什么,很快写完一张纸又写另一张纸。 老杨头眼睛睁的大大的,难以置信,就这样一直看着大约一刻钟,只见少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整理好写的稿子放在一边,往椅子上面一趟,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老杨头在基础学部的图书馆工作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事,看那少年睡的香甜,实在不忍心打扰他,悄悄走到身边,动作轻缓地整理到处凌乱的书籍,整理完毕之后,拿过一张空白的稿纸,费力地写上几个字,然后拿走了少年放在一边的稿纸。 专注的时候不觉得累,完成之后,放松心神,熬了一夜的疲劳感一起袭来,刘猛哪里支撑的住,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直到十一点过半,才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心中说不出的快意,西塔潘猜想竟然真的被我解决了,太有趣了,太玄妙了,简直妙不可言。 抬眼一看,前面桌子上放满的书此刻一本也不在,心里一惊,再一看,一边的手稿也不见了,这一下惊的魂飞魄散,这要是记录的手稿丢了,如此复杂的数理逻辑,很难能够回忆出来,说不得还得重新看完那么多本书整理出来。 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哪里还有昨晚上的状态。 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都急出了汗,四周找了起来,垃圾桶里翻找,也是一无所获,这才看到面前有张纸头,上面写着:来104。 一时也没搞懂到底是谁留的纸条,只想着尽快拿会手稿,拿着这张纸头就飞奔下楼。 “咚咚咚”敲门。 老杨头开了门,一眼就认出了刘猛,让进了屋里。 见是一身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刘猛也顾不得了,急切问道:“大爷,放在我旁边的手稿是您拿了嘛,是的话,请还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图书馆十点闭馆,不允许滞留,你知道么?”不管小伙子的急躁,老大爷不紧不慢、一本正经教训起来。 “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刘猛不想跟他纠缠,马上认错,态度诚恳。 “如果学生们都象你这样,这图书馆还怎么管理,书籍还怎么摆放整齐,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想要手稿,写份检讨,让你们辅导员也一起签字。”老大爷板着脸,一副大公无私、不容情面的模样。 刘猛心急的不行,知道跟这样的大爷也说不通理去,只得回去快速写好检讨,保证再不滞留图书馆,径直找李辛。 李辛看着检讨,手指敲击着桌子,训道:“太不像话了,深更半夜,躲在图书馆干什么?要看书不能白天去吗?” “导员,你就给我签了吧。” 李辛压低了些声音,问道:“图书馆里有什么好书么?白天不能看的?” 他是真想歪了,以为刘猛发现了什么不太方便白天看的好书,一时好奇心大起。 “c区最里面一排转角都是好书,一看就放不下手,导员下次可以去看看,绝对好书。”刘猛哪里不知道李辛的意思,故作神秘地说道。 李辛会意一笑,又装样板着脸训斥了一顿,这才签了字,刘猛拿着检讨书飞奔图书馆,老杨头拿过检讨书来,戴上了老花镜,认真地看了起来。 扫视一遍,又扫视一遍,刘猛都怀疑他到底识不识字。 “手稿能给我了吧?”刘猛有些急。 又等了一会,老大爷终于看好了,走到里面,拿出了一个公文袋子递给刘猛,严肃的面孔舒缓了一些,叮嘱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年轻小伙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熬上一夜多伤身体,去吧。” 刘猛拿着奋战一夜的成果,如获至宝,忍不住亲吻一下。 打铁趁热,吃了中饭之后,继续图书馆中奋战,打开电脑开始撰写论文,把手稿中的步骤简化,必须得让人家一时看不懂才显得高深莫测,尽量省略中间推导步骤。 幸亏现在的英语水平也有了大幅度提高,撰写起来并不困难,参考了几篇数学论文的常用结构,再有以前撰写英文论文的底子,只花了六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这篇论文。 这只能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数学论文,还必须接受众多专家的质疑,特别是象西塔潘猜想这样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命题,肯定会有很多研究此命题的数学界大才去质疑和讨论。 经受过质疑,顺利发表出来,才算了站住了脚。 总算是写完了,刘猛舒缓了一下身体,身心感到非常愉悦,虽然现在仍不能说这篇论文没有任何破绽,但是杜毅想超越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风卷残云一般解决掉了晚餐,就匆匆赶去给周诗妍这小丫头家教了。 赶到周家,小丫头刚刚回来,对着刘猛做了个鬼脸,很是乖巧地做起了作业,这让刘猛很高兴,果然是达成了协议,小丫头不再抗拒他了,这是好现象。 难得悠闲自在,这次刘猛自己带了电脑过来,连上了网,直接把论文投递给了数理逻辑权威杂志《符号逻辑》杂志,上次跟孔继道聊天,他就曾提到过这本杂志,还建议刘猛在思考西塔潘猜想的时候可以多参考这本杂志上的文章。 搞定了这篇论文的投递之后,开始看两个中文网站,先更新了两章,点娘中文网这边也超过10万字了,幻刀书盟更是超过了11万字。 浏览了一会儿网页,一股困意席卷而来,想是专注看了一天的数学推理,钻进去了大脑处于兴奋状态还不觉得累,这一放松下来,疲倦感直接袭来,揉了揉两边有些发酸的太阳穴,直接趴着睡了起来。 不一会儿,还打起了有节奏的小呼噜。 小丫头周诗妍很快就觉察到了可恶的大叔竟然睡着了,很不满踢了睡成死猪一般的大叔一脚,只是大叔睡的太香,毫无反应。 还有一点儿作业没做完,小丫头很气愤地哼了一声,带上耳机,声音开的很大,只是还是感觉那呼噜声似乎直接穿透耳朵进入脑海一样,总觉得烦躁。 气呼呼摘掉耳机,看着旁边的睡的正香的家伙竟然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促狭的心思大起,嘿嘿,一丝邪恶的笑容挂在小萝莉的脸上,看着相当恐怖。 。。。。。。。。。。。 冬瓜,本名尤冬,虽然只有19岁,如今确是点娘中文网四组主编,天才美少女,很有个性,酷爱写作,高中时代就整天沉浸在美少女的梦幻之中,开始给各大杂志社投稿,酷爱武侠小说,大师们的小说看完了,自然就开始自己动手来写。 算是最早一代的网络文学爱好者,和一批最早成长起来的大神作者曾经一起混贴吧,2003年,成立点娘中文网的时候,特邀加盟,成为了创始元老之一。 年龄虽小,资历却老。 一双眼睛毒辣的很,经她眼睛挑选出的作品,十之八九都会大火。 已是下班的时间了,美少女却还没审核完今天的稿件,按照规定,作品到达十万字之后,统一要每组的主编审核,冬瓜是出了名的工作认真、负责。 绝对是今日事,今日毕,从不拖沓。 而且,对着网络文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满十万字,进行第二轮的审核就是她最喜欢的工作,就如同在砂砾里面挑选钻石一样,她觉得非常有趣,也非常有挑战性。 伸了伸懒腰,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斜着躺在椅子上,活泼的亮色短袖紧紧裹着上身,胸前的沟壑高高的隆起,下身却是很休闲的小短裤,露出洁白的大腿,纤细的小腿,娇俏的小脚丫挂着一双红色的人字拖,脚趾甲涂抹了鲜艳的色彩,有点小卷的长发披肩而下,直延伸到纤细的腰身处,头发中间挑染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深红,显得青春、靓丽。 身材略较小,如同慵懒的小猫窝在椅子上。 略微休息了一下,起身冲了一杯咖啡,兴匆匆又坐回来继续工作,后台点击下一本审核的作品,很显眼跳出了两个字:《回明》。 看名字和简介,似乎不象玄幻类嘛,带着极大的兴趣,冬瓜开始阅读起来。 第四十二章:打臀之仇,不共戴天 冬瓜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一边品评着《回明》,这一看就是半小时,咖啡喝完了,还放在嘴边,都忘记放回桌子上。 残余的咖啡汁液染在了薄薄的嘴唇上,那嘴唇中间凸起的弧度更为明显、**。 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赞道:“精彩!” “文笔流畅、情节紧凑、主线明确、人物刻画形象,笔力老道。”忍不住赞叹,这一定不是新作者。 冬瓜马上也是这个反应,新人作者的毛病她太清楚了,总是写一些自以为精品的烂书,完全不知所云。 就如同当初幻刀书盟的李夜朗看完《回明》的反应差不多,只不过如今冬瓜一下子看掉十万字,感觉更加明显,马上搜索“三胖”,搜索不到有用的信息,再添加书名搜索,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家伙同时在两边发书的情况。 而且,幻刀书盟那边,主编夜郎第一时间给予了新书入库推荐,如今这本书已经初具人气,神格已成。 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个作者“三胖”竟然在幻刀书盟上传的内容比点娘中文网多出4000字,这个三胖到底想干嘛? 冬瓜以敏锐的洞察力,马上感觉到这本《回明》一定会成为2004年标志性的小说,看来这个三胖对自己的小说也是非常有信心,两边同时上传,明显是为了争取最大利益了。 网文圈子很小,最初的一批大多是相识的。 冬瓜和李夜朗也算认识,甚至还见过一次面,她对这个人印象比较深刻,典型的读书人,具有崇高的品质,就是死要面子,脸皮薄,虽然他第一时间相中了这本书,却没有马上签下来,这就还有争取过来的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点娘中文网已经被动了,三胖的心已经明显偏到了幻刀书盟,不然不会在那边多上传4000字。 想到此,冬瓜就很生气,这本作品在十一期间发布,以至于她到现在才看到,错过了最好时机,入库审核的责编竟然评定为几乎无潜力的二星,眼光再差,这本书至少评三星吧,这样或许她也能提前注意到。 想到可能失去如此的精品,这部书很可能会打开历史架空类题材的大门,直接导致一个新类型的兴起,想到此,冬瓜就一肚子火气,娇美的形象马上荡然无存,忍不住给当初审核的责编八喜打了个电话。 “喂,哪位?”八喜的声音传来。 “我是四组主编冬瓜,《回明》的入库是你审核的吧?”冬瓜尽量压了压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平和一些。 八喜一听竟然是美女主编冬瓜,当时半个身子都酥掉了,这可是女神呀,年仅19岁,就已经是主编,而自己22岁大学毕业,才只是责编,那可是平日里远远看去流着口水的女神呀,竟然给自己打电话了,立马半条魂都没了。 光顾着想着美事了,随口答道:“哦,好像是有这么本书,历史架空类的,在玄幻大热的时代,竟然写这种乱七八糟的书,想不扑都难。” “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你这个猪头,不配做一个责编。”冬瓜几乎是吼出来的,实在是太气愤了,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当责编只会害人,象《回明》这样的作品错过两部,就可能成为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竞争胜负的关键。 八喜的耳朵差点就聋了,为了听清楚女神的每句话,他可是耳朵紧贴着手机的,掏了掏耳朵,他有点觉得自己是在梦游,这本书确实就是二星的水平呀。 随即他就紧张了起来,以美女主编冬瓜对总主编的影响力,让他滚蛋那是分分钟的事儿,马上回拨过去,冬瓜正在气头上呢,看到来电,马上挂掉。 冬瓜真是被这种自以为是的责编气死了,自己搞不清状况,至少该标注出来,好让主编尽快核实。 拨了几次,八喜放弃了,他感到害怕了,这可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刚刚在江都站稳脚跟,如果丢了工作可怎么办?而且他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心中不免沮丧了起来,自己打开电脑,找到了《回明》,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细细思考起来,他突然开窍了一样,这本书竟然能够让他看两遍,而且还能够看下去,就说明确实是一本可读性非常强的书。 要知道,很多网文作品看过一遍,根本不想看第二遍,而且第一遍都得大段大段跳着看。 连忙编写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发过去,大意就是:我真的错了,瞎了我的狗眼,但是我真的热爱这份工作,这本小说我又读了两遍,确实是一本难得的好书,请主编大人高抬贵手,再给我一次机会。 冬瓜还是没回复。 挂了八喜的电话,冬瓜还是很生气,也更加担心会错过这本书。 目前点娘中文网正在融资,但是几个金主都在观望,都认为,网文这东西,质量太差,不过是些找不到工作的小混混写的一些狗屁不通的文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玄幻,大多抄袭国外,很难有什么真正的精品。 如果出了《回明》这本本土历史架空的神书,说不定就能为融资增加筹码。 这说明越来越多有实力的作者加入了网文原创中。 “小冬瓜,还没下班呢,皱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啦?”冬瓜正生气呢,没注意到责编小米回来了。 冬瓜撇了撇嘴道:“你怎么回来啦,不是和男朋友出去甜蜜了嘛?” “这不是手机充电器落了嘛,回来取一下,你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呗,反正你和孙斌也认识的。”小米亲昵地拧了拧冬瓜可爱的脸蛋笑道。 冬瓜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我才不去当超级大电灯泡呢,你快去甜蜜吧,我再看两本书就走。” 小米也是冬瓜手下的责编,两人是很好的闺蜜,经常一起打闹、开玩笑的,工作上相处也是极为融洽。 小米走了之后,冬瓜把整个人都窝在椅子上,思索着如何抢回《回明》,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想着明天上班再和总主编商量一下,想到此,先给《回明》发了站内短消息。 恭喜您,您的作品《回明》已经达到了签约的条件,请尽快和主编冬瓜联系,联系q-q:213215217。 冬瓜直接留了自己的联系q-q,她很怕签约编辑再把事情搞砸了,这个三胖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不给予他应有的尊敬肯定是不行的。 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绝对的信心,这说明他是一个绝对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家伙。 冬瓜蹙着眉头沉吟着。 。。。。。。。。。。。。。 哈哈,睡梦中的刘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咧着嘴笑起来,小丫头看了看一边的刘猛,也笑了起来,嘻嘻。 晃了晃脑袋,终于是睡醒了,刘猛爬了起来,咧着大嘴,擦了擦口水,“不好意思,竟然睡着了,没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不打扰。”周诗妍看都没看刘猛,专注地写着作业回道。 腿都睡麻了,刚要站起来,“啊”,痛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摸头发,竟然被用一根细线扎起了一小撮栓到了椅子后面,一下子拽掉了一小把头发,刘猛很火大看着还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周诗妍,一字一字道:“周-诗-妍,你太过分了。” 嘿嘿,小丫头心虚笑了两声,没搭腔。 小丫头的书桌上有着硕大的镜子,刘猛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竟是一个大花猫脸,画满了五光十色的图案,几幅图连起来竟然还是一个小故事,一下子火就起来了。 小姑娘实在太调皮捣蛋了。 从镜子里看到刘猛的满面怒容,小丫头也有点害怕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些结巴道:“我。。我们可是有君子协议的,你可别乱来呀。” 好!亏你还知道有君子协议。一口气怒的不行,刘猛抓过小丫头,对着小屁股就是啪啪两下,很清脆的声音。 小丫头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打过呢,一时又气又羞,指着刘猛,一时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十一岁不到的少女,还在发育的阶段,身形儿还很单薄,小屁股入手很有弹性,带着这个阶段女孩子特有的青春气息。 打完之后,刘猛的气也消了大半,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丫头,一时心思急转,要是这小丫头哭闹起来,被郭云婷知道了,总归会责备自己的,说不定还会让自己滚蛋。 得想个法子稳住这小丫头才行呀。 “哼,调皮捣蛋,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师,你却再一、再二、再三捉弄,要是被你妈妈知道了,她该多难过,一点不省心。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可别再这样。”刘猛气冲冲地侃侃而谈,手指着小丫头的鼻子,气愤的手指都在颤抖。 一下子唬住了小丫头,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的不对,确实应该受到惩罚,马上要哭出来的眼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细若蚊丝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刘猛暗暗松了口气,到底是小丫头,还是好哄骗的,赶紧再给个甜枣了事,拿着纸巾帮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点点泪水,一脸严肃道:“算啦,我们总是有君子协议的,我就不告诉你妈妈了,作业做完了嘛?” “早做完了。”小丫头一看刘猛态度软化了,马上蛮横的小脾气就冒出来了。 刘猛的额头险些又冒出了冷汗,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跑路回寝室。 周诗妍看着刘猛走出门口,握紧了小拳头,脸上露着坚定的表情,摸了摸还有些麻痒的小屁股,恶狠狠道:“哼,大坏蛋,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一定要报这打臀之仇。。。” 第四十三章:失控的郭云婷 愉快吹着小曲儿,回到寝室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过半了,走到寝室门口,里面竟然又是诡异的一片漆黑,刘猛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心想,我草,又搞什么飞机? 先从隔壁305室敲了敲门,毫无反应,又等了会儿,静静听里面还是毫无动静,到底搞什么鬼? 出其不意快速打开门,冲进去就开灯,一看,整个寝室,甚至305室空无一人,一个人都不在! 这很不正常呀。 “骚年们,寝室空无一人,都骚哪去啦?”刘猛给老大发了一条信息。 “小骚-货,你骚哪去啦,最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都在自习室,今晚通宵-自习!”老大很快就回复了,老大回复短信那是神速的,而且不管什么内容的短信,来信必回。 刘猛这才想起下周三期中考试快到了。 学霸们,平时再怎么放肆地玩耍,对于考试,还是有些深入骨髓的狂热。 学业还真是有些荒废了,这个学生的身份还真是有些名不副实了,想到此,刘猛觉得一人这么早呆在寝室也无聊,不自觉走向了主楼,准备到自习室看看,仅仅是站在外面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向里面看了看。 很意外看到了顾盼,没想到她也在3班的自习室,整个班级除了自己,都在里面很认真的看书。 虽然数学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英语方面也融会贯通了,但是考试有考试的套路,这不代表就能取得好成绩,能力永远和成绩有着神秘的关系。 看着大家都如此高的热情,刘猛心里也是一热,他又怎么能不努力呢? 顾盼依旧到3班的自习室做着作业,每次有人进来,不时抬眼看了看门口,很快就低下头认真看起书来。 “别东张西望,专心复习。”郑雯低声说道。 顾盼轻哼了一声,心情还有些烦躁,没有接话。 郑雯心想,小样,还装呢,看你能拧巴到什么时候,哎,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跟着搀和了,整个一对犟驴。 冰城工业大学新校区,主楼考前一周自习室正式开始通宵开放,学霸们都乐此不疲、挑灯夜战,处于亢奋的状态。 个别同学甚至把被子、牙刷、脸盆都搬到了自习室,累了困了,就索性躺着睡一会儿,然后继续奋战。 整个大一新生,依然悠闲的大概就是柳如意了,小姑娘依旧悠哉悠哉在主楼508机房上网,不断给版主发信息,两人聊着天。 “那个三胖是谁,告诉我呗?”柳如意发过去。 版主大人我就是只狼回复:“绝对不行,作为版大,一定要有节操。” “哼,你的节操早就碎了一地了,再不说,要你好看。” “嘿嘿,我又重新粘好了,还别威胁本帅哥,好怕怕呦。” 一来二往就是没结果,气的柳如意直接摔了鼠标,站了起来,低声自语道:“不行,这只狼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点硬的,看他招不招。” 。。。。。。。。。。 此后的两天,刘猛也一直呆在图书馆,继续写写小说,复习复习英语,和一些不太重要的非学位课,比如工程制图、计算机实用基础等,全当休闲放松了。 至于周诗妍小朋友也乖巧了起来,再没有捉弄刘猛的事情发生了,大概是那天晚上被唬住了,这让刘猛很安慰。 小说方面,点娘中文网那边收到了a签的短信,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也没放在心上,签约绝对不是目标,从收到签约短信开始,刘猛突然就改成一天更新两万字,随着字数上去了,幻刀书盟那边已经处于火热的状态,整个论坛都开始聊《回明》。 甚至有些铁粉开始去看明武宗那段历史史料,在评论区引经据典评论一翻,好不热闹,渐渐有了大火的态势。 刘猛看到这些,心里暗暗高兴,看来当初的判断是对的,与其等待网文的发展,不如引导读者的兴趣,这同时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签约赚一点钱了,他有了更大的野心和规划。 。。。。。。。。 晚上八点,幻刀书盟的主编夜郎还没下班,他吃住都在公司,也没上班下班的概念,反正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盯着电脑看站里的小说。 刚刚把今天《回明》更新的两万字看完,有些意犹未尽,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很潇洒吐出了一个个烟圈,脸上浮现着满足的神情。 到现在《回明》这本书还没申请签约,这让夜郎很意外,通常发书的作者一达到五万字的签约申请标准,都会急不可耐申请签约,这个三胖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搜索了一下,点娘中文网那边,也并没有签约,而且幻刀书盟这边始终保持比点娘中文网多更新4000字的状态。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表达我们的诚意,待人以诚,总会有所回报。 想到此,夜郎决定下周给《回明》大封推,彻底推火这本书,他相信三胖一定会投桃报李,和幻刀书盟签约。 只是下周的大封推已经订好了幻刀书盟的大神之一超哥的《佣兵传说》,如何说服超哥让出下周大封推的位置呢?想到此,夜郎有些头疼。 。。。。。。。。。 冬瓜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签约短信已经发送给三胖了,可是这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他没反应也是不对的,至少他突然提高了每天的更新量,一天两万字,这更新速度和作品质量,这本书想不火都很难了。 冬瓜再一次确认,这个死胖子绝对是别有用心,他想要的绝对不是签约这么简单,他要的更多,他到底要什么呢?冬瓜陷入思索之中。 这几日,冬瓜跟总主编严辉谈了几次,以严辉的眼光自然也看得出《回明》的潜力,只是他最近忙于和几个金主谈注资事宜,实在也顾不上这一边,只得全权委托冬瓜和三胖接触,尽快签约。 一直试着和三胖联系,只是三胖仅仅留了q-q号码,手机号码没留,尝试加好友,那边也一直没有回应,一时竟然联系不上。 这个死胖子一定是故意的。冬瓜看着依旧没反应的q-q咬牙切齿。 。。。。。。。。 又是一个周末到了,周六一大早,班长郭宇就找到刘猛跟他确定好,周日几个班干部一起到商场采购下周中秋晚会需要的物品,让他带好班费,腾出周日的时间,一定不能掉链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目前小说和数学猜想方面都有些进展,却没办法实实在在产生几千块钱,生活依旧是窘迫的。 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得往郭云婷家里走去,想着能不能先从这边支取一个月的工资,就足够弥补班费的亏空了。 周六,周诗妍小丫头是不在家的,要去学钢琴,刘猛今天本是不用来的,提前也没跟周云婷约好,他也是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这才过来碰碰运气。 按了按门铃,响了几声,没人开门,又按了一次,还是没动静,正想转身走了的时候,郭云婷这才出现,听到是刘猛打开了防盗门。 刘猛进了屋子,只见郭云婷还穿着睡衣,竟是淡雅的古典水墨图案的蚕丝睡衣,倒真是衬托她的气质,只是眼睛有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 “你先随便坐吧,我换个衣服。”郭云婷说道,那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这到嘴的话只得咽了下去,人家都这样了,怎么好意思开口谈钱呢。 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只听到郭云婷刚走进房间,关好房门后,竟在里面哭泣起来,这时似乎又接了一个电话,声音时大时小说着什么,隔着门听不真切,只是郭云婷似乎很激动。 刘猛还从没见过平和、淡雅的郭云婷情绪如此失控。 不一会儿,还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片安静,刘猛心里直打鼓,这怎么回事,太反常了吧,郭云婷不会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可怕的后怕,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推开了郭云婷的房门。 第四十四章:遥控小飞机 郭云婷坐在床边,眼神呆滞,睡衣的领口有些倾斜都没注意到,很传统的她一向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此时竟露出了淡淡的迷人沟壑都未觉察。 刘猛看到这种情况,真是有些进退两难。 郭云婷根本没看到刘猛进来一样,依旧是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墙面。 她这种情况,刘猛也担心起来,肯定是心里情绪起伏过大,导致一下子陷入了一种怪圈之中,这是很危险的,他以前看到过此类的新闻,严重者很可能会精神失常,甚至变成植物人。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刘猛也顾不得了,冲上去喝道:“郭老师,你醒醒,不能再继续纠结下去。” 郭云婷呆呆的,象是根本没听到刘猛的话,刘猛这下子可真急了。 这是典型的小花朵,收到打击太少,骤逢巨变,就会一下子承受不了。 “怎么办,必须得有强烈的刺激才能惊醒她。”刘猛也一时急的团团转,急忙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思索着,还有什么事情是郭云婷心底在意的,能够刺激到她的。 “郭云婷,妍妍出车祸啦!”刘猛突然大喊道。 这一招果然有些用处,郭云婷表情虽然依旧呆滞,却有了点反应,嘴里呢喃着,“他不要我们娘俩了,忘了当初那些誓言了,怎么能这样?妍妍,他连妍妍都不关心了。。。” 低语着,眼泪不受控制大哭了起来,刘猛看到她哭了出来,这才放下心来,哭出来就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别担心,妍妍好好的在学钢琴呢,都会过去的,没有时间消弭不了的伤痕。”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郭云婷更加失控,这段时间,内心的压抑似乎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刘猛的怀里放声的大哭。 “哭出来就好。”刘猛一下子也呆掉了,也不敢动,只是轻抚着她的背部安慰着。 表面坚强的女人,一朝崩溃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刘猛坐着整个上半身都麻木了,也不敢动一下,郭云婷竟然沉沉睡了过去,估计又是一晚上没睡,受了如此大的打击,身心俱疲,睡的如此香甜。 看她如此,刘猛也就放心了,轻轻给她放倒了床上,怕吵醒了她,只得动作尽量的轻柔,看着有点像两人抱在一起扑倒在床上,只是刘猛一直撑着劲,慢慢给她放下去。 睡衣凌乱,裸-露了不少,有心帮她整理一下,又觉得实在有趁人之危嫌隙,给她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出了小区,一股寒冷的风吹上脸上,十月以后的冰城已经有些凉意,甚至很多住宅都已经开始供应暖气,距离第一场雪也不远了。 叹了口气,钱没支出来,耽误了半天时间,还是没解决问题。 刘猛思来想去,不至于被这一点点小钱难住吧,不过生活还就是如此无奈,还真就被难住了,走在路边,不经意,脚下一个什么东西快速爬过,还以为是什么青蛙、蟾蜍之类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汽车。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小伙子拿着遥控器正在操纵,面前还摆了一个摊子,放了几种款式的遥控小汽车,见刘猛看过去,小伙子热情道:“买一个吧,很好玩的,小的三十,大的五十。” 看到这些小东西,刘猛不禁眼前一亮,突然问道:“卖这个生意好么?一天能卖出去多少?” 小伙子没想到刘猛突然一问,不过小伙子看着确实是老实孩子,有些不太情愿,还是回答道:“小的大概能卖出二十几个,大的只能卖出不到十个。” 竟然路边随便一个小摊子,一天的营业额都有将近1000块,这些遥控小汽车、小飞机之类的,刘猛研究生阶段练习画电路板的时候都做过,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成本也低的可以,想到此不禁眼前一亮。 装作要买一批小汽车的样子,和小伙子攀谈了起来,呵呵笑道:“这么说来,你这一天赚不少呀,少说也两百块吧。” 小伙子有些腼腆,答道:“哪有,进货成本也高,小的型号,一个才赚两块钱,大的型号,一个赚三块,一天下来也就七八十块吧,你要买多少呀?” 刘猛有些心虚,就是套套小伙子的话,哪里是真想买这玩意儿,面上认真说道:“我看这个销路这么好,我想进一批货到下面乡镇卖卖,你从哪里进货的,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放心,我直接给你一百块的好处费,我也不在这一片卖,也不会和你竞争,你可一点不会吃亏。” 小伙子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开口道:“那。。那你先给钱,我再带你去。” 我草,刘猛心里骂了一句,看来这小伙子老实是老实,却也不傻,明白落袋为安的道理。 想钓出大鱼,不上点鱼饵怎么行呢,很爽气直接掏出了百元大钞递给了小伙子,小伙子接到钱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收拾摊子,带着刘猛去进货的市场。 找到进货的市场,刘猛有些失望,不过是一个玩具市场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而且还有多家店铺也有同样的货,这些也只不过是二道贩子,他现在想找的是生产商,这才有机会从中取利。 特么的,最后刘猛又花了两百块,才说服了一个刚开店还没多少生意的年轻店主,带他到生产商那里转转。 生产的工厂已经距离市区有些远了,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有些破旧民房的小院子,一排房子,前面院子搭建一个顶作为厂方,大约二十个工人正在组装小汽车。 见有人来,很快一个中年男人夹着一个皮包过来招呼两人,看来对这个年轻的店主还有些印象,说道:“小袁,不是刚进货回去么,怎么又来了?卖的不错嘛。” 年轻的店主小袁回道:“黄老哥,不是我进货,是这位小兄弟非让我带他过来看看,说要上点货。” 黄胜点了根烟,看了坐在一边的小伙子,年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吧,零星的胡须都还没全黑呢,毛都没长齐,不过,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多了,黄胜还是很圆滑的,客气道:“这位小弟看着眼生呀,不知道这次进什么货,第一笔买卖,我老黄一定给你优惠。” 刘猛笑着看了看这位有些暴发户的黄胜,很自信道:“黄老板,可否里面详谈,我这有笔大买卖,保准送你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黄胜一听竟然不是进货的,草,不会是推销保险的吧,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年轻的店主小袁一看人给带到了,两百块钱赚到了,赶紧闪人。 黄胜多年的打拼,已经成为了身价颇丰的小老板,为人做事再圆滑不过了,还是给刘猛请进了屋里,让小秘书兼情-人秀娜沏好茶水,爽朗的笑道:“小弟,有啥发财的机会照顾我老黄,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老板,遥控小汽车固然利润颇丰,却也太容易仿制,恐怕如果多出两家象你这样的作坊,很快就会压空利润,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坐山吃老本可不是长久之道呀。”刘猛抿了口茶不紧不慢说道。 “哦,老弟,到底什么生财的买卖?听你这么说,有更好的产品?”黄胜那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高的很,一听就听出刘猛话中所指。 “遥控小飞机,技术难度很高,价格也能卖到150块以上,最主要的是,成本也就比遥控小汽车多一倍左右,仿制难度高很多,特别是操纵性能好的。”刘猛也不废话,说道。 说完只是喝茶,等待黄胜的反应,他相信以黄胜的眼光必然会马上想到他此言非虚。 黄胜一听就知道这事靠谱,他当初就是请了一个技术人员仿制的遥控小汽车,嘿嘿,仿制完一脚把人家踢开,小生意做着确实不错。 小飞机,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玩意技术难度高很多,特别是操纵感很重要,要不然飞了上去直接一头载下来,太容易损坏。 如果是操纵性能良好的小飞机,那绝对卖的好,利润还大的很。 第四十五章:莺莺燕燕服侍着 想到此,黄胜笑呵呵站了起来,拉起刘猛,亲切握手,说道:“老弟,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这家伙一靠近,身上就有股老烟枪味,刘猛不禁皱了皱鼻头,面上也是笑呵呵道:“刘猛,幸会幸会。” “刘猛老弟,你真能开发出遥控小飞机,这个貌似可比小汽车难很多?不是老哥质疑你的能力,只是你看着没多大吧。”黄胜略有些迟疑道。 刘猛自信一笑,说道:“英雄不论出身,更不会论年龄,黄老板,给我准备一辆大型的遥控小汽车,烙铁,焊风抢,和一些常规的电子元器件。” 这是现场改造的节奏,黄胜大喜,忙把刘猛带到小作坊的实验室,设备还真是齐全,各种电路板开发的工具都有,而且齐备,常规的电子元器件也很齐全,甚至连制备电路板的设备都有,只不过只能制作四层板,太精密的做不了。 这也大大出乎刘猛意料之外了,真没想到这样的黑作坊还有这样的实验室。 “老弟,大哥这实验室条件还不错吧,不瞒你说,别看我们公司规模不大,还是很注重技术创新的。”黄胜侃侃而谈。 刘猛心说,你还是算了吧,实验室连个人都没有,好多设备都是一层灰,一看就是长期没人的状态,不吹牛逼会死啊。 当下也就笑笑没说话,开始干活。 遥控小汽车和遥控小飞机,遥控器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只是小汽车的遥控距离太短,改装演示还是可以的,另一方面就是电动机的驱动,小汽车里是现成的,只要改造一下,加一个小飞机的叶片就可以了。 又从黄胜那里要了一个小风扇,这种叶片虽然效果不好,勉强可以实验用了。 这一干就是两个小时,难得黄胜也坐在一边看着,也就中途出去撒了泡尿,竟耐得住。 “黄老板,我们到外面空地上演示一下吧。”刘猛组装完成,一个简化版的遥控小飞机就新鲜出炉了。 “刘老弟,你还真是牛。”黄胜竖起了大拇指,他可是全程观看的,刘猛的熟练程度真让他咂舌,比他之前请的老工程师牛-逼太多了。 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刘猛拿着改制的小飞机,开始遥控试飞,小飞机的叶片旋转起来,慢慢离地飞了起来,距离地面大约两米左右。 “遥控小汽车上的电动机功率不够,只能够升起这么高,真正开发,遥控器和电动机都要优选,电动机要更换功率大一些、性能好的永磁同步电机。”刘猛一边遥控一边解说道。 刚飞了一会,到底是改装的结构,直接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烂成几片。 “粗制滥造,只能演示一下。”刘猛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刘老弟,老哥我还真没服过人,今儿真算是服了你,太牛了,我看大公司的高级工程师恐怕也赶不上你的水平。”黄胜亲切揽着刘猛的肩膀夸赞。 “过奖啦,黄老板,你看我们是不是签个合同,我给你开发这款产品。” “先不急,先不急,这都快两点了,我们先吃饭,先吃饭。”黄胜鬼脑筋一转,很热情拉着刘猛一起来到他的办公室。 很大的一间办公室,装修挺考据,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来里面这么豪华,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猛虎下山图,硕大的沙发,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书架,都是些商界传奇传记,《比尔盖茨与微软帝国》《乔布斯和他的苹果》等。 刘猛心想,这家伙野心倒不小。 在刘猛改造的空当,黄胜已经交代小秘书秀娜在旁边的小饭馆里订好了一桌子菜,冷热搭配,荤素结合,倒也丰富。 “秀娜。。。”黄胜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他的那个小秘书迈着妖娆的步伐就走进来了,穿着一件极为贴身的套裙,那臀-部曲线非常明显,上围火爆,身材还真是一流,随着有意的猫步,上围跟着一抖一抖的,头发也是大波浪,脸蛋儿还算漂亮,五官挺大气,一张嘴巴很大,涂成了鲜艳的大红色,机具野性。 黄胜一看,不禁食指大动,有些不满道:“招呼我刘老弟,怎么能没有酒呢,去把我珍藏十年的那瓶老村长给我拿过来,今儿好好跟刘老弟喝几杯,没见我们一见如故嘛。” 面上斥责着,眼神中却禁不住燃起欲念。 秀娜也不在乎旁边还坐着刘猛,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水汪汪的眼睛都快滴出水来,弄的黄胜身上又是一阵火热。 “黄总,上次哥哥来你都舍不得拿来喝的,怎么这次就乐意啦?”秀娜娇媚的撒娇,整个身子都快贴到黄胜身上了,黄胜干笑两声,趁机在她臀上拧了一把,一股肥硕的弹性呀。 “我跟刘老弟一见如故,你那败家的哥哥怎么比得了呢,赶紧拿来,跟刘老弟多喝几杯。”黄胜爽朗大笑道。 一个劲热情让刘猛吃菜。 刘猛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道:“黄总,你看我们的合约怎么签?” 黄胜摆摆手,举起了酒杯,笑道:“先吃饭,我们吃饱再谈,来来来,再喝一杯,这酒放的久了喝着就是甘醇。” 无奈之下,刘猛也只得一杯接一杯喝着,渐渐有点晕眩的感觉。 喝着喝着,黄胜暗暗打量着刘猛,他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直接一瓶下去也没啥事,看着刘猛喝了这么多,面上还很冷静,脸上却有了红晕。 哈哈大笑,又举起了酒杯。 一顿饭,酒足饭饱之后,黄胜拉着刘猛坐到一边的沙发。 “黄总,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吧。”刘猛还是很冷静问道。 “老弟,哥哥长你几岁,比你多些社会经验,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这样,大哥跟你一口价,两万块钱。”黄胜亲切说着,拍胸口打包票。 刘猛就知道象黄胜这样的人,拉着他如此亲热,绝对不安什么好心,一下子把价格压这么低,要是脸皮薄些的少年人还真被他一阵忽悠脑袋昏了,直接答应了他。 “黄老板,见到你,我也觉得很亲切,就象我大哥一样,可不能这么亏待兄弟呀,小飞机有多大的利润我们都很清楚,我的心里价位可是这个数。”说着刘猛伸出了五根手指。 黄胜看着依旧笑嘻嘻的,邀刘猛喝茶,说道:“老弟,老哥信任你,我们以后肯定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只是这小飞机确实价格较贵,销量不确定,老哥我一下子投入太多,也有很大风险的,你要这个数,大哥认为绝对值,要不然这样,你先开发,等销售三个月,不管销售好坏,大哥都付你这个数。” 刘猛暗骂一声,你特么的当老子是白痴了吧,三个月以后!你耍赖不给,我也拿你没办法吧,明明就是压价的借口。 “这确实不行,我们还是签一份开发合同,分三次付款,价格上我稍微再让让,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刘猛坚持。 黄胜沉吟了一会,站起来拍着刘猛的肩膀,笑道:“老弟,这样吧,第一次合作,老哥看到你就觉得很靠谱,啥也不说了,风险哥哥来承担,哥哥再给你加一万,三次付款,哥信任你,合同也不用签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刚喝完酒,走,我们先出去放松一下。” 说着就拉着刘猛往外走。 刘猛只得上了黄胜的车,车倒是不错,时下非常火爆的车—santana。车里喷了不知道多少香水,都有些呛鼻。 一来确实急需用钱,刘猛也就不再坚持了,落袋为安吧,只好跟着黄胜一起出去了,到了一家按摩院,看得出黄胜是常来的,老板娘直接招呼着,“黄总来啦。” 第四十六章:赚得三万元 从按摩院出来,黄胜满面红光,拍着刘猛的肩头大笑道:“怎么样,老弟,舒服吧,男人嘛,就该活的潇洒,赚钱干什么,不就是买个爽嘛。” 刘猛点点头,也不辩驳。 回到黄胜的小作坊,刘猛本来有些发晕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了,和黄胜谈好了合作协议,首笔定金先给2000元,开发完成之后,再给23000元,外观模具完成后,产品组装完成,等到正式销售之后,付清剩下的5000块。 想了想,刘猛也就接受了,黄胜这次倒爽快,直接把2000块给了他,拿到这2000块,刘猛心里也就安了,班费的亏空总算弥补上了。 直接在小作坊里写写画画开发起来,所幸实验室里工具齐全,电脑也有,一台配置还不错的台式机,画电路板的软件protel也有安装,还连接了电路板的制板设备,有这样的实验室开发还真是方便。 当初刘猛自组的小实验室,就是缺少一个电路板的制板设备,这个便宜的,估计也得几万块,根本搞不起。 有这样的设备倒是进展很快,不断修改电路板,制作出来调试,对于遥控器的发射和接收装置很快就进行了升级,遥控两百米的距离不成问题。 接下来就是电动机的优化升级,好在这个小实验室各种类的电动机都有,选了一款性能不错的永磁同步直流电动机,这种电动机性能好、运转稳定,而且扭矩力大,缺点就是价格略贵一点,只不过小飞机本身利润高,成本也可以相应提高一些。 搞起熟悉的电路板,又如同在2014年那个挥汗如雨的夏天,自己在单位宿舍开发产品的时候,刘猛沉浸在电路板的世界中,不断改进着电路板,优化功能,时间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都还没察觉到。 旁边不远处,黄胜的办公室中,黄胜和秀娜在一起打情骂俏,秀娜又是一声撒娇,低声问道:“你真准备给这小男孩三万块钱呀,嘿嘿,是不是又象上次对待老王那样,搞好了就一脚踢开。” 黄胜嘿嘿笑道:“这小子确实有本事,等开发好了再说,想从我这铁公鸡捞到三万块钱,就看他的本事了,嘿嘿。” 。。。。。。。。 正当刘猛完成了整个电路板的设计工作,制作出来之后,很快焊接上所有的电子元器件,测试了一下电路正常,松了口气,再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周日凌晨4点。 这一调试电路板就忘记了时间,感兴趣的事情太着迷和专注了。 脑袋马上有一阵阵晕眩感,沉沉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睡梦中,他似乎置身在电路板的世界,只觉得每条布线都清晰印在脑海里一般,就如同每条道路,交叉的地方架起立交桥或者挖个通孔。 清晰异常。 睡的正香甜,被一通电话声吵醒了,刘猛迷迷糊糊起来,接起来一看是老大打来的,老大奸-笑道:“我草,你又是一夜未归,特么的,注意点身体,别总在外面浪呀,今天班级出去采购中秋晚会材料,别忘啦,还有半小时。” 刘猛这才想起今天要出去采购中秋晚会的所需物品。 出来的时候,黄胜还在,见到刘猛,迎了上去,说道:“老弟,你牛,这一做就是一夜,老哥我很少服人,这回真是服了你啦。” 刘猛也不愿多跟他扯,直接说了一声有事先回去一趟,晚上会再过来,尽快搞定。 黄胜直接要送刘猛,刘猛推脱不掉,只得让他送了,直接到了冰城工业大学西门,黄胜呵呵笑道:“没想到老弟你竟然才是个学生,那你真是天才,办完事回来,一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刘猛下了车快步走向7公寓的门口,约好了在那里等。 黄胜看着刘猛下了车,笑眯眯思索了起来,嘿嘿,这刘猛技术这么牛-逼,可不就是一座金山么,我可得好好利用他多为我赚点钱,说不定明年我就能换辆“别摸我”开开啦,哈哈哈。。。。。 。。。。。。。。。。。 “夜朗,你这是在意气用事,呈一时书生意气。”萧学强气呼呼在电话那头愤怒地说道。 幻刀书盟当初创立的时候,就是李夜朗和萧学强,本来就是好友,又都是网文爱好者,意气相投,头脑一热说干就干,幻刀书盟就这样诞生了。 “学强,你听我说,《回明》这本书绝对是大神级的,而且有望开创一个类型,更新快,质量高,这个作者三胖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有信心,同时在点娘中文网和我们这儿发书,目前已经倾向于我们,再加一把力或许就能完成签约。”李夜朗没想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萧学强听,他的反应这么大。 “你说的这本书,我也看了,确实不错,但是他还没签约,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阿超已经是我们幻刀书盟的白金作者,你突然把他换下,换上一个新人,而且是还没签约的新人,他会怎么想,作者都是有自己的脾气,反正我不赞同你这样做。”萧学强依旧坚持。 两人自从合作创立了网站,可不比以往喝喝酒,发一下书生意气。那么多作者需要养,网站需要进一步做大,需要更多的读者知道他们,更多优秀的作者过来发书,这都需要资金,两人积攒的资金眼看就要用尽,如今网站仍旧入不敷出。 李夜朗一头扑在站内,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只能扛起商业这块,慢慢已经有了一些分歧。 这一次李夜朗书生意气发作,不由得不让萧学强很火大,最近找金主谈融资,不知道受到那帮孙子多少鸟气。 “我相信我的判断,阿超那边我去说,反正我坚持这么做,我相信只要我们给出足够的诚意,三胖一定会感受到,与人为善,总会收获善果。”李夜朗本就固执,这一次仍旧非常坚持。 萧学强知道他的脾气,决定好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当初说好站内的事,他说了算,想到此也没办法,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挂了电话。 第四十七章:男人的致命弱点 冰城工业大学老校区,雄伟、壮观、牛逼的一公寓南边就是一片荒废的场地,正是老校区的冰场,此时正有两位工人在清除里面的杂草、铲平地面,做些修整的工作。 左边就是冰城工业大学的体育场,真草皮体育场,学校保护的很好,除重要赛事都不对外开放。 就在冰场和体育场中间不起眼的角落,这里视线受阻,本来就偏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一个男生痛的捂住了肚子,身体弯曲的象个虾米球一样,一边痛苦的**,一边哀求道:“小姑奶奶,你是从哪来的呀,怎么轻轻点了我一下,我就痛成这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哼,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明就是一直狼,还叫什么张帅,你哪儿帅呀。” 一边站着的女孩子手里绕着一根野草,看着痛的不行的张帅,咂咂嘴道:“你就是只狼,和三胖蛇鼠一窝,别装象了,点你的穴位是肾经脉,只会觉得想尿尿,哪有你表现的这么夸张,除非你是肾虚。” 疼的弯成虾米球的男生,正是bbs情感版的版主大人我就是只狼,本命张帅,心里大苦,这特么的,不是十一一直跟女朋友在一起嘛,这特么的能不虚嘛。 旁边的小姑娘自然是永不放弃的柳如意了。 只不过听得柳如意的话语,张帅奇迹般站直了身体,义正言辞道:“我是不会屈服的,同为男人,我怎么能出卖战友呢,有什么招都冲我来,我替三胖抗下了,谁要他说出了我们男人的心声呢。” 柳如意蛮有兴趣看着张帅的表演,啧啧称赞道:“还别说,你的演技还真不错,不去混娱乐圈真是可惜了。你以为本姑娘就这点手段么?” 说着带着邪恶的眼神一步步靠近过来,看着如此可怕的女子,张帅哪会傻傻等着她下毒手,刚才也是一不小心才着了道,撒腿就跑。 “让你十秒。”柳如意不慌不忙数着数,数到十秒的时候,也不见她动的多快,却是很快就出现在了张帅的旁边,一把抓住了他,嘻嘻笑道:“你以为能逃脱本姑娘的毒手么?” 张帅一下子霜打的茄子—蔫了,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柳如意,打躬作揖道:“姑奶奶,你不是人,你就放了我吧。” “说谁不是人呢!”柳如意把眼睛一瞪,凶光大露,甚是吓人。 “我哪说你不是人,我是说,你不是一般人,非一般的人。”张帅赶紧解释。 小姑娘这才满意一笑,只不过那笑有些渗人,笑容满面看着张帅,“哎,我本来不想对你做这件事的,你干吗非得逼我呢,可惜啊,真可惜,你的女朋友真可怜。” 啊?!听的张帅一头雾水,只见柳如意又在他背后乱点了几下,刚才的不适感竟然消失了,顿时大乐,讨好道:“多谢,多谢,柳姑娘又善良又温柔。” 柳如意咯咯笑道:“下次和女朋友相聚以后你会更加感谢我的。” 张帅一听这话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柳如意一直逼问他三胖的身份,怎么一下子这么好心了,想喊住她问问,再一看柳如意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百米之外,这也就是他发呆的一会功夫呀。 闷闷不乐赶回了寝室,一进寝室就看到十几个人围着一台电脑,聚精会神看着,不时听到里面发出“啊!啊!亚麻呆!”高亢的女子叫声。 我草,又在看毛片,也不等老子。张帅骂了一句,马上忘记了刚才的闷闷不乐,加入了看毛片的行列。 这个片子还真够猛,女主够漂亮,身材够火辣,而且高清、**,场面很震撼,动作很有想象力,难得的佳作。 难怪一帮家伙围着观摩。 一股血脉喷张的感觉,一帮家伙不时摸摸嘴巴,啧啧两声,装模作样欣赏文艺片一样,个个都想象自己就是男主,正在驰骋疆场、奋勇杀敌。 张帅心里一阵奇怪,这特么怎么回事,这要是以往,看这么火爆的爱情动作片,早该有反应了呀,今儿怎么软趴趴的象个毛毛虫啊。 突然想到了柳如意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草,不会吧,一件无比恐怖的事情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不可能吧?! 这对男人打击太大了,不行,得马上去找女朋友验证一下,想到此,张帅真是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冲到冰城师范大学找到女朋友。 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即从冰城工业大学赶到了冰城师范大学。 冰城师范大学一处隐蔽的小树林长凳上。 一男一女,长长的一个热吻,女孩子拍打男生坚实的胸肌,娇嗔着。 男生舔了舔嘴唇,捧着女孩羞红的脸蛋又要深深的吻下去,嘿嘿说道,我可不就是只狼么。 如胶似漆,如同小别胜新婚。 一会儿,一对青年男女从小树林中走出,男生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女孩脸色潮红,轻声安慰道:“没什么的啦,偶尔一次很正常的啦,被你这么一通折腾,肚子都饿扁了,我们去吃饭吧。” 说着女孩主动挽着男生,往校外的小吃街走出。 垂头丧气没干成坏事的男生,可不就是冰城工业大学bbs情感版版主张帅么,一边走着,一边咬牙切齿,随即想到自己的状况马上就蔫了,恨恨想:“柳如意,你够狠,老子败给你啦。” 打蛇打七寸,男人嘛,还没有七寸呢。 。。。。。。。。 一行四人生活委员刘猛、班长郭宇、学习委员邓金钥、文体委员郑雯,从冰城工业大学的西门出来,商讨了一下一致觉得到市中心的秋林百货购买中秋晚会所需要的物品。 “正好四个人,我们打车过去吧,这儿走到公交车站有点远。”班长郭宇提议道。 “公交站就在前面,不过五百米,而且是始发站有座位,还是公交吧,打车用班费总归不太好。”学习委员邓金钥出言反对。 郭宇直接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过来了,笑道:“我请你们,不过三十块钱,公交太慢了,还挤。” 说着就跳进了出租车的前面座位,三人只好也钻了进去。 邓金钥依旧笑眯眯的,心中暗骂的一句,特么的,你以为老子临海宁城人,会差这点打车费么,原则,懂么,装-逼货。 郑雯看到刘猛,有心想跟他说几句话,只是一行四人,总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一上车,两人坐一边,中间隔着邓金钥,更加没有机会了,只得打消了此念头。 一路上,郭宇跟出租车师傅神聊,他嗓门本就大,还喜欢很爽朗的大笑,车子本身就比较封闭,这一路上就感觉到他的大笑声不断在车里回响,振的耳膜嗡嗡的。 好在出租车开的比较快,二十分钟就到了秋林公司,这是冰城最大的百货公司,而且有着六十年以上的历史,售卖很多冰城的土特产,比如冰城红肠、大列巴等。 东西倒也好买,看得出其他几人都是很有经验的,刘猛只要跟着付钱就行了,很快,糖果、瓜子、气球、画笔等东西就买好了,提了提手里的两瓶老陈醋,刘猛问道:“买这东西干嘛,晚会用的上嘛?” 郑雯诡异一笑,回道:“当然用的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猛呵呵笑道:“你们女孩子都爱吃醋,难道是四朵金花比赛吃醋么,那这两瓶可不够,咱得再来两瓶。” “滚你的,狗嘴里吞不出象牙,你才爱吃醋呢,你全家都爱吃醋。”郑雯娇嗔。 郭宇赶紧围在郑雯身边,跟她乱七八糟东拉西扯热聊了起来,完全无视邓金钥和刘猛的存在。 “我们一起吃完中饭再回去吧,正好到饭点了,郑雯,这地你熟,你选地方,我买单。”郭宇大声倡议。 老大邓金钥内心暗骂一句,就特么你有钱是吧,就特么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豪是吧,依旧是一副笑脸说道:“哪能让你再破费呢,这顿饭我请客。” 郑雯看着两人争着请客,扑哧一笑,说笑道:“反正不管你们谁请客,本女士都吃白食啦,给你们介绍了半天冰城风俗,本姑娘都口干舌燥了,就当是导游费啦。” “郑雯,必须得让我请你,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的收获很大,受益匪浅,必须得感谢。”郭宇用他巨大的嗓门说着,一边直接拉着郑雯往前面走寻找吃饭的场所。 邓金钥有些咬牙切齿,对着刘猛说道:“刘猛,哥请你吃饭,走!” 刘猛耸耸肩,嘻嘻笑道:“还是老大对我好,不枉我敬你爱你。” “滚你的蛋,哪那么多废话,一会吃多点,特么的,多让我破费点,低于两百,老子不好意思付钱。”邓金钥是真有些憋屈了,特么的,老子家底也快过千万了,好么。 一个东北土豪处处跟老子较劲。。。。。。。求土豪打赏,推荐票也求下吧 第四十八章:有钱的感觉真好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中意的饭馆,几人只得吃了肯打鸡,这时候的肯打鸡还是算比较贵的,郑雯直接点了一份超值午餐,郭宇也来了一份,又加了一对烤翅、蛋挞等零食。 轮到刘猛了,刘猛大手一挥,对服务员道:“两份超值午餐,一个全家桶。。。。。,”,点好了又问道:“多少钱?到两百了嘛?” “先生,一共一百九十六块,还差四元,我们可以给您找零的。”服务员很客气说道。 “再来个香辣汉堡好了,找什么零呀,用的着找零嘛,是吧,老大?” 邓金钥额头一条黑线,锤了刘猛一拳,低笑道:“让你搞两百,你还真搞两百,你愣呀。” 刘猛装模作样摊开手,笑道:“老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小弟眼拙,真分辨不出来,怪就怪你演技太好,真的,戏好。”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邓金钥其实也不在乎这点钱,就是跟兄弟笑闹一下,骂咧咧道:“点这么多,吃的完嘛?” “这不还能外带么,给东东也带一份回去,老大今天请客,佛光普照,也照耀一下东东。” 两人拿着一个桶,两份套餐,一个打包,又一个打包,找到郭宇和郑雯的时候,一张桌子都摆不下。 邓金钥很有些得意,心想,到底是东北土豪,能跟老子比么。 郭宇很不爽,这特么的,怎么能从气势上输掉呢,老子才是班长,好不好?马上的期中考试一定压过他们。 。。。。。。。。 刘猛提着打包的肯打鸡给东东的时候,东东杠杠的感动,用力搂住刘猛,激动说道:“猛,还是你对俺好,今晚俺就从了你啦。” 刘猛知他笑闹,仍是奋力挣扎,喝道:“别发-骚发错对象啦,老大请客。” 东东立马嬉笑放开刘猛,对着老大张大了双臂。 几人笑闹了一会,刘猛整理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关门的时候说道:“今晚不回来了,你们好激情哈。” 老大一个拖鞋对着门甩了过去,笑骂:“骚-去吧,骚-包货。” 刘猛也不延迟,直接打车前往黄胜的小作坊。 电路板已经制作完成,编制一段程序烧制到微控制器中,就可以建立遥控器和小飞机上电路板之间的联系,微控制器采用pic配合cpld,cpld是属于复杂可编程逻辑器件,可以对内部的硬件电路进行编译,便于进行通信和故障开发,对于小飞机的操纵性很重要。 而pic具有完善的永磁同步电机驱动程序,只要略做修改即可。 以前练习开发电路板的时候,刘猛曾购买多款demo板,学习里面的每个硬件电路布局以及各种程序编译,pic、dsp以及cpld、fpga等都运用熟练,编程语言从汇编、c、c++、java以及vhdl也都熟练掌握。 花费两个小时就已经把内部程序优化完善,测试了一下,使用遥控器可以对电路板及连接上的电动机灵活控制,对于花费了一天一夜做出的作品,刘猛还是很满意的。 黄胜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一看到刘猛就亲切地说道:“刘老弟,牛逼的人,我老黄这些年见了不少,象你这样勤奋、专注的年轻人真是少见,老哥这双眼睛准的很,你将来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是要翱翔九天化龙的。” 说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心里却在想,老子得怎么想个办法让这小子长久给我打工啊,这么牛逼的便宜劳动力轻易放过太可惜了,有便宜不占,黄家列祖列宗也不能放过我。 开发完成,刘猛也很高兴,欣喜着回道:“黄大哥,你来的正好,我这块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你看是否先试飞一下,第二次的款项也该结了,不瞒你说,小弟最近还真是缺钱。” 黄胜亲热搂着刘猛的肩头,大笑道:“老弟,你效率真高,老哥这钱还没准备好呢,不急,不急,正好饭点,我们先吃点喝点,再去做个按摩。” 一股子老烟枪的味道从黄胜嘴里飘出来,刘猛不禁皱了皱眉。 黄胜拉着刘猛出来的时候,性感的小秘书秀娜正站在门外,妩媚地笑道:“黄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酒也开瓶啦。” 黄胜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刘猛就去办公室吃喝一翻,暗暗给秀娜使了个眼色,秀娜会意微微点点头。 两人进了黄胜的办公室,黄胜关了房门,开始一顿劝酒,刘猛只得吃喝起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秀娜带着黄宗来到了实验室,秀娜娇声说道:“你叔让你来搞技术,你一天就知道吃喝-嫖-赌,好歹也是大专毕业,如此没用。。。” 黄宗嘿嘿笑着突然从后面搂住了秀娜,整个人紧紧贴在她背后,在她耳边吐着气道:“怎么没用了,不是把你这只小狐狸伺候的挺好嘛。。。” 秀娜胳膊肘捶打他,从他怀里挣扎了开来,娇嗔道:“色-鬼,你叔还在办公室呢,急什么?赶紧办正事,你不是懂得电子产品开发么,赶紧看看刘猛这小子是不是做好了,我们能不能甩掉他了。” 黄宗也了解叔叔的脾气,动一动他的小**,只要不被他发现,他还是敢的,要是叔交代的事情没完成,真能让他马上滚蛋,当下也不嬉闹,集中注意力查看电脑里的资料。 一会看看protel里的电路板,一会看看quartus、microchip里面的代码,只觉得马上头就大了,苦着脸摇摇头,骂道:“这鬼孙子,搞的结构太复杂了,根本不是我这种水平能看懂的。” 秀娜不满跺跺脚,白了一眼,骂道:“平日见你吹牛,真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上次老王开发的小汽车你不是都偷下来了嘛,这次怎么又不行了,我看你是吃喝-嫖赌搞傻掉了。” 黄宗挺了挺胸膛,辩解道:“上次老王开发的,跟这小子开发的,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是qq,一个是奥迪,远看差不多,近看差别大了去了,而且还有一部分代码只有生成的代码,找不到源码,还有一部分封印打包了,只留了接口,中断跳转太多,我这半吊子半年都不一定能理清楚,要不我找我同学过来看看吧,他可是技术大牛。” 秀娜妖娆扭了扭纤细的腰身,挺了挺丰满的上围,嘲笑道:“跟你一路的货色,能行么?” 黄宗有些尴尬道:“这小子可是有真本事的,现在在一个大外企干技术主管呢,就是不知道请不请得来。” “你这个白痴,你叔本来就是想不花钱的,这再请人来,说不定比刘猛要价还高呢,我看还是让你叔叔安心给钱吧,养了你们一群废物,有个屁用。” 黄宗被骂的很没面子,确实是自己不济,讪讪辩解道:“我敢说就是冰城工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没个十天半月也看不懂,不是我不行,是这玩意太复杂。” “行了行了,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刘猛该回来了。”黄宗还想拉着秀娜亲热一下,被秀娜一个狠戾的眼神制止了,讪讪的没敢上来。 秀娜心里哼的一声,心里满是鄙夷,一对废物的叔侄,跟着他们,注定没什么前途,倒要想想新的跳板。 两人正吃着饭呢,黄胜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就急冲冲出了办公室,马上钻进了旁边秀娜的房间,只见秀娜和黄宗已经在那儿,黄胜急切道:“怎么样?” 秀娜斜着眼不说话,一副不屑的样子。 黄宗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叔,这鬼小子防了我们一手,有些地方加密了,有些地方还打包了,搞不明白。” 黄胜狠狠踹了黄宗一脚,黄宗也不敢躲,痛的大叫了一声,黄胜当机立断道:“秀娜,你现在就去取两万三千块钱的现金,银行关门了,就在自动取款机上多取几次,马上给我拿回来。” 黄胜心想,既然不能不给钱,那就给的痛快点,打消这小子的戒心,卖个好。 “叔,你真便宜这小子呀,你等我再去找个牛逼的同学,一定给学会喽。” 黄宗刚说到一半,黄胜甩起大嘴巴就要抽他,赶紧躲到一边去。 黄胜嘴角露出阴沉的表情,凶狠道:“这小子倒也不是愣头青,跟我老黄斗,还嫩了点。” 交代完了之后,黄胜就返回了办公室,大笑说着,“不好意思,老弟,一个客户的紧急电话,事情处理完了,我们继续,老哥跟你喝酒,痛快。” 刘猛心里一笑,跟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他怎会不留个心眼呢,如果不能顺利拿到后面的款项,那些已经开发出的电路板和烧制好的程度都会变成废料,到时候真生产出来一批,怕是到时候黄胜要亏的跳脚。 “老弟,再来一杯,我已经让秀娜直接去取钱了,你放心开发,老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以后有什么好的点子,可别忘了照顾老哥,老哥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靠谱,特亲切。哥先干啦。”黄胜说着猛拍胸口,举起酒杯又干了一杯。 听他这么说,刘猛也松了口气,有了这两万多块钱,他可以做很多事了,至少摆脱了苦-逼学生的身份。 熬到小说大红大紫是没问题了。 心情畅快端起酒杯爽快地干掉一杯。 黄胜马上热情地站起来又给他倒满。 吃完饭,秀娜也取回了钱,黄胜很大方递给了刘猛,刘猛拿着一牛皮纸袋的现钞,心中一阵感慨,虽然一直很努力,这么多年,身上也真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黄胜非要坚持送刘猛回学校,刘猛拿到钱,心情很好,也就没再拒绝。 到了学校,哼着愉快的小曲往寝室走去,有钱的感觉真好。。。。。。。。。。3300字大章,求推荐,求打赏。 第四十九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方便食堂旁边的小路上,点点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光芒,一只小虫子不知疲倦在灯上飞舞着,这灯光比较微弱,四周依旧有些阴暗。 刘猛掏出了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一般一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今天拿到钱,很高兴,就想着跟父母分享一下。 很快接通了电话,是母亲接的,先是絮絮叨叨问一下刘猛,东北是不是很冷了,一定要注意多穿衣服,把家里买的羽绒服快点穿上,吃饭要吃饱,不要节省饿肚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母亲的絮叨,刘猛耐心听着,时不时插上句嘴,心里暖暖的,乐呵呵说道:“妈,东北其实一点不冷,现在学校都开始供暖气啦,今天白天我还穿着长袖呢,其实跟家里没多大区别。” “你可孩子就是逞能,都供暖气了还说不冷,我和你爸一直看冰城的天气预报呢,说是每天的最低温度都快到零下了,再过段时间,都能零下三十度,在外面尿尿,小鸡鸡都会冻住的,可一定要注意保暖。”母亲还是絮絮叨叨的交代一翻。 刘猛面对母亲大人的特意交代,只得连连点头,很是尴尬。 一边的父亲忙提醒母亲,赶紧说完挂了,这都快五分钟了,长途电话多贵呀。 母亲连连称是,赶紧又交代了几句,一再交代千万不要在外面尿尿,刘猛只得一再应承,母亲就要挂电话,刘猛赶紧说道:“不急啦,每次都这么着急,我新办了一个套餐,长途电话才1毛钱1分钟,比家里的市话还便宜呢。” “能有这好事,可别被骗喽?”母亲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几十年都还没出过泗水城,听外出打工的村里人都说,外面骗子可多了,赶紧交代刘猛,初来乍到,可别被骗了。 一个17岁的孩子一下子跑这么远,做父母的一直在家都很担心。 瞧你啰里啰嗦的,也说不到个正题,父亲埋怨了一句,抢过来电话快速地说道:“小猛,在学校里一切以学习为主,不要舍不得花钱,学习上需要的,该花钱的地方就花,不该花的也不要浪费,争取取得好成绩,村上难得出你一个大学生,大家伙都看着呢,盼你能干出点事业,为家乡父老做点好事,明白没?” 刘猛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又有些感动,这就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父母,之前,自己就一直在读书,从大学一直到博士,父母再苦再累都非常支持他继续学业。 之前,虽然刘猛研究生阶段就已经自食其力不再伸手向家里要钱,赚到点钱除了自己的生活费,其他都用来购买仪器设备建立个人实验室了,还真的从未给父母一分孝敬,买过什么礼物。 想到此,鼻子竟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就是自己的父母,从没想过一分回报,不计辛劳一直付出,家里的几亩地,一年两季庄稼,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也只能收入5000元,如果遇到个洪涝干旱,折掉种子、化肥等的投入,一年才能收入3000元,就是这样的家庭,供养了3个孩子,自己还一路读到了博士,辛苦可想而知。 但是父母从没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辛苦,每次回到家中,总是想着办法给他做好吃的,添加点营养,什么事也不要他干,赶紧准备着杀鸡、买肉、包饺子。 何以报父母的恩情! 这第一笔赚到的23000元,刘猛当时就想好了,首先给父母10000元,好让他们不要再那么节俭。 想到此,刘猛不得不打断了父亲的嘱咐,高兴地说道:“爸,我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一定会拿到奖学金的,每个学期有2000块钱呢,生活费我自己可以赚到的,另外,我不是暑假里写写小说么,我上传到网上了,很多人看,然后网站给了30000块钱买断了,明天我就汇一万块到家里。” “啊?!就你写那些玩意能值这么多钱,猛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啦?我可告诉你,在学校里,你就是个学生,好好学习就是你的主业,其他的事情你不用考虑,不要分心,钱不够了,跟家里说一声。” 父亲一下子听说儿子赚了30000块钱,实在难以相信,这可相当于他们在家辛苦劳作6年的收入,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 “骗你干什么,儿子有出息了,你还不高兴呀,以后你们就等着享福吧。”刘猛继续说道。 “儿子赚到钱了,怎么你还不相信呢,猛子从小就老实,从来不会骗人的,这是好事。”母亲也一直旁听,嗔怪道,对父亲的质疑很是不岔。 母亲总是更容易无条件相信孩子的。 “真的,猛子,那些偷抢爬拿的事可万万不能干呀,咱凭真本事吃饭,不能偷奸耍滑的。”父亲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儿子才到学校两个月,竟然赚到这么多钱。 “放心吧,爸,我一定会凭我的双手和脑子赚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应得的。”刘猛坚定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呀,真是你爷爷在天上保佑呀,一会我得去烧点纸钱,你爷爷知道你出息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父亲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真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开心。 “猛子,你自己赚到的钱,自己留着吧,以后你是要在大城市里安家落户的,我跟你爸也帮不上你多少,将来娶媳妇都得靠你自己,我看电视里,现在城里娶个媳妇可贵了,我跟你爸在家不缺吃不缺喝的,真不用你汇钱。” 母亲又接过电话交代着,“还是以学习为主,这才是正道,其他兼职不要太辛苦,多注意身体。” 一直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了电话,刘猛望着天上点点繁星,今夜的天空格外的晴朗,连月亮都散发着皎洁的光芒,点点洒在窗台。 不禁想起了李白的《静夜思》,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漫天繁星,刘猛坚定地喃喃自语,“父亲,母亲,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我也一定会让你们为我骄傲。” 期中考试马上就来了,刘猛下定决定,一定要拿一个特别出彩的成绩,前所未有的成绩,一战成名。 父亲挂了电话,兴匆匆扯了点草梗,到小店买了包纸钱,上坟去了,回来之后,蹲在村头的交叉路口,抽着老旱烟,满面的笑容,真比饥荒年吃了饺子还高兴,过往的人打着招呼,“刘英她爸,怎么蹲在这里抽上了,看你笑的,家里遇上啥好事了。” 刘猛的姐姐叫刘英,是家中的老大,华夏中部地区的乡村习惯这种叫法。 父亲磕了磕旱烟杆,笑道:“小猛那孩子出息啦,刚到学校没两个月,就赚到了30000块钱,赶上我们庄稼人六、七年的收成了,要说还是读书有出息呀。” 来人笑道:“哎呦,你可就尽等着享福啦,赶明小猛有大出息了,一定得让他把我们村到镇上的路给修修,一到阴雨天就没法走,到处都是烂泥。” 父亲坚定回道:“那肯定的,那小兔崽子到时候要是不给乡亲们办点实在事,老汉我第一个不答应。” 来人恭维了几句走掉了。 不一会儿,又走过了一人,村长刘永贵,悠哉游哉走了过来,抽着一根高级过滤嘴,看到父亲蹲在那,面上有些阴郁,说道:“云生,大晚上坐着抽你那老旱烟呢,来,我这有好烟,给你一根抽抽,平日你也抽不着。” 说着刘永贵掏出根烟递了过去,父亲刘云生狠抽了两口旱烟,摆了摆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抽了,这高级货,我可抽不习惯,还是留着你自己抽吧。我想抽啥烟,说一声,我们家猛子都会给我买的。” “怎么的,家里出个大学生就这么牛气啦,云生,我跟你说,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毕业出来找不找的到工作还两说呢,就是找到工作了,一个月也就3000来块,我们家大牛那公司,今年招了好几个大学生,还有一个名牌的呢。更别说,你家刘猛现在还是一个穷学生,就你们家那情况,恐怕学费都缴不出来吧,还给你买烟呢,牛皮可不能吹太大,闪了舌头。”刘永贵充分发挥了村长讲话的水平。 要说到村里边,和父亲刘云生最不对付的就是刘永贵了,两人年纪差不多,打小就互相看不对眼,谁也不服谁。 刘云生年轻时候,勤劳肯干,奈何家里太穷,读不上书,后来参军,到部队里干出了一翻成绩,只是时运不济,刚好赶上部队裁员,没啥文化就被裁回了老家。 这也坚定了父亲一直想要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的信念,一辈子吃了没文化的大亏。 回乡之后,正好赶上村里老村长退休,父亲当时和刘永贵一起负责村里事物,刘永贵这人心思活泛,会溜须拍马,跟村里的会计蛇鼠一窝,总用村里的钱胡吃海喝,父亲因此多有责备,最后被他联合了村里其他干部一起孤立了,父亲一怒之下辞职不干。 “哼,我家猛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学生,刚到学校没两个月,就赚了30000块钱,说要给我汇钱呢,我硬是不让,我又不愁吃喝,要那钱干啥用。”刘云生睁着大眼争辩道,额头上道道青筋都很明显。 “嘿嘿,我也不跟你辩,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儿子大牛的公司今年营业额上1000万了,昨个儿,我跟他说,给村上的路给修修,没想到这小子一口答应了,说是到时候用我的名字给路冠名,你说这孩子多孝顺,永生,到时候走在路上可得小心点儿,别给走坏喽。”说着,刘永贵哈哈大笑走来了。 刘云生瞥了瞥嘴,不屑道:“吹吧,就大牛那熊样,还1000万呢,皮包公司空壳子,巴结镇长揽活的玩意。” 父亲一直蹲坐到月沉西斜才往家去,肚皮饿的咕咕叫,一点也不觉得,还是喜滋滋地抽着旱烟。 乡村的夜,寂静而吵闹,稀疏的农户人家早早关灯睡觉,四下寂静无人,剩余的点点灯火发着幽暗的光芒,而村子四周大多是农田,虫鸣鸟叫,悠扬动听,别有一翻景象。 第二天,虽然父母一再不要,刘猛还是给家里汇了10000块钱。 抽了个时间,又给程菲和闵冉买了一件礼物寄过去,以答谢两位姐姐给他买了衣服,做完这些,刘猛感到很满足。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既然钱能给家人带来快乐,能给朋友带来快乐,辛苦所得,就很有意义。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三万赚到了,三十万还远么?刘猛相信,绝对不远了。 。。。。。。。。 在外打拼,注意身体。有空常回家看看,没空常打个电话。时间割舍不断是亲情。 本书书友,欢迎加入,122,151,531。 第五十章:美女主编很气愤 冰城工业大学新校区主楼左面的小树林中。 bbs情感版版主“我就是只狼”张帅脑袋耷拉着,递过一张纸条,对面的女孩,圆圆的脸蛋,明媚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甚为得意。 “柳姑娘,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赶紧给我治治呀。” 柳如意把眼睛一瞪,张帅赶紧吓的不敢说下去了,一边翻开纸头,一边说道:“看看你们这些臭男人,整天脑子里都想的啥,禁你几天是为你好,你本来就有点亏,还不注意保养。” 张帅心里狂骂着,特么的,老子才不亏呢,老子金枪不倒、东方不败,勇猛无比,真想马上现身说法,只是那脸上表情还是衰样,连连称是。 “咦”,柳如意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看着纸条上的信息,三胖,刘猛?一个人?“你这只狼,没骗我吧?”柳如意脸色马上就变了。 张帅顿时诅咒发誓的,连连保证,“我都这样了,哪还敢骗你。” 柳如意相信了,她相信张帅不敢再骗她,只是一下子有点不敢相信罢了,心里暗暗冷笑几声,好你个刘猛,明知道我是如意,还跟我对着干,更可恶的是,还在我面前装相。 在张帅背后拍打几下,喝道:“好啦,滚蛋吧。” 张帅也没感到身体有明显的变化,有些不放心,“这就行了嘛?柳姑娘,你可不能再玩我了呀,我女朋友都要跟我分手了,这可事关我终身的幸福。” “哪那么多废话,行不行,自己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本姑娘心情好,赶紧在我面前消失。”柳如意不耐烦说道。 张帅不敢再废话,他可真是怕了她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家里是祖传的中医世家还是怎么的,邪门的很,连小跑着冲到西门外,赶紧叫了辆出租车,“师傅,冰城师范大学东门,十万火急,赶紧开。” 司机小伙也不含糊,加快速度,张帅心里可是万分着急,上次不举的事已经对他产生阴影了,真想尽快摆脱,连连催促,“师傅,再快点呀,出人命的急事。” 。。。。。。。。 接下来的几天,刘猛也难得白天都呆在图书馆里认真复习《高等数学》和英语,明亮的图书馆中总是散发着一股书卷的问道,这几日心境很平静,窝在图书馆看书,安安心心作一个好学的学生,这种熟悉的感觉很舒服。 正在看书呢,就收到条信息,竟是柳如意发过来的,“混球,这么久没看到你,躲哪去啦,今晚约个时间见个面呗?” 柳如意出奇地上了几节课,可是都没看到刘猛,几晚上到3班的自习室外面转悠,竟然也没看到刘猛,这一下子耐不住脾气,主动询问了。 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刘猛正好好复习呢,没想到柳如意要见面,一想晚上还要去给周诗妍陪读,只得回了条信息,“算了吧,今天确实没时间,要不下次吧?” 柳如意一看这回复,顿时咬牙切齿,发了狠劲,还就不信了,抓不到这家伙,一定得好好想个法子让他吃吃苦头。 晚上六点半,准时来到了郭云婷家中,小丫头周诗妍乖巧在那写作业呢,刘猛看了看小丫头,那股子认真劲,让他很欣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几天,小丫头表现的太过乖巧了,和之前的调皮捣蛋判若两人。 难道在我超强的人格魅力引导下,小丫头终于回到了认真好学的正途?心中美滋滋地自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似乎魅力还没大到那种程度吧。 不去想了,这丫头老老实实的看书写作业,总归是好事情嘛。 刘猛就可以爽快玩玩电脑,继续写写小说,最近一直复习准备考试,小说的进度也没放下,已经超过200万字,更新的数量也快达到了30万,这在2004年的网络小说界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很多书写到80万字左右就完结了,超过100万字的小说都是极少的,公众版直接达到30万,而且日更新2万字,简直是疯狂的节奏。 就连点娘中文网这边都有大火的节奏了,网文嘛,更新才是王道,何况又是保质保量,三个星期,就已经培养了一批历史架空类的读者,还有一些实体阅读的读者也在口口相传下加入到了线上阅读。 评论区已经热闹起来,被顶置起来的还是第一个长评书友“樱花流”,看到“樱花流”竟刚刚更新了评论,又写了一条长评,大力赞扬了《回明》对于感情线的处理,后面很快跟着回复了数十条,好不热闹。 想到此,刘猛马上登陆了q-q,不知道“樱花流”有没有加他为好友,很想和她聊聊。 一登陆q-q,马上跳出了两条验证信息,一条是“樱花流”通过好友验证的通知,还有一条添加好友的通知,急于和“樱花流”交流交流,一看要求添加好友的是一个知性美女的头像,随手一点直接就通过了。 “樱花流”竟然在线,迫不及待几条信息发过去了,很快,两人就有相见恨晚之势,聊的火热。 以至于连下面消息提示都没注意,另一条信息发过来了,“您是三胖吧?您好,我是点娘中文网的四组主编冬瓜,我想和您商谈一下有关您的作品《回明》的签约事宜。” 还没下班的冬瓜还在审核着新书,评定为三星级的,五万字需要审核一下是否签约,四星级,三万字就要审核,至于二星级,则是十万字审核,当初《回明》就是被评定为二星级。 正在审核新书呢,没想到q-q跳出一条信息,竟然是三胖验证通过了,冬瓜心中一阵激动,赶紧发了信息过去。 一向高傲的冬瓜这还是第一次有些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刘猛正在和樱花流聊的火热,没注意到还有这样一条信息提示。 冬瓜有些兴奋,总算联系上这只狡猾的狐狸了,下一步就是抓捕,满心欢喜发了信息,好一会没回应,有些吃不住劲了,又发了一条:“三胖同志,不在嘛?” 这就有点撒娇的味道了。 状态明明显示在的,五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回音,冬瓜的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来了一条,“胖子,别装蒜啦,你明明在线的哈。” 一直和樱花流聊了很多明史,以及对小说的见解,提出了好几条很多启发性的建议,末了,樱花流来了句,我要上学去了,下次聊哈。 这见识如此老到,竟然还是学生嘛?刘猛随手一回,“啊,你还是学生,没搞错吧,几年级?” 初三呀,没看我的资料么。 刘猛差点晕倒,跟自己聊了这么久的,竟然是个初三的学生,点开资料一看,清楚写着:15岁,女,港岛。 “樱花流”说完拜拜,就直接下线了,刘猛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位书友年纪虽小,对网络文学的见识却不低,对网站的运作也一清二楚,还给刘猛提出了一些发展建议,她竟然也建议刘猛不要急着签约,继续放公众版,断言《回明》超过500万字,必定开创流派,封大神。 关掉和“樱花流”的聊天窗口,这才发现还有信息闪烁,点开一看,原来是点娘中文网的主编冬瓜,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了,刘猛不急不慢回复了一条:“你好,美女主编,你们的合约我已经看过了。” 冬瓜本来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一下子看到三胖的回复,心脏仿佛又重新跳动回来一下,一下子来了精神,窝在椅子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正是开始抓捕狐狸行动。 “是这样的,我们认为你的作品有潜力,想给你做一个推荐,以便取得更好的成绩,只是没有签约,按照我们的规定,无法推荐。” “哦,那不急,等等再说吧。幻刀书盟已经给我大封推了,我和他们也没有签约。”三胖回复。 看到幻刀书盟这周竟然给了大封推,刘猛心里还是很感动,虽然那边从没主动联系自己,心里也已经差不多决定跟幻刀书盟签约了,这几天,幻刀书盟那边的书评区被狂骂,大部分都是幻刀大神阿超的铁钢粉丝。 原来本次大封推是给阿超的新书《至尊拳皇》的,临时更换成了《回明》,这让大神阿超的粉丝们很不满,纷纷过来谩骂,而《回明》这段时间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粉丝力量。 双方势同水火,书评区一片激烈辩论。 其中,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书友最是热心,自发建立书友群,号召书友们召集起来增强战斗力,这也让刘猛很感动,把这个帖子加精和顶置处理。 看到这条,冬瓜差点要骂人,这还真是第一次跟一个新人作者如此谈签约的问题,要知道99.99%的新人作者看到签约信息,都是迫不及待签约的,哪会这样充大爷。 “新书都有一段黄金期的,错过了这段时间的推荐,好书也可能埋在沙堆里,希望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我们点娘中文网现在可是网文界读者数量第一。”冬瓜想了想措辞继续说道。 “不要紧,我最擅长就是从沙堆里钻出来。”这种情况,刘猛要是还占据不了主动,那真就是傻子了,这自然难不倒他。 “沙堆里呆久了会窒息的。”冬瓜咬牙切齿回复。 “我带了氧气瓶,足够维持三个月,那我们三个月后再见啦,美女。” 两人谈着谈着,打起了机锋。 还没等冬瓜想到回击的策略,刘猛来了条:还有事,先下啦,回聊。ps,美女主编,和你聊天很开心。 冬瓜直接甩了桌子上的一本书,骂道:“无耻,无耻之极。” 第五十一章:大叔,您又中计了 八喜自从上次惹了女神冬瓜生气,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在女神心目中的形象,偷偷的观察,女神独自一人还在加班,欣喜异常,赶紧出门买好了女神最爱的晚饭提了回来。 看着女神霸气的背影,迟迟不敢上前,深吸了几口气,鼓足了勇气,提着高级的外卖走了过去,轻轻放在桌子上,临到女神旁边,说话还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尤主编,我。。。我看到。。。你还在。。加。。加班,肯定没吃晚饭,就。。就买了点给你送过来,上次的事是我太武断了,对不起。” 冬瓜正被三胖气的一肚子火气,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自己出现了,现在幻刀书盟都给大封推了,争取的难度更大了,想到此就怒的不行,恨恨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善做主张、自以为是,你就是只猪,蠢猪,你不配做一个责编,上次给你机会,你还不知道珍惜,不把时间花在审核作品上,竟投机取巧、逢迎讨好,赶紧给我滚蛋。。。。” 冬瓜自己都没想到会暴怒骂人骂成这样,八喜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象刚吃了八个苦胆一样,心里那个悲凉,讨好不成,反而更被厌恶,脑袋耷拉着,深深地低着,一副聆听训示的好学生模样。 “我错了,尤主变教训的很对,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勇气,发誓一定要好好挑选几本优秀的作品出来。 发泄完了的冬瓜,神情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火爆,自己真是被三胖气傻了,竟然对八喜发这么大脾气,人家也只是好心罢了。 心下略有些过意不去,声音平和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刚才我的脾气也有些不好,你的饭菜我收下了,谢谢你,以后还是多花时间在审核新书上,要知道每本新书都承载一个作者的梦想,而我们就是挖掘梦想的领路人,这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光荣的使命。” 八喜心中一阵激动,挺起了腰杆,浑身充满了力量,正声道:“我一定会做到的,如果再犯这种自以为是的低级错误,我自己收拾铺盖滚蛋。” 说完,昂首挺胸走了出去,浑身充满了干劲。 冬瓜很满意对八喜的教育,还真是饿了,拿过饭菜来,大口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的,跟平时的女神形象大相径庭,看着电脑屏幕上停留着的聊天窗口,随即又气苦起来,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个该死的三胖怎么就这么讨厌,惹人生气,要是有八喜一半听话就好了,到底要怎么抓捕这只狡猾的狐狸呢,冬瓜一边吃着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 打了这么久的字有些疲累,刘猛惬意地伸了伸懒腰。 只见周诗妍小朋友手里托着一杯柠檬水端了过来,笑嘻嘻道:“大叔,辛苦啦,喝杯柠檬水解解乏吧。” 刘猛睁大了眼睛盯着小丫头满脸的笑意,怎么感觉这么不正常呢,紧盯着看,小丫头一直保持微笑着,一点也没惊慌。 又看了看杯里的水,洁白的,看着似乎也没啥问题,不过他可是记得上次被这丫头戏弄喝了一杯碱水,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刘猛很满意赞扬,“不错,妍妍真懂事。” 说着拿过了水杯。 “那就大口喝下去吧,这都装满了我对大叔您满满的崇敬之意,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人家的小心脏可是受不得打击的。”小丫头说着还装象摸着胸口。 刘猛装着大口要喝下去,结果就嘴唇抿了一口,酸的可以,心想这丫头加了多少白醋,脸上大乐,笑道:“哈哈哈,小丫头,你当我会上你二次当么,再笨我也不会两次掉在同一个陷阱里吧?有点创意好不好。” 本想看着小丫头伎俩被识破的尴尬表情的,没想到小丫头还是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而且似乎还在憋着,不然就要放声大笑,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难道还有别的陷阱? 小丫头得意翘着小鼻子,轻哼了一声,弄的刘猛心慌慌的,急忙要把水杯放下,以防别的阴谋诡计,结果水杯竟然粘在了手上。 周诗妍握着拳头笑道,“我是一个很有创新的好孩子,怎么样,我的大叔,哎,这么简单就把你骗了,没看到我是拖着杯底的嘛,大叔,你太不小心了,这可是万能胶水,不脱层皮是拔不掉的啦。” 小丫头说着甚至得意,翘了翘小屁股,终于报了打臀之仇了,不枉装了好几天的乖宝宝,值得啦。 刘猛气的直哆嗦,用他还剩的一只手指着小丫头,都有些发抖了,小丫头挺了挺刚有些发育的小胸-脯,娇声道:“大叔,记得我们的协议哦,仅限你-我两人之间,不会告诉妈妈的,对吧。” 自从上次郭云婷窝在刘猛怀里沉睡了过去,再次见面两人都觉得尴尬,郭云婷表现的很镇定,只是那有些羞红发烫的脸颊出卖了她的内心,刘猛这几天一来,打了招呼之后,她就马上躲进自己的房间。 刘猛哪还好意思因为这点无聊的事情跟她说呀,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 清晨,刚刚到了上班的时间,冬瓜就直奔总主编严辉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来”,很疲惫的声音。 冬瓜进了房间,一看,严辉红着眼睛,零星还有些血丝,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声音透着干哑,“你怎么又熬了一夜,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忙给他倒了杯热火,冲了一包麦片。 严辉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温和地看着冬瓜,开心地说道:“没办法呀,再不拉到资金,我们的网站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一帮跟着我们打拼的编辑就得另谋出路。” “再急也不急于一时,融资的事总得慢慢考虑,身体跨了,做什么都没用了。”冬瓜说着,语气中满是责备,透着关心。 严辉爽朗一笑,“身体好,熬几夜没事的,你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当下,冬瓜把跟三胖沟通的事情以及幻刀书盟给封推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严辉也没当真,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和幻刀书盟的竞争越发白热化了,现在幻刀那边的萧学强也在到处融资,我们竞争的关键在于谁先拉到资金,拉到多少资金,一部《回明》而已,左右不了大局,即便让幻刀书盟争取了过去,对我们影响也不大。” 见严辉完全没当回事,冬瓜心中略略有些失望,继续坚持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作品,我觉得我们应该再争取一下,也给予《回明》推荐。” “怎么推荐?又没签约,不能坏了我们的规矩吧。”严辉质疑道。 “我想要不然先给三江阁推荐,先把三胖稳住,我们再图后计,我总觉得如果没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将会有很大的损失。”冬瓜撅起小嘴坚持道。 “呵呵,你对网文还是那么纯粹,就跟我以前一样,这真正做商业了,可就大不同了,很多时候还是看钱,钱这玩意,以前觉得俗,现在觉得还真特么有用。” 严辉很无奈,接着说道:“三江阁的审核是独立的编辑小组,当初说好了的,其他人无权干涉,我也没办法强行命令他们。先这样吧,你这边再争取争取,不行就算了,一部作品而已,你要做的是挖掘更好更多的作品,你先去吧,我梳理一下资料,还得马上去见盛世集团的老板江大桥,这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呀,迟迟不见动静。” 说着把冬瓜推了出去,冬瓜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严辉的办公室。 第五十二章:李悦当众抽打蒋唯心 期中考试终于来了,作为进入大学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众学霸们马上找到了高中正分多秒只争朝夕的感觉,纷纷激动兴奋,如同打了鸡血。 周四和周五两天为考试时间,周四主要是《高等数学》,冰城工业大学是把《高等数学》拆分成两部分的,都是孔继道老师授课,分别是《工科数学分析》和《代数与几何》,正好上午一门,下午一门。 数学本就是刘猛的强项,再加上系统的学习过,考前又认真梳理了一下知识点,没有不会的题目,只不过考试并不是你会做,分数就越多,想拿满分还是非常困难的。 而众学霸们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基本的知识都掌握了,特别是还有老马这种回炉的学霸,以及郭宇、东东、郑雯、顾盼等小学霸,所以说,结果如何,还真是难以预料。 尽管刘猛拥有者绝对的信心,但是实力确实不等同于分数。 刚考完试,众学霸们一起从主楼出来,郭宇大着嗓门和江都人季海在争辩一道题目的做法,声音很震撼,很大,郭宇喊道:“这题肯定是洛必达导数法则,求出未知系数。” 季海可不理郭宇这一套,嗓门同样也不小,撇撇嘴争起来,“你的方法根本就不对,那种情况不能使用洛必达法则,你连洛必达法则的适用条件都没搞清楚,基础不牢。” 两人堵在主楼门口大声争辩着,老大和刘猛等人正要往外面走,袁朝辉太胖,挤不过去,喝道:“争个鸡-巴,最烦人考完试对答案了?” 袁朝辉很郁闷,作为京都人,高考对于数学的要求相对是比较低的,他答的一塌糊涂,及格都困难,又听着两逼人还在穷逼嚷嚷,心里就烦的不行。 “碍你屁事,你丫考不好还不许别人说的。”季海可不怕袁朝辉,作为华夏最大的两个城市过来的同学,两人一向不对付,见面就掐。 “你小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找削是不是?”袁朝辉本来就一肚子火,又被江都人挤兑,抡着拳头就要上去。 季海发扬了江都人的传统,退了两步,嘴上确实不弱势,嘲弄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跟你比拳脚,掉身份,太没素质了。” 作为班长,郭宇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忙拦住了郭宇,袁朝辉不爽地喘着粗气,正好看到刘猛过来,气呼呼问道:“猛,那个选择题最后一道怎么做的,告诉这俩逼人。” 郭宇和季海一起望向刘猛,大家对刘猛的数学天赋已经服气了,再也生不起争一争的念头的,对他都比较信任。 这几人吵吵呼呼的,围了不少人,都会那道题有些疑惑,不禁都看向了刘猛,刘猛实在很烦考试之后说这些,只要不留遗憾,静等成绩就行了。 到这时候,大家都看这,硬着头皮说道:“这题确实是用洛必达定理,只是确实又不满足洛必达定理的条件,需要对分母进行等价无穷小变换,分子分母消除一个变量,就可以使用洛必达定理。” 众人一听,一想,确实如此,难怪总觉得做出的答案不对,一下子看刘猛的眼神更加信服了,看,这才是真正的学霸。 郭宇和季海都错了,顿时两人都很不爽,再没有辩驳下去的心情了。 顾盼和郑雯也手挽手走了过来,大概这还是十一假期之后,刘猛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顾盼。 十一长假之后,刘猛一直忙于小说、家教以及遥控小飞机,在学校的时候也是窝在图书馆,两人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一段时间不见,顾盼白皙的脸庞似乎显得有些苍白,看着消瘦了一些,原本美丽的大眼睛显得更大,看见刘猛,四目相对,嘴巴张了张,脸色冷冷的毫无表情。 不知怎么的,刘猛的目光和顾盼交汇的短短瞬间,心里突兀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流突然涌现,心里竟没由来有些怜惜,想跟她打了招呼,看着她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话。 有时候刘猛想起和顾盼的关系,也觉得很矛盾,他觉得他是爱赵琳琳的,可是现在是2004年,赵琳琳才初三,两人还从未见面,即使见面,赵琳琳是否能象以前那样爱上自己还是未知之数,当然,刘猛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认识赵琳琳,重温旧梦。 那一时忘形之下对顾盼的亲吻,后来的不清不楚,两人有太多的阻碍。 还有一个当初的初恋江晓妤还在校园里,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喜欢我的女孩,我都想要!男人一辈子奋斗只为两件事:事业成功和女人。 郑雯和顾盼走在前面,摇曳生姿,紧身的裤子包裹着浑圆,随着步伐而颤动着,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老大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吞了吞口水,附在刘猛耳边,嘿嘿笑道:“这顾盼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呀,自从你不去自习室了,她也不来了。” 刘猛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两人,顾盼只留下一个背影,摇了摇头,顾盼可从未对他有过亲密举动或者任何**的回应。 “不愧是电气系花,看的老子直流口水,要不我追追看?”老大继续贼溜溜说道。 “还是不要了吧,老大,顾盼很暴力的,小心打爆你。”刘猛赶紧说道,有些下意识。 “草,还说你们没奸情,一试就知,放心吧,兄弟妻,不可妻。”老大嘿嘿奸笑道,随即倒在刘猛的肩膀上,装作特别的伤心,“为什么我没有女孩。” 两人正说着呢,忽然听到剧烈的争吵声,抬眼一看,竟是寝室的蒋唯心和李悦两人,李悦情绪非常激动,抓着蒋唯心的衣领,破口大骂着,蒋唯心非常尴尬,极力挣扎想要跑开。 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蒋唯心脸上烫人,真觉得太特么丢人了,狠的说了句,再不放手就分手,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话还没说完呢,李悦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了过来,直接把蒋唯心半边脸给打的通红,蒋唯心一下子也激怒了,奋力挣扎,李悦还是不松,急怒攻心,伸手就要打向李悦。 老大和刘猛赶紧上去拉住了他,顾盼和郑雯拉住了李悦,几人甚有默契把两人都往西门外拉,远离了围观人群之后,李悦和蒋唯心的情绪都还很激动。 顾盼安慰着李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闹成那样。” 李悦情绪非常激动,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只是怒气冲冲看着蒋唯心不说话,老大装样揍了蒋唯心一拳,喝道:“你小子说,怎么惹得李悦生这么大气,对女孩子不能温柔点么。” 蒋唯心也是心里气苦,从小长这么大,爸爸妈妈多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今天可倒好,当众被打了巴掌,多丢人哪。 眼看着西门还有不少同学陆续过来,有的远远还看着热闹,郑雯说道:“这里也不知道说话的地方,正好也该吃饭了,我们一起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几人很快在西门外的街上找了一家东北菜馆,要了一个包间,坐下之后,郑雯开始点餐,其他几人解决蒋唯心和李悦的纠纷。 “悦悦,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我和郑雯都在,我们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姐妹被欺负了。”顾盼冷冷看了看蒋唯心和坐在两边的老大邓金钥和刘闯。 李悦只是哭着不说话,趴在桌子上啜泣着。 “你们三个先出去。”顾盼如同女王一般的气势说道,既然李悦如此难以启齿,那就肯定是女儿家的事情了,得先请出三个大男人。 三个大男人被请了出去,蒋唯心还是摸着一脸高肿的脸颊,入得自己是在梦游,老大又锤了他一下,摸了摸下嘴唇,很不爽说道:“你小子不会是吃干抹净,提了裤子就想跑路吧,男人可不能不负责任。” “到底啥情况,倒是说呀,真被你们给憋死了,怀上了?”刘猛也跟着着急,印象中貌似这两人吵架就是因为这事。 这一说,蒋唯心很尴尬,讪讪的不好意思。 老大一看这情况,哪里还猜不到,极度不爽捶打蒋唯心的胸口,爆了个粗口,“我草你妹。。。” “不是这样的”,蒋唯心急忙说道。。。。。。。。究竟有多少读者在真正看这本书呢? 第五十三章:恭喜你,当爹啦? 顾盼和郑雯在包间里也为李悦着急,扭扭捏捏说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郑雯急了,“悦悦,你倒是说呀,你不说我们怎么为你撑腰!” 李悦对着姐妹还是羞红了脸,如同蚊子嗡嗡的声音,“还没来。” “什么还没来?”郑雯听的稀里糊涂。 “就是那个呀。”李悦真急了。 顾盼一下子明白了,女孩子如此扭捏,还能说什么事,当下脸色就变了,相当震惊,“你。。。你们。。。。” 郑雯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嗯”,李悦很不好意思点头承认。 “让我说你什么好,悦悦,这种事怎么好这么随便的,太便宜蒋唯心了。。。”郑雯马上愤愤不平。 “我也不想的,一时。。。一时没忍住他的央求。”说着话,脸上不禁又是一红,本就是郎情妾意的事,倒是她有些急不可耐,为爱痴狂。 还是顾盼最先冷静了下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悦悦,你确定你有了嘛?” 李悦羞红了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来没来,这几天还有些不舒服,我心里也急死了,跟他说他还不耐烦,我一气之下就象你们看到那样了,好丢脸。” “没事的,没事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人渣呢,都会过去的。”郑雯洒脱说道。 “你也先别着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都是你的幻觉,还是到医院确认一下再说,若是真的倒要想想怎么办才好。”顾盼依旧理智分析。 “我一个女孩子,刚读大学,怎么好意思去医院查这个,羞也羞死了,要是真有了,我可怎么办呀,我妈一定会打死我的。”说着,李悦的眼泪又要下来了,此时她心里真是愧疚和悔恨,恨自己一时没把控住,若是有了,这辈子可不就毁了么。 “行了,我们在这杞人忧天也是无用,雯雯,先叫他们进来吧,天不会塌下来,饭总是要吃的,也看看蒋唯心的意思,若是想要拍拍屁股不认账,我们姐妹绝不答应。”顾盼咬了咬嘴唇,说道。 顾盼心中还是震惊的很,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冷静,若是她也慌了,郑雯和李悦就更慌了。 “进来吧!”郑雯拉开了门,同时下去找服务员点菜。 三位男生耷拉着脑袋进了包间,老大和刘猛听了蒋唯心断断续续的述说,终于搞清楚了状况,蒋唯心免不了挨了老大和刘猛一顿暴打。 “蒋唯心,你准备怎么办?”顾盼直接爆发了女王气势,脸色沉冷,说话铿锵有力。 蒋唯心直接低下了头,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初来乍到没经验,爽快过了,真没想到这么麻烦,一下也乱了方寸。 “若是真有了,你会马上娶李悦嘛?”顾盼有些失望又问道。 “啊!?”蒋唯心直接跳了起来,这真是惊吓到他了,结婚?从来没想过,他还要去美帝读书呢,这可是从小的梦想,也是母亲对他的期望。 摇了摇头,顾盼叹了口气,男人都是这么靠不住么?看了看旁边的刘猛,想到他此前对自己的追求讨好,马上的退缩,不禁心里很是失望。 李悦也急了,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来喝道:“你想不负责任嘛?那我就先打死了你,再自杀,谁也别想好过。” 蒋唯心现在是真怕李悦了,这女人疯起来真是啥事都干的出来,一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刘猛看不下去了,这事确实对他有触动,说道:“爷们站着,不是那么容易的,男人,该抗的时候要抗。” 说起这,他想到了以前,想到了和赵琳琳,贫困的学生也曾面临过这样的隐忧和担心,想着不禁看了看顾盼,心里更加坚定了,没有事业,谈何爱情? 老大也是怒了,甩了蒋唯心的后脑勺,气愤道:“草,这是我们男人干出来的事嘛。” 蒋唯心哑巴吃黄连,只觉得自己心里苦的很,悔恨哪,一失足成千古恨。 “等下吃完饭,我们就去医院检查,待结果而定。”顾盼也不愿说什么,甩出这么一句话就沉默了下来。 李悦在顾盼耳边窃窃私语,“我网上查了一下,不用到医院也行的,药店也有卖的,就是一直不敢去买。” 说着三个女生又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翻,老大好奇地竖起耳朵想听听小秘密,可惜听不到。 这是一顿比较扯淡的饭,老大和刘猛狂吃,郑雯也不遑多让,顾盼时不时和李悦低语几句,蒋唯心极少动筷子,他是彻底被那句结婚吓到了。 吃完之后,蒋唯心还是一副呆头鹅的模样,惹的老大又甩了一巴掌打在胸口,“不付钱等什么呢!” 老大虽然不缺钱,也不会跟蒋唯心客气,这小子同样不缺钱。 蒋唯心很机械地付了钱,几人一起走了出来,旁边不远处就有药店,李悦对着顾盼和郑雯努了努嘴,示意一下,几人刚商量过了的。 下一个问题就来了,谁去买呢? “刘猛,你去帮李悦买一下那个,就是检测用的,你肯定知道的。”郑雯心直口快,觉得跟刘猛最熟悉,先使唤刘猛。 刘猛耸耸肩,“又不是我干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这时众人一齐看向了蒋唯心,蒋唯心小脸都绿了,惊恐万状,“啊?买什么?我不懂呀。” 一群人这么纠结实在不是办法,这个刘猛确实懂一点,在蒋唯心耳边低语几句,蒋唯心机械式点点头,木讷往药店走去。 两腿有点迈不开步子,心跳也很快,好不容易迈到了药店门口,又不好意思进去了,转头一看众人都看着这边,老大还挥了挥拳头,不进去就暴打你小子。 只得硬着头皮进了药店,蒋唯心从没想过进药店会如此艰难,进去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正在买药,更是囧的不行,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刘猛跟他说的东西。 挪到了柜台,药店阿姨那都是人精,一看这样哪还有不知道的,贼笑两声,低声道:“小伙子,是不是找套啊,都在这边呢。” 蒋唯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会,几个学生也过来柜台付账了,蒋唯心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等到这几个学生付完帐,其他几个又过来了,就这么,蒋唯心一直站在那,跟个木桩似的,就是开不了口。 几人在外面等的急了,郑雯歪着头看着刘猛,贼兮兮小声问他,“你刚才跟蒋唯心说了什么,哼,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整个一好奇宝宝,刘猛咬紧牙关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郑雯气的哼唧一下,不理刘猛。 顾盼看着刘猛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刘猛连连摆手,“你们平时没事多看点书,看书好,书上啥都有,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 “此地无银。。。”顾盼冷哼着咬出四个字。 老大心里哼唧一声,叹了口气,老子也特么的是理论派高手好不好,看来还得拓宽知识面,光研究爱情动作片还不行,售后服务也得跟进,可不能象蒋唯心这小子,太不靠谱。 “小伙子,你到底买啥?我们药店马上可关门啦。”阿姨也急了,这小伙子嘴张半天,硬个没个屁出来。 “验。。。验孕。。棒。”说完这几个字,蒋唯心一下子轻松不少,吞了口气,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可真急人,早说不就完事了嘛,这不都在柜台下面呢嘛,要哪种?纸条还是棒?”阿姨热情服务。 这可难为蒋唯心了,刚才刘猛没跟他说这么细,咬咬牙,“都要。” “要不要再来两盒套,下次就不用买这个验了。”阿姨继续热情推销。 “不用!”蒋唯心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囧的不行。 等到蒋唯心终于买好了出来,老大怒道:“你特么买个药用得着买这么久么。” 蒋唯心讪讪不敢答话。 当下几人也不迟疑,一起又回到了主楼,顾盼、郑雯陪着李悦到卫生间了,老大、刘猛在外陪着蒋唯心,蒋唯心额头直冒汗, “草你妈的,敢做不敢认,看你那熊样。”刘猛突然很来气,骂道。 老大也很不满,怒道:“鄙视你。” 对于蒋唯心来说,这就是煎熬,这就是上帝给他开的玩笑。 等待了十五分钟之后,三人终于出来了,顾盼和郑雯的脸色都很难看,李悦跟在后面低着头不说话。 “恭喜你。。。”顾盼语气极为冷清说道。 蒋唯心只觉得全身都在出汗,一下子支撑不住全身,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本书书友群在书评区有,欢迎大家加入,很好玩的。企鹅群122,151,531。 第五十四章:这才是神级学霸 当蒋唯心跪倒在地上的时候,郑雯和顾盼都深深鄙视他,心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如此的男人,怎能依靠终身,顾盼心里一阵颤栗,同情地看了后面的李悦一眼。 “我们都先走吧,让他们两个自己谈谈。”顾盼淡淡说道,几人都很赞同,一起走出了主楼,今夜有些阴郁,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星光,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点缀着黑暗的夜空。 四个人都没说话,就这样一路前行,各有各的心事,顾盼和郑雯是觉得失望,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一些,一直无忧无虑的她们看到了一点成人的世界。 老大心里一直嘀咕着,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呀? 等到送了两女回了宿舍,老大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啥意思?到底有是没有?” “应该是有惊无险吧,如果真有了,就不会是这样的处理了。”刘猛也是叹了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以尽快的速度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这样才有能力保卫所爱的人。 “我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有了,还担心蒋唯心一下子想不开会跳楼呢。”老大拍拍胸口也松了口气。 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大一学生,遇到这事,还真觉得棘手。 “那他们两个还有戏么?就蒋唯心那怂样,李悦这回没事,不直接踹了他才怪呢。”老大想到蒋唯心的表现就很不爽,占了便宜还特么软脚虾。 “呵呵,李悦不是也当中甩了蒋唯心耳光么,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屎壳郎还喜欢吃屎呢,我敢打赌他们分不了。”刘猛轻笑道。 “我草,不装-逼会死啊。”老大吼道,“我觉得他们肯定分手,这样都不分手,还有天理么?” 。。。。。。。。。。 第二日继续期中考试,上午是不重要的两门非学位课,《工程机械制图》和《计算机实用基础》,不计入奖学金评比,但求不挂即可,坚持到时间交卷的寥寥无几,老马和刘猛算其中两个。 实际上这两人也早就做完了,不交卷的原因惊人的相似。 想成为神级学霸,必须有一颗平静的心,而不是浮躁,而不是耍酷。 这点,刘猛入学英语分班考试的时候就没有明白。 举重若轻,大智若愚。 真正牛逼的人不会去哗众取宠,争一时长短,装逼的第一个交卷。 这就是本心的磨练,不管难易,不论是否学位课,唯有认真二字,唯有静心若水。 下午,英语考试。 这曾经是刘猛的绝对死穴,听力听不懂,阅读和作文没问题。 提前十分钟到了考场,刘猛静静坐在座位上,把2b铅笔、橡皮、黑色水笔都检查了一下,收音机调频找好,一切准备妥当后,闭着眼睛静静坐着,等待考试到头。 铃铛响的那一刻,猛然坐直了身体,集中所有注意力。 有节奏的准备考试的每个步骤,能够有效防止考试中出现低级错误,涂卡错误或者看错题目等。 拿到试卷,先按照监考老师的吩咐,阅读了考试题目以及查看试卷,尽管这些试卷的题目说明千篇一律,从来没见变过,但是仍旧阅读一遍。 很快,听力开始,原来一听听力就高度紧张,竖着耳朵听也听不出,而现在,静静做完这些流程之后,刘猛的心很静,很放松。 一道一道题目认真听下来,以前听到听力,完全不知道选哪一个,总觉得似懂非懂,四个选项排除不了,而现在清晰无比,听完一道选择一道,如同信马由缰。 这种感觉真是相当的爽。 越往后面越有自信,越是沉着冷静,到第三部分听词语的时候,调频收音机出现了一点杂音,刘猛也不着急,凭着感觉写出了答案,再检查一下动词的形态以及名词的形式,听力部分完全搞定。 刘猛很自信,他相信错的寥寥可数。 困扰多年的英语听力一招贯通,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就如同耳朵一直塞了一块棉花,听什么东西总是听不清楚,突然一下子棉花被取下来了,一下子连小虫爬过的声音都听的到;或者说,一直在看毛片,女主很正点,就是关键部位有遮挡,越看越火大,结果一小下变成高清无遮挡,关键部位还放大,心情可想而知了。 阅读理解,对于以前的刘猛都没啥问题,现在,更加没问题了,这部分,他可以保证全对。 一路做到作文,感觉越来越好,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刘猛停下了脚步。闭目沉思,根据主题“建议与自信”写一篇英文论文,一时间思绪万千。 不听取别人的建议,那是刚愎自用;过度听取别人的建议,那会迷失自己;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别人更加不会;而一个人过度自信就是自负。 想着,想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历史典故,刘猛满意地笑了笑,就这个了,决定一鸣惊人,用英文写文言体的《谏太宗十石疏》,再没有比这个更贴近主体了。 这一刻,诗经的英译版本在脑海中浮现。 花了45分钟搞定了这篇文章,一蹴而就,结构和用词,刘猛还是相当满意的,剩下时间仅仅5分钟,给定的空间都差点没够写的。 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缺漏补缺,静静等待着铃声。 此时,交卷的同学已经差不多有一半了,刘猛看着不远处的老马还在低头沉思。 顾盼依旧还在,静静看着试卷,一缕发髻垂了下来,遮住了绝美的脸庞,西斜的阳光从窗中透进来,点点洒在她的脸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种别样的美,刘猛不禁心里一动。 老大、东东、程诚都已经交卷了走人了。 郭宇交卷挺早,季海跟着也交卷了,袁朝辉的英语还是很不错的,也紧随其后。 终于,时间到了,铃声嗡嗡地响了起来。 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安静走到讲台,交卷。 杨韵接过刘猛的试卷,飞快扫视了几眼,卷面整洁,看着就舒服,重点看了看作文的部分,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她只觉得着用词和结构有着别样的美感,具体的含义一时竟然没看明白。 “答的很好。”轻声跟刘猛说了一句。 刘猛心里还是挺感激杨韵的,自从上次的调班事件后,刘猛继续选择留在普通班,杨韵就对他照顾有加,不去上课也没关系,两人也时常会发发短信,只是杨韵依旧还是古板严肃,有时候也会加入一点活泼的表情符号。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学霸们狂热的兴奋之后,开始彻底放松下来,网吧包夜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出去短途旅行的,各不相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彻底的放松。 学会放松,这是一个学霸的最基本能力,不能放松,就没办法充满能量继续战斗。 而电气3班,这个夜晚就是狂欢,后补的中秋晚会,放松下来的学霸们绝对玩的很开的,超乎想象。 刘猛、郭宇、邓金钥、郑雯,以及东东、程诚,甚至老马都出现在自习室,一起布置起来,当大家正在布置的时候,蒋唯心和李悦手挽着手一起走进来,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刘猛得意地挪到老大的旁边,轻笑道:“怎么样,老大,涛声依旧了吧。” 老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以为这两人就要完蛋了呢,心里狂喷草尼玛,愤恨低声说道:“极品都是成对出现的,老子彻底服气了。” 蒋唯心得意走了进来,这还是3班第一个找到本土女朋友,而且带到班级活动中的,郑雯停了下来,喊道:“6班的美女参加我们班的活动,大家欢迎一下呗。。。” 顿时掌声雷动,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蒋唯心,你俩啥关系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众人起哄,东东叫的最起劲,程诚则是一脸的爽。 “我媳妇呀。”蒋唯心眯着小眼睛说道,李悦很大方笑笑。 “口说无凭,必须要亲一个。”众人继续起哄,放松下来的学霸们那绝对是恐怖的。 “还是不要了吧。”带着女朋友亮骚,蒋唯心还是不怕的,这当众kiss还是有点害羞的。 面对众人越来越大的起哄声浪,李悦扭捏推了推蒋唯心,两人就吻了下去,全场马上欢声雷动。 而这还只不过是前菜,更加精彩的马上开始。 第五十五章:疯狂的一夜 很快,大家齐心协力之下,自习室就布置好了,到处挂满了五彩缤纷的气球,各种道具都准备好了,人员也已就位,支持人由文体委员郑雯一人担任。 “同学们,我说两句,中秋晚会就正式开始。”郭宇走到中间拿腔拿调准备开始讲讲话。 只是,学霸们刚完成期中考试,刚经过考前的疯狂复习,此时内心都非常激动,程诚带头喊道:“班长,已经第一句了,还剩一句哦。” 被抓住了语病。 顿时下面的众学霸们纷纷响应,弄的郭宇很尴尬,本来想好了好几段呢,他经常去爸爸单位玩,看老爸开会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可惜,这一次,下面是众学霸们,不是他的下属。 尴尬归尴尬,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好,好,好,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气氛很快就热烈了起来,大家玩的都很开, 玩不开就不要参加。 同学们都疯狂发泄的时候,老师们都还在加班批阅试卷,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期中考试不能影响正常的上课,主管教育的陈副院长下达了命令,必须在下周一之前出成绩。 如果不想影响周末休息的话,就得晚上加班了,老师们纷纷选择晚上加班批阅试卷。 英语的批改就很轻松了,大部分都是选择题,重点关注作文就行,老师们批改起来也轻松,基本上一晚上能搞定了大部分。 几个英语老师在批改的时候也闲聊,其中一个快班的老师说道,“这次试卷还是很难的,机卡部分大家成绩怎么样?” 另一个优班老师说道:“机卡部分,平均分78分,真不知道这届学生怎么考的,我看了下我们优班的平均分达到了90分以上,杨韵你们普通班怎么样?” 语气之中颇为骄傲。 老师们之间也是有着竞争的,都为班级里牛-逼的学生自豪。 杨韵知道他们是优班和快班的老师,肯定会有优越感的,不过这次可不同了,这次班里有个刘猛,有些矜持说道:“我们班机卡部分平均分只有75分,不过有个同学机卡部分得了满分120分。” “真的假的,能有满分的,我们优班里最高的,也就是顾盼,才得到118分。” “就是啊,我们快班一个马同学得了119分,真是可惜,就差一道题。” “骗你们干嘛,机读的成绩还能有假。”杨韵很不满两人的质疑。 “不可能,如果这水平,早到我们优班来了,怎么会愿意呆在普通班呢。” “可能是分班考试没发挥好吧。” “也可能是因为到了我们普通班,提高了很多呢,你这样说可有些偏见。”杨韵撇撇嘴,第一次在两位优班和快班的老师面前扬眉吐气。 两人心里都是不服,两人教优快班,自然水平都是很高的,专业八级、gre、雅思等等都是高分考过的,英语已经牛逼到一定程度了。 “这才多长时间,就能提高这么多?”优班老师不服气撇撇嘴,心想,你杨韵能有这么高水平?教普通班而已,不过才来两年,还很稚嫩。 “真是奇怪,我刚才批阅到一篇作文,写的简直不知所云,而且还写满了稿纸,这种作文,给个及格分18分,就很不错了,从哪里背着抄下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上题就写上了,投机取巧。”快班的老师惊呼。 杨韵心里一惊,她看到过刘猛的作文,文笔优美,确实看起来不知所云,忙跳起来,说道:“让我看看,你可不要把优秀的作文当垃圾评判了。” “我什么英语水平,毫不夸张说,我用英语写文章比母语还顺溜。”快班老师很不满,竟然质疑我的批阅水平。 当下杨韵就过去看,一看确实是刘猛的那篇作文。 作文都是交叉批改的,而且看不到学生的名字,但是刘猛这篇作文太特别了,给杨韵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很有古典英文诗的感觉。 如果是用课本上学到的常规语法去理解,根本无法理解出真实的意思。 “你先不要这么武断,说不定这位同学是用古典英文诗写法写成的,这种感觉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杨韵急了起来,直拍脑袋,另外几位批阅的老师也过来了,纷纷看了看愣在了那里。 忽然,瞄了一眼一边的书桌,正放着一本《诗经》,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是《诗经》的写法,这篇作文确实是古典英文诗的写法。” 其他几人纷纷凑过来看,他们都是有着深厚的造诣的,听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如此嘛。 “太可恶了,我就说这个学生是抄袭的,投机取巧,本来还想给个18分的,给个12分算了。” “你怎么知道就是抄的呢,万一是原创的呢?那就是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埋没人才,怎么配当一个教育者。”杨韵不服气,确实很生气了,话说的也有些激愤了。 她第一感觉就是相信刘猛确实是自己写出来的,从来也没想过会是抄袭之类的。 “一个学生,如果不是抄袭,能写出这样的水平,连我们都写不出这样水平的古典英文诗,整个外语学院也就南老有这样的造诣。”快班老师被杨韵这么一说也来了火气。 “我看也是如此。” “一个学生,怎么可能。” 众老师争辩着,怀疑的还是居多。 实际上,相信原创所做的,就杨韵一人,她也就是一种女性的直觉,如果不知道这个刘猛所写,从专业知识上,她也会认为是抄袭的。 杨韵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铿锵有力道:“不管怎样,我反对你这样武断,这有可能扼杀一个天才学生,给我复印一份,明天我就去请教南老,这篇文章我根本就没看到过。” “英文诗那么多,谁敢说自己都知道,华夏古诗词,也没人敢说都知道吧。” 仍旧是激烈的争辩。 最后杨韵依旧坚持,快班老师只得先标记“存疑”。 老师们评卷因为刘猛的灵机一动随笔写就,争的不可开交,而刘猛却一无所知的,此时他正面临艰难的抉择。 踩气球的游戏,他和东东输了,他们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和东东kiss一下,第二条,面前有三个杯子,杯子里面都是黑色的液体,只不过其中只有一个是可乐,而另外两个是陈醋,距离两米远,完全不能从气味上分辨。 “亲一个,亲一个。”众人起哄,蒋唯心带头叫的最欢,老马也是一脸贼兮兮的,程诚都跳了起来。 刘猛和东东都很尴尬。 刘猛很不满看了郑雯一眼,这丫头今晚是跟他过不去,几次点名让他做游戏,已经被处罚的不行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不从这里面选也行,我们还提供一个备选项。”郑雯嬉笑说道。 “快说,是啥?”东东急忙问道,他可真不想搞激情,也不想喝醋,那么大一杯,最主要他可还是初吻呐,怎么能跟一个男人呢,想起来眼泪都是汪汪的呀。 刘猛预感绝对不是啥好事情,确也好奇,看看郑雯又玩什么花样。 “绕着主楼裸奔一圈,大喊三声。。。”郑雯哈哈大笑道。 众人也跟着一起哄笑,“喊什么?” “你们说呢?”不得不说郑雯确实会调动气氛,这一下同志们又疯狂了,说什么的都有。 “我是**我怕谁!” “好大一棵树!” “大丈夫能屈能伸!” …..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东东和刘猛马上变成了苦瓜脸,这不是作死么,第二天不用见人了。 “来吧,让我们把激情进行到底。”刘猛也豁出去了,既然是狂欢,既然是玩,就玩的开,张开双臂迎接东东。 两人的嘴唇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热烈。 学霸们,要不要玩的这么疯呀! 第五十六章:学霸们唱歌也比分数 就在两人嘴唇越来越近的时候,彼此的呼吸都喷到对方脸上的时候,两人猛然跳开,东东舒了口气,抓过三个杯子中的一个大口喝起来。 下面顿时又是欢声雷动。 喝完一大杯,东东直接奔向洗手间扣喉咙去了,希望还能吐出来一点,这肯定是醋了。 “刘猛,别耍赖啊,你现在只能从两杯中选一个了,50%的几率,comeon!”郑雯笑哈哈说道,眼神露着点狡黠。 皱了皱眉,刘猛只得选了一个,拿过来一股扑鼻的酸醋味,捏着鼻子就往下灌,真特么的太酸了,这是多少年的老陈醋呀? 喝完跟东东一个路线,急冲卫生间。。。 两人都跑出去之后,郑雯笑呵呵端起剩下的一杯喝了一小口,嬉笑道:“这就是人品不够呀,好好的一杯可乐没人喝。” 等到晚上10点,主楼开始赶人了,众学霸们还是意犹未尽,纷纷提议找个地方继续狂欢,郑雯说道:“那我们去ktv吧,可以继续玩游戏,还能喝酒,有段时间没去唱歌了,嗓子痒。” 众人纷纷赞同,郑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顾盼打来了,忙接了起来,“盼儿,怎么啦?” “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嘛,你们那边结束了没,我已经在寝室等你喽。”顾盼在电话那头说道。 “哎呀,我们班活动结束了,可是大家兴致正浓要去唱歌呢,作为文体委员,我也不能不去呀?”郑雯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跟顾盼约好了一起回家。 “那我不等你啦,一会让光叔来接我了。”顾盼有些不开心,说道。 “别呀,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呀,要不你也一起来吧,正好你唱歌也好听,我们班好多人你也都认识的,好不好嘛?”郑雯央求起来。 “白晶晶和萌萌在的话,也一起叫上,一起玩热闹嘛,难得考完试,大家放松放松。”郑雯继续央求, 顾盼想想也没其他的事,好姐妹央求,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约好了在西门等,收拾下东西,叫上白晶晶和萌萌就快步走出了寝室。 ktv的大包房里,摆满了几箱啤酒,刚才在主楼办晚会,没法喝酒,大家嗨的不够,这下子一堆人自己就喝起来。 顾盼、白晶晶、萌萌三人的加入,这下男女比例几乎达到了2比1,骚年们还能不激动么。 骚年们嚎叫着,激动了。 不过,我们的班长大人郭宇照例还是要说两句的,“同学们,同学们,静一静,我先说几句。” 这回他学聪明了,修正了一下,改为说几句了,不然又要被哄下来。 程诚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跟东东说,“看这逼人,没事就喜欢出风头,傻比一个。” 东东跟程诚对着酒瓶碰了一下,乐呵呵笑道,“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几位女生参与我们3班的班级活动,作为班长,我感到很兴荣,请大家欢迎。” 掌声雷同,口哨加嚎叫。 “作为第一个参与本班活动的家属,李悦同学,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不喝上一瓶怎么能行。”郭宇继续说道。 “蒋唯心作为男人,你是不是该替你媳妇喝呢?” 这种起哄的事,大家怎么能放过呢,弄的蒋唯心一脸的难看,他是不喝酒的,讪讪的不敢回话。 倒是李悦先吃不住劲了,开了一瓶啤酒,走了上去,说道:“很高兴参加3班的活动,感谢大家对蒋唯心的照顾,他不能喝,这一瓶,我干了。”李悦说着举起瓶就喝了起来。 这是对瓶吹的架势。 老大坐在蒋唯心的旁边,捶打了他一下,不爽道:“你丫就是一个怂蛋,让女人给你喝酒。” 蒋唯心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这不是过敏嘛,反正悦悦能喝。” 李悦吹了一瓶,稳步走了回来,只是那脸色有些酡红。 众骚年们掌声雷动。 程诚捅了捅蒋唯心,鄙视道:“你就该是个娘们,蹲着尿尿。” “我蹲着拉屎,谢谢。”蒋唯心一脸贱笑回答。 “好了,表示欢迎之后,我们开唱,这第一首歌我先献丑啦,”学乖了,不再废话了,这第一首歌还是要唱到的。 众骚年们纷纷鄙视,决定下次选举班长不选他了。 学霸们k歌,那也不能简单的唱歌的,必须要把得分调出来,下一个人的得分必须不能比前一个人少,而下一个人由上一个人唱完指定。 当然也可以几人合作完成,输的人要接受惩罚,至于如何惩罚,指定的人说了算。 这就是学霸们制定的k歌规则。 竞争无处不在。 “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把我的照片还给我,我要还给我妈妈。。。”郭宇吼着大嗓门唱了起来,一曲罢了,得分69。 郭宇很得意,指着邓金钥,不怀好意笑道,“下一个就是你,输了真心话一题。” 老大心里一群草尼马奔过,特么的,临海宁城人说普通话都不准,唱歌还能好听到哪去?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她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老大唱歌确实不行,但是输人不输阵势,嚎叫的惊天地泣鬼神,麦克风都快撕裂了,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声音,结果可想而知,老大输了。 郭宇瞪大了眼睛,鼓起了腮帮子,想什么问题问邓金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粗大的嗓门叫道:“几天鲁一次?左手还是右手?别说没有哦。” 你妈了个。。。,老大当场就要暴走了,差点骂了出来,还好把最后一个字吞了进去,仍旧很不满,“这特么是两个问题好不好!” “左手还是右手?”郭宇仍旧不肯放过老大,非得让他出丑不可。 “都有!”老大骂了一句,我草,还是很光棍地回答了问题。 下面哄笑一片,有些事,虽然大家都知道,拿到台面上说还是很尴尬的。 “哎,邓金钥,你还没指定下一个人呢!”郭宇笑的最夸张。 老大一下来就灌起了啤酒,哼了一声,“季海。” 季海一脸笑意上去了,跟在这种五音不全的人后面最爽了,当下选好了歌曲,虽是江都人,母亲却是粤东人,粤语也是会说的,就选了一首粤语歌曲。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何去何从,去觅我心中方向,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旋律娓娓动听,词句意境高远,演唱差强人意,不过得分确不低,80分,季海得意的笑开了花,整个班级里也就自己会粤语吧,哈哈,蝎子拉屎独一份的尊荣啊,爽! “袁朝辉,下一个就是你!” 季海很得意把麦克风递给了袁朝辉,他苦着脸接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凶怒的表情,只不过大家玩玩嘛,他还是玩的起的。 “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了多少梦,黄色的脸黑色的眼,不变是笑容。。。”,如怒牛嚎叫一曲之后,不等分数出来,袁朝辉很爽快看着季海,说道:“丫孙子,耍啥阴招使出来吧。” “和在场的其中一位女生拥抱十秒钟。”季海诡笑说出了要求,心中暗自冷笑,让你一个土鳖总跟我做对,就你那熊样子,有女生愿意跟你抱才真是见鬼了呢,170的个头,体重硬是200,猪一样的存在。 袁朝辉很愤怒,这是大冒险,怒吼道:“谁让老子抱一下,我就能以身相娶。” 诸位美女纷纷打退堂鼓呀,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嗯,抱我吧。” 白晶晶站了出来,大方走到袁朝辉旁边轻轻抱住了他,轻笑说道,“你胖胖的,其实也挺可爱的。” 白晶晶可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姑娘,一张脸上最突出的就是两个大眼睛了,她是怎么吃都吃不胖,就比较羡慕胖胖的人。 袁朝辉激动、兴奋坏了。 用力抱住了白晶晶,这一刻他觉得两个人的心贴的好近好近。 很快十秒钟过去了,袁朝辉还抱着,白晶晶轻轻推了推他,他也就放开了。 “草,老子从现在开始追你,一定追到你当老婆。”袁朝辉对着坐回去的白晶晶喊道。 一帮男生也跟着起哄。 白晶晶轻笑着,只是牙齿比较突出,有些龅牙,露出了不太整齐的牙齿,“我有男朋友啦,谢谢。” 袁朝辉盯着她看,眼里就只有她一人了,越看越美,那骨瘦如材的大眼睛也分外的明亮,突出的龅牙也那么的个性。 一个接一个,如此传递,惩罚的项目也是千奇百怪,学霸们的想象力那是惊人的,要不然怎么能成为学霸呢。 郑雯演唱了一首《橄榄树》,得到了创记录的90分,笑嘻嘻把麦克风给了顾盼,顾盼轻哼了一声,心想,你以为你就赢定了么,想让我丢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清雅悠扬的声音响起,起承转合,哀怨忧伤,难度非常高的《红豆》,一直吵吵闹闹的现场都顿时安静了下来,听着优美的歌声。 顾盼一曲唱毕,众人竟不由自主的鼓掌,这首歌本来就好听,顾盼嗓音本就有些接近原唱,演唱技巧又高明,不得不令大家佩服。 98分! 这是要逆天的分数。 马上,大家都无比惊恐看着顾盼手里的麦克风,这要是给谁?那就是铁定出丑的节奏呀。 顾盼得意地看了看郑雯,吸了下小瑶鼻,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在众人瞩目下,缓步走过来,麦克风递了过去,对着那人难得露出嬉笑的表情,“下一个就是你!” 第五十七章:变身伪娘的节奏么 刘猛瞪大了眼睛看着递过来的麦克风,和顾盼闪着顽皮眼神的眼睛,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刘猛,略略也有些羡慕,哎,能被女神虐一下,也是一种幸福呀。 “你倒是接是不接?!”顾盼的眼睛都闪着亮光,带着恶作剧的兴奋,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惩罚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男人丢人不丢份,哪能不接呢,如今这脸皮也厚了,刘猛还是喜欢跟大家一起玩的,玩的时候也放的开,玩就玩的痛快嘛,不就是刚才哪些招式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淡定地走了上去,选定了歌曲,e神陈奕生的《十年》。 简单、忧伤的旋律响起,听着这熟悉的节奏,这一刻触动了刘猛的心弦,上一次唱这首歌还是2014年,回忆的是2004年,而如今,回到了2004年,追忆的是2014年。 世间万物当真玄奇、造化弄人! 这一刻,心情激荡,跟着歌词唱了起来。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最后难免沦为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一曲唱罢,刘猛睁开了眼睛,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顾盼,两人四目相交。 刘猛心中如波涛骇浪,感慨万千。 2014年,依偎在身边的是赵琳琳,看十年之前,两人还不认识,相隔万里。而当初那些在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寝室的一帮哥们,江晓妤,顾盼都已是朋友,或者连朋友都做不成,刘猛依然为了赵琳琳流泪,而她们又在为谁泪流? 回到2004年,一群寝室的哥们如今就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大力鼓掌,顾盼亦在旁边看着自己,神色狡黠。而追忆十年之后,这些陪伴自己肆意挥洒青春的人啊,又在何方? 这一刻,十年之前,十年之后,刘猛想通了很多,思想境界陡然提高了一个层次,脑袋哄然通明,一种发自内心,深入灵魂的蜕变。 不再为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只求一个自在,只求一个本真。 他,刘猛,绝不是什么圣徒,他有野心,出身贫寒的他,一直渴望出人头地,万人敬仰,站在高处,不胜寒风,唯我独傲。 他,是一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看毛片照样激动万分,若有美女献身,照样会象野兽一样扑上去。情?爱?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想要更多。 只看有没有那个能力罢了! 人之一生,所求不过良心二字,只求心安,万事可为! 一身胆色和热肠,长路漫漫任我闯,迎接日月万里伤,清风难洗我最狂。 顾盼闪动着一双明眸,有些震惊,有些好奇看着刘猛,她本以为他唱的歌曲也会不堪入耳,却没想到这首一直都很喜欢的《十年》唱的挺有味道,那种情感诠释的很好,都让她突然想到十年之后回望现在的青春痴狂。 那是一种怀念美好的遗憾和失落,想着不禁心中有些哀伤。 95分!非常高的分数,只是技巧性终究差了一层。 淡然站在顾盼的面前,望着她。 顾盼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似乎有种感觉,这眼前是座高山,坚若磐石,难撼分毫,这是一个不会再犹豫的男人!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刘猛脸上始终是微笑的淡然表情。 如此看着她,没由来让她有些紧张,本来想好的恶作剧竟有些难以开口,略有些紧张说道:“我。。。我。。。” 顾盼有些恼怒一向镇定的自己,说起话来竟然有些不顺,心下愤然,一股傲娇气质油然而生,怒道:“反串女生,做一个最性感撩人的动作,必须大家都满意才算过。” “要不要这么狠?”这可太出刘猛的意料之外了,反串女生,还得搔首弄姿,脸上也露出了极为尴尬的表情。 “玩不起么?哼”,顾盼很得意,终于为刚才的一时弱势搬了回来,很是开心。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怎么能玩不起的,豁出去了,变身“芙蓉姐姐”的节奏,用力凹了几个s型,一堆人笑趴下了。 刘猛苦着脸,“我说兄弟们,算我过了吧?” “不能,不能!” “怎么能就这样蒙混过关呢。” “再来一组呗。” 。。。。。 哄笑一团,不让通过。刘猛也不好自己下去,当真是有些尴尬。顾盼更是得意的一双眼睛都笑出水来,很没形象的前仰后翻,郑雯也是大乐,贴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儿,“就知道你会故意整他,没想到这么解恨呀,哈哈哈。。。”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眉头一皱,刘猛就想到了一个法子,“谁再不让我过,下一个就是谁!” 恐吓!刘猛可是得到了95分,点谁都够呛,一群正起劲的爷们都偃旗息鼓了,连郑雯都不敢说能胜出,也不闹了。 顾盼一看这个个的就这样蔫了,哼了一声,如此就让刘猛过关让她很不满。 “哈哈哈哈。。。”对着顾盼,刘猛大笑起来。 。。。。。。 一群人笑闹,直到凌晨以后,几个女生要回去了,剩下一部分男生还觉得不过瘾,老大带着继续网吧包夜。 郭宇忙跟在郑雯和顾盼旁边,殷勤着,粗放的嗓门说道:“几个男生送一下白晶晶和萌萌回寝室,蒋唯心,李悦就交给你了,我送郑雯和顾盼回家。” “不用了,我们就在西门外等着就行,我已经让家人来接我们了。”顾盼婉拒。 “没事,我送你们到西门。”郭宇呵呵笑着坚持。 “你忙你的去吧,作为生活委员,刘猛,你送我们到西门。”郑雯叫道。 郭宇一看这边没戏了,连忙要送白晶晶和萌萌,袁朝辉把眼睛一瞪,“就不劳烦班长了,我送她们回去。” 特么的,啥也没捞到,郭宇心里骂了几句,恨恨地自己回寝室了,心想,一帮**,等成绩出来了,让你们看看老子有多牛。 哼,刘猛就是狗屎,数学好点罢了,我这次数学也考的很好,说不定还没我多呢。 邓金钥,就是个**,普通话都说不准,一天到晚瞎**装大方,在东北也想充大爷。 袁朝辉就是个二b,京都来的,整天就牛气哄哄了?老子以后毕业了也去京都,也是京都人,有啥了不起的。 郭宇一边走着,一边问候这些他平日看不惯的,跟他作对的,蒋唯心和李悦正在他前面不远处亲亲我我,依稀看到蒋唯心那双不老实的手一会从李悦腰上滑到屁股上,李悦嗔怪打他的手,只是一会又得重复一次。 看得眼热不已,心里更加不爽,走着走着竟一直跟着这两人后面,等到看见两人走进一家宾馆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往学校去的路,反应过来的大班长狠骂了一句。 走回学校的路上,郭宇心里狠狠下了决心,一定得尽快找个女朋友,而且还得比李悦漂亮,比郑雯也漂亮,比顾盼也。。。。嗯,跟顾盼差不多就行了。作为学霸,不仅得比分数,大学里,感情也不能落后呀。 刘猛送着两女来到西门,郑雯打趣道:“刘猛,挺性感的嘛,看不出来,你要是个女人,说不定还挺妖孽的呐。”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刘猛回道,“可惜了,你要是个男人,那。。。”,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我要是个男人,是不是英俊威武,众多女孩子为我倾倒呀。”郑雯沾沾自喜回道。 咯咯,顾盼听着两人打趣,也轻笑起来,今天晚上,她心情不错。 “你要是个男人,一定天天捡肥皂!”刘猛哈哈笑起来。 弄的郑雯莫名其妙,不解问道:“捡那么肥皂干什么?” 刘猛一时也不知道当着两个女孩子面,怎么解释这个深刻的问题,嬉笑道:“洗衣服呀,不得要肥皂么。” 乱胡扯,郑雯还是一头雾水,男生不是衣服都很好么,还都懒不换衣服,用得着那么多肥皂洗衣服么。 “哼,不要脸!”顾盼一下子想到前不久网上看到的一个美剧了,似乎懂了刘猛的意思,啐道。 弄的刘猛好不尴尬! 幸好顾盼家的车来了,两女拉着走了过去,前排玻璃窗摇了下来,顾盼惊声说道:“妈,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光叔来接我们么。” 郑雯笑着喊了一声,“姑姑!” 刘猛也走上去,打了个招呼,“阿姨好,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郑毓秀对着刘猛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太场面化,看不出情绪。 两女上了车,郑雯低声问顾盼刚才为什么骂刘猛不要脸,顾盼根据自己的猜测,小声解释给她听,小妮子听完,脸上红云密布,嗔道,“男生都好不要脸。” 先把郑雯送回了家,郑毓秀和顾盼这才往家去,顾盼斜躺着,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随意说道:“就剩我们两个啦,想说什么就说吧,憋坏了可不好,一路上就没见你说话,谁惹到你啦。” 郑毓秀这才收起那淡淡的笑脸,气呼呼问道,“你怎么又跟那穷小子混在一起,还这么晚,若不是阿光临时家里有事,我过来接你,还被蒙在鼓里呢?!你是越来越长能耐啦。” 。。。。。。。。。 多谢诸君打赏,胖子再次鞠躬致谢!敬请一如既往支持。 第五十八章: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妈,同学之间,正常交往怎么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大学生活。”顾盼很不满说道,嘴唇撅了起来,一脸的不满。 “盼儿,妈妈也不想管你,只是你还小,特别容易受到欺骗,特别是那些底层的穷小子,他们一无所有,只剩下对你好了,妈妈也年轻过,也经过年轻懵懂的岁月,明白那个时候一心追求浪漫的情怀,最容易被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欺骗。”郑毓秀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说着。 “妈,我的人生要我自己去体验,你的那些经验可能是对的,但我还是想跟着本心,纵使经历些苦难,我也不后悔。”顾盼也是倔强的性子,坚持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郑毓秀一脚刹车,气愤地把车停到路边,也来了火气,“杜毅的妈妈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俩的婚事了,我们一致决定今年春节就给你们订婚,等到杜毅毕业回到冰城接管家族生意就给你们完婚。” 顾盼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跟我硬,我比你更硬,冷着张脸,生硬对抗,“你是我妈,我不想惹你生气,你们若非要这样,就等着找不到我吧。” 一看女儿的态度,郑毓秀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那是比自己还倔强的性子,忙软下来劝道:“你不是也喜欢杜毅的么,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双方父母又是故交,一定会很幸福的。等你一毕业,马上就能生个可爱的宝宝了,你可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一个穷学生有什么?勤奋苦读终于从名校毕业了,还不得满大街找工作,辛辛苦苦劳作一月,也只不过混个温饱,有个容身之所。” “大学里,我只想好好读书,我还小,这个世界的精彩我还没看够!”顾盼依旧冷着脸,语气生硬。 “订婚、结婚,那是女人一生的归宿,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由不得你胡闹。”郑毓秀也来了脾气,提高了声音。 顾盼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我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有时候真羡慕那些自由的人,虽然穷困一些,却可以选择自己打拼或者平淡度日。 想着想着,顾盼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都陷到了肉里,犹未觉察,一股疼痛传来,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我可不想做那任人摆布的木偶,让我走向他们设定的目的地,我要看看沿途的风景。 这个夜晚,注定是学霸们的疯狂。 老师们就没这么好运啦,批阅试卷到十点才回去,杨韵一回到家中就开始查阅资料,先做一翻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杨韵就早早来到冰城工业大学的外语学院,她和外语学院的大熊猫—南怀仁教授也算是熟知的,南老已经80岁了,身子骨还硬朗,每天早上6点准备出现在外语学院后面凉亭下的空地上,打打太极剑,风雨无阻。 果然,杨韵找到了他,恭恭敬敬道,“南老,您早。” 南怀仁还在准备着装备,呵呵笑道“是小杨啊,这么早,找我有事吗?”声若洪钟,一点也不象80岁的老人家。 当下杨韵就把昨天晚上大家争辩的事说了出来,南怀仁也来了兴趣,忙让拿给他看看,一边看着一边大声的朗读出来。 古典的英氏腔调。 读完之后,大赞道:“我当年跟着林先生一起翻译《诗经》,为林先生用词鬼斧神工而震撼,今天,同样让我感到震撼,真是妙不可言呐。” 杨韵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红晕,脸色都有些涨红了,“南老,其他几位批卷的老师一致认为这是抄袭,这篇文章曾经出现过么,或者说国内哪位学者翻译过嘛,昨天晚上我研究了一晚上,怎耐英文古典诗的水平太差,只知道大概说的是君王的纳谏,似乎是唐太宗。” “你若不说是出自一位学生的作文,真难以想象,华夏古典词语能够翻译的,国内寥寥无几,有好几部典籍,还是国外的学者翻译的,让我等都惭愧的很。当年,林先生的造诣确实深的很,怎可惜天妒英才,只来得及翻译了一本《诗经》。以老朽来看,这片文章应该是《谏太宗十石疏》的英译文,甚至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了创作。”南怀仁露出了笑容,很为能有这样的后生感到安慰。 他们这个岁月的人,是很有荣誉感的,在古典文翻译方面,华夏国内青黄不接,让他们痛心疾首。 说完,南怀仁又脱稿朗读了一边,大呼“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当如林先生在世。” 听罢,杨韵很开心的,她终于为刘猛正了名,当初把他拉到普通班,后来刘猛的宽宏大度,这都让她觉得有所亏欠,一心想做下弥补,这次为他争取,也不得不说有她的私心在里面。 “南老,既然如此,能否请您在此作文上写上评语,以备批阅。”杨韵忙趁热打铁,南老想来惜字如金的,不知道肯不肯。 南怀仁当下拿过杨韵递过的签字笔就在上面写上: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南怀仁,2004年10月21日于外国语学院后凉亭下。 杨韵很高兴,成了!有南老这样的评价,足以拿满分了,当下拜谢了南怀仁就急匆匆赶了回去,路上心里还美着,如此说来,刘猛的英语成绩岂不是满分了,前所未有呀。 南怀仁心情大好,舞起太极剑来,更显威风,收剑之时,大喊三声,“我道不孤,我道不孤,我道不孤啊,痛哉,快哉。” 。。。。。。。。。。 这个周末,学霸们过的很爽,各种放松各种玩,平日几乎无人的篮球场没空位了,体育场摆了一个个场地踢足球,听音乐散步的,跑步的,到处都是人,不明白的还以为学校举办啥活动。 就是老大和东东拉着刘猛去打乒乓球,足足等了2个小时,才打上1小时就关门了,老大不爽又爆了几句粗口。 回到寝室,三人全脱的剩下一条小内-裤,程诚一进来,吓了一跳,笑道,“搞什么,还以为你们搞3p呢,亮瞎我的眼。” “看你丫笑的,刚刚跟何琴通完电话吧?”东东笑眯眯说道。 程诚看来心情很好,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是,感情好着呢,我准备这次成绩出来之后就回老家,小别胜新婚呐。” “你不是刚回去过么,这刚到冰城没多久,你都回去几趟啦?”东东很是佩服竖起了大拇指。 程诚搂着东东,嘻嘻哈哈,“跟你家娇娇怎么样啦?你也主动点,赶紧拿下,时间长了,夜长梦多啊。” 王海娇就是东东一直发着短信的家乡妹子了。 东东憨憨地笑着,挠挠头,“这不还得上课嘛,没你那么洒脱。” 几人正笑闹着,郭宇敲了两个门,自己推门进来了,粗大的嗓门叫道:“哎,我跟你们讲,可以查成绩了,这次学校效率超高,听说老师都加班批阅的,我刚才去查了,还真都出来了。” 成绩一出,众学霸们不淡定,那可是努力的成果,那可是军功章。 郭宇又说道,“这次数学考的太差了,考完我还以为能得满分呢,《工科数学分析》竟然扣掉我3分,才97分,《线性代数》还好点,也被扣掉了2分,草,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批的。” 说话那声音很是愤然不平,接着又说道,“英语才得了127分,特么的,作文是给扣了多少呀,郁闷,太郁闷了。” 程诚一听说成绩出来了,就站了起来,一听郭宇这说话的姿态,明显的炫耀,就很不爽,一心想要查出成绩压过这傻比。 “草,让一让,这么胖,还站着挡路。”程诚很不爽的拨开郭宇肥大的身躯。 郭宇翻了翻他的牛大眼。 一会,程诚拉着老马进来了,程诚刚查了成绩了,相当的不爽,《工科数学分析》才得了90分,《线性代数》好点,95分,英语只有116分,完败于郭宇,这让他相当不愤。 “马哥,成绩查了嘛?考多少?”老马一进来,郭宇就问道,他压根就不问程诚,他相信这个班级里,对他有威胁的就老马和刘猛两人而已。 “查了,还行吧!”老马贱-贱笑着,笑的很矜持,一张小脸笑的象朵盛开的小菊花。 “多少分?查了就说嘛,有啥不好意思的!”郭宇继续说道。 “《工科数学分析》100分,《线性代数》100分,英语139分。”老马贱兮兮说道。 “我草,老马,你太牛逼了!”郭宇激动的说道。 刘猛听到这个成绩也是一惊,这也确实太牛逼了吧,两门数学双双满分,虽然题目都会做,刘猛也不敢保证得到满分,满分是有点偶然性的。 不禁怔怔看着老马,没想到老马能考出这样的高分! 老大、程诚、东东也纷纷表示敬仰,太特么牛了。 老马心里也乐开了花,数学习题一直被刘猛压着,这让他很不爽,这次总算搞了双百分,刘猛无论数学多牛也多不过他了,英语么,他一个快班的,难道还会比不过一个普通班的么?! “太牛了,老马,以后自习,我得跟你坐一起,多向你学习,总共比我多17分,差距呀。”郭宇大嗓子恭维老马,看了看有点发怔的刘猛,郭宇又问道,“刘猛,你查了没?多少分?别不好意思说嘛!” 。。。。。。。。。。 本章特别感谢一下书友小林同学,此君刚高中毕业,已被某军校录取,非常忠厚老实,进入书友群,照例介绍自己,很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真名。呵呵,很靠谱的小伙子,即将到he南读书,有he南的单身妹子可以加入书友群,gou搭gou搭。感谢打赏,感谢评价,感谢深更半夜为抢回贴吧而战,谢啦,兄弟! 第五十九章:男儿当有梦 正当刘猛懒得应付郭宇喷出的唾沫星子的时候,电话响了,正好借着接电话出了寝室,呵呵,竟是程菲姐打来的,接通了电话。 “程菲姐怎么想到给小弟打电话啦?”接到她的电话,刘猛还是很开心的,笑着调侃。 “臭小子,姐姐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嘛,有人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说,我就帮着给你打个电话。”程菲在电话那边嬉笑说道。 就听旁边一声喝叫,然后就是两女打闹娇笑的声音,除了程菲和闵冉两个,还能是谁。 “小妮子,自己春-心荡漾了,还赖到我身上,看我怎么收拾你。”闵冉一边挠着程菲腋下一边喝道。 程菲赶紧笑着躲避,咯咯笑成一团,腋下太怕痒了。 闵冉抢过电话来,咯咯笑道:“小猛子,这么久都不给姐姐来个电话呀,哎,姐姐我想你想的牵肠挂肚,想你想的茶饭不思,都瘦了三两啦,没良心的小弟弟。” 刘猛知她笑闹,配合道:“哇?闵冉姐,那不是正好减肥了么。” “臭小子,姐姐我很胖么,用得着减肥么,姐姐我这是丰满,懂不懂欣赏呀。”闵冉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一个八度,手机听筒都发出刺耳的嚎叫,海豚音呐。 “我错了,我错了,闵冉姐一点都不胖,那是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多一点浪费,少一点可惜。”刘猛赶紧打着哈哈,免得闵冉又出啥幺蛾子,她这张利嘴太厉害了。 “哼,这还差不多,小猛子,快交代了吧,是不是把姐姐们忘啦?这么久都不联系姐姐。”闵冉继续追问。 “哪有,这不是学校要考试,每天都比较忙嘛,又怕打扰两位姐姐休息。”刘猛忙着解释,心想,这才几天呀,我要是整天联系你,你还不得烦了嘛。 “少来,肯定是看上哪个妹妹了,正死皮赖脸追着吧,快跟姐姐说说,进展到啥程度啦?我也给你参谋参谋,女孩子嘛,脸皮薄,你脸皮厚点,半推半就多半就成啦。”还真是听风就是雨,闵冉来了兴致,越说越疯,都忘记自己也是女孩子啦。 “我们工科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哪来的妹子给我追去,要追我也是追闵冉姐呀,又漂亮又温柔,还能半推半就,对吧。”刘猛心情也变得很好,跟闵冉开起了玩笑。 程菲听着在一边咯咯笑,又取笑闵冉,弄的闵冉有些尴尬,没想到一时说的兴起,被这小子反击到了自己身上,“臭小子,几天不见,连姐姐的玩笑都敢开了,快来追我呀,追姐姐个十万八千里,姐姐保准就从了你。” 刘猛一听,翻了翻白眼,追个十万八千里,恐怕自己得先上西天了吧。又笑闹了几句,闵冉说道:“小猛子,怎么给姐姐们买了礼物,也不说一声,你小子哪来的钱呀,不会是坑蒙拐骗了吧,不过礼物嘛,姐姐们还是很喜欢的。” 看到闵冉是有耳洞的,就给她买了一堆蓝宝石的耳钉,至于程菲么,皓腕白洁如玉,就买了水晶手链,都是花了些心思,觉得和两女比较相衬的礼物。 狡辩了几句,坑蒙拐骗,我哪是那块料呀,刘猛只是大概说了下帮一个小作坊开发了一款小玩具,赚了点钱,这不就马上回报下姐姐们么。 闵冉一听连连称赞,“啧啧,看不出来呀,小猛子,你还挺有才华的嘛,才大一,小屁孩一个,就能开发小产品啦,不错不错,潜力股,姐姐特批你,追姐姐三万五千里就成了。” 闵冉心里确实动了一下,上进有才华的男孩子总是会让女孩欣赏的,一旦欣赏么,就容易心动。 程菲见两人说起来没完没了,忙抢了电话,说道:“小猛,社会上人心险恶,你也没啥经验,可要多当心,别被人骗啦。” 到底还是程菲心细一些,想到这方面,刘猛又跟她说了一下,她才放下心来,总归还是要他小心一些,凡事多留个心眼,尽量还是呆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学生嘛,读书才是主业。 三人笑闹一翻,总共说了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闵冉脸上不知啥时敷上了面膜,很奸诈笑了两声,说道:“嘿嘿,我就说小猛子不错吧,有才华能赚钱,而且年纪小,还可以慢慢**,当真是不错的好苗子。” 程菲被她吓了一跳,嗔道:“还以为看到鬼呢,这么好,你还不赶紧收了呀,还非得让人家追你个三万五千里,哎,小猛真可怜。” “去你的,姐姐我好歹也是女生,要矜持的,好不好!?”闵冉叫道。 “我看你就象个男人,哪里是女生啦?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程菲笑道。 闵冉挺起了丰满的上围,不满道:“谁不是女生,看没看到?多坚挺!” 这下子,程菲就蔫吧了,人比人,气死人,悄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只是这气势就弱了太多,轻哼了一声,拿出了煮牛奶的小锅子就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闵冉喊道。 “哼,煮木瓜牛奶,丰-胸!”程菲气恼回道。 “那玩意没用,这都天生的,基因决定的!”闵冉打趣劝道。 “要你管,我就要煮!” “嘿嘿,那一会也给我来一碗。” “你还要?也不怕太大了走路不稳!” “没事,没事,姐姐我底盘够稳,再大一个size也hold得住。”闵冉嬉笑。 程菲气呼呼煮去了。 。。。。。。。。。。 刘猛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略略有些挫败感,还是有些大意了,哎,那句话说的不错,天才,那是1%的天赋和99%的汗水,纵然自己现在天赋了得,如果不努力,一样不过是伤仲永罢了。 老马竟然得了那么高的分数,刘猛也没信心能超越他,两门数学的题目确实都会的,但也难保不会被扣分。 至于英语,作文恐怕会被扣掉分数的,若是老师看不懂,说不定还会给低分,确实是自己有些装了,早知道安安稳稳写一篇作文好了。 他还记得高三时候,一次月考用武侠小说写过一次命题作文,结果老师以不符合要求只给了一个及格分。 成绩永远跟实力是一种奇妙的相关性,绝对不是完全的正比。 想了一会也就释然了,不过是次考试而已,可能是这次寄托了比较大的期望。 想到此,给英语老师杨韵发了条短信,“杨老师,睡了嘛?” 很快杨韵就给了回复,“正准备呢,你倒沉得住气,是不是关心成绩的事?成绩都出了,你还给我发短信?还没查嘛?” “没呢,查不查,结果都在那里啦,这几天批阅试卷辛苦啦。”刘猛随意回了一条。 杨韵捶了下略酸的腰,这几天加班加点可不累坏了嘛,还为刘猛的事专门查了不少资料,特意询问南老,这些辛苦,仿佛刘猛的一句话,她也觉得很值得了。 老师嘛,总是没由来钟爱天才的学生,特别是女老师。 “哎,刘猛,你可真敢写,我都吓到了。”杨韵很快回复了。 看来高三时候尝试的悲剧又要重复上演了,现在的学校,终究是个权威、古板的地方,对于太新的尝试很难去认可,也是自己心急了。 梵高在没成名之前,对印象派做出的尝试,被当时主流画派所诟病、抨击,如果他是在美术学校,肯定每次都不及格,很久就被开除了。但是,当他死后成为大师,那他的每种革新都被认为是跨时代的,万人敬仰的。 想到这位老兄,刘猛不禁唏嘘。 大胆的创新也需要有那个名声配合的。 突然有个想法在脑子里冒了出来,终有一日,自己站在世人之巅,一定要创建一所以自由、创新为目的的大学,让她成为最牛逼的大学,秒杀哈佛、麻省理工、剑桥等等,超越这些大学一个时代。 不论年龄、不论出身,只要你某个方面足够牛逼。 即便你是在山里放羊的孩子,你觉得你有非常牛逼的养殖方法;即便你是it公司干了十几年的苦逼码农,你觉得你有性能卓越的算法;即使你只是辛苦在一线的建筑工人,你觉得你能设计结构最稳定的摩天大楼;即使你只是一个喜欢拍摄的普通青年,你觉得你能拍出最文艺的电影。。。。这都无所谓。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小宇宙。 没有专业限制、没有课时要求、没有毕业时限,没有具体的课程,没有具体的老师。 世界上最牛逼的一群人讲课,如果你足够牛逼,即便你刚进入大学,也可以申请讲课,任何人都可以听课,任何人都可以讲课。 在这所大学中,将不再有老师、学生的区别,统一评价标准。 有想法就立个项目申请资金,只要想法够好,学校全力支持,还没毕业,你就可能成为了亿万富翁。 如果有这样一所大学,该多牛逼?想到此,刘猛就一股热血沸腾。 男儿在世,不做几件心中所想、梦中所盼的妄想,该有多无趣?!。。。。。。骚年们,你们有没有儿时的妄想呢,等到长大以后却觉得很可笑?用力实现吧,爆发小宇宙。 第六十章:学渣打学霸 周一的上午,刘猛照例没去上课,到了图书馆,继续研究研究西塔潘猜想,看看能不能加以完善,或者适用的范围更广。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加之,上次解决了西塔潘猜想,心神全部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现在基本上没其他事,就躲在图书馆里研究研究数学,越看越觉得有趣。 思考问题的时候,刘猛习惯性关闭手机或者静音,特别是这种数理逻辑,需要极为静心的思考 休息了一下,打开了手机,一看竟然十多个未接电话提醒,还有两条信息,全是李辛发过来的,看来是找自己有急事。 当下也不迟疑,回拨了过去,电话那边马上接通了,李辛急急问道:“刘猛,你在哪儿?怎么联系你也联系不上,可急死我了。” 刘猛一阵疑惑,找自己这么急干什么,不等他问,李辛又急忙说道:“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不一会儿,李辛就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刘猛,两人并肩站在二楼的内部天台,李辛抱怨道:“你这小子,可真让我一顿好找。” “图书馆里静音,没注意,导员您日理万机,这么急找我,到底什么事?”刘猛不解问道。 “明天中午,我们基础学部要召开全体学生大会,总结一下这次期中考试,并且鼓舞一下同学们认真学习,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学部准备请一位学生代表发言,陈副院长直接钦点了你。”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确实是实至名归,我当初看到你小子,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哈哈,我果然没看错。” 说到最后,李辛很亲密拍打了刘猛的肩头一下,以拉近两人的关系。 李辛此刻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刘猛这家伙很受陈副院长的欣赏,而且数学系大牛孔继道还没命的吹捧,这个贫困的小子,怎么一下子就走通了上层路线。 心里暗暗恼怒,为啥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就没捞到呢,特么的,老子也一直很用功的学习,好不好。 老子直接保研了,好不好。 心里不忿归不忿,已经入了社会的小团体,一些小心思自然还是有的,适当弯弯腰结交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才没象往常一样直接传唤刘猛去办公室,而是亲自跑过来找刘猛。 得知这个消息,刘猛相当惊喜和兴奋,没有一个学霸会不想要这样的机会,这是一种荣誉,随即又有些疑惑,问道:“我这次期中考试到底考了多少分?” 李辛又捶打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小子不会还没查成绩吧?你都不知道,现在整个学院都快传疯了,一些其他学院的第一名很不服气,都卯足了劲准备挑战你。” 刘猛是真有些疑惑了,老马已经考了那么高的成绩了,难道自己比他还多,想到此不觉也有些兴奋,那到底是考了多少呀。 看着刘猛的神色不象是装的,李辛心里一叹,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取得这样的好成绩,竟然没查,而且还一个人呆在图书馆里看书,这份定力、这份心态,就非一般大一的毛头小子可比。 此人绝非寻常呀,这一刻,李辛是真心想结交一下刘猛了。 有心拉近两人的距离,李辛笑道:“你都不知道,因为你的英语作文,英语学院还进行了一场辩论,最后还是杨韵请动了南怀仁才给你证了名,你那篇作文我也看了,哎,压根看不懂,太高深了。” 听他扯来扯去,刘猛也有些好奇,最后自己到底得了多少分,真想马上去查一查,可是面前就有一个知道的人,就是不说。 “《工科数学分析》、《线性代数》、英语,全部都是满分!”李辛看逗弄的差不多了,哈哈大笑说了出来,忍不住对着刘猛竖起了大拇指。“牛,真牛!” 刘猛嘴巴张了张,一时有些呆滞,这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两门数学,他有着信心,但是也不敢奢望满分,满分太难了。 至于英语,最后的灵光一闪,他也没信心能够得到老师的承认和欣赏,没想到确实引来争议和质疑,最后还是多亏杨韵的一再坚持。 心里不禁有些感激杨韵,这个老师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严肃刻板,却也不失可爱。 “一看你就是看书忘记去吃饭了,走,一起出去吃点,再谈谈明天中午讲话的事。”李辛当下就亲热地拉着刘猛出了图书馆,一路往西门去,找个小饭馆喝上两杯。 却之不恭,刘猛怎好拒绝导员的热情呢。 当下两人聊了很多。 刘猛也从李辛这里得知,老马确实是电院的第二名,顾盼第三,郭宇是二十名以内,郑雯的成绩也高过郭宇,除此之外,最神奇的,还有柳如意,三门学位课程,清一色全是及格分,两门数学60分,英语90分,多一分都浪费的节奏。 饭后,李辛拍拍刘猛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明天中午的发言稿好好准备,体现我们电院大一新生的风貌,也让其他学院的同学看看,羡慕羡慕,行了,老哥我就不耽误你继续学习了。” “导员,让你破费啦,还麻烦你亲自跑来通知我,太感谢了,下次找个机会,我请你吃饭。”刘猛还是很感激李辛的。 “叫什么导员,其实我还在读研究生呢,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直接喊李哥或学长就成,太见外了。”李辛很不满回道。 “行,行,学长,那我准备发言稿去了。”说着刘猛又回到了图书馆,开始准备明天的发言稿。 还从未在如此大的场合发言过,回了图书馆之后,刘猛开始思考到底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想来想去也没想好,心情正在烦躁之中,不觉摆弄着手机,一条信息进来了。 “呦,少年,没看出来,不仅文章写的好,考试也这么厉害,有时间见面否?508机房!”柳如意发了条信息过来。 发言稿真比思考西塔潘猜想还要疲累,正好可以网上查一查,刘猛就答应了下来,之前柳姑娘就说过要见面,因为忙推脱了,这次再不见,刘猛真怕她发飙了。 到了机房,很容易就找到了柳如意,小姑娘还是圆圆的脸蛋,刚剪了齐刘海的发型,看着更加卡哇伊。 “发型很好看嘛。”对着她不善的眼神,刘猛上来先干笑着赞美一下。 柳如意撅嘴往上吐泡泡,把齐刘海都吹了起来,那眼神有点邪恶瞟了瞟,“嘴巴摸蜜了吧,这么甜,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在躲着我呀!” “哪有,这不是最近忙么,又要复习考试,又要家教的,我得养活自己吧。”刘猛对着她不善的小眼神忙解释。 哼,小姑娘轻哼了一声,“你现在可是名人啦,全满分,第一名,超级学霸,还以为不搭理我这种学渣了呢。” “这不是来了么,还阴阳怪气的,我又没惹到你?看你这几天烦躁,我就大人不计小柳过的哈。”刘猛说着,捏了捏她可爱的小圆脸蛋。 柳如意眉头一皱,眉尖儿一挑,一副打着坏主意的模样,指着屏幕上的情感版说道,“十一期间,很猖狂的三胖子这几天不见动静了,你说他躲哪龟壳里去了?” “我。。。我哪儿知道呀。”刘猛有些紧张。 “其实吧,我是情感版的版主,每个人的id,我都能查到是谁,有句话怎么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柳如意那小眼神有些吓人,看的刘猛渗的慌。 “不会吧?版主不是只狼么?” “那个家伙已经被我干掉了,自愿把管理权限转给我了,刘猛,我觉得跟你很谈的来,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是不是该坦诚相待?”柳如意的小眼神依旧充满威胁性。 这是什么情况,刘猛被她看的有些心里突突乱跳,摊开了手,很难看地笑道:“其实就是网上随便发帖玩儿的,柳姑娘何必当真呢。” “本来确实不是啥事儿,关键是坦白和信任,我觉得我的身边有内奸,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柳如意煞有介事说道。 “其实吧,那个三胖子就是我,上次我就想跟你坦白的,结果喝醉了,我还以为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呢。”刘猛淡淡一笑,索性大方承认了,柳如意这话太逼迫人了。 反正就是一个帖子罢了,坦白从宽嘛,柳如意不会那么小气吧。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承认了,弄的柳如意还有一堆俏皮话没说呢,不禁有些气恼,一把抓住了刘猛,凶道:“好你个死胖子。。。” 第六十一章:第一学霸发言稿 “有话好好说嘛,这大庭广众之下,影响多不好。”刘猛忙安抚暴走的柳姑娘,心里暗道这妹子手劲可真大。 哼,柳如意这才轻轻放开他,怒着眉头,“都是你害的,我十一假期都不开心,换做别人,我早就痛扁一顿了。” “是,是,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这事就揭过去了吧,其实,你看吧,也不是啥大事,而且都是误会,你们工科女生都是很可爱的,我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刘猛贬低自己劝说柳如意,心想,真特么倒霉,无聊发个帖子还能惹到这祖宗,上次就已经被灌趴下了。 “不行,这样太便宜你了,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柳如意想着这样就过去了,太便宜三胖了,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起来,想着想着竟咯咯笑了起来。 看的刘猛心里一阵发毛,这是什么毛病?! “干脆这样吧,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表白,然后我再狠狠的拒绝你。”柳如意得意的说,“怎么样?”,如此这般就能为女生大大地扳回面子。 “不怎么样!我有毛病呀,找虐呢,爱谁表白谁表白,反正我不表白,老子也是要点脸面的,好不好!”跟柳如意说话,刘猛还是比较随意的,反正这妹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很是爽朗的。 小拳头又握起来了,“不行,就得表白!你敢不表白?我打到你表白。”柳如意恨恨说着。 周边的同学听着她的话,纷纷暴汗。 这是怎样的情况呀? “没经验,不会!”刘猛一副死猪样,任你怎么闹!我就这幅态度。 柳如意气的没办法,对待朋友,她还是不好意思用一些残暴的手段的。 只得狠掐了刘猛两下,给他痛的龇牙咧嘴,就是忍住没哼哼。 “差不多,行了啊,再闹我就翻脸啦。”搞的刘猛也生气了,多大点事嘛,太小孩子气了吧。 柳如意确实有些小孩子,大概是从小成长的环境比较单纯,跟外人接触也较少,很有些小孩子的叛逆性格,你不让我干,我偏偏就得干,不管别人看来多无聊的事。 “你是一个大坏蛋。。。”柳如意气鼓鼓的喊着。 刘猛就是不理他,搜集自己的资料,开始写起发言稿来了。 对付这种刁蛮任性的小妮子,刘猛已经很有经验了。 左写右写,总觉得不满意,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常规的套路,刘猛觉得太恶心了,说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太空洞了。 忽然觉得得到这样的机会,也有些头疼么,装-逼也是个技术活。 基础学部总共来自全国各地学子3890人,全部集结在主楼前面的广场上,此时,陈副院长已经开始了慷慨激昂的讲话,现场一片火热。 刘猛在卫生间中,整理一下装束,镜中的小伙眼神明亮、精神抖擞、积极昂扬,满意一笑,嘴角子上扬,挂着一点淡淡的坏笑,不禁自嘲一下,老子也有今天了。 心底还是有点小兴奋,有点小激动的。 荣誉,这是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谁能不爱? 时间差不多了,刘猛缓步走出,步伐稳健,发言稿已经烂熟心中。 陈副院长说完,同学们大力鼓掌,顿了顿,陈副院长又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你们都是青年才俊,下面有请本次学生代表刘猛发言,本次期中考试,刘猛同学取得了满分的好成绩,非常的不容易。。。” 陈副院长本已结束的讲话,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十分钟以后,刘猛才真正的上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同学,和那一双双不服输的眼睛,竟有些兴奋,缓了口气,微笑着走上前台。 心脏兴奋的跳动着,刘猛突然发现自己太喜欢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了,站在高台,俯瞰一切,一种一直隐藏在他内心的野心释放了出来,让他想要追求的更多,受到更多的仰视。 试了下麦克风,顿了顿,正要开始讲话,突然觉得那些套路化的东西太恶心了,他觉得说点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中午好,我是电气工程系刘猛,名字很平凡,长的也很平凡,有幸作为本次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我觉得很荣欣,原本学部希望我能分享一下学习方法,不过,台下诸君都是曾经高中时代的佼佼者,都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我再去介绍,说句不好听的,连抛砖引玉都算不上,那我就分享一下我的心里历程吧。” 刘猛在上面侃侃而谈,越讲越渐入佳境,刚开始还有些拘谨,说到后面也是口若悬河了,临场发挥,兴奋劲一上来,就越讲越好了。 柳如意站在下面看着张大嘴巴正说的起劲的刘猛,撇撇嘴,心道,还挺能臭屁的,嘿嘿,总要想个办法让你狠狠被我甩一下,拒绝别人一定很爽,倍有面子。 顾盼面色沉静看着台上的小伙,轻叹了口气,他可改变的真快!当初两人第一次相遇,还是一个不着调的小土鳖样,如今衣虽不名贵,倒也整洁、得体,散发着自信、睿智。不禁眼睛眯了起来,越看越是欣赏。 郑雯啧啧嘴,跟旁边的郭宇、季海等人轻声说道,“看,刘猛多帅气,好有魅力,真为我们班长脸。” 郭宇点了点头,羡慕嫉妒恨,心里骂开了,没想到自己在班级里排到了第四名,这是什么**班级呀,还有一个全满分,想到此,嫉妒就化为了深深的无奈。 季海揉揉眼睛,心想成绩好有啥用,将来还不得毕业找工作,说到底还是个苦哈哈,说不定还是没我混的好,有个好老爸就是好呀。 老马静静盯着口若悬河的刘猛,努力地保持心态一贯的镇定,告诉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心里叹息,没想到自己考出了这样的高分,终究还是不如刘猛,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老二的感觉,真是相当不好呀。 袁朝辉相当欢快,反正每门课都及格了,他已经很满足了,特意挑选了一个靠近2班的位置,不停找话跟白晶晶说,讲些不咸不淡的笑话。 老大、东东看着台上的刘猛,都很骄傲,嘿嘿,这哥们跟我可是一个寝室的,咱自豪呀。 程诚根本就没出现,他已经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了,临走前跟刘猛发了条信息,“耍贱去吧,把我那份贱也用上。”,刘猛还给他回了一条,“你那份太多了,我用不完,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一路顺风。”“。。。。。” 李悦在人群中找蒋唯心,怎么也找不到。 蒋唯心此时正看着台上呢,心想,都怪自己忙着搞女人,这回成绩没考好,哎,女人终究没有荣誉来的爽快呀,而且还特么后患无穷,都怪自己一时没忍住二弟的蛊惑,太失败了。。。 洋洋洒洒说了快二十分钟,刘猛开始意犹未尽做总结了。 嘿嘿,以前在台下听别人讲话,总觉得很二逼,怎么讲也讲不完,现在终于能体会这种心情了,这种感觉当真是美妙,谁愿意草草结束呀。 “同学们,一起努力奋斗吧,青春激昂,就是用来挥洒奋斗的,让我们一起充满正能量,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结尾处说的铿锵有力,很是鼓舞人心,说完之后,大家禁不住大力鼓掌,当然,还是电气系鼓掌的最热烈,毕竟同系的,更加自豪嘛,都有荣誉感。 刘猛发言之后回到了自己班级的队伍之中,陈副院长继续上台极为盛赞了刘猛几句,这次倒是没有长篇大论,整个基础学部期中考试之后的年级大会就此结束。 学霸们还得继续准备接下来的课程,纷纷散场。 3班的同学们如同迎接回自己的英雄,袁朝辉很喜欢起哄,跟几个同学围在刘猛身边嗷嗷喊叫着,不一会儿,几人一起把刘猛抬了起来,用力地往天上抛去,接到之后再用力往上扔。 同学们越扔越是起劲。 其他学院的学生们也有停步驻足观看的,本学院的第一学霸都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从身边匆匆走过,立誓下次必将超越,夺回荣誉,一刻不停自习去。 众人笑闹了一阵之后,终于把刘猛放了下来,一帮人越扔越疯,刘猛小脸都有点发白,真担心众人没接住,自己直接来个自由落体,加速度9.8米每两次方秒了。 郭宇羡慕地看着这一切,作为班长,他一方面也为刘猛而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他又很希望能取得如此成绩的人是他自己。 众人一起走着,郭宇到刘猛旁边,东北人,也是豪爽,而且真比他牛的多,他也服气,伸出了大拇指,赞道:“刘猛,你真牛-逼,老子是真服你了,英语作文都能考出满分,草!” 语气中还是颇有些酸,想着自己之前还追问刘猛的成绩,不禁有些羞臊,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刘猛前面提成绩,太自取其辱了。 “这个绝对是巧合了!”刘猛有些谦虚地笑笑。 不过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冒险写了古典英文诗,又有杨韵力挺,请出南怀仁鉴定,这绝对不可能的。 白胖白胖的季海笑的象一朵盛开的菊花,捶了刘猛胳膊一下,笑道:“小子,牛逼啊,英语比我们江都的学生还好。” 郑雯和顾盼也互相挽着走了过来,郑雯笑道:“哇,刘猛,全部满分耶,好帅!” 顾盼也矜持地带着笑意,轻声说了句:“恭喜!”,刘猛也笑了笑点头回应。 老马心里有些苦,还是很大气的走过来,脸上带着掩饰的贱贱的笑意,“你小子考试那天吃威哥了吧,不愧是刘猛,这么猛!” 东东那可是号称华夏最会考试的鲁地学生,这次期中考试竟然在班级三十人中排名第十二,这也让他觉得大家不愧都是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想着进入大学后经常和老大打乒乓球、网吧打游戏,对着旁边的老大,疑惑问道:“老大,你也很牛逼呀,一点没少玩,还能考出第五名的成绩,你乍学的呀?教教我呗。” 本次三班成绩排名:刘猛、老马、郑雯、郭宇、邓金钥、蒋唯心、季海。。。 老大,这可是最了解考试、学习、生活的学生油子,只要是玩的,比谁玩的都欢,但是上课必然一节不拉,而且认真做笔记,这次也考到了班级第五名,仅比郭宇少一分。 “我草,跟我学屁啊,不跟刘猛学学,特么的,三门考试全部满分,这简直就是missionimpossible!”老大笑骂回答。 “那个同学们,期中考试,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嗨皮一下吧!”老大张罗着。 郭宇一看邓金钥张罗大家活动,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心里很不爽,心想,老子成绩没考过前面几个变-态,被抢了风光,这特么组织班级活动也跟我抢?草,还没我考的多呢,乐成那样! 当下也当仁不让,大嗓门喊了起来,“大家有啥建议没?晚上这顿我请客,大家都别客气。” 邓金钥心里骂了一句,傻-逼,就知道你要出头,吃完饭,老子请大家唱歌去,又有面子又省钱! “刘猛,你好,我也超爱数学的,以后有不明白的题目,可以请教你一下么?”一位长相姣好的女生俏生生站在那问道,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一听就是江南系少女。 一众男生们如同小兔子一样眼睛红红的,满是羡慕,看这成绩牛逼的,在全校新生面前露脸,美女也垂青呀。 刘猛一看,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可不就是来报道那天看到的江都美女,自己还恶作剧说了句江都话呢,听她母亲似乎喊她小琦的。 正想答话呢,郑雯忙冲了上去,拉着小琦的手,热情说道:“同学,我们班级数学好的还有老马和我呢,你遇到啥问题也可以和我讨论的。” 郑雯刚才暗暗注意了顾盼,发现她看在台上发言的刘猛,那眼神很不一样,有欣赏的味道,她太了解顾盼了,心比天高、不畏世俗,是个很有想法很有追求的女子。 她还指望着刘猛能够把顾盼勾-搭了,好让杜毅哥哥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有顾盼在一旁,哪里还有她的机会呀? 幸福靠自己争取,郑雯很明白这个道理,哪会让一个女孩子凭空出来搅局呢。 江都女孩小琦看了看不远处的刘猛,还是比较想跟他交流交流的,被郑雯堵住了,很是不高兴,嘴巴撅的老高。 这时老大邓金钥一看到美女过来,眼睛一亮,马上凑上前去说道:“这位美女,你好,我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成绩也是很好的,而且我和刘猛一个寝室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告诉我,我再帮你问他,这小子平时很忙的,经常不见人影,也就我一个电话能找到他。” “是么?那我们留一下电话吧。”少女小琦也知道曲线救国的道理,娇生生跟老大说着话,弄的老大骨头都快酥了,不禁感激地看了不远处的刘猛一眼,心里赞道,跟牛逼学霸一个寝室,也有福利呀,爽! 第六十二章:我从来都不是君子 享受到如此大的荣誉感之后,刘猛学习的热情更加高涨,也更有兴趣,白天经常在图书馆中看一些经典的数学理论,看得疲累了,也会找出基本经典的英文长诗读一读,特别喜欢华夏古典诗词翻译成英文的,尤其是《诗经》译本,更是爱不释手,读了多遍。 华夏文字美在形和义,英文实则美在结构,两者结合,别具风格。 晚上依旧家教,继续上传小说,幻刀书盟依旧多发布一个章节的内容,幻刀书盟这边也早就发来了签约短信,而且联系人就是主编夜郎,各种联系方式都给出了,包括q-q、邮箱、手机号码以及公司所在详细地址等。 目前,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刘猛都没有主动接触,随着发布内容越来越多,他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只是静静等到最好的机会,再签约,以便争取最大的利益。 黄胜的小作坊那边,遥控小飞机已经正式上市了,不过,不好的消息就是剩余的5000元,黄胜依旧还没给,自从小飞机上市之后,刘猛就没见过黄胜了,打了两次电话过去都说在出差,哪里还不明白黄胜的算盘。 黄胜,在刘猛的字典里,已经从不相关的人变成了惹恼他的人、戏耍他的人,对于这种,刘猛只会静静等到机会,一旦机会到来,他不介意给黄胜狠狠来上一下。 他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自我安慰,阿q精神爆棚的,没有采取手段,只是因为没有适合的机会罢了,对待欺负自己的人,刘猛可不觉得自己是心胸多宽广的人,能够笑一笑了事。 正想着怎么搞一下他呢,没想到黄胜的秘书给他打来了电话,约了地方吃饭、当面给钱。 如果能够爽快解决,刘猛也不想多惹事端,自然同意了见面。 想起这个妖娆的小秘书,刘猛不禁有些好奇,这回黄胜怎么不亲自约自己了,看约的地方明明就是个不太正规的场所。 还是依照约定时间前来。 刘猛推门进来。 灯光昏黄,室内幽暗,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坐!”一个女人的娇美声音说道。 “怎么是你?”刘猛有些吃惊。 美人,美艳动人。 菜色丰盛、搭配适宜、秀色可餐。 女人手端一杯红酒,轻轻地在灯光下摇曳着,红唇美酒,分外诱-人。 看得出来,她静心装扮过,眉毛整齐、淡淡描绘优美的弧度,大艳红唇、娇艳欲滴,秀发卷成大波浪、充满野性。 一袭蓝色长裙,领口深v! “怎么,不认识人家了么?”女子红唇微咬,作态而不做作,尺度把握的很好。 刘猛只是有些吃惊,毕竟生活阅历和心态都不是一个大一新生可比,只不过面前这女人虽不十分美,却太过妖-媚。 比之赵琳琳当初的室友张婷可媚上一个等级。 这女人,除了黄胜的小秘书秀娜还有哪个? 起身,轻移猫步,走到了刘猛身边,给他倒了杯酒,双手轻柔按上了他的肩头,柔若无骨的小手有规律按着、抚着。 搞什么鬼?美人计?刘猛一时有些疑惑到底什么状况,按说黄胜已经得偿所愿,没必要来这一招,难道是个陷阱? 心中大惊,只是面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神色,端着酒杯摇晃着,不做任何回应,且看后续。 秀娜的小手缓缓移动到刘猛的背上,如同小蛇一样来回游动。 “呵,不知道黄总约我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情呢?”小青年声音淡淡的,不禁眼角到处瞟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 秀娜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娇声低语,“哪里是黄胜找你,只是人家想约你,又怕你不敢来,才借了他的名字罢了”。 听到此,刘猛突然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一双手臂轻轻又把他按回了座位上。 秀娜本就高挑,超过170的身高,穿上高跟鞋,比刘猛还要高一点。 “既来之,则安之嘛,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秀娜轻笑着说道,试图勾起小青年的好奇心。 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刘猛断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一个女人主动宽衣解带,这其中肯定有阴谋,暗暗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身体的躁动。 故作轻松地笑道:“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秀娜咯咯娇笑,从背后紧贴着刘猛,一手轻挑着、抚摸着刘猛的下巴,唏嘘的胡渣,“饭有什么好吃的。” 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刘猛叹了口气,“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我不会傻到这样就忘了自己是谁。” 秀娜有些诧异,眼神中露出些光芒,越是不容易上手的猎物越让她兴奋,突然坐到了刘猛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个纤瘦的女人,刘猛顿觉得一股厚重压在自己身上。 秀娜双手抱着刘猛的脖子,整个人紧贴着他。 “美人在怀,也能不动心么?”那嘴中吐出的热气喷在刘猛的脖子里,很是酥麻。 刘猛确实有些蠢蠢欲动,这是正常的本能反应,但是,他有着起码的原则,别有用心的女人,没有感情,他不想接受。 情之所起,性之所至。 突然站了起来,秀娜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刘猛面上露出了狠戾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我是冲动,却也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精力,有什么目的,说吧。” 秀娜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挫败感、羞辱感、痛恨。。。一时五味陈杂,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却也不再那般,怔怔看着刘猛,震惊之下,不禁又有些佩服这个自控力超强的男人。 她出身不好,一直为自己的命运感慨,而她作为一个弱女子,早早就知道如何用自己的本钱给自己带来最大的收益,她已经习惯于这种方式,在她看来,刘猛一个刚入大学的学生,如何又能经受住她的诚心引-诱。 引-诱不成,秀娜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依旧带着点微笑,只是这笑容看着有些勉强,看着刘猛说道:“黄胜只是利用你,剩余的尾款在你为他提供新的产品之前,他是不会给你的,他只是想长期吊着你。” “哦?”这点刘猛已经想到了,既然黄胜不仁,刘猛已经准备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人对我善,我必报之,人对我恶,我必加倍还之。 这才是刘猛的性格,他可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君子。 从秀娜嘴里说出来,刘猛还是吃惊的。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拆他的台。”秀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股兴奋的神色,“男人只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他以为我会真心对他么?他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跳板罢了,我已经准备离开他了。” 刘猛只是好奇看着这个女人,说着些自言自语的疯话。 “你是我多么多年见过的最特别的男人,最有才华的男人,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你明明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君子,却拒绝送上门的女人,你是怕我害你么?”说着,秀娜又恢复了风情万种的表情。 刘猛提了分小心,看着她不说话,言多必失。 “你放心,我对你并无恶意,我只是想跟你合作,我比黄胜有信誉的多,你帮我开发产品,我付你工钱,一分不差。”说着,秀娜缓步又向刘猛靠近了一些。 “除了钱,我还能给你,黄胜所不能给的。”秀娜魅笑着,轻轻褪掉了长裙,一具完美的女性身体,成熟、美丽,正想着对面的小青年发出无声的召唤。 刘猛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轻轻走了过去,手不觉抚摸着那腰身,细腻、光滑。 秀娜暗暗撇了撇嘴,有些轻蔑,又有些得意,心里暗叹,男人,终究都是一路的货色,哈哈哈哈,此刻她真想放声大笑。 刘猛的手已经轻轻握住那团柔软,硕大的手掌都有些掌握不过来。 突然,他嘴角略略上扬,露出一边明显的小梨涡,如同凹陷的小洞,散发着冷冷的笑意。 第六十三章:我心眼小,有仇必报 秀娜很满意,正等待着这个小男人进一步的动作,满含期待,一双勾-魂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 刘猛用力的握了一把,秀娜有些吃痛,却不会大煞风景的叫出来,只是一个媚眼,轻声说着,“坏人啊,轻个些儿,多怜惜着些人家。” 刘猛突然放开了手,哈哈大笑道:“你很美,我确实很冲动,只是你胸太大了,我喜欢小的,不好意思,个人喜好,再见。” 说完也不延迟,推门就出去。 门一开,一道亮光照进来,弄的秀娜很尴尬,赶紧拉着衣服穿起来,气急败坏说道:“该死的小贼,你是不是男人呀。” 刘猛听着话语,也很不爽,心里骂道,我特么不是男人,我能这么难受么。 走到街道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马上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身上很是燥热的刘猛舒服了一些,不禁又有些后悔,秀娜当真是个尤物,反正也没啥损失,何不无耻一点呢? 随即想着,还是庆幸居多,守住了心里那么一点点的小原则。 刘猛敢说,这若是顾盼,他一定如饿狼一般扑上去了,可惜顾盼一定不会这么做,想起这个有些清冷、霸气的女孩子,不禁又摇了摇头,里不断、剪还乱,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距离学校也只不过10公里左右,刘猛一路走了回去,如今走这点路程对他来说没啥感觉,每天早上坚持锻炼,以及身体素质的变强,已经让他身体强壮了很多,体能自然也强上很多。 回到学校后的几日,刘猛一直在思考如何反击,他要让黄胜付出5万块钱的代价,甚至50万的代价。 本来一个小飞机的开发也没什么,只是刘猛很不爽被耍弄,心里冷笑着。 正好,本来老子还是有良心的,你要是一直对得起我,我还真不好意思搞你,你也算是给我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了,黄胜,你就多制造点小飞机卖出去,到时候我让你知道你不过是给我打工罢了。 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前,黄胜的表现,刘猛就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当时就在考虑如何反击,心中早有了腹案。 刘猛开始研究专利,在论文和专利两方面,实际上,最擅长的还是专利,专利在某些时候绝对是攻击力超强的利器。 当初,黄胜不签合同,如今正好给了刘猛机会,先把小飞机拆分形成一个专利群,保护起来,到时候,黄胜拿不出证据是他委托刘猛开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专利这东西,对于玩得转的人才有用,玩不转的人,这玩意就是个垃圾,专利申请和授权或许比较容易,但是专利保护和侵权处理不是那么简单的。 专利,分为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外观设计专利。 三种类型不同的专利,各有各的用途,要求不同、保护年限也不同,对于真正懂专利的人来说,并不是发明专利就一定比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高大牛气。 三者必须有机结合在一起才能形成超强的效果。 发明专利,对创新的内容要求比较高,而且保护的范围最广,产品、方法都可以写,保护年限20年。 实用新型,是比较鸡肋的,华夏国本土的产物,只能对产品的形状、构造进行保护,范围很窄,保护年限只有10年。 外观设计,是对产品的形状、图案或者其结合所作出的富有美感并适于工业应用的新设计,实际上商标也可以认为是外观设计的一种。 外观设计用好了,绝对具有大作用。 刘猛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苹果公司为了进入华夏国内市场,因为一个疏忽,ipad商标纠纷,很不起眼的小东西,败诉支付了6000万美元的代价。 专利技术用的好,蚂蚁也能搬到大象。 世界几大巨头,谷歌、微软、三星、苹果等公司常年在世界各地打专利战,好不热闹,这其中门道可多的很,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想到此,刘猛一阵兴奋,我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呢? 目前小说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基本生活可以保障了,也怪自己这段时间眼界一直停留在混个温饱上,竟然没想到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华夏国的专利方面算是起步比较晚了,很多企业都被窝在国内,只要一出口就被国外的公司用专利战术打压,以至于辛辛苦苦赚的钱最后都进了国外公司的腰包,自己咽下辛酸泪。 还有比这种技术流-氓,更适合自己的嘛?! 想到此,刘猛咯咯大笑起来。 前途是光明的,过程是无比曲折的。 兴奋之后,刘猛心情很愉悦,只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想法是美好的,但是具体实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专利布局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不是一触而就的事。 少量的几个专利,根本无用,而大量的专利,一年的维持费用都可能上千万,绝对不是穷**-丝玩的起来的。 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只是确定好了新的方向,才有持续奋斗的动力。 目前还是要先搞定黄胜的这个案子,也算是小试牛刀一下。 小飞机的外形先搞一个外观设计专利,想到就做,刘猛打开电脑里的proe开始画起来,只要搞定几幅图就算是外观设计了,而且外观设计并不实质审查,只做形式审查。 如果只有一个外观专利,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很容易被无效,这东西锦上添花的作用非常好,而且外行人一看就懂,对于工商执法和法官判决非常重要。 因而,这个是必须要先搞的。 接下来就是结构和形状,比如说小飞机包括机翼、头部、机尾、底座、两组风扇等,翅膀采用某种曲线弧形,头部突出3-10cm,底座还装有轮子,这就属于实用新型的范畴,涉及到部分核心,却又很直观。 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都是不实质审查的,最大的好处还有授权快,只有授权了,专利才能成为打压对手的工具,只申请不授权的话,效果要差很多。这两种专利最快3个月,甚至外观设计可能2个月就能授权。 而发明专利就要慢的多,要进行全球范围内的检索和实质审查,需要3-5年时间,发明专利只能作为筹码,另外还可以作为优先权不断的改进,这就防止了有些公司,发现你申请了这种专利,他马上更改了产品跳出了你专利申请保护的范围,这时你就可以以在先申请专利作为优先权,继续申请专利,让侵权的公司跳无可跳。 对于整个专利申请的流程,刘猛再熟悉不过了,随后的一段时间一直在折腾专利,累计已经申请了3项外观、2项实用新型、5项发明专利,遥控器和小飞机之间的通信方法、电动机的驱动方法以及内部软件、电路板都申请了保护,刘猛相信到时候黄胜逃无可逃,只要收集好证据,他只有一个下场。 静静等到专利授权即可,只要实用新型或外观有一项授权就可发动攻势。 还好华夏国,对于学生申请专利还是鼓励的,要不然这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政策给予学生85%的减免,即便如此,申请费用以及发明专利的实质审查费也花去刘猛3000多元。 看着还剩下16000元,刘猛苦笑着,如果真想成为对付国际巨头的技术流-氓,不仅要在华夏国内申请专利,还要通过pct申请国际专利,这么点钱,一个pct国际专利都不够申请。 还是太缺钱了。 只能慢慢来喽,步伐太快容易扯到蛋。 前期还是多开展一些实业公司为好,想成为技术流-氓,最好就是先让自己成为寡头巨无霸,否则被巨头公司一咬,死的脸渣渣都不剩。 搞定了小飞机的事情,刘猛还是很愉快的,这种静待整人的感觉还是满爽的,他很期待看到黄胜那张脸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以为一个学生那么好欺负么,一个土鳖又怎么能知道知识产权的威力! 真想那天马上就到来呢,只是刘猛很清楚,至少也得2个月时间。 那就静静等待吧,期望这段时间,黄胜多卖点货出去,卖的越多,罚的越重。 正是午后4点左右,晚上陪小丫头周诗妍自习的时间还没到,正好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刘猛不准备做别的事情了,难得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更有助于身心健康、思维活跃。 如今已是十一月的中旬,冰城已经零下的温度了,从图书馆出来马上就能感觉到一阵凉意,只是这凉意纯粹就是温度低的感觉,就好像把手放在冰箱里,并不会象南方那样寒风刺骨。 篮球场内,零零星星几个场地,还有同学在打着球,不过可不能穿着短袖打了,都是一件薄毛衣,三人一队打着半场,其中有个胖子很是灵活,上蹿下跳,不高的身体,抢在篮下,竟然还能有如此控制力。 越看这胖子越是熟悉,走了近些,除了袁朝辉还能是哪个?而且在场边,刘猛还意外看到了白晶晶,心中大乐,看来这两人这么快就搞在一起了嘛? “哇,刘猛,好久没看到你啦,我都快记不得你的长相了。”白晶晶有些夸张说道。 可不是嘛,刘猛在学校就是呆在图书馆,自习室是不去的,晚上嘛,还要去陪读,确实很难被看到。 笑了笑,起了作弄的心思,“可不是很长时间没看到了么,你都跟袁朝辉在一起了,下次再见面,搞不好你们俩的娃都能打酱油了。” 白晶晶脸上有些羞红,她和男朋友还没分手呢,昨天晚上刚被袁朝辉这野-蛮人强吻了,只是她觉得这个胖子越看越可爱,心里确实生起了喜欢,没事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心里也有些苦恼,觉得对不起跟着自己来到冰城的男朋友。 “瞎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好朋友!”白晶晶争辩。 “嘿嘿。。。”干笑两声,刘猛也不说破。 第六十四章:猥琐的大叔 “嘿,刘猛,你怎么过来啦?”袁朝辉很快看到了刘猛,扔下了篮球跑了过来,亲热地搂着刘猛的肩膀。 一起打球的小伙伴一听袁朝辉叫刘猛,忙也跑过来了,之前袁朝辉要搭伙打球的时候,就跟人家吹过他和前不久发言的学生代表刘猛是一个班级的。 “你就是那个刘猛?”几个男生一起围了过来问道,一个个好奇看着这个很不起眼的学生。 刘猛嘴角轻轻收起一个弧度,淡淡笑道:“我确实是刘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袁朝辉锤了刘猛一下,笑道:“全校除了你,谁还敢自称刘猛”,接着对旁边几个学生说道:“我就跟你们说我和刘猛是一个班级的吧,关系铁着呢。” “哥们,会打篮球嘛?一起玩一会呗!”其中一个学生说道,其他几个纷纷响应,心里都是打着同样的主意,嘿,你不是学习好么,篮球总不会也那么逆天吧,考不过你,就在篮球场上虐虐你,也好跟人吹嘘吹嘘。 “你们玩吧,我就是刚好路过,看到熟人过来看看,也不太会打篮球,到时候给你们拖后腿。”刘猛连连摆手。 “来呗,玩一会儿。” “正好少着一个人呢,本来就是3打4。” 几人心想,就是看你不会才跟你玩呢,不然怎么虐你! 。。。。。 几人劝说着,纷纷示意袁朝辉,那意思你不是说你们熟嘛,你倒是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呀,要不然不带你玩了,你本来就是多余的。 “玩一会呗,刘猛,我跟你一队,我们这边再加两个,狠揍他们一家伙。”袁朝辉很有京都人的骄傲感,却也很豪迈。 刘猛也就不再推脱了,看了一会确实有些手痒了,玩一会也好。 很快分好队伍,分到跟刘猛一队的两位同学有些不爽,觉得没办法打败基础学部的第一学霸,没办法吹嘘了,有些消极怠工。 随着刘猛两个漂亮的远投进球,这两人马上改变了想法,哈,能和第一学霸并肩战斗,那也是吹嘘的资本吧。 刘猛本来球技一般,还是读研究生的时候,每周跟实验室的师兄弟打一次球,身体素质提高以后,还真没试过身手,刚一触到球时,对方就派出两人拦截,誓要零封他。 两个消极怠工,袁朝辉又被阻挡,刘猛无法传球,只好自己投篮,差不多三分外,远远看着篮筐,心神一凝,高高跳起出手,就听到两声“啪啪”两声脆响打在手臂上,若是跳的低点,就被盖帽了。 这一击得手,刘猛找到了些感觉,越打越顺,和袁朝辉配合的不错,两个人协防也跟不上刘猛奔跑的速度,灵活、诡异,向内突破上篮也是屡屡得分。 对方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疯狂奔跑防守,四人综合实力本就比刘猛这边强上些许,比分倒也没拉开差距。 打了两场十球,刘猛这边艰难地连赢两场,大家都很累了,倒在地上纷纷喘着粗气。 袁朝辉躺在刘猛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白晶晶已经去买了饮料来,递给了袁朝辉和刘猛,袁朝辉又趁机摸了摸人家的小手。 “不愧是牛猛,学习牛,打球猛,跑的比兔子还快,跳的比猫还高,他们那边一个185的大个子都盖不住你,以后我们班打篮球一定得叫上你呀。”袁朝辉一顿猛夸,故意把刘猛说成牛猛。 对方几个同学瘫在地上,对着刘猛竖起了大拇指,“哥们,你身体素质可真好,两个人都防不住,大牛,服了你啦!” 刘猛笑笑,擦了擦汗,说道:“我不太会打,你们几个都打的很好。” 说这话倒不是有意装-逼,刘猛对自己的认识还停留在过去,确实没觉得自己打的多好。 听在其他几人耳里就变了味,纷纷鄙视,冒出那五个字:装-逼,遭雷劈! 每天坚持锻炼也会出汗,却不象这样竞技的运动,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还真是爽快。 打完球,刘猛到澡堂冲个澡,神清气爽。 夜晚的灯火已经点亮了整个校园,这个时间,正是同学们活跃的时候。 有些同学几人一起有说有笑往西门外,谈论着一会怎么分队打《星际争霸》;有的同学准备晚上听个讲座去;有的同学一边吃饭还一边思考着白天上课未理解的知识点;更有甚者,还有吃完饭读着英语的。 刘猛看到同学们各做各的事情,各有各的理想,都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初读大学的影子,只是如今,他是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了,有了更为远大的志向。 有点体会到了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的时候,只能无耐忍受,当有些能力的事情,总会想改变那些另自己不爽的格局。 起初,刘猛只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上不为钱发愁的日子,自己不用为了生存奔波,弥补那些曾经的遗憾。 如今,他更想着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为国人骄傲争脸的事,为什么我们只能给国外公司代工呢,工人挥洒无数汗水,到头来大部分钱都被人家轻松赚去了,为什么不能实现技术反垄断呢?把没有技术含量的代工厂搬到美洲去! 为什么连我们的娱乐行业,每年最卖座的电影都是好莱坞引进的,华夏人在国际合作的电影只能是不起眼的小反派! 想我华夏,曾经多么辉煌,只是因为没赶上大航海的浪潮被甩开了两百年。 某虽不才,也愿尽一分力,为国人争一分脸面。走在校园内的路上,刘猛有些热血沸腾的想着。 随即,摇了摇头,还太遥远了! 不过只要一直努力下去,站在这个起点,刘猛觉得这一切未必就不可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照例,刘猛还是来到了郭云婷家里,进了门之后,两人打了个招呼,现在见面就自然多了,两人都选择性遗忘了一点事。 就见郭云婷一直在收拾东西,刘猛心想,这是要出远门么,难道去南洋? 自从上次捉弄刘猛,害的他好不容易才把杯子从手上扣了下来,小丫头周诗妍就乖巧多了,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刘猛一到,她就乖巧的看书、做作业。 若不是有前车之鉴,刘猛都会有种错觉,这是个非常文静乖巧的小姑娘。 遇到不懂的题目,也会请教一下刘猛,言语之间多少有了点客气。“大叔,这道几何证明的题目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讲解一下么?” 刘猛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态度还是鼓励的,只是时常提着小心,以防又被整。 谁知道这幅乖巧的样子又憋着什么坏呢。 回答完小丫头的问题,刘猛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小说还是有条不紊上传着,如今已经上传到了一百万字,公众版一百万字,这可是破了两个中文网站纪录了,三胖子的人品也为他赢来了无数的铁粉。 幻刀书盟那边铁粉最多,上次因为换下《至尊拳皇》大封推的事,导致两本书的书友打口水仗,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书友最是热心,自发建立书友群,号召书友们召集起来增强战斗力。 此后,两位又建立了贴吧、书友群,目前书友群的规模已超过了1000人,每天热聊不断,当然,刘猛也是加入了的,只不过很少发言,也很少人知道那个是他。 当然,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这两位,刘猛都加了q-q号,有时候聊一下,讨论一下目前的情节走向,做一个微调,看得出来,这两位都是热心的汉子。 点娘中文网那边,虽然没给推荐,由于幻刀书盟这边的火热带动下,以及点击、推荐开始进入榜单,尤其是冲着一百万字公众版的人品,大量书友也开始支持。 点击和推荐都纷纷进入了前十,连连爆了几个大神的菊花,书友们的热情高涨。 点娘中文网那边的书评区,已经完全交给樱花流处理了,两边都有热心的书友,这让刘猛很有些为难,也是没决定签约哪边的一个因素。 当初培养读者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读者们开始追书,而且鉴于《回明》的火热,很多新人作者开始跟风写历史架空类小说,什么《回宋》《回清》《回唐》之类的书籍开始大量涌现。 看历史类小说的读者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一个半月的效果,刘猛还是很满意的,甚至有点超出预料,不得不说网络确实更新换代快,这时候爱上网的人大多是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 刘猛正在浏览着两边的书评,有赞扬的,当然也有骂的狠的,众口难调,没有一本书能让所有人满意。 美女主编冬瓜的头像又闪动了起来,这位美女主编还真是锲而不舍,自从上次被刘猛拒绝之后,她倒是更有精神了,也不知怎么了,每次隐身她都知道,也不游说签约,就是聊聊书中的情节问题。 这倒大大降低了刘猛的警戒心,和她聊天倒也多了起来,语气都柔和了很多。 “三胖,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现在抛开我的主编身份,你的作者身份,好好聊几句,怎么样?”冬瓜一步步引导着话题。 “不好!”三胖回答的干脆利落。 气的美女主编冬瓜银牙直咬,狠狠想:“小贼,终有一天你会被我抓在手心里。” “要不发张美女照过来呗?据不可靠消息说你是个美女,我这人看到美女就心软,一心软什么都说。”三胖又发了条信息。 冬瓜被这个家伙气的有点抓狂了,哼,本人就是天才美少女好不好,还据不可靠消息,气愤回了一条,“据可靠消息,你就是个猥琐的大叔!” 刘猛看着冬瓜的信息直乐,小丫头周诗妍晃着脚丫子,喊了一句,“大叔,这道题不会做,给解说一下呗。” 第六十五章:照顾小萝莉七天 刘猛正在给周诗妍讲解数学题,郭云婷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招呼两人停下来休息一下。 “妍妍,妈妈学校有事需要出差一周,明天一早就走,外婆外公出去旅游了,送你到爷爷奶奶家,好不好?行李都给你准备好了。”郭云婷有些疲惫地说道。 “不好!你要走就走好了,我哪也不去,就自己呆在家里。”小丫头有些倔强,说完话扭头不理郭云婷。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当着刘猛的面,郭云婷也不好太过责备,只是疲惫的脸庞看着更加的倦怠。 母女俩闹脾气,刘猛也不好插话,一时气氛就有些尴尬。 “刘猛,过来一下好么。”郭云婷轻轻开门出去,向刘猛招了招手。 两人径直走进了郭云婷的房间,和一个男人,虽然是个小男人,呆在私-密的空间中,郭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坐吧!” 刘猛依言坐下,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入郭云婷的卧室,依旧还是那样的布置,温馨、淡雅,又有些独特的个性,跟主人的性格很相似。 “刘猛,阿姨想请你帮个忙,可以么?”郭云婷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姐姐,你就别再称阿姨了,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刘猛笑了笑回道。 郭云婷又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张了张,想自称姐姐,总觉得有些不严肃,想了想还是说道:“嗯,我想请你帮个忙,行么?” “你先说是什么吧,如果让我去帮你摘天上的星星、月亮啥的,我可办不到。”刘猛开着玩笑轻松说道。 郭老师说话太含蓄了,总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 郭云婷也难得嘴角露出一点微笑,心情好了一些,“我又不是小女孩,摘什么星星、月亮”,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和这个大男孩聊天总感到很放松和快乐,不禁又想到上次的尴尬场面。 正了正色,说道:“我们学校一个紧急的培训项目,需要外出一个星期,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个妍妍,你放心,我已经跟同个小区的一位孩子家长说好了,妍妍每天跟着一起放学回家,你只要带她出去吃晚饭,晚上住在家里就行了,客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刘猛呵呵笑了起来,心想郭云婷还真含蓄,看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了,还故意去问周诗妍去不去爷爷奶奶家,看来她也知道小丫头肯定不愿意去。 想想,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带着小丫头一起出去吃顿晚饭就行了,晚上留下来睡觉那更简单了。 “我知道这太麻烦你了,这一周可以额外多算费用的。”郭云婷看着刘猛沉思着,忙说道。 郭云婷很少开口求人帮助,这次也是太突然了。 “可以呀,只要妍妍不排斥我就行。”刘猛说道。 郭云婷很高兴,忙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满满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抱歉,刘猛,一直也没给你算费用,这里是你一个月的薪水和这一周的开销,不够的话,等我出差回来,你再跟我说。” 刘猛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手上摸了摸厚度,暗道这恐怕得有5000元了吧?正好现在也不算太富裕,就收下了。 郭云婷又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了一些周诗妍平时的生活习惯,以及对她的要求,几点要睡觉,几点要起床,等等,直说了半个小时,然后怕刘猛记不住,把记录这些内容的小册子递给了他。 等到刘猛昏呼呼回到周诗妍的小房间,心里直呼,照顾一个小丫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真有点后悔答应下这个差事。 “我妈跟你说什么啦?”小丫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问道。 “不告诉你!”刘猛一字一字说道,故意捉弄她。 “哼,不说,我也知道!”小丫头轻轻摇着脑袋,轻皱着好看的小鼻子,也一字一字回道。 “知道你还问。”刘猛学着小丫头的模样回道。 小丫头气的银牙直咬,看情况是想扑上来咬几口,“到底说不说嘛,你忘了我们的协议啦?” 哎呦,还知道撒撒娇来点软攻势了,刘猛盯着她看了看。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嘛!”周诗妍恶狠狠说道。 “我就说嘛,你最近怎么这么乖,又憋着什么坏呢吧。” “大叔,你心眼真小,都多久前的事了,还记在心上。”周诗妍撇撇嘴回击,“我妈找你什么事,到底说不说?”,拿起了小剪刀,咔嚓咔嚓逼近过来。 “还能有什么事?你妈已经正式把你托管给我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接受我的管理,明白么?”刘猛板着脸严肃说道。 小丫头一听就乐坏了,咯咯笑道,“我就知道她会让你陪我,嘿嘿,我这七天该怎么玩呢?可要好好考虑了。” 小丫头很得意,郭云婷之前问她的时候,她就很有技巧地说出了可以让刘猛照看她一周,郭云婷这才拜托刘猛,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实在想不到。 刘猛把眼一翻,不满说道:“喂,谁允许你玩啦?我有同意吗?” 小丫头一拍刘猛的肩膀,亲昵道:“大叔,我们俩,谁跟谁呀,你不会那么绝情的,对吧?” 眨巴着乌溜溜的小眼睛,楚楚可怜。 刘猛怎么突然觉得这七天似乎不太容易过去呢,呆呆坐在电脑前面,美女主编的头像还在闪动着。 打开一看,她又发送了多条信息,最有一条,“死胖子,死哪去啦?” 回复了一条,“死胖子死翘翘啦。” 冬瓜马上回复一条,“喂,你死哪去啦,半天没有回音,你到底要干嘛?跟不跟我们签合约呀。” 冬瓜实在没耐心继续兜着圈子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等等呗。” 看到这条消息,冬瓜气的把面前的纸头揉成了一团,不停揉着,直到揉烂了。 “怎么啦?谁惹我们小冬瓜生气啦?”总主编严辉还在加班整理资料,出来冲杯咖啡正好看到咬牙切齿做鬼脸的冬瓜。 “还不是三胖,书已经火爆成那样了,愣是没有签约的动静,我又尝试联系了几次,就是不答应。”说到此,冬瓜还是气呼呼的。 “你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决定的事就非得做到,这下可碰到硬钉子了吧。”严辉抿了口咖啡笑嘻嘻说道。 “公众版都上传到1百万了,大部分书都该完本了,这个三胖会不会是想走实体,所以只是发到网上增加人气而已。”严辉沉吟一下又说道。 “我看不象,他的书我一直追着看,按照目前的情况,这本书很可能超过五百万字,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一直培养读者的兴趣,所谋绝对不小。”冬瓜极为认真回道。 严辉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又是一笑,“幻刀书盟那边情形如何?夜郎有什么举动么?” “哈哈,夜郎除了示好,应该是没啥举动了,他就是这样一人,我们真该庆幸有这样的竞争对手。”说起这个,冬瓜有些高兴,至少还有着机会把三胖争取过来。 “夜郎的确是有些书生意气,不过你也别小看他,正是因为如此,有很多作者甘愿跟着他,何况还有一个萧学强,这可是个精明人。”严辉也有些笑意。 “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是不是融资的事有进展啦?”冬瓜看他高兴,忍不住问道。 “盛世集团江大桥约我明天最后谈判,应该是差不多能拿下来了,这段时间紧绷的一根筋终于可以放下了。”严辉故作轻松说道,实际上心里还是非常紧张,越到紧要关头,可越是不能出啥岔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和你齐名的另外一位网络美少女作者江月寒就是江大桥的独生女儿,如果江大桥注资我们网站,江月寒很可能会顺理成章入主点娘,到时候你可别意气用事。”严辉有些无奈说道,他很希望冬瓜能体谅他的难处。 “难道不能找别的公司融资么?”冬瓜一听到江月寒,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实际上两人并没什么具体的嫌隙,只是因为两人的作品风格、人气、特点都很类似,知名度也差不多,总会被人拿来比较,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竞争态势。 “我的小姑娘,若不是江月寒的影响力,我相信江大桥也不会对我们网络文化感兴趣,我们现在可是草根的代名词,哪有别的公司看上我们呐。”严辉苦笑。 他只希望明天的谈判能够顺利,好睡个安稳觉。 。。。。。。。。。。 请一些朋友手下留情吧,真的没必要如此骂人,作者君就是这样的写作风格,每天花费这么长时间写作,只为了看她的人能够开心一下。 第六十六章:江家有女名月寒 江海市静宜区常生路,是一条闹中取静的里弄,向左面步行一刻钟就是热闹繁华的宁西路商业圈,向右面步行二十分钟便可到达余家汇商业圈,在江海市寸土寸金的内环内,无疑是最昂贵的地段。 这里就是古典园林式的别墅区,很多文坛墨客、政界名流都选择这里的别墅作为休养之所,是名副其实的名人区,每套别墅都昂贵的吓人,纵使如此,还常常有价无市,大多都是祖产,没人愿意出售。 江家大宅就是其中的一座,这还是祖辈传下来的产业,盛世集团董事长江大桥最喜欢租住在这里,一栋三层的欧式洋楼,不算太大的院子,四周种满了花草。 一大早,挂在树下的几只鸟儿欢快的鸣叫,江大桥穿着休闲的衣服,先给鸟儿喂食,逗弄一会,又拿起了水壶,给那些名贵的花草浇浇水。 这些工作他不愿意交给佣人,这是他每天早上必做的工作,休闲一下、放松身心。 “月寒,起床吃饭啦。”江大桥做完这些工作,又舒活了一下筋骨,女儿还没起床,只得敲了敲女儿的房门。 没人应,只得自己推门进去,看着女儿娇小的身影滚在一张硕大的床上,到处一片凌乱,叹了一声,“这孩子,哪有一点女孩子样”,帮她大致收拾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书架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草稿纸扔到垃圾桶。 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小寒,该起床啦。” 睡眼朦胧的少女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再让我睡一会嘛”,两腿夹着被子继续睡觉。 “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啦,还睡,将来怎么嫁人。”对着女儿,江大桥很无奈,可没半点在公司里的威严,只要他一个眼色,手下的部门经理都得哆嗦。 说着,江大桥宠溺拍打了一下女儿露在外面的小屁股。 “这丫头,昨晚又熬夜了吧,再让你睡半个小时,再不起床,爸爸可就不投资点娘中文网喽。”江大桥笑着说出了杀手锏。 少女抬起脑袋,晃了晃,不甚清楚的回了一句,“知道啦,半小时后准时起,烦人的老爸。” 江大桥笑着退出了女儿的房间,随即就让秘书给点娘中文王的严辉重新敲定一下会面时间,对江大桥来说进入网文界就是送给女儿的玩具罢了,他可不认为一帮没啥层次没啥文化的人弄台电脑能敲出什么作品。 半小时候,少女准时起床,顶着一头的乱发,一边刷牙,一边在家里到处走动,江大桥正在客厅看着今天的报纸,看着女儿这幅造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蓉妈,把早饭端上来吧”,江大桥交代一声,佣人老妈子忙准备去了。 少女洗漱和刷牙的速度奇快,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吃起了早饭,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老爸,你这次是赚到了,我跟你说你还不信,网文绝对是有前途的朝阳产业。” “哦?又准备说服老爸啦,这次又是什么新点子。”江大桥饶有兴趣看着女儿,和女儿争辩,也是他的一大乐趣。 “哼,就你看不起网文,觉得就是一群人抄袭西方玄幻文化,最近网络上出现一本奇书,本土作家写的本土文,历史类题材,非常火爆,昨天晚上我一口气把最新上传的一百万字读完,确实好看。”江月寒不满老爸看不起网文,哼了一声开始说道。 “哦,网文不就是一群小孩子写的快餐文么,什么时候有历史类啦,我们华夏历史博大厚重,可不是没啥文化底蕴的小孩子能写的吧?”江大桥持怀疑态度。 “骗你干嘛,你等着,我拿给你看看。”江月寒想到就做,噔噔跑到楼上拿笔记本电脑去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毛毛躁躁的,吃完饭再拿也不迟呀。”江大桥喊了一声。 “哎呀,还不都是遗传你的,等不及,想到就得干。”江月寒白了一眼,很快就抱着电脑下来了,点开了页面递给江大桥。 得意说道,“昨晚我还做了一下统计,这本《回明》上传一个半月而已,竟然从西方玄幻中杀出一条血路,凭借作者三胖超强的文字功底以及超猛的更新速度,培养了大批历史类的读者,以至于大量跟风之作涌现,点娘中文网不下2000本,其中80本写的还不错,整个网文界大约有10000本跟风之作,以至于现在历史架空类都可以和西方玄幻抗衡,这就是英雄,一个人扛起一面大旗。”江月寒说完不禁赞叹。 江大桥看了两章,说的是什么牛头马面的事,不禁皱了皱眉,“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我看前面两章就很不严谨。” “前面可以忽略,耐心看下去嘛!”江月寒撒娇道。 江大桥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好啦,吃饱啦”,也没见江月寒吃多少,小手一拍就要上楼装扮一下自己了,虽然不修边幅,还是不能这样子见人的。 “早饭最重要,多吃点呀。”江大桥对女儿每餐吃那么少很不满。 “再吃就成胖子啦,到时候嫁不出去,得赖你一辈子。”江月寒娇笑着又跑上楼去了。 “怕什么,我江大桥的女儿还愁嫁么,排队等着娶的都从黄浦江排海里去了。” “老江买女儿,自卖自夸。”江月寒撇撇嘴。 江月寒收拾自己那也是很快速的,不到半个小时,淡淡的妆容,整齐的披肩长发,得体的一套小洋装,脖子上带着亮闪闪的钻石项链,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江大桥看着收拾好的女儿,咧着嘴哈哈笑着,“哇,这谁家的女娃子这么漂亮呀!” “那是当然,好啦,老爸,我们可以走啦!”江月寒提着小包包催促老爸。 江大桥有些意犹未尽,“这本《回明》还真不错,连我这个岁数的都能看的下去,既能让我有点热血沸腾,又不失真实,确实不错,你这丫头这次倒真是推荐了一本好书。” “哼,每次让你看的书都很好看的,只是你不懂欣赏而已。”江月寒嘟着小嘴不满意。 “是,是是,那些什么少女系,萌宠之类的,老爸实在看不来,还是以前看武侠爽快,可惜金大侠封笔,古大侠早逝,好久没看到好看的小说了,晚上回来之后再给老爸弄出来,接着看。”江大桥有些感慨说道,他这辈分的人大多喜欢看武侠,还是比较讲究家国情怀。 “是谁看不起我们网文界的,哼,偏不给你看,让你瞧不起人。”江月寒关了电脑,和老爸一起上了车子。 江大桥沉思了一下说道:“嗯,上次听严辉说的盈利模式还是不错的,借助于网络这个平台,如果能多些象《回明》这样高质量的作品,倒也有些发展空间,看来这笔买卖,还真让你这丫头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蒙对了。” 江月寒不依,要揪老爸的胡子,气鼓鼓回道,“我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研究的,好不好?” 江大桥大感吃不消,忙转移话题,“这个签约,对吧,那这个《回明》已经被严辉他们签下了吧?这倒是可以考虑多注入一部分资金,运作一下。” “《回明》现在同时在幻刀书盟和点娘中文网上传,公众版已经一百万字,还没有签约,作为一本如此大热的书,竟然没有签约,这本身就很奇怪,真不知道作者是怎么想的。”说到网文,江月寒果然转移了视线,认真说道。 “啊?严辉是怎么搞的,这么好的作品应该早早的拿下才对,一点敏锐的触觉都没有,等会会面,我要严厉批评,做商业,可不能有半点迟疑。”江大桥对此很不满,还以为这本书已经收归旗下,没想到还在外面飘着呢,这要是被竞争对手抢先了,此消彼长,就很有可能失败。 他江大桥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必须是第一,网文界现在百家争鸣,若是注资,必然要做到网文界的第一,没有二话。 “嗯,严辉是该想尽办法拿下这本书的,若是被幻刀书盟签约了,确实有些麻烦,这可是新一代的大神,这可是开创了一个流派,说不定还能成为网文第一大神,号召力绝对不低的,争取到这样的大神,可不是争取到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还有他背后的铁粉。”江月寒也难得附和老爸,认真分析说道。 第六十七章:网文界第一神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照亮了严辉的办公室,一丝光亮落在他杂乱的头发上,象是有感应似的,严辉一下子爬了起来,看了看表,七点差五分钟,猛然爬了起来,开始整理着今天谈判需要的资料。 他可没有和冬瓜聊天时看起来那么轻松,他已经和江大桥会晤了多次,很了解这个人,从内心里,他对这个人感到惧怕。 江大桥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你的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只得乖乖说实话。 威严的表情,冷峻的目光看着你,自有一股霸道在,就让人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 昨晚和冬瓜一起下班离开公司之后,还没出园区就又折了回来,严辉很了解自己,即便回家了也睡不着,索性又折返回公司,看看财务收支分析表、融资计划书等等,是否还有纰漏的地方。 整理、规整一翻,困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还好,总算睡了几个小时,补充了一下体力。严格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自己,收拾完毕,对自己的状态还很满意,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鼓劲,一定会成功的。 越好的九点半,严辉八点半就来到了盛世集团公司,位于江海市余汇区漕泾工业园内,单独占据了一块地方,正对着大门是一栋高度超过20层的大楼,旁边几栋辅楼,连成一片,格外壮观。 早饭就在盛世集团旁边的便利超市解决,吃完之后整理了一下牙齿才进入盛世集团,通报之后,在会议室等待着,一直脚不知觉的抖动着,静静等待九点半到来。 仿佛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之后,看了看表,还只是过了半小时,这时候秘书走了进来,一位很高挑的美女,彬彬有礼给严辉端来一杯茶水,微笑说道:“严先生,不好意思,董事长刚打电话来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可能会晚半个小时到,请您再耐心等待一下。” 严辉忙道声谢,连说:“江董事长很忙,可以理解,我再等一会没事的。” 叹了口气,仿佛预着今天的谈判不会很顺利,严辉心情顿时有些失落。 等待着。 江大桥终于走进了会议室,淡淡的表情走了进来,随意说道:“小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严辉忙说没有关系的,坐下之后才发现跟着江大桥一起走进来的少女,明媚皓齿,宜嗔宜喜,很是可爱,心想这大概就是美女作家江月寒了,忙说道:“这位就是江小姐吧,当真是为名不如见面。” “严大哥,您太客气了,我们都是网文界中人,叫我月寒就好啦。”江月寒笑着回道,她是不喜欢这些凡俗的称呼的。 寒暄之后,言归正传。 严辉把准备的资料一一拿了出来,江大桥连连摆手,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流露,“这些报表和数据,之前已经看过了,不用再看。” 辛苦准备一夜的资料就这样没了用处,严辉微微有些失落,还是很快把这些材料都收了起来。 “你也知道,小女月寒很喜欢网文,一直对我这个老头子也有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准备增加注资。”江大桥缓缓地说道。 严辉一听,失落的心马上惊喜万分,很是激动,只是抑制住了这股情绪,不禁感激地看了江月寒一眼。 江月寒心想,这下你惨了,老爸说话向来是先扬后抑,等下肯定有你好受! “江某人向来做事就是,不做则已,要做就要业界第一,占据绝对优势!你们点娘中文网准备怎样做到这一点,据我所知,和你们不相上下的网站就有几家。”江大桥随即抛出了重磅炸弹。 严辉还是做了充足准备的,这个问题也在准备之列,当下侃侃而谈,从网站的改版以及编辑组的运作谈起,如何有效挖掘有潜力的新书、进一步跟进、建立有效竞争机制、月票制度等等。。。 正说到兴起,江大桥伸手示意打断了他,淡淡说道:“这些都太空泛了,你们可以这样做,其他网站也可以这样做,而且你们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做的好。” “我们的团队目前是网文界最优秀的,我们年龄、经验。。。”严辉忙解释。 江大桥又伸手打断了他,“这些都没有说服力,我想知道你们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是你们独有的,而别的网站所不具备的,也不可能具备的。” 严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之前准备的说辞都被江大桥否定了。 江月寒一看就知道要糟糕,清了清嗓子,插话道:“严大哥,网文网文,不过是发布在网络上的文章,网络只不过是载体,重点其实还是文章,高质量的文章,说说你们点娘具有号召力的大神作者,这可是别的网站没有的。” 得到江月寒的提示,严辉茅塞顿开,开始说起目前点娘的几位大神,以数据说话,vip订阅量多少,每日阅读量等等,非常详尽。 江大桥耐心听着,频频点头,等到严辉说的口干舌燥,他才不紧不慢说道:“说来说去,都是些抄袭西方经典玄幻的作者,太过单一,等到读者口味变了,腻歪了,一下子就将失去市场。” “江董,这个不必担心,我们网站最近又新崛起了一批历史类的作者,也不乏质量高的,好好培养一下,都有望成为白金作者。。。”严辉解释道。 江大桥又摆了摆手,严辉只得无奈住嘴,“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愿意注资买下点娘中文网60%的股权,这注资合同必须是条件合同,签下《回明》才能生效,没有这本引领历史类的第一神书,根本无法做到挤垮对手,而且一旦被竞争对手得到,也将脱颖而出,这是我江某人做生意无法容忍的变数。” 严辉没想到江大桥提出这样的条件,有些尴尬,“江董,不瞒您说,我们有专人和《回明》的作者三胖沟通,可是至今无果,他似乎无意与任意一家网站签约。” “既然这样,你们拿下,才更能显示出你们的独到之处,好了,这个条件不容讨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约了。”江大桥摆了摆手,不容商量。 严辉求助看了江月寒一眼,小姑娘就当没看见,心想,我马上会入主点娘中文网,我也想看看这个三胖到底是何许人也。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签就完全没有希望,签了还有希望,这个道理,严辉还是很明白的,还是赶紧签下了合约,马上告辞赶回公司,必须以尽快的速度商量对称,拿下三胖这块硬骨头。 严辉走了之后,江月寒摇了摇老爸的手臂,撒娇道:“老爸,万一严辉签不下《回明》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放弃点娘了么?我还想去上班呢。” “先给他们点压力,办不到再做打算,哎呀,小寒,把那个网页再弄出来,出来的时候看到兴头上,再让我看几章。”江大桥有些迫不及待。 “去!原来是以权谋私,老爸,你也成了死胖子的小铁粉啦。”江月寒咯咯取笑。 “老爸不知道什么铜粉、铁粉的,赶紧网页打开喽。。。” 。。。。。。。。。 严辉赶回点娘中文网刚好中午十二点,他也顾不得吃饭,赶紧召集主编和责编开紧急会议,编辑们有的刚吃完中饭,有的还没去吃饭呢,统统召集起来。 这在点娘中文网如此紧迫召开全体编辑会议还是第一次,众编辑都不明所以,大眼对小眼。 严辉很着急,身家性命都在上面了,手里拿着新签的注资合约,严肃说道:“今天上午,经过不懈地努力,我们终于和盛世集团签订了注资合约”。 众人齐声欢呼。 严辉只得敲了敲桌子,阻住欢呼的众人,“但是,这是一份条件合约,只有条件成立,合约才能生效,现在,真正是点娘中文网的生死存亡关头,生,则做大做强,成为网文界当之无愧的第一,死,则勉强维持,早晚被取而代之,在竞争中衰落。” 众人被这个但是弄的心情一下子从八百米高空跌落地面。纷纷好奇到底是什么条件,以至于让严辉急成这样。 严辉看了冬瓜一眼,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沉重说道:“最近网文界异军突起的历史架空类第一神书《回明》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公众版一百多万字,至今未签约任何一家网站,注资的条件就是我们必须签下《回明》的独家发表权。” 顿了顿,给大家一点反应的时间,又急迫道:“现在大家就开动脑筋、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其中一个主编说道:“这个冬瓜组里的书,她最清楚。” 另一个主编说道:“这本书在幻刀书盟主编新书推荐的时候,在我们点娘被评为二星,直到十万字才发现,至今未给任何推荐,还有争取的空间么?” 严辉摆了摆手,学着江大桥的动作,说道:“现在不是炒冷饭的时候,现在是解决问题,事后我们再讨论这是谁的责任。” 冬瓜站了起来,如孤傲的一朵莲花,坚定说道:“这是我们组的失误,我负责签下《回明》,做不到的话,我主动离职。” 责编八喜看到女神挺身而出,很不是滋味,他很怕丢掉工作,却不允许自己当缩头乌龟,鼓了股勇气,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当初给《回明》评定为二星的责编是我,导致我们主编到十万字才看到,是我的实务,我辞职。” 严辉很烦躁,这特么不是比着辞职的时候,不禁提高了音量,“我说过了,现在不是推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你们都回去吧,冬瓜留下。” 一帮人闹哄哄的,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严辉捏了捏额头,很是头疼,众人走了之后,急切问道:“冬瓜,你有什么好办法么?你之前已经联系三胖这么久了。” “不敢说100%,至少也有70%,我现在跟你确认一下,我们的底线是什么?”冬瓜露出了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进网一般的迷人笑容,美丽而又自信,在严辉看来,这笑容就是冬日里的暖阳,无比温暖。 第六十八章:大叔,来个公主抱吧 等到刘猛赶到郭云婷家中的时候,周诗妍也刚刚到家门口,邻居的那个小男生给她送回来的,送回来之后,小男生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不肯回家。 “走吧,走吧,再不走放狗咬你喽”,周诗妍举着小拳头恐吓小男生,帅气的小脸一下子刷白,赶紧跑回家去了。 刘猛看着不禁感慨,现在的小朋友是越来越早熟了,不禁笑道:“妍妍,这不会是暗恋你的小帅哥吧?” “去!”小丫头轻蔑翻眼,“给我递过几次情书而已,太幼稚了,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小男生呢。” “哎呦,我们妍妍这么有魅力呢,还有小男生递情书,不过,你们还太小,要好好学习,以后多的是时间谈恋爱的。”郭老师不在家,刘猛怎么也得摆出点长辈的威严,好好教育一下小丫头。 “哼,我的情书都已经堆满整个书桌了,少来了,大叔,你有没有女朋友呀?”小丫头盯着刘猛看,弄的他很尴尬。 板出严肃的脸孔,回道:“小孩子,懂什么男女朋友,别乱问。” “一看就是没有,对不对?”周诗妍笑的很得意。 “周!诗!妍!,小孩子不懂别乱说。” “还恼羞成怒了么,哎,可怜的大叔,没人要,没人爱,真可怜。”小丫头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可会装样了。 “大叔,你怎么啦?”周诗妍看着刘猛神色不太对,俏生生问道。 刘猛是气的,连个小丫头都摆不平,羞愤呀。 “大叔,别伤心,大不了我长大了,给你当女朋友吧,都不要你给我写情书,我好吧?”小丫头一副观世音菩萨普度吊丝男青年的架势。 没有了郭云婷镇守,刘猛真觉得再也控制不住小丫头了,这不一会就拖了鞋蹦到沙发上,又喊又跳的。 “看你成什么样子,鞋子放放好。”小丫头疯玩,开了电视胡乱看,这是憋了多久呀,刘猛只得跟在后面把她书包、鞋子放好。 肠子都悔青了,这么大的小女孩子竟然如此难搞,还不象小一点的孩子,你能糊弄她,这个年纪,既懂了一些成人的知识,又没有成人的理智和自控能力,想着就觉得好头大。 “妍妍,坐下来,我们谈一谈呗。”刘猛准备换个方式沟通。 小丫头满脸警惕,“谈什么?大叔,你就别拿出家长那一套啦,我们可是有协议的,互不干涉。” “现在你妈妈不在家,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和谐共处,我们得重新协议一下这一周的规则。”刘猛耐着心思循循善诱。 “免谈。”小丫头根本不给刘猛这个机会自顾自的疯玩。 又说了几句废话,小丫头也不搭理,刘猛没办法,也只能打开电脑自己忙下自己的小说了。 《回明》最近铺垫的差不多了,他就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到底选择哪边签约? 幻刀书盟确实很好,主编夜郎很挺自己,给予了新书入库推荐以及挤掉原本定好的大封推,能做到这一步,刘猛确实是感激的。 《回明》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火爆起来,不得不说,夜郎的力排众议、大力支持有一定的关系,当然,书的质量和更新速度才是王道。 毕竟,最初的一批读者确实是夜郎给拉来的,后面才形成了口口相传的口碑效应。 真是难以抉择,毕竟带着以前的记忆,内心深处还是对点娘中文网更有感情,很希望当初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弥补当年的遗憾。 打开了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书友给建立的书友群,刘猛试着以一个普通书友的身份发了一条信息,“听说三胖将签约点娘中文网,你们怎么看?” “啊?不会吧?不是在幻刀书盟挺好的嘛,没签约就给推荐。” “是啊,该死的点娘到现在都还没给推荐,简直瞎了狗眼,多好看的一本书,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西幻强太多了,一看到什么龙族、佣兵、矮人、精灵就恶心的想吐。” “哎,兄弟,你没关注点娘吧,今天下午,点娘全面推荐《回明》,给了前所未有的超大神待遇。” “啊?不是吧,我得赶紧去看看,本来因为点娘不愿意推荐《回明》,我都懒得去点娘看书了。” “可不是,难得出现一位写我们华夏本土历史的神作,还不卖力推荐,趁早关门大吉得了。” 刘猛看到这里也是一惊,点开了点娘中文网的网页cmfu,最醒目的位置,白金大封推,只有《回明》一本书的大封推,同时在强推的固定位置最上面加入《回明》,大封推与强推中间又来一个编辑部全体火爆推荐《回明》。 这是抽风了么?刘猛相当不解,之前美女主编冬瓜跟自己联系多次,因为没签约一直不肯给推荐,以至于《回明》上的都是点击榜和推荐榜,怎么一下子给这么大力的推荐。 点开编辑部全体火爆推荐,首先就是总主编严辉的评价,以及点娘全体编辑逐一点评,所有主编和责编无一遗漏,一条一条看下去。 看到了主编冬瓜的评价:一杯清茶,一口气读完,人生一大乐事。 看到了八喜的评价: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差点埋没了她,瞎了我的狗眼,泣血推荐! 小米的评价:我已成为铁粉,支持大神到底! 等等。。。 点娘彻底引爆《回明》,点开页面一看,每次刷新,数据都不断飙升,这相当于集全站之力狠推,原本处在十名左右的《回明》接连爆上面几位西幻大神的菊-花。 书评区每次刷新都新增差不多十条书评。 就连最近跟风写历史架空类题材的作者也过来支持,很希望在《回明》的带领下,历史架空类和西方玄幻类分庭抗礼,大家写历史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得到的推荐也就更好。 同仇敌忾,唯《回明》马首是瞻。 网文界,前所未有! 看着看着,刘猛不禁有些热血盈眶,只是一向坚强的他,不喜欢如此多愁善感,装作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想起以前在点娘的奋斗,每次带着热情写一本书,上传,期待着点击和推荐,能有一位书友真心的看书、评价,如今这些都做到了,而且已经超出了预期。 只是,这并不完全属于自己,想到此,搜索了一下《颠覆笑傲》,记得这是月关关大神第一个马甲写的书,果然搜索到了,正在发书,忙登陆后台,进行了单章推荐,有些歉意想到,不论如何,总是参照了主线,也算是我尽了份心,以你的笔力,封神也是不难,助推一把吧。 做完了这些,看到书友群不断闪动,再次点进去看看,很快一帮人聊的火热,大多是说点娘的抽风推荐,力顶之类的热血话语。 “好吧,如果三胖大神签约点娘,看在点娘抽风推荐的份上,追随大神。” 刘猛会心一笑,网络书友是最挑剔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你书写的对胃口,逻辑不通、错别字啥的,都能忍受,都会毫不犹如支持,当然,写的不对胃口,再严谨,也会骂的狗血喷头。 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知道那是发言的是三胖,看到他发的信息,忙问是不是要签约点娘了。 “公众版发布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签约的事,确实还是比较犹豫,感觉有些对不住幻刀书盟的主编夜郎。”刘猛对着自己的铁粉自然实话实说。 “别想那么多了,把书写好才是第一要务,如果点娘如此重视《回明》,签约也不错,毕竟点娘的团队和管理确实要比幻刀书盟略高一些。”正德皇帝说。 “三胖,追随你,不管你决定到哪里。”纨绔王爷言简意赅。 刘猛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够保持冷静,他很明白不论签约哪个网站,对另一个网站意味着什么,不是走自己一个人,而是带走一大批书友。 对于夜郎的赏识和知遇之恩,还是有些不忍。 正有些苦恼,周诗妍光着脚丫子,拍桌子,喊道:“大叔,我饿啦,我要吃饭。” 哦,刘猛恢复了平静,看这丫头,一会玩的,小脸还红扑扑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道:“那你想吃什么呀?” “日氏料理,最好再来点海鲜,扇贝、生蚝啥的。。。。”小丫头布拉布拉说了一通。 “停!”刘猛听的头都大了,这是吃晚饭么,吃得下这么多嘛,“还是到我们学校吃点吧,美味可口,还有特色牛肉馅饼很香的。” “不要,我要告诉妈妈,你虐待我!”小丫头怒了。 “打电话吧,我正好也有点事跟你妈妈说。”刘猛拿出了手机递给她,小丫头一下说漏了嘴,哪里会想给妈妈打电话呀,讪讪的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哎呀,开个玩笑么,那个牛肉馅饼也挺好吃的,我们就去工大吃吧,一直想去来着,好期待哦。” 变化还真快! 这还差不多,刘猛很满意,总算抓到了一点小丫头的软肋,虽然这母女俩时常争吵,小丫头还是很怕妈妈不高兴的。 “这就乖啦,赶紧穿鞋走吧。”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这次倒是很乖巧的配合,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大叔,你能不能抱我过去穿鞋子呀,就是横着抱的那种。”小丫头有点害羞、有点期待看着刘猛。 刘猛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又要玩什么鬼把戏,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只是被她捉弄太多次了,不得不有种狼来了的感觉,犹豫道:“我去帮你把鞋子拿过来,你等着。” “不要,以前爸爸就经常这样抱我的。”小丫头说着眼圈儿有些红。 刘猛心里一软,小丫头知道爸妈的事以后,就很叛逆,这段时间好了些,终究想到爸爸,还是难过,对此,刘猛也是很同情的。 点了点头,横腰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倒也不算重,以刘猛如今的臂力还是非常轻松的。 周诗妍也是突然涌起的念头,妈妈不在家,一个人疯玩了之后,心里忽然就觉得很有些失落,看着刘猛沉思看着电脑的模样,就想起了以前爸爸就经常这样。 小丫头小脑袋贴在刘猛的胸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有些失落的内心就觉得充实起来,很有安全感,不禁有些迷恋,到了门口,还不愿意下来。 “好啦,妍妍乖,穿鞋子,吃饭去。”刘猛也感觉到了这丫头疯玩之后,心里似乎有些低落,那副表情很让人心疼。 略迟疑了一下,周诗妍拍了拍刘猛坚实的胸膛,咯咯笑道,“还不错,大叔,你平时有锻炼哦。” 终究还是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穿了鞋子,一起往冰城工业大学去了。 第六十九章:你到底是谁! 周诗妍拉着刘猛的手臂,快乐地走着,不时对着走过的学生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旁边的小树林中,多是牵手散步的情侣,隐约有着情侣依偎在一起,甜蜜之时免不了耳鬓厮磨、亲吻一下。 小丫头很好奇地看着,眼睛直勾勾的,刘猛赶紧捂住她的眼睛,说道:“小孩子不能看,赶紧走”,说着拉着她快步走向方便食堂。 “哎呀,让我看看嘛,不要走那么快嘛”,小丫头很不满叫起来,嘴巴撅的老高,人家还没看够呢。 “嘿嘿,大叔,你是不是也那样过呀?” “没有!”想起之前和顾盼也是在小树林,不禁有些心虚,嗔道:“小孩子不要乱看,不要乱问。” “别以为我不懂,我们班里也有的,有一次我去的早,也看到。。。” “stop!”刘猛有些头大,跟一个好奇宝宝谈这些,他总觉得自己真象骗小萝莉去看金鱼的怪叔叔了。 “胖子,死胖子,说你呢。”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大喊。 刘猛拉着小萝莉快步走着,头也没回,开什么玩笑,他可完全和胖沾不上边。 倒是走在旁边的两个胖子齐齐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一个小姑娘大嗓门地喊着。 圆圆的脸蛋,齐刘海,很是可爱。 “不是喊你们,是喊前面那个胖子。”少女不好意思说道,两个胖子往前一看,哪里有什么其他胖子。 少女圆润小巧,跑起来倒真是快,三步化作两步,就追上了刘猛两人,用力拍刘猛的肩膀,喝道:“死胖子,喊你半天了,怎么也不应我。” 刘猛吃痛之下,回头一看,如此暴力,除了柳如意还有哪个。 柳如意鼓着小脸一副狠戾相。 刘猛心想糟糕,怎么又遇到这个煞星了,太倒霉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躲起来。 辩解道:“你一直喊胖子,胖子,我又不是胖子,哪里知道你是喊我。” “你不是自称三胖的么,不是死胖子又是什么?”小眼珠子白了一下,柳如意恨声说道。 “大叔,你什么时候成三胖啦,我怎么不知道呀?”周诗妍好奇地看着这位姐姐,疑惑问道。 柳如意这才注意到原来旁边的小女孩是跟刘猛一起的,两手拉着刘猛的胳膊,马上用怪异地眼光看着他,那意思,你这家伙怎么拐了一个这么小的姑娘?当着周诗妍的面,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这位是我的学生,周诗妍小朋友,这位是大叔的同学,柳如意,柳姑娘。”刘猛赶紧给两人介绍,实在受不了柳如意那怪异的眼神了。 柳如意还是稍有兴趣盯着两人,怎么看也不象是老师和学生吧,有这么亲密的师生么。 有外人在场,周诗妍马上变成了乖巧懂事的小萝莉,礼貌喊道:“阿姨好!” 说完,小眼中满是狡黠。 刘猛一看就知道,这小丫头是故意拿柳如意开涮,有这么年轻的阿姨么。 柳如意脑门三道黑线,阿姨?有没有搞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死胖子,我不开心了,你得请我吃麻辣锅。”柳如意马上转换思路。 想到上次两人一起吃麻辣锅,刘猛就冒冷汗,柳如意这酒量太恐怖了,忙要推迟,周诗妍开心叫道:“好呀,好呀,我也想吃。” 没办法,两票对一票,刘猛只得苦着脸带着两女吃麻辣锅去了。 路上,周诗妍小声问道:“大叔,你怎么叫三胖啦?难道你的真名是叫刘三胖么?” 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刘猛脑门三根黑线,胡扯道:“这是大叔的笔名,一般人都不知道,现在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机密。” “啊?大叔,你还有笔名呀,你写过什么文章么,好不好看呀!”小丫头感兴趣叫道。 柳如意看着小丫头一直粘在刘猛一边,就满肚子鄙视,正好插上嘴,“非常好看,看完特想暴打他一顿。”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刘猛忙道,“好饿,快去吃麻辣锅吧。” 老板对刘猛和柳如意还有印象,主要是还从没见过两个人能吃那么多,喝那么多,一看到这下三个人来,招待的更加热情,主动把一箱二十四瓶啤酒放在一边。 柳如意也不废话,拿过来对着牙齿就啃掉了瓶盖,递了一瓶给刘猛。 周诗妍看着她爽快的劲,忙也好奇费力地拿着一瓶,对着牙齿啃了起来,呸呸,瓶盖没啃掉,啃了一嘴碎屑。 “小朋友,姐姐是练过的,不要胡乱模仿。”柳如意很得意。 “大叔,我也要喝。”周试妍拿着杯子也要倒,刘猛哪里会让她喝酒,这要是被郭云婷知道了,还得了?忙给她夺了下来,引来小丫头不满地撇嘴。 “喝点啤酒有什么,我象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喝好几瓶了。”柳如意一副满不在乎。 刘猛心想,真不知道你爸妈是什么样的极品父母,这样教育女儿的。 酒是肯定拼不过的,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刘猛只是央着柳如意吃东西,好少喝点酒,柳如意有心灌他,而且又确实比他能喝多了,纵是偷奸耍滑了一下下,还是喝的多了,吃完走出来的时候,都有些歪歪倒倒,小丫头乖巧地在一边扶着。 “行不行啊你,能不能走?”柳如意开心地问道,终于又把刘猛灌倒了,好在这次没直接晕过去。 “没事,没事,再见,我先送妍妍回家了。”刘猛摇摇晃晃回答着,说话还算清楚。 等到分别之后,走出了一小段路,凭着一股意志力极力撑着的刘猛,渐渐一股酒劲又上来了,走起路来更晃了,只是还有一段距离就到了,强忍着脑袋里天旋地转的感觉。 柳如意本来看着刘猛硬撑,也有些不放心,一直悄悄跟随在后面,直到看见两人进了小区,这才折返,撇撇嘴,“真不要脸,对着幼苗也下的去手,还大叔呢,恶心,见你一次,灌趴你一次,哼,本姑娘是那么好惹的嘛。” 终于到了楼栋,进了电梯,刘猛觉得半边脑袋都麻木了,一个哈气,就是一股酒味,实在昏沉的厉害,坚持这么久,纯粹是意志力的支撑了,地方一到,意志力一松,噗通一声就软倒在电梯里了。 幸好是一梯一户,电梯里也没别人,到了自家的楼层,周诗妍费尽了力气也只把刘猛拉出来一点,踹了一脚如死猪般的刘猛,喘了几口粗气,继续拉。 “臭大叔,看着很瘦,没想到这么沉。”小丫头气的骂道。 “需要帮忙嘛?”正当周诗妍累的娇汗淋淋,手脚无力的时候,一袭白衣,一位美丽的姐姐一手拉着行礼箱,俏生生站在电梯门口。 周诗妍立刻找到了救星,两人费了半天的劲总算把刘猛拽出了电梯,拉到了自家门口,正想拿钥匙开门,突然转过脸来看着美丽的姐姐,满脸警惕问道:“这一层就我家一户,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厉害,警惕性这么高,白衣少女被问的哑口无言,面对着小丫头咄咄逼人的目光,竟有些慌乱,迟疑说道:“我。。。我找三胖!” 咦,小丫头很惊奇,这个美丽的姐姐也知道大叔叫三胖么,大叔不是说一般人不告诉的嘛,不禁看着睡在地上的死猪,又看看白衣少女,疑惑道:“你怎么也知道大叔叫三胖,你们什么关系!” 小丫头虽聪明伶俐,到底还是阅历浅,白衣少女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一看这情形,哪有不猜出一点头绪的道理,当下就借坡下驴,“朋友”,对着小丫头质疑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很亲密的朋友。” “男女朋友么?”小丫头眼睛瞪的大大的,眨巴眨巴,又知道大叔这几天住在这里,又知道大叔叫三胖,又是亲密的朋友,她的小脑袋瓜子,很是骄傲自得地马上分析出了这个结论。 。。。。。。。。 一边写作,一边思考,这几天把前面的章节梳理了一下,对明显的bug进行了修正,使用客户端的书友可以更新下载一下。希望大家能看到三胖的努力和些许的进步,多谢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七十章:猎人发现猎物 白衣少女察言观色,想要混进房间,哪有不顺着小丫头话的道理,当下略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和三胖的情侣关系。 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小丫头有些惊诧地张着小嘴,随即踢了躺在门边的大叔一脚,嗔道,“果然是个风-流的大叔。” 有了白衣少女的帮助,两人拽着刘猛进屋就容易多了,虽说还是很吃力,总算把他放到客房的床上了,窗外点点亮光照进客房,白衣少女心细地拉上窗帘。 小丫头累的娇-喘连连,赶紧洗了个澡,一会儿,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粉红色的分体睡衣就跳到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白衣少女只是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很是文静。 “要喝水自己倒,我可不会招呼人。”小丫头对着白衣少女说道,晃悠着两条葱白般的小腿,脚丫子还灵巧地动来动去。 白衣少女只是嗯了一声,两人这么坐着,因为搞不清状况,怕自己说错话引来小丫头怀疑,她甚少说话,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小丫头美丽的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跟一个陌生的姐姐一起坐在家里,她也有些不自在呢,就这么无言坐着,好尴尬,过了一会,又说道:“那个,这位姐姐,你去洗个澡吧,可以换上我妈妈的睡衣。” 白衣少女如同提线木偶一样,问一句答一句,忙说道:“谢谢,不用了,我的行李箱带了睡衣,你不用管我,困了就先睡觉吧。” 白衣少女也很奇怪,这个家里怎么就只有三胖和一个小女孩,听着小女孩似乎喊三胖大叔,那应该是侄女喽?可是自己假装三胖的女朋友,她又喊我姐姐,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坐在一起,总怕说错话,引得这个狡黠的小姑娘怀疑,无言以对,也很是尴尬,正好顺势去洗个澡。 哗啦啦,适宜的温度,多条柔和的水珠喷了下来,喷在少女完美的娇躯之上,凸凹有致,腰身纤细,少女轻揉着丰硕的上围,一边沉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算是见到了三胖本人,比她想象中年轻很多,在她看来,能写出《回明》这部作品,年纪至少也得30岁以上,没想到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甚至很可能还没自己大。 如今,猎人已接近猎物,接下来就看怎么捕捉了! 一时还是没有头绪,少女也没了平日喜欢长时间冲澡的习惯,写书的时候,她最喜欢冲澡,书中很多桥段设计的灵感都来自于冲澡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冲澡时思维要活跃很多。 匆匆洗好,穿上睡衣,又回到了客厅。 周诗妍正在看电视,见美丽的姐姐出来,斜瞄了一眼,不自觉又转过头了看了一眼,只见美丽的姐姐穿着一件蓝色的丝裙睡衣,露出的大半双肩,白皙红润,那中间向下延伸的锁骨明显、诱-人。 那锁骨向下,没有束缚的上围,隐约展露的弧度,连小丫头看了都不觉脸红心跳,偷偷瞄了瞄自己,很是气馁,小脸耷拉下来,心里也不由赞叹,“好一个身段婀娜、相貌秀美的姐姐,怎么会是大叔的女朋友呢?” “小妹妹,你饿嘛?要不要姐姐做点东西给你吃?”洗完澡的少女主动了很多,开始跟小丫头拉近关系。 “叫我妍妍就好啦,我马上就十一岁了,可不是小妹妹了”,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刚才把大叔拽到屋里,花了好大的力气,还确实有点饿了,“那麻烦姐姐随便做点什么吧,东西都在冰箱里,我也不知道都有啥。” 少女找了一翻,西红柿、生菜、乌冬面等,很快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乌冬面就端了上来,小丫头闻着香味,食指大动,马上开吃起来,吃了一会才发现就这么一碗,只有自己在吃,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怎么只做了一碗呀,你自己不饿么?” 少女笑了笑,看着小丫头吃的开心,也很是高兴,回道:“姐姐晚饭吃多了,不饿,你快吃吧。” 嗯,小丫头答应一声,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到底年龄小,还是很容易被收买的,很快少女就通过技巧性谈话知道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三胖,名叫刘猛,冰城工业大学大一新生,是小丫头的陪读老师,家乡不详。。。。 心中渐渐有了些把握,嘴角不觉露着一丝笑意,眼睛露出亮光,看着倒是十足的小狐狸模样。 周诗妍打了个哈气,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按照平时,她早该睡觉了,确实也有些累了,“姐姐,我要睡觉啦,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你也早点睡吧。” “哦,你早点睡吧,我。。。我再看会电视。”说到这个话题,少女略略有些紧张,她也感到疲倦了,问题是她睡哪里呀? “嘿嘿,别不好意思哈,我都懂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啦。”小丫头瞟了瞟刘猛正在睡的客房,一副促狭的表情。 少女脸上不禁一烫,很有些羞恼,竟被一个小丫头奚落了,以她的个性,若不是存着别的心思,可断然不会如此。 “这个,要不姐姐跟你一起睡吧,一看到你,姐姐就特别喜欢。” “还是不要了,我的床好小,而且我睡觉特别不老实,睡着睡着就横过来了,晚安啦。”小丫头说着溜进自己的房间了,门一关上,并没马上睡觉,侧着耳朵贴着门边,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好一会儿也没动静,马上觉得索然无味,上床睡觉了。 小丫头走了之后,少女坐在沙发上,也打起了瞌睡,确实是有些累了,可是让她到客房,她是万万不敢的,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共处一室,怎么可以! 虽然这男生就是她千方百计要找的猎物! 叮铛。。。。 客厅中的大钟已经走过了一点,少女一手托着香腮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脑袋时不时沉下来。 吱哐,小丫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看到有人坐在客厅,吓的大叫了一声,倒把少女吓的坐直了起来,小丫头揉了揉眼睛,惊诧问道:“姐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呀。” “姐姐还不困呢。”少女一阵紧张。 小丫头上了厕所出来,硬是拉起了少女,往客房里一推,促狭笑道:“别不好意思啦,早点休息,再说了,大叔晚上要喝水,你也方便倒一下,嘿嘿,我已经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少女只好呆在了客房,也不敢开灯,更怕万一惊醒了刘猛,该有多尴尬,黑暗中,一阵紧张,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摸摸索索找到了床边的椅子做了下来。 确实是累了,坐了一会少女忍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手臂发麻,少女迷迷糊糊爬到了床上。 清晨,小丫头准时醒了过来,一觉醒来,只觉得精神饱满,非常愉快地瞎唱着不知道什么歌曲,一边刷牙洗漱。 出门之前,看了看客房,门还是紧闭的,撇了撇嘴,“男女朋友果然是要住在一起的,哎呀,人家以后交了男朋友,也要这样么?哇,好羞人!” 背上书包,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昨天送她回来的小帅哥,已经等在了外面,看到她出来,很开心地迎了上去。 客房的窗帘已经拉上了,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刘猛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还有些晕乎,不知道是酒劲还是睡的太久。 憋了一晚上,特别有上厕所的感觉,忙要起身,只觉得两腿被什么东西抱住了,温温的,软软的,还有些毛发扎人。 一下子惊的魂飞魄散,什么东西?昨天一路上回来,还有点印象,自己不是应该在周家么? 随着刘猛腿动了动,那温温的、软软的不明物体也挪动了一下,吓的刘猛差点叫了出来,到底什么东西?周家也没养狗儿猫儿之类的小宠物呀。。。。。胖子一周十三更,周六一更,看完这章的书友可以洗洗睡觉啦,嘿嘿。 第七十一章: 三胖,可恶! 刘猛越想越觉得瘆的慌,两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双脚丫子,似乎也发现被人摸到了,那双脚丫子挪了挪地方,这一下,刘猛确定这是个人! 他想到的是:周诗妍,顿觉一阵恶寒,太有罪恶感了! 一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实在有点憋不住了,摸索着开了床头灯,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画面。 一袭淡蓝色丝质睡衣的少女裹着被子睡在那里,头发凌乱,那露肩长裙式的睡衣,此刻肩带倾斜着 那睡姿真不太好,那长裙下摆掀起不同的高度,依稀着里面黑色**略镂空的小裤裤。 大约是因为灯光的刺激,少女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周围的景象很是陌生,脑袋短路了几秒钟以后,忽然想起了身在何处,只见对面一个男人直勾勾、略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 再低头看看自己,犹抱琵笆露半边,衣衫不整,和一个陌生男子躺在一张床上,不禁又急又羞,忍不住“啊!”大叫一声,赶紧裹了被子完全盖住了自己。 这一声惊叫,刘猛也完全醒了,怔怔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你是谁?” “不准看,你先转过去!”少女声音急切,略略带着些哽咽的哭腔了。 虽不敢称君子,也不好占这个便宜,刘猛直接拿着枕头盖住了脑袋,只听见一阵窸窣之声,少女很快起身整理完毕,“可。。可以了。” 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刘猛扔了枕头,快速下床飞奔上厕所,这一晚上瞥的。 解决完了之后出来,少女已经坐在了客厅等候,刘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里确实是周家,小丫头不见了,十有八九上学去了,这个少女到底是谁呢? 此刻他想到,会不会是周家的某个亲戚,可是怎么跟自己睡一床上去了,难道也是喝醉了直接摸了进去,想到此,整理了一下措辞,“那个,请问你是?” 少女已经恢复了冷静,嘴角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伸出了葱白小手,“您好,三胖,我是点娘中文网的主编冬瓜,之前我们联系过的,见到您非常高兴,呵呵,我本人也是您的铁杆书迷呢。” 冬瓜?刘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另外她是怎么进入周家的?而且还睡到了一张床上?色-诱?看冬瓜一脸正色,完全不象!刘猛自信这份眼力还是有的,一肚子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只是很震惊地看着冬瓜。 看的冬瓜都有些不好意思,两颊绯红。 瞥了半晌,刘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冬瓜把一缕调皮的秀发整理到耳后,依旧带着笑容,略有些得意,说道:“其实这个并不难,我有一个朋友是很有名的黑客,我跟你聊天的时候,让他追踪了一下你的ip,然后在黑掉宽带数据库,不难找到你的地址。” 好吧,对于黑客技术,刘猛也是了解的,他相信有心人想查,肯定查的到他在哪,这个疑惑解开了,皱着眉头又问道:“你怎么进入周家的?怎么又跟我?” 还没等刘猛问完,冬瓜就抢着回答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听刘猛说出后面那半句,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回道:“这个纯属巧合,那个我等在门外,你们两个回来,你又喝醉了,妍妍就让我进来了,半夜,我上了厕所之后,就摸错了房间。” 听着似乎很顺溜、很合理,可是刘猛总觉得哪里不对,周诗妍应该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屋的呀。 看着刘猛的沉思,冬瓜也害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如果知道她假装女友的事,更加不好意思了,忙转移话题,正色说道:“三胖,我是代表点娘中文网过来正式邀请您加入我们,相信您也看到了我们昨天中午给出的诚意,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点娘会是您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个事情,刘猛也在沙发上坐直了,认真起来,回道:“恕我直言,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之前我们也接触过一段时间,你一直坚持不签约不推荐,可是为何昨天中午又突然一反常态呢?” 冬瓜暗嗔,这个死胖子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怎么蒙混过去才好呢,蹙眉沉思,给她娇美的容颜增加了一股魅力,沉思中的少女也别有一翻吸引力。 “虽然您不愿意签约,但是我们很多编辑都很喜欢您的作品,我也一直在为您争取,昨天,幸不辱命,终于说服了同事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在她说话的时候,刘猛一直盯着她看,他总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冬瓜说的话有漏洞,即便是终于达成了一致,无论如何也不用主编通过黑客手段直接找到自己吧,这是势在必得的态势。 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让刘猛充满了危险感,他无法相信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盯着她,深有玩味地,一字一顿道:“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抱歉,我仍然无法相信你,你的出现太过蹊跷,我怎么知道你就是冬瓜?主编亲自找到作者家里签约,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吧。” 冬瓜一阵气苦,这个胖子果然没那么好对付,一向自信的美貌似乎也没派上半点用场,心里想骂人,要是你这个死胖子肯跟我们签约,我用得着大老远跑来冰城一趟,还莫名其妙地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嘛,羞死人了。 暗暗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面上依旧带着职业式的微笑,行李箱中翻找了一下,递过来一个小包,柔和地说道:“您有疑虑也是应该,这是我的一些证件,包括身份证、工作证以及工作证明,您可以核实一下我的身份。” 刘猛拿过身份证看了看,疑惑道:“你叫尤冬,19岁,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主编?” 冬瓜听了只想翻白眼,心想,你才17岁都能写出《回明》了,本姑娘19岁当上主编有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面上还是耐心地解释一番,高中时代爱好网文,即开始辍学写作,算是第一代的网文作者,年纪虽小,从事网文却有5年。 刘猛不禁多看了冬瓜几眼,原来还是美少女作家,当真是不简单。 “好,你的身份我相信了,可是你千方百计找到我,这不得不让我觉得奇怪,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大主编,美少女作家,不至于如此自降身份找我签约吧,呵呵,若说你狂热的爱慕我,如此做法,我倒是相信。” 刘猛说道最后,不禁开了个玩笑。 刚喝了一口白水的冬瓜差点喷了出来,自己可不就是假装是他女友的嘛,很有一种被揭穿的羞臊感觉,而且还是被一个小自己2岁的小弟弟当面调侃。 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如此言语对待,她可一直都是别人羡慕加爱慕的对象,真想一杯白水泼三胖子脸上,夺门而去,但她坚毅的性格不容她放弃。 她还记得,严辉送她上飞机之前给她的重托,“点娘的生死存亡,就全交给你啦。” 责任重于泰山,她是点娘中文网第一批组建者,对点娘的感情可想而知。 很快压制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下状态,思索一下应对的方案,微笑着回道:“我是一个主编,同时也是一位《回明》的铁粉,这让我非常渴望签下这部我自己喜爱的作品,跟您这段时间的沟通,您又总是模棱两可,这才擅自做主过来找您,冒昧之处,还望多多海涵,请您相信,我们点娘中文网非常有诚意跟您签约,未来也将为您量身打造包装、宣传计划,您成为网文界的至高大神指日可待。” 刘猛静静地看着冬瓜,冬瓜也是一股倔强由得他看,目光之中满是坚毅。 “这是一个不容易服输的女子。”刘猛心里得到了这个结论。 想到此,增加了一些好感,摆了摆手,“我们年龄相仿,说话随意些就好,不用加那些敬语,我这个人也很随意的,对于你的亲自到来和点娘的推荐,诚意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们签约。” “为什么?”冬瓜一下子气愤地站了起来,好话说尽,诚意满满,还是打动不了这个油盐不进的死胖子么。 。。。。。。。。 第七十二章:捕猎,缠字诀!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签!”刘猛站起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冬瓜气的白皙的小脸都涨的通红,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用力拍了一下茶几,上面的杯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怒气冲冲说道:“三胖子,你到底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还真没想到冬瓜一下子能发这么大火,刘猛都被她一下子弄愣住了。 冬瓜本来就是高傲的性子,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还得都怪自己,这一会儿说话一直陪着小心,三胖子还是油盐不进,小脾气忍不住发泄出来了,说完,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只是话已至此,再卑躬屈膝道歉也是无用,索性两手叉腰,泼起来了,“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么!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刘猛听着直想乐,听说霸王硬上弓的,没见过霸王硬上签的,还是个女霸王,颇玩味地看着冬瓜,嬉笑道:“早就让你别装样了,偏一副乖巧模样,我一看你就不是温柔的女人,还是这样比较好,不要憋着,你自在,我看着也舒服。” “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我知道你在幻刀书盟也同时发书了,他们能开出的条件,我们点娘也都能,而且会更加优越。”冬瓜气势汹汹,完全恢复了天才美少女的架势,果然气场强大。 “你当我是一时意气好了,我这人大部分时候都没原则,就是有些方面迂腐了一点。”刘猛面对冬瓜表现出的强大气场,淡淡说道。 冬瓜怒目而视,真想冲上去给这家伙两巴掌,偏偏心里又有些敬佩,作为网文界中人,她也很有些武侠小说中的意气,自然也明白刘猛对夜郎的那份不拘一格、知遇之恩的感激心思。 只是,整个点娘的前程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又不得不拿下,她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只能一条道走下去,当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刘猛。 刘猛也不废话,自己洗澡去了,一身的酒味和汗臭味,等到刘猛洗好换好衣服出来,冬瓜已经换成了一袭白衣,不得不说,还是白衣更衬她的清冷、孤傲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刘猛出了房间,一路往学校走去,冬瓜始终跟在后面,刘猛加速跑起来,冬瓜也跟在后面跑,始终不让刘猛离开她的视线。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已经跟你说了,不签就是不签,你一直跟着我,还是不签,简直莫名其妙。” 慢慢到校园里了,身后始终跟着一个美女,虽然遭到无数工科男的羡慕,可这也不是事儿。 进了主楼,冬瓜也跟着进了主楼,刘猛只得又折返了回来,冬瓜也跟着出来,跟屁虫也没有这么跟法的,弄的刘猛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又走了几步,正好到了图书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马上刷了卡进入,心里暗乐,让你跟!图书馆可是有门禁的。 果然,严肃刻板的看门人老杨头出现了,一把拦住了欲从离开通道进入的冬瓜,“这边是出来通道,那边刷卡进入。” 老杨头铁面无私,一副公事公办。 “大爷,我今天卡忘记带了,您就让我先进去呗。”冬瓜小声央求着,那声音柔呀,男人听了都得激动。 偏偏老杨头早过了年纪,厉声喝道:“别跟我来这套,没带卡,不准进。” 冬瓜只得气哼哼走到门口,心里只骂三胖子,小脸气的通红。 不一会儿,几个男生打闹着准备进图书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一边生着闷气的冬瓜,冰城工业大学女生本来就少,漂亮的更加没几个。 如此俏生生的美女站在那,更是少上加少! 顿时几个男生偷瞟了几眼,接着又偷瞟了几眼,一时在不远处笑闹,也不进图书馆了,时不时偷偷看白衣美女几眼。 几人互相玩笑要上去搭讪,又在彼此相熟的人面前放不开,还是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还算是高大帅气,向白衣美女走了过去。“这位同学,你好,我是机械与动力学院大一新生,可以跟你认识一下么?哦,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刚才几人在一边偷看自己,冬瓜早就发现了,等了一会,果然见一个男生上来搭讪了,这种戏码,她见太多了,在江海的时候,哪次上街逛商场不得被搭讪几回,早应对的熟能生巧了。 冬瓜心里也不禁气苦,同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要是三胖也能这样,还怕完不成签约任务么? 当下面上微笑,如同春天般和煦的阳光,顿时就让得前来搭讪的男同学飘飘然,觉得相当有戏,很为美女折服于自己的帅气自豪,不觉更加挺了挺笔直的腰杆。 “同学,你好,我今天的校园卡忘记带了,想进图书馆查资料,可是那个凶巴巴的大爷又不让进,正着急呢,那个资料很重要,今天一定要查的,正在等我的同学帮我把卡带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借张卡,进了图书馆,我就还给你。” 冬瓜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眼神也略微柔和一点,搭讪的男生已经飘飘然在云端不知所措了,相当受用。 帮助佳人,多好的机会呀!善于把握机会的男生怎么会放弃呢,立马转身冲了回去,跟其他几个伙伴借卡,大家嬉笑一团。 “我草,还真有戏啊,早知道老子不要脸也得上啊,哎呀,白便宜你小子了。” “别废话,赶紧把卡借给我。” “先说好了,今天晚上你得请客,涮羊肉。” “看你那点出息,哥要是成了,请你涮一个星期都成。” 很快就拿回了一张卡递到了冬瓜手里,男生笑嘻嘻地搭着话,很绅士地帮冬瓜把挡风褥子拉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冰城十一月份以后,都会在正门与外面隔上一道褥子门,遮挡热气外泄。 冬瓜也不客气,拿着卡快步进入图书馆,瞥了站在一边的老杨头一眼,大摇大摆地刷卡进入,男生也紧跟其后,两人走上二楼的拐角之后,冬瓜马上就把卡还给了男生,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喽。” 说着就要走人。 男生一看就急了,忙追上两步,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那个你的电话号码能告诉我一下么。” “哦,这位同学,我不用电话的,不好意思,不过我明天可能还会到图书馆来,到时候说不定卡还会忘记带的,今天真是谢谢你啦,还有事,先拜啦。”说完,冬瓜快步走进里面,开始寻找三胖子。 男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想着,这是暗示我明天再过来么?哎呀,妈呀,真有戏啊,我去!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想到美处,不觉得哼起了小调儿。 终于摆脱了冬瓜,刘猛很开心到了数学典藏的c区,他已经完全喜欢上那种沉浸在数学世界里的感觉了,上次解决西塔潘猜想之后,刘猛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对数学的其他领域也来了兴趣,准备先把所有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经典数学理论通读一遍,感兴趣的重点研究。 那种心神全部在数学世界中,就如同整个世界都用数学理论架构出来的一般,感觉非常的奇妙,让人着迷。 搬来了几十本厚厚的书籍,摞在旁边,刘猛就如同藏在一堆书中一样,从其他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冬瓜把整个图书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三胖,还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的,停在楼梯口穿着粗气,拍了拍胸口顺顺气,很是不服气,嘴里低语着,“三胖子,你是老鼠么,难道钻地洞里去啦”。 想想,还是准备每个角落再地毯式地搜索一遍,一定要找出三胖。 不知道多了多久,刘猛满意地嘴角裂开一股笑意,这种感觉真是爽快,躺在椅子上,脑袋向后仰,伸了伸懒腰。 这一仰,竟然看到一张俏丽的脸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冷颤猛然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身后站着的娇俏少女,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 “你。。你怎么进来的?还跟小鬼似的站在我身后!” 冬瓜很是自得笑了笑,清冷的面容出现了点得意、俏皮的笑容,当真如同冰川融化,和之前礼貌式的微笑大不相同,回道:“本姑娘想进图书馆还不容易么!” 又很是吃惊地继续说道:“三胖呀三胖,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小说写那么好,竟然还那么热爱数学,看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符号,我脑袋都大了,没想到你竟然能看上几个小时,还怡然自得,你的脑袋瓜子到底什么做的呀!” 冬瓜是当真惊讶,她的数学从小就狗屎,超级偏科语文,读书的时候对数学优异的同学一直都很欣赏和羡慕的,而且还是如此高深的数学,简直是震惊了。 刘猛看到她相当头疼,他很不喜欢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而冬瓜偏偏知道的越来越多,从线上的网文界和线下他的真实世界,这让他有种被人随时窥探的感觉,当下也不理她,站起来就走。 冬瓜紧紧跟随在后面。 两人又在图书馆上演了一翻你追我赶的戏码,刘猛没办法,直往厕所里逃,冬瓜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的面孔,就这么守在外面,弄的一些准备上厕所的男生都不好意思进去,呆呆地看着,没有勇气在美女的注视下上厕所,那样看着好怂。 一会儿,刘猛出来,冬瓜依旧跟着,其他几位男同学恨恨地骂了一句,“草,美女眼睛都瞎!” 出了图书馆,刘猛实在难以忍受,也上了脾气,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冬瓜挺胸而出,也不相让,坚定说道:“签约!” “不签!”刘猛冷冷回答。 冬瓜也不气恼,一副清冷的面孔,就是打定主意跟着你。 哎,比狗皮膏药还粘!刘猛很头疼! 。。。。。。。。 书名下面点“作品角色”就能看到最新上传刘猛的画像和图像说明,书友们可以去看看。 第七十三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刘猛从图书馆出来,快步往七公寓走去,心想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混进男生公寓吧,那真是逆天了! 冬瓜紧紧跟随,看到刘猛马上步入七公寓,她哪里不明白刘猛打的什么鬼主意,大喝一声说道:“三胖,你若是进去,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刘猛听着真新鲜,好奇问道:“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呀!” 冬瓜也是急了,撂狠话,一时还真没想到能对三胖怎么不客气,所谓输人不输阵,气呼呼回道,“我就在你们公寓下面大喊,说你始乱终弃,抛弃家乡女友,说你是花心大萝卜。” 刘猛笑了笑,“我可不信你这样的女孩子,能好意思开这个口,你要是不怕丢脸,我倒也无所谓了。”说着快步进了七公寓。 脸嫩的冬瓜也只是吓唬刘猛,哪里真敢这么做,刘猛一进了七公寓,她就气的跺脚,就在门口转悠不离开。 七公寓是半回字型结构,右面伸出的一排下面就有个小超市,实在有些饿了,冬瓜到小超市买了点吃的,又买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那里,一边吃着一边瞄着进出的学生。 心里发着狠劲,“死胖子,我就不信你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倒是今天进出七公寓的男生们饱了眼福了,在冰城工业大学这种等级的美女当真是少见。 老大和东东打完兵乓球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七公寓大门的冬瓜。 东东,一个憨厚的纯情男都一直盯着看,老大拍了他一下,笑道:“矜持点,没见过美女似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东东这才恋恋不舍转过了头,砸吧砸吧嘴,憨厚回道:“好漂亮呀,气质也高雅,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老大也一直偷着看,不过作为高级色-狼是不会一直盯着的,更不会让人察觉一直偷看,打趣道:“你小子可别学蒋唯心,家里一个,学校一个,这种级数的美女,而且气质清冷,绝对是超高难度的。” 东东很是崇拜地看着老大,“不愧是老大,这才一眼,难度都计算出来了,可别拿俺跟蒋唯心比,纯粹欣赏一下,嘿嘿。” “明白就好,美女多的是,追的到才是自己的,要不然就远远欣赏一下就行啦。”老大说这话,眉头抖动几下,又偷瞄了好几眼,不禁咽了咽口水,奶奶的,还真养眼,追到这种美女才来劲儿,哎,这又是被那个家伙糟-蹋了么,怎么一直盯着七公寓门口看呢,像极了李悦堵蒋唯心的场景。 心中叹了口气,这特么的,美女都眼瞎,专挑负-心汉么!老子这么纯洁、痴情的,就没一个美女发现的! 老大正在感慨呢,东东贼兮兮问道:“哎呀,老大,上次那个江都的妹子,说话很粘很柔的,你搞乍样啦?” 老大正了正色,一副认真道:“嗯,正在攻坚战加阵地战,正面强攻有点吃力,侧面包抄也被发现,现在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东东听完一脸崇拜,他觉得他完全听懂了老大的意思,太特么高深了! 。。。。。。。。。 刘猛溜进了寝室之后,从三楼看下来,一直看着冬瓜的一举一动,看得直皱眉,直跳脚,好一个死脑筋的女子! 饿的不行了,只得找了个机会到了楼梯口从二楼后面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飞奔方便食堂去了。 。。。。。。。。。 冬瓜等了好久觉得不对劲,按说这三胖进去好久了,总该饿了吧,竟然一直憋着不出来,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两个男生嬉笑走过,其中一个还一直盯着自己看,另外一个虽然很奸-猾,冬瓜还是注意到他时不时偷瞄自己。 想想真是郁闷,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利用外貌的地步了,喊道:“同学,同学!” 老大正跟东东聊他那些战斗理论呢,聊的正嗨,一直坐着的美女竟然喊两人,又惊又喜,快步走了过去,老大抿了抿嘴,一副绅士般的迷人微笑,“这位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 彬彬有礼! 冬瓜哪会被他外表迷惑,刚才那般偷瞄就知道他是啥人,只是有求于人,态度也很柔和,礼貌式的微笑,“你们是这七公寓的嘛?除了这个正门还有其他门可以出入么?” “这你算问对人了,我们七公寓就这一个大门,不过,这是常规状态。”老大悠悠然说道,很有一副派头的。 冬瓜真想马上掐住他的脖子,恨这家伙说话说一半,不过有求于人,还是耐着性子,柔声问道:“那还有非常规状态么?” 果然,引起了美女的兴起,老大很得意,接着说道:“有很多男生时常晚归,公寓大叔都锁门了,那怎么办呢?聪明智慧的工科男经过研究后早早地想到了办法,从此一代一代口口相传。” 老大说的有滋有味,冬瓜听的想骂人,只是还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脸都笑的有些僵硬,她可真不习惯笑。 卖了个关子,顿了顿,老大继续说道:“所以呀,就从后面二楼的窗户那里开辟了一条生命通道,那可是用生命才能进出的通道呀。” 说完,老大色兮兮地笑着,不过,冬瓜并没听出他指的另一层隐含的羞人意思,调-戏美女不成,这多少让老大有点失落。 冬瓜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三胖没理由不知道这什么生命通道的,肯定早跑了,害的自己白白傻等了这么久。 跟丢了三胖,一下子心急如焚。 忙起身就要走,老大正说到兴头上,继续说道:“这位同学,我看你等在这里,是不是在等着里面哪位渣男呀,这年头,渣男太多了,昨天就有一位也在等的。” 说的自然就是李悦了,两人又吵架了,蒋唯心躲着不敢出去,李悦就来个守株待兔,蒋唯心没办法,混在人群里出去,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又是一顿惨不忍睹。 “其实,好男人也是有很多的,有时候不妨换个思路,遇到不错的男生,多留意一下,给点机会。”老大很客观地劝说道,他已经认定冬瓜肯定和李悦一样的。 冬瓜哪有心思跟他废话呀,也不装了,站起来,哼了一声,气道:“一群臭男人,哪有一个好人!” 说完,气哼哼就走。 老大看着背景,极有一种吟诗的冲动,就是吟不出来,只得说了一句,“哎,生气都那么有韵味,如此佳人,被哪个遭雷劈的小子糟-蹋了,真可惜!” 东东还在回味着美女的一瞥一笑,有些不懂,“老大,这都被那啥了,你怎么还这么感兴趣?” 老大敲了他的脑门,很不爽道:“这女人就好比房子,一边是一线城市中心地段豪华别墅,住过人了;另一边是边陲小城,黄沙漫天飞,穷乡僻壤,无人问津的崭新房子,你会选哪里?除非你脑子被门挤了,不然都会选豪宅。女人越有魅力,越抢手,那住过的人就越多!有什么好介意的!” 东东摸摸脑袋,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儿,更觉得老大实在太高深了。 冬瓜匆匆离开了七公寓的正门,绕到后面一看,果然中间楼梯的位置从二楼垂下一根不长的绳索,下面还有几转砖头叠在一起,这大概就是生命通道了。 恨恨骂了一句,“好奸猾的三胖子!” 生着闷气,也是没法,这么大的校园到哪找去?而且三胖子肯定有意躲自己,图书馆肯定是不会去的,那还能在哪呢?这么大的学校里找个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呀! 越想越是心急,任务就这么失败了么,揉了揉发木的额头,想想还有什么能够利用的,突然一敲脑门,暗骂了一声,我怎么这么笨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呀,三胖子晚上一定会回到周家,直接在那等着不就行了。 想到此,冬瓜再不迟疑,一路往周家而去,从冰城工业大学到周家的路很简单,出了校园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小区,左拐再走一段就能进入小区,出门的时候,冬瓜就暗暗记了路线。 依旧如昨天刚来的时候一样,等在门口,心里渐渐有些焦躁,看了看表,大概五点半了,这时,电梯停靠的响声传来,冬瓜忙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一到电梯口,只见一个小丫头伸出了脑袋,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帅哥,小丫头惊叫道:“咦,冬瓜姐姐,你怎么又等在门口啦?大叔呢?” 冬瓜一看是周诗妍,也是很高兴的,总算不用等在门外了,看来昨天晚上的乌冬面很有作用,小丫头对自己亲热了不少,想到此冬瓜计上心来。 第七十四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两女进了屋里,周诗妍对着门外的小帅哥,娇嗔道:“好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不准进来!” 小帅哥有点怕她,怯怯地打了个招呼回家了。 鞋子直接踢掉,小丫头直接冲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冬瓜细心地给她鞋子整理好,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冬瓜姐姐,大叔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小丫头嘿嘿两声,不好意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问道。 冬瓜歪着脑袋想了想,装作一副泪光欲滴的样子,伤心说道:“妍妍,姐姐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其实你大叔很花心的,到了冰城就变心了,我这次是瞒着他偷偷过来找他的,没想到他那么狠心,一大早醒来就把我赶了出去,自己到学校去了。” 说着,还伸手在眼睛上摸了两把。心里一阵恶寒,不禁感慨,冬瓜呀,冬瓜,想你如此高傲的女子,没想到也有假装可怜博取同情的一天,想着唏嘘不已。 小丫头一拍茶几,怒道:“太不像话了!负心汉!姐姐这么漂亮,他还不知足,等他回来,看我不掐烂他的胳膊!” 说完还气呼呼的,又灌了一口水下去。 冬瓜暗叫糟糕,自己这苦情戏演的有点过了,往回搂一搂,忙说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啦,姐姐也有作闹的时候,他又总是很忙的。” 小丫头又气的拍了下桌子,恨声道:“姐姐不用为他讲话了,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昨天,还跟一个姐姐喝酒才醉成猪的,一会儿,我们两个一起收拾他,保准儿让他娶你!” 冬瓜脑袋直冒汗,娶我?是不是自己演的太逼真了,还真没看出来自己还有这天赋,忙又解释一番,那意思就是,姐姐我还是想挽回的,不要把事情弄僵了,所以呢,姐姐准备表现一下,做顿晚饭,妍妍呢,给姐姐打个下手,云云。 小丫头想起昨晚的美味乌冬面,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就嚷嚷着出门买菜去了。 小区大门左边就有一个精致的菜场,只能从小区内部进入,就是针对这个小区的,菜色都很新鲜,还有很多进口果蔬之类,豪华的小区,自然配备齐全。 两女很快就采购完毕,提着两大袋子,回到家开始忙活起来,小丫头也是心血来潮,想帮点忙,冬瓜心想你不越帮越忙就行了,为了不打击她的热情,给她安排了剥葱剥蒜的工作。 冬瓜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做起饭来手脚麻利的很,而且有条理,很注重统筹分配。 她会先淘米煮饭,然后分步规划,使得整个过程不用等待,手上一直在忙活,很快,糖醋小排、蒜泥豆角、生菜黄瓜蘸酱菜、水煮肉片、鲫鱼豆腐汤等就一一做好,饭也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了。 小丫头还在孜孜不倦剥着大蒜,呛的眼泪流,有些目瞪口呆看着,惊诧道:“冬瓜姐姐,你是魔法师么?这么快就用一堆东西变出一桌子色香味美的菜肴啦。” 说着吞了吞口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冬瓜很喜欢做饭,就是享受这个如同魔法一样的变化过程,看着小丫头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头,“还不是多亏了妍妍的帮忙么,姐姐才能做的这么快。”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冬瓜的母亲是蜀地人,父亲是江海人,所以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菜系都会,初到东北,马上入乡随俗弄了蘸酱菜,算得上是家常菜的小厨娘了。 上了餐桌,小丫头忍不住赞道,“冬瓜姐姐,你就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生呀,干嘛在大叔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肯定好多好多人追求你的。” 冬瓜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倒还挺投缘,相识不久,互相都觉得很亲切了,冬瓜一直想有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的妹子,对妍妍很是疼爱。 你待她是不是真心好,小孩子感觉最是明显,周诗妍自然也喜欢这个万能的美女姐姐了。 刘猛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菜香味飘了出来,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呢,开门进去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冬瓜竟然在?而且还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 周诗妍瞟了大叔一眼,嗔道:“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人家肚子都饿扁啦。” 小丫头虽调皮,还是很有礼貌的,冬瓜一提议,她就马上同意了,一起等着大叔回来吃饭。 刘猛手里提着两份盒饭,很不好意思拿出来。 “一起吃饭吧。”冬瓜微微笑道。 刘猛很想挣扎,很想有骨气地继续吃着自己的盒饭,只是那香味扑鼻,实在难以抵抗胃的**,略抵抗了一下就缴械投降了,坐了下来开始大口吃起来。 他又何尝不明白吃人嘴短的道理,奈何抵御不住!冬瓜做的菜确实好吃,不腻,味道适中,并不是那种强烈刺激味蕾的风格。 一大一小两吃货大快朵颐,冬瓜倒是吃的不多,看着两人吃的欢乐,她也很开心,这就是做菜的一大享受了,很有成就感。 做了这么多,竟然都吃完了,最后一口豆腐汤也被刘猛喝了下去,两只圆滚滚的肚皮。 刘猛和周诗妍互相看看,嘿嘿笑了起来。 “大叔,洗碗去!”小丫头很快又跳到沙发上发号施令。 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刘猛忙屁颠屁颠洗碗去了,冬瓜也忙过去帮忙,整理一下厨房,刘猛赞道:“你做的饭菜还真好吃,这个,我也不白吃你的,我会付钱的。” 冬瓜咯咯笑道:“哦,那可贵了,我可轻易不下厨做菜给别人吃的!” “多少呀?”刘猛一阵紧张,冬瓜不会狮子大开口吧,他可真不想欠她这点人情。 “逗你的,一顿饭而已,看到你们吃光了,我也很开心,你也别多想啦!”冬瓜随即露出一笑,明媚照人,仿佛一下闪到了刘猛的眼睛。 刘猛摇了摇头,沉下心来,低语道:“我真的无法跟你们签约,不好意思!”,想想也觉得可惜,本来左右摇摆的,但是前不久,他从书友群两位铁粉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那里得知,幻刀书盟的大神阿超准备跳槽点娘,不跟幻刀书盟续约了。 这给刘猛心里加了一个负担,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签约点娘,尽管点娘的确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冬瓜心里有些失落,这个三胖真是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面上还是无所谓道:“没什么,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坚持,做了我能做的,也就不后悔了,我也想过了,再努力一下,还是不行,我明天就回江海了。” 说完这句话,冬瓜也是一阵轻松,这两天,一点也不象她自己! 语气之中颇有些难过,刘猛心里叹了口气!男人的义气,女人的眼泪,这都是难以抉择的。 十点钟的时候,刘猛担当起了一个大叔应有的责任,让小丫头必须去睡觉了,两人都还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冬瓜泡了壶茶,给刘猛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举杯说道:“三胖,明天就离开了,以茶代酒喝上一杯吧。” 刘猛也举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虽没孔继道的茶道专业,也是清香扑鼻了。心里也有些愧对冬瓜,想着自己一路回避,惹得人家到处追,还让她在七公寓外面等了那么久。 “抛开我是点娘的主编,我同时也是一名网文的作者,你的这篇《回明》对于我们网文界的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可以预见,将彻底摆脱西幻独大的局面,将来还会有更多其他类型网文出现,到时候真正是百家齐放了。”冬瓜钦佩地望着三胖,说道。 说得刘猛有些惭愧,小说,也就是玩票罢了,为了还是第一桶金,他的专业不在于此,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大约是这两天憋的,冬瓜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说道开心处哈哈大笑,“你知道么,到了高中,我已经完全学不懂数学、物理、化学了,我爸爸又偏偏逼我读理科,结果我一气之下就退学了,以至于连大学都没读。” “哎,三胖,都是我在说了,说说你吧,我简直太好奇了,你才大一,怎么就能写出《回明》,还酷爱数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冬瓜很是好奇,明明就是一个大男孩,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和一点淡淡的忧伤,眼神深处藏着冷漠。 尽管这个大男孩掩饰的很好,冬瓜自信这份眼力还是有的! 刘猛抿了口茶,淡淡说道,“说来话太长了,我真的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吧。” 冬瓜眼神里难掩失望,假装笑了笑,神色有些疲惫了,伸了伸懒腰,“我们睡觉吧!”,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语病,“我是说,你去客房睡,今晚我在沙发上睡!” 第七十五章:登龙塔,望冰城 多谢诸君打赏,多谢moitred书友对本书的支持! 。。。。。。。。 人待我以诚,我必待人以礼,刘猛即是如此。 对于不能签约点娘中文网,以及冬瓜的饭菜,此刻,分别在即,刘猛不禁有些愧意,自然想要弥补一下。 “你睡客房吧,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宿就行了!” 冬瓜还想拒绝,只是看到刘猛坚定的眼神,以及那有点淡淡的清冷,张了张嘴终究没开口,道了一声晚安,进了客房。 到了一个狭小的隐蔽空间,冬瓜完全放松了下来,想到本次还是失败了,辜负了严辉的重托以及点娘上下同仁的期望,不禁越想越是难过。 一向坚强的她,此刻却觉得异常的难过,眼泪竟控制不住落下。本来,如果是她本人的事,她一定会咬牙忍住,只是这次涉及到整个点娘,不得不让她觉得愧对家乡父老的感觉。 擦了不知道多少张纸巾,一直极力压抑自己轻声啜泣的冬瓜,突然又是一股悲伤的情绪,用被子蒙上了头,放声大哭起来,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的挫折!当初的信誓旦旦,终成空! 回到江海,也只能引咎辞职了。她热爱着点娘中文网,热爱这份工作,爱上了下班之后,四周静静的,端着一杯咖啡看着那些梦想的文字,让她有一种圣神的使命感,造梦者。 哭的累了,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冬瓜这边哭的稀里哗啦,虽是极力压制哭声,刘猛还是隐约听到了,只是站在门口始终也没敲门进去安慰一下。 难以抉择,必然会伤害一方,既然已经选择,那就坚持一下吧。 哎,轻声叹了口气,刘猛躺在沙发上也睡了过去。 蒙蒙的夜,东方的上空有几道微微彩霞,一片寂静中,暗藏着生机,好静好静,天边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渐渐地越来越明了,由鱼肚白色转为桔黄色,又由桔黄色变成淡红色。 想是昨晚哭的太累,冬瓜起床的时候,周诗妍已经上学去了,看着睡在沙发上的刘猛,小丫头也皱着眉头踢了两脚,然后蹦蹦跳跳上学去了。 冬瓜看着窝在沙发上还在熟睡的刘猛,轻手轻脚到了厨房,准备早饭,昨天晚上她就买好了面包,煎蛋,加了几片生菜,一杯牛奶,早餐就准备好了。 看了看客厅中的大钟,已经是八点钟了,冬瓜走过去,看着仍在熟睡的刘猛,他的睫毛较长,让女孩子都嫉妒,分明就象戴上了假睫毛一样,冬瓜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本想喊他起床的,又怕他还没睡饱,手伸出去半天,还是缩了回来。自己一人先吃早餐,嚼着面包片,食不知味,只觉得木然,想想还是伤心,回江海就要面对一切了,她真有些后悔揽下这份担子。 只是,是她一组最初错过了《回明》,她这个主编理应扛起来。 躲避也不是办法,冬瓜还是给严辉发了一条短信:失败,今日归。五个字,却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般,点击了发送键之后,她才轻轻地吐了口气,淤积的心情松解了一些。 吃完,收拾好行李,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三胖,看你睡的熟,不忍叫你,我先走了,虽任务不成,依旧很高兴认识你和妍妍,以后到江海记得找我!ps:厨房有早饭,记得吃掉,不然我会不高兴哈! 结尾处,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冬瓜还是习惯叫三胖。 冬瓜出了屋子关上门之后,刘猛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其实,冬瓜起床,他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不太想面对冬瓜,一直装睡。 刚才,冬瓜欲喊他起床,眼睛时不时眯着小缝,也看到了,不禁又是一阵紧张,还好冬瓜最后又改变了主意。 看完冬瓜留的纸条,心里不禁暖暖的,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若不是签约事宜,两人本来可以相处很好的。等过了这事,下次到江海,再好好表示一下心意吧。刘猛心里下了决定。 很快洗漱完毕。 人家都说了,怎么能不吃掉准备的早餐呢,刘猛大口吃起来,没想到渐渐淡淡的面包片,如此搭配一下也能如此好吃,不禁感叹,冬瓜倒真是巧手小厨房,以后娶她的男人有福气了。 刘猛的衣服都在客房,吃完早餐,他也准备换下衣服到学校去了,准备今天继续研究一下专利事宜,再和幻刀的主编夜郎联系一下签约事宜,既已决定,那就事不宜迟、速度办理。 找衣服的时候,看到床头桌上竟然有个粉红色的小包包,走过去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张冬瓜的照片,看着更加青涩,似乎是高中时候的照片。 “糟糕,这姑娘太粗心了,钱包都忘记拿了,身份证啥的还在里面,等下打车都没法付钱。。。”想到此,刘猛也是大急,虽说冬瓜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在冰城,也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了,很是为她担心,看了看时间,冬瓜已经出门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取,那肯定是没发现,想到此急忙冲门而出。 电梯停靠在二十层,刘猛也不等了,直接走楼梯冲下去,出了小区就急忙往外冲,小区右拐再走一段就是冰城工业大学的正门,那是一条主马路,冬瓜要打车,一定会往那边走的。 刘猛只希望冬瓜拖着行李,走的比较慢,可以追上她。 坚持锻炼见成效的时候了,刘猛奔跑的速度飞快,可是到了路口,根本没看到冬瓜的影子,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心跳平稳了一些,这才想起用手机给的哦呱呱打了电话。 幸好,之前冬瓜要求存刘猛的号码,给刘猛拨打过电话,手机里有她的通话记录。 嘟嘟嘟。。。 没人接。 刘猛心急的不行。 又拨了一遍。 嘟嘟嘟。。。 还是没人接。 干着急也是没法,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办,他想冬瓜总归到机场去的,当下就准备拦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一直招手,终于一辆出租车停靠了过来,这时电话却响了,刘猛拿起来一看,谢天谢地,正是冬瓜,接了起来。“冬瓜,你在哪里?”,刘猛语气很急。 冬瓜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不知道是谁,一听到声音,她就知道是刘猛了,不知道他怎么语气这么急,难道有转机了么,心里不禁激动起来,有些欣喜说道:“三胖,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呐。”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刘猛语气依旧很急。 冬瓜很有些莫名其妙,“哦,我在龙塔这边呢。” 刘猛一听,忙说了一句,“带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出租车师傅正想问小伙子往哪边去呢,结果小伙子一开车门又跳了下去,气的师傅跳脚,骂了一句,一溜烟开走了。 又是一阵飞奔到龙塔,一眼就看到冬瓜俏生生站在那里,刘猛又是一阵猛喘着粗气,冬瓜眼睛里带着奇异的色彩看着她,一阵迷糊。 给他拍了拍后背,顺了顺气,好奇道:“三胖,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刘猛刚想说话,被她这一问,一下子呛了口气,咳嗽起来,冬瓜忙又给他顺顺气。 好一会,总算完全平复了下来,“你的钱包落下了,真怕你会被出租车师傅拉到荒山野岭给你卖了,算作车钱。” 冬瓜出了周家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早,到了车场也是等着,既然到了冰城,还不没四处看看,正好华夏第一高的铁搭-龙塔就在附近,自然过来看看。 没想到钱包落了也没发现,刘猛这急急忙忙给她送来,为她担心,可不是作伪,心里不禁有些暖暖的,静静看着他,低声说道:“真是谢谢你啦。” “不客气!” “既然你也过来了,不如一起游龙塔吧,俯瞰一下冰城!” 刘猛想着人家就要走了,再拒绝太不像话了,反正两人也都抛开了签约的问题了,就陪她一起游龙塔。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整个冰城都在脚下,拿着望远镜,刘猛甚至能够看到冰城工业大学的老校区。本来为了保暖防寒考虑,东北的高层建筑是非常少的,处于最北部的大城市-冰城,高层建筑更加少。 龙塔俯瞰,看的更远。 意境幽远、大气磅礴,站在龙塔观景台的刘猛,觉得自己的心思一下子也开阔了,看着整个城市的众生相,都是这庞大社会中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子,不禁感慨,胸中也是一股豪气生,心里默默说道,我还是眼界不够开阔,男儿当立志,世界任我行! 冬瓜看着也是兴奋,江海市的东方明珠塔,她也是上去过的,只是由于江海市高楼大厦太多,能看到的景象屈指可数,能看清楚内环就不错了。 站在龙塔,整个冰城尽收眼下。 “今年的初雪晚了一些,若是大雪之后,这景象更美!”刘猛说道。 说的冬瓜两眼放光,很是兴奋。 女孩子,本就喜欢雪白的,何况东北的雪更加凝实,如同沙粒一样,落在地上,由于气温极低,长久不化。 “我以后一定要在冬天再来一次冰城,领略一下北国风光、万里雪飘的盛况。”冬瓜坚定说道。 “下次来,我带你去溜冰、滑雪,很好玩的。”刘猛也是心情大好,笑着说道。 “那我们可说好喽!”冬瓜露出如少女般的俏皮笑容,很是美丽。 第七十六章:小飞机真好玩 为了祝贺大兵哥成为本书的堂主,今天会有第三更,胖子说了加更必然加更,说到做到! 。。。。。。。。。 龙塔下来,两人都还有点意犹未尽之感,冬瓜彻底放开了心结,快乐的如同小蝴蝶一般,她也是很少出来游玩,这次到冰城还是带着任务,现在卸下重担,自然开心。 刘猛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受到冬瓜的快乐精神感染,也跟着开心,两人如同小孩一样奔跑着,刘猛手里提着冬瓜的行李箱,行动不如冬瓜灵巧。 龙塔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在玩耍,拿着遥控器一边跑一边操纵着。 冬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天空。 “怎么了?”刘猛跟上来问道。 “你看,小飞机,好好玩的样子!”冬瓜指着天空中飞翔的小东西。 刘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嘛,几架小飞机在天空盘旋,几个小孩在下面遥控着,一边跑着一边控制,有个孩子控制的非常灵巧,小飞机自由下落之后,他突然加大马力,小飞机竟然做出了侧飞翻滚的动作,其他几个小孩不禁发出喝彩之声。 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小飞机就是自己制作的,通信效果非常好,而且在控制之中增加了三阶pi、以及双层pid、模糊识别等控制技术,小飞机与遥控器之间的控制识别鲁棒性非常强。 只是这个小孩竟然能够做出侧翻的动作,还是让刘猛很吃惊的。 冬瓜也象个小孩子一样,盯着,眼神里满是渴望,这种玩具,还真是少见,看到孩子们玩的这么顺溜,更是没见过。 刘猛努了努嘴,笑道:“前面那里,不就有卖的嘛,给你买一个玩呗。” 冬瓜眼睛放光,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这么大了,玩这个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还有老男孩一说呢,何况你还这么小,少女范儿呢。”说着怕她又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冬瓜很不好意思被人拉着,想要挣脱又不好意思使劲,看着刘猛兴匆匆往前走,不是故意占她便宜,只得默许了如此动作。 这个摆摊子卖玩具的,刘猛也算是相熟了,上次就是让他带着自己到玩具商场的,这小伙子看到刘猛也还有些印象,笑着点了点头。 走进一看,小伙子果然在卖小飞机,当然小汽车还在,刘猛笑道:“几天不见,鸟枪换炮,你又卖起小飞机来了,行情如何?” 小伙子憨厚地笑笑,说道:“非常火爆,别看价格比小汽车贵将近十倍,可是孩子特别喜欢玩,看到同学在玩,就非缠着爸妈给买,我都准备不再进小汽车了,利润太薄。” 刘猛心里多少有些吃惊,他预计到小飞机会很火,但是价格偏贵,应该会影响销售量的,没想到如此火爆,一个地摊子销量竟然都超过了价格便宜十倍的小汽车。 想到此,心里不禁有些苦涩,不过随即狠了狠心,冷冷地想着,黄胜啊黄胜,若是你给我那5000块,虽说我心有不甘,这杯苦酒我也自己咽下了,如今,你就先给我打工吧,多卖点货出去。 小飞机能够销售如此火爆,还是因为控制算法和通信确实超越同期的电子玩具产品,很多小孩买来之后都玩出了花样,就象刚才看到的侧翻,一下子形成了口碑效应,成为了儿童玩具的潮流。 “嘿嘿,我跟你说,小飞机卖出一个有25块钱的利润呢,一天卖出十架,就有250块,很不错的,你也可以考虑进一批货到乡镇试试。”小伙子笑着低语。 冬瓜见两人似乎相熟,不禁好奇看了看三胖,又看了看摆摊子的小伙子。 “嗯,我也是帮人买的,来一架吧,看看效果,是不是也进批货。” “那你可得快点,听说现在只有黄老板那里能做,玩具商场那边都快断货了,我还准备一会再去多备着点货。”小伙子说起话来很老实,递过来一架小飞机,又说道,“你也是给孩子买的吧,孩子特爱玩这个,很高科技的。” 刘猛看着一边有些羞的冬瓜,呵呵笑道:“可不是嘛,缠的我烦了,只好出来给她买,嗯,给我侄女买的。” “找你30块,只收你成本价。”刘猛给了他两百,小伙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又给刘猛找了30块,就不赚刘猛钱了。 刘猛跟他推托了一下,小伙子坚决不收,刘猛也是没法,只好收下了。 “你初到冰城,也没尽到地主之谊,还吃了你两顿饭,正好送这个礼物给你,表示一下吧。”两人走出一段,刘猛把小飞机递了过来。 冬瓜好奇打开,不禁又看了看刘猛,“你怎么连地摊卖玩具的都认识呀?” 刘猛诡异地笑了笑,忽然说道:“我要是说这小飞机就是我开发的,你信不信?” 冬瓜咯咯笑起来,不过还是正声说道:“我信!我现在觉得在你身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赶紧试飞一下吧,我的小侄女!”刘猛嬉笑道。 冬瓜一听他说起这个,想到刚才在那小伙子面前占自己便宜,挥着小粉拳就打过来,只是落到身上很轻很轻了,就跟风儿吹拂柳枝一样了。“讨厌,占我便宜,我可比你大两岁呢!” “好啦,赶紧感受一下吧,操纵感真的非常不错!”刘猛赶紧讨饶。 冬瓜很快装上了电池,玩了起来,一开始不得要领,总是控制不好,但是小飞机并不会自己往下掉,而且叶片会自动转动增加下降阻力,以便于操纵者反应。 刘猛看了看,很满意,这就是加在里面的模糊控制了,制作完成之后,他也没来及试飞,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效果。 冬瓜确有一双巧手,做菜厉害,玩起小飞机也很灵巧,很快就掌握了控制要领,飞上了十米的空中,无意之中还做出了马赛回旋的动作,控制很是流畅,越玩越爱。 在一边看着,刘猛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销售火爆了,增加了多重控制,让遥控小飞机变得简单了,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冬瓜玩的不亦乐乎,也跟刚才的孩子一样,一边跑着一边遥控。 “整天一副清冷、孤傲的样子,没想到内心却住着一个顽皮的少女,当真是有趣。”刘猛看着也高兴,心里感慨。 冬瓜玩的满头大汗才停下来,小脸潮红,很是兴奋,“三胖,这个真的很好玩,你也试试呗,我都学会了几种飞行特技了,玩的太爽了。” 刘猛也有心试一下性能,当下也不推迟,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试着玩了起来,他玩,主要是操纵性能了,比如小飞机能够上升的最大高度,以及前行的最快速度,遥控器与小飞机之间灵活通信距离的范围。 冬瓜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撇撇嘴,心想,还说我是你的侄女,看你比我玩的都欢,你是我侄子还差不多!想到此,觉得占了三胖莫大的便宜,不禁笑了起来。 刘猛一直测试着,越试越细,相当于对里面的运行代码进行实际测试,自然模拟不同的工况,他也有个习惯,一旦投入进去了,就会无比专注,这在当初全力打字、开发小飞机、攻克数学难题的时候都是如此。 一做起事情,就会忘掉周遭的一切,沉迷其中。 冬瓜跟着,就见着三胖竟然往主马路上去了,而且迎面就是一辆非常快速的小汽车呼啸而来,想也没想,丢下行李箱,直接向三胖扑过去,想把他撞开。 刘猛突然被撞一个踉跄,心神如同元神出窍一般回归,马上就看到冬瓜跌倒在地上,而前面一辆小汽车呼啸而来,电光火石之间,避无可避。 第七十七章:冬瓜受伤 大兵哥,为你的堂主加更,多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谢啦,兄弟! 兄弟们,本书上传至今,一直饱受部分书友质疑,作者君也时有影响心情的时候,不过总算在挫折中不断进步,希望能够写出更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有能力的兄弟,支持一下,多谢。 。。。。。。。。。 刘猛眼睁睁地看着冬瓜倒在地上,一辆车呼啸而来,仅有几米远,当下整个心神都在颤动,额头上瞬间满是冷汗,只有一股强烈的信念,他无法让这个救自己的女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一种强大的信念支撑,一定不能,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僵硬。 咬着牙坚持着,只觉得脑袋哄然放空,仅仅是瞬间,小汽车呼啸而来,身体不由自主按照脑中预订的方案站起。 冬瓜把三胖推到一边,直接摔到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惊恐地紧紧抓向地面。 忽然一双手抓起了她,纵身一跳,足有两米开外。 刘猛和冬瓜双双跌落在路基上,两人都是大口喘息着,享受着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刘猛脑袋上的汗珠子不断掉下来,脑袋发胀,难受的很。 冬瓜拍了拍胸口,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我还以为要被撞死了呢,你。。你竟然抓着我跳那么远!” 稍微平静了下来,冬瓜想起刚才的情景心中还是一阵余悸。 “草,不要命也不要害老子!”小汽车司机骂了一句加速呼啸而过,也把他吓坏了,突然车道上出现人,再去刹车已经明显来不及了,已经刹车踩到底,闭上眼了,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旁边那小伙子竟然奇迹般把摔倒在地上的少女抓着跳到了一边。 刘猛着实被吓的不轻,关键时刻,还是信念不散,集中于潜意识,整个心神由潜意识主导,每个神经细胞爆发了身体的全部潜能。 就是这简单一跳,纵然刘猛一直坚持锻炼,体能非常好,却也耗尽了精力和体力,只觉得浑身肌肉发酸,脑袋发木,冷汗直冒。 把冬瓜吓的够呛,忙拿出纸巾帮他擦汗,过了十几分钟,刘猛才慢慢缓了过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好,发麻发酸的肌肉已有些缓解,身体在自发的恢复。 人一般在特别紧急的时候有极小的概率可能爆发超常状态,而或许是由于穿越的原因,刘猛的潜意识因而得到了加强,精神高度集中专注于一点,进入这种状态的几率大为增加。 不过,却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想要通过正常的途径进入,却是难上加难。 就如同具有卓越的音乐天赋,就有可能在某种环境或其他因素触动下创作出绝世的曲子,但是你让他按部就班就能创作出来另外一首同样的曲子,却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一刻钟,刘猛这才完全恢复了精力,站了起来,冬瓜刚想站起来,“哎呦”叫了一声,原来刚才推刘猛的时候,自己却扭到脚了,这一会又一直在担心刘猛,自己的状况却没注意到。 一把拉起她的裤脚,刘猛就看到白皙的脚踝处淤青了一块,轻轻按了一下,冬瓜痛的大叫,刘猛皱了皱眉,“伤到脚了,必须马上到医院去。” 冬瓜突然惊叫一声,“哎呀,我的航班快飞了,赶紧送我去机场吧,等回到江海我再去看医生。”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向来是刘猛的为人处世之道,冬瓜因救他而受伤,他就万万不可能放着她不管,也不说话,将冬瓜的行李箱背在身后,直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冬瓜大惊,小脸马上羞的通红,挣扎着道:“放我下来,我要去赶航班。” 挣扎了一会,刘猛只是淡淡说道:“你脚伤可能很严重,哪也不能去,必须先去医院,其他的事情等看了医生再说。” 所幸这里距离冰城工业大学不远,刘猛直接抱着冬瓜到了校医院,一路上行人经过,免不了多看几眼,冬瓜羞的不行,干脆把头深深埋在三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坚定的步伐,不禁有些迷醉。 很快到了医院,挂了骨科。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医师,用手摸了摸,按了按,冬瓜痛的大叫,只得吩咐先去拍个片子,刘猛只得又是一顿抱上抱下,好在冬瓜一路上已经适应了,倒是没挣扎没反抗没叫喊。 拍好片子之后,老医生看了看片子,又摸了摸肿起的脚踝,说道:“幸好骨头没大碍,只是扭伤了,但是淤青严重,最好三五日不要乱动,用冰块敷着消肿。” 又给开了点外用的喷雾、跌打药水和一些其他的药。 所幸从校医院到周家并不太远,刘猛继续抱着冬瓜回到了周家,说道:“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暂时不宜动,要不然容易伤到骨头,到时候就不是三五日的事了,还是再呆几天吧。” 嗯,冬瓜乖巧地点了点头,没再坚持回江海。 把她放在沙发上之后,刘猛帮她脱掉了鞋子,露出白皙的小脚丫,完美无瑕,如同艺术品般晶莹剔透,如此美脚,倒真少见,不禁多看了两眼,弄的冬瓜又是一阵尴尬。 如此白皙细腻的小脚丫子,一大块淤青显得格外狰狞。 给她喷了冰凉的止痛喷雾后,刘猛就试着用跌打药水搓揉一下,冬瓜马上痛的不行,只是不愿在刘猛面前叫出来,一手抓着沙发的边沿,眼泪扑簌而下。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刘猛动作轻柔了一些,低声安慰着。 “嗯,我还忍的住!”冬瓜很坚强。 活血之后,等上半个小时就要拿冰块敷着了,搓揉药酒是为了活血化瘀,冰块敷着就是为了防止淤血溃散了,如此这般多次,好的便快。 冬瓜伤了之后,自然就吃不到那美味的饭菜了,刘猛只好干起好本行,订外卖,冬瓜倒也没嫌弃,她本就饭量较小,吃的不多。 饭后,两人正说着话呢,冬瓜手机响了,收到一条短信,严辉发来的,看完之后,脸色惨白,本就白皙胜雪的肌肤更是惨白,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刘猛在一边看着,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的消息,等了好一会,见冬瓜依旧如此,眼睛无神,怔怔看着前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 冬瓜这才回过了点神采,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没。。没什么,工作上的一点问题。” “是关于和我签约的事情嘛?”见冬瓜无意说,再联想到她此次到冰城的任务,哪里还有想不到的。 见刘猛一副认真的态度看着她,撒谎也会被识别,冬瓜便点了点头。 “你被开除了?” “差不多吧!”说起这些,冬瓜的情绪明显低落,眼神之中更是悲伤。 深深叹了口气,刘猛觉得难以抉择,本有意拒绝冬瓜,心中就有些愧疚,如今冬瓜为了救自己,差点赔上性命,好在伤到了脚,却又丢了工作,那本来偏向一边的天平悄悄地又偏到另外一边。 他实在无法在这个时候继续说些冰冷的话,人心,都有柔软,对越是熟悉,越是对自己好的人,越是如此,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却也有了一些交情。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点娘会为了一本《回明》,专门派你一个主编千方百计到冰城找到我呢?”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刘猛心头,挥散不去,始终不得其解,即便《回明》如此大火,点娘中文网也不用如此屈尊降贵。 叹了口气,冬瓜便把点娘中文网拉融资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盛世集团董事长江大桥提出的融资要求,如此说来,点娘这样做就合理多了。刘猛听完,沉思着。 “其实,你别看网文繁荣昌盛,实则还没真正建立起盈利模式,大多网站都是亏钱的,再加上网站运营的成本,几乎都在融资以希望进一步做大做强。”冬瓜继续说道。 刘猛听着点了点头,这个他明白,网文在2004年,虽然发展势头非常迅猛,实则还不成气候。 “不在点娘做主编了,有什么打算么?” “回到江海再说吧,只是觉得愧对同事们,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失误,当初若是我能够第一眼发现《回明》就好了。。。”说起这个话题,正说到冬瓜的痛处,说着眼泪竟然无声滑落,一滴滴落下。 哎,少女的眼泪!刘猛心里一片柔软,叹了口气。 第七十八章:最终的决定 一个因救你性命而受伤的少女,一个因你而丢掉工作哭泣的少女,没有一个男人还能狠心拒绝,至少刘猛自认自己做不到,他的内心有着非常柔软的一面,只不过外面包裹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一般人只能感受到那层外壳罢了。 或许,他跟冬瓜其实有点象,都是属于外冷内热的类型,只不过刘猛的那层外壳更冷更硬,相对的,内心也就更热更加的柔软。 “和你们点娘中文网签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有一些特别的要求,如果你们能答应下来,我也可以考虑。”刘猛终于松了口风。 正在扑簌扑簌掉着眼泪的冬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大眼睛扑闪了一会,终于明白了三胖的意思,不禁大喜过望,抓着三胖的手,确认一遍,“真的嘛?只要你肯考虑,我们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的,来冰城之前,我就跟总主编确认过,可以为你特事特办的。” 冬瓜觉得很委屈,本来她就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的,只是三胖态度坚决,一直也没机会说出她们的诚意,如今三胖松了口,喜极而泣,哭的倒更厉害了。 弄的刘猛也很无奈,帮她擦了擦眼泪,笑道:“都跟你谈了,怎么还哭呢?” 冬瓜白了他一眼,不由捶了一下他的肩头,“还不都是你,一直欺负我。” 说完才注意,自己这几句话说的太娇羞了一些,跟平时所表现的清冷很不相符,不由得羞了个大红脸,小手对着垂下的头发打着圈圈,不说话。 “还谈不谈啦,再不谈我可又要改变注意啦。”刘猛看她的表情,心里一乐,逗一逗她。 冬瓜忙睁大眼睛盯着他看,说道:“谈,谈,现在就谈。” 看到三胖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又是大羞,这才知道是故意逗弄她的,只是这次没再羞,勇敢看着三胖,一眨不眨,眨下眼睛,她都怕这个可恶的三胖又变卦了。 谈到整体,刘猛也不得不严肃起来,“《回明》的独家发布权可以给你们,但是分成比例我八你们二,而且签约之后需先预支二十万给我,其他诸如漫画改编、影视改编、游戏改编等权利,我要自己保留。” 以冬瓜的个性,恢复了冷静之后,听到三胖狮子大开口,差点就要喷回去,不过马上就想到两人根本不在对等的位置上,想了想似乎也能接受,点娘中文网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融资,需要《回明》这本书抗起历史架空类的旗帜,并不指望《回明》能给点娘带了多大的收益。 想了想,沉声问道:“那么简体以及繁体出版,又怎么说呢?” “这块你们负责处理吧,不过分成比例依旧8:2,这点保持不变,这些条件是我早就想好的。”刘猛也解释一句,并不是坐地起价,当初两个网站发书,就打着这个主意。 冬瓜想了想,还是能接受,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说道:“这样的条件,我做不了主,我需要请示一下我们总主编。” “可以,不过要快,没准儿,我又改主意了。”冬瓜恢复了冷静,刘猛自然也如此,面对这个精明的女孩,刘猛也不敢大意,必须步步紧逼。 一句话弄的冬瓜又是一阵紧张,有心马上打电话给严辉,可是三胖就在身旁,又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拿着手机犹犹豫豫的,刘猛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当下借着上厕所先闪人了。 冬瓜急忙给严辉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很久才接到了电话,一个无比疲惫的声音,低沉的嗓音,“冬瓜,你回来了嘛?” 她很明白之前短信跟他说签约不成,对严辉的打击,不想让他再焦急,马上切入正题,“我还在冰城,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事情有了转机,现在三胖同意签约,不过。。” 冬瓜还没说完,严辉就兴奋起来,哈哈哈哈,“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签约,免得夜长梦多,公司的印章你不是也带去了嘛,就地签掉。” 严辉也是干大事的,心里素质不弱,马上恢复过来,紧急安排。 “只是他提了一些要求!”冬瓜实话实话,把三胖的要求逐一说明。 电话那头,严辉只思考了五秒钟,就坚定说道:“答应他,二十万,我马上打到你的户头,就地完成签约。”说完又叮嘱道:“幻刀书盟的萧学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们和盛世集团的融资合同,他是个精明人,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签完之后马上告诉我。” 失而复得,让严辉兴奋起来,同时也更加担心会中途变故,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挂了电话,就一直心绪不宁。 冬瓜挂了电话,刘猛也正巧从厕所里出来了,笑嘻嘻问道:“怎么样?刚才撒尿的功夫,我又有了点别的想法,我这人可是很善变的。” “三胖,不带你这样的,严肃点,好不好!说好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更改呢。”冬瓜是真急了,一下子忘记彼此的身份,竟有些撒娇的意思。 刘猛板了板脸,极为严肃道:“那么,究竟签不签呢?” “签!当然签!快把我的电脑拿过来,我马上更改合同,正好周家就有打印机,下午就把钱转到你的帐上。” 冬瓜紧急起草合同的同时,萧学强也很急,急着找夜郎,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不得不亲自跑到幻刀书盟,在技术部找到了他,劈头就问:“你的电话怎么总也打不通,你管技术部干什么,能不能做点正事。” 夜郎不知道萧学强又是发哪门子火,上次阿超合约即将到期,续约不得,他就大发雷霆,夜郎的脾气倒还不错,依旧笑嘻嘻的,“这又是怎么啦?还不是服务器突然出了点状况嘛,我就过来看看,手机忘了带。” 萧学强急忙把夜郎拉到了办公室,急急问道:“那个《回明》的作者三胖,你联系了没?我刚听到消息,盛世集团已经和点娘中文网达成了融资协议,只不过是条件协议,条件就是签约《回明》。” 夜郎不以为然,回道:“哦,这个事情呀,我已经把签约信息发送给他了,而且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附上了,三胖考虑清楚了,就会跟我联系的,不用催,催人会烦的。” 萧学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夜郎永远都是这副脾气,这副态度,说好听点是脾气好,讲义气,说不好听的,就是傻,不积极,不思进取,急着说道:“你还等个屁呀,主动出击呀。” 夜郎脾气虽好,却是个固执的性子,依旧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该是我们的,肯定会是我们的,不用急,不该我们的,再急也是无用。” 萧学强差点一句草泥马就骂了出来,还是忍住了,毕竟两人共事多年,他也知道夜郎的性子,对着他这幅样子,也只得耐下性子,只是心里仍旧着急万分。 夜郎给他倒了杯茶,笑道:“稍安勿躁,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我们这边融资怎么样啦?” 萧学强端过来,一口喝了下去,翻了翻眼,回道:“难得你还关心起我们融资的事了,这帮土鳖哪有一个懂网文的,上来就问几年盈利,盈利多少,完全说不通,吃了多少闭门羹,一点成效都没有。” 夜郎忙安慰道:“哎,真是辛苦你了,与人交流,我又不擅长,只能麻烦你去跑,来来来,再喝一杯。”说着又给他倒上一杯。 第七十九章:夜郎的个性 为moremoretea同学的堂主,接下来将还有一更,预计晚上11点左右。 。。。。。。。。。。。。 冬瓜修改好了合同之后,把电脑递了过来,刘猛开始逐条逐条看起来,极为认真,只有很偶尔眼睛才会眨动一下,长长的睫毛就跟着抖动一下。 冬瓜看着直想笑,侧面看着刘猛一脸的严肃,这股认真劲倒真是很有魅力,不禁多看了几眼,心里突突直跳,暗啐了一句,厚脸皮,竟然盯着一个弟弟看。 不过,随即又有些迷惑,按说三胖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可是怎么和他在一起一点也没感觉到是个弟弟,甚至都有点象妍妍那么叫的,大叔的感觉了呢,当真是奇怪。 终于看完了,把电脑递了回来,说道:“嗯,就这样吧,没问题。” 冬瓜松了口气,忙要挣扎起身去打印一下,刘猛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你别动,我去帮你打印。” 三胖的细心体贴倒又让她心里觉得暖暖的,似乎看着也没那么可恶了嘛。 打印好了以后,刘猛在相应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冬瓜拿过去迫不及待地从行李箱拿出了公司的印章盖了上去,递一份给三胖,自己留了一份,如同宝贝一般,护在胸前,哈哈大笑起来,极为的开心,刘猛也跟着笑了笑。 印章都带了,准备够齐全的,不禁笑道:“恭喜你!终于完成了任务。”,说着,伸出手去。 冬瓜确实很高兴,也伸出了纤纤玉手,两人握在了一起。 冬瓜满脸的笑意看着三胖,心里暗暗得意,嘿嘿,再狡猾的狐狸,还是没能逃出本猎人的天罗地网呀。想着又有些恼怒,早知道这个死胖子吃这套,装个样儿就行了,没由来吃这么些苦,遭这么些罪,还差点赔上了一条小命,真是相当不容易呀,回到江海一定得让严辉请吃大餐才成。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笑的怪怪的?”刘猛突然问道。 冬瓜板了板脸,还是收不住脸上的笑意。 “行啦,想笑就笑出来吧,你先乐一会,我进去打个电话!” 冬瓜轻哼了一声,打什么电话呀,还得避着我。不过,随即她也掏出了手机,给严辉打了过去,第一秒,严辉就接起了电话,马上问道:“怎么样啦!” 那声音紧张、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幸不辱命!”冬瓜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只听那边严辉深深吐出一口气,用力握紧拳头猛砸了一个桌面,嘭的一声巨响。 冬瓜也不说话,她知道严辉一直以来为融资做的努力,到此为止,终于是成功了,他一直以来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这一刻,他需要彻底放松一下,调整一下长久以来绷紧的心弦。 点娘中文网总算是做成功了!即将成为网文界当之无愧的王者,再无其他网站可以挑战!严辉轻轻自语。 也只是一会的功夫,他就恢复了镇定,继续跟冬瓜说道:“二十万我已经让财务转到你的账户了,你尽快支付给三胖,然后以尽快的速度赶回江海,最好今天晚上就能到。” “恐怕只能再过几日了,受了点小伤,暂时不方便行动!” 严辉听了大惊,忙问道:“怎么回事,要紧嘛?要不我马上飞过来接你回来。” “这个说来话长,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吧,总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跟三胖住在一起,一旦稍有好转,我马上飞回江海,最近你也累坏了,先放松几天吧。” 听完冬瓜的话,严辉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虽然他知道冬瓜的为人和品性,还是不由疑问:“你怎么跟三胖住在一起啦?这。。。” 冬瓜脸上羞红,忙解释道:“瞎想什么呢,我一时跟你也说不清楚,回去之后再说,总之,三胖绝对跟我们之前设想的猥-琐大叔不同,情形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啦,我先不跟你说了,拜啦。” 弄的严辉更加不明所以,一脑子的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的呀?话说一半,真急死人。 恨不得冬瓜能马上回来跟他说明一切的谜团。 一时想不通也就放弃了继续想,这些天脑袋操心的够多了,是该放松一下的时候了,起身走到中间的办公区域,此刻,主编、责编们都在忙碌着。 严辉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大家先停一下,我有个事要宣布。” 众人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等待着他的消息。 顿了顿,说道:“冬瓜幸不辱命,终于签下了《回明》,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终于融资成功,我们即将成为网文界的霸主!” 说话铿将有力,震撼人心。 众编辑们也是欣喜的很,纷纷用力地鼓掌,纷纷起哄着,出去嗨皮一下啥的。 一向比较严肃的严辉摆了摆手臂,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接着说道:“好,今晚我们一起狂欢一下,小米,安排一下地点,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严总万岁!”“严总威武!”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一家欢喜一家愁,正当冬瓜给严辉报告好消息的时候,刘猛进了客卧,准备给夜郎打个电话,如果一声不响的,他会心里不安,即便如此,他仍觉愧对,吸了口气,还是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喂,哪位?” 刘猛静了下心,说道:“是幻刀书盟的主编夜郎大哥吧?我是《回明》的作者三胖。” 电话那头一听完,就很欣喜,语气都充满了喜悦,“是三胖老弟呀?你总算打过来了,考虑好了嘛?” 夜郎也是个实在人,开口先问关键的,也不搞一套虚假的寒暄。 吸了口气,刘猛还是说道:“夜郎大哥,抱歉,由于一些原因,我刚签约点娘中文网了,特意打个电话跟你表达一下歉意,兄弟心里很感激你的赏识,《回明》没有你的鼎力推荐,不会有如此迅猛的发展势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夜郎心里也很难过和失落,这都是难免的情绪,也很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听刘猛话中颇为无奈,想必他也有说不得的苦衷,很快就洒脱道:“没关系,兄弟,虽然不能签约我们网站,老哥也为你给网文界带来这样的革新而高兴,继续加油,下本书别忘了到老哥这里发就成!” “一定!”刘猛语气中前所未有的肯定,轻易不承诺,出口必做到。 挂了电话,夜郎陷入了沉默之中,点起了一根烟,也没抽,任由燃烧着,萧学强从最初的兴奋,到气愤,看到夜郎这幅表情,他哪里还能猜不到!仍旧确认道:“《回明》的作者三胖打来的?签约点娘了?” 嗯,夜郎机械地点了点头,纵然他比较洒脱,也难免心里失落。 萧学强当即就愤怒起来,猛砸了桌子一拳,把桌子上一本杂志都狠狠摔在地上,怒不可遏,“我早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偏偏要把阿超替换下来,好了,他现在也不续约了;我早劝你主动出击,联系三胖,你偏偏坐等他来联系你,好了,他现在签约点娘了;我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大米,很快点娘就会把我们狠狠踩在脚下了!” 夜郎是有着一套自己的做人行为标准的,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改变,他也明白幻刀书盟接下来日子会不好过,尽管心情也不好,还是说道:“我已经给出了我所能给出的诚意,该来就来了,不该来我怎么争取也是无用。” 随即看着萧学强吓人的脸色,又安慰道:“不过三胖已经答应了我,下本书一定和我们签约,不要太悲观,我们还有机会。” 萧学强听完夜郎的话,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话音都有些颤抖。 “夜郎啊夜郎,我以前只以为你有些迂腐,书生意气过重,今天我才发现你很天真,而且天真的可笑,那只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说罢了,到时候点娘中文网许以重利,他还舍得到我们这小庙里来?做梦吧!没准那时,我们都关门大吉了。” 说完,萧学强摔门而去,他是真的愤怒,一直竭尽全力想将幻刀书盟发展为网文界的第一,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梦碎,而夜郎加速了他梦碎的进度,如何能让他不愤怒,第一次跟夜郎说话那么刻薄,刻薄的他自己都吓到了,说完都不知道如何呆下去。 夜郎呆呆地坐在那,一根烟已经烧到烟屁股了,手握的靠前,没注意,火红的烟头都烫到了手指,等到疼痛传来,才哎呀一声,甩掉了烟头,仍有些呆滞,喃喃自语道:“男子汉,顶天立地,必然重诺的,怎么会是随口一说呢?” 第八十章:小萝莉抱打不平 为moremoretea加更章,兄弟,谢啦! 。。。。。。。。 给夜郎打完电话,刘猛也不舒服,心里有些愧意,暗自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弥补一下,还有两部压箱底的小说《吞星》和《斗破》可以考虑把其中一本首发在幻刀书盟。 进了客厅之后,冬瓜的笑容明艳动人,笑着说道:“二十万已经转到你的帐上啦,你现在可是小富翁喽,得请我吃顿大餐吧。” 刘猛只是笑笑没说话。 冬瓜又说道:“对了,我们准备这周五晚上趁热打铁安排你做客三江访谈,现在已经开始宣传造势了,提前准备一下哦。” 嗯,刘猛点了点头,调整好的心态,男人嘛,有那份心即可,不用计较那么多,恩必记,仇必报。 端起水杯又喝了口水,冬瓜直直盯着刘猛,倒把刘猛吓了一条,疑道:“怎么啦?” 冬瓜有些吱吱呜呜,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说。 “还有什么无理的要求,说吧!”刘猛也被她的表情弄的一乐,开玩笑道。 冬瓜白了一眼,低声道:“你。。你扶我到一下厕所吧。” 说完,闹了一个大红脸。 刘猛心里一乐,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美女主编上厕所,不过她羞于出口倒是正常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吃五谷杂粮,吃喝拉撒不是很正常的嘛。” 小姑娘羞红了脸,没应答。 直接横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概是今天被抱习惯了,冬瓜只是红着脸不去看三胖,老老实实让抱了起来。 抱到卫生间之后,冬瓜羞的不行,忙把刘猛推了出去,门关好。 解决好了之后,握着小拳头鼓了好一会的勇气才喊了一声,“好了!” 刘猛忙进了卫生间又给她抱了出来,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不由得促狭之心大起,笑道:“哇,你多重呀?” 冬瓜瞪直了眼睛,虽然她已经很纤瘦了,还是介意被说胖的,很不好意思吱吱呜呜道:“我。。我有很胖么?” “不是很胖,是太瘦了,每顿饭要多吃点。”把她放到沙发上之后,刘猛笑道。 冬瓜才知道被戏弄,一张惨白的小脸马上愤怒,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扔完之后,就央求刘猛去给她弄一个单拐回来,象这种上厕所的私密事,她可不想再让三胖抱着进去了。 刘猛在校医院旁边的药店买了单拐,冬瓜拿到之后,马上站起来走了两步,终于可以自己行动了,瞟了三胖子一眼,不禁大为得意。 冬瓜想是这两天都没睡好,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竟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过去了,刘猛看着她沉睡时候的表情,很是纯真可爱,如同小孩子一样,不禁笑了笑,轻轻地把她抱到客房里了,还细心地把单拐放在床头。 一时也是没事,刘猛就拿出电脑来写写小说,如今已经写到将近四百万字,签约之后,就想着尽快写完,到时候委托冬瓜发布即可,小说的事情就先不去管了。 刘猛本来在周诗妍的房间中写作的,结果一写起来,思如泉涌,太过专注,就会忘掉周遭的一切,双手飞快舞动着,如同高超的钢琴师正在弹奏绝世的曲子。 冬瓜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怎么在客房了,一想肯定又是刘猛在她睡着的时候抱进来的,不禁脸颊又有些发烫,觉得太丢脸了,竟然在他面前睡了过去,简直是只猪嘛,这家伙肯定又取笑我了。 反正有了单拐,自己站起来走走,进了客厅没看到刘猛,还以为他不在,听到周诗妍房间中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中一下子就看到了刘猛正坐着打字。 那手指舞动起来,似乎看不到手指静止不动的时候,动作之快,都产生了重影,不禁心里大惊,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需要手指准确知道每个按键的位置,而且思路特别顺。 刘猛也只有特别专注,意识集中于一点,才能做到,很巧合,这次他写着写着,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冬瓜一张精致的小嘴惊的成了o形,这也太快了吧!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肯定不会相信的。 难怪,三胖子一天能更新两万字! 来这几天,她还奇怪的,也没见三胖子写小说,怎么还能保持每天更新,她本来以为是存了很多稿子的缘故,万没想到他写作速度这么快! 打了很久,刘猛也觉得累了,停了下来,伸了伸懒腰,统计一下,几万字搞定,觉得有些口渴,忙站了起来,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冬瓜,吃惊地看着自己。 在她眼前晃了晃大手,笑道:“傻掉啦!” 冬瓜也不顾他笑话自己,很是激动抓着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你平时都是这么写作的嘛?难怪你能一天更新两万字,天哪,若是你每天更新五万,我想整个网文界会震动的。” “对了,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准备最近加个班,把这部小说完结,然后书稿交给你,你帮我根据情况每日更新,怎么样?”刘猛笑道。 “你这个懒家伙!作为你的主编,这是我的份内事!”不过随即冬瓜笑的很开心,好奇问道:“哎,胖子,你到底有多少存稿?” “发了一百多万,还有差不多三百万吧!” 天!冬瓜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是人么!随即喜滋滋,央求着三胖马上把稿子发过来。 嘿嘿,除了主编的身份,人家还有书迷的身份呢,假公济私,先睹为快了。 这也是迟早的,刘猛很是爽快把存稿都发了给她,冬瓜马上就兴致勃勃看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刘猛又登陆了一下q-q,把随后小说独家发布点娘中文网的消息知会了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相信他们会告知书友的。 做完这些,坐在那又随意看了看点娘中文网,首页醒目的位置已经看到:历史架空新晋大神三胖正式签约点娘中文网,周五晚上8点,相约三江阁,不见不散! 刘猛也不得不佩服点娘中文网的效率,即便没有自己这个变数,点娘中文网依旧会成为行业内的老大,整个团队的运转确实更加高效。 一经发布,下面就跟帖一堆,达到上万条,大多写着,一起见证三胖证道封神!呼吁三胖爆更十万字。 至于点娘中文网这边《回明》的书评区,在小书友樱花流的管理下,也井井有条起来,对书中的讨论也很是热烈,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正当刘猛看着书评津津有味呢,周诗妍小朋友回来了,甩掉了鞋子,飞快冲到了客厅,吃惊地看到冬瓜的脚竟然受伤了,而且旁边还有单拐,小丫头竟然一阵难过。 “妍妍回来啦,今晚想吃什么?大叔请你吃大餐。”刘猛从妍妍的房间走出来,笑道。 面对的刘猛大叔的小脸,没想到小丫头不买账,眼圈竟然红红的,冲着大叔就奔了过去,冲到怀里,乱踢乱打,嘴里喊道:“打死你这个负心汉,打死你,打死你。。。” 弄的刘猛一阵莫名其妙,抓住了小丫头的两只手,两条腿还乱踢,弄的大叔头大,不得不正色喝道:“停手!”,小丫头两脚继续动,忙加了一句,“也停脚!” 小丫头眼圈竟含着泪珠儿,大叔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啦?一见面就乱踢乱打的,在学校被欺负啦。” 小丫头摸了把泪,气道:“才没有呢,是你没良心欺负冬瓜姐姐,不跟她好也就算了,还把她害成了这副样子!” 听的刘猛更加迷糊了,看了看冬瓜,又看了看妍妍,心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呀。 冬瓜起初看到妍妍去踢打三胖,也不明所以,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很有些感动,原来小丫头以为自己受了欺负,打抱不平呢,忙让妍妍和三胖过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刘猛摊开手,道:“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冬瓜温柔地给妍妍擦挂在眼角的泪珠子,柔声跟她说道:“妍妍乖,其实姐姐不是你大叔的女朋友,也不是来挽回他的,我是点娘中文网的主编。。。。” 把事情大致过程说了一遍,小丫头还有点疑惑,“真的!” 冬瓜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刘猛很无辜,也帮着说道:“本来就是这样,你看我象是始乱终弃的坏人么!” 两女同仇敌忾、同声说道:“象,特别象!” 妍妍马上笑容满脸,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大喊大闹,对冬瓜的新身份很感兴趣,笑嘻嘻说道:“啊,姐姐,你就是写那个《天才萌少女》的作者么,那本书很好看,我都是瞒着妈妈,一晚上看完的。” 冬瓜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点了点头。 哇,竟然跟自己的偶像面对面的接触,小丫头更开心了。 不过,笑闹了一会之后,皱了皱可爱的眉头,疑惑道:“姐姐,你和大叔不是情侣,怎么那天也住在一起了呢,这样好么?” 听得冬瓜和刘猛冷汗直冒,这可怎么跟小孩子解释呢。 第八十一章:专利权战预热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冬瓜在第二天下午略有好转之后,就一再坚持要回江海,刘猛没办法,只得送她到机场。 冬瓜看着三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机场广播已经开始提示登机了。 “快点上去吧,到了给我发条短信!”刘猛笑了笑说道。 虽相处时间不长,却经历了不少,而且共生死,对彼此的关系确实有了很大的促进,冬瓜有些不舍地看着三胖。 那带了些情意的灼热目光,刘猛哪里会感受不到呢,有意的闪躲,现阶段他不想涉入感情,免得给彼此带来伤害,就这样挺好。 “以后到江海,一定来找我!”冬瓜说着,笑意挂在脸上,冲淡那份不舍。 “嗯,一定。”刘猛也笑了笑。 冬瓜一手拄着拐杖,伸开了另一只手,刘猛明白她的意思,这是送别的拥抱嘛,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还是太过瘦弱,抱着都觉得不盈一握,闻着冬瓜身上的好闻香味,刘猛也有些迷醉了,一时忘记了松开。 冬瓜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刘猛带来的温度。 良久!机场的广播再一次提示登机了,刘猛轻轻放开了冬瓜,轻声说道:“一路顺风!” 嗯,冬瓜乖巧地点了点头,步入了安检通道。 送别了冬瓜之后,刘猛也难得恢复了学生的身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象以往郭云婷那样绕着龙塔跑步,这一大早就看到一群孩子在龙塔前面的一大块空地上玩小飞机,不得不让刘猛感慨这小飞机确实太好玩了。 这件事也让他有了一点警觉性,这才明白自己的技术在2004年有多么大的价值,一边跑步一边思索着还有什么技术可以利用,什么是后来非常流行的,而当下却没有的。 跑步的时候,这种放松性的思维非常活跃,跑了两圈,刘猛一拍脑袋,怎么把mp3、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电动车以及电动汽车给忘记了,这可是发展非常迅猛几种高科技产品。 目前来说,mp3就非常火爆,只不过价格还比较高,而且随后几年价格会降的非常厉害,触屏智能手机现在是根本没有的,即使是苹果公司还只是在开发阶段吧,平板电脑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电动车也是好东西,技术含量低,利润高,而且非常受欢迎,解决一下电动机驱动时候的安全问题,比如起步时候的堵转问题,关键问题是考虑如何尽量长时间的垄断,防止大批量仿照出现。 不过,刘猛却想可不可以在电动车上试验一下当初为电动汽车开发的能量回收系统,这套系统的原理是在电动车减速以及刹车等工况下,作为驱动力的电动机就变成了产生电能的发电机,将发电机产生的电能全部回收到蓄电池,以达到节能的目的。 这套能量回收系统当时已经开发了大部分,就差最后的测试了,转化效率可是高达99.7%,也就意味着电动机变成发电机时产生了100w的电能,通过这套系统可以将99.7w电能回收到蓄电池中。 本身就是采用高频串联谐振软开关技术,可以消除高频开关mosfet、igbt等带来的开关损耗。 至于电动汽车,还有点遥远! 想起这些不禁热血沸腾,这都是机会!又一想到兜里现有的二十万,一个学生的话,完全可以过的很潇洒了,但是进一步投入到商业中,就太不够看了。如果黄胜那个实验室和作坊能搞下来就好了,现成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开搞了。 想着黄胜的一摊子东西,刘猛开始动起了脑筋。 结束了跑步之后,就在周家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大踏步到学校去,准备去看一下班级的邮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专利申请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消息了。 开了班级邮箱之后,里面积累了一大堆的信件,由于刘猛比较忙,通常一个星期才过来取一次信件。 拿过来一封一封看起来,蒋唯心这家伙又有几封,估计又是家乡的女友邮寄过来的,藕断丝连的,被李悦发现,又少不得一顿暴打。 一看确实有知识产权局过来的信件,而且还不少,刘猛迫不及待打开,其中5项发明专利已经过了初审,发来了初审合格通知书,由于刘猛直接提交了提前公开申请和实质审查加快程序,也同时发来了进入流程通知书。 2项实用新型专利和3项外观设计也同样通过了初步审查,由于这两种类型的专利只有授权之后才会公开,才能产生最大的作用。 而发明专利由于授权时间过长,专门有公开的流程,一旦公开,也可以起到作用了。 刘猛等待的时机就是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授权,以及发明专利公开。 打开了10项专利的初审通知书之后,竟然还有一封来自知识产权局的信件,拆开以后,刘猛兴奋地跳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外观设计其中之一的遥控器外观设计竟然发来了授权合格通知书。 这确实超出刘猛的预期,按照以往2010年开始申请专利的经验,外观设计一般要3个月的,没想到2004年1个月就有授权了。 刘猛没想到的是,2004年的专利申请量可比2010年少多了,2008年以后,华夏专利申请量开始井喷,而审查人员数量没跟上,这才导致审查授权的时间过长。 事不宜迟,刘猛当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冰城知识产权局,交纳专利授权费用以及当年的年费。 专利这个东西,除了授权费之外,每年还需要交纳维持年费,而且逐年递增,所以说养大量的专利每天的花费就不少,没有实力可不能大量持有。 而专利数量一旦太少,那么你所要求保护的权利必然太窄,有经验的公司在发布产品之前,大多会对专利进行检索,对已有的专利进行避让,也就是说你如果保护了一个螺钉作为紧固件,他就用一个螺帽代替,这就不构成侵权。 一个专利的保护范围是以权利要求书来界定的,如果保护范围过大,就很可能授权不了被驳回,成为无用的废纸,而一旦窄了,就很容易绕过,成为无用的垃圾。 刘猛对此是很了解的,因而为了以防万一,申请了10项专利,而且根据不同类型的保护特点,交叉保护,让假冒仿制者避无可避,乖乖投降。 不过,黄胜这个土老帽根本不懂这些,也不可能想到在这方面玩出花样。随着第一个外观设计的正式授权,黄胜已经开始默默地侵权了。 刘猛交完费用出来,冷哼了一声,黄胜,你就继续得意吧!我现在想要的更多,你的作坊和实验室我都想要了。 回到学校,刘猛的心情依旧很好,总算打开了一个开端,还是到图书馆去,趁着兴致,继续研究mp3和电动车的技术,mp3已经大量出现,如何增大容量、增强音质、降低成本是重点。 增强音质这块可以做点文章,主要通过硬件滤波和数字滤波来实现,刘猛对于这块内容也是数字的,dft、dct、小波等变换都熟练精通,如何具体改进还要下一翻功夫。 至于电动车,实际上技术含量还没有遥控小飞机高呢,主要考虑的还是保护的问题,巨大的利益驱动,仿制是难免的,对手越强劲,知识产权方面的保护就越难。 一旦对手察觉到你在知识产权上做文章,不会傻乎乎继续往里面跳,必然想办法绕开你在前方布设的雷区。 刘猛正看的入迷的,倒是忘记了提前关闭手机,结果手机发出了滴滴的叫声打扰到了他,被打断的感觉很不爽,皱了皱眉,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杨韵老师发过来的:下午务必要来上课,不然期末平时成绩扣光光。 难得杨韵现在语气也不那么刻板了,刘猛暗觉得好笑,回了一条:有什么要紧事嘛?能不能不去呀。 很快杨韵又回复了过来:重要,必须来,至于何事,到时便知! 好吧,马上又恢复了严肃刻板,对于杨韵在期中考试时的力挺,以及平时上课对他的纵容,刘猛还是心怀感激的,下午必须还是要乖乖听话去上课的。 。。。。。。。。 之前看到龙-空上几个喷子看到我第一章效率99.7%在那嘲笑,我真想问一句,您到底懂不懂是什么意思?特地在本章中解释一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一部分无知的人总喜欢用自己的无知嘲笑别人,简直可笑至极。 第八十二章:南怀仁的气度 下午的英语课是在多媒体教室上的,刘猛也破天荒地来上课了,同学们看到他多少有些意外,老大贼溜溜跟刘猛坐在了一起,低声笑道:“这几天又贱哪去啦?手机也总是关机,找不到你人,我很焦急呀。” 刘猛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大,调笑道:“不是吧,老大,你找我干什么?不是找了一个家教么,这几天正好家长不在,我就陪读陪夜了。” 说起这个老大感兴趣了,“小萝莉还是小帅哥?” “嗯,小萝莉,不过很调皮!”刘猛还是说了实话。 老大捶了他一拳,贼笑道:“你小子行啊,萝莉养成!这可是高端人士首选,但凡成功人士,就没一个不是这样的。” “打住,打住。”刘猛想起周诗妍多次捉弄自己的样,就汗毛倒竖,还养成个屁,不想在此问题纠缠,转移话题道:“没事不找妹子,急着找我干什么?不象老大的风格嘛。” 我草,说起这个老大就骂了一句,又压低了些声音说道:“我特么可不就是找妹子嘛,还记得上次期中考试过来要认识你的江海妹子么,就是说话又软又柔的,被我搞上了。” “我草,老大你真行!”刘猛也不禁学着老大的样子,捶了他一拳,恭维道。 我草,老大愤愤不平,气道:“行个屁,结果这妹子三句话二句不离你小子,原来是千方百计从我这探听你的消息,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蒋唯心特么的,一来就搞了一个,还差点搞出人命,东东家里有个青梅竹马的,程诚家里有个蜜里调油的,老马这个老-玻璃就不说了,就剩下我一人呀,你说我惨不惨!” 老马经常早出晚归,在老大的心里已经想当然给他下了定义,却忘记老马看毛片比谁都欢快。 “你说我惨不惨!”老大接着问道。 “听着似乎真有那么一点惨呀!”刘猛低声笑道。 “作为我最好的兄弟,你是不是该帮帮老大,解决一下老大的终身幸福?”老大直勾勾看着小兄弟刘猛,那勾-人的眼神看着刘猛发毛,连忙摆手求饶,“行了,行了,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 “还是这个小迪的妹子呀,老大很喜欢,而她又崇拜你,我想找个机会介绍你跟她见面,然后你说点狠话,最好把她打击到哭,然后我再出来安慰,怎么样?” 听完老大的鬼主意,刘猛不禁直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瞎玩意,不由得沉吟起来。 “草,小猛,老大对你怎么样?好不好?事关老大的终身,你敢不帮?”老大装着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帮,肯定帮,只是这法子好使嘛?那行吧,你帮我把稿子写好,我照着念就行了,这么做太损了吧。”对于老大的要求,刘猛也只能无耐答应。 “生米煮成熟饭了,那就是好事一桩,你就是干了一件大好事,老大绝不会亏待你的。”老大笑的相当贱。 两人正低语着,杨韵进来了,先是异常严肃地扫视了全班一眼,看到刘猛来了,表情这才柔和了一点,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又忍住没笑出来。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不做练习,给大家品鉴一部电影,执着和坚持,《阿甘正传》。” 杨韵话音刚说完,全班就爆发热烈的欢呼,相比于枯燥的听读课,当然是看电影爽快的多,虽然没有字幕,想看懂意思也得认真去听。 所有的灯都关了起来,杨韵开始播放电影,将画面切入到每个人面前的多媒体设备上。 虽然很多同学都看过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如果在寝室,或者其他场合,断然不会看的这么有滋有味,但是在课堂上放的电影,大家都能看的格外认真,而且印象深刻。 这一节课就在电影中愉快地度过了,刘猛一直以为杨韵会过来找他,可是电影看完,也没见他过来,弄的一肚子疑问。 下课之后,杨韵悄悄给刘猛一个眼色,刘猛立刻会意。 老大过来要和他一起走,也找个理由推掉了,老大再次叮嘱:“我马上回去就写稿,今晚就实施,具体时间地方等待通知,电话保持畅通,事成之后,老大重重有赏。” 等到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杨韵才走出了教室,刘猛悄悄跟在后面,不知道什么事搞这么神神秘秘的,快步走到和杨韵一起,低声说道:“杨老师,到底什么事呀?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的,不会就是看《阿甘正传》吧,这电影我看过了。” 杨韵轻轻一笑,回道:“当然不是,跟我到办公室,你自然就知道了。” 刘猛眨了眨眼睛,心说,我没看错吧,杨韵竟然笑了,这是真的么!一向严肃刻板的杨老师,还以为她不会笑呢。 不过,自从和顾盼、冬瓜私下接触过之后,刘猛也明白,有些女人在外面和在家里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两面,忽然就有些走神,一下子想到杨韵在家不会是顶着蓬乱的头发看肥皂剧的超级宅女吧。 还是第一次到杨韵的办公室,一间大房间,里面坐着大约八位老师,进去之后,竟然还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基础学部的陈副院长。 中间还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精神却很好,陈副院长坐在一边跟他说话,其他几位英语老师则是站着,不时地搭话。 老者声若洪钟,话语清楚,耳朵不聋,当真是老当益壮的典型。 杨韵走过去,说了一句,“南老,刘猛带来了。” 老者正是外国语学院的大熊猫南怀仁教授,听她一说,急忙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朴实的小伙子站在那里,也不紧张,也不四处张望,看着极为普通,却散发着一股谁也不敢忽视他的气质,淡淡地表情却象是无视一切。 南怀仁上前,亲切地握住了刘猛的手,很激动说道:“小伙子就是刘猛吧,很好,很好,基础学部就该多些这样基础扎实的学生。” 陈副院长忙跟上前,连连点头称是,招呼刘猛也过去坐着和南老聊聊天。 几人坐定下来,弄的刘猛挺不自在的,自己坐着,一帮老师确站在一边,尊师重道的思想还是有的,忙要站起来,陈副院长发话了,让你坐就坐嘛。 南怀仁看了之后更是安慰,对他的礼貌很是欣赏,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小伙子,期中考试上,你的那篇古典英文诗写的好呀,这段时间,老朽没事总拿过来读,韵律优美,意境高远,难得的佳作。” 夸的刘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能也是考试的环境比较激发人的潜能,若是现在让刘猛去写,还真未必写的出来,当下回道:“南老太客气了,小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写成,有偶然的因素,写完还惴惴不安的一阵了,很担心老师们会看不下眼呢。” 刘猛见到南怀仁,也觉得是一位亲切的长者,而且对这些在某个领域的大能,如孔继道老师,刘猛是真心敬佩的,答话也都很诚实。 没想到南怀仁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对陈副院长严肃、郑重地说道:“可不是,陈副院长,我听说当初判卷时,差点给个及时分数了事,还是小杨据理力争找到我,才没把这篇文章埋没了,若不是小杨的坚持,这篇难得的佳作会是什么下场?埋在一堆考卷中腐烂,发臭!” 南怀仁说着竟很是气愤,听的陈副院长连连点头,狠狠瞪了当时阅卷的老师一眼。 听得南怀仁继续说道:“人才,那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少年强则华夏强,埋没人才那是犯罪,而且是最严重的罪,学校是传道授业的地方,绝不是犯罪的地方,特别是你们基础学部,大一新生既还有高中时候的刻苦精神,又有初入大学的好奇心,是很容易出成果的,对于年轻人,要多给予鼓励和支持,这比什么业绩都重要!” 陈副院长听了连连点头,他也不是敷衍,对于这位心怀家国的长者那是由衷的敬佩,不禁也很欣慰地看了刘猛几眼,心里暗自高兴,嘿嘿,还是我老陈有眼光,当初看到这小伙子就觉得不凡,果然不错! 刘猛默默听着,心中也很震撼,南老确实是具有高尚情操的学者,所思所虑,无不是站在一个大局的高度。 和诸如孔继道、南怀仁这样的长者大家接触,感受他们的思想境界,刘猛觉得自己的思路也开阔了很多,站在了更高的层次。 “小伙子,这次来找你呢,一来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能写出如此优美的文章,另外,就是老朽擅自做主,将这篇文章投递到《古典诗词译注研究》,负责审核的就是我的几位好友,一听有好东西,迫不及待地审核,呵呵,也和老朽一样,都是极为欣赏,已经录用了,而且准备进一步推荐刊登到国外的期刊上去,可大大为我们华夏译文界露了脸,哈哈哈。。。” 说起来,南怀仁不由得得意大笑。 “小伙子,你不会怪老朽善做主张吧,好东西嘛,就该拿出来分享,不用藏着掖着。” 刘猛怎么会怪他呢,感激都还来不及,若不是南老的推荐,自己去投,即便能被认可,恐怕也要旷日持久,这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好处了,当下答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小子谢过南老的肯定啦。” 说着,不禁心中感慨。很多时候不是你能不能做一件事,而是你有没有机会去做,而且那么多人都能做好,凭什么让你去做,而不让别人。 在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名气就显得那么重要! 刘猛相信,整个基础学部,绝不仅仅只有他能写出来古典英文诗,而且历年来也未必就没人尝试过,关键是,没人被发现、被认可罢了。 千里马终究需要伯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第八十三章:老大的鬼主意 想到此,陈副院长心中也有一些感受,不禁说道:“这些年,我们国内古典诗词翻译确实青黄不接,而我华夏少年才俊何其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学里没得到重视,埋没荒废了才华,南老,不如我们借此次刘猛这个东风,给我们冰城工业大学基础学部真正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 说道教育管理,终究陈副院长是专家,教书育人才是南怀仁专长,不禁大感兴趣,“道标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上次年级大学,同学们听说刘猛同学全部满分,多有疑问,主要就集中在这英语作文上,不如我们直接把这篇文章公布,南老您做一下点评,然后发布下去,我想一定会在基础学部掀起一股古典英文诗的撰写热潮,说不定期末考试,就能涌现出不少的优秀作品。”陈副院长,陈道标笑着说道。 南怀仁激动地一拍大腿,兴奋道:“还是道标看的更远,若是一年多出几篇,那真是我华夏译文界的盛事,好想法,好想法。” “只是就怕学校那里不一定能通过,届时还得请南老说道说道才成呀。”陈副院长巧妙说道,在学校,南怀仁的话绝对比他说的好使。 “那有何不可,这是好事,就这么办!”南怀仁极为兴奋,脸色更为红润。 当下,陈副院长、刘猛、南怀仁都交谈了一会,确定了陈副院长的提议,南怀仁也充满了期待,直聊到五点钟,南怀仁仍有些意犹未尽,还是陈副院长老成持重,劝他该回去休息休息,保重身体,才能继续为学校为国家发光发热。 不过,走之前,南怀仁还是语重心长跟几位英语老师说道:“你们都是教育的第一线,尤为重要,优秀的学生大多不是老师教出来的,发现、鼓励具有卓越天赋的学生才是重中之重,大学里,教授知识确是次要的,不要本末倒置。对待学生们所作出的成果,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一个打击和一个鼓励,就可能完全造就一个人的不同人生。” 刘猛对南怀仁的教育理念真是相当佩服,这恰恰是如今青年教师所不具备的眼界和素养。 他由衷希望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南怀仁和陈副院长走了之后,几位英语老师才坐了下来,长长出了口气,纷纷有些好奇看着刘猛,心想,就是因为这家伙,上次大家才吵的不可开交,还惊动了南老。 看这极为普通的小伙子,却没想到如此有才华。 当下,杨韵送刘猛出去,刘猛低声说道:“杨老师,多谢你啦,一直想跟你当面表达一下谢意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杨韵难得轻哼了一声,笑道:“你每次都不来上课,自然是找不到机会了,都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干嘛,虽然我能力有限,对你帮助不大,多少也给点面子吧。” 刘猛当真有些吃惊,看着杨韵,真没想到她还会开玩笑,不禁也笑了起来,连连说道:“一定多去聆听杨老师的教诲。” 杨韵板了板脸,嗔道:“少来啦,看你自己吧,你现在可是陈副院长、南老面前的红人,我这个小教师,哪里还放在你眼里呦。” 这还酸溜溜的,没听错吧!今天小杨老师的表现再一次印证了,女人的两面性呀,忙回道:“哪有,这不小杨老师一个短信召唤,我就颠儿颠儿过来上课了么。” “行了,少贫了,继续保持,回去吧。”杨韵板着脸装严肃。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刘猛快步出了主楼,想想还真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却引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南老的品格,也让刘猛心态上更为沉静,他可不希望自己将来仅仅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也想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学者,获得诺贝尔奖总比登上福布斯排行榜,更让人兴奋的。 刚走到图书馆,老大就火急火燎打来了电话,“在哪?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了。” “换个时间行不行呀,老大,这两天真没空,马上还得去买份外卖带回去。”刘猛真没想到老大效率这么高。 “急个鸟,我帮你把外卖搞定,外带披萨,行了吧,事不宜迟,我都约好了,稿子发你手机,你先背一下,五点三刻小树林最南边小亭。”老大急嗷嗷叫道。 好吧,对于老大的请求,刘猛也只得答应了下来,手机一看,老大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读了一遍,差点被喷出血来,这都写的什么呀? 看来这妹子真把老大打击坏了,一肚子憋气都发-泄在这篇稿子里了,内容不堪入目,刘猛真怀疑自己到底说不说得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念了两遍。 念完自己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这也太不是人说的话了,没办法,为了兄弟的幸福,只得牺牲了自己的操守。 五点三刻,刘猛硬着头皮过来赴约,来到距离小亭不远处,就见亭中端坐一女生,身材高挑,长发飘飘,不得不说在冰城工业大学里,绝对算是美女了。 少女小迪见有人过来,转过头来,见是刘猛来了,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夕阳下,挺美。 不过,刘猛可不是来看美女的,是应老大要求过来羞-辱美女的,这种事还真不容易干,人家笑脸相迎,怎么好意思呢。 “你来啦!”少女小迪笑道。 嗯,刘猛点了点头,这少女确实就是刚来学校第一天看到的女孩,仍旧是一头长发飘飘,穿着很时尚,相比之下,虽说刘猛比之当初改观了很多,还是看着土气。 “你好,我叫孟文迪,建筑学院的,大家都叫我小迪,当然,你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叫刘猛,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少女大方递出了小手。 刘猛客气地跟她握了握,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好意思说出老大编写的那些话呀。 当下两人坐下,刘猛一直想着怎么开口呢,就显得沉默了些。 “我很敬佩你竟然英语都能考满分耶,我的英语也一直很好的,都被扣掉了八分。”少女小迪主动说道。 “不过是一时运气罢了,下次可能没你高呢。”刘猛低沉着说道,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一直保持满分下去,不太可能。 “你真谦虚,还以为你很高傲呢,以前我们班级里那些考到京都大学、水木大学的,都可傲了,都是一副爱理不理人的。”小迪接着咯咯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能考入冰城工业大学,大家水平其实都差不多的。”刘猛随口说道。 “哇,才不是呢,你是不是因为高考没发挥好,才落到冰城工业大学的,以你的实力考入水木,肯定都是轻而易举的,嗯,一定是你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小迪开始自己想象出刘猛那时的情形了。 越说越多,越不好意思说,老大还在外面等着呢,这可不是事,刘猛说道:“其实,我们入学那天就见过面的,我站在树底下,你和爸妈笑着走过,我还听到你爸妈不准你在学校里谈恋爱呢,说是找男朋友也只能找江海的。” 小迪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也没想到那天见过学霸刘猛,不过刘猛说的话,她确实有印象,想到此,不禁有些激动,啊,难道学霸第一天就注意到我了么,难道学霸喜欢我么? 想到这种情况不禁很激动,说道:“其实。。其实不是江海的,也没关系的,我跟爸妈闹一闹就成,他们才管不了我呢。” 说到此,看着机会不错,刘猛站了起来一股脑说了起来,很是不堪入目,说的小迪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直挺好脾气的刘猛,怎么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怪我记不得第一次见他的情形了么?少女自动联想起来。 只不过刘猛说的太过狠-毒,少女小迪脸红燥热,泪水很快滚滚而来。 弄的刘猛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赶紧说完了跑路,想着,下次再也不帮老大干这种损事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快步出了小树林,老大果然等在那里,手里拿着披萨,连忙笑着问道:“怎么样啦?” 刘猛翻了翻白眼,气道:“如你所愿,太缺德了!” 拿过披萨就走了。 老大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进去,准备好好宽慰一翻,一举拿下。 少女小迪还在伤心之中。 世事无常,变化真快,不过三月不到,当初树底下,穿着破旧校服的少年,她看上一眼都觉得碍眼,只顾着和爸妈一起逛校园,一种作为江海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如今,还是那个普通的少年,却因为身上那些闪亮的荣誉,变得不那么平凡,使她想认识、想接触这等优秀之人。 老大快步走了过来,美人泪滴,那是多好的机会呀,当下就柔声宽慰一翻,狠狠地大骂了一通刘猛,然后趁机表现表现自己,一只狼手悄悄伸向了人家女孩的肩头,嘴角都露出了压抑的笑。 老大觉得这次肯定十八九稳了,少女脆弱的心还能不沦陷么? 手悄悄碰到小迪的肩头了,老大起初还假装拍两下,然后就长放在那不拿下去了。 少女小迪啜泣了一会就恢复了平静,一个突然起身,甩掉了老大的手,喝道:“别毛手毛脚的,当我好欺负么?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看上你的。” 老大瞬间一颗喜悦的心掉到了万丈深渊,冰冷刺骨,不服气道:“我有什么不好?成绩优异、家庭优渥,我们两个祖籍都是临海宁城,我还会说江海话,你到底哪点看不上我?” 少女小迪哼了一声,骄傲说道:“因为你不是第一名,我从小就崇拜最优异者,第二都不行,我自己做不到的,我就喜欢能做到的人,其他人,免谈。” 说完气呼呼就跑了。 老大愤怒地抓起地上的枯叶洒向四周,恨声说道:“真特么死脑筋!第一名又不能当饭吃!” 。。。。。。。 3500大章,求打赏100币支持! 第八十四章:三江访谈预热 刘猛提着披萨回到周家的时候,妍妍已经回来了,与往日活蹦乱跳大不相同,刘猛喊了一声,“开饭啦。” 一向是小吃货的妍妍,竟然坐在沙发上都没多大意动,还一手捂着肚子,作为大叔自然要多多关系下小丫头了。 摸了摸额头,也不烫,关切问道:“怎么啦?妍妍,肚子不舒服嘛?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小丫头嘟着嘴,摇摇头,似乎连说话都不愿意说。 要带她去看医生,那是死活都不去,看她也没发烧,刘猛也就没强迫她。 还是连哄带骗,才吃了一块披萨下去,又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喝下去,润一润胃,小丫头很难得在八点钟就上床睡觉了。 冬瓜已经回到江海了,回去之后就给刘猛发了短信还不忘叮嘱他一定不要忘记准备一下三江访谈,《回明》准备访谈之后开始上架,正式进入vip章节。 此时,刘猛打开点娘中文网,最醒目的位置就是火爆宣传语:新晋大神三胖携历史架空大作《回明》做客三江访谈,访谈后上架将爆更,爆更多少由你决定! 火热的宣传语既具有煽-动性,下面跟帖一片,竟然高达五万多条,这在点娘中文网历史上从未出现,甚至于在宣布三胖加盟点娘中文网前,vip用户也就五万出头,普通用户大约五十万。 网站决定当天参与三江访谈的人数达到多少,就将更新多少,如果是十万人,就更新十万字,如果是二十万人,就更新二十万字。 下面一堆书友跟帖:如果参加人数达到一百万,是不是爆更一百万字呢? 楼下纷纷附和,当然也有比较理智的书友,回复:一百万人?吃屎去吧,点娘中文网一共才多少会员?排除掉小号、马甲,所有有效会员恐怕都没有四十万,还一百万人!真是笑话,以往大神的三江访谈最多也就五万人。 这一下引了众怒,下面骂声一片,一位书友说道:草,楼上的傻-逼,那些靠抄袭西玄的大神能跟我三胖大神相比么?能一天更新两万字么?能公众版放一百一十万字么? 一片附和之声,支持者中也有比较理智的,说道:三胖确实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不过目测十万人已经是极限了,恐怕数量太多,点娘的服务器都要瘫痪,嘿嘿,爆更十万字也不错,正好周末,可以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着《回明》,一个字,爽! 这样的言论遭到一些铁粉的质疑,纷纷表示动员一切能够动员的力量,力求爆更出二十万字。 点娘中文网虽然已经预测到这种火爆的局面,却没想到火爆到这种程度,比之以往的大神访谈火热数倍。 当然,这也得益于是三胖更新迅猛所积累的人气和点娘不遗余力的推荐,还有就是爆更的噱-头,这可是以往的大神所不敢承诺的。 或者说,以往的大神即便如此承诺,书友大多也是不信的,但是三胖这么说,那就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口碑效应了。公众版一百一十万,一天两万字,爆更二十万,又什么稀奇? 严辉也拉动着电脑屏幕,看着下面的回复,虽然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点娘中文网的编辑们都还在,原因就是总主编要求大家加班、开会。 看到这种盛况,严辉非常满意,哈哈大笑道:“还是冬瓜的这个主意好,先用三江访谈把《回明》炒热,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再进入vip模式,听技术说,这两日,会员数量增加非常快,而且大多都是付费会员,短短两天,vip会员增加到8万多,都等着《回明》上架订阅呢。” 冬瓜的单拐还放在一边,也是非常高兴,“我觉得《回明》的上架订阅很可能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记录,破万订?” 严辉伸出右手,摇了摇手指,笑道:“我看没准两万订都有可能。” 这一下把众编辑都吓到了,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如今大神的首订能达到五千那就是很好的成绩了,冬瓜主编说的万订就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总主编竟乐观地说两万订,这也太疯狂了吧。 严辉摆了摆手,似乎跟江大桥见了几次之后,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动作,不自觉模仿了起来,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或许是前期压抑太久,三胖成功营造了一种神秘感,以至于这次的宣传效果惊人的好,形成了一种先睹为快的热潮,技术部三江访谈的数量要按照二十万人准备,一定不能出现拥堵、打不开页面的情况,务必完美收官,给我们点娘中文网制霸网文界一个完美的开局,老话怎么说的,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 负责技术的眼睛男,苦着脸说道:“严总,目前以我们服务器的容量,很难支撑二十万人,这必须得添加新设备,明天就开始了,这有点难度吧。” 在兴头上浇冷水,这让踌躇满志、心情大好的严辉非常不爽,皱了皱眉,回道:“那就再添加一台服务器,财务那边专项拨款,务必在明天晚上的三江访谈前做好扩容。” 眼睛男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马上拿出电话开始联系朋友配货了。 “对于明天的三江访谈,大家还有什么建议么?”严辉问道。 大家已经开会讨论了两个多小时了,能想到的基本都想到了,严辉也只是散会前的随口一问。 八喜自从被冬瓜骂了一顿,然后又帮她解决了《回明》签约的难题,最后严辉也就不苛责他了,但是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呢,想到一个点子,一直有点紧张不好意思说,眼看就散会了,鼓起勇气,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还有个新点子。” “磨磨蹭蹭的,有点子就说出来,不好也没人怨你,抛砖引玉也好嘛。”严辉嘴上说的严厉,还是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八喜增加了一些勇气,说道:“三胖人气如此火爆,我们能不能开创一个新的模式,就象以前卖艺表演一样,读者看的爽了可以在阅读付费的基础上打赏作者。” 说完,很有些不安看看大家的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颇有些惴惴不安。 说完,众编辑都在考虑可实施性,还是严辉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不太好,说道:“敢于提出想法是好的,只是搞文学的,向来都是很有傲骨的,这种打赏的方式恐怕会不喜,反而弄巧成拙。” 冬瓜想了想,说道:“八喜提的意见,也有可取之处,常规设置的话,很难预料结果,而且明天晚上访谈时也来不及改,倒不如在这次访谈之后,通过设置活动的方式试试水,打赏5元,普通账号升级成初v,打赏30元,初v账号升级成高v,这样还可以增加一批付费vip读者。” 冬瓜这样一改良,可实施性就高多了,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八喜提了点子之后就很惴惴不安,严辉又马上否定,更是觉得尴尬,冬瓜改良之后,大家都接受了,他才松了口气,不禁更加佩服冬瓜的能力,眼神中更加欣赏和倾慕。 “好了,技术部那边增加一下打赏活动的设置,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冬瓜留下,其他人散会、下班,今晚都给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打起十二分精神,明天下班后谁也不许走,也不准请假,我们一起见证这个奇迹的时刻。” 严辉状态很好,说起话来也极具感染力,铿锵有力,顿了顿又说道:“访谈结束,我们周末狂欢庆祝一下,也同时为我们本次最大的功臣,冬瓜,举行庆功宴。” 说完大家鼓掌散会。 现在就剩下冬瓜和严辉了,严辉难得点了根烟,眯着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烟雾缭绕之中,很有一种成功者的风范。 冬瓜咳嗽了一声,扇了扇飘过来的烟味,皱着鼻头,不满道:“你以前不抽烟的?现在怎么也抽上了,太呛了,灭了吧。” 严辉只得灭了烟头,呵呵笑道:“我也不是抽,心里高兴就想点上一根,对了,你在冰城到底怎么回事,回来就一直忙着,还一直没来及问你,还有这个三胖到底是何许人?” 第八十五章:一山不容二母 严辉满脸的好奇,对于这个引动了整个网文界的三胖,实在是想见上一见。 “不是大致跟你说了嘛,三胖还是一个学生,给一个大学老师的女儿做陪读家教,我就想办法混进去了,在冰城的几天就一直住在那。”冬瓜不满地白了一眼,又说了一遍。 “这个三胖还真有意思,《回明》马上就火热爆红了,这本书恐怕网络订阅都能赚到五十万,实体书的话按照目前的势头恐怕卖出十万册都是很容易的,到时候版税又是上百万,还做什么陪读?是个小女孩是吧,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严辉心情确实很好,说起话来都比以往风趣了很多,尺度也大了一些,在冬瓜的印象中,严辉都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三胖绝对不是那种人,不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想不明白,而且他可不仅仅写作厉害,数学也超厉害的,我跟踪他到图书馆,看他同时在翻看几十本砖头厚的数学理论书籍,我的老天,偷偷瞄几眼,我都会晕掉的,你猜怎么着,他竟然看了四个小时,而且入迷到我站在他身后,他都没发现。” 冬瓜说起这段来还是很兴奋,说起来不禁比着手势,很是有趣。 “我看是这个三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就没见过你会这么夸一个人!”顿了顿,严辉又想去点只烟,被冬瓜一个杀气的眼神制止了,他只得又接着笑道:“哈哈,我们的天才美少女作家,那可是很多少男少女的偶像,如今竟也成了小粉丝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怎么就不能成小粉丝了,嘿嘿,《回明》我都提前阅读到四百万字了,也不知道三胖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一百多万字交过来,我好先睹为快!”冬瓜咯咯笑道。 “呵呵,你倒是公私两不误,不过,话说回来,三胖写作能力超强,速度又快,质量又高,你可一定要跟牢了,紧紧地把他栓在我们点娘中文网的大船上,我可不信萧学强会就此认输,这家伙就跟小强一样顽强,我听说他还在想办法融资。”严辉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忙叮嘱冬瓜。 “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三胖如同春天般温暖,关怀备至,就象对待我亲弟弟一样。”冬瓜拍胸口保证。 “真没想到,三胖才是17岁的大一新生,若不是还小着你两岁,我真都开始怀疑他是因为倾慕你,才改变主意签约的,当时你发信息说无法签约,我整个人都瘫坐在办公室,一直都没出门,把我小学到现在的经历都回忆了一遍,就跟马上要去寻死一样,那种感觉简直太可怕了。” 严辉想到那天的经历,还是后背发凉,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呸,瞎说什么,三胖虽然只有17岁,但是跟他在一起,我一点也不觉得是个比自己小的人,相反不自觉总会感觉他比我大,而且大的多,甚至都和你给我的感觉差不多,他肯定是一个少年老成的人。。。。”冬瓜布拉布拉地说着没完。 说的严辉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眼神里写满了八-卦两个字,疑声问道:“冬瓜,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一个大一的小屁孩吧?这个三胖太有本事了,不动声色搅得我们点娘中文网天翻地覆,还得让我们搭上我们的点娘之花。” 冬瓜羞红了脸啐道:“瞎说什么呢,我这是一个小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哼,若是这样,你还是换个人跟三胖联系吧,这份工作,我干不来。” 严辉忙讨饶说好话,装着打躬作揖:“姑奶奶,你可不能撂挑子呀,这个三胖,一看就不是好接触的人,除了你,根本不作第二人选,必须得给我看住喽,不能让人挖了墙角,找到合适的机会,签份长约,这样才能安心呐。” 冬瓜还是余气未消,哼了一声。 “你看,我们这次要不要再炒作一下,三胖天才作家的身份?毕竟17岁就能写出《回明》,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严辉想了想问道,也是转移一下冬瓜的视线,免得她继续生气耍小性子。 这江海的姑娘,温柔是温柔了,就是喜欢小作一作。 冬瓜正认真地思考着,手机滴答一声,拿过来一看,是一条信息,不禁笑道:“看吧,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你刚说了个馊主意,三胖的信息就来了,你知道他说啥不?” 严辉心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能知道他说啥,不过确实好奇,追问:“哦,说了什么?” “明日三江访谈,我的真实信息一概不得涉及。”冬瓜笑着念了出来,接着说道:“这是一个低调的家伙,可不希望暴露他的任何信息。” 严辉听了,连连点头称是,两人又谈了谈三江访谈了注意事项。 末了,严辉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江大老板刚注资进来,江月寒就要入主我们点娘了,你猜怎么着,她竟然是给我投了简历,这不是多余么,难道我还能不录用她么,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给她面试,我们的天才美少女挫一挫她的锐气,先给她来个下马威,免得入职之后指手画脚,干涉我们的运营。” 冬瓜撇了撇嘴,很是不开心,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嘛,除非一公一母,同期出名的两个天才美少女怎么能同处一个山头呢! 。。。。。。。。。。 江海市静宜区常生路,江家别墅中,江月寒乱糟糟的房间,此时,硕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东西。 江月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用着画笔在画板上不停地画着什么,不时皱皱眉,抓一把乱发,呆呆看一会刚才画出的成果。 撅撅嘴,摇摇头,撕掉,揉成一团,果断扔到旁边的纸篓里,对着新的纸张又开始涂涂画画起来,十分地专注,时不时抓耳挠腮,纠嘴吐泡泡。 江大桥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迫不及待回到了家里,噔噔上了二楼,才在房间里找到月寒,看她正在画画,忙走过去看了起来,啧啧赞道:“斯文儒雅、玉树临风,这不是《回明》里的杨凌么?你黎叔家的帅气小伙子回国,请你过去一起吃饭,你都不去,原来躲在家里画这个!” 江月寒也不回头,切!撇了撇嘴回道:“就你那群狐朋狗友的,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不会还想着什么联姻、强强联合的鬼把戏吧!” 说完暂时放下画笔,转过头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看着老爸,“难道我最亲爱的老爸想用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换事业上的成功么?” 江大桥还就吃她这一套,摸了摸乱蓬蓬的脑袋,正声说道:“老爸是那样的人么,就是让老爸舍了整个盛世集团换取我宝贝女儿的幸福,那老爸也不会皱下眉头的,不去也好,你黎叔的儿子我看了,就是一纨绔子弟,不成气候,就知道聊什么跑车、女人的。” 江月寒娇笑着,抱了抱老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腻声说道:“就知道老爸最好了,看看,画了二十几次,终于满意了。” 江大桥火急火燎赶回来是为了看更新的,哪想看什么图画呀,而且这种画明显偏漫画风格,更不是他这个岁岁喜欢的,只是宝贝女儿用心画的,还是拿过来看了又看,赞叹:“画的太好了,传神极了,对了,那个《回明》的网页快给老爸弄出来,昨天看到痒处,一整天都想着,这网络小说一天更新一点太缺德了,吊人胃口!” “就知道老爸不是真的关心我,想着看你的《回明》才是真的,早给你调整好了。”说着江月寒递过了笔记本电脑。 江大桥忙宽慰女儿一翻,接过来一看,喊道:“咦,不是每天两万字么,怎么今天只有一万字,这怎么看得过瘾呀,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严辉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爸,拜托,虽然你现在是点娘的大股东,还是不要干涉人家的经营管理为好,不懂跟着瞎掺和啥呀,这是因为明天晚上安排三胖上三江访谈,今天故意压一下章节。”江月寒一副看不起老爸的样子,还是解释道。 江大桥对女儿那是言听计从的,忙点头称是,又把电话放下了。 “而且明天三江访谈之后,《回明》就会上架收费,而且会根据访谈上线时候的人数爆更,以我看,恐怕人数能突破二十万。”江月寒接着说道。 “这么一说,那不是明天晚上有二十万字可以看了?”江大桥虽然在女儿面前没地位,不过脑筋可转的很快,马上想到了。 江月寒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不过,《回明》明天可就开始收费了,可没法子继续免费看喽!” 江大桥把眼睛一瞪,说道:“连我都不能免费看么?明天我得专门把严辉这小子叫过来说道说道,岂有此理。” 惹得江月寒又是一个白眼,“不是说好了,不干涉的嘛,怎么又来了?” 江大桥不好意思说道:“这不是要怎么继续看弄不明白嘛,我又不愿意花心思研究这个,嘿嘿,小寒,要不然你帮老爸弄一下,我上次听严辉说过,什么注册会员,充值收费之类的。” 又惹得女儿一顿鄙视,终于还是帮他注册好了账号,问他叫什么昵称的时候,江大桥拍了半天脑门也没想出来,最后直接叫“大老板”,如此俗气的昵称又被女儿一翻鄙视。 好在江大老板已经习惯被女儿取笑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挺受用的,只不过,明天上班,盛世集团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江大老板的邪-火不敢跟女儿发,手底下人可就不同了! 第八十六章:技术怪人登场 星期五下午,不管是对于需要上学的学生,还是上班族来说,都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时刻,等待着马上得到解放,迎来两天假期。 通常这个时候,高中的学生们已经准备相约等下到哪个网吧玩了,或者相约一会放学打打篮球,踢踢足球,游泳之类的活动。 而高考落榜的高四学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周五下午意味着什么也不是,晚上照常自习,第二天照常上课,课桌上摞着一堆的复习资料,不会再上什么具体的课程了,就是不停地做卷子,老师批改,再接着做卷子。 泗水第一高级中学,这曾经就是刘猛奋斗了三年、挥洒了无数汗水的地方。 刘猛曾经的同班同学田吉和罗金宝这对经常逃课的损友总算憋了五天,认认真真做了几套试卷,每次的成绩都能够上二本线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们只要上大学,对家里有个交代,在村里抬得起头就行。 周五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两人就迫不及待直奔网吧,罗金宝说道:“还记得十一我们包夜看的那本小说《回明》嘛?现在签约点娘中文网了,吊的一塌糊涂,你当时还骂人家是垃圾书呢。” 田吉嘴硬回道:“草,就是垃圾书,我现在还骂是本垃圾书,写的什么玩意,大垃圾。” “得,你就嘴硬吧,看看等会打游戏累了,你看不看!”随后罗金宝又嘟囔一句,“一直追着看呢,还当我没看到么。” 今天,象田吉和罗金宝这样赶到网吧见证三胖大神做客点娘中文网三江访谈的学生绝不再少数。 上班族,周五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意味着辛苦五天后的放松,通常他们会相约一起吃吃饭扯扯淡;情侣嘛,一起看看电影,欢度周末,各有各的玩法,不过,窝在家里找一本好看的小说,放着舒缓的音乐,静静沉浸在一个虚拟世界里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三胖的第一次三江访谈由于点娘中文网的大力推广,书友们的争相传送,就这样弄到这个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程度。 无数书友吃过晚饭之后,便如同万流归海一般的涌入了点娘中文网专门开发的三江访谈页面之中,人气爆棚。 三江访谈交流页面,众多书友争相发言,几乎每一秒都有着数条留言发出,人流量不断爆增! 这还只是刚过七点钟,技术部门的负责人眼睛男急忙向严辉报告,“严总,目前涌入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二万,还有不断涌入的迹象,新增加了一台服务器,马上也要吃紧了。” 严辉很不高兴,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这样的事呢,点娘中文网的形象和信誉多受影响,众多书友期待进入,结果卡死,不骂娘才怪! 严辉也没了耐心,喝道:“吴琛,你怎么干事的,昨天晚上就交代你解决这个事情,出了啥问题,你这个技术部门的主管太失职了。” 眼睛男吴琛心想,你说的保证二十万人的畅通,现在看这速度,怕很快就超过二十万了,服务器自然吃不消了,面上还是典型的技术人员特点,不认错、不抱怨,静等领导的下一步指示。 严辉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希望今天晚上一切都是完美的,任何一个瑕疵都会让他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能不能想办法尽快调配,再加一台服务器?”严辉说道。 “还有一个小时,从商家调货很不现实了,除非从别的地方拿过来一台现成的用。”眼睛男吴琛实话实话,语气没波动,干好自己的活就行,其他的不管。 严辉真想骂娘了,不过他知道骂了也没用,急忙找冬瓜,冬瓜一进来就急着问道:“你不是有个朋友是电脑高手嘛,自己就有服务器,上次我们网站被恶意攻击还是请他搞定的,能不能从他那弄台服务器过来。” 冬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这个朋友本事大的很,不过脾气也怪的很,我也不确定他肯不肯帮这个忙,只能试一试。” 严辉催促她赶紧打电话联系,冬瓜摇摇头道,“没用的,他根本没有电话,只能通过邮件联系,不过他回复邮件很快的。” 说着也不迟疑,发送了一封邮件过去,表达了一下需要帮忙的诚意,对方很快只回复了2个字:何事。 冬瓜立刻把事情说了一遍,毫无隐瞒。冬瓜了解这个人,智商超高,任何的隐瞒都可能被识破,待他以诚,才有可能获得他的友情。 很快又回复了过来:可以,半小时后! 言语简洁的丝毫没有废话,冬瓜曾经看他编写程序,一度怀疑这个家伙的脑袋已经被格式化了,只会说这样简洁的话,跟机器代码差不多了。 半小时后,准时赶到!这个怪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准时,通常精确在分以内。 到了以后,严辉忙表示了一下谢意,结果人家理都没理,弄得正踌躇满志的严总编很是没趣,讪讪退了回去。 冬瓜知道他的性子,所以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和他说话,冬瓜认识他很久,在一起讲话还不超过十句,他都怀疑这家伙有当面交流障碍。 上次,三胖的具体地址就是这个怪人攻破宽带服务器追踪ip查到的。 怪人到了之后,马上一个人接管了整个技术部,连接服务器,搭建三台服务器之间的通信联系,甚至还花了十分钟优化了三江访谈聊天室的结构,减少了缓冲流量。 本来嘛,技术部的眼镜男吴琛被接管了技术部很不满的,搞技术的嘛,对自己擅长的领域,那是有荣誉感的,不过只看了一分钟,马上服气不吭声,跟在一边打下手了。 八点访谈开始的时候,涌入人数超过二十五万,依旧无比流畅。访谈也终于是开始了,在三江阁的交流页面之上一条条留言一闪而逝,几乎每一秒都有着十几条留言被发出,这还是因为访谈开始之后限制了每位书友五分钟才能发一条留言的结果,三胖做客三江访谈的人气爆棚可见一般。 “各位书友好,我是本次三江访谈主持人冬瓜,非常荣幸能够请到三胖携《回明》大作加入我们点娘中文网,本次访谈,相信大家早已经等不急了,下面就有请我们可爱的三胖登场吧!” 瞬间就引爆了本次访谈,竟然是号称天才美少女的冬瓜主编主持,光是冬瓜的名头就已经让很多书友兴奋了,何况还跟着一个神秘感极强的三胖,这家伙除了每天发书,从未跟书友做过互动,回复过书评,或者章节中说点俏皮话拉拉票,从来没出现过。 以至于书友们都非常想更近一步了解他,争睹为快。 刘猛窝在客房里,灯都关了,四周黑呼呼的,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暗的光芒,虽然是线上的交流,他还是喜欢置身在幽暗的环境中,这让他感觉私-密一点。 看着三江访谈页面上的信息,三胖微微一笑,说出了今晚交流的第一句话:“五湖四海皆兄弟,三江阁内皆知己,诸君久等,我是《回明》的作者三胖,很荣幸参加本次三江访谈,很高兴能借助这个平台和诸位交流一下!” “哇,真的是三胖子么,为什么把我们姐妹们落下啦?” 女书友们马上抓住了三胖的语病,卖萌抱怨声一片。 “这是因为三胖子把女书友们也当成兄弟一般,大家不分彼此,都是知己,都是《回明》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不瞒诸位,本人也是《回明》的衷粉一枚!”冬瓜马上解围说道。 访谈马上吐火如荼地进行,书友们争相提出更多劲爆的问题翘首期盼三胖大神的回答。 。。。。。。。。。 一直卡在11名,诸君,求下梦想票吧,就在本书简介下方的投票按钮,多谢。 第八十七章:大神说话很高深 当然不可能每个人的问题都会给予回复,技术部会监控提问频率比较高的问题,转给冬瓜,由冬瓜来发问三胖。 “三胖子,你真的是一个胖子嘛?”这是绝大多数书友都很想知道的问题,冬瓜虽然知道三胖并不胖,还是把这个问题转给他来回答。 刘猛会心一笑,回道:“我曾经胖过,将来也可能胖!” 答案一出,诸多书友纷纷猜测这个死胖子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到底胖不胖呢?大家纷纷提问,不过冬瓜已经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 有的书友已经开动联想,推测现在也是胖的,这就是三胖的由来。 三江访谈交流页面越发疯狂起来,无数书友纷纷留言,甚至于涌入的书友数量还在增长之中,每个人的发言已经无法看到了,只能通过后台程序统计高频问题,发言淹没速度太快了。 严辉看着这种盛况,很是激动和兴奋,一直以来就是等着这一天呢,制霸网文界,以此开始,他似乎已经看到点娘中文网未来蓬勃发展的势头。 毫无疑问,这次盛宴一定会让很多有兴趣写作的书友变成作者涌入点娘,而且还能增加大量的会员,后面“打赏”活动一出,会员变成初v,付费会员一下子暴增到十万以上。 “各位书友冷静一下,我知道大家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三胖,由于时间有限,现在我们挑选出了各位书友提问频率最高的十多个问题,先让三胖一一回答!” 冬瓜也没想过书友们会如此好奇,发言热情如此高,以往三江访谈很多书友只是看个热闹,并不发言的。 说到底还是三胖成功营造了一种神秘感,大家的好奇点太多,不像其他大神,资料信息早就暴露了,书友们想知道的全知道了,自然提不起兴趣。 “三胖大神,每天更新两万字,而且本次访谈结束按参与书友数量爆更,怕是超过二十五万字,如何做到高质量高速更新?存稿嘛?《回明》是不是已经写完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会江河,我的手速不慢,不过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积累下来的,跟其他作者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存了些稿子,《回明》会在访谈后两个星期内完稿,至于更新,大家以后询问冬瓜主编即可,将由她全权负责。”刘猛会心一笑,回复。 冬瓜一看,暗暗骂三胖子狡猾,以后书友们都会找她求更新了,他直接抽身在外,心里不禁很不爽,挑一挑看看有没有什么劲爆的问题抛过去。 江大桥今天晚上也难得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回家和小女月寒一起看点娘中文网的三江访谈。 当然,江大桥也不会只是象其他书友一样,作为大老板,他还要考量一下点娘中文网的潜力,今天晚上的人气爆棚让他很满意,笑吟吟跟女儿炫耀,“还是老爸有眼力吧,增加签约《回明》这个注资条件,一下子就甩开其他网站了,要做就要做到第一,这才是老爸做生意的风格。” 江月寒撇撇嘴,一副不屑,“当初是谁看不起网文的,说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现在还不是也追着《回明》看么!” 说起这个,江大桥又来了兴趣,“现在这个什么访谈页面是不是二十万人了,那等下是不是会更新二十万呢,这下子能看的过瘾点了,好久都没熬夜看小说了,想当年,老爸读书那会,小说很少,从同学那里借到,第二天必须就得还回去,每次都是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看,想想那时候,虽然物资匮乏,还真是让人怀念。” 江大老板还是很怀念那时候躲在被窝里,沉浸在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中,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非常的快乐。 江月寒忙捂住耳朵,踢着脚丫子,嘴里说着,“又再回忆你的光辉事迹了,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长茧子了!” “你这孩子!”江大桥也不恼,依旧宠溺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额头。 父子两笑闹着,看着访谈页面的上方,主持人冬瓜又在提问了,“《回明》中主角的红颜知己众多,请问三胖大神,现实生活中,你是不是也万花丛中一颗帅草,受到众多美女的垂青呢?还有,总感觉能写出《回明》的应该是个邋遢的大叔,请问三胖贵庚呢?” 江大桥看到这个提问,也一副珠玑在握的神情,跟女儿笑道:“确实,没有一定的功底和生活阅历,是写不出《回明》的,老爸也觉得三胖本人肯定三十岁以上,甚至四十岁。” “我看才不是呢,我觉得三胖一定在二十五以下,敢不敢打赌?”女儿天生就是跟老爸唱反调的,江大老板早就习惯了,很自信地说道:“赌什么?” “一辆甲壳虫!”江月寒也是一副自信满满,说完父女两一起盯着电脑屏幕。 这个问题,三胖回复的很慢。 “现实生活中,的确受过过众多美女的捶青,不过是捶打的我身上发青,不知道这位书友是不是这个意思?至于年龄嘛,二十五岁以下,不过长的老,确实被称呼大叔的。” 难产了将近五分钟,众书友等的着急,才看到了回复。 江月寒挥舞着胜利的姿势站了起来,一阵兴奋,小脸潮-红,她也就是一种女性的直觉,没想到真的猜中了,一副得意地看着苦着脸的老爸。 摸了摸老爸的脸颊,嘿嘿笑道:“笑一个嘛,一辆甲壳虫而已!” “不是老爸不愿意给你买,是担心你自己开车不安全,我看还是让司机每次送你吧,老爸实在不放心你开车的,再说了,学校你都不常去,一直宅家里,要车干什么?”江大桥没想到自己输了,又不想给女儿买车了,讪讪劝说着。 小寒马上就不高兴了,撅着嘴唇,眼中带着威胁的光芒,“这不是准备到点娘中文网上班么,简历我都投了,还是自己开车方便,老爸,我会很小心的,愿赌服输,你就给我买了吧。” 江大桥挑着眉头,嘿嘿笑道:“你不是刚投简历上去么,面试还没过呢,怎么知道就能去上班呢?” 小寒心想,本来我就是不投简历,凭着您老人家的大股东身份,严辉敢不让我去么,投简历,只不过想展示一下本少女的实力,不让那个冬瓜看轻罢了。随即看到老爸鬼鬼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哼道:“你要是让严辉不录用我,哼,我就一直不理你啦。” 一看宝贝女儿真生气了,江大老板马上就没了气势,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忙上前好言好语安慰着,“好啦,小寒,乖女儿,去点娘中文网上班也可以,自己开车也没问题,但是必须及时给老爸短信,要不然老爸一天都没法安心工作呀。” 江月寒也知道老爸是关心自己,马上变成了笑脸,让老爸如沐春风,狠狠地亲了一下老爸的脸颊。 冬瓜没想到三胖回答的如此机智,心里很有些不服气,赶紧寻找着更加难缠的问题,一时眼睛一亮,提问:“三胖子,抱歉,不是不尊敬大神,而是觉得这样称呼亲切,书中女主都很有性格,请问您会偏爱哪一种类型呢?居家娇憨的韩幼娘,妖-媚精-怪的马怜儿,温柔可人的玉堂春,活泼稚嫩的雪里梅。。。嗯,这个最后问一个三胖子的感情状态,一人?两人?还是三人?” 三胖子看到这个问题头都大了,怎么回答一个又是一个这样的问题,对主持人冬瓜选的问题很是不满。 不过,还是思索着如何回答。 “我喜欢清晨漫步在小树林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一听虫鸣鸟叫的声音,那种感觉很好。”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三胖子的绝招:顾左右而言其他。 不过下面的书友们可不这么想,大神的每句话那都是很高深的,都是有着深意的,如果我没看懂,那必然是我的智商不行,理解力有问题。 。。。。。。。。。。 一直卡在11名,诸君,求下梦想票吧,就在本书简介下方的投票按钮,多谢。 第八十八章:大神的战争 大家纷纷猜测大神的回复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冬瓜都好奇私聊问道:“三胖,你的回答到底什么意思?故弄玄虚吧。” 三胖只回答了两个字,气的冬瓜跳脚,“你猜!” 书友们纷纷头脑风暴,有的重口味书友猜测,是不是三胖子喜欢清晨打野战,说的这么含蓄。 立刻遭到清纯女书友的纷纷吐槽,三胖在她们心中迅速成为了纯情的大叔形象,纷纷解读三胖子一定是喜欢小清新风格的女孩子。 “我擦,我终于明白大神的意思了,还记得那句,不会为了某棵树放弃整个森林么,三胖大神这意思就是,我有一堆女人,而且大被**,每天早上醒来,呼吸着清晨一发的味道,听一听她们满足的低-吟!” 某位书友此言一发,引来回复一片。 “神回复!” “神解读!” “这么一说,还确实象是这个意思么。” “哇,三胖大神,要不要这么含蓄呀。” 三胖子看到这些回复,差点吐血了,不得不佩服众书友的联想力,绝了! 江月寒也看的咯咯直笑,实在是太好玩了,三胖子回复的太无厘头了,书友们解读的太绝了! 江大桥看着笑成一团的女儿,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理解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欢乐什么,心中不禁又是感慨,哎,看来我真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以后得多了解了解年轻人的想法,才能开发出他们喜欢的游戏产品。 访谈一直持续到了十点钟,还是架不住众多书友的热情,各种神回复不断,更象是一次盛大的想象力风暴,主要是三胖这个家伙太喜欢说些乍看毫不相关,解读一下完全相关的回答了。 这已经超出原订的时间了,主持人冬瓜只得说道:“感谢大家对三胖的厚爱,大家热情高涨,真是挡都挡不住,不过呢,今天访谈到此就要结束啦,下面将是最劲爆的环节,本次访谈新增加了打赏的活动,规则已经说明了,书友们支持三胖,可以给予打赏,自动升级会员,书友们的每份支持都将是三胖创作的动力!” 书友们这才注意到新增加的打赏按钮,这会儿刚访谈结束,正在兴奋头上,纷纷点进去打赏,支持三胖,而且还能顺便升级,何乐而不为呢! 大部分是选择5元打赏,升级为初级vip会员,当然初级vip会员打赏升级到高级vip会员的也不在少数。 访谈之前,点娘中文网的vip会员从5万多激增到将近9万,普通会员则从五十万到了九十万,打赏活动一出,参加访谈的二十五万会员,有十一万选择升级成vip,以至于vip会员一下子增加到二十万,高级vip也突破一万人。 打赏金额累计达到七十万,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金额。 远远超出了严辉和冬瓜等人的想象,就因为一个三胖,断断几日,vip会员数从5万多突破到20万,这已经远远超出同期的对手,更是甩开一直旗鼓相当的幻刀书盟几条街,一朝奠定领先优势。 江月寒看了看,笑道:“咦,这次还增加打赏活动了,老爸你要不要打赏一下升级成高级vip会员!” 江大桥马上问道:“那得多少钱呀?” “不多不多,也就十万块吧。”江月寒满不在乎说道。 江大桥一听,马上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看个小说而已,哪能这么败家呢。” 哈哈哈哈,江月寒看老爸一副葛朗台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逗你玩的,30块钱就行了,要不要?” 竟然因为十万块被女儿笑话,江大桥瞪了女儿一眼,辩解道:“十万块钱,老爸当然不在乎,只不过老爸的每分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也不能无端浪费吧,该是什么价值就是什么价值!” 就这样,“大老板”的账号终于也升级成了高级vip。 江月寒马上诱-引老爸,说道:“听冬瓜说,三胖似乎会在两周之内写完回明,等我到了点娘中文网上班之后,如果能成为三胖的主编,那我就能提前拿到全部稿子,一睹为快啦!” 江大桥还是很了解女儿的,马上发现这可能是陷阱,才不跳下去呢,不在乎道:“我才不急着看完呢,每天看一点,有个盼头,挺好!” 气的江月寒哼了一声,心道,看这情况冬瓜应该是三胖的主编,我也是怕到时候争不过来,好让老爸给严辉施加施加压力罢了,没想到被老爸识破了。 不过,又一想,自己已经跟老爸强调了不要干涉点娘中文网的正常运营,提被老爸识破了,也就不好再开口,一切全凭自己本事吧。 只是叹了口气,就是想把《回明》画成漫画罢了,到时候先争取看看,凭我的实力,我就不信争不过冬瓜! 对于众多《回明》的书友来说,这个夜晚注定是疯狂的,冬瓜最后直接宣布爆更三十万上架。 很多书友通宵看书,而订阅也节节攀升,达到了一个众编辑想都不敢想的高度,本来以为严辉预测的两万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竟然节节攀升突破五万! 严辉兴奋宣布,除了技术部留人外,大家一起狂欢,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让冬瓜叫上今晚前来帮忙的怪人,冬瓜白了一眼,说道:“早走了,他就这样,事情一完马上走人,从不打招呼。” “能不能把他留在我们技术部支撑一下,会员暴增,真担心网页浏览会不流畅。”严辉沉吟一下说道。 “算了吧,他这人不喜欢一点束缚,从来不接受任何一个公司的职位,不过可以直接给钱,说明要做的事情,他只接受这种工作模式。”冬瓜回道。 “还真是怪人,叫什么来着?”严辉对这个怪人也有了些兴趣,问道。 “嗯,似乎是叫杨聪,我也不确定!他们这个圈子极少用真名。”,面对这样的怪人,冬瓜也只好无奈地实话实说。 她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这个怪人,一直保持联系,倒是请他帮了不少忙,每次都是邮件联系,工作完成马上走人,也几乎没啥交流。 点娘中文网一众编辑浩浩荡荡进行彻夜狂欢去了,而此时在网上还集结着另外一些人,眼睛盯着,同时在一个聊天群里热聊着,这个群是点娘中文网作者圈最神秘的群,名字也很霸气,七神盟。 只有七人,血花、烟雨、萧大、阿超、唐僧、说不得、猪神,故此得名。 加入条件非常苛刻,非大神不得加入。 伴随着三胖成为新的大神,他们也开始热聊起来。 烟雨说道:“看来我们七神盟很快就要改成八神盟啦,三胖的人气还真是火爆,我的书友群现在都是热恋这次访谈的,听说光是本次新设置的打赏都有七十万,羡慕!比我们辛苦写一年书赚的都多。” 阿超马上回复道:“这个三胖气势太胜,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人家肯不肯加入我们这个群都难说呢。” 阿超现在已算是跳槽到点娘了,只不过幻刀书盟那边仍需要完成当前的作品更新。因为幻刀书盟当时临时更换下他的大封推,换上刚是新人的三胖,对此,他还是耿耿于怀。 说不得说道:“阿超说的有道理,三胖窜升太快,难免骄狂,未必愿意加入本群,和我们共进退,不建议吸纳进入。” 猪神说道:“点娘太偏心三胖了,当初我们上三江访谈的时候,就没有这个环节,按说这次的打赏环节得到的七十万,不应该给三胖,对我们太不公平。” 萧大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据说三胖的订阅已经突破五万了,都快超越我们七人的总和,书友们目前的阅读付费能力是有限的,这下子分流太多,我的最新订阅马上降了不少,这家伙更新这么快,若是双开,我们都要没饭吃了。” 唐僧也回复道:“没办法,《回明》的确好看,而且开创流派,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最主要更新还快,直接甩我们几条街了。” 血花也说道:“书的质量是一部分,宣传更加重要,我们何时享受到点娘如此不计成本的宣传了,整个首页都几乎全是三胖和《回明》了,看这情况,点娘有了三胖,已经完全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了。” 其他几人纷纷表示赞同,新人太得势,影响到老人的既得利益了。 而且点娘中文网竟然还为他专门设打赏环节,这如何能够?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可忍孰不可忍! 。。。。。。。。。。 被挤到12名,诸君,求下梦想票吧,就在本书简介下方的投票按钮,多谢。 第八十九章:小丫头的囧事 终于结束了三江访谈,一直看着众多书友的提问,以及思索如何回答,刘猛也觉得有些疲累了,直接合上了电脑,放空一下发胀的脑袋,后面的打赏环节和爆更上架就完全不关注了,他相信冬瓜一定会处理好的。 休息了一会,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到客厅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下去。 看到妍妍的房间灯竟然还亮着,刘猛感到很奇怪,小丫头不是八点钟没到就上床睡觉了么,难道灯忘记关了么? 走到她的门前,似乎隐约能听到小丫头轻微的声音,这两天她的表现本就有些奇怪,一向活泼刁蛮的小丫头变得沉默寡言,让刘猛不得不担心,小丫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作为大叔,当然要关心一下。 “妍妍,还没睡嘛?大叔可以进来么?”刘猛低声问道,怕她正在睡觉,反而吵醒了她。 “我已经睡着啦。。。”小丫头有些有气无力回道。 刘猛更加觉得不对劲了,想也没想,直接推了门进去,好在小丫头没反锁门的习惯,进去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只见小丫头躺在床上,身体弯曲成弓形,脸色惨白,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流下来,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把刘猛吓的不轻,忙上前去坐在床边,给她额头擦擦汗,沉声问道:“妍妍,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嘛?” 小丫头紧紧咬着牙关,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我没事,大叔快出去吧!” 看她这样,刘猛怎么可能不管她呢,当下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了,直接要掀开被子把她抱起来,紧到医院去。 小丫头紧紧拽着被子不放,任性的脾气又上来了,坚持道:“别!别!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赶紧出去吧。” 说到后面言语之中很是急迫。 刘猛当真是一头雾水,不过,小丫头的表现让她更担心,也坚持道:“妍妍,生病了就该到医院去,不能自己咬牙忍着,乖,我们去医院吧。” 小丫头红着脸不说话,看大叔弯下腰又要抱她起来,不好意思说道:“我不是生病了啦,就是肚子痛,女孩子都会痛的啦。” 小学五年级,学校里已经教了卫生生理课程了,特别是女孩子要专门教的,小丫头自然也是懂的,同学中也有不少已经来了的,平时私下也都有讨论到。 这几天,很有一种憋闷的感觉,而且小腹隐隐的不舒服感觉,让她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初次要来了,只是羞于出口,一直憋着。 刘猛狐疑看着她,再一联想,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确认道:“你。。。来了?” 小丫头羞的不行,还是点了点头,免得大叔又硬要抱她起来。 这事,大叔也没什么经验,只不过多少知道一些应付女孩子这种事的方法,忙宽慰了一下小丫头,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情绪上要放松。 说了一通之后,马上出门采购女孩子所需要的物品。 这时候大型超市都已经关门了,只能找便利超市,刘猛记得龙塔下面就有一家,忙跑步过去,顺利买到了红糖、小热水袋还有女孩子用的日用型、夜用型,再急急赶了回去。 回来之后,马上煮了红糖水,端了一碗到小丫头的床边,哄着说道:“妍妍乖,赶紧把这碗红糖水喝了,就会觉得好一点。” 郭云婷不在家,小丫头又面临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初次,大叔只能硬着头皮客串一下生理卫生课老师了。 小丫头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又刁蛮任性起来,不愿意喝,女孩子这个时候本就是脾气躁动的时候,劝了几句还是无用。 大叔只得吹了吹,哄道:“妍妍乖啦,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好不好?要听话。” 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小丫头,小丫头这才苦着脸喝了下去,马上喝道:“好甜!不爱喝太甜的东西。” 大叔只得又宽慰一翻,答应明天送她一个特别好玩的玩具,小丫头才乖乖继续喝红糖水。 就这样,大叔一口,小丫头一口,总算把一晚热腾腾的红糖水喝了下去。 吃下之后,小丫头脸色红润了一些,似乎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小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这让大叔心理很安慰。 刘猛又把热水袋灌好热水和女孩子专用的物品拿了进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先把热水袋子递给她,嘱咐道:“把这个贴在小肚子上,暖一暖,会好一些。”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看着大叔,鼻头竟有些酸,又想起了爸爸,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老爸就是这样坐在一边哄着她吃药的。 可是,这几天她一直怕怕的,爸爸却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大叔陪在身边。 想着眼睛就有些红红的,鼻子抽吸着,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大叔忙又哄了一翻,小丫头这才收住了哭势 看着美丽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娇俏的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很是可爱,帮她擦了擦泪珠子,笑道:“看看,谁家的小姑娘有妍妍这么可爱呀,怎么哭的象小花猫一样。” “哼,才没有小花猫呢!”小丫头不好意思看了大叔一样,竟露出了羞怯的表情。 “捂在小肚子上,会感觉好一些!”大叔提醒,小丫头点了点头,这次很听话地照做了。 下面要说道关键的问题了,大叔颇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想了想,拿出了夜用型的女孩子物品,硬着头皮说道:“还有这个需要粘上!” 小丫头看到这个,脸色一下子红成了苹果,没少看到妈妈和一些同学用,哪里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时场面很有些尴尬。 扔下夜用型,大叔马上退了出去,门外说道:“换上,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小丫头艰难起身,很不好意思脱下小裤子一看,好多血,心里又是一阵害怕,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真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了。 坚强着,新换了一条小裤子,拿过来夜用型的往上粘,却始终不得要领,总觉得不对,急的额头上又是斗大的汗珠。 其实不过是心里作用,加上太过紧张罢了。 “妍妍,换好了嘛?”过了十几分钟时间,还听到里面的响动,站在门外的大叔不得不询问一下。 “不会用!”小丫头带着点哭腔答道。 这下子大叔也没了主意,他也不会用呀,思考着怎样解决目前的囧状,突然想起给冬瓜打了电话,反正冬瓜和小丫头也是相熟的,可以让她指导一下,想到此,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结果电话还打不通!三江访谈结束之后,点娘中文网整个编辑部都去庆功了,作为最大的功臣,冬瓜自然是忙的很,哪里能看到电话。 这个方法不行,刘猛心里马上想着其它的方法,一拍脑门,怎么忘记上网搜索一下呢,想到就做,不一会就找到了相关用法,自己先研究了一翻,确定掌握了技术要领之后,敲了敲小丫头的房门,说道:“妍妍,大叔可以进来么?”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大叔进去一看,小丫头又钻进了被窝,被子下面隐隐有些血迹。 感觉到大叔看过来,小丫头忙动了动被子,想盖住什么,结果露出的更多。 “这是网上搜索到的教程,是你自己看一下,还是大叔给你讲解一下,以后总要熟悉的。”大叔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波动说道,就如同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样。 大叔想着,他自己一定不能露出尴尬的表情,否则小丫头就更尴尬了,他这样平静对待,小丫头才能平静对待。 小丫头羞红了脸,看了起来,一会儿,声若蚊丝答道:“我会了,大叔先出去吧。” 大叔绷了好一会的脸色,听小丫头这么一说,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这次小丫头总算是成功了,安安稳稳躺在了床上,然后主动喊大叔,大叔只得又进了房间,小丫头脸色明显好了一些,有些撒娇说道:“大叔,我有点害怕,你陪着我,好么?” 虽然没经历过,刘猛也明白,这种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肯定是又惊又怕的,自然愿意陪着小丫头经历这人生中的重要一步。 当下就走到床边坐下,任由小丫头抓着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耳边,好像如此,小丫头才能感觉到安全感一样,另一只手则听着大叔的话,在小腹上捂着热水袋。 扑闪着美丽的眼睛,小丫头叫道:“大叔,给我讲个故事呗,好久没听过故事啦。” 大叔忙要抽回手去小丫头的书架上拿童话书,小丫头不依,嚷道:“不要听童话,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啦,不带这么敷衍小孩的,大叔不是写小说的嘛,编个故事给我听吧。” 面对着小丫头期盼的目光,怎好让她失望呢,大叔振奋精神开始编故事,小狐狸、小妖精的故事娓娓道来,小丫头听的津津有味,不知道讲了多久,小丫头眼皮慢慢合了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叔终于松了口气,正想抽出手来回客房睡觉,结果手一动,小丫头又睁开了眼睛,又是一副期盼的眼神看着大叔,眨巴眨巴可爱的眼睛,那意思,大叔哪有不明白的呢,继续编故事哄萝莉喽。 编故事,直说道大叔眼皮都合起来了,看着小丫头甜甜地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热水袋子都掉了出来,迷迷糊糊之中,把热水袋放了进去,一手扶着紧紧贴着小丫头的小腹。 大叔也是很累了,一头栽在床边也沉沉睡了过去了。 第九十章:点点滴滴 时辰几许,东方既白,窗外几声鸟叫,清脆委婉,小丫头睁开了美丽的眼睛,入眼就看到大叔趴在床边沉沉睡着,床单上还有湿哒哒的一片。 不由得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哇,大叔流了好多口水。” 看着大叔沉睡的样子,心道:“平时看大叔也不帅,睡着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嘛。” 马上感觉到了大叔的一只大手紧贴在自己的小腹,暖暖的感觉,想到此,小丫头竟忽然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一阵感动,眼圈不由得红红的,泪珠子打着转儿。 自从爸爸离开了以后,和妈妈疏离,这都多久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全心全意的好了,害怕受伤封闭起来的小心脏此时竟勇敢拨开了那层层的伪装,钻出来透气一般,却被一股暖暖的气流包裹着,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慵懒着,感动着。 只是小丫头生性也比较倔强,不肯表现的太多柔弱,眨了眨眼睛,溢出了泪水,鼻头噏动着,忍住没有哭出来。 看着睡着的大叔,嘴巴大张,鼻头随着规则的呼吸噏动着,有一种轻声的小呼呼声,眼睛紧闭着,让女孩子都有些嫉妒的长睫毛抖动着。 不知怎么的,小丫头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失去已久的一种感觉,不禁淘气地伸手在大叔的睫毛上动了动,然后小手轻轻划过大叔的脸颊,看着睡熟中的大叔,依旧偶尔会皱着眉头,不知道梦中还在思考着什么。 一时动作大了些,大叔马上似有察觉,眼皮动了动,哼唧了一声,拱了拱头,如同猪一样继续睡觉,还是没醒。 小丫头马上觉得很好玩,又伸手玩起了大叔的睫毛,一下玩的有些忘形,大叔察觉到了,微微睁开了眼睛,竟直接看到两颗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两人不由得大眼瞪小眼。 本来嘛,大叔已经习惯了早起跑步锻炼的,若不是昨天讲故事一直讲到下半夜,实在疲惫了,也不至于一直睡着没醒,也差不多时间该醒了,小丫头一再摆弄,略略提前醒了。 小丫头盯着大叔,先是傻呵呵笑起来。 刘猛没想到自己就在床边睡着了,动一动睡的僵硬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贴着小丫头的小腹,右手还被小丫头抓着,忙伸出了左手,揉了揉眼睛,关切问道:“妍妍,感觉好些了嘛?” 大叔抽回了手,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小丫头突然就觉得有点冷,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马上消失,心下略略有些失落。 那种被捧在手心的呵护感觉,很是怀念。 身体好了许多,小丫头又恢复了调皮的神采,乖巧点了点头,羞羞说道:“大叔,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玩,象头猪一样!” 说的刘猛冷汗又快下来了,这是夸人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呵呵笑道:“乖啦,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出去买早饭。” 嗯,小丫头很乖巧点了点头,微笑注视着大叔离开。 刘猛快速洗漱完毕后,这才拿过来手机看一下,发现冬瓜打过来的几个未接来电,想是当时着急想让冬瓜教小丫头怎么用夜用型,结果没找到她,就把电话丢客厅了,后面在小丫头的房间睡过去了,也就没看到。 出了小区,忙给冬瓜回了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冬瓜才姗姗接通了电话,声音很是慵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喂,三胖呀,这么早打过来啦。” “还早呢,太阳都晒屁股了吧,马上九点钟了。”刘猛调笑着说道。 冬瓜嗔了一句,抬眼看看,从窗帘缝隙中照耀过来的阳光可不正晒到屁股了嘛,支撑了一会,还是一头倒回了床上,还是一副睡眼朦胧。 “哦,昨天晚上疯玩到凌晨五点才回来睡觉,好困呀,先跟你说个好消息,访谈很成功,我们设置的打赏环节也很火爆,很快你又要有一笔收入啦,年纪轻轻的,就是一个小富翁啦,好开心。” “哈哈,还不对亏了冬瓜大主编的号召力嘛!” 听到这个消息,刘猛也很高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启动资金了,这样后面的想法才有实施的空间。 “少来,我哪能跟你这尊大神比呀,书友们可都是冲着你的金字招牌,对啦,三胖子,昨晚找我什么事呀?”冬瓜清醒了一些,话语也清晰了一些,还是有些慵懒的味道。 当下,刘猛把妍妍的情况说了一下,冬瓜听了咯咯直笑,乐道:“哎呦,三胖,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有经验么,小姑娘家家的事你也这么了解,初次是比较害怕的,多亏有你了,等下我给妍妍打个电话,安慰她一下,你也别担心啦,过去就好了。” 两人又说了些小说的更新问题,刘猛表示完全由冬瓜自行决定,会在两个星期的时候会剩下的稿子交给她,冬瓜听了很高兴,表示定不辜负三胖大神的嘱托。 挂了电话,刘猛跑步去买了早餐,小米粥、茶蛋、面包片等,丢下妍妍一个人在家还是比较担心的,买完马上就又返回了。 回了周家之后,妍妍已经起床了,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正拿着昨晚换下来的小裤子准备清洗一下,放在那儿太过羞人,不想正被大叔撞见,马上钻进了卫生间。 水声响动,刘猛很担心小丫头不懂,这个时候是不能沾冷水的,忙敲了敲门,嘱咐道:“妍妍,不要用冷水洗手,水壶里给你煮了热水的。” “哦”,妍妍答应着,手上的动作确是不停,依旧往盆里放水准备洗小裤子。 刘猛说了还是听到流水哗啦的声音,还是比较担心小丫头不听话,初次处理不好,很难说以后会不会每次都痛,影响重大,不禁急急敲了敲门,忙说道:“妍妍,数到三声,我就进来啦!” 数了三声之后,刘猛硬是推了门进去,妍妍忙把一个小盆子藏在身后,刘猛一想也知道肯定就是在洗小裤子之类的,严肃说道:“跟你说了,不能沾冷水,怎么不听话,还洗衣服!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小丫头想是被发现心事一样,非常害羞,依旧这样站着,声音很是细小说道:“就是想洗一下,看着好难过。” 刘猛怕她不听话,拿出了大叔的架子,一把抢过了小盆子,认真道:“跟大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要洗的话,我来给你洗吧,擦擦手,吃早餐去吧。” 小丫头脸红红的,羞的象个苹果,一步一回头看着大叔开始洗自己的小裤子,吃早餐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小丫头咬了一口面包,偷偷瞄一眼正在大口啃着面包的大叔,觉得有点怪怪的,偷瞄了几次之后,发现大叔竟然完全没注意到,不禁又有些不开心,跺跺脚,刁蛮说道:“我吃饱啦,我要出去玩,大叔不是答应给我买好玩的玩具么,不会说话不算数吧,那我就天天鄙视你!骗小孩!” 刘猛刚吃了一大口面包,差点没噎到,哄小孩的时候自然是让她有点盼望啦,不过,看到小丫头期盼的目光,确也不想让她失望了,突然计上心来,想到上次和冬瓜一起玩小飞机,以小丫头的性格自然也会喜欢的,忙笑道:“好呀,大叔想来说话算话的,我们吃完饭就出门,不过你可要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玩哦。” 说着又给她夹了一大块面包。 小丫头瞪着眼看着大叔,恨恨地啃了一大块面包,小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似乎啃的不是面包,而是大叔的手臂。 饭后,带着小丫头到龙塔的小地摊又买了一架小飞机,带着小丫头疯玩了一上午,要不是刘猛担心她太多劳累,小丫头还想继续玩呢。 经此一事,小丫头从心里这才完全接受了大叔,大叔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跟爸爸差不多了,或者代替了爸爸的影子。 下午的时候,郭老师提着行李箱提前回来了,刘猛这才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照顾一个小女孩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正好遇到初次的事。 技巧性跟郭云婷说了小丫头的事情后,刘猛就准备回学校了,小丫头看着要走的大叔,一脸的不舍,小嘴撅的老高,挂个油瓶都没问题。 。。。。。。。 求梦想票,谢谢诸君! 第九十一章:老大的歪理 郭云婷回来之后,刘猛不用晚上睡在周家了,回到了学校。 周六的校园比之平时要冷清一些,学霸们都出去玩耍了,网吧都是满座的,刘猛顺着主楼旁边的主道路走着,时不时看看旁边的小树林,隐隐约约间总有一些风景可看。 不曾想,这一看还真就看到了熟人,袁朝辉拉着白晶晶的小手,两人快乐的在小树林中散步,袁朝辉不时逗弄一下白晶晶,两人打情骂俏,旁若无人,神仙眷侣一般。 刘猛轻笑两声,心里也为两人高兴,终于,这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就跟宿命似的,想到此,刘猛不禁心里一惊,袁朝辉和白晶晶仍旧宿命一般还是在一起了,那自己和赵琳琳又会不会也宿命一般相遇、相爱呢? 走到七公寓门口,就看到李悦如同当初冬瓜一样搬着小板凳坐在小卖部的前面,看到刘猛过来,急忙走了过来,急急问道:“刘猛,你是会寝室吧?帮我看看蒋唯心在不在,在的话,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在下面等他。” 这姑娘看着怒气冲冲的,一张脸都憋红了,刘猛心想,蒋唯心又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了,把人姑娘气成这样。 刘猛忙点头答应。 回到了寝室,老大躺在床上看小说,蒋唯心坐在一边看杂志。 刘猛问道:“老大,不出去活动活动,怎么一个人窝在寝室里。东东呢?” “跟程诚两个贱人自习去啦,特么的,都是好学生。”老大答道,语气里充满了不爽。 上次期中考试对东东打击有点大,便认真学习起来了。 老马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在的,不是在机房玩小游戏就是在图书馆看书。 蒋唯心贱-贱笑道:“老大失恋啦,这不借着小说消愁呢。” 老大怒道:“屁呢,老子还没恋呢,谈何失恋。” 蒋唯心连连点头称道,“是,是,没恋好,没恋好。” 刘猛笑道:“我看李悦可在下面等着呢,你就这么躲着不出去呀,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早点下去吧,别总让人姑娘家等你。” 听到李悦的名字,蒋唯心脸色马上大变,一拉开窗帘,就看到李悦坐在下面小卖部前面的板凳上,守株待兔。 “你又怎么惹到人家了,让人家这么等你。”老大斜着眼问道。 蒋唯心苦着脸说道:“这不周末嘛,她非要去逛中央大街,看看电影,我就不想去,结果就大吵了起来,我干脆关了手机,拔了寝室的电话线,我不就是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么,我也想干点自己感兴趣的事,乍就这么难呢。” 老大翻了个身,斜看着他,喝道:“我说你丫的就是欠李悦拾掇,特么的,情侣周末不一起逛逛街,开开房,躲在寝室里搞毛,老子倒想和人出去逛,就特么没人和我一起去。” 听老大这语气,看来和那个小迪没下文了,也不知道那天后来老大怎么安慰人家的,刘猛有心要问一下,又怕老大被戳到痛处发飙,只得作罢。 “老大,现在周一到周五,起床之后,吃早饭、上课、自习全都在一起,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李悦那张脸,很容易视觉疲劳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抑郁了。”蒋唯心接着抱怨。 “去,去,去,滚蛋,你特么跟一个吃不饱饭的恶鬼抱怨你整天吃山珍海味吃的想吐,不是欠抽么,老子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赶紧给我消失。”老大真有些怒了,草,这小子整天抱怨,早干嘛去啦,不招惹人家不就行啦。 蒋唯心滚回隔壁寝室之后,老大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刘猛,看的刘猛有点发毛,说道:“老大,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先说好了,上次那事绝对不行,太缺德了。” 老大灵活地从上铺跳了下来,搂着刘猛的肩膀,笑道:“上次虽然没有成功,老大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你看看,蒋唯心这小子整天来刺激我,难道你就不想帮我雪耻么。” 这让刘猛怎么听也不象是啥好事,忙要推脱,老大笑道:“你先听我说完嘛。” “那你说吧?” “你看,连袁朝辉那怂样都能追到白晶晶,当然啦,白晶晶不算漂亮,估计也好追,我突然想通了,没有一点基础的,太难追了,我之前网撒的有点太大了,现在我准备返璞归真、重点突破。”老大侃侃而谈分析道。 “说重点,老大!” 刘猛知道老大喜欢理论分析一通的,不得不催促,不然这家伙可能说了十分钟,还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重点就是,我准备也从本学院里面找,大家一起上课,机会多多,而且一个学院的,也知根知底,共同认识的人也多,一起约出去玩的机会也多,得手的机会自然更大了。” “可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而且这要失败了,不是人尽皆知了,多没面子!”刘猛不得不提醒一下太过乐观的老大。 “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草不好,怕丢人那还追什么妹子呀,你看看袁朝辉,特么的,白晶晶还有男朋友呢,还是一个学院隔壁班的吧,就这么光明正大挖了墙角,结果那挫-逼前男友还过来祝福,让他好好照顾白晶晶,你说说,这还有天理么?这特么极品的事都能出现!” 说起身边这一对对成功的,老大就很不爽。 顿了顿,老大又说道:“于是乎,有一天在拉屎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追妹子就得不要脸,死皮赖脸,知道吧,古人都给我们总结好了的智慧。” 老大总是歪理很多,理论一套接一套,说的刘猛乍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直接问道:“不是,老大你说了这么多,关键是你接下来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我准备追求郑雯!”老大一脸认真说道。 “老大,你这到处追,你到底喜不喜欢呀?”刘猛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兔子吃窝里草了。 “喜欢呀,不喜欢我能追么?”老大振振有词。 “那之前叫小迪的妹子呢,你也喜欢?这喜欢的也太多了点吧。” “男人嘛,胸怀天下,看到漂亮的、性格好的,都会喜欢的,这喜欢跟爱又是不同的,对吧,爱是有排他性的,喜欢是有兼容性的,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妹子的,但是我只会爱那个我追到的妹子。”老大又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喜欢与爱的理论来。 “行了,那你就追求去吧,兄弟在精神上支持你!”刘猛赶紧挣脱老大,准备自己爬床上去,休息休息,放空一下脑子。 忙完一阵子之后,刘猛习惯什么事也不做,胡思乱想一翻,放空一下脑子,然后再重装上阵,就更容易专注精神,做好接下来的事情。 老大一把拽住了刘猛,瞪大了眼睛,说道:“我草,跟你白说这么多啦,好兄弟,老大需要你的帮助!” 又来了,刘猛这次断然是不能答应的,郑重说道:“老大,你就别想那些歪点子了,喜欢人家,你就正儿八经好好追求,而且大家一个班的,多尴尬,兄弟真帮不上啥忙。” 老大忙笑呵呵说道:“这次是正常的思路,你先听我说完嘛。” 刘猛还是很警惕看着老大,准备听他说出什么鬼主意,马上跑路。 “大家一个班的,而且还比较熟,直接约,太尴尬了,可以先四个人一起玩,稍做一下试探,再从长计议。”老大说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怎么样?常规途径吧。” “你还是找东东,或者程诚吧,这个我真不擅长。”刘猛实在不愿意搀和老大这些追求妹子的事了。 “其他人不行,就得是你,郑雯经常问起你,又骚哪去啦,怎么一直不去上数学课,嘿嘿,你知道她为啥那么关注你么?”老大笑的有些邪乎。 郑雯肯定不会那么说的,大意如此,只不过经老大一翻译,就彻底变味了。 “为什么?”刘猛也好奇,他可是知道郑雯是不可能对他有意思的,之前几人聊天之中,很明显就能听出她对杜毅的崇拜和爱慕之情。 想起杜毅,刘猛不禁有些冷,这人确实帅气多才,而且家世显赫,容易招女孩子喜欢,只不过上次两人在小树林中的谈话,就非常反感了,再是谦和的君子,在和一个位置不对等的人交谈,总会不自觉产生优越感,这也是让刘猛反感的。 两人的数学之约,目前看到,刘猛是走在前面的,虽说投出去的稿子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不过他自信没问题,不惧领域内学者的质疑和论证。 “我觉得是顾盼找你,我一直觉得这小妮子肯定对你有点意思,最近其他学院的男生经常过来蹭我们学院的数学课,就是为了借机追求她,结果人家一概回绝,而且旁边明明有空位子,就是不让别人坐,也就你小子坐过。”老大一面分析一面酸溜溜的语气。 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草,老子没法跟你比,你特么的太天才了,连个英语作文都写成个牛逼哄哄的经典诗,这特么要是写情书,得多好使?” 第九十二章:噼里啪啦一通打 上次陈副院长和南怀仁提的建议,经过努力之下,已经得到了校方的认可,在基础学部公开了刘猛的文章,以至于现在基础学部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对于之前质疑满分的,大部分马上闭了嘴,不服气不行呀。 学霸们马上找到了打败第一学霸刘猛的方法,纷纷苦练英文诗,准备期末一定要压住刘猛,毕竟数学,对学霸们来说,考到满分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真正困难的是英语得到满分。 刘猛呵呵笑道:“老大,你要是把追妹子的脑筋用在写英文诗上,一定更牛逼!” 老大摇头晃脑道:“话虽如此,但是真要那样,老子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呀?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就这么说定了哈,你小子明天哪也别去,我约下郑雯,我们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 老大的眼神无比坚定,让得刘猛无法拒绝。 本想跟他说郑雯暗恋杜毅的事情,看他一腔热情,也就没泼冷水,毕竟小姑娘暗恋小时候的偶像是很正常的,和真正的爱恋不同,老大未必就不能通过正常途径追到郑雯。 周日的下午,松花江畔,徐徐江风吹来,已觉得很冷,这时已接近十二月份,冰城的雪已下了一场,只不过不太大,地上还是积了一层,踩在上面如同沙子一样松软。 正是午后,气温也已经是零度以下,只不过由于空气非常干燥的原因,冰城的零度并没有南方那么寒冷,而且在这种特殊的气候下,还造就了冰城美女们光滑细嫩的皮肤。 老大和刘猛已经等在防洪纪念塔下面,翘首等待。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位美人这才姗姗来迟,穿衣风格相近,一对姐妹花的扮相,两人下身都是牛仔裤,郑雯上面是毛衣,里面的衬衫领子露了出来,外面套一个薄羽绒外套,敞开着,大约是毛衣较贴身的原因,小小的蓓蕾也凸显了出来,很是娇挺着。 老大一双贼眼不失时机地多看了几眼,暗暗吞了吞口水,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若不是刘猛常见老大如此,也察觉不到,不禁暗暗佩服这老狼的风范。 顾盼和郑雯的装扮差不多,不过是外套不同,想必也是知道自己本钱雄伟,外套已经完全拉上了,看不到里面毛衣紧贴的风景。 外套有点西部牛仔的运动风格,配合着马靴,看起来很是英气勃勃。 好久不见,再次看到顾盼,表情仍旧有些冷冰冰的,没想到两人走进,顾盼竟露出微微一笑,如同春天一般暖意,四周冰冷的气温似乎都暖和了一些。 郑雯一直在暗暗观察着顾盼,一个细小的微笑自然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心道,就说你喜欢刘猛,还不承认,要不然也不会愿意跟我一起来赴约了,嘿嘿,多给你们创造创造机会,快点在一起吧,杜毅哥哥就是我的啦。 小姑娘心里美滋滋想着,对着刘猛嗔道:“你这家伙一直玩消失,都多长时间没去上数学课啦,孔老师都问过几次了,还以为你被拐卖到山区里放羊了呢。” 刘猛嘿嘿笑了笑,说道:“谁会拐我呀,倒是你要小心,晚上尽量要少出门,听说最近人贩子出没,专门拿着麻袋往妙龄少女头上一套,扛着就走,醒来之后,你就成某个抠脚大汉的老婆了,然后生了一堆的娃,每天坐在山头上奶孩子。” 说的郑雯小脸惨白,还真吓到了,马上反应过来啐道:“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还是那么讨厌,我可是练过的,谁敢靠近本姑娘,把他打成猪头。” 刘猛看了老大一眼,那意思就是你可得小心,别被打成猪头了,老大直视着天空,只当没看见。 顾盼看着刘猛,也说道:“恭喜啦,英文诗都发表出来了,写的很棒。” 虽然刻意的掩饰,那眼神深处还是闪着欣赏的光芒,要强、倔强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平庸的男人,顾盼更是如此。 “电影票我已经买好了,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快点进去吧。”老大插话进来说道。 当下四人就进了旁边不远处的电影院,郑雯本来就是想给顾盼和刘猛创造机会的,自然把两人放在了一起,四个人坐成了中间两女外面两男的次序。 刘猛靠着顾盼,老大靠着郑雯。 虽然是下午场,但是在中央大街上的影院,人还是很多,灯光幽暗下来之后,开始看电影了。 好松一下也很不错,刘猛认真看了起来,也不知道老大选的什么电影,竟然是文艺小清新类型的,略小众电影。 看着看着,刘猛竟然坐着看睡着了,估计也是前段时间太多疲累,在这种放松的环境下,又是不感兴趣的电影,暖气又很足,很容易产生困意。 这种进口的文艺爱情片,女孩子本就喜欢看,再加上有点悲的调调,看着更是能够引动情绪。 正看着电影呢,老大的贼手就有意无意要去摸人家郑姑娘的小手了,结果就听着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打的老大吃痛不已,还是贼心不死,迎难而上。 老大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打是情骂是爱,不骂不打没人爱。 顾盼听着声音,心里一阵笑意,现在的男生都这么猴急、肤浅么,看个电影就想拉手,除了这些还知道什么,默默看了正坐在一边无比认真看着电影的刘猛,心中不由得又是一声赞叹。 这就是典型的心理作用了,看你顺眼怎么都顺眼,全然忘记刘猛刚开始的恶劣表现,还在小树林里强-吻了她呢。 灯光亮起的瞬间,刘猛马上醒了过来,本来就醒了,只不过配着这种虐心的小清新爱情片,睡觉实在太舒服,就来了个回笼。 看完电影,两个女孩子情绪都有些低,被里面的爱情故事感染到了,不住为里面男女主人公的悲惨爱情而感慨。 看着两个男生在一边闷闷走着,郑雯不满道:“喂,你们有没有情绪的,多感人呀,中间我都哭了一小会呢。” 老大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特么哪有一分钟集中注意力看电影啦!左手都被打肿了,红通通的一片,跟个大苹果似的,我也好惨哪! 刘猛是完全就没看多少,一直在睡觉,还睡的相当香甜,睡梦中,不自觉都擦了几次口水。 两人心虚地嘿嘿一笑。 “哎呀,好不爽,饿了,一起喝点啤酒,吃点烤串吧,好久没吃过了,嘿嘿,想想都要流口水。”郑雯叫道,想好吃的,心情好了很多。 顾盼也是点了点头,此时情绪有些波动,也想喝点酒。 老大心想,女孩子真奇怪,越虐越爱看,看完又忧伤,这是什么心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冰城人,一年四季都喜欢这样的搭配,甚至冬天更加喜欢喝啤酒,而且天气越冷,越爱吃一些冰棍、冰糖葫芦。 四个人来到了中央大街上的啤酒屋,六大杯扎啤先上来了,四大盘各种样式的烤串就端了上来。 “怎么喝?”顾盼难得笑着说道,看着很有些不怀好意,这姑娘看着是淑女,有点蔫儿坏。 刘猛被柳如意灌醉了两次,现在看到啤酒就有点倒胃口,东北的姑娘那酒量都不弱,还真不敢乱说什么你一杯我两杯,充大尾巴狼的话。 老大一手端起啤酒,怎么能在女孩子面前示弱呢,豪气顿生,说道:“你们女孩子一杯,我喝两杯,怎么样!” 刘猛心想这不是作死嘛。 看着老大的手有些红肿,刘猛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老大,你的手怎么啦?肿成这样。” 说着给老大隐晦地使使颜色,让他别犯二,一会指定要趴下。 郑雯假意咳嗽一下。 老大苦着脸说道:“我自己犯傻,拿右手把左手打成这样。” 想都想得出,老大肯定是一只贼手不老实,被打成这样的。 使眼色一直被老大无视,刘猛也只好放弃。 几人笑闹着,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喝的也差不多了,老大喝的最多,而且酒量在四人中算是差的,舌头大了,有点胡言乱语的趋势,渐渐控不住自己了。 两个姑娘还是眼神明亮,一点醉意都没有。 刘猛不禁心里佩服,这东北的姑娘就没一个不能喝的。 郑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盯着刘猛,发出嘿嘿的笑声,刘猛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发毛,已经把老大灌倒了,难道还准备把自己也干趴下么? 。。。。。。。。 求下推荐票吧,也不花钱,就支持一下胖子呗,一张不嫌少,十张不嫌多,感谢诸君。 第九十三章:红娘不好当呀 郑雯看着刘猛,极为认真说道:“刘猛,平时没什么事,也去上数学课呗,孔老师一直问到你呢。” 刘猛想想也确实很久没去上数学课了,上次被杜毅一激,数学猜想解决了,直接投了出去,还没来及跟孔老师说,忙也认真回道:“好呀,下周没什么事,我就去上数学课。” 郑雯很高兴,她是想着法给刘猛和顾盼创造机会的。 趁着顾盼上洗手间的机会,郑雯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最近其他学院可有很多男生跑来蹭课,都是跟盼儿表白的哦,你可要有竞争意识,我这个表姐,很贤惠的,真正熟悉了,可是很有生活情调的,加油,我挺你!” 跟顾盼的情感,刘猛是一直回避,不想去考虑的,经过和赵琳琳的感情之后,他不再想把心神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是以确实也有刻意不去想,躲开的意思。 今天,再一次见到顾盼,看着她的英姿飒爽,看到她的微笑,心里确实动了一下,坐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也觉得很自在,竟然还能睡的香甜。 想想,还是顺其自然吧,目前的心神实不愿意去考虑情感的事,免得累人累己。 事业未成,谈何感情,特别是顾盼这样的出身,后面还有一个杜毅虎视眈眈,一个穷学生,即便是再厉害的学霸,也于事无补。 对着郑雯点了点头,也没赞同,也没辩驳。 遭到郑雯很不满的白眼,很有恨其不争的味道。 一时来了点恶趣味,刘猛也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们老大很喜欢你哦,准备奋不顾身追求你呢,给个机会呗。” 郑雯啐道:“滚你的,我才不会考虑同班同学呢,多尴尬呀。”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我早有喜欢的人了,才不会对别人有感觉呢,嫁给杜毅哥哥,可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所以,刘猛,求你,把盼儿表姐拐跑吧。 刘猛是不会知道郑雯打的小心思的。 老大确实是醉了,胡言乱语一翻,就趴在一边睡过去了,三人又聊了一会,刘猛就提议先送老大回去了。 分别在即,扶起老大,老大睁着朦胧的睡眼,已经有些歪歪倒倒了,还不忘跟郑雯打个招呼,拜拜!刘猛扶着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学校去了。 顾盼和郑雯还漫步在中央大街,这个时候街上还有很多人,尤其是俄罗斯美女,如此寒冷的天气,仍然是露肚脐小吊带,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刚才你和刘猛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雯雯,你是不是喜欢刘猛呀?我看那个邓金钥也在追你吧,你怎么同时约了他们两个。”顾盼问道,其实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郑雯和刘猛窃窃私语,故意停留了一会才过来。 “才不是呢,乱说什么,我们都是同学而已,刘猛更加不会喜欢我的,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郑雯狡黠的眼神一闪,叹了口气说道。 “哦?谁呀?没看见他跟哪个女孩子在一起呀。”顾盼心里突然一惊,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有些急迫,不知道怎么会对这个消息这样介意。 她自己感觉,对刘猛,只不过是有一些欣赏罢了,绝对没有其他的因素。直到此时的心里活动,她突然才去想,自己是不是真有点喜欢这个粗暴的家伙了。 她的脸上反应虽然变化很快,还是被郑雯捕捉到了,心里暗乐,更加确定这两人肯定有戏的,准备进一步安排什么活动促进一下。 郑雯想着,心里大发感慨,哎,红娘不好当呀。 。。。。。。。。 接下来的三周,除了晚上依旧去给小丫头陪读以外,刘猛都呆在学校里,白天就找一个没人的教室一直写小说,由于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了再创作和增补,写到四百万字以后已经和原作完全不同。 二十天连续不间断打字,总算完稿了,将近两百万字,这样总字数达到了六百万字,这在2004年的网文界绝对是震撼的,不论是从长度还是内容、质量上,都超出同时期的小说。 时间也进入了十二月的中旬,冰城正式进入了冬天,温度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冷的时候甚至零下三十度,一片萧瑟冰冷的感觉。 由于气温变化的很快,冰城的秋天是很短暂的,很难看到树叶枯黄落满地的光景,就迅速被一片白雪取代。 东北的大学寒假通常是比较长的,有的时候甚至可能达到两个月,基本上是跟暑假差不多时间,寒假放的通常也比南方早一些。 大一的课程也进入了最后阶段了,大约还有一个星期的课程,各科就结束了,剩下是给同学们答疑和复习的时间。 课程结束的最后两星期,学霸们疯狂自习的时候又到了,学霸们的疯狂盛宴即将来临,学霸们开始摩拳擦掌,就如同储存过冬的粮食一样,先完全放松玩上几天,再全身心投入到不眠不休的自习中。 《回明》依旧如火如荼连载着,各项数据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推荐榜和点击榜都是第一,而且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书评区也被副版主樱花流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思想上还是很成熟的,让刘猛很有一睹尊荣的好奇心。 按他的认知,十五岁的孩子还都是在父母的羽翼保护之下呢,对社会、人生还没太深的认识,不应该有这样见解的。 两人倒也很少交流,有一次聊了一会,刘猛提出想看一下照片,结果直接被拒绝,小姑娘的理由是网络很便捷,传播很迅速,却也很危险,不会把照片放到网上,刘猛也只得作罢。 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铁杆书友竟然在《回明》上架之后,迅速建立了一个三胖个人粉丝主页论坛,大家可以讨论《回明》中的情节,或者其他扯淡的话题。 建好之后,正德皇帝通知了刘猛,去看了之后很是吃惊,注册会员人数竟然达到了八万人,同时在线的人数也在两千人左右,高峰时段甚至可能达到五千人。 这已经赶上一个中等规模的原创中文网站的人流量了! 如果把这个粉丝主页论坛改一下版面,增加付费会员的功能,就是活脱脱一个中文小说阅读网。 不得不说这个网页做的质量很高,浏览起来非常流畅,板式也很严谨,格局布置美观,一点不输点娘中文网。 刘猛也问了一下正德皇帝,页面是请谁制作的,答案是纨绔王爷制作的,这才知道原来沉默寡言的纨绔王爷还是个网页制作大高手,据正德皇帝说,这家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黑客,不由得让刘猛很感兴趣。 终于写完了《回明》,虽然主线启发自另一本书,不过在创作过程中,刘猛也加入了大量自己原创的元素,特别是后期的两百万字已经和原著没啥关系了,完全是自己创作出来。 写完了,总有一点淡淡的伤感情绪,一个人漫步在小树林中,这时的小树林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也就是两天前,冰城下了一场大雪,来自南方的同学完全兴奋了,从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雪。 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这时的校园除了主路的路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挥发着这股淡淡的情绪。 绕过小树林,向右边转去,经过篮球场、体育场,右手边就看到了冰场,变化最大的就是这里的,当初刚到学校的时候,刘猛在校园里散步,这里还是荒凉的一片土,一阵风吹来烟尘四起。 如今,地面上浇筑了一层厚厚的冰,很多同学在里面玩耍,场地的划分是外面是跑道,供熟练的同学速滑,边界用落在冰场上清理出来的雪堆隔开。 中间就是给菜鸟们练习用的,如果菜鸟们不自量力到外面跑道上玩,下场就是会被老鸟撞倒,滑出几米远。 当然,也有老鸟们特意到中间菜鸟区域去绕着一个小姑娘不断的耍酷。 刘猛站在边上看了一会,不禁有些异动,以前自从本科毕业,就再没回过冰城,也没再溜冰了,想到此,马上兴冲冲跑回寝室拿冰刀。 溜冰和旱冰是完全不同的,溜冰穿的是一种冰刀,分为菜鸟型和进阶型的。 菜鸟型的鞋筒比较深,而且完全是硬质的,可以保护脚踝不受伤,但是一些压道和倒滑的动作很难做出来。 进阶型的,比较浅,而且鞋筒是软质的,需要有些技巧才能保护好自己。 两种冰刀共同的特点就是下面都有长长的铁刀片。 第一次穿着冰刀上冰场的同学,绝大多数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在冰面上行走或者滑动了,大多是爬着到冰面上去的。 。。。。。。。。。 明天酷热的天气,三胖子又要到野外的工地现场去做检测的工作,肯定又累成狗了,噗嗤噗嗤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那种,更新时间可能会延迟,但是三胖子尽量准点。 另外,正德皇帝和纨绔王爷两位铁杆身份大猜想,有知道的嘛?前文铺垫过。 第九十四章:冰场被虐,有女如蝶 一更啦,还有两更!今日加更,祝版主小樱生日快乐!你的愿望都能实现!感谢小樱一直以来的辛苦,管理书评区,画了主角刘猛的头像,拜谢! 。。。。。。。 冰城工业大学多年以来的传统,新生入学后,学长们就来推销冰刀了,支持一下学长,当时寝室几人都买了,刘猛选择的就是进阶型冰刀,他自信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毕竟是有经验的嘛。 刘猛兴冲冲拿了冰刀就直奔冰场,换上冰刀之后,刘猛才知道有点高估自己的经验了。 象这种需要肢体调整的运动,必须是身体记住那种感觉才行,即便是他曾经滑的还不错,但是事隔多年,身体早已经忘记了那份感觉。 从边沿走到冰场里都很困难,因为身体已经习惯于平常的走路方式,而冰刀下面的铁刀片是长长的,穿着它走路的时候,脚必须保持与地面平行,通过大腿抬膝盖运动。 时隔多年,再一次站在冰上,因为是进阶型的冰刀,脚踝没有保护,也没法支撑,竟然站在冰场上都有些困难,颤颤巍巍的,动一下都会倒下去一样。 看着那么多同学唰唰地从身边飞快经过,那个帅气,再看一下自己,站着都困难,略略有些眼热。 刘猛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学溜冰的时候,就摔的浑身青肿,站不稳?那就摔倒吧;抬不了腿,没法滑,那就摔倒吧;结果硬是第一次就能够直线滑行,第二次就能够拐弯,第三次就能够倒滑。 不管斗转星移,潜在的个性都不会改变,刘猛都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越是不行,我就越是要干好,不管是摔的头破血流也罢。 刘猛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的摔倒学习计划,大胆地向前踏出了一步,不出所料直接摔倒在冰面上。 冰刀下面的铁刀片与冰面接触的摩擦系数非常小,溜冰的技术要领就是不管你是站着不动、行走或滑动,重心都不能有太大变化,必须保持平衡,否则马上就会摔倒。 甚至第一次摔倒的时候,你都很难爬起来! 好在,刘猛是有经验的,爬起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爬起来之后,接着迈步,接着摔,一直摔到第五次之后,身体开始恢复了平衡的能力,可以慢步在冰面上走了。 一步一步往中间分割的菜鸟区走去,穿着进阶型的冰刀慢慢往菜鸟区挪,太丢人了。 要知道敢在冰场穿进阶型冰刀的,那都是技术很好的,如同花蝴蝶一样飞舞在冰面上,身姿很是优美,特别是倒滑着打圈,非常具有美感。 在冰面上走了一段,快接近中间菜鸟区域了,总算走起来顺溜多了,摔了几次,总算摔出了一点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道影子闪过,滑的实在太快,都拉起了一阵风,被来人的胳膊撞到,刘猛穿的可是进阶型的冰刀,脚下铁刀片与冰面的摩擦阻力更小,被这样一个撞击,人直接飞冲了出去。 技术还没到,被撞着在冰面上高速的滑动,这是很刺激的事,同时也是很危险的事,这种情况如果受伤,很可能会断腿。 毕竟冰刀的下面可是真正的铁片刀,伤到人绝对不轻! 在高速滑动中,刘猛马上就从慌乱中冷静了下来,努力控制自己的平衡,只要重心稍有变化,绝对会摔个狗啃屎,而且这边是跑道,还有其他的进阶型同学在高速滑动着,一旦自己摔倒,很可能会被踩到。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刘猛的额头仍然出了冷汗,还好他自己稳下来了,只是他现在不敢重心后移,刹车,技术不熟练,很可能刹车不行,直接人仰马翻。 而且刹车不稳,是直接后脑勺向后摔倒,看不到后方,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大多数同学刹不住,直接选择侧向摔倒。 只能静静等着自己慢慢停下来,只是冰面上的摩擦力是非常小的,刚才又是被撞击的高速滑动,完全停下来,怕得半圈才行。 只见速度越来越慢,刘猛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和肢体有些放松下来。 不想前面有几道深凹的刀坑,都是高速滑动压道造成的,赶紧就要避开,右脚抬起变道,这一下就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向一边。 还好刘猛反应够快,下意识去抱住头部,免得受到严重伤害,静等着倒地。 不过,等待中的碰撞冰面没有出现,而是后面高速飘过来一个影子一把抓住了他,漂亮地画了一个圈,两腿呈圆规形,内侧压道,直接挺了下来,动作流畅、漂亮,很赏心悦目。 “是你!”见自己没摔倒,在来人的帮助下,刘猛才重新站稳了,一看救了自己一把的竟然是顾盼,看她站在冰上很是随意、潇洒,刚才画圈刹车的动作真比在平地上奔跑还要灵活很多。 顾盼其实刚才刘猛上冰场时就注意到他了,一直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着,看他慢悠悠走到中间冰场,心里只想笑,穿着进阶型冰刀的菜鸟,似乎终于发现了刘猛一个比她弱很多的菜鸟方面,似乎能够笑话他,就觉得很是开心。 刘猛被来人突然推了一把的时候,她已来不及上前救助,确也奋力前滑想要护住他,这时又发现刘猛自己控制住了重心,就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刘猛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也就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顾盼。 “技术这么菜,竟然学人家穿进阶型的冰刀,还敢在跑道上滑,当真是不要命。”顾盼轻笑道,能够笑话刘猛让她很是开心。 确实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还以为一上来在冰面上就能如履平地,如同鱼儿水中游一样呢,心里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偏偏就不想在顾盼面前示弱,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刚上冰面,一时还没适应罢了,再滑个两圈,也就行了。” 刘猛这话倒也不是吹牛,经过刚才全身心的控制平衡,本来就比以前强悍的身体渐渐找到一点感觉,现在起步、慢速滑动应该都能做到,不过高速滑动时的刹车以及单腿压道还做不出来。 而高速滑动时,在拐弯的地方是必须要外面的腿抬起,单腿支撑极短暂的时间,然后外侧的腿向内侧不断压道,完成一个弧度的变向。 看他死鸭子上架嘴硬,顾盼只是轻哼了一声,一个潇洒的转身,留下一句话,一步完美的高速起步,如同骄傲的蝴蝶滑走了。 “那你慢慢适应吧,不过可要小心身后哦,看你不顺眼的人可有很多。” 刚才顾盼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那人是故意推的刘猛! 刘猛看着顾盼如果花蝴蝶在空中飞舞一般,一时也来了脾气,那么难的数学猜想都攻克了,灵机一闪古典英文诗都写出来了,小小的溜冰能难的倒我嘛? 而且还有基础,对于技术要领都是知道的,只要身体自然地适应在冰面上的感觉就行,势必今天就要攻克! 顾盼快速滑了上去,正看到刚才推刘猛的同学,一个加速就冲了上去跟他并排,说道:“你是哪个学院的?同学。” 那位同学见和自己答话的是一个美女,而且最近溜冰一直能看到的,滑的非常好,而且长的也漂亮,还以为是美女看他滑的好,惺惺相惜,欣赏他呢,当下一边滑行,一边答道:“同学你好,我是微电子学院的,我叫陈健,很高兴认识你。” 顾盼也是微微一笑,却不想报自己的名字,继续问道:“我是电院的,我们学院的刘猛你认识么?” 提起这个名字,陈健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笑,随即想到美女就在旁边,忙掩饰了过去,自嘲说道:“名满基础学部的刘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天早上我还再次拜读了他写的古典英文诗呢,不瞒你说,现在我每天早上都要读一遍的。” “呦,那么喜欢那首诗?我也读过几次,感觉也就一般般嘛,挺哗众取宠的。”他那一闪而过的神色,被一直留意他的顾盼捕捉到了,顿时更加感兴趣,心想,这家伙果然是认识刘猛的,而且还有不小的恨意嘛,真不知道刘猛怎么得罪了人家,准备继续套话。 “同学真是我的知己,说实话,我读第一遍的时候就觉得很恶心,华而不实,哗众取宠,可见一斑,不过人家运气好,有老师力挺,听说外语学院的南怀仁都极为欣赏。” 陈健听顾盼的语气中似乎对刘猛也很有成见,一时很是高兴,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语之中颇为不服,还有妒忌,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嘿,这不,我们基础学部的陈副院长都受他蛊-惑,号召我们跟他学习,我陈健立志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荣誉,每天早上读一遍,就是激励我自己。” “同学,那你成绩一定很优异啦,竟然被刘猛压了一头,当真是可惜,说实话,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顾盼接着说道。 “哼,我的英语作文写的才是最好的,无耐没有老师力挺,结果还被扣掉了3分,我可以马上背出去给你听听,思想高深,意境高远,可比古典诗好多了,不过是披了个牛闪闪的外衣罢了,内在的思想都是抄袭,学院应该处罚才是,竟然还大力赞扬,真是不公。”陈健此时说起来还满是妒意。 第九十五章:我才是第一学霸 陈健本就成绩优异,只不过高考发挥失常,才到了冰城工业大学,接到通知书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整整三天不说话,犹豫到底是复读还是直接读大学。 后来还是决定直接读大学,只不过,他立誓,一定要做冰城工业大学的第一学霸,四年之后,以狂霸的姿态保研水木大学,一圆梦想。 因而,这次期中考试,他看的极重,也极为的努力刻苦,决定到冰城工业大学读书后,他就以一种苦行僧的标准要求自己。 整个暑假,关在家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学习,学完了整个高数,甚至还做完了考研复习教材中的高数题目。 功夫不负有心人,进入大学后,尽管平常两门数学的课后习题集很难,他却轻松应对,同学们都等着抄他的作业,以此迅速在众多学霸中突围而出,成为微电子学院公认的第一学霸。 他为此颇为得意,他更想成为整个基础学部的第一学霸,卯足了劲,每天自习室呆到主楼关门,早上更是6点钟准时起床,刻苦学习英语,准备在这第一学期就以超高分通过四级考试。 期中考试来了,他很兴奋等着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刻苦的努力终于没让他失望,三门学位课,仅仅英语扣掉三分,惊掉了一众同学的下巴,对此,他也很自满,一心想着在基础学部所有学生面前露一把脸。 结果,万万没想到,半途杀出一个刘猛,竟然考出了全部满分。 得知消息的那刹那,他觉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英语也能考满分?英语作文都是满分?他写的那么优异,都被扣掉了三分! 到手的荣誉没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只能是微电子学院的第一学霸,他如何能服气?一直愤愤不平,刘猛竟然英语也能取得满分,他一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黑-幕。 基础学部期中考试后的学生大会,刘猛站在台上发言,微电子学院本就靠近前排,他正好站在最前面,一直紧紧盯着刘猛,盯着那个位置,心里无比的剧痛,那个位置原本该是他的。 散会之后,他还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刘猛,竟然还有一位建筑系的美女主动要求认识刘猛,这让他更加怒火中烧,原来美女该主动来认识他才对呀! 随后,陈副院长公布了刘猛的作文之后,他就开始发狠,每天早起背诵古典诗,通读华夏古文经典,每天翻译一篇古文,反复修改,立志期末考试一定要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当然,学霸都是会放松的,他很快就爱上了溜冰的活动,每天固定玩两个小时;当然,学霸即使是娱乐活动,也是有追求的,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超强的学习能力,很快就成为了冰场上的精灵王子。 当潇洒地从一众菜鸟身边穿行而过时,陈健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让他更加喜欢这项运动,勤练不辍,风雪无阻。 顾盼嘴角露出一丝弧度,想笑又没笑,心下还是很得意的,总算套出了这家伙的情况,原来是一个微电子学院传说中的学霸,被刘猛压了一头,心中不爽,无意中看到刘猛这只菜鸟竟然来了冰场,哪有不虐他一下解恨的道理。 只不过他想法确实有些偏激了,刘猛的那篇文章,顾盼也通读了多遍,只是借用了唐太宗和魏征的故事,并不是完全翻译,不论意境和语言结构都是上上之选,被南怀仁看重确实不是侥幸。 不过想到这家伙竟然刚才在冰场上虐刘猛,顾盼心下却很是不舒服,虽然刚才看到刘猛在冰场上的菜样,她笑的很开心,别人也这样,她就是不开心。 这种心理,就如同只能自己骂自家孩子笨蛋,别人要是也说了自家孩子一句笨蛋,马上就想抽丫挺的。 顾盼说道:“看你滑的很好,我们来比赛一圈,怎样?” 对于这种在美女面前露脸的事,陈健那是求之不得的,忙答应下来,两人说好了终点,一起加速出发,呈现你追我赶的姿态。 顾盼可是冰城人,从小就溜冰,童子功非后天勤奋能够弥补,而且顾盼是真喜欢这项运动,各种花样滑行在冰面上,说不出的飘逸,让她觉得心儿也跟着舞动。 顾盼一直保持加速状态,拐弯的地方也没减速,那双腿变换压道的弧度非常完美,身体与地面小角度倾斜,甚至手臂都能够撑到冰面。 陈健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在略略靠后之后,奋力直追,靠着更加有力的双腿,不断加速滑行,倒是能够和顾盼保持一米多的距离,眼看终点就在眼前,忙双腿交叉奔跑加速,力求超越。 这一下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直接向前栽了过去,顾盼见他速度太快,这下摔倒怕是受伤不轻,原意只是挫一下他的锐气,想着一定要赢过他,却不想他因此受伤。 马上一个加速,顾盼本就在外侧,手臂托了陈健一把。 陈健本就技术娴熟,只不过突然加速过猛,失去了平衡,只是顾盼的一扶,他就马上找到了平衡,稳住了身体。 只不过顾盼借势不停,冲到两人约定的终点了,一个完美的圆圈、刹车,从高速运动状态就完美地停在了终点。 “你赢了,你的技术比我好,不过我一定会更加刻苦练习,下次我们再比过,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陈健输了是输了,却并不放弃,暗下决心每天再多抽出半小时投入练习。 “好,欢迎你来挑战!”顾盼说着,准备继续滑行到中间区域,捉弄捉弄菜鸟刘猛。 陈健本对输赢看得极重,只是刚才在他要倒地的时候,美女竟然扶了他一把,此时,虽然输了,他竟然心下不恼怒,这都让他自己有些吃惊,这可从来没有过的,心下一热,忙喊道:“你是电院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顾盼故意装没听见,如同彩蝶一样飞扬,进入了中间菜鸟区域。 看着那在冰面上飘逸穿行的女孩,陈健不由得心里一动,第一次想要去了解这个女孩,眼神坚定、执着。 顾盼进入中间区域之后,绕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在一边刻苦练习的刘猛,不得不说,他已经进步很多,能够直线滑行,看他正在练习压道拐弯的技术要领。 看了一会,就见这家伙已经摔倒三次,只不过马上又爬了起来继续练习,这股不怕死的精神倒很让顾盼动容。 一时的差距不要紧,这种不要命的势头才是震慑人心的。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学习溜冰,双手双脚上不知道绑了多少护具才敢滑行,而且摔倒了,还会哭闹,爸妈过来好言宽慰一翻才爬起来继续练习。 不知怎的,对于这项刘猛很弱,自己很强的运动,她格外开心,觉得总算在某个方面大大压过了他一头,很是扬眉吐气一般。 一时促狭心思大起,就准备滑过去吓一吓他,一个滑行过去,正滑到刘猛身后准备拍一拍他的肩膀呢,正美美地想着,没准儿直接把他吓的趴下,没想到刘猛一个换脚压道没掌握好平衡,直接斜着倒了过来。 顾盼万没想到这种情况,没来及躲闪,被刘猛结结实实撞了下去。 此时,她根本来不及调整步伐和身体的重心,卸掉这股力道。 刘猛向后倒的时候,就发现身后有人,这时候身体也侧过来了,一看身后竟是顾盼。 由于两次进入潜意识状态中,身体的灵活度和敏锐度都增加不少,眼看就把顾盼压了下去,刘猛下意识一只脚垫了一下,直接一个扭转身体,硬生生把顾盼抓了起来,自己向下加速摔倒。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都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摔到了冰面上,只不过顾盼压在刘猛的身上,刘猛是直接摔在坚硬的冰面,全身立刻传来剧痛。 顾盼也是吓的小脸惨白,她可是已有多年没在冰面上摔倒过了,吓的眼睛都闭了起来。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睁眼一看,竟摔到了刘猛的身上,而刘猛此时正痛的要紧嘴巴,眉头紧皱。 两人这么抱在一起,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出的气儿都生成了白雾。 这时,顾盼竟有些感动,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男人,自己本来可是要捉弄他来着。 。。。。。。。。。 第二更,其实很多学霸更象陈健这样,都是非常骄傲,自尊心非常强,不能面对失败。 第九十六章:必胜的信念 两人的姿势,刘猛也有些尴尬,自从那次小树林中,愤恨失控强-吻顾盼,以及此后的种种,他都有点刻意避开顾盼,不想跟她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你是不是先起来一下,我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半晌,刘猛有些艰难说道。 顾盼本就算丰满型的,但是绝对不胖,只是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又比较高挑,再加上冬天穿的衣服也多,结结实实压着确实有些难受。 不过这话听到女孩子耳朵里,联想到的就是别的了,顾盼本就特别注重身材,一直严格控制体重的,不满娇嗔道:“哼,我有那么重么?” 刘猛没想到顾盼竟如同小女孩撒娇一般说话,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酷酷的,看着那有些娇蛮的表情,如此大的反差,一直竟看的入迷。 顾盼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刘猛面前说出这样语气的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娇羞。 两人这样的姿势,自然引起周围同学们的围观,很快,顾盼恢复了平常状态,大为羞恼,一个漂亮的起身动作,站了起来,跟初学者爬起来的难看动作大不相同。 刘猛刚想起身,只觉得尾椎骨那里一阵疼痛,腰部有些不能使力,紧贴冰面有点久了,腰部已有些发麻,再次试着起身,还是没能起来。 顾盼看他不象假装,想起刚才摔倒之际,刘猛奋不顾身垫在自己身下,很有些感动,不忍看他躺在冰面上,摘掉了手套,伸出小手,面上还是凶巴巴说道:“我拉你起来!” 两人手拉在一起,刘猛一直没戴手套,整个手略有些冰冷的,握着顾盼的小手,顿时感到热乎乎的。 顾盼入手感到冰凉,眉头一皱,还是忍着没缩回手,左脚弯曲呈刹停的姿势,右脚斜伸,用力拉着刘猛。 原本也就是差一点力,有了顾盼的帮助,刘猛身体一挺,一个漂亮的动作就站了起来,起身后拍打着衣服上的雪花,顾盼不由得也帮他拍打背后,对此,刘猛还是很感激的,由衷说道:“多谢啦。” 顾盼忙缩回了自己的小手,戴上了手套,挖苦道:“技术不行,还非得一口气吃成胖子,还没学会滑,就学压道变线,自己摔倒不要紧,还得连累本姑娘也跟着受累。” 刘猛嘴角一撇,轻轻一笑,跟顾盼接触久了,也知道她的性格,外表刚强,嘴上不饶人,实际内心是很柔软的,偏偏不想让人看出来。 “你滑的可真好,刚才我还看到你跟一个同学比赛呢,就象冰上的仙子,翩翩起舞一般,隔着雪堆,正好看不到你的脚,我还以为你在腾云驾雾呢。”刘猛笑着赞叹。 “哼,油嘴滑舌,没句真话!”顾盼嗔道,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欣喜。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到赞赏呢,而且对这人又不讨厌。 若是面对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只会觉得是虚假奉承,恶心。 而刘猛很少赞美别人,损人倒还差不多,又不惹顾盼讨厌,她听着顿时就觉得一定是实话,心里甜滋滋的。 看着刘猛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顾盼没有来一阵紧张,俏脸都有些发红,竟还有些局促,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忽然想到陈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刘猛,顾盼接着说道:“知道你上冰场的时候,谁在身后推你嘛?就是刚才和我比赛的男生,你可要小心些,他一直视你为对手的。” “啊?我们不认识吧,这怎能可能!”这个重磅消息让刘猛很吃惊。 “你们确实不认识,不过,自古以来,就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你在期中考试中固然一鸣惊人,可也得罪了不少其他学院的学霸,纷纷视你如敌寇,这陈健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不过看你是冰场菜鸟,就想着虐你一下。” 顾盼又是冷冰冰,甚至有点看笑话的语气说道。 明明是关心别人,非得弄出这副语气和表情。 好在,刘猛明白她是为自己好,不过,听了还是非常生气,心里已经愤怒已极,表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他也是个惯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这点和顾盼都是一样的,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原本以为是人无意撞到了自己,却没想到是有意为之,若是自己没努力平衡下来,一下摔出去,结果难以预料。 不敢堂堂正正在成绩上打败自己,竟然背地里偷偷摸摸做这些小动作!太让刘猛反感了。 “我会小心的,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在冰场上虐我!”气愤归气愤,刘猛也准备加速熟悉溜冰,他还是很喜欢这项运动的,不管哪个方面,只有强大自己,才能免受他人的伤害。 想着顾盼刚才和那人陈健的比赛,刘猛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又觉得有些温暖,顾盼是为了自己么?不由得看向一旁依旧表情冷冷的顾盼,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一会,顾盼又如同花蝴蝶一般飞走了,到外面冰道上速滑去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发硬的身体,刘猛继续练习平衡、压道甚至倒滑,摔倒就爬起来,继续练习,身体本就是有记忆性的,特别是这些运动项目。 让身体自然记住那些动作要领,一般有两个方法,一就是不断练习熟能生巧,还有一个就是教训,摔的痛了,身体自然就记住了这个教训,就会本能地避免,自然也就学会了。 不过,前者是温和的、漫长的过程,而后者是速成的、残-暴的方法。 不断练习,不断练习,专注,再专注,只记得滑动,摔倒,然后马上爬起来。 很快,刘猛进入了疯魔的练习状态。 那些潜藏在意识之中的经验,都被激发出来,似乎融入到肢体中一样,肢体开始去消化记忆这些经验,如何在高速中平衡,如何换腿平衡、双腿换向,如何完美滑动一个圈…… 这种感觉和当初的英语很相似,本来记忆之中就已经存在,只不过打通了某些连接意识与肢体的阻碍,英语是打通了意识和耳朵、嘴巴的阻碍,溜冰就是打通了意识和身体四肢的神经阻碍。 当刘猛意识到自己正在倒滑着转着一个圈接一个圈的时候,他才突然觉得肢体已经跟上意识的反应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每次都是在一定的经验积累之后,疯魔的状态寻求突破,不得不说痛感刺激的方法确实有效。 简单、粗-暴却有效。 刘猛看着外面冰道上快速滑行的众人,嘴角上扬,露出自信霸道的微笑,一个转身,迅速从中间菜鸟区域离开进入了外面的冰道,快速滑动起来。 膝盖微微弯曲,压低重心,身体上半部始终保持平衡状态,只有小腿带动、摆动,动作衔接的自然流畅。 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顾盼,不在比赛的时候,顾盼滑的也不是太快,更多的是享受这种速滑的感觉。 从背后猛然拍了一下顾盼的肩膀,就如同顾盼之前想对刘猛做的那样,这次倒真吓到顾盼了,一个转圈稳定了下来,一看竟然是刘猛,而且他也稳稳停在自己身边。 顾盼两眼瞪着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看着他。 他不是菜鸟的么? 刚上冰场站都站不稳,还被人家故意撞飞,虽然后来进步了一些,也只不过是直线滑动,哪里能够在冰道上速滑? “怎么,不认识啦?”刘猛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突然滑的这么好了?”顾盼吃惊问道,心里很是狐疑,暗想刘猛刚才不会是装的吧,但是怎么看也不象呀。 刘猛笑道:“我本来就会溜冰,只是好多年没玩了,刚上来的时候一时没找到感觉,熟悉一下,自然就恢复了。” 顾盼还是有些狐疑,不过刘猛说的似乎也在理,刚上来虽然站不稳,但是被撞,却还能保持平衡,转眼就会直线滑行,要说没经验还真是怪了。 只是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刘猛一下子从个小菜鸟变成了熟练的老鸟,本来在他面前可以显摆的优势一下子又没了,顾盼想着就很是失落。 “你滑吧,我到旁边休息一下,玩了好久,有点累了。”顾盼马上没了兴致,说着就准备到一边凳子上换鞋回寝室了。 刘猛点点头,此时正在兴头上,急速滑动了起来,他现在要去找陈健,跟顾盼比赛的时候,刘猛就注意到这个人,滑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他。 陈健正在练习加速冲刺的平衡,以及运动的节奏问题,力求滑的更快、更稳。 “哥们,来一圈呗!”刘猛说道。 陈健看到刘猛在冰道上有些吃惊,不过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没想到刘猛竟然主动找虐,很是兴奋回道:“哼,求之不得!” 冰道上两人或几人比赛是常有的事,其他同学也都会尽量避闪。 两人确定好终点之后,准备一下,就开始了。 轮技巧,两人都不如顾盼,却都力量十足。 刘猛终究刚找到感觉,技巧上还是比陈健差了一点,不过相差有限,始终跟在他后面。 陈健很不爽了,他本来以为是大距离战胜刘猛的,竟然见这个菜鸟能一直跟在身后,心里很是焦急,不断想办法提速,却始终甩不开差距。 一时心下非常不爽,而且眼看刘猛竟然有超越他的趋势,急出一身冷汗,他断断不允许自己输掉,要不然半个月,他想到此事都会觉得憋闷,除非找回了场子,再次战胜对手。 学霸们的心态,死也得争个胜负的,而且都有着必胜的信念,正是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才积累了强大的自信心和必胜的信念,这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距离终点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刘猛渐渐有赶超的姿势,陈健绝不允许,心下一急,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在内侧,刘猛在外侧,两人并肩的时候,突然往外撞。 刘猛早料到他会有所动作,脚下早有提防,做好了刹车的准备,一见他想外侧滑动,马上一个刹车接一个加速压道的动作,直接进内侧加速向前冲向终点。 重点,一个漂亮的画弧停住。 陈健一脸阴沉滑了过来,脸色很差,看着刘猛的表情很奇怪,就如同心爱的女人被刘猛夺了一样。 一直一来的优越感,让他无法承受这失败之痛。 刘猛站在那里,表情变得冷冷的,指着他的鼻子,淡淡说道:“记住,我就是刘猛,成绩上你赢不了我,冰场上,你也赢不了我!背后耍小伎俩,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说完,一个加速滑行而去。 陈健脸色阴沉,表情很精彩,咬着牙,恨恨说道:“好你个刘猛,鼻子插大葱,真会装蒜,先让你得意几天,我们期末考试等着瞧!” 。。。。。。。。 三更啦,而且3500大章,胖子的信誉杠杠的,推荐票和梦想票砸过来吧。嗯,打赏也可以有! 第九十七章:大学怎么能不恋爱 顾盼一直坐在旁边留意着刘猛,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忽然觉得刘猛也不象一直表现的那样无所谓,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如同发现什么秘密似的,露出了微笑,喃喃自语,“嘿,刘猛,挺能装的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没想到,两人其实是一种人。 出了冰场,刘猛心情很好,晚上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到七公寓旁边的一处地下室租书店,随意租了几本书,躺在床上看看小说。 躺下之后,浑身也开始有些酸疼。 劳累过后,一定要放松和休息,疲劳战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心态上一定要平稳,这是学霸必备技能。 一边听着广播,一边看着小说,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中,感觉非常的快乐,广播里面播放的是寝室每天晚上都会听的《午夜爱情》,其他大一寝室大多每晚也听这档节目。 毕竟大一的孩子嘛,脱离了苦-逼的高中生活,刚开始独立面对社会和人生,正是对爱情有憧憬的时候。 晚上十点以后,307寝室开始热闹起来,渐渐的,由于老马、刘猛、老大的关系,307寝室成为电气系3班最有凝聚力的寝室,其他同学每晚都喜欢过来串串门。 而老大也开始每天晚上吃起泡面来,还鼓动了东东一起一人买了一箱泡面,每晚一袋,然后把从家乡带来的泥螺酱、干虾子拿出来放在面里。 泥螺酱,据老大说起来,那是非常美味的,刘猛可是知道这东西是生的河鲜,只有沿海人才吃的惯,不管老大如何鼓吹,始终不为所动。 东东好奇心上来了,吃了一口,马上奔向卫生间吐掉,吐完出来,还一直呸,呸的,再一看,老大贼兮兮的笑着,才知道上了恶当,看来他用这一招坑了不少同学了。 程诚正一边听着广播一边骂支持人傻-比,骂打电话进去找主持人骂的人傻-比,反正这些人,他都觉得是大傻-比。 郭宇走进来了,这家伙一进来,程诚就很不爽,他一看郭宇就不爽,自己嘚瑟的,总是不喜欢另外一个比自己还能嘚瑟的人。 果然,郭宇一进来就扯着大嗓门喊道,“哎呦,今天老高兴了,跟一个外语系的妹子出去约会了,老给劲了,你们都想不到。” 这家伙说话的典型开头句式,在场的四位都很了解了,就是想让别人问一句,“乍啦,怎么给劲了。” 好吧,今天房间里的四人,刘猛躺床上看小说,老大和东东埋头吃面,程诚认真听广播不鸟他。 郭宇见没人接话,稍有点不爽,不过这不要紧,他继续说道:“和外语系的妹子出去的,老漂亮了,名字还有特点,我跟你们说,你们都想不到叫啥名,人如其名。” 程诚一听他说话,就觉得恶心,特不爽,站起来准备回隔壁的305室,郭宇挡住了去路,他不耐烦说道:“丫这么胖,还挡路,赶紧让让。” 郭宇正要说到兴奋处呢,竟然有观众离场,这让他很不爽,瞪着斗大的牛眼看着程诚。 “草你妈,看啥?”程诚说话向来都是不干不净的,平时他说习惯了,大家也听习惯了,没人当回事。 不过,这让郭宇很不爽,马上就发飙了,东北人嘛,脾气也暴,每次他过来,程诚在的话,对他说话都不阴不阳的,他已经忍了这家伙很久了,直接怒道:“你特么的,再给老子说一句看看,削你。” 程诚哪会怕他,又骂了一句,郭宇一拳就打了过去,程诚终究是灵活一些,躲避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老大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哎,哎,注意点影响,都是一个班的,有矛盾协商解决嘛,干嘛动手打架呢。” 嘴里说着,也不上去拉架,反正他看郭宇也不爽,这小子仗着是班长,老挤兑他,真希望程诚多揍他几拳。 到底是郭宇胖一些,扭打在一起,程诚还是吃点亏,老大喝了一口面汤,对着东东和刘猛说道,“你们这帮熊孩子,也不知道拉架,赶紧的,停手停手。” 招呼东东上去拉架了。 刘猛躺在上面的床上,继续看着小说,心想,打打也好,要不然矛盾积累久了,会出大乱子的。 两人扭打着,惊动了其他寝室,一会儿,袁朝辉也过来了,嗓门也大,喊道:“草,打架也不喊老子一声,这么快就不打了。” 程诚和郭宇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袁朝辉很知趣,马上闭嘴。 这会儿,两人已经被劝开了,本来嘛,都是同班同学,都是学霸,自控能力都很强。 只是彼此看着实在不爽,打上一架倒好了,两人都自动遗忘,就跟刚才哥俩好,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始继续扯淡。 郭宇不愧是班长,心态调整能力超强,嘚瑟的情绪一点也没受影响,见已经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继续说他今天的约会事情,也不废话铺垫了,直接掏出了屏幕超大的手机,得意说道:“看看,外语学院的妹子,漂亮吧。” 拿着手机一一在众人面前,袁朝辉跟郭宇也不对付,当初还竞争班长呢,当下就撇了撇嘴说道:“除了白点,真没看出哪点漂亮,比我们家白晶晶差老远了。” 郭宇也不生气,咧嘴笑笑,大声说道:“牙齿跟你们家白晶晶那几颗大龅牙比肯定是差老远了。” 袁朝辉嘿嘿笑道:“那是,多好,啃肉骨头多方便,每次看她吃的倍儿香,就跟我自己吃似的。” 说着,他还舔舔舌头,确实是爱极了看白晶晶吃饭的样子,当真是无一处不爱。 郭宇心里暗暗草你马一堆,心里鄙视着,白晶晶跟《魔戒》里的咕噜似的,也就你这个史瑞克觉得是大美女了。 程诚被这两家伙恶心坏了,一个比一个丑,还一个比一个会显摆,有心拿出自己的漂亮媳妇给这俩货看看,又觉得太自降身价,气呼呼回了自己寝室,给媳妇琴琴打电话去了。 东东到底是老实,看了看郭宇拿出的照片,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郭宇又开始唾沫乱飞,给大家介绍约会的细节,一些逗趣的事情之类的,自己说的哈哈直乐,其他几人硬是没听出有趣在哪里。 说到一半,袁朝辉就闪人了,实在听不下去这牛-逼玩意。 “剩下的,下次再说,我们要睡觉了,赶紧滚犊子。”老大听了半天,心里很不爽了,眼看要熄灯,直接下了逐客令。 老大心里真特么郁闷,连郭宇这个二比都搞上妹子了,老子的妹子还没影呢。 郭宇又说了几句这才乐滋滋回寝室去了,泡到妹子的事,要是不过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会憋的晚上睡不着觉的。 老大看了看东东,嘿嘿笑道:“好兄弟,你家那个纯妹子不是中医药大学的么,有没有合适的妹子给老大介绍一下,漂亮度比郭宇那个好上一点点就成。” 东东连连摆手,忙推脱道:“算了吧,老大,你妹子那么多,别祸-害人家啦。” 老大翻了个大白眼,怒道:“这特么谁造的谣,老子可是纯水小男生,初恋还特么在呢。” 说着,老大就把东东压在床上,嬉-笑一翻,东东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草,你小子没良心,老大编了多少段子给你哄妹子,寒假回家一准搞上了,忘恩负义,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我得跟娇娇说道说道你小子看毛片的事。” 老大说着,很是愤愤不平。 娇娇就是东东的青梅竹马啦,两人异地一段时间,在老大的指导之下,发展迅速,已经基本确定关系了,老大和娇娇也是有联系的,彼此关系也很好。 娇娇确实喜欢东东,连带着,也愿意跟东东身边的好哥们们搞好关系,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刘猛的手机里也有娇娇的电话,偶尔也聊过几次。 “别…别,寒假里见面,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妹子介绍给老大,总算了吧。”一下子被老大戳到了软肋,东东忙服软求饶。 东东上了大学,还是一张纯净的白纸,好多知识都是老大给他科普的,没少带他一起观摩学习,对老大倚重甚大。 “这还差不多!”老大这才满意放过了东东,从他身上起来。 第九十八章: 一直空着的座位 老大刚重新爬到床上,就到了固定的熄灯时间。 刘猛这才放下小说,心里说不出的放松,看着大家在一起打闹,挥洒着各自的青春,心里很有些感慨,也觉得很温馨。 即使是郭宇,他也觉得很熟悉的感觉,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重新回到大学的生活中,这些片段都曾经出现在记忆中。 “草,小猛猛,你丫的怎么不找个女朋友?”老大开腔说道,语气之中颇为羡慕。 在老大看来他是想不通的,刘猛这家伙,要是想谈恋爱,顾盼先自不说,那个建筑系的系花孟文迪,恐怕分分钟就能答应。 “俺还小,没成年呢,不能谈恋爱!”刘猛笑着说道,跟这帮兄弟讲话,也都是贱贱的调调。 “滚你的蛋,在我们华夏古代,15岁当爹都正常的,小你妹啊,该发育的都发育了,该长出来的都长出来了。” “连老大这样的恋爱研究资深专家都还光着呢,兄弟我更不成啦!”刘猛随后说道。 “我草,你丫的,不装逼会死啊,旁的不说,那个建筑系的孟文迪,你追上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老大很是不爽说道。 建筑系的系花孟文迪,一直想认识刘猛的事,东东也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老大之前一直打她的主意,结果没了下文,东东也跟着附和,“就是,多好看的妹子,馋死俺了。” “她不过是喜欢第一的名头,若是换了个人,她也一样如此的。”想到见过几面的江海小姑娘小迪,刘猛摇了摇头,答道。 “可能最初是因为第一的名头,搞一搞就有感情了嘛,哪有人会一直完全理智的,更何况本来就感性的女人,你都跟她搞一起了,即便下次不是第一,难道因为这个分啦?” 刘猛承认,老大说的确实有道理,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最初肯定是互相欣赏和吸引,仅仅是喜欢的程度,但是一旦感情深了,就具有排他性了,不会轻易分开。 刘猛也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不愿意轻易谈感情。 当初和赵琳琳在一起,也是相识于微末之时,互相吸引,后来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美好的一份感情支离破碎,对于感情,一直刻意保持距离。 “那顾盼呢,我敢说你要要是认真追,肯定追的到。”老大信誓旦旦接着说道。 “追的到,就一定能一直在一起么?”刘猛反问道,一直不想面对感情的事,老大提起,让他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心绪有点乱。 “想那么多干嘛,喜欢就追,想爱就爱,青春就是挥霍的,年轻就是犯错的,现在校园里谈的,有几个能到最后的,这就是经历,这就是人生的过程,人都是要死的,总不能就不好好活着吧。” 老大真是被刘猛这种二逼给气坏了,想着要是老子,还不左拥右抱的,该爽不爽,不是傻-逼嘛。 “睡觉啦,睡觉啦。。。”刘猛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不过老大说的话还是对他有触动的,尘封起来的情感,似乎有了点松动。 想着今天与顾盼在冰场的相遇,以往种种,不禁有些意动。 ………… 清晨,冰城的冬阳也偷起懒来,六点三刻以后才姗姗来迟,露出了头脸。 美美睡了一个觉,刘猛在阳光找进来的瞬间就醒了,闭上眼睛缓了一下,马上起床。 冰城的冬天,室内都是暖暖的,穿着秋裤就能走来走去,因而,冬天起床并没有南方那么痛苦。 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沉,醒来只觉得头脑清醒,神清气爽,就连浑身的酸痛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直接对着水龙头双手捧起水来洗脸,水花了溅了出来。 虽然冰城已经很冷了,刘猛还是坚持清晨起来锻炼,从这段时间坚持的效果来看,清晨确实能够让人的头脑更加清醒,思路更加清晰。 规律的作息对于思考更加有益处,而且容易形成良好的规律。 锻炼完毕之后,打两壶热水,加点冷水,温温的擦洗一下,就跟夏天一样,换好干净的衣服出门,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已有很多同学在校园中穿行,大多表情严肃,皱眉沉思,背着鼓鼓的书包,手里还拿着几本装不进去的书,也方便吃饭的时候看上几眼。 尽管还有三个星期左右,期末的气氛已经很浓,学霸们的疯狂自习季又要来了! 刘猛看着很有感触,想着,下面一段时间,他也准备好好复习一下,他不想放弃学生的身份以及荣誉,等着把他拉下马、看他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学霸辈出,一点大意不得。 还是到方便食堂吃早饭,小米粥配牛肉馅饼,依旧是那么香,百吃不厌,刘猛基本每天早饭必吃。 吃完饭,刘猛准备今天去上课,数学课,算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了,有始有终吧,第一节上了,最后一节也一定要上。 进了教室差不多七点三刻,孔继道老师已经来了,刘猛也是好久没看到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了,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孔继道看到刘猛也很高兴。 虽然还有十五分钟,教室却坐满了人,刘猛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着空的座位。 他一出现,郑雯马上看到了他,喊道:“刘猛,刘猛,这边!” 顺着她的声音,刘猛这才看到郑雯正和顾盼坐在一起,第一排中间靠右侧的位置,一时没注意到。 见顾盼旁边还有一个座位,刘猛直接过去坐了下来。 顾盼撇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来,继续看书了。 郑雯嬉笑道:“看到你来上课,真是太不容易了,你这家伙,一学期逃了多少课!” 顾盼还是那副冰冰的表情,斥道:“你该问他上了几节课?就没见过如此不务正业的学生,今天也不知哪阵风给吹来了。” 语气之中竟颇有些幽怨。 刘猛尴尬地笑了笑,答道:“这不是有始有终么,最后一节课总是要上的,一会还得听听老师画的重点呢。” 郑雯撇了撇嘴,切!“你这家伙还用老师画重点么?你不是完全靠自学的天才么,人称基础学部第一学霸是也!” “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给的赞誉,不值一提。”刘猛调笑回道。 “说你胖还喘起来了!”郑雯嗔道。 刘猛哈哈大笑,学着哮喘的样子,大口喘了几声。 立刻引来郑雯的不满,“真是讨厌,对啦,我爸跟我说过几次了,我也一直见不到你,让你啥时候有空,去我家坐坐,吃顿便饭。” “一定,我也甚是想念郑伯父。”刘猛郑重回道。 两人不咸不淡打着嘴仗。 顾盼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几次嘴角忍不住动了动,想笑终究没笑出来。 空了大半个学期的座位,今天竟然坐了人,而且女神竟然允许了! 要知道,顾盼旁边一直多占了一个座位,谁都不让坐,本来大家都一直很奇怪呢,今天正主儿终于出现了。 后排其他学院过来蹭课的,可就炸开锅了,看着顾盼旁边座位坐着的那人,纷纷不爽大骂,忙好奇地向周围电气系的同学打听,这个死皮赖脸坐在女神旁边的家伙到底是谁。 电气系的同学马上用鄙视的眼神象看白痴一样,很是自豪说道:“他,你都不认识,这家伙就是刘猛了,也就人家有资格坐在女神的旁边,你们这些家伙没戏,只有靠边站的份。” 说着一众被顾盼吸引过来旁听的其他学院学霸很是愤怒,纷纷表示不满,并且不服。 陈健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谩骂,只是冷冷看着顾盼旁边那个位置,一声不吭。 跟顾盼冰场比赛之后,心里就留下了那道关键时刻扶了自己一把的女孩,甚至输给刘猛的屈-辱感都被这种感觉压了过去,才转而打听这个女孩的情况,直接过来蹭课,就是想在远处看上一眼。 那女孩冷冰冰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甚至旁边故意留出一个座位,如同出淤泥含苞待放的洁白莲花,那么出众,那么娇艳。 这无不让陈健着迷。 只是没想到,这刚产生的小爱苗,就遇到了挫折。 抢走自己一切荣誉,那日,又冰场打败自己的家伙,竟然连他的一点情感寄托都要抢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健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到肉里,这种疼痛带来的感觉,让他更加坚毅,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一股妒火熊熊燃烧,陈健恨不得马上就是期末考试,狠狠把刘猛踩在脚下,夺回荣誉,夺得佳人。 第九十九章: 数理的无穷魅力 课间,孔继道终于有机会走下讲台,马上走到刘猛三人这边来,笑道:“刘猛,你总算出现在课堂上啦,这些时日,你都到哪去啦?” 刘猛可不好意思说自己写小说去了,当下认真回道:“孔老,正想跟你说呢,我一直在图书馆里看数学理论的经典教材,西潘塔猜想找到了证明思路,写了一篇论文投到《逻辑符号》杂志了,结果还没返回来。” 孔继道一听很是震惊,本身这个猜想,他都研究快十年了,有点思路,一直又没能解决,当真是猫抓心一般,马上激动地抓住了刘猛的手。 “这样,你先把你写的稿子拿给我看看,期末考试以后,我们好好讨论一翻。” 顾盼和郑雯听得刘猛如此说,也很是吃惊,没想到他真的解决了,两人受到郑钟的影响,都很了解西潘塔猜想的难度和在国际数学界的重要意义。 郑雯吃惊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难过,上次跟杜毅哥哥打电话的时候,两人闲聊,听得杜毅提起过也在研究这个猜想,而且很有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作为同学,为刘猛高兴,希望论文能够顺利发出,同时又希望论文有点瑕疵,好让杜毅哥哥还有机会解决猜想,当真是有些矛盾。 顾盼吃惊之余,就是纯粹的为刘猛感到高兴,很为他自豪,似乎跟她自己解决了一样高兴,内心很是激动,面上却还是冰冰的表情。 “恭喜,希望你能够通过业界的质证,名扬国际。”顾盼眼睛亮晶晶的,轻声说道。 “小刘,等下中午回去,哦,不,等下下课你就回去把写成的论文发个邮件给我,正好马上没课了,我和郑钟先帮你看看,有什么纰漏好尽早补充,若是质证有盲点,会很被动的。”孔继道老师是真着急了,一向沉静的他,都有些激动。 一来,是这个猜想也困扰他多年,实在好奇想看一看这个天才少年的思路,是否能够让他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 二来,作为刘猛的启蒙老师,他也很想刘猛的论文能够最终发表,很担心他初次撰写,会犯一些不必要的低级错误。 当真是焦急万分,下半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这可是他执教三十年来少有的几次开小差。 下课之后,刘猛立刻冲出了教室,急着给孔继道老师发邮件。 顾盼和郑雯一起出了教室,郑雯说道:“我例-假来了,得马上回寝室一趟。” “你不是一直月初的嘛!”顾盼很奇怪郑雯的反应,两姐妹一向无话不谈的,自然也知道彼此的小秘密,忍不住问道。 “哎呀,这个月絮乱了,每次考试前都这样,拜了先。”说完郑雯都来不及等电梯,急火火冲向了楼梯。 顾盼还是有些疑惑,也没多想,自己一人上英语课去了。 郑雯冲出了主楼,直接进了小树林,就给杜毅打了个电话,当下就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杜毅听到之后,脑袋轰的一下,只觉得晕眩的不行,一种挫败感从内向外发出来,竟然真的失败了么? 见他半晌也不说话,郑雯忙急着安慰道:“杜毅哥哥,你别急,刘猛的论文还没经过质证呢,说不定有漏洞呢。” 这才把杜毅的心神拉了回来,三魂七魄归位一般,答道:“对呀,投稿又不是真正的发表,每年以西潘塔猜想投稿的论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至今也没有一篇发表出来的,我急什么,慌什么。” 更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喃喃自语。 杜毅也非常人,经历过诸多的考验,那是学霸中的学霸,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平静说道:“雯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放心吧,我相信最后解决西潘塔猜想的人是我,我这边也该加快进度了,挂啦,寒假回去请你吃大餐。” “嗯,杜毅哥哥加油,你一直都是最棒的。”郑雯回道。 挂了电话之后,杜毅还是发呆了一会,他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即便和刘猛不熟,杜毅也不认为刘猛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既然投稿了,那至少代表他取得了进展。 有些人会被压力压垮,一蹶不振,有些人把压力转化为动力,越压越弹,杜毅显然属于后者,从小到大,经历考试无数,练就了超强的抗压能力。 平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忙碌起来,翻阅不同的书本,不眠不休,长时间连续不间断思考才有可能融会贯通,暗暗恼怒自己,一直太过放松,没有完全投入其中。 郑雯一个人在小树林中,也发呆了一会,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同学刘猛,总觉得自己有点奸细的味道,越想越是烦躁,忍不住踢了几脚地上厚厚的积雪。 ………… 孔继道下课之后,哪也没去,直奔家中,甚至于都没象平时那样乘坐公交车,而是选择直接打车,他相信刘猛的论文已经静静躺在他的邮箱中了,他想要尽快查收。 回到家里之后,马上开门,冲进房间开电脑。 一向谨慎小心的他,开门之后甚至都来不及关门,甚至都忘记换上拖鞋。 一刻也不能等,就是源于那份兴趣和热爱。 等待电脑启动,他第一次感到家里这台老古董电脑启动如此之慢,加载完成,登陆邮件,果然,刘猛的邮件已经在了,马上点击下载,双击打开,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就如同十年如一日想着一副绝世好对联,一直想不到配对的下联;又或者十年如一日猜着一个谜语,一直想不到答案,突然有人说,我知道答案。 怀揣着见初恋一样的心情,那样激动。 甚至于都来不及打印出来,就直接对着电脑看起了电子版,而他一直很排斥看电子版的,基本遇到电子文件都会打印出来看。 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就花掉了两个小时,只觉得越看越是入迷,眼睛都流出了泪水,发干疼痛。 这才停下来飞快点击打印。 等待打印的功夫,马上拨通了郑钟的电话,惊喜之声溢于言表,言语之中颇为兴奋,“郑钟,没事的话,到我家来,小雯雯跟你说了嘛?刘猛写了一篇关于西潘塔猜想的论文,我刚才通读了一遍,觉得很可能是正确的,没想到这小子真能解决这个难题。” 郑雯还真忘记给郑钟说一下这个事情了,只顾着跟杜毅说去了,郑钟也是对西潘塔猜想着迷的,一听孔继道这么说,当下就答应马上过来,一起研究研究。 当然,孔继道根本等不到跟郑钟一起研究,当下就拿了打印出来的论文,匆匆进了客厅,他家里就是个齐全的数学类图书馆,找到相关书籍,不断翻看着。 实际上,数学到了一定的高深阶段,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决定一个人只能成为某个极小部分的专家。 教授真不一定就比天才的学生厉害,而且还容易受到思维定势的影响。 至少,刘猛的这篇论文中,一半以上的内容,孔继道都觉得不太熟悉,他需要先去研究一下相关的理论知识,才能继续往下看。 高深冷僻的数学论文,有时候质证需要几年,就是这个原因,必须有人完全研究透彻之后,才能证明无误,发表出来。 孔继道这一研究,就入了迷,忘记了其他。 就连门都一直开着,以至于郑钟直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打包的饭菜,他就知道,一旦钻了进去,孔继道肯定顾不得吃饭。 同道中人,彼此太了解。 “中饭还没吃吧,一起吃点再继续看吧。”郑钟说道。 孔继道抬着迷茫的眼神看他,这才发现他进来,茫茫然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看下去。 又过了一会,理解了某个关键的步骤,才从研究的思维中释放出来,笑呵呵说道:“思维缜密,天马行空,当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出来的?当真是鬼斧神工呀。” 郑钟被他说的兴起,把手稿拿过来一看,孔继道论证过的部分已经做了详细的标注,看起来就轻松多了,不一会儿,郑钟也钻了进去。 对于酷爱数学的人来说,数学的魅力,当真是无穷尽。 和色-鬼看着脱-光-光的绝世美女,那感觉是一样的。 第一百章:正德皇帝是谁? 寝室没法上网,刘猛是到主楼机房508室给孔继道发邮件的,发完之后,索性就上了会网,登陆学校的bbs随意看看,本来嘛,他就在那安安静静上网的,不过突然就被一只小手揪住了耳朵。 生疼的不行,弄的刘猛一肚子火气,这到底是谁跟他开的玩笑,不过转头一看是一张宜喜宜嗔的圆脸,就马上没了脾气。 除了柳如意,还能是哪个,这小姑娘除了一天三顿饭,基本上都在机房,现在的电脑技术也突飞猛进了,而且终于成为了冰城工业大学bbs情感版的版主,权限更大了。 刘猛一登陆账号上线,就被她发现了,一下子在机房中找到了他。 “松手,松手,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纵然刘猛心思缜密、成熟,面对着柳如意,也有种铁拳打棉花,无处使力的感觉,这柳姑娘不按常理出牌。 他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柳如意了,见一次,就得出点幺蛾子,然后自己就得大醉一次,刘猛已经把她定位成见到远远避开的小魔女了。 柳如意瞪着小眼,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睁的圆圆的,吹了吹垂下来的齐刘海,小脸圆滚滚的,甚至可爱,极为认真问道:“胖子,最近我在网上追着看一部小说《回明》,作者也是三胖,你跟他有关系么?” 果然,话一出口还是那么犀利! “胖子,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特别是我的朋友,而你,我一直当你是很好的朋友!”柳如意又补充说道,说的极为认真。 刘猛也被她这股认真的劲头震慑,本来想敷衍一下,马上就觉得如果不老实回答,真的可能惹恼柳姑娘,当下不再犹豫,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回明》的作者。” 线上与线下,刘猛一直注意避开,特别不愿意被人知道,当初线上的冬瓜在线下找到他,就让他觉得怪怪的,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哇塞,真的呀?”柳如意一下子跳了起来,夸张地大喊了一声,立刻引来不少同学的注意。 常来机房的同学大多认识柳如意了,知道这小姑娘是个网虫,有时候甚至在机房吃零食,连饭的都省了。 刘猛真被她搞怕了,忙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当你是很好的朋友,我才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个身份我不想被人知道。” 柳如意嘴巴被捂上,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灵动,那意思就是,我明白啦,我嘴很严,安心! 刘猛这才松开了她,柳姑娘笑呵呵的,很是开心,本来她也就是看到名字一样,随口一问的,真没想到刘猛真的是三胖,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激动指着自己,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呀,是我,你的铁粉!” 弄的刘猛还是一头雾水,柳如意本来就爱看武侠小说,接触到网络之后,没理由不看网络小说,爱看《回明》也是非常正常的,有必要这样激动,这样强调么。 “我是正德皇帝,我们经常聊天的呀,哈哈,太开心了,没想到三胖真的是你呀,我还一直很崇拜呢。”柳如意咯咯笑道。 刘猛还真是吃惊不小,两人一直没有互加q-q,而且从q-q信息上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有效信息,聊天几次,竟然都没发现彼此。 柳姑娘这话说的,不知道刘猛是三胖,很崇拜,知道之后,马上打了折扣,没了神秘感,刘猛又变成了那个刘猛了,被她屡屡灌醉的倒霉家伙。 “原来正德皇帝就是你呀!我还一直以为是个猥-琐的大叔呢!”刘猛倒是实话实说。 “哼,我还以为三胖是个猥-琐的大叔呢,自从上去三江访谈之后,才改变了印象,以为是个帅气成熟的知识型青年,带着眼镜,斯文儒雅,没想到……哎,我的梦想破碎了!” 柳如意夸张捂着胸口,做无比心痛状,那动作、表情都惟妙惟肖。 “你不去演电影,真是太浪费了!”刘猛由衷说道,本来是想挖苦她的。 “啊?真的,我也一直觉得演技不错,想尝试一下演戏呢,三胖子,你小说都写出来了,不如写个剧本,我们拍个电影吧,我来演女主角,一定大卖特卖,就那种高来高去的武侠片,我跟你说,我都不用吊那个绳索的。” 柳如意竟然当真了,越说越是兴奋,大有三胖子马上开机发布会一样。 弄的刘猛真是哭笑不得,这么一个活宝,被她叽叽喳喳吵的头都疼了,忙应道:“好,好,以后有机会拍电影,一定让你当女主角。” “可是你说的,我可是当真了,哼,到时候让我发现你骗我……”小姑娘说着还握紧了小拳头,咯嘣咯嘣响。 跟柳姑娘说话,太让刘猛郁闷了,当真是随意说了什么,她都会当真,而且还一直记挂着,“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急忙找个接口准备跑路,再说下去,还指不定又乱承诺什么了呢。 柳如意一把抓住了他,先是表情严肃,随即笑眯眯的,小眼睛都成一条缝了,“那个三胖,听说你有四百万字的存稿,嘿嘿,那个能不能先让我一睹为快呀!” “不行!绝对不行!万万不行!”刘猛态度非常坚决。 柳如意白了他一眼,又要说些什么,刘猛抢先说道:“跟网站是有协议的,虽然我很信任你不会提前泄漏出去,但是,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性格的,一旦抢先看完了,肯定忍不住在网上说,书友们一旦知道了,央求你,你又心软,指不定就把持不住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每天看一点,有个期盼,不是很好么。” 刘猛呱啦呱啦说了一通,柳如意想想确实如此,另外,得知刘猛是三胖之后,她反应过来之后,难得有了一种小粉丝见偶像的心态,竟然就这么乖乖听话了。 这让刘猛很是欣喜,找了个借口,赶紧溜掉了。 却不知道,兴奋的柳如意马上登陆了三胖的粉丝主页,分享了见到三胖本人的激动心情,引来一堆粉丝的追捧,纷纷要求多说些偶像的信息,长的帅不帅,脾气好不好,戴不戴眼镜之类的。 “也不算很帅,不过看着还是很顺眼的,最主要是脾气很好,哈哈!”柳如意对已书友们的跟帖,马上开心的一一回复。 刘猛溜出了机房之后,看看时间也该吃中饭了,直接在三食堂吃了一份炒饭,他对吃,并不太讲究。 喜欢吃的,可以一直吃,一直吃,就象方便食堂的牛肉馅饼。 三食堂的炒饭,就是另一种喜欢吃的了。 吃完饭出来,正好看看时间差不多一点多了,经柳如意这么一闹腾,刘猛也想起小说的事,就给冬瓜也打个电话,告诉她一下小说已经写完了,然后把小说发过去给她,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冬瓜才接通了,说话很急,不等刘猛跟她说《回明》完稿的事情,冬瓜就急着说道:“三胖,我马上有个很重要的面试,先不跟你说了,一会打给你。” 刘猛想着,反正自己要说的事情也不急,冬瓜正忙着,那就一会儿再说吧。 冬瓜难得偷偷坐在工位上,打开了小镜子,认真地修了一下眉毛,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以至于三胖打电话过来都没心思说话,都是因为接下来的一个面试。 等待已久的面试,面试的对象就是江月寒,盛世集团的千金公主。 网文界流传已久,两大齐名天才美少女,冬瓜和月寒。 互不认识,但是较劲至今,接下来将是线下的第一次见面,冬瓜对此很期待,她相信必能压过月寒一头。 ………… 正德皇帝是谁揭晓,应该没有书友猜到吧?大多以为是江月寒?其实根本不是。一百章啦,对三胖子来说,5月29日上传至今,从未断更,人品更改信得过!期待和众书友们一起打造属于我们自己的《神级学霸》。 第一零一章:天才美少女的碰撞 江海市江东新区创意园区,一辆红色的甲壳虫疾驰而来,一看样式就知道是全进口,双开门,车顶可全部收缩变成敞篷样式,马上吸引了一众眼球。 车停下,一位穿着红白羊绒大衣的女孩从车上优雅走下,大衣的款式很是大气得体,带着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国际品牌。 女孩下身却只是薄薄的肉色打**,大衣中间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束着,身材更显得销售,活脱脱日漫中走出的美少女。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冬瓜来到了面试的会议室,严辉已经坐在那里了,看冬瓜进来,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她和平日不同,一直素颜的她今天竟然画了淡妆。 而且还画的很精致! 严辉心里不禁笑了笑,这女人,不管是多清新寡淡的性子,骨子里都有比斗的基因。 女人,特别是对和自己不分伯仲的女人,那是天生的死敌,难怪看那些后-宫妃子们斗的那么厉害,这就跟雄性抢地盘一样,都是本能的天性。 男人是争抢,女人靠的是比斗! 冬瓜在严辉一边坐下,看了看与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分钟,不禁皱了皱眉头,对于普通的面试者,至少提前十分钟到达可是一种尊重和礼貌,而如今这非一般的面试者竟然还没面试官来的早。 最后一分钟,倒数二十秒,江月寒终于出现了,进入了会议室。 红色大衣,墨色眼睛,不施粉黛,清新的人儿,娇艳的穿着,很让严辉眼前一亮。 严辉忙站了起来,礼貌地笑笑,说道:“江小姐,坐吧!那个小米,磨一杯咖啡过来。” 正从会议室旁边经过的责编小米直接沦为咖啡小妹了,忙答应一声去磨咖啡去了。 冬瓜可没那样的心情,依旧坐着,对于严辉的表现,心中很有些不满,暗想着一会问些什么问题,刁难一下这个小妮子。 “严主编,您太客气了!”江月寒摘下了墨镜,对着严辉轻轻一笑说道。 两女互相看着对方,如同夙世的敌人一样,严辉夹在中间,马上就感觉到气氛的变化,看看两头,很识相地一句话也没说。 电光火石之间,两女对彼此进行了品评价,冬瓜心想:素雅、娇艳、脱俗,果然人如其名,不愧是月寒! 江月寒心想:精致、淡而不俗、冰冷、孤傲,不愧是冬瓜! “月寒,欢迎你来到点娘中文网,下面我们就正式开始面试吧。”严辉实时打破了这无声的交锋。 江月寒点了点头。 冬瓜板着脸,很是认真、严肃说道:“请面试者介绍一下自己。” 严辉很有些不满冬瓜这故意的提问,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按照流程确实该如此。 江月寒也不是省油的小灯,微微一笑,好看的眉头动了动,说道:“我说冬瓜大主编,相信我的情况,你已经一清二楚了,还有必要介绍自己么?” 冬瓜点了点头,坚持说道:“我当然听说过你,不过,既然是面试,面试就有面试的规矩,要不然直接录用就好了,盛世是我们的大股东,我们严总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这就有些挖苦江姑娘沽名钓誉了,明明是空降兵,偏偏走正常的流程。 两女本就争锋,江月寒对冬瓜本也就有敌意,而且这次加入点娘中文网,本就是想当三胖的主编,既然一较长短是难免的,也就不在乎什么时候了,当下一步不让。 “我想凭我的资历,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吧,即便是正规的面试程序,如果没人从中作梗的话,我也一样能拿到点娘中文网主编的offer。” 见两人针尖对麦芒,严辉很头大,一边是好友兼得力的爱将,而且刚刚为点娘中文网立下汗马功劳,另一边则是大股东的女儿,可以说,正是因为她,盛世集团才愿意考虑注资。 “嗯,两位都是网文界的天才美少女,年纪轻轻都已经名满天下,一时瑜亮,不分轩轾,都有才干,我们点娘中文网想发展成为网文界的霸主,很需要两位这样的才女呀。”严辉两边都不得罪,活着稀泥。 冬瓜也明白,不管怎么说江月寒都会进入点娘中文网。 只是就是有些看不惯,接着说道:“不知道江小姐对我们点娘中文网的未来发展有什么建议和想法吗?” 江月寒自然也能感觉到冬瓜的敌意,面对和自己不分秋色的女孩,自然也想一较长短,既然来面试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当下侃侃而谈 “点娘中文网上次凭借新的人气大神三胖三江访谈人气爆棚的东风,付费会员直接增加到二十万,已经远远甩开之前并驾齐驱的竞争对手,成为网文界当之无愧的王者。” 严辉听到这话格外开心,最近他的心情都非常好,就是因为付费会员远超其他对手,江月寒这段话可真是挠到了他的痒处,这正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 江月寒很满意自己的说话效果,接着说道:“网文最大的魅力是传统文学所不具备的,不过也正因为此,拉低了自身的档次,也让社会上对网文大多有误解,这次三胖所写的《回明》就是因为兼具了传统小说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网文的趣味性,才大获成功,也把一部分具有较高文学素养的人拉了进来,改变了部分人对网文的认知,我相信会有更多比较专业的、考究的作品涌现出来。” “而这类作品,大多还不能被目前的读者认可,成绩可能会很惨淡,我觉得我们在签约作品的时候,可以从两个方面考虑,一是纯商业角度,二就是能够针对作品的质量。素养较高的作品,即便目前读者不认可,随着网文的发展也未必没有前景,我们可以通过买断或低保的方式,给予作者一定的支持和鼓励,让他们能够坚持下去。我加入点娘中文网之后,就想开拓这一方面。” 江月寒侃侃而谈,冬瓜的心里对她的看法是很赞同的,本来大家一开始做网络原创文学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文学的热爱,只不过这终究是一笔生意,越来越考虑商业的因素,对此,冬瓜也时常会感到失落。 明明一部质量较高的小说,因为没有兼具网文的快速更新、节奏感和趣味性,吸引不了读者,无法签约,最后没有网站推荐以及收入支持,大多作者会选择断更或烂尾,当真可惜。 只是,对江月寒本人可就不是那么赞同了,提醒道:“江小姐,目前还在面试,就开始畅谈加入点娘之后负责的业务,是不是早了点?” 见两人又杠上了,严辉清了一个嗓子,说道:“嗯,月寒的想法非常好,我们可以专门拨一部分资金用于支持文学性强的作品,这也是我们一直想做的事,嗯,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下周一过来上班吧。” “严总,您看,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呢?”冬瓜对严辉的表现有些不满,虽然江月寒必进点娘,总也做做样子,面试之后再做通知吧。 “月寒可是难得的人才,我们点娘对于人才一向是不拘一格的,就向之前的三胖,只有吸引到了真正的人才,我们才能继续做大做强嘛,当面录用,也是无可厚非的嘛。”严辉可是总主编,文学素养很高,自圆其说的水平当然也高。 江月寒站了起来,准备出去了,笑了笑,随意说道:“冬瓜姐一定是三胖的主编吧,我也很想当他的主编,不知道是否能够割爱呢?” 这句话一出,冬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要知道,一个牛气哄哄的大神作者本身就是主编的一张王牌,身价、地位的象征,凭借着三胖成为网文第一大神,冬瓜也水涨船高成为了网文界第一主编。 而且,三胖可是她花费了极大代价争取过来的,如何能让,当下义正言辞说道:“绝无可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江月寒妩媚一笑,回道:“凡事无绝对,冬瓜姐不要太武断了,下周一,我们就是同事喽,再见。” 第一零二章:卸磨杀驴 江月寒说完就优雅地走出了会议室,剩下冬瓜气的脸色发青,一言不发,暗恼怒,这个月寒,还没进入点娘中文网呢,竟开始打起三胖的主意! 从其他主编手里强大神作者,无异于虎口夺食。 严辉忙好言安慰道:“你又何必跟她置气呢,她也就是一时兴起,她这大小姐脾气怎么受得了三胖的刁难,让她受下挫折,也就知难而退了,何必要硬顶呢。” 大口呼吸了几口,冬瓜因为愤怒而起伏的胸-口才平息了下去,听严辉说起三胖,马上又怒了,一拍桌子,喝道:“我还正想问你呢,为什么三江访谈后的七十万打赏一分也没给三胖?这是何道理?” 严辉赶紧把会议室门关上,看了看外面没人经过,这才坐下来跟冬瓜说道:“你小点声,最近因为这事,我都快烦死了。” 冬瓜气哼哼没说话,听他解释。 “你也知道我们点娘除了三胖这个后来居上的第一大神,加上新加入的阿超,还有七大神,就在三胖的三江访谈结束之后,其他七位主编一起过来找我,说是他们带的大神纷纷提出抗议。”严辉神神秘秘说道。 “这有什么可抗议的?”冬瓜也冷静了一些,只是还有些火气,听严辉这么一说,自然想知道其中的猫腻。 “七位大神对我们之前不遗余力推广三胖的《回明》很有意见,要求公平待遇,而且他们三江访谈的时候也没有打赏的环节,七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如果给三胖,他们一定会闹事的。” 严辉对此事也很头疼,照顾到一个,眼看要得罪七个,大神之间的争斗一向激烈,这次竟然难得七位联合起来一个,这也反映出,三胖这个第一大神的能量。 这帮大神,都难伺候。 “可是……凡是总有第一次吧,大不了以后打赏环节成为三江访谈的常规环节,能赚到多少钱,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因为这个原因,冬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作为三胖的主编,自然要为他争取最大利益。 “这个本身就是模棱两可的,合约中的收入分成没有打赏所得这一项,而且打赏本身就是基于我们升级账号的福利的,为了平衡双方,我决定,这部分所得不分给作者。” 严辉也是思考良久才决定的,同时,他也觉得三胖蹿升太快,难免会有骄狂之气,适时打压一下,对这个年轻人也有好处,免得目中无人、一副独孤求败唯我独尊、再无前进的动力。 冬瓜还是不能接受,若不是因为三胖的号召力,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升级账号的福利打赏么?这也太自欺欺人了。 张了张嘴,刚想再争取一下。 严辉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冬瓜,你要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三胖的合约本就是独一份了,之前我们又不合规矩的大力宣传,这本身就触及了其他大神作者的利益,如果再不顾及他们的感受,我们很可能因小失大。” 近来,严辉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了,就连曾经的老头对,幻刀书盟的萧学强都通过共同的老朋友传话,希望能到点娘给他当副手,他已经以网文界掌门人自居了,这多少让冬瓜觉得有点陌生。 那个熟悉、热血的青年正一步步远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冬瓜也只得闷闷回到了座位上,总觉得很愧对三胖,拿着手机,找出了三胖的手机号码,犹豫了良久,还是不好意思拨过去,想了想还是发了一条短信。 “胖子,有个坏消息,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一下,上次三江访谈后的打赏,因为未包括在合约中,不能分成,非常不好意思,出版事宜,我会尽快为你争取安排,抱歉啦。” 刘猛看到这条短信只是皱了皱眉头,轻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对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一向都看得开,预期之中就没有这一块收入。 回复道:“没关系,本来合约中就没有包括这一项,不用为此感到自责。” “话虽如此,还是觉得有愧于你,跟总主编争取过了,没有成功,下次到江都,请你吃大餐,弥补一下。”冬瓜接着回复道。 她心里确实感到很难过,女孩子嘛,总是很感性的,总是对身边的人无条件照顾和支持,作为三胖的主编,为他争取最大权益,她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好!到时候别吃的你哭鼻子。”刘猛小小开个玩笑,希望气愤轻松一些,打赏金,他确实没太纠结。 只不过,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他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按照点娘中文网之前借他造势的不遗余力来看,这很有点卸磨杀猪,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 再加上最近管理书评区的版主樱花流给过刘猛一个留言,说是书评区最近恶意差评很多,点娘其他六位大神的书友对《回明》很是敌视。 这个消息,起初刘猛并没在意,批评谩骂太正常了,起初《回明》就被大批书友谩骂过,很多最后还转成了衷粉。 大神之间有竞争再正常不过,彼此的粉丝有矛盾互相攻击也是常事。 不过,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虽然刘猛一时还没想的透彻,却也觉察出不太一般,毕竟,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新涌现出来的阶层和既得利益的阶层,总会有矛盾。 通常情况下,既得利益的阶层会联系起来打压新生阶层,然后在互相pk。 之前,点娘中文网力捧,携《回明》的惊天之势,没人敢在那个节骨眼上站出来说三道四。 娱乐大众的行业就是这样,成为最热点的话题,自然是众人吹捧、谈论的对象,但是消退的速度也快。 就好像访谈之前,书友们对三胖的好奇心非常重,访谈之后,满足了一部分好奇心,就不会显得那么神秘了。 当其他作者每天一万字更新都做不到的时候,《回明》保持两万字更新,自然引起关注,可是你一直保持这个进度,很多书友就会形成习惯,不会觉得惊奇。 学霸嘛,学习能力超强,刘猛对娱乐大众的这些事还是略有了解的。 这也让他产生了警惕心理,写完的两百万字不急着交给冬瓜了,而是准备空余之后,继续把《吞星》和《斗破》写完。 防人之心不可无,手里握着稿子,总是不怕的。 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刘猛也就放下心来,虽然七十万对他目前而言确实不是小数目,不过,不该他的,他也不觉得可惜。 现在当务之急倒是解决遥控小飞机的专利问题,最需要的就是多授权几项专利,发明专利最好公开。 想到此,刘猛本来快走到七公寓,回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又折返了回去,走到篮球场旁边的九公寓,所有班级的邮箱就在一层。 又是大半月过去,看看是否有新的信件回来。 算算也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实用新型专利还是极有可能审核通过了。 打开邮箱,果然里面有知识产权局过来的信件,略有些激动,一一打开,外观设计剩下的2项已经授权了,进入缴纳授权费印刷证书的阶段。 实用新型之一,小飞机的内部电路结构下达了审查意见通知书,俗称为一通审查,通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另外一项实用新型专利,遥控器的内部电路结构还没审查意见通知书,发明专利还是没有一个进入公开阶段。 不过,这已经很让刘猛高兴了,现在已经有3项授权的外观设计专利,和1项授权的实用新型专利,组合起来,有70%的把握击倒黄胜。 不过,刘猛并不着急对付他,黄胜在冰城也算是一霸,很有一些势力,而且还有些黑-道背景。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身单势独的学生,而且身在异乡,如果打蛇不死必反受其害,一来,黄胜反应过来,专利战就可能进入繁琐的后续程序了;二来,很难说黄胜不会采用非常规手段伺机报复。 第一零三章:我的理想就是技术流-氓! 专利战,就是如此,如果一击不中,将是无穷无尽的扯皮阶段! 专利虽然授权,却不代表无往不利,你告他侵权,他还可以反过来向专利复审委员会请求你的专利是无效的。 那么就可以申请法院暂停审理,等待专利复审委员会的最终裁定,如果维持专利权完全有效,继续原来的审理。 如果维持部分专利权有效,就需要重新认定侵权范围。 如果完全无效,那么你的专利被认为从来不存在,毫无任何效力!抹杀一切痕迹。 而且对手还可以反告你,利用不正当手段竞争、打压,要求赔偿名誉及实际损失。 偷鸡不成必然蚀把米!专利战绝不是儿戏,一旦打响,绝无退路! 专利,并不是授权就无忧了,还有无效程序! 这跟其他证书区别最大的地方,因为专利的审查难免有疏漏,为了防止过度授权,也为了防止审查员的主观情绪,就有了无效的程序。 这就好像,如果审查员一个不小心,造成了专利授权,结果这个专利的权利要求是:一种吃饭用的筷子!难道华夏人民就不用筷子吃饭了嘛,显然不能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各大公司之间的专利战通常都是持久战,而且年年大战! 你告我侵权,我请求你无效,旷日持久。 即便专利授权了,还可以宣告无效,一旦被无效了,还没完,我还可以修改权利要求,我还可以要求优先权修改之后继续申请,我还可以向法院告专利复审委员会,进行行政复议,我还有其他的专利,如果积累一百项、一千项,甚至更多,那无效、诉讼就会没完没了。 大公司利用专利战术可以轻易拖垮一个极具创意、具有发展前景的小公司。 正是这个道理,刘猛从未想过利用专利技术赚第一笔原始资金,利用专利以小博大,必须要非常巧妙,以大欺小才是常规做法。 专利,这是一种法律和技术的完美结合体!对此,刘猛深以为然,防守、反击必备的双刃剑。 外行看来就是一个技术,一个创意,这是非常错误的,再牛逼的技术,再牛逼的创意,如果强大后盾支撑,都会被干趴下! 很多大公司就利用这一招,强行收购具有领先技术的小公司,我看中了你,就必须收购你,不愿意?好。 我就告你侵犯我的专利权,打官司吧,旷日持久,诉讼和律师费高的吓人,本来就资金缺乏的小公司再无研发成本投入,员工工资发不出,面临倒闭,我再来问你,给不给我收购?只能无耐接受。 要不然,等到官司打赢了,小公司早就垮掉了。 这些案例,刘猛都是了解过的,最经典的就是苹果手机中sira语音识别系统的获得,本是一个小公司的领先技术,硬生生被巧取豪夺,最后小公司的创始人只能无耐感叹:我们差一步就改变了世界! 想起这些,刘猛浑身充满了力量,有些热血沸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这样的技术流-氓,巧取豪夺,打造属于我们华夏的品牌。 对于妄图吞噬华夏市场的外资企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灰溜溜留下银子滚蛋。 前景是宏伟的,不过实现这些目标,却要一步一步来,不断积累经验,否则被玩死的人就是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认真思索着与黄胜的战斗,第一战,必须胜,而且要胜的漂亮,想来想去,定下了策略。 对地头蛇黄胜,必须一击即中,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刘猛正想的入神,嘴角不自觉露出那股笑意,手机在这个时候振动了起来,从沉思了恢复了过来,拿过手机一看,当真是吃惊不小。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还真是冤家,正想着黄胜的,消失了两个月的黄胜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平心静气,接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那头马上传来大笑的声音,“哈哈哈,老弟,我是你黄哥,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全国到处飞,推广我们的小飞机,这才刚到冰城,老哥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 光听声音,确实是许久未联系的兄弟一样,刘猛嗤之以鼻,面上还是应付道:“看来黄哥的生意很不错呀,恭喜啦。” “老哥的情况,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买卖,可不能笑话老哥,哪象兄弟这样的青年才俊,前途大好,乍样,见一面呀?老哥带你去舒服舒服。”黄胜热情邀请,真象是多渴盼跟刘猛见上一面似的。 “最近准备期末考试,还挺忙的,过了这阵吧,对了,黄哥,那个尾款,你看?”刘猛也只是提一下,他现在想要的绝不是五千块那么简单了。 黄胜现在更加看不上五千块钱了,出去潇洒一晚上,有时候都不止这个数,只不过想一直吊着这个才华横溢的小青年,如今尝到了甜头,更加想着刘猛给再给他开发个啥热销产品,狠狠赚上一笔。 “这个尾款的事,老哥必须得跟弟弟道个歉,出差之前吧,我是千叮万嘱,秀娜一定把尾款给弟弟结清,谁知道这个贱-货,趁着我不在,卷了一笔钱直接跑了,就把这事耽误了,不过,老弟,你放心,老哥绝对加倍给你,我们这交情,那是这点钱能比的。” 黄胜堪堪说道,刘猛若真是一个没社会经验的小青年,大概就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我还想呢,黄哥是做大生意的人,怎么也不会拖着兄弟这点小钱不给,原来是这样,害的兄弟还误会了大哥,真是惭愧。”刘猛也假装着说道,黄胜越觉得他蠢,到时候的一击才越有效果。 大智若愚,就是如此,如果人人都跨你聪明,会来事,基本也就完蛋了。 “那成,兄弟,大哥有对不住的,别往心里去,抽个时间,你到我这儿来,我们喝两杯,再叙叙,好不好?”黄胜很是热情。 “成呀,求之不得,这么久没见到黄哥,这心里还挺想念的。”刘猛也笑着说道,场面话,谁不会说呢,若有机会,刘猛还真去摸摸黄胜的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 黄胜挂了电话,美美地坐在硕大的老板椅上,扭了扭屁股,心里乐滋滋的,这种感觉就一个字——爽! 这段时间,是黄胜人生最快意的一段时间。 两个月的功夫,赚了多少钱?一百二十万,换做以前,想都不敢想! 以前卖玩具小汽车,是有好几家公司一起竞争的,一个月的利润扣除人工开销之后也就两万多,一年不过二十多万。 没想到玩具小飞机这么好卖,利润高的吓人,而且还形成了垄断,其他几家一直和自己竞争的小玩具公司一直都无法仿制出来。 这真要感谢刘猛这小子了,保密措施做的太好。 最近一个星期,实在眼红于黄胜的销售暴利,以前的几个老对手一直想联合请他吃饭,他就是压着,越是压着,这几人越是上赶着请,把以前的对手踩在脚下,一种臣服感,很是让他兴奋,男人就该如此,才叫男人。 车也换了,鸟枪换炮,对于黄胜来说,赚了钱,怎么能不装门面呢,直接砸了九十五万购入一台“别摸我”x5,炫酷异常,到哪里都是焦点,妹子争先恐后往上扑,拦都拦不住。 黄胜很满足,甚至觉得,在这冰城,他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了! 根本没考虑到别的,他的想法很简单,两个月赚了一百二十万,一年下来不就六百万了嘛,十年下来还了得嘛? 全然没有想到最初的市场效应,后期的饱和,其他竞争的加入等等。 秀娜一身性感的穿着就站在黄胜面前,一看就是认真装扮过,更加诱人,黄胜一会给刘猛打电话,一会自得其乐坐着,完全把秀娜当成了空气。 只不过,秀娜还是笑吟吟站在那里,努力摆出最性感的姿势,黄胜大手一拍,站了起来,嘿嘿笑着走上前去,说道:“好久不见,还以为你攀上什么高枝了呢,怎么又回来找我黄某人。” 那表情,看似笑着,却说不出的狠戾,一丝寒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第一零四章:地下玩具王国 黄胜走到近前,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 秀娜配合地扭过身来,贴着黄胜,娇笑道:“只是家里有点事情,没来及跟黄总打招呼,我哪能舍下黄总呢,人家心里可是一直有你呢,坏人儿,又不是不知道。” 黄胜脸上闪过狠戾的表情,诡异地笑了一下,突然就一巴掌打了过去,力道用的非常重,直接把秀娜打在地上,看她嘴角溢出鲜血,丝毫不为所动,喝骂道:“跟老子谈什么感情,你是看老子最近发达了,又回到投靠了吧,贱就是贱,装什么纯。” 秀娜眼里闪过一丝屈-辱的感觉,不过确实被黄胜说中了,本想离开黄胜,自己靠着积蓄做点生意,结果经营不当,很快赔光了,也让她认清了自己的本事,大事方针必须得别人指引,让她具体做点事倒是精明的很。 擦了擦嘴角的血,秀娜依旧笑着说道,“人家是真的舍不得黄总嘛,这么狠心。”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黄胜笑哈哈,捏着她的下巴,很用力,秀娜白皙的下巴就捏红了,狠狠说道:“知道老子喜欢你什么嘛,就是你够不要脸,够贱。” 说着,松开手,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想回来跟着老子,就老实呆着。” 秀娜脸上马上变化了一种表情,还是笑着,只是这笑容带着异样的诡异,喃喃自语道,“黄胜,我是贱,我是需要钱,但是你如此轻贱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 想着家庭的情况,这脆弱的一面马上收了起来,又是风情万种的模样。 黄胜离开公司之后,开着自己牛闪闪的“别摸我”x5,大冷的冬天,还是把前面车窗降了下来,车速很慢,好让路过的行人能看到他的一个侧面。 这个时候,如此豪车,在冰城还很少见,路过的行人难免会感兴趣多看几眼,指指点点,议论一翻。 这种感觉是黄胜最喜欢的啦,哼了一声,低声骂道,“去你妈的一帮穷鬼,下辈子也开不上这车,羡慕老子去吧,香车美人,哈哈,爽快,当真爽快。” 黄胜这是赴约去的,几个竞争对手一直约他,一直推脱,他觉得今天给个面子,见上一见。 开着车在路上慢慢悠悠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出现在包房,此时包房里坐着两个人,黄胜一一扫过。 坐在左边的一个长相很凶狠,肥头大耳,嘴巴动的时候,脸上横肉乱颤,脖子上套着一根很粗的金链子,是个光头,眼睛很大,眉毛很浓,整个五官很是突出。 坐在右边的一个又非常瘦,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脸上几乎无肉,下巴很尖,一脸的阴郁,还总喜欢抿着嘴,给自己倒杯茶,细细抿一口。 对于两人把中间的主位留给自己,黄胜还是很满意的,露出了笑意,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坐下。 “威哥,肥秃,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兄弟呢,本来还想着大家一起聚聚,痛痛快快喝喝酒。”黄胜开腔说道,完全一副大哥的模样自居了,他觉得理所应当,也不看看那亮闪闪的x5,那是谁都买得起的么? 黄胜很了解这两人,虽然肥秃看着人高马大,一脸凶相,胆小点的孩子看一眼都能吓哭,这人却没多少心机,根本无足轻重,而右手边的瘦猴余威就不同了,阴险狡诈,而且两人还有实打实的过节,是以还是对瘦猴余威客气居多。 “你老黄现在面子大得很,其他兄弟哪敢在你面前找不自在呀,这三番五次的,还是威哥出面,可总算请到你了。”肥秃板着脸说道,他面相本就凶狠,这一板着也很凶悍了。 不过,这可吓不到黄胜,嘴角一扬,讥笑地哼了一声,这个大老粗,他从不放在眼里,也就是紧跟在瘦猴身后捞口汤喝,阴笑道:“呦,怎么着,你肥秃还对我有意见了?那兄弟这趟就不该来呗,得了,我这就走。” 说着,黄胜就要站起来。 瘦猴余威轻声说道:“不要争吵了,既然兄弟们聚在一起,还是谈点正事!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肥秃斜着眼看了黄胜一眼,闷闷地坐着不在说话,只顾大口吃着菜,喝着酒,黄胜压根就没看这老粗一眼,只是笑着对瘦猴说道:“啧,还得是威哥,看这气度,老弟不服都不行。” 瘦猴余威还是没啥表情,淡淡说道:“老弟,最近你的厂子生产的小飞机,销售非常火爆,兄弟们看着都很眼热,多少分口汤喝吧,或者说我们帮你分销一下,都能混口饭吃,你看怎样?” “威哥这样说了,原本老弟我也不该推脱,只是实在是不行。”黄胜一副很难做的样子。 肥秃一听这话,嘭的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黄毛,别给脸不要脸,三番五次放鸽子,威哥亲自跟你说,你还拿腔拿调的,别忘了你以前干的肮脏事,挖了威哥厂子里的技术员,要不然你能进这行,吃屎吧!” 黄胜脸涨的通红,愤怒至极,如今,他已经以冰城地下玩具业的老大自居了,没想到这个老粗还敢当面说这话,而且正说中他的痛处。 当初,他就是挖了余威的人,开发的小汽车,后来卸磨杀驴,踹了那个技术员,对待叛徒,余威也是心狠手辣,直接找人打断了那个技术员一条腿,如今残废躲到乡下去了。 余威没有对付黄胜,一来是黄胜颇具实力,容易两败俱伤,被他人所乘;二来,就是黄胜托了共同的兄弟说合,亲自上门道歉,并且承诺,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说一声,我黄胜赴汤蹈火。 故此,肥秃才有此一说,认为余威一旦提出,黄胜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肥秃,坐下,黄胜,说说你的理由,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余威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肥秃这才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黄胜一张脸还是很难看,狠狠瞪了肥秃一眼,对着余威说道:“按说,威哥你亲自开口了,兄弟万万不能不卖个面子,只是兄弟也有难处。” “你有屁的难处。”肥秃瞟了一眼,也不看黄胜,象是自言自语似的。 “你说!”余威问道。 本来黄胜准备发飙了,这一问,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心里已经恨上了肥秃,暗想着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只是这老粗一直跟着瘦猴,倒是想个妥善的法子,有理才成。 “这小飞机复杂的很,以我那个厂子的水平哪做的出来,兄弟我也只是个分销,费劲心力才谈下的代理,我哪有这个权利给你们分销。”黄胜一副很难做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掏心掏肺。 余威有些狐疑看了他一眼,起初他就有些怀疑,按说冰城这几个场子,以他人强马壮,技术雄厚,开发两个月始终做不出同样水平的小飞机,黄胜说的,倒不无可能。 想到此,忙问道:“既然如此,可否引荐一下,大家都是兄弟,多个朋友多条路,互相认识一下嘛。” 黄胜心想,草你妈,让你们知道刘猛这小子了,老子还能独霸小飞机的市场么,狗屁的兄弟,在钱面前,都是狗屎。 当下为难道:“他脾气很怪的,我回去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一定尽力促成他和大哥见上一面。” 余威也知道黄胜的为人,沉吟一下,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黄胜说道:“行,大哥也不占你便宜,这是我最近开发出来的音乐播放器,虽然是杂牌子,质量也一般,但是价格便宜,利润高,若是你能促成此事,让你分销,我只取这个点。” 说着,瘦猴伸出两根手指,这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 “别给脸不要脸!”肥秃瞟了一眼,又不经意说道。 气的黄胜一口邪气堵在胸口,不怒反笑,眯着眼睛乐呵呵说道:“一定,一定,要不说是大哥呢,有啥好事都想着兄弟,回去之后,兄弟自当尽力。” 谈妥了事情,黄胜和瘦猴就不再说话,各自吃着喝着,一顿饭都不爽,吃完很快走人,黄胜承诺着马上回去联系,让余威等好消息,驾着x5扬长而去。 肥秃看着渐渐看不见的车屁股,喝道:“哥,这个黄胜真不是东西,看看,这才多久,都开x5了,我可跟朋友打听了,就这车要这个数。一百万,我的天哪。” 余威面无表情,沉思了一会说道:“你的性子还是太过火爆了些,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求财,不是斗狠。” 肥秃连连点头称是,他是很怕余威的,一方面靠他吃饭,另一方面,别看余威瘦猴似的弱小,少年时跟过师傅学过正宗的武术,散打水平很高,轻松就能把肥秃打倒。 “我就是看不得他那小人的样子,哥,你真要把音乐播放器分销给他呀,这可是好东西,不比那狗屁小飞机少赚。”肥秃囔道。 “我想看看他身后到底有没有人,到底是谁?做生意还是谨慎为好,象我们这种小买卖,跟大公司没法比,做生意,可不是打架耍狠,那是**行为,永远也上不了门面。”瘦猴静静说道。 “这次费劲力气开发了音乐播放器,我也是准备正儿八经做一番生意,这种靠着黑路子销售小玩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顿了顿,余威继续说道。 “还是威哥有远见,嘿,兄弟跟着威哥混,总没错。”肥秃由衷赞道。 第一零五章:不服输的冰妮子 黄胜一路上都在想着心事,对瘦猴拿出的音乐播放器很是眼热,觉得大有赚头,车子一拐,直接去了电子商场,一下子各种型号音乐播放器都买了一只,竟然花了上万块。 当下心里想着,草,这么小一个玩意,竟然三百块到一千块不等,这可比小飞机好赚多了。 回厂子的路上,黄胜反复想着,要不要把小飞机拿出来跟瘦猴换这音乐播放器的分销权,想来想去总觉得太亏。 一旦小飞机不能垄断,利润必定受到影响,而这音乐播放器的确赚钱,可是分销就两说了,被人掐住了脖子最多赚个辛苦钱。 尝到了小飞机垄断市场的甜头,黄胜哪里还愿意赚分销这辛苦钱呢。 而且,这个播放器恐怕按照玩具的地摊黑路子卖不转,进入大商场,手续上又太繁琐,这套流程也不熟悉。 草,黄胜又骂了一句,嘿嘿笑了几声,心一黑,心道:“小飞机,必须独占市场,这他娘的,播放器也得开发,搞出来之后,弄个牌子,打打广告,销售一火,圈一大块地,直接搞个更大的厂子,来个上市……” 越想越是得意,这要给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他现在敢想,是因为觉得刘猛这小伙子肯定搞的出来这狗屁播放器。 简直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不好好利用,对不起黄家八辈子祖宗! 尝到了小飞机的甜头,一旦有机会,黄胜的野心也一下子膨胀了无数倍,甚至想到冲出华夏,走向国际了。 回去之后,黄胜马上召开厂子里的技术员开会,所谓技术员也就两个人,除了侄子黄宗,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着呆头呆脑的,头发乱糟糟的,总是露着几颗牙齿,牙面上发黄。 把众多的音乐播放器往桌子上一扔,黄胜翘着二郎腿,说道:“这东西搞的出来么?” 黄宗很是兴奋拿起一个最好的播放器,笑道:“叔,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mp3,听说这样的小玩意就能听音乐,比卡片机还牛,我先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另外一个技术人员也拿起来认真看了起来,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拆开了其中一个,看了又看。 黄胜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废物,能研究个屁出来,这都是公司资产,放回去。小林,你呢?” 黄宗讪讪地缩回了手,把最好的一款放了回去,一副不舍得,眼睛时不时瞟上两眼。 小林被这一呵斥,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行,这个硬件电路不难,软件处理太复杂,涉及到太多编程。” “跟我们之前的小飞机比,哪个复杂?”黄胜问道,他想心里有个底,这玩意到底难不难,确定一下刘猛搞不搞得定。 技术员小林专门研究过小飞机的资料,只不过也只能看个皮毛,印制电路板的走线,刘猛大多放在中间层了,锁定住,外面看不到,控制器中的程序都打包处理了。 黄胜这小厂子只能制作出来,却无法改进,不过这也给仿制者带来了**烦,以至于其他几个地下玩具作坊一直没搞出来。 “小飞机比音乐播放器复杂的,那里面涉及到通信和很多控制算法,真不知道那个叫刘猛的学生怎么做出来的,巧夺天工的设计。”技术员小林也是个老实人,还是有一定的技术底子的,分辨得出好坏,当下老实回答。 黄胜一拍桌子,骂道:“特么的,都是废物,你俩加起来能有刘猛一半,老子就省心了。” 一听小林夸赞刘猛,黄胜气就不打一处来,拖了尾款,也不知道刘猛会不会记恨上,这回还愿不愿意干,暗暗也恼怒,这特么五千块钱,早知道就给了算了。 不过,黄胜也明白自己,就是干什么事都得恶心恶心人的性子,不管多少钱,就得给你找点不痛快,就得拖着,是以小飞机给他赚了那么多,也没想着去付这五千块,这要不是需要用到刘猛,还是不会想起这个钱。 当初甚至还想着怎么再从刘猛身上把这钱扒下来,只能是我吃肉,其他人汤也别想喝,对待亲侄子都是如此,黄宗每月也就两千块钱的工资。 “就知道你们不行,接下来几天给我搞清楚都需要哪些原件,然后给我批量采购回来,能行不?” 黄胜怒道,一跟刘猛对比,这些家伙简直都是浪费粮食的造屎机器。 “这太行了,叔,开发我不行,搞清楚结构,买材料,我在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黄宗连忙答道,胸脯拍的很响。 这个侄子几斤几两,黄胜清楚的很,不搭理他的保证,看着小林,小林连忙回道:“行……行的。” 一紧张,说话又结巴了。 音乐播放器所需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同时,黄胜没事就把黄宗喊到办公室,神神秘秘,似乎另一件事情也在隐蔽地准备着。 两人又在房间谈着,秀娜端着水果走了进来,两人忙停止了谈论。 秀娜忍不住一双好奇的眼睛乱转,黄胜喝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轻笑了笑,秀娜不着痕迹弯了弯腰,露出了丰硕的上围,黄胜却根本不为所动,这才乖巧地出去了,轻轻带上门,却没走远,悄悄躲在一旁侧耳听着。 “都准备好了嘛?没人注意吧?”黄胜的声音说道。 “放心吧,叔,一切就绪,就等鱼儿上钩,我们有必要搞这些么?那小子敢不答应?”黄宗的声音。 “嘿嘿,这是一笔大生意,叔也是以防万一,做成了这一笔,咱叔侄这辈子不用愁了,你跟虎子随时待命,就这几天,哪也别去,给老子在厂子里老实呆着。”黄胜狠声说着。 秀娜在门外隐约听着,又听不清楚,加上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没再说了,一头雾水,好奇心大起,越是如此,越想弄个明白。 …… 刘猛现在完全恢复了一个学生的生活,小丫头周诗妍已经放寒假了,刘猛也不用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去陪读了。 当初要去周家当家教,是为了赚生活费,另一方面上网方便,现在卡里面有二十多万,完全够自己生活了,本不想继续陪读的,只是每当刘猛试探地跟小丫头说,“妍妍,大叔哪天不能给你陪读了,你会不会想念我呀?” 半开玩笑说的。 结果,小丫头扑闪着美丽的眼睛,盯着刘猛看,一直看,然后眼睛里就溢出了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大叔,你也不管我了么?” 弄的刘猛马上手忙脚乱,安慰一番,保证不会离开,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自从上次,小丫头的初次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小丫头再也不作弄他了,虽然偶尔还是很调皮,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巧,对刘猛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学习上也认真主动了很多,本来就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只是因为家庭变故,跟母亲志气,才故意消极抵抗,以此发泄不满。 基础好,拾起来也快,这次期末考试又重新进入了前十,这让郭云婷很高兴,加上工资奖金,一下给了刘猛一万五千元。 刘猛本想推脱的,毕竟现在不缺钱,也不知道郭云婷是否宽裕,毕竟大学中文系教授,又不象工科教授可以拉项目,工资可能并不高,老公长期滞留南洋,如果不给点补贴,说不定还真不富裕。 这一推脱,倒是弄的郭云婷很尴尬,本就不太喜欢处理涉及金钱的事物,总觉得谈这个很俗,再推来推去,更是不知所措,刘猛只得收了起来。 小说那边也不用理会,更新有冬瓜,书评区有樱花流,书友页面有正德皇帝——柳如意打理,自从确定刘猛就是《回明》的作者,柳姑娘对刘猛就客气多了,总是想尽办法想从刘猛这里得知下面的内容。 每每都被拒绝,却还乐此不疲。 如今,刘猛就是一个学生的生活,每天看看书,看书累了,溜溜冰。 现在刘猛的溜冰水平绝对是冰场上的前五,和顾盼比也不遑多让。 回归校园生活之后,刘猛差不多每天溜上一个小时,很巧地,每次都能看到顾盼,两人就跟越好了似的。 至于陈健,自从那次刘猛赢过他之后,就没在冰场上看到他,或许是他不来了,也或许是他看到刘猛在,故意错开时间。 刘猛很快一圈滑下来,追上了顾盼,呵呵笑道:“怎么样?来一圈。” 顾盼挑了挑眉,神气十足,回道:“来就来,怕你不成,每天不虐你一圈,还真是浑身难受呢。” 第一零六章:冰上圆舞曲 冰场上,两人习惯了每天比上一圈的节奏,其实倒不是非要比出一个结果,就是那种你追我赶的追逐,互相都觉得很有意思。 起初,刘猛是比不上顾盼的技巧和速度的,只有被虐的份,这也是顾盼乐此不疲愿意比赛的原因。 刘猛是一个很喜欢思考的人,不管是学习上,还是日常生活中,对于溜冰同样如此,这是一种本能,不自觉的行为。 每次滑上一圈之后,脑子里总是自动琢磨着,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这样,几乎每天都在进步。 渐渐的,技巧性提高了,明显的缺陷减少了。 男生力量上总归比女孩子大,这一来顾盼的优势就越来越小,昨天的比赛就几乎被刘猛追上超越,对于这项顾盼最擅长的运动,可以虐刘猛的运动,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是以昨天的比赛中,为了保持不败的地位,她开始卡位了,利用超强的技巧,总是卡住刘猛向前加速的道路,让他无法全力加速。 瞟了刘猛一眼,顾盼也露出了笑意,还有一种小孩子的调皮,说道:“非得找虐么?” “谁被虐还不一定呢!敢么?”最近两人一直接触时间比较多,刘猛跟顾盼说话也随意了很多,时不时也能开开玩笑。 哼!顾盼轻哼了一声,瞟了瞟两人每次都指定了终点,滑行到刘猛外侧位置站好,她是自诩比刘猛强的,所以每次都坚持在外侧,小鼻子很骄傲地挺立着。 预备,开始!两人准备起步。 又是老节奏,顾盼的起步总是超前刘猛一步,卡在他前面,让他一直有种使不上全力的感觉。 起步,最重要是加速度,顾盼虽然力量小,重量也小,惯性小,相对的,加速度还是比刘猛提升的快,而且第一步她可以跨越很大。 确定了领先优势后,顾盼毕竟冰上的感觉更好,总是能够用眼睛余光判断刘猛的走势,提前堵住他前进的方向。 每次都是如此,尽管两人不是为了比赛的胜利,刘猛还是有些窝火,促狭之心大起,他也感觉到顾盼特别想赢他的心情,就特别想看到顾盼输了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此,刘猛决定尽力一试。 一个加速就向最内侧滑行,顾盼自然立刻发现了他的势头,这次刘猛可不管,继续切过去,两人越靠越近,顾盼甚至有种错觉,刘猛呼吸喷出的白雾都快喷到她脖子里了。 心下有些羞恼,有心避开,但就是不想溜冰输给他,这点她非常坚持,用力加速,试图拉开距离。 哈哈,刘猛心里一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顾盼在全力加速,必然要用上全身的力道,力道已老,全身的势已无法瞬间调整,总不可能从加速状态马上变成换向状态。 这就好像踢足球,你都已经最好了大力抽射的动作了,结果发现一个后卫当上来,是不可能收脚变成传球的动作的,动作已老,就无法再改变身体的走势。 这短短的一瞬间,以顾盼的水平,很快就能调整过来,而刘猛等的也就是这个时机,稍纵即逝,当下再不迟疑,向外猛地用力,加速外切。 顾盼这才知道上当,再一看,刘猛已经和她齐平了,无法再阻挡他加速的道路。 以刘猛的速度,超越她只是时间问题,她不想输掉,心下不禁大急。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可不再象平常那样清冷,眉头皱着,脸色发红,刘猛暗自轻轻一笑,果然是有趣,准备加速向前将她超越。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一定要在溜冰上赢过刘猛,眼看优势不再,当真是焦急万分,竟犯了低级错误,大迈步加速。 要知道冰上运动,大跨步加速很危险,通常一脚大跨步,下一个动作必然是一小步,以维持平衡,连续大跨步,身体很容易失去平衡。 高速滑行,在冰上失去了平衡,那就意味着危险,甚至危及生命。 刘猛愿意只是想看看这个骄傲的姑娘输了之后的表情,万万没想到顾盼会孤注一掷,连续大跨步加速希望堵住自己,结果太过急躁,失去了平衡,直接向刘猛撞了过来。 此刻,顾盼小脸惊恐着,她是最害怕在冰上摔倒的,是以当时看到刘猛不怕死的狂摔,摔倒就爬起来,这个场面给她带来了极大震撼。 这一撞,刘猛本来是能够躲过的,但是他明白,他若是躲过了,顾盼就直接飞冲向外面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试图扶住顾盼,只是他没想到在要摔倒的瞬间,顾盼是如此紧张,和平时冰上翩翩舞动的轻盈身姿大相径庭,竟紧张到全身僵硬。 万没想到顾盼有摔倒恐惧症一般,简直比不会游泳的人溺水之时抓到救命稻草的时候还用力。 身体僵硬可是任何运动的大忌,就好像游泳,心平气和,整个人可以自然悬浮,而紧张、扑腾,只会下沉的更快。 这可害苦了刘猛,两手扶住了顾盼的肩膀,她却用尽力气抓住了刘猛的胳膊,有些颤抖,却紧紧的,不放手,两人齐齐象外围摔了出去。 万分紧急之时,刘猛的思维却异常清晰、活跃,他是不怕摔的,已经准备好做人肉垫了,是以用力一甩,试图把顾盼甩向自己的左侧,好让摔倒之时,顾盼压在他身上。 没想到,顾盼太过紧张,腿上也跟着用力,抓在一起的两人竟然打起转来,一时维持住了短暂的平衡,刘猛很是欣喜,在顾盼耳边大声说道:“别紧张,别紧张,如果摔倒,我一定会垫在你下面。” 这一喊,顾盼紧张得有些发呆的脸庞总算有了一丝表情,依旧紧张的牙关紧咬,却也听进去刘猛的话,到底是放松了一点点,明亮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他看。 “别害怕,有我呢。”刘猛接着安慰道,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稳住两人旋转的势头。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顾盼是看过刘猛练习滑冰时候的不要命劲头的,这让她身为震撼的,所以刘猛的这句话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稳住之后,顾盼的神思总算恢复了些,配合着刘猛的动作,两人扶在一起,身体都倾斜着,仿佛圆规的两脚,不停在冰上打着转。 四目相对,顾盼此刻眼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看着刘猛,和平时很不一样,她感受到了这个男生的勇气和坚毅,两人此刻相扶在一起维持平衡,让她很安心,竟想着真要摔倒了,她也不会害怕了。 这天滑冰的同学本不算多,两人无意中完成了如此高难度的旋转,滑行的同学们纷纷停下来,欣赏这难得的表演。 此刻,刘猛也看着顾盼,看着她白皙的脸庞,还有着一些紧张的红晕,额头上有着细细的汗珠,帽子甩了出去,有些凌乱的发髻,因为紧张,呼吸还有些急促。 这一刻,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深陷在彼此的目光之中,忘记了其他,只有下意识地脚上保持着动作,维持着难得的冰上圆舞曲继续旋转下去。 仿佛穿越千年,一种情愫在两人的眼神之中慢慢滋长着。 以往的画面在刘猛的脑海中闪现着,最初第一眼看到顾盼的不屑一顾,持有偏见,再到自习室给她难堪,小树林里的暴力对待,十一之后的故意疏远,期中考试后班级k歌比赛的笑闹,数学课上一直空着的座位,冰场上对自己的维护,善意提醒…… 一幕幕,长久以来不去想的感情,封闭起来的内心,这一刻一股股暖流包围着,完全感受到了顾盼对自己的那种低调的关注,她虽面上冰冰的,却内心火热,习惯隐藏自己,不愿表达。 难怪老大和郑雯一直都说,顾盼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刘猛原来也只是隐约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一点不同,却有点当局者迷罢了。 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他心里有她的影子,后知后觉罢了。 第一零七章:少女心,海底针 冰城,就是这样,偶尔点点雪花飘落而下,两人在冰场上谱一首圆舞曲,雪花儿落在身上,那雪、那人、那景,如诗如画,令人迷醉。 至少,顾盼是醉了,晕乎乎的。 顾盼看着刘猛的脸庞,见他眼神之中不同于年龄的坚毅和冷静,一幅幅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那是开学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爸爸妈妈曾经读书的大学,果然遍地都是男生,带着耳机,听着我最爱的音乐,你第一次突然的搭讪,疯言疯语,让人讨厌,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搭讪者,当时想着打扁你。 开学了,数学课后习题好难,一晚上都没做完,心里好难过,我一向在学习上对自己要求很高的,颓然回到寝室,却没想到郑雯已经回来了,这才得知,你在数学上的惊人天赋,对讨厌的你有点好奇,有种想了解的冲动,你却总是挂着一副装模作样淡淡的表情,每次看到都要鄙夷一翻。 终于,我和郑雯一起自习,又见到了那么让人讨厌的你,拿到你的作业本,我只是很好奇,你写字漂不漂亮。 却没想到,你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当真是非常难过,当时真是恨死了你,平时的淡定从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一刻也呆不下去,跑了出去。 一个人躲在小树林里哭,四周都是黑呼呼的,好害怕。没想到你这个讨厌鬼偷偷追了过来,还吓唬我,不知道我最怕黑了嘛,我可是一个胆小怕疼的女孩,冷冰冰的,只是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 没想到,你这个臭家伙竟然在小树林里胆子那么大,竟对我那般……惊的我整个人都傻掉了,那可是我的初吻,没想到就这样失去,当时真的很失落很伤心,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你这坏蛋总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诚恳道歉,哼,哪有那么容易原谅你! 敢占本姑娘便宜,踢死你,踢死你…… 没想到你竟真的不躲,就这么挨了这么多下,踢到最后,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继续踢下去,其实我心里想着你自己逃跑的,这样我也不用装着很生气继续打你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轻易就算了,这个时候,我竟突然想接近你,当然,我不能这样说,只好用惩罚的方式让你帮我占座,陪我上课。哼,第一次上数学课,好心买早餐给你,竟然又趁着拿早餐的时机占我便宜,大色-狼,当真是坏透了。 不想理你,觉得你很浮夸,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到了晚上,该死的例假来了,女孩子总是很麻烦,有时候我真想变成男孩子,那么洒脱。一个人在寝室,肚子好疼,没一点胃口,心里难过,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一样,哎,我知道,脆弱的时候,我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都来了。 没想到窗边传来了声音,坚持着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你,你知道么,其实我当时很高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大概是我太脆弱,心里竟没由来的欢喜,又怕被别的同学发现,只得恶语相向,赶你走,不知怎的,你真走了,心里还有点失落,站在窗边看了好久。 此后,常常会无缘无故想起你,上课的时候,做课后习题的时候,甚至上床睡觉的时候,这种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让我好烦,暗暗恼自己,竟会为了你又有情绪波动,我觉得我一定是着了魔了,努力不去想有关你的任何事情。 十一假期,不知怎的,到了向往已久的京都,杜毅哥哥陪着我游玩,我却一点兴致都没有,郑雯告诉我,你竟然跟着两个女生游玩冰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非常气愤,心里竟有一阵阵难过,杜毅哥哥看出来了,跟我们一起回了冰城,开学之后,还要送我到学校,我也没拒绝,坐在我旁边上数学课,我也默许了。 哼,我就是要气气你,让你总喜欢装着一副淡淡的表情。 哼,哼,哼,还装,竟然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一个人走到后面座位去了,上了半节课就闪人,就喜欢装!不过,真是烦,为什么我会觉得做错了什么事,心里一直不平静呢?课间,特别想给你打个电话,谢天谢地,你的电话关机了,没通,要不真不知道说什么! 此后,你就跟消失了一样,数学课、自习室都没出现过,起初,我还并未在意,只是时间久了,总会时不时想起他。 期中考试的时候又看到了你,你是那么认真,有几次忍不住偷偷看你是否交卷了,哎,你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一样。 因为李悦的事情,我们几人一起吃饭,总想跟你说话,却因为有其他几人在场,总是不好意思开口,而你这个家伙,竟然一副和我不熟的架势,哼,气人!小子,欠揍! 期中考试之后,没想到跟着郑雯一起参加3班的活动,哈哈,比赛唱歌,那可是我的强项,我唱完,当然会指你喽,不过,还是假装看了一圈再出其不意吧。 果然,你脸上的表情明显错愕,不再淡定了吧,不过,还以为你唱歌也跟其他男生一样是嚎叫呢,没想到一首《十年》,唱的还挺有感情的嘛,如果四下没人,我都想哭了呢,真是一直让人意外的男孩子。 哈哈,看着你输了,做着那些性-感撩-人的姿势,我就好开心,特别想大声笑出来,不过,本淑女还是得装一下矜持不是,刘猛呀刘猛,你还是很性感的嘛,嘻嘻,如果你是女生,我是男生,我一定会娶你的。 基础学部的学生大会上,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我在台下看着你,那一刻,我有些恍惚,阳光下,你在慷慨激昂的演讲,很有魅力,很好看。 然后,你又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你,可是我偏偏还是想在身边占一个位置,想着哪天你突然出现了,只是你一直没出现。 好多其他学院的男生,好烦,就如同初中、高中时候那样,如同苍蝇一样,看着都厌恶,更别提多看几眼,总是带着讨好的腔调。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主动联系一下你,拿着手机,有时候编好了信息,按不出发送,马上又删掉,又再编好,如此反复,发呆。 冰场上,我象一只孤独的精灵,独自舞动,真巧,我竟然看见你,哈哈哈,看你那菜样,真想大笑三声,站都站不稳,还学人家穿进阶型的冰刀,真会装! 竟然有个小子背后偷袭你,真是吓了我一身冷汗,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稳住了,就悄悄跟着后面吧,果然转弯的时候要摔倒了吧,本姑娘好心扶你一把吧,不然铁定摔成一个猪头。 我对这个偷袭的男生,竟然非常恼怒,就好像他偷袭我一样,只能我鄙视你,嘲笑你,别人可不成,必须找回面子,竟然还套出了话,果然是个卑鄙的小人,哼,正大光明赢他一场。 看着你不要命的练习,摔倒马上就爬起来,当初我以为雪花迷住了我的眼,泪水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很怕疼,这一刻,你让我震撼,我是心疼你么?我不知道。 一幕一幕,眼前流转,回想着自己的一瞥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情绪已经受到他而牵动,此刻,她愿意跟他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不管不顾。 两人一直望着,一直旋转,谱写着最美的一首圆舞曲。 停下观看的同学们越来越多,不知谁第一个鼓掌,其他同学也跟着鼓掌、欢呼,还从未看到如此精彩的冰上表演。 两人被这呼声惊醒,顾盼不敢去看刘猛,她觉得刘猛一定知道她的心事了,很是心虚,只敢偷偷看上他一眼。 刘猛心中也有些起伏,沉声说道:“我们一起用力推开对方,就能站起来了。” 顾盼也不看他,听他指示,纵是不舍,还是推开了彼此。 这一刻,都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一样,心灵觉得空虚、失落。 第一零八章:一世两兄弟 两人一起走出了冰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走着,踩在路边的雪层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顾盼低着头看着地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等着刘猛说什么,他也不说。 当真是烦乱。 两人的情况差不多。 刘猛心里也很苦恼,他感觉到自己还是喜欢顾盼的,顾盼对他的情意,他也完全感受到了。 只是想着接下来的几年,自己必然又会很忙,一旦是男女朋友,女孩子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特别是顾盼这样的冰冷性子,本就朋友不多,一直在等待中度过,说不得还是继续这样的关系更好。 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你到了!”刘猛说着把冰刀递给了顾盼,两人到了女生公寓门口。 顾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机械地接过冰刀,回道:“哦,到了,我上去了。” 这样说着,只是脚下没动。 “我……”刘猛差点就冲口而出了,还是咽了回去。 顾盼又等了一会,有些失望,说了声,“再见!”,小跑进了公寓。 上楼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到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正好可以看到门口,只见刘猛还呆呆站着,本来心情极为郁闷的顾盼,嘴角露出了笑意,恨声自语:“混蛋,当初在小树林里的胆气哪里去了,哼,明天冰场见,还得虐你!” 刘猛回到寝室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看了看手机,竟然有多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家里的,剩下是黄胜打来的。 因为外面比较冷,溜冰的时候,手机很容易冻坏,一般都放在寝室。 电子元器件在极低温度下,也是很影响寿命的。 家里竟然打电话过来,让刘猛很意外,一向都是他给家里打电话的,极少家里会给自己打电话,到了冰城之后,这是第二次家里主动打电话过来。 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想到此,刘猛还是很担心的,马上回拨了电话,果然和平时不同,接通了之后不是爸妈急切的声音,而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说话:“小猛,我回来啦。” 听到这几个字,刘猛只觉得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这是哥哥刘勇的声音,02年,哥哥到部队服役,就很少能够联系上了,一般半年才有机会打次电话回家。 而且每次打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说上几句话就挂了。 想起以前和哥哥的种种,兄弟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从小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一起偷西瓜,一起钓龙虾,整个童年都是两兄弟一起度过的。 哥哥比刘猛大四岁,今年也才21岁,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初中阶段就故意不用功学习,初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在家里干了几年农活之后,到部队服役。 前世,哥哥就是为了供刘猛读书,拒绝了相好的姑娘提出的几万块钱彩礼,以至于女孩的父亲如论如何不同意这门亲事,专一的哥哥之后就一直单身,拒绝相亲。 想着银行卡里还有二十多万,刘猛心里冷静了下来,这个寒假回去,就帮哥哥把婚事定下来,绝不让他再有什么遗憾,早点生个大侄子,爸妈也会很高兴。 虽说哥哥的年纪还不大!不过在中部不发达的乡村,21岁结婚生子再平常不过了。 刘猛一时有些激动,调整了一下呼吸,轻笑了两声,说道:“回来就好,我这边一放寒假就马上回去。” “嗯,准备先去昆城看看姐姐,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事情做,听爸妈说了,你刚读书就给家里邮了一万块钱,好样的,我也不能拖后腿,呵呵。”刘勇难得开句玩笑话。 到底是两兄弟,好久未见,很是想念。 “行,记得春节一定回家,今年也该好好团圆一下啦。”刘猛叮嘱道,他是一直觉得亏欠哥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想搞定哥哥的婚事。 “好,一个人在冰城,记得照顾好自己,放假了,就回家,爸妈都很想你,在学校,还是以学习为主,兼职赚钱总归会分心,家里你不用担心,现在有我呢。”刘勇说完就把电话给了爸妈。 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即便是亲人,言语也不多,是个特别内秀的人,更多的表现在行动上,是个很能为家人牺牲的憨直性子。 爸妈又唠叨了一会,看着天气预报,冰城马上就要零下三十度了,让刘猛一定注意保暖,没事不要往外面乱跑。 直说了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刘猛的心情很好,哥哥终于回家了,还真是想念,暗暗想着这次回去就带着哥哥一起干事业,一世两兄弟,当然要一起闯出名堂。 刚打完了电话,手机就又响起来了,黄胜又打电话过来了,不知道他这么急找自己什么事,接了起来。 “老弟呀,你可总算接电话了,在学校吧,老哥一直在你们学校西门等你呢,赶紧过来吧。”黄胜笑着说道。 “黄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兄弟都准备睡觉了。”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这么急,要说没什么事,可真奇怪了,刘猛暗暗留了分小心。 可能也是正准备对付黄胜的原因,本能地会提防他一下。 “当然有事,好事,你过来就知道啦。”黄胜笑哈哈说道,又是劝说了刘猛一阵。 听他语气和以往并无两样,刘猛沉思了一会,想着黄胜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暗地里的动作,不妨见上一面,了解下他的近况。 正准备出发呢,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一看是顾盼发过来的,打开一看:“今天很开心,我睡了,晚安。” 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不过,刘猛可不再是愣头青了,他明白女孩子睡觉之前发晚安短信,意味着什么,想了想,给顾盼发了一条信息,“明晚七点,冰场见,不见不散!” “哼,若是你敢不来,我就学高悦堵在你们公寓下面。”顾盼马上又回复了一条,这语气就已经有些小女生撒娇的味道了。 刘猛看着心里也很开心,开玩笑似的回道:“如果我没去,很可能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你记得让警察叔叔搭救我。” 发完短信,手机放在床上,离开了寝室,往西门走去。 晚上十点,冰城已经非常寒冷,校园里还到处可见的学生们,大多是结伴到西门外吃吃夜宵,吃完继续奋战自习室,三三两两一边吃着肉串,一起讨论着题目。 到了西门,寻找了一翻,没看到黄胜的车子,手机也没带,正在犹豫之中呢,黄胜从一辆x5走了下来,刘猛一到西门,就注意到停在这里的x5了,还以为是哪个土豪在这里等着接某个学生呢。 竟然是黄胜,心里很是诧异,没想到两个月不见,黄胜变化真大,一身行头绝对是千万级大老板的派头,再看看这车,恐怕也是百万级的,x5。 黄胜笑呵呵招呼刘猛,直接给他开车门,服务绝对周到、一流。 上了车,刘猛笑着说道:“黄哥,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黄胜满脸笑容,心里暗爽,递过来一个信封说道:“老弟,拿着,都是当哥哥的疏忽,一直没结清尾款。” 刘猛不客气地拿过信封,很厚,绝对不止五千块,疑惑道:“黄哥,这数目不对吧,是不是弄错了?” “给你就拿着呗,这个事,老哥办的不地道,算是给老弟赔礼道歉了。”黄胜说着发动了车子。 “黄哥,看你客气的,兄弟又不是不了解你,就知道你早晚会结清尾款的。”刘猛笑着说道,不过钱嘛,老实不客气揣在兜里了。 对于多出的钱,刘猛也不想要,大可以捐给那些有需要的孩子们。 本来黄胜要带着刘猛出去潇洒的,刘猛说什么也不愿意,黄胜只好作罢,直接带着刘猛到了厂子,说什么兄弟长时间不见,有太多话想说了,一定得聊聊。 刘猛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都晚上十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他思来想去,黄胜也不该对他有歹意的,也就镇静下来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一零九章:遭遇不测 黄胜的厂子和冰城工业大学都在冰城南新区,南新区本就是经济开发新区,面积很大,几乎占据了冰城的一半,而黄胜的厂子就在南新区靠近郊区的边缘,属于市区与郊区结合部。 虽偏僻,交通还算方便,一百米以外就是主路,只不过通向厂子的小路很是僻静,路灯也没有,车子拐进来的时候,已经一片黑呼呼的,只有刺眼的灯光照射在路上上。 道路上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积雪折射出柔和的光芒,隐约着照亮四周。 厂子后面就是一处面积很大的仓库,似乎也荒废了,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进了厂子,也是一片漆黑了。 进了黄胜的办公室,两人坐下,刘猛沉声问道:“黄哥,这大晚上的,带着兄弟过来,总不会是聊聊天吧。” 哈哈哈,黄胜大笑起来,对着刘猛伸出了大拇指,赞道:“老弟,老哥这些年识人无数,说到聪明绝顶,你绝对是这个。”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哥不要拐弯抹角了,有什么生意照顾小弟的,但说无妨。”刘猛微微笑道。 “老弟也是爽快人,大哥也不兜圈子了,想请你再开发一款产品,你看看这个。”说着,黄胜把几种款式的音乐播放器拿了出来,放在刘猛面前。 刘猛看到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黄胜竟然想到开发这个,自己之前一直想着通过网络小说赚到第一笔原始资金,然后利用电动车、音乐播放器、手机等产品打开市场。 可不要小看音乐播放器,要知道,牛闪闪的苹果公司就是从音乐播放器起家的,倒是自己一直不够重视这个小东西,现在是2004年,正是音乐播放器与卡片机博弈的时代,多好的机会呀,而且投入成本并不大。 到底是在学校里的学生,商业触角一点都不敏感,之前想到了,却因为没有个人实验室、厂房等原因一直没实施,都比不上黄胜这种黑市卖玩具的敏锐。 刘猛心中激荡不已,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多万了,开发音乐播放器也绰绰有余了,又找到了一条积累原始资金的道路。 刘猛当然不想再给黄胜做嫁衣,小飞机已经让他大赚了一笔,还没从他这里拿回来呢,如何能够再帮他开发。 装模作样一个一个看了一会,沉思了良久,刘猛才说道:“这个技术难度很高,需要编写大量的程序,我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 黄胜一张笑脸,一直盯着刘猛看,不错过他任何细小的表情,没发现什么,不过,听他如此说,就有些怀疑了。 厂里的技术员小林说了,这个音乐播放器绝对没有小飞机复杂的,在他看来,刘猛的技术水平非常牛,瘦猴余威无法仿制小飞机,却能够开发出来音乐播放器,刘猛没理由不行,他不信。 试探道:“老弟,你没开玩笑吧,你的实力,老哥可是知道的,这个小玩意还不是手到擒来么,就这个,十万块,一次性支付。” 刘猛暗暗冷笑,十万?倒真是大方,音乐播放器如果物美价廉的话,恐怕年盈利能力超过百万的,还真把他当傻子了。 小飞机的销售,确实超出他的预期了,这也是他对这个市场不了解,也没正确评估自己开发出的小飞机质量,以至于造成了极大的误判,当初要价三万,在刘猛想来,并不低。 黄胜其实也没想到小飞机这么好赚钱,可以说超出他的预期无数倍,他本以为也就跟小汽车差不多,虽然利润高,毕竟价格贵。 这就导致他一下子对这个音乐播放器的赚钱能力,超出预期,认为能够迅速超过千万,以至于他势在必得、不容有失,连后续计划都想好了。 想了想,刘猛说道:“黄哥,这个音乐播放器,跟我擅长的领域不太相关,我确实不太了解,这样吧,今天我先回去查查资料,准备一下,稍后再联系你,十万块,可真不少,能做我当然愿意做了。” 黄胜心里已经怀疑,他是满心以为刘猛能做这个的,他已经做好了千万富翁的美梦了,心里飞快盘算起来,实在不愿意放弃。 “真不行?还是价格上,老弟觉得不适合,没事,觉得不适合,尽管开口,都好商量的。”黄胜试探性说道。 实际上,音乐播放器,刘猛之前在图书馆就研究过的,技术难点主要就是解码和声音还原的问题,传统的模拟音频用数字表示,需要的数字容量是很大的,一首高质量的歌曲无损的情况下大约需要40mb左右的数字存储空间。 而在2004年的音乐播放器市场,很多容量都是64mb、128mb的,256mb已经是很大了,微型存储芯片的制造工艺只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否则价格会直线上升。 如果是高质量无损音频,256mb也只能存储最多6首歌曲,这是不可行的,所以歌曲大多采用mp3格式,实际上使用的技术就是数字信号处理,众所周知的fft或者dft都是如此。 通过数字信号压缩技术,将40mb的音频信号处理成2mb或3mb的数字信号,保证不失真,这就是数字处理算法的差异,以及数字信号还原为模拟信号时的滤波处理。 在2004年的音乐播放器市场,高音质的音乐播放器,必然是有专门的处理软件,才能使得歌曲容量小,而又不失真,涉及更多的是算法,编程其实并不太多。 黄胜不可能了解这些核心技术,刘猛思索着如何先脱身,看黄胜这意思,似乎对这款产品看的极重,不妨先敷衍一下,当下说道:“这里面涉及到的处理算法,我确实需要回去查查资料,准备一下,三天吧,三天后给黄哥答复,如何?” “这样吧,老弟,你需要什么资料,告诉老哥,我去给你准备。”黄胜也收起了笑哈哈的表情,很是严肃说道。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刘猛开发不出来,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刘猛也站了起来,表情淡淡的,说道:“黄哥,我确实需要时间准备一下,而且马上又是期末考试,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忙,这事,我记下了,能做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过来找你。” 黄胜心里一股狠劲上来了,他本来就做好了后续打算的,一拍桌子,喝道:“老弟,老哥可是一直对你很重视的,你不会跟我玩什么两面三刀吧?” 刘猛真没想到黄胜会马上翻脸,他已经说的够委婉的了,而且也没有拒绝,这确实让他很意外。 黄胜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还好说,利用完了绝对一脚踢开,当初开发小汽车就是如此,说到底本就是一个心黑手辣、两面三刀的混子,阴险狡诈。 就在这时,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手里拿着刀子,自然就是黄宗。 黄宗也自认为是技术出身,嘿嘿笑道:“小子,你是真不行,还是不愿意,别耍花样。” 刘猛万万没想到黄胜已经做好了强行把他留下的准备,暗暗有些恼怒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太高看黄胜的耐性和操守了,好在对方只有两人,只得思索着先如何脱身。 “黄哥,这样做不太地道吧?这可不是合作的方法吧。”刘猛嘴上说着,脚下隐隐动了一步,暗暗观察如何冲出门去,凭着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是能够做到的。 黄胜完全撕破了脸皮,阴冷地嘿嘿笑道:“老弟放心,只要你开发出来这个音乐播放器,老哥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兄弟一起发财。” 就在这时,刘猛一脚踢向黄宗的裆下,黄宗一愣下意识一躲,踢到了大腿内侧,吃痛之下,一刀刺了过来。 刘猛早想好了去路,向他右侧蹲闪,灵巧地钻了过去,拉开门,就要冲出门去,却马上觉得一根铁棍奔着胸口袭来,带起一阵旋风。 只得止住脚步,向后急退,正撞到黄宗的身上。 黄胜一见刘猛敢反抗,面露凶光,和提着铁棍进来的刀疤大汉一起冲了上来,按住了刘猛,没等他反抗,准备好的棉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刘猛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诸位书友,这是公众版的最后一章啦,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两个多月,胖子在此求下首订,多谢。再求一下梦想票吧,本月最后一天,不投也是浪费呀,诸君。 上架感言 8月1日凌晨上架,写在上架一小时前。 试问谁年轻的时候没暗恋过女孩,谁没傻过逼犯过二,谁没梦想着周游世界?其实,年轻的时候认认真真追一本书,也是一件快乐美好的事情,这都是成长必须经历的阶段,真心希望书友们能够支持一下神级学霸,让我们一起成长,一起铸造一个故事,一起走完这段旅程。 胖子3万字的时候就签约了,当时就给书友们曾诺:1、不进宫,不烂尾;2、尽量延长公众版;3、更新稳定、固定。目前第1个还没办法说我做到了,第2条我敢说基本做到了,签约早,35万字上架,还是极少的吧。第3嘛,胖子在这里厚颜一句,嘿嘿,也基本做到了,有时候确实有事,会更新延迟,也都提前说明了,没让书友们白白等。 本书一直有些网友批评,书名、简介、转折、主角性格之类的,三胖子一直以来也不断的思考,不断的回头看看,书友们反应比较多的问题会慎重考虑,多谢这些书友,让胖子进步不少,不过有些问题涉及到主线,虽然我也觉得某些地方不够好,确实无法调整了,希望书友们一笑置之,放胖子一条生路吧。 你们的意见,我看到了,我认真思考了。 我在想,等到本书完本的时候,一定看一遍书评区,把书友们的建议再消化一遍,下本书中避免掉。 相信大家也发现了,胖子经常会把一些书友的批评顶置,虽然小樱常跟我说,这样可能会吓跑读者,可是我依旧坚持。我觉得一些书友说的确实有道理,确实认真看了本书,我就为之感动。 有的书友发了批评的帖子,还怕我删除或者骂人,书友们,放心吧,胖子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 对我来说,你们点开了本书,关注了本书,我就感激的,开心的,我希望本书带给你们是快乐的,是能够打发一些无聊时间的,这样胖子就满足了。如果书友们看了生气,不高兴,骂了几句,这都是正常的,反而是我觉得不好意思,违背了写书的初衷。你们,都是最可爱的读者,很包容,就象胖子在书中形容过的一样。 就如一位好友写的那样,作为一个作者,唯读者不能辜负,一本小说能够取得好的成绩,走的更远,一定是作者和读者共同努力的结果,不仅承载了作者的梦想,也是无数书友的梦想,胖子在上架之后一如既往努力写书,这本书本来就慢热,有时候我自己都急,后面那么多好看的情节就是写不到,也是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写。 这本书我已经努力修改多3次,对一些违和、转折不够顺,爆点不够爽的地方进行了修改,胖子自己感觉修改之后好了很多,就是不知道书友们买不买账了。总之吧,胖子真的是很用心在写这本书,每个人物出场前的铺垫,以及每卷的转折,人物的刻画等等,不管效果如何吧,胖子的态度,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 胖子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每次写完发布之前,必然要重新校对一遍,调整错别字和句子。可能还有一些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句子,书友们,至少看到胖子的态度,尽量以好的作品呈现给你们。 胖子一边工作,一边还要准备9月份号称最难的职业考试,一边保持每天六千的更新,真心不容易。胖子是个嗜睡的人,原本每天保持7个小时的睡眠,周末还得睡到中午,现在只能压缩到每天睡6个小时,早上闹钟响的时候,通常都没睡醒,按掉闹钟真想再睡个半小时,没办法,不得不掐上一把,爬起来。暗暗想着,晚上一定得早睡,只是下班回来,准备第二天的更新,码着码着,又到了凌晨1点半了。 有时候,胖子也会问自己,值得嘛?牺牲健康,牺牲睡眠来写小说,经常还会被骂,值得嘛?我也深入想过这个问题,每次我都坚定告诉自己,我从写作中得到了快乐,这是千金都买不来的东西。 绝对进宫,绝不烂尾,作为现实中的小学霸吧,必定有坚强的信念,绝不半途而废,一定坚持着自己的节奏,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至于诸君是否买账,那也顾不得了,该批评就批评呗。 书友们,胖子一定会做到自己的份内事。 在此,也恳求你们,能够支持一下订阅,一个月真没多少钱,也就两块东北大板吧。 如果实在困难的书友,看盗-版,胖子也完全理解,那就请支持一下推荐票吧。 对了,如果有月票的书友,请给学霸投上一票吧,可能你们同时在追几本书,不求全部投给学霸,投一票呗,这对新书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新书期一个月的表现,对于月票,胖子也会力所能及给予加更的。 诸君,是这部小说在茫茫人海中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成为一种神秘的纽带,再次说一句,认识你们,我很开心。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加入书-友-群,这是个有爱的群,很多可爱的小伙伴们。 第一一零章:技术流-氓vs流-氓 封闭的环境之中,刺眼的灯光照耀着,刘猛微微睁开了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置身在黄胜厂子的实验室中。 但是这实验室似乎和之前太不相同,窗户全部封闭了起来,原来的门也不见了踪影,看不到外面的一点光景。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白炽灯的镇流器时不时发出嗡嗡的振动响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刘猛心跳陡然的加快,这无声的场合,似乎都能够听到心脏发出的咚咚跳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忽然面临这种情况,多少有些惊慌。 终究他还是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太久,尽管前世读到博士,让他拥有了渊博的知识,在冰城工业大学的基础学部混混,那是如鱼得水了。 社会经验终究太潜,面对象黄胜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对人心的险恶程度评估就明显不足了。 毕竟,刘猛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接受了现在的环境,恐惧、抱怨都是没有用的,如何改变现状,扭转乾坤才是当务之急。 世事无常,教会了他沉着冷静。 脑袋还有些酸痛,刚想站起来,才发现脚上竟然锁了一条很粗的锁链,心中一时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和愤怒。 大多数的时候,刘猛都是一个无害的人,但是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可以变成最冷酷无情的人,这一刻,黄胜等人的行为无疑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原本,他只是想通过专利战术教训一下黄胜而已,这次黄胜主动补足尾款,刘猛甚至决定到时候略作惩戒即可,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熟悉一下专利侵权战术的流程。 现在。一旦有机会,刘猛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想这些还有些远,当务之急,还是先脱身为上。 看不到外面的情形,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刘猛抬眼看了看天花板,无意之中看到一个形似摄像头的东西,闪烁着点点红光。 这才知道,黄胜等人,竟然还安装了监视,忙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看,表现出很惊恐害怕的模样,这才应该是一个大一学生的正常反应吧。 这间实验室本就在黄胜办公室的旁边,现在经过改造,门窗都已经封闭起来,而是在黄胜办公室书架的后面开了一扇小门进入实验室。 “叔。这小子醒了,嘿嘿,一看就是吓傻了,我就说嘛,大一的学生,哪见识过这场面,没尿裤子就不错了。”黄宗看着电脑上的监视画面喊道。 黄胜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午觉。旁边茶几上放满了各种熟食以及酒菜,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坐在一边小沙发上嘟着脑袋正在打着盹儿。 三人从昨晚迷晕刘猛之后,一直轮流看监视,睡的都不太好,赶紧趁着空档补觉。 这会儿正好轮到黄宗看监视了,听他这一喊,黄胜从沙发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抽了打盹的大汉一巴掌,喝道:“虎子,醒醒。办正事了。” 叫虎子的刀疤男睡眼眯瞪坐了起来,四下张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黄胜盯着监视器看了一会,见刘猛渐渐冷静下来了,才嘿嘿笑道:“这小子胆子倒也不算太小。你在这看着,我和虎子进去跟这老弟打个招呼。” “叔,不用我跟进去嘛,万一这小子有什么歹意怎么办?我好能挡在叔的前面。”黄宗忙积极表现说着,却没落到黄胜的好,对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喝道:“你就是个蠢蛋,他刘猛能有三头六臂不成,脚都锁住了,还能对老子有什么歹意?” “是,是,叔教训的是。”黄宗忙笑着回道,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 黄胜和虎子推开了书架,弯腰从小门里钻了进去,一见到刘猛,黄胜就笑道:“老弟,你终于醒啦,可让老哥担心了一晚上,你看看,熬了一宿没睡着,眼圈儿还红着呢。” 刘猛本不想跟他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争口舌之辩,不过马上想到,自己不能表现太过淡定,忙装着恼羞成怒的样子,死死盯着黄胜,甩了甩脚上的铁链,怒道:“黄哥,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跟我合作的诚意嘛?” 黄胜不愧是老油条,面对着刘猛质问的眼神,一躲都没躲,迎了上去,依旧笑呵呵说道:“老弟呀,老哥也是没办法,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你放心,只要完成了音乐播放器的开发,老哥跪在你面前,给你郑重赔礼道歉,十万,不,十五万开发费用一分不少,马上奉上。” 刘猛装作哼了一声,冷着脸说道:“我已经跟你说了,需要查找一些资料,现在这样,恕我开发不出来,你就是一直关着我,我还是这句话。” 这句话,刘猛是斟酌了才说的,如果被黄胜他们这一关,就改口说能够开发了,黄胜势必怀疑,想要脱身就更加困难了,须得前后一致,以减轻黄胜的警惕。 果然,黄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化,扣了扣大拇指上戴着的玉环,说道:“老弟,这款音乐播放器,我是势在必得,你就想想办法嘛,老哥可是非常相信你的能力。” 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凶狠,又说道:“当初开发小飞机,我们可是合作的很愉快,老哥一直盼着能够跟你继续合作呢,开发出来了,对我们都有好处,要不然,可就不太好办了。” 这威胁的意味就很明显了,那意思,刘猛很明白,不开发出音乐播放器就休想离开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十五万真不少了,不是我不想开发,而是确实欠缺一些处理算法,我需要一些书籍和软件调试一下才成。” 黄胜一听刘猛终于松了口风,很是欣喜,忙问道:“老弟,需要哪些东西,尽管说来,老哥一定给你弄回来,就是要个女人解解乏,都没问题。” 刘猛沉思了一下说道:“离散数字信号处理,matlab的软件,以及常用数字信号处理相关函数,有了这些就差不多了。” 黄胜本想记录的,发现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没文化可是他的软肋,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哎呀,老弟,你说这太高深了,老哥是听都听不懂的。” 鄙夷地轻哼了一声,这点刘猛毫不掩饰,说道:“拿纸笔来。” 适当表现一点不满和嘲讽只会让黄胜对他更加放心。 黄胜忙吩咐虎子钻出去拿来纸笔,刘猛在纸上将需要的书籍和软件写下来,黄胜拿了过来,拍了拍刘猛的肩膀,赞道:“老弟,还是你们大学生厉害,脑子好使,懂得多,老哥这就去给你准备。” 看着刘猛有开始合作的态度了,黄胜心里很是高兴,忙又让虎子给刘猛把准备好的盒饭拿进来,这才拿着刘猛写的清单,和虎子又钻了出去,关上了小门,推上了书架 这几样东西,刘猛可不是乱写的,确实是他之前思考开发音乐播放器的时候需要的东西,在这方面,他可不敢胡乱忽悠黄胜,他是不懂,万一有懂的人一看,那就适得其反了。 尽管盒饭已经有些凉了,刘猛还是吃了个干净,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更要保持体力才能想到脱身的办法。 计算了一下角度,尽量背对着顶部安装的那个简易摄像头,让监视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才收起了故意装出来的神色,冷着脸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外面有三个人,而自己脚下还有铁链,想要脱身,必须得撂倒这三人才有机会,如果单单其中一人的话,他还有信心搞定,三个人,而且始终有一人在外面监视,武力上撂倒完全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刘猛又想起了哥哥,如果哥哥在身边就好了,他从小就喜欢散打,自己买了几本书跟着学,乐此不疲,这也是他后来参军的原因之一,退伍回来,更是一身本领,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 甩了甩脑袋,抛出一切杂念,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刘猛逼着自己思考着,压力就是动力。 使用武力那是野蛮流-氓的行为,作为知识渊博的学霸,自诩要成为举世闻名的技术流-氓,应该有着自己反击的方式的,知识就是力量,如何在有限的环境下将所学的知识转化成力量呢? 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思考着,呆呆地盯着眼前摆放的众多电子元器件,想着,想着,还是没有思路,心中也有些焦急,但绝不能放弃,还是硬逼着自己想着。 不知道就这样盯着前面想了多久,忽然看着一节五号电池,灵光一闪。 一节五号电池产生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放在电视遥控器中大概能使用半年,玩具小汽车中大概能玩几个小时,接上电热丝用作取暖器的话,估计也就几分钟,随着使用时间的缩短,产生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那么如果毫秒级时间内释放电能,会有多大的力量?如果是微秒级释放电能呢? ps:终于上架啦,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刘猛也被关起来啦,不过绝对不会太虐的,承诺的黑技术也必须有啦。胖子人品杠杠的,说到做到。 第一一一章:先干倒一个 众所周知,一张薄薄的纸经过一百次对折产生的厚度将超过地球和太阳的距离!这就是叠加的效果。 如果用非常非常尖细的锤头,而硬度又足够的话,那么一个普通人可以很容易敲碎防-爆玻璃,这就是压力与作用力面积之比为压强的原理,100牛顿力,作用面积是0.001平方米,那么将产生十万pa压强,这将非常恐怖。 同样的道理,如果小小的一节五号电池,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电能,也将产生巨大的能量,可以轻松将一个成年人击晕。 而刘猛要做的就是这个装置,本身的原理并不复杂,甚至都不需要电子控制,模拟电路就能实现,不过是高压脉冲放电而已。 简单来说,不过是高压脉冲电源。 刘猛可是完全掌握串联谐振技术的,曾经在读书期间,就承担过多项高压直流电源的研制工作,当初就有一个医院中电子计算机x线断层扫描设备研制的项目。 由于这种设备具有极大的辐射,重点就是需要研发一款在0.5ms内从零升压到160kv的高压直流电源设备,高直流电压激发x射线进行断层扫描。 制作微型高压脉冲放电装置,对他来说,犹如杀鸡用牛刀,不过,黄胜这个实验室本身是电子实验室,属于弱电范畴,一些常用的电力转换器件并没有,这是制约的因素。 特别是制作高压脉冲放电装置,需要的两个升压变压器,电子实验室中并没有现成可用的材料。 五号电池,电压不过1.5v。电量不过1350mah,第一步就需要将如此低的电压升压,升压的目的,一是为了驱动下一级变压过程中使用的模拟器件,模拟器件很多工作电压在5v或者12v。 但是。直流电是不方便直接升压的,在电力电子中,只有一种直流电压直接升压的电路,叫做boost,这种依靠改变占空比实现升压的方法具有极大的局限性,升压幅度太小。 在微型高压脉冲放电装置中的两次升压过程。都不能使用boost电路,必须先将直流电压转换为交流,完成第一次升压,还必须将升压后的交流整流变换成直流,才能给模拟电子器件供电。 第一级升压的交流电压在模拟器件的控制下通过第二个高变比变压器进行第二级升压,经过两级升压。1.5v的直流电压将可以产生30000v的高压脉冲。 可以将一个成年男子瞬间击晕,这就是知识产生的巨大力量。 刘猛脑中也在不断思索着怎么使用现有的器件进行改造,boost电路首先被否决,第一步升压必须采用谐振技术,用小变比变压器升压,这个电路都很简单,增加电容器。变压器自身具有漏感,可充做电感,即可实现谐振。 谐振的目的就是将直流电压转换为交流电压,变压器才能够工作。 正在集中注意力思考着,黄宗在外面看着监视画面,越看越是不爽,想起刘猛昨天晚上竟然差点废掉了他的命根子,就吓出一身冷汗,想着反正叔叔黄胜也不在,不如趁机教训一下这小子。 想到此。黄宗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竟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也不迟疑,给虎子交代一声,让他注意着外面。推开了书架,一个人钻进了实验室中。 一拳头就对着刘猛的脑袋打了过去,嘴上骂道:“草,还不干起来,傻坐着想什么屁玩意呢?难道你还想着跑么,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黄宗开门那动静,刘猛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搭理他,这一拳打来,忙躲闪到一边。 好汉不吃眼前亏,对于黄宗的挑衅,刘猛根本不愿搭理他,冷冷地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搭理他,他会觉得没有存在感,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恶心别人满足自己的,这点黄宗和黄胜不愧是叔侄,完全一样。 刘猛都这样了,还敢瞧不起他,黄宗气血上冲,一把抓住了刘猛的领口,喝道:“特么的,你敢看不起我!你不是天才么,我呸,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你这目中无人的天才。” 另一只手劈头就打向刘猛的头,刘猛一只手有力抓住了他打下来的手臂,胸口愤怒已极,一字一字说道:“就你这种废物,我就是看不起你,不论什么时候,一样看不起你。” 就在黄宗偷偷摸摸想进来的时候,刘猛就想到了一个法子,这才激怒黄宗,造成两人的冲突。 黄宗羞怒的满脸发红,另一只手想从刘猛的手中挣脱,他可是一米八的大汉,刘猛比起他来,瘦小了一圈,虽然刘猛青筋爆出,那只手却很有力,紧紧抓住黄宗的手臂不放。 “你特么的,敢跟老子叫板。”黄宗觉得自尊受到了践踏,竟然制服不了一个瘦弱的小子,顿时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放开刘猛的领口,一起厮打了起来。 这正是刘猛等待的机会,和黄宗全面爆发冲突。 刘猛也是一肚子邪-火,恨极了黄胜和黄宗,只是理智让他压制住了这些情绪,本来就是有意挑起的争端,也不再掩饰,和黄宗扭打在一起。 一股狠劲充斥心间。 闪过黄宗的拳头,灵活的闪身,一拳击打在他的肋骨上,黄宗吃痛,哇大叫一声。 刘猛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机会,又是几拳对着他眼部打过去,倒也注意了分寸,也怕激怒黄胜等人,只是把黄宗的眼圈儿打肿了起来。 形势简直是一边倒,黄宗本来还不服气,极力挣扎着,结果刘猛一拳比一拳狠,又是一拳正打在鼻子上,一下子鼻血长流,眼睛酸痛,大声叫喊道:“虎子,虎子,你特么的死哪去了,还不快滚进来,这小子发疯了。” 虎子根本没看监视画面,见中午吃剩下一点小酒,趁着黄宗不在,忙偷喝掉,喝完才看到监视画面中,黄宗正被一顿胖揍。 提着铁棍进来了,喝骂一声就冲了过来,一棍子对着刘猛砸了过来,刘猛本能闪避,无奈脚下被锁了铁链,哗啦一声响动,闪避不及,还是被击中了背部,一阵疼痛。 黄宗被揍的不轻,一见强援来了,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喝道:“特么的,虎子给老子抓住他,非让他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不可。” 叫虎子的大汉,看着呆傻,确有股子力气,皮糙肉厚,很抗打,身体也比黄宗灵活的多,不顾刘猛的一拳,冲过去抓住了刘猛的一只手臂。 刘猛哪会安心受制于他,奋起反抗,顿时乱成一团,只不过瘦弱的刘猛,面对两个大汉,终究还是吃亏了,眼看就要被虎子抓住。 黄宗恶狠狠瞪着刘猛,就要冲上来教训一翻。一巴掌劈头打了过来,刘猛受制于虎子,却也不愿束手就擒,往下一缩,躲了过去。 黄宗怒极,竟然两个人都制服不了一个瘦弱的小子,摸起脚下的铁棍,阴笑一声,就要向刘猛打过去。 “停手!”黄胜刚回来,进了办公室,就看到书架被推到一边,里面传来几人争斗的声音,已经站着瞧了一会,想着黄宗教训一下刘猛也好,虽然他愿意合作了,还是消一消他的锐气,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 不想,黄宗击打不成,竟然动用了铁棍,这还是把刘猛打出个好歹啦,还开发屁的音乐播放器,只得冲进来呵斥住他。 “怎么回事?老子也就离开几个小时,闹成这样,太不像话了。”黄胜很生气说道。 “叔,这小子不老实,不肯干活,坐那儿发呆,我进来劝他好好和我们合作,结果这小子劈头就打过来,你看看,这小子下手太狠了,我眼睛都肿起来了,鼻血流了一地。” 黄宗看着叔叔生气了,也有些担心,他本来就是看着刘猛不爽,一是昨晚刘猛差点废掉他的命根子,二来就是看着刘猛技术强劲,他也自诩自己是个技术人员的,就想通过教训教训刘猛这个技术大牛,找找存在感。 嘿嘿,你牛逼又怎么样,老子还不是狠揍你。抱着这样的心思,自然不敢让黄胜知道。 黄胜盯着刘猛,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眼神有些吓人,说道:“老弟呀,看你这么大火气,把你请到这,老哥也是不得已,你放心,只要开发完成,价钱一分不少你的,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可别怨恨老哥。” 刘猛哼地讥笑了一声,装作被这两人严重伤到了自尊,心灰意冷,冷冷说道:“我早就说了,这种音乐播放器我并不熟悉,需要回去储备一下相关技术,偏不信任我,事已至此,我也想尽快开发完成,离开这里,只是贵侄子没事就这样来打扰我一下,恕我实在没心思开发,要杀要刮,随便了你们。” 说着,刘猛硬气地往那一站,抬头看着房顶,不再理会黄胜。 黄胜对自己的侄子还是了解的,他也不相信刘猛会主动闹事,脸上还是一副笑容,看着黄宗,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接着一巴掌又抽了过去,直把黄宗打愣住了。 ps:终于写到了作者君最拿手最熟悉的电力电子领域,很带劲啊,希望你们也看的爽快,别忘了点个赞哦。 第一一二章:黑技术雏形(求月票) 黄宗继眼睛和鼻子之后,脸也肿了起来。 “嘿,老弟,你看可解气了么,这下能安心开发了吧。”黄胜说着,眼睛里闪着精光,那意思很明显,这是杀鸡儆猴,告诉刘猛,不要找什么不合作的借口,还是老老实实开发为好,他可不是善茬。 黄宗被打的晕头转向,捂着脸,也不敢躲,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刘猛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要的东西呢?” “这不都在这儿嘛,被你们这么一闹,我都忘记了,看看,齐全嘛?”黄胜马上笑呵呵拿出了一个袋子递了过来。 刘猛拿回来认真看着,一本离散信号处理,一本matlab中离散信号处理函数的应用,还有一个光盘,正是matlab软件,与自己所写的几乎不差,不禁看了黄胜一眼,半天的功夫收集齐全了,还真是难为了他。 “有了这些东西,我自会全力开发,不过,还请你管好你的人,我不想再被打扰。”刘猛还是冷冷说道。 “这个我绝对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人打扰你,都给老子滚出去。”说着,黄胜招呼两人一声,冲着刘猛笑了笑,退出了实验室。 三人出去之后,刘猛暗自冷笑,嘿,黄宗被打成这样,恐怕需要去看医生了吧,总算是干倒了一个,剩下两个,相对就容易对付了。 门一关上,书架一推,又恢复了办公室的模样,黄宗捂着脸,委屈道:“叔。你怎么还打我,明明是那小子不合作,我不过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 黄胜冷着脸,说道:“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们的。看好就行,谁要你自作主张招惹他的,这种技术人才都有脾气的,逼的过分了,只能适得其反。” “真不赖我,叔。”黄宗可怜兮兮说道。 黄胜举起手又要抽他。黄宗赶紧躲避了过去,点了根烟,说道:“行了,别装了,你什么德行,难道我会不知道么。” 顿了顿又说道:“我再强调一遍。你们两个就在这边办公室里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入实验室,对着监视画面偷偷观察就成,别再给我惹事,一对不省心的玩意。” “叔,一旦开发好了。还真准备给他钱?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我们这样搞他,这小子出去之后不会报-警抓我们吧。”黄宗有些紧张问道,一开始干这事也没来及想,现在跟刘猛这么一闹,还真被他刚才那股狠劲震慑到了,心里开始隐隐有些害怕的。 “嘿,我黄毛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嘛,放还是要放的,开发完成后。你们先好好教训一翻。”叔侄俩甚有默契笑了起来,只是黄宗一笑,扯着脸、眼睛、鼻子都疼。 黄胜顿了顿,又说道:“报-警抓我们?凭什么?没有人证物证,他一个穷学生。毫无势力背景,空口白话,谁信?你信吗?还是你信?”黄胜哈哈大笑指着黄宗,又指着虎子问道,言语中嗤之以鼻,极为得意。 “我当然不信啦,小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黄宗嘿嘿笑道。 虎子也憨憨的摸摸头,回道:“我也不信。” 黄胜也就是料到了这点,才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后果。 “就是嘛,怕个鸟,在这冰城,玩-死一个学生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说着,黄胜往大皮椅上一靠,很是惬意抽了几口烟,吐了个小烟圈。 黄宗连连点头,哭丧着脸,说道:“叔,你看我这眼睛、鼻子、脸都伤到了,也算是工伤吧,我得去看医生。” 黄胜也知道这个侄子,没啥本事,不过好在忠诚,刚才为了安抚刘猛,打了他几巴掌,现在该是给个甜枣了,甩出了三千块钱给他,说道:“现在刘猛这小子还算听话,有虎子顶着,我也在,给你放半天假,你先去看看医生。” 黄宗拿到钱,马上眉开眼笑的,连拍黄胜几句马屁,心里马上痒痒的,心想,老子先去来个大保健,医院嘛,顺带看看就成,越想越爽,恨不得马上就走。 黄胜接着又给了虎子2000块钱,说道:“拿着,跟着我混饭吃,绝对不会亏待兄弟的,这笔搞成了,你们两个,这辈子吃穿不愁。” 虎子憨声憨气,拿过钱来,先在手里点了点,嘿嘿笑了起来,忙揣在兜里。黄胜心里骂道,真特么脑子里面缺根弦,老子还能少给你不成。 三人在办公室调笑一翻的时候,刘猛一人在实验室中,把《离散数字信号处理》这本书摆在面前装模作样看了起来,其实他根本不用看,这本书他早已熟练掌握。 如此看着,手指却点在书上写写画画,这也算是刘猛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不管什么,喜欢写出来,这时却不敢写在纸上,他担心黄胜等人从中看出端倪,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却不能再冒险。 以脑为纸,以手为笔,思考起来。 微型高压脉冲电源装置,所需要的电容器、电解电容器、二极管、三集管等器件,实验室中都有,所缺乏的,也是难点就在于两个变压器的绕制上。 两个变压器都必须是高频的,铁芯需采用铁氧体磁芯,与市电工频的50hz大不相同。 第一级为高频谐振变压器,谐振频率大约为1000到5000hz为好,刘猛迅速在脑中测算着,电容器容量有2.2uf的型号,那么这个高频谐振变压器的漏感大约为1~5mh最为合适,逐级按照谐振频率公式计算,选择漏感2mh性能较好,产生谐振频率为2400hz左右,既能满足高频的需求,又能保证下一级升压中模拟器件的供电需要。 参数暗暗在心中记录下来,第一级变压器的变比约为8。以此两个参数计算需要绕制的圈数,这里面涉及到复杂的电磁问题,刘猛一时也无法计算出来。 以前刘猛自己开发产品,需要绕制变压器的时候,通常是搭建一个简单的谐振回路直接测试漏感。然后改进。 实际的装置,既涉及到理论又结合工程,必须得两者结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知道如何去做,却没有现成的材料,而铁氧体磁芯和漆包铜线与音乐播放器所需要的器件差别太大。刘猛也无法要求黄胜采购这两样东西,以免引起怀疑。 刘猛吃一堑长一智,人心险恶,不会再无端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微型高压脉冲电源装置,只能先考虑到这里,音乐播放器还必须得开发起来。不然一直没有进展,一样会引起黄胜的怀疑。 再不迟疑,刘猛先在电脑中安装了matlab软件,这款软件调试数字处理算法再方便不过,有很多现成的函数可以调用。 音乐播放器实际上就是变换和恢复的过程,原本40mb空间的数字信号转换为2mb,在播放的过程中还必须得把压缩后的2mb信号恢复到40mb的水平。边播放边恢复,以便不占用空间,又能保持音频质量。 好在黄胜之前已经准备充分,音乐播放器所需要的各种微型控制器,以及存储芯片都买了很多,有了思路之后,刘猛就开始调试算法。 其实,这个算法,就是筛选出无用的信号丢弃,留下最核心的信号。按照采样原理,在某个频率段,一个周期内只需要固定的采样点数,就可以用数字信号处理的算法还原出这个频率的模拟信号。 导入一段音频,刘猛就开始了编写转换最小点数以及恢复的算法。完全沉浸进去之后,竟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本就是他之前在图书馆中研究过的技术,一直没来及具体实施,黄胜这次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经过几个小时的反复调试之后,不断改进着算法,也只能做到20倍左右的压缩比,跟目前市面上的产品差不多,只是还原的时候,音质提高一点点罢了,实际上已经能够达到黄胜只求复制出来的要求了。 只不过,刘猛可不是为了他而开发,而是思索已久,自己本身就有兴趣,就想过开发,以他自己对技术的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当然不会满足于复制现有技术这一等级。 而是根本性的突破。 又进行了多种尝试,始终无法突破,刘猛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市面上现有的产品大多这个水平,原来是有这个极限在里面。 不可能!刘猛不服输,至少他知道,苹果的音乐播放器就领先其他产品,所占空间小一些,但是音质远远超过其他播放器,难道是滤波环节做的比较好么? 处理算法没有思路之后,刘猛不得不转换到滤波上来思考,做了一翻尝试之后,发现滤波实际上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作用,改善音质并不明显。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刘猛一时没了思路,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这是他无思路时惯常有的动作。 黄胜盯着监控画面中的刘猛,看他确实在认真做事,放下心来,不禁暗暗得意,嘿嘿,多亏了老子有远见,强留下了这小子,看这架势,果然能够开发出来。 想到此,黄胜也想到了很多,除了音乐播放器,是不是把什么手机、相机之类的电子产品也开发一下,那老子不是发达了嘛?几年之后,资产就得上亿呀,成为冰城的风云人物?不,整个华夏都是风云人物吧。 一时想到这些美事,胆子也大了起来,竟想着能不能长期关着刘猛,让刘猛彻底沦为他的开发机器。 肥秃,瘦猴,我呸,到时候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黄胜正在美滋滋想着,沉思中的刘猛一下子跳了起来,卡住的思维终于找到了那一丝闪光,寻出了突破的方法。 ps:不知道这章写了这么多的专业名词,大家看的晕不晕?如果不太喜欢,那下面简略写一下。 第一一三章:顾盼画淡妆了(求月票) 刘猛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一拍脑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音乐本就是有旋律的,古代用五线谱来表示旋律,现代音乐大多是用节奏和节拍配合固定的八个音符来表示。 换句话说,一首歌曲的旋律是不断变化的,那么数字信号分布具有不均匀性,但是这种不均匀性却是有规律可寻的,那么就可以先对一首歌曲的数字信号进行不均匀分析,记录这些参数,再根据这些参数将歌曲的数字信号分段处理。 分段压缩数据,分段还原数据。 一想到这种可能突破现有压缩还原极限的方法,刘猛就很是兴奋,马上手指如飞,编写信号不均匀分析算法,只要按照音乐的表示方法找出规律,一一对应设定出几种不均匀参数就行了。 分段之后,分别进行压缩和还原处理,而需要记录的数据就是分段参数和各分段的压缩数据,因为有了分段参数,不同段需要的最小高质量还原的数据不同,这就可以筛选丢弃掉一部分数据。 如此处理之后,果然,压缩比可以提高到25左右,而音质却比之前20倍压缩比更高,这就意味着,按照这种方法开发的音乐播放器能够和苹果公司比肩。 算法处理完毕之后,刘猛也不迟疑,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也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制作所需要的电路板,好在开发阶段不用讲究尺寸,刘猛就简单画了一块板子。 实验室中有制作电路板的机器,马上就制作出来,焊接上所需要的控制器、存储芯片以及其他基本配件。对控制器与存储器之间进行通讯连接以及初始化,再将算法程序固化到控制器中。 如此这般处理之后,就可以在实际硬件电路上进行调试了,刘猛又进入了疯魔的状态,不知疲倦。干完一个流程马上进入下一个流程,输入一段音频进行验证。 不过,由于硬件电路太多简单,硬件滤波环节压根就没设计,所以实际硬件电路达不到在电脑中模拟算法的效果,刘猛不得不叹了口气。算法上,绝对比肩苹果公司,但是硬件电路的设计水平,可不是短时间能够达到的,这需要不断尝试、不断改进,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在调试硬件电路。需要寻找上电的电源,刘猛也是灵机一闪,一直在寻找的变压器绕制材料,完全可以从电脑的开关电源中拆除下来,电脑中可是有很多开关电源的。 想到就做,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电脑上的时间是不准的。刘猛只能估计距离黄胜等人出去大概过了10个小时,当时那个刀疤男给他送中饭,已经冷了,那么时间上大约是13-15点之间,算出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凌晨左右了。 说不得也只有赌一把了,用身体护住了电脑机箱,极为隐蔽地开始拆除,电脑中的电源其实是有备用的,比所需要的容量大得多,只要技巧性拆除。不会影响到电脑的运行,也就不会被黄胜等人发现。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可能已经睡了,但是刘猛还是很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若是发现他私下的小动作,后果不堪设想,开发出来微型高压脉冲电源装置,脱困的希望很渺茫。 这个夜晚,刘猛注定是不能用来睡觉的,而是用自己的知识和技术进行自救。 除了他之外,因为他睡不着的至少还有一个人,顾盼。 冰上的圆舞曲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谁也不想去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明白,有种感情已经滋生了出来。 带着报仇雪耻、继续虐刘猛的想法,这一整天,顾盼在看书复习期末考试的时候,几乎都在想着晚上和刘猛约定好的溜冰比赛。 五点钟就吃好了晚饭,在寝室里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她也知道冰场上光线很弱,刘猛就未必能够看清楚她,但是她还是刻意画了个淡妆。 女为悦己者容嘛,女孩子大多如此。 当然,这都是她背着郑雯和李悦偷偷进行的,中途,郑雯回来了一次,害的顾盼赶紧躲进了卫生间里,郑雯可是鬼精灵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顾盼的异状,就是不离开寝室。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6点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顾盼只得遮遮掩掩从卫生间里出来,郑雯直盯着她,嘿嘿嘿笑了几声,直笑得顾盼渗的慌,提着冰刀就要离开寝室。 郑雯追着笑道:“盼儿,你不是向来自诩天生丽质,从不化妆的嘛,这是要去见哪位帅哥呀,竟然收拾起自己来,我得跟去看看,可别让哪个小子给骗喽。” 顾盼脸蛋上马上变得通红,板着脸,拿出了表姐的派头,斥道:“你这丫头整天疯言疯语的,我不过是去溜冰,担心冻伤,摸了一些防冻的药膏。” “哦,真是这样么,反正我也有几天没去溜冰了,不如我们一块去吧。”郑雯促狭说道,笑的象个小狐狸。 “不用了,我先去图书馆借本书,才去溜冰呢,先走啦。”说着,顾盼第一次面对郑雯落荒而逃。 郑雯咯咯笑了起来,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看来刘猛终于开窍了,自己这个表姐也开窍了,不由得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好日子呀,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顾盼出了公寓的大门,还觉得脸上烫人,热乎乎的,暗恼郑雯这妮子口无遮拦,不过想到即将虐刘猛,一下子又乐开了花。 在冰场上等到7点的时候,还是没见刘猛出现,小妮子已经有点火冒三丈了,暗想着,还大男人呢。竟然迟到。 虽然不悦,顾盼还是喜滋滋等着,她也知道刘猛一向上冰场不戴手机,是以就在冰场的入口处等待,如果刘猛来了。她肯定能看到,不存在两人错开的情况。 除非刘猛先顾盼一步到了,直接上了冰场。 等到7点半,还不见人影,顾盼有些心烦了,绕着冰场找了几圈。又担心刘猛中途过来看不到她,马上又回到冰场入口处,等待着,然后又担心刘猛在她去冰场上找的时候进入了冰场,错开了,又到冰场找了一圈。 如此这般。一直到晚上九点,顾盼这才崩溃了,觉得刘猛真的不会来了,禁不住心下一阵失落。 本来高兴、期盼的心情完全破坏了,心里恨透了爽约的刘猛,想着若是一会刘猛出现了,如何惩罚他之类的。 一直呆到十点钟。冰场都关门了,顾盼这才离开了冰场回到寝室。 寝室只有郑雯在,李悦最近是一直和蒋唯心上通宵自习的,不过两女心里都打着问号,谁知道通宵,是不是上自习?没准两人在哪个小旅店里呢。 自从上次李悦的假怀孕事件,姑娘们谈论的话题范围可是宽了不少,某些知识增长了很多,口味也重了些,开玩笑嘛。也有些少儿不宜了。 有一次,李悦竟然还拿着可以吹成气球的那个东西给两个妮子看,让她们长长见识,女孩们之间也不能弱了面子,硬着头皮算是见识了一下。 顾盼一脸闷闷不乐回到了寝室。就差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了,和出门时的欢天喜地、娇羞无限判若两人。 郑雯听着音乐,看着数学课本,随口说道:“怎么啦,板着一张脸,约会还不高兴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盼憋了一晚上的气,直接撒向了她,气道:“约你个鬼呀,谁说我去约会了,我就是去溜冰了而已。” 郑雯听她的语气,不禁吃惊,抬眼一看,疑道:“这是怎么啦,吃了枪-药一样,刘猛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得,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顺便帮你骂骂他。” 顾盼一直想打电话的,又觉得真打通了,自己不知道说什么,郑雯如此一说嘛,倒是正趁她意,也就没辩解没阻止,算是默认了郑雯的话。 嘟嘟嘟,电话一直在响,就是无人接听,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 “咦,这小子跑哪去啦,电话没人接。”郑雯这一说,顾盼心里也是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雯又拨了老大的电话,老大几乎是秒接的,本来他就是机不离手的,又在追着郑雯,自然是以最快速度接了起来,速度之快,郑雯都吓了一跳,这刚一拨,那边声音就传过来了。 “喂,小雯,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给我打电话。”老大言语之中很是兴奋,听得出他旁边还有其他人,正在一边调笑着。 “死一边去,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郑雯对于老大的不正-经很有意见,喝骂道。 不过老大脸皮厚,一直坚持这么叫,骂的凶了,先避着两天,过了风头,继续如此。 “刘猛在嘛?怎么手机一直没人接听。”跟老大扯皮了一会,实在没了精力,忙问道。 “他呀,不在寝室,哦,手机好像在床上,刚才听到振动了。”老大说着,从床上把刘猛的手机摸了出来。 “啊?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有说去哪儿了嘛?” “他好像昨晚就没回来了。”老大回道。 “你个死人,室友消失这么久,你也不闻不问,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郑雯骂道。 “没事,这小子隔几天就消失个几天,我们都习惯了,不过这次竟然手机都落在床上,倒真是少见,似乎昨晚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的,就再没回来。”老大想了想说道。 顾盼也在一边听着,想起昨天晚上刘猛跟她开的玩笑,忙大惊道:“不会被外星人绑架了吧。” 她也是关心则乱,一下子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自己太荒谬了,不过,却是满满的担心,虽然刘猛有时候很坏、心眼还小,但是还是很守信的,和自己约好的溜冰,竟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而且手机还落在床上。 ps:少女怀春,女为悦己者容,刘猛快回来,跟顾盼一起溜冰吧。 第一一四章:黑技术初成(求订阅) 顾盼说完那句“不会被外星人绑架了吧”,自己也觉得大囧,老大那边也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大乐,心道,这顾盼难道是火星来的么,平时看着这么不苟言笑,原来这么逗呢,若不是怕郑雯骂他,就要笑出声来了。 “那刘猛没说去哪嘛?”郑雯接着问道。 “真没说,他经常不在寝室,去哪了也不说,兄弟们也不好意思问,是吧,弄的大家都尴尬。”老大就是老大,每时每刻都往情-爱方面联想。 “怎么办?手机在,人不在,不会真出什么意外吧?”郑雯不理老大,跟顾盼说道。 顾盼也是一脸的担忧,对刘猛爽约让她一直等的不快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不过,她到底比郑雯沉稳了许多,平静下来之后,试探说道:“能不能把刘猛的手机拿过来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 郑雯觉得也有道理,忙把这话给老大转述了一遍。 虽然老大平日里为讨美女欢心,那是不择手段的,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不过这次却断然拒绝了,就四个字,“绝对不行!” 气得郑雯银牙紧咬。 老大那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谁知道刘猛手机里都有些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弄不好会出大事情的,绝不会如此出卖兄弟的,这点他看得极重,插科打诨,开开玩笑,帮忙泡泡妹子,这都没事,涉及到原则底线,那是万万不可的。 郑雯语气软下来劝说一翻,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弄的老大有点飘飘然的。结果一提到拿手机,马上断然拒绝,气的郑雯直接挂了电话。 闷闷地对着顾盼说道:“怎么办,他不肯,你也别着急了。没准刘猛是真有急事耽搁了。” 如此越说,顾盼越觉得心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开刘猛最后给她发的一条短信递给郑雯看,说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算算时间。就是他给我发完短信之间出门的,会不会是他给我暗示什么?” 郑雯拿过来一看,咯咯笑道:“我的表姐,没想到你也是一副恋爱中的傻女人样,这明显就是一句玩笑话呀。” 顾盼也不跟她辩驳,只是坚持道:“必须得把手机拿过来。或许有什么线索。” ………… 尽管可能黄胜等人已经睡着了,刘猛拆卸电脑中的直流电源还是小心翼翼,拆下来之后甚至躲避到摄像头看不到的死角快速拧开螺丝。 对于这种简单的开关电源,刘猛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布线走向和原理图,将备用电源中的5v电压和12v电压的变压器小心地卸下来。 小心翼翼把两个变压器装进兜里,这样的两个小玩意就是救命稻草了,大意不得。赶紧拧上直流电源的螺丝,放在胸前遮挡着,迅速移动到电脑主机那里,快速安装上去。 做完这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水,事关性命,强作镇定,又如何能不紧张,直到恢复原状,心里才安定下来。 旁边的办公室中似乎听不到一点动静。两个房间中间虽然开了一扇小门,再有书架遮挡,还是能听到细微的动静的,只是说话听不清楚。 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把。刘猛想着自己已经答应合作了,黄胜等人没理由还会一直盯着他,但是也必须尽可能抓紧时间,最好在一个小时内搞定微型高压脉冲电源。 有了这个防身,安全系数将会大大提升。 首先开始做的,还是第一级的谐振升压变压器,直接拿出其中一个磁芯略大一些的变压器,利用10个2.2uf的电容器并联,这样容量就提升到了22uf,将扩容后的电容器与这个变压器串联,然后再与一节五号干电池与小电阻串联的回路并联,两者的串联回路之间增加一个小开关。 示波器通过隔离接在变压器两侧。 简易的测试变压器参数的装置就做出来了。 线路接通,五号干电池通过小电阻、变压器漏感对电容器充电,几乎瞬间即可完成,按下两个串联回路之间的小开关,变压器漏感与充电后的电容器形成回路,将发生串联阻尼谐振。 快速截取示波器的画面,记录串联谐振的周期,就可以推算出变压器的漏感。 也不用精确计算,刘猛在脑中就可以完成,得到的结果让他有些烦躁,拆除下来的变压器漏感达到0.1h左右,比之前计算需要的2mh超出太多。 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把这个变压器完全拆开来,重新绕制,减少匝数,本来也就是抱着侥幸的心里,万一这个变压器直接可用,将省掉自己不少的时间。 在这种环境下,速度越快就意味着越安全。 短暂的失落之后,刘猛胸口自有一股勇气,吐了口气,马上拆除变压器,按照8倍变比重新绕制,漆包线在他手中飞快缠绕着,为防万一,还是多绕制了很多。 依旧是利用搭建的简易测试电路,漏感还有28mh左右,还是超出太多,马上拆开减少匝数,为了防止一下子减少过多,导致参数远小于需要的2mh,刘猛也只能耐着心思几匝线圈地减少。 时间越拖越久,潜在的危险就越大,如此这番,竟然花去了20分钟还没搞定,心里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又减掉了两圈之后,接上测试电路,根据示波器中的图像略一计算,大约2.3mh,刘猛这才松了口气,第一级的谐振高频变压器算是完成了。 加固处理,引脚焊锡点上,第一级的高频变压器就做好了。 相对于第一级的变压器,第二级高变比的升压变压器就容易多了,不需要再满足谐振条件,只要在第一级的基础上,使得电压提升2000倍左右。脉冲更加尖,瞬间可输出30000v左右的脉冲电压即可。 越是接近成功,刘猛的呼吸越有些急促,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镇定。 有了第一级绕制的经验,第二级变压器就容易得多,只修改了两次就达到了要求。 现在,器件已经准备完毕,第二步就是绘制电路板了,这个电路板并不复杂。但是要考虑到低压与高压之间的绝缘以及隔离,也是需要花些心思设计的。 粗略思索了一下,毕竟对高压直流电源的开发研制具有丰富的经验,第一版草图出来的时候,刘猛只沉思了片刻,进行了局部调整。就算完工,设计成细长条的形状,便于隐藏。 确定好设计图纸,马上制作电路板,这点倒是很方便,实验室就有制作的设备,要不然徒手在空白板上焊接。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随着越来越接近成功,刘猛心里也越来越有些着急,现在已管不得被不被发现,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 电路板,刘猛没敢制作太多,只有两块,制作太多,不便于隐藏,一切为了安全考虑。 刺眼的灯光下,刘猛手拿烙铁焊接器件。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高度集中注意力工作了多久。此时脑袋里已经一股股昏沉袭来,特别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但是绝不能,这是难得的机会,如果黄胜一旦发现他的小动作,后果将不堪设想。对于黄胜这样的人,刘猛已经完全认识清醒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极力忍耐着这股巨大的疲倦感觉,眼睛似乎都干涩了,近距离难以看清楚电子器件的引脚,好在使用的都是模拟器件,并没有引脚太多的复杂控制器,否则眼睛一花,手上一抖,引脚粘连,一个上电,直接完蛋。 全部焊接完成之后,还需要对除放电头之外进行绝缘处理,否则会连自己一起电晕,四处找了找,根本没有合适的物品使用。 刘猛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竟然百密一疏,忘记了这个最简单却也最重要的东西! 不,不能放弃,必须坚持。刘猛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定能完成的,长期以来解决无数难题积累起来的超强自信,在这一刻让他能马上平静下来。 成功的经验对每个人都是极为重要的,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刻,能够帮助你坚定信念,坚持到底。成功往往都是在最悲观时刻再坚持那么一小会儿。 整个房间,刘猛都快找遍了,也找不到合适的绝缘材料,不禁一身疲惫坐在椅子上,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工作之后,意念稍一松弛,整个身体都传来疲倦感,一种病来如山倒的趋势。 坐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太阳穴无比刺痛,努力盯着时间看了一下,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算起来,自己差不多连续高强度工作13个小时。 两个眼皮非常想要闭合在一起,刘猛很明白,此时睡着,就是意念的放弃,将可能一蹶不振。 就在他尽最大努力与疲惫抗争的时候,耳朵里传来轻微的咚咚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已经产生了幻听,集中着仅剩下的一点精力细细听着,那声音又消失了,正要放松心来的时候,那咚咚的声音又传来了。 如此这般,刘猛确定这不是他的幻听,而是确实有声音发出来,对于安静的实验室,连他疲惫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甚至心脏的跳动都显得那么有力。 就在他无法确认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忽然见到房顶最拐角的地方掉下来一些细小的水泥颗粒,哗啦哗啦的声音,坚持着站起来走过去一看,一块较大的水泥颗粒掉了下来,正好一手接触。 原来这里本来是布置暖气管道的,改线之后就被堵了起来。 抬眼一看,房顶那拐角之处竟然露出了一个小洞,一双眼睛也正看向下面,两人四目相接,两人皆是诧异的很,房顶上那人发出轻微的惊呼,刘猛听那声音,确定是个女人。 …… 下一章预告,黄胜最后的疯狂! ps:刘猛抓紧时间搞高压电源自保,作者君也是写的很疲惫呀,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一五章:你若信我,即可 四目相对了一会,刘猛只是看着屋顶那人,心里很是惊诧,却什么话也没说。 黄胜这厂子可是偏僻的很,这人竟然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正好爬在实验室的房顶上,竟然还能知道那里曾经是暖气管道的进口,而且是个女人,到底是谁? 屋顶上那人看清楚下面的人是刘猛之后,短暂的错愕,又开始用什么工具咚咚轻声敲击起来,又一块较大的水泥颗粒滚下来,刘猛很配合地接住了,避免发出更大的响声。 虽然这响声,隔壁的黄胜等人未必能够听到,溅起的动静,摄像头却可能拍到,还是小心为上。 如此,又掉下了几块水泥块,空洞已经不小,屋顶上那人已经露出了小半张脸,可以看到厚厚的嘴唇,嘴巴很大,又移到眼睛的位置往下看,虽然她包裹的很是严实,刘猛还是认出了她,竟然是秀娜。 两人已经好久不见,刘猛还记得上次秀娜专门约自己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囧事,秀娜此刻也看着刘猛,很有些不得其解,轻声问道:“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刘猛听她如此一说,就明白她和黄胜等人不是一伙的,否则不会不知道他被关在这里,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一伙,她怎么会想到深更半夜趴在实验室房顶敲水泥呢,分明又是知道这实验室中有诡异之处。 一时也搞不清她的来意,心下想着如何试探一翻,若是能够让她为自己所用,倒不失为脱身之法。 秀娜看到刘猛确实吃惊不小,万万没想到黄胜竟然囚禁他。 自从她再次回到黄胜的厂子之后。虽然黄胜重新接纳了她,但是却也与以往大不同,完全排除在核心之外,就象这次,两叔侄鬼鬼祟祟商量着什么事情。一直瞒着她。 私下里,她想用些手段跟黄宗打听打听,这个憨货竟然少有的嘴严,一字不吐。 更加奇怪的是,没过两天,黄胜竟然暂停了很赚钱的小飞机生产。把工人和她都打发回家休假,但是工钱照发,这可与黄胜一向抠门、贪财的性子大相径庭。 这就更让她怀疑了,好奇害死猫,存了这份心思,只觉得睡不着。吃不香,心里痒痒的,非要弄清楚这对叔侄到底搞什么鬼把戏不可。 她胆子倒也大,一个人在深更半夜就偷偷从后面的仓库潜回来过,借着隐约路过汽车照出来的光亮,看到原本的实验室竟然被全封闭了起来,就觉得事情更加蹊跷。好奇心到了非弄明白不可的地步。 今天晚上,她就是实在耐不住了好奇心,竟然一个人搬来了梯子,从后面仓库搭到实验室房顶,来了之前就想好了把之前封堵的暖气进口挖开,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没想到,竟然看到刘猛在里面,脚上还被锁了铁链,这一下惊的非同小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了解黄胜这个人,有利可图的时候。胆子大的很,亲爹挡住了他发财的道路,都不会皱眉头的,当初,瘦猴余威那么有势力。黄胜都敢挖他的墙角,仿制小汽车。 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一副亲热的样子,背地里,恨不得一刀捅死你,就是典型的笑面虎。 关键是,她还是很疑惑,刘猛已经为黄胜开发了小飞机,而且给黄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现在的刘猛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巨大的利益不成,竟然让他铤而走险,囚禁刘猛的地步,所图绝对不小。 想到此,秀娜脑筋急转起来,想着发现这个惊人的秘密,如何利用起来,第一想法就是敲诈黄胜一大笔钱,随即,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或许黄胜被逼真得拿出钱了,但是事后绝对会报复她,恐怕有钱也花不安生。 至于到公-安-局告发黄胜,秀娜想都没想过,即便是黄胜被抓起来了,搞不好会让其他人扛下来,一旦又放出来,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此,秀娜叹了口气,自叹自己还真是命苦,孤苦无依,母亲需要她赚钱救命,哥哥还那么不争气,简直禽兽不如,当初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她对黄胜,既痛恨、害怕,又得依附着他。如此看来,或许向黄胜表表忠心,继续留在他身边才是长远之计。只是想到那天黄胜打她,以及对她说的话,就觉得无比屈-辱,难以忍受,恨不得他马上死。 刘猛看着屋顶上的秀娜,蹙着眉头,沉思,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试探的她态度的方法,小声问道:“你能帮我脱困?” “我为什么要帮你,早告诉你黄胜不是好东西,你偏偏不听,活该落得今天的下场,哼,别以为你为他做完事,他就能放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就是典型的卸磨杀驴的畜生。” 秀娜言语之中颇多怨恨。 暗自欣喜,刘猛这无意中的问一句,从秀娜的回答来看,绝不是和黄胜一伙的,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过,又一想也是头疼,女孩子总是很记仇的,上次得罪了她,也难怪她这幅态度。 转念一想,秀娜既然和黄胜不是一伙的,深更半夜跑到这里,必然是有所图的,绝不会因为和自己一点小怨隙就退去。 请将不如激将,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太过有求于她的好,想到此,态度故意变得一副冷冷的臭样,再不去看秀娜,又坐了回去。 秀娜说完也有些后悔,干嘛这个时候还刺激刘猛,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大冷天在房顶上趴了半宿就是为了看黄胜在搞什么鬼,以此获得好处的。 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刘猛,不想他脾气还是那么臭,思来想去,刘猛这人虽说也是毛病一堆,却也算得上真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跟刘猛合作。 见刘猛不再搭理她,眼看时间不早,秀娜又轻声喊道:“喂,我可以帮你脱困。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呢?” 刘猛心想,黄胜不是好东西,这秀娜也是唯利是图的,不过一个是狼,一个是狐狸罢了,都是与虎谋皮。倒可以周旋一下,当下轻声说道:“你想要什么?” 语气之中还是故意地颇为冷淡。 秀娜一急,喝道:“你这人怎么都落得这田地了,脾气还这么臭,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这边说。” 又轻手轻脚走到秀娜的正下方。刘猛语气柔和了一些,问道:“你需要多少钱才肯助我?” 秀娜眼珠急转,轻笑道:“你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我想问你,黄胜为什么把你关在这?若不是有利可图,他绝对不会如此。” 这事情告诉她也无妨。刘猛当下说道:“是为了让我帮他开发音乐播放器,看这样子,他是势在必得。” “这个很值钱?”秀娜问道,她也算是比较时尚的,自然知道音乐播放器。 “可能吧!”刘猛随口回答。 终于揭开了困惑的谜底,秀娜脑筋急转,想着如何能够谋得最大的利益,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不紧不慢道:“想我助你,也不是不行。我的条件不变,我们一起合作开发这款音乐播放器的产品。” “除非黄胜完蛋了,否则他不会坐视我们合作吧?而且你也无厂房,如何合作?你这想法似乎有些难以实现。”刘猛不得不给她泼了盆冷水,同时也想试探一下她的底线。 秀娜一听他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她一直想着和刘猛合作,一直觉得黄胜这个小厂子实在简陋的很,但是真要合作,她还真是一无所有。 刘猛那句话真是提醒她了,除非黄胜完蛋了!之前即便她想救出刘猛,也是想着找几个熟人跟黄胜谈判,从中斡旋,从未想过和黄胜完全撕破脸。经此一提醒,再想到黄胜对她的屈-辱,心竟然一下子冷了下去,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这个大胆的想法都让她自己吓了一跳,却也很兴奋,白皙的脸色都有些潮-红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对于她表情的变化,刘猛一直在捕捉着,见时机成熟,又补充说道:“你要跟我合作,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提供技术、厂房,每个月固定给你提供5000元,我相信应该比你现在的处境好的多。” 每月5000元,在2004年的冰城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一个穷学生,哪来的厂房?”秀娜不解问道。 “各有各的门道,这你不用管,你若信任我,即可,你若不信,任我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无用。”刘猛也不是诓她,确实想好了办法,说的异常坚定。 秀娜盯着刘猛看,刘猛也不闪避,迎着上去,终于秀娜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信你,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秀娜又说道。 “你说!” “我想跟你合作,是想好好做点事情,而不是要你每个月给我的钱,当然,我需要钱,但是我又不想仅仅是为了钱,你明白嘛?”秀娜都觉得自己说的很奇怪。 但是,刘猛觉得她听懂了,秀娜无非就是需要钱,但是也需要存在感,她希望给她一个能够展现自己的平台,用自己的本事赚到自己需要的钱。 “可以!”刘猛异常坚定回道。 建立了合作关系之后,两人开始商量着如何搞定黄胜叔侄,这个关键的问题。 很快,秀娜就说出了她的法子,其实也就是让刘猛继续呆着,她去报警,来个证据确凿,只不过关键时刻,需要刘猛配合一下。 刘猛听完,略一沉思,不得不说这一计还是有些作用的,既然打击黄胜,就要严厉一些,不然仅仅是强制软-禁,实在是罪责太轻。 也就点了点头。 秀娜有些不放心问道:“到时候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嘛?别弄巧成拙。” “这你放心,只要你给我找一副橡皮手套过来,我就有把握。”刘猛自信说道。 秀娜很奇怪,看了看手上,她正带着厚的那种橡皮手套,晃了晃问道:“这种可以嘛?” 刘猛还一直没来及注意到她的手,忙惊喜道:“可以,你抛下来给我。” 秀娜抛了下来,刘猛拿在手里,心道,这下子微型高压脉冲电源可以制作完成了,自保绝对没问题。 “事成之后,你可别忘了跟我合作!”秀娜望着刘猛说道,极为认真说道。 “信则成,不信则不成!” ps:下一章就要绝地反击啦,今天一定会把这卷内容写完。 第一一六章:黄胜断了命根 顾盼和郑雯一起出马,老大实在顶不住压力,还是沦陷了,乖乖交出了刘猛的手机,老大心想,嘿嘿,我已经先检查过一遍了,还好兄弟这手机没啥其他内容,给顾盼看看也好。 当天晚上11点拿到了手机,顾盼一夜都没睡的安稳,清晰地看到刘猛最后一个电话是一个叫黄胜的人打过来的,有一股冲动想要回拨过去,但是她又特别担心这会给刘猛带来麻烦。 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拿着刘猛的手机,就好像刘猛在身边一样,这一夜真是相当煎熬,好不容易忍耐到早上八点钟,给老大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刘猛仍然没有消息。 心里已焦急万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报-警的话,如果刘猛真是有急事出去,那就太囧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堂叔帮帮忙。 让她完全无视刘猛的突然消失,加之最后一条短信是跟她发的,而且还有点无厘头,实在放心不下。 顾盼的堂叔顾展云,正是冰城市南新区公-安-分局局长,和顾盼的父亲关系非常好,对顾盼也特别宠爱,这个堂叔脾气很硬,一颗心全扑在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上,疏忽了个人问题,如今45岁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 顾展云的办公室中,顾盼坐在哪儿,顾展云见顾盼过来很是开心,和颜悦色说道:“盼儿,怎么想到过来找叔叔呀。” “想叔叔就过来看看呗,看你总是忙于工作,都好久没到家里坐坐了。”顾盼乖巧地笑着说道。 “还是你这丫头知道心疼叔,你爸妈都还好吧?”顾展云笑吟吟说道,给顾盼倒了一杯清水。 他这个人不喜欢喝茶。办公室里也从来没什么茶叶或者其他饮料之类的。 “嗯,挺好的。”顾盼心情烦乱坐着,欲言又止。 顾展云那是什么人,一双火眼金睛,只要一瞟就知道这丫头找自己一准有事。喝了口水,笑道:“行啦,跟叔还客气什么,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情找叔,说吧。只要不违反纪律,不违反法律,叔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叔,我想让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一个同学的消息。”顾盼鼓着勇气说道。 “男同学?” “嗯!” “男朋友?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不是欺负了你之后。消失了。”顾展云站了起来怒喝,顾盼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了,自己膝下无子,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听还有这事。 “不,不是的。”顾盼慌忙解释。 不过哪瞒得过顾展云的眼睛,心想这侄女脸皮嫩。我就别当她面说了,有机会见到这小子,一定得教训教训。 “好吧,也不算违反纪律,你等下,我问问看。”顾展云说着打了一个电话。 “行啦,等消息吧,不过,找个人,可跟大海捞针似的。如果这小子诚心想躲,很难有什么消息。”顾展云安慰道。 “嗯,盼儿明白。”因为一个男生找堂叔帮忙,顾盼还是觉得脸热的发烫,不过态度却异常坚定。 ………… 秀娜一大早就来到了南新区最近的派出所。这还是第一来,娇-媚地到窗口问道:“警察同志,请问我想报案,是在这里嘛?” 警察大叔严肃说道:“是,你要报什么案?” 秀娜略有些紧张,说道:“南新区西直路上有个厂子,老板叫黄胜,在厂子里囚禁了一个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我是来举报的。” 警察同志经验丰富,经常有些精神不正常的人胡乱报案,所以沉着冷静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你和这个黄胜什么关系?” “我本来是黄胜的秘书,我发现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还把厂里的员工都放假了,我这才觉得奇怪,偷偷潜回去才发现他们在实验室里囚禁了一个学生,都已经3天了,警察同志,你们赶紧去救他呀。” 秀娜说着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和刘猛达成了合作意向,可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这位女同志,我们办事是有流程的,不能光凭着你一说,我们就闯进人家厂子里搜查,需要先调查一下情况。”警察同志耐心说道,确实也是需要按照规章办事。 “警察同志,我说的真是实话呀,我怕去晚了,那个学生有危险,不信你们可以查查,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叫刘猛,已经失踪3天了。”秀娜见他们竟然不为所动,急忙保证。 “啊?你说这个学生叫什么?” “刘猛,冰城工业大学大一的。”秀娜又重复了一边。 警察同志喊了一声,想起之前所长过来交代过留意一个叫刘猛的人,再结合这娇-媚的女人说的话,似乎这事很有蹊跷,忙向上禀报。 ………… 顾盼和堂叔也是好久不见,说了刘猛的事情后,也不好马上就走,在一起拉拉家常,顾展云旁敲侧击想要了解一下顾盼和这刘猛到底什么关系,这可是审问过无数重量级犯人的,顾盼哪里招架的住,不知不觉就全漏了出来。 顾展云这才放心,原来两人真的是同学,只不过是有点好感罢了。 就在这时,接到一个电话,顾展云马上眉头紧锁,非常严肃,说道:“应该引起重视,这很可能是一起绑架案,立刻出警,特警也跟上,务必确保这个学生的安全。” 顾盼听他这一说,小脸都有些惨白,问道:“是不是有刘猛的消息了?” 顾展云点了点头,“嗯,有个女人报警,这小子很可能是被囚禁了,只是不知道原因。我也得跟去看看,竟然在我的地盘上胡来,简直岂有此理,我倒是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三头六臂。” 顾盼一听,心里急的不行。忙也要跟去,顾展云是宠侄女,但是这种原则问题,马上把脸一冷,喝道:“不要胡闹,就在这里等着。放心,我们肯定优先确保他的安全。” 说着,顾展云就走了出去,他就是这个性子,虽然现在是分局的局长,还是喜欢冲在第一线。很多时候比年轻警员冲的还猛,简直是个异类。 ………… 两辆警车呼啸而去,顾展云问道:“就是前面这个厂房嘛?” “嗯,就是那里,有一个实验室,外面全部被封闭了,刘猛就被关在里面。”秀娜对着顾展云不敢造次。忙回答。 顾展云赤手空拳冲在前头,其他民警哪能让他犯险,忙跟了上去,秀娜也不迟疑,快步跟了上去,几人迅速把黄胜办公室的门围住,正准备踢门冲进去。 秀娜喊道:“黄胜,警察已经来了,你赶紧束手就擒吧。” 顾展云喝道:“你多什么嘴,小王。小李,踹门,强冲。” 秀娜这一喊,再加上门被大力踹着,这时候房间内就只有黄胜和虎子在。黄宗昨天晚上去看医生,直到现在未归。 虎子惊慌了起来,急道:“黄总,警察来了,消息泄漏啦,我们要完蛋啦。” 黄胜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被警察堵个正着,暗暗咒骂,是不是侄子泄漏了消息,一时也没了主意,要说狠人就是狠人,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坐以待毙。 喝道:“赶紧到里面去,挟持刘猛出来。” 两人直接冲进了实验室中,看着刘猛正静静看着他们,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们似的,如此紧急情况,也没去注意,黄胜喝道:“老弟,嘿,警察来了,一会可别乱说话。” 说着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后背,虎子忙把锁链打开,站在刘猛一边,一起出了实验室,回到黄胜的办公室。 只听一声响,门被强行打开了,警察冲了进来,秀娜也站在门口,黄胜看到她,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一副睚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去咬这个婊-子几口。 黄胜笑道:“哎呀,民警同志,你们怎么胡乱闯进来?这可跟规矩不合吧,我黄胜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定要向你们局长投诉的。” 顾展云看了看几人站位的情况,眼中寒光一闪,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冷着脸道:“我就是局长,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黄胜是吧,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争取宽大处理,非法囚禁罪责并不重,若是挟持伤害,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黄胜可不是吓大的,笑嘻嘻说道:“原来局长大人亲自到了,我黄某还真是有面子,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不存在什么囚禁,你们千万不要听那个臭婊-子乱说,她是因为跟我有仇才诬陷我的。” 没想到黄胜这时候还能倒打一耙,秀娜忙说道:“黄胜你别血口喷人,有本事你让刘猛自己走过来。” 黄胜把匕首紧紧抵住刘猛,说道:“兄弟,你跟民警同志们说说,我们到底有没有囚禁你,中午我们可还一起喝酒聊天呢。” 刘猛手里握着已经制作完成的微型高压脉冲电源装置,本来刚才就能把黄胜两人撂倒的,但是那样,他们的罪太轻,将来必有麻烦。 他跟黄胜已是不死不休,自然希望一下子彻底解决了他,现在已经足够了,挟持伤害,够他喝一壶。 刘猛嘴角动了动,突然一个闪身,把微型高压脉冲电源装置迅速拿出来对着黄胜按动了开关,黄胜反应也快,感觉到刘猛动的时候,匕首就送了上来,刺到了刘猛的胳膊,同时高压脉冲电源也激发了高压电,直接击倒了黄胜。 接着刘猛抬起脚,一气呵成,狠狠地向黄胜的胯下用力踩去,毫不手软,这是他应得的。 只听得咔嚓一声,直接断送了黄胜的命-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想到刘猛突然发动,顾展云最先反应过来,喝道:“快上!” 一拥而上制住了虎子。 民警们压着虎子,拖着还没恢复行动能力的黄胜,却也痛的大呼小叫,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刘猛和秀娜。 这时候正是十一点,冰城的太阳正是最耀眼的时候,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暖意,刘猛迎着阳光看着,疲惫的眼睛直流眼泪,他也不管,这一刻,重见阳光,他胸中激荡。 既然选择不管向前的路,也就放弃了平凡人简简单单的朝九晚五生活。 这条路,注定是不断前进的路,不把对手击倒,就会被别人碾碎。 这一刻,刘猛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重获新生。 坚持这么久不眠不休,这一刻,心神放松,一股疲倦袭来,刘猛直接晕了过去。 ps:兄弟们,姐妹们,今天第7更啦,求下月票,求下订阅支持一下呗,第一天的成绩很重要,事关本书的前途,支持一下呗,胖子都已经更的吐血,快成瘦子啦。 第一一七章:温馨的病房 病房之中,光线柔和、宽敞明亮、暖气温度适宜,这处房间所处的位置很好,阳光透着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感觉,很是舒服。 刘猛缓缓睁开眼睛,那些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力量,这种超越极限后的疲惫感完全恢复之中,很有一种眼聪目明之感,非常舒服,有些享受地伸了伸懒腰。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恐怕时间不会短,刘猛心想。 映入眼睑就是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庞,白皙胜雪,有些冰,不是顾盼还是哪个,这让刘猛略有些意外。 不过,经历了黄胜事件后,刘猛在心里素质上有了极大提升,适应与应变能力更加强大,心态上再受磨砺,突破了一直以来学生的处事观念和眼界,这才具备了商业巨鳄门的冷酷和凶狠。 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种自己独特的气场。 经此一事,刘猛也放开了心结,世事无常,应活在当下。 “你来啦?”刘猛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和,那温柔的眼神看着顾盼。 “你总算醒了,象一只猪一样,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医生说你一切正常,只是在睡觉罢了,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顾盼面对着刘猛温柔的眼神,不敢与之接触,有些嗔道。 她就是这样,不太会柔和的表达方式,这与刘猛之前很是相似。 而现在,刘猛学会了放下那些装出来的外壳,因为他已经有信心保护自己,不再需要哪些故作的防护。 两人正说话着,刘猛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可不是嘛,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顾盼忙从保温盒里拿出粥来,摸了摸温度正好,刘猛刚想爬起来,顾盼嗔道。“别逞能了,你就躺着吧,我……我喂你。” 其实,刘猛本来已经没什么事了,而且感觉精力更加充沛,还是听着顾盼的话又乖乖躺了回去。笑着张开嘴,就如同等待着大燕叼食回来的幼燕。 顾盼把一勺子粥小心翼翼递到刘猛嘴边,如同小朋友一般一口吃下,顾盼还从没这样照顾过人呢,看到此,竟然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觉得还挺好玩的,忙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就这般,很快,刘猛就把一大碗粥吃了下去,似乎着,有人喂食,他吃起来也很香甜呢。 顾盼看着一大碗满满的粥。自己喂着刘猛吃了下去,对着空空的碗,看着刘猛满足的表情,竟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比以前考到第一名还觉得高兴。 砸吧砸吧嘴,刘猛笑着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其他同学也知道了么?” “哼,你还说呢,约好的溜冰,一晚上不见人。真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经刘猛一提醒,小妮子一下子想到了空等他一晚上的事,那表情可就是典型的小女生了,和她一直的形象可是大不相同。 刘猛只是轻轻一笑,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是可爱。 顾盼以为他笑话自己。瞪了他一眼,说道:“没想到你真的被绑架了,幸好平安归来,其他的同学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我也是刚好到这个医院探望一位亲友,无意中看到你在这儿,对了,你的手机,我帮你带来了,可要随身携带,免得又有人找你找不到,跟着瞎担心。” 说着,顾盼把手机递给了刘猛,她才不会让刘猛知道她是因为一直担心她,找到了堂叔,自然知道他的情况呢,被他知道了,多羞人呀,太没面子了。 只不过,最后一句话的交代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你在学校里当着乖学生,怎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刘猛这说话的语气就有些调侃、开玩笑的意思了。 顾盼白了他一眼,极为认真说道:“刘猛,在学校当个乖学生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看看你,整天东忙西忙,还招惹到了那些坏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多让人担心,嗯,我是说多让你父母担心呀。” 刘猛暗自好笑,明明是一副关切,偏偏不想让人知道,眼神里含着笑意看着她,回道:“嗯,以后不会的,为了不让关心我的人担心,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顾盼这才满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带着一丝笑意,愉快地起身洗碗去了。 刘猛趁此机会,也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他现在的体力完全恢复,其实哪里还用住院,这才注意到这个病房,单人间,很大,竟然还带卫生间和小厨房,心里有些纳闷,这警察同志给安排的病房也太豪华了吧? 他哪里知道,这是顾盼为他专门升级过的,她可是个小富婆,从小到大,零花钱存在那里都有几十万了,对这种小钱是不太有概念的。 “瞧你,身体还没恢复呢,怎么下床胡乱走动。”顾盼洗了碗回来,嗔道。 瞧她一副关切的眼神,刘猛败下阵来,乖乖又躺回病床上,顾盼在他床边坐着,两人聊着天,说道:“再有一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了,你现在也无法复习,要不要申请延期呀?” 延期考试,那就是和补考一起了,算是放弃了参加成绩排名评比的资格了。 刘猛本想说,其实我今天就能出院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多在医院赖几天,绝对是有益无害的,既然与黄胜矛盾已成,就要尽可能打击。忙说道:“不用,还得麻烦你一下,把我的书本拿过来,我就在这复习吧,对了,我们班级的信箱,你也帮我查看一下吧,总是不取信件,有些同学又要着急了。” “嗯,等会我就去帮你取,还有时间,好好加油,基础学部等着把你拉下马的同学可有不少呢。”对于刘猛的这个决定,顾盼是很高兴,也是很支持的。 本来她那样说,就是怕刘猛有心里负担,没想到,刘猛士气不衰,还没放弃考试,她当然乐于配合,暗想着,这几天也到这里复习,正好可以和刘猛讨论一下,这样他复习起来更容易些。 两人说着话儿,顾盼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眯着,有些困顿,昨天刘猛昏迷送到医院,她就一直陪到晚上十一点才匆匆回家,一大早六点钟又赶了过来,刘猛没醒过来,一直担着心思,还不觉得累。 现在放下心思,一向喜欢睡下美容觉的她,就马上感觉到很困倦了。 这病房很大,病床倒是只有一个,不过比一般冰场要大很多,刘猛往一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笑着说道:“要不一起挤挤呗。” 说的顾盼大囧,不过看着刘猛的眼神,虽有些促狭的笑意,倒也是真的关心她,红着脸,嗔道:“你再过去一点,中间画线,你可不能越过来。” 刘猛心里不禁好笑,这姑娘是小学时候楚河汉界画多了嘛,和同桌的关系这么不好呀。 美人要求,刘猛自然听从,忙挪到一边,顾盼贴边躺着,这样两人中间隔开有半米的距离了,尽管如此,顾盼还是觉得脸红心跳,静不下来。 过了半晌,偷偷看了刘猛一眼,发现他正在闭目休息,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暗嗔自己,人家对你又没别的心思,瞎担的什么心,撇了撇嘴,又有些觉得失落,刘猛竟对自己没有兴趣么。 胡思乱想了一通,倒是也完全放松了,一会儿就睡的很香,可能是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还发出了极为轻微的小呼噜声,很是可爱。 刘猛睡了那么久了,哪里还能睡着,只不过是闭目假寐,女孩子嘛,都是害羞的,若是两人大眼对小眼,多半是害羞睡不着的。等到顾盼真的睡着了,他才睁开眼睛看这她。 虽相隔较远,还是能够闻到顾盼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淡淡香味,看着她的侧脸,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看着她,皮肤真是白皙滑嫩,没有一丝斑点,如同艺术品一般温润如玉。 睡熟中的顾盼,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表情一会柔和,一会狡黠,一会还狠的咬牙切齿的,刘猛看着心里暗笑,这姑娘睡觉的表情可比平时丰富太多了。 这无声的温馨,此刻刘猛心里也在思索着,黄胜是肯定完蛋了,少说也要关上十年吧,但是他的厂房依旧还是他的资产,而现在,刘猛非常需要一个象那样具有完整实验室的厂房。 自己来建,耗费时间,而且投资不小,手边这二十多万,还是不太够看的,也不知道《回明》的出版事宜,冬瓜联系的如何了。 想要拿到黄胜的厂子,就必须用专利了,现在的形势比之前预料的好,虽然专利方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是黄胜身陷囹圄,也是无力回天,只要拿到他侵权的具体数额即可。 黄胜卖玩具是野路子,不象正规公司通过正规渠道,合同、发票健全,很容易取证,他们这种是通过玩具商城直接拿钱进货,很难证明他到底卖出了多少,那么侵权的数额就很难认定,认定不了,就只能按照最低额度处理。 刘猛想了想,恐怕还得从玩具商城那边入手。 ps:写到这里,才觉得温馨,之前的几章有点太压抑了。 第一一八章:绝地反击 咚咚,两声敲门声之后,顾展云和民警小王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那敲门声一响,刘猛本就在闭目沉思,马上睁开了眼睛。 顾盼也睡的差不多了,迷迷糊糊之中,还想赖会床儿,这一声响,也是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动作灵活程度,连刘猛都自叹不如。 只不过,顾展云两人敲了门进闯进来,一点延迟没有,还是堪堪撞见了两人同床的一幕。 顿时,顾盼的脸红红的,白皙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羞红,连整个脖子都红了,顾盼讪讪站着,刚想叫一声叔,却被顾展云严肃的眼神制止住了,虽不明所以,还是乖巧地没出声。 “警官来啦!”刘猛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说道。 顾盼见民警手上拿着材料,想是要问口供的,自己呆在这儿,也是尴尬,忙找了个借口,说是回去帮刘猛拿书本之类的,先溜了。 “嗯。”顾展云坐在一边,表情很是严肃,打量着醒过来的刘猛,他对这小伙子还是很好奇的,冲进黄胜办公室之后,刘猛的一些列动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杀伐果断的劲头,跟他相比都不遑多让,倒也明白了一向眼高于顶的侄女会对这个大男孩一见倾心的原因。 倒真有些想不通,如此心境,竟然会被黄胜等瘪三制住。 “听医生说你醒过来了,我们过来给你做一下口-供。小伙子不要紧张,只要照实说就行。现在的身体,没问题吧?”顾展云还是一副严肃说道。 刘猛虚弱地点了点头。 民警小王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姓名?”“刘猛!”…… “你和黄胜等人有什么过节嘛,他为什么要囚禁你?”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和他偶然认识,我有几项关于遥控玩具小飞机的专利,被他知道之后,想尽办法让我帮他开发,怪我年纪轻。社会经验潜,被他蒙骗……” 一个曲折的单纯少年被社会混子欺骗的故事就这样新鲜出炉,末了,刘猛说道:“警察同志,黄胜的厂子还涉嫌对我的专利侵权,制造、销售我专利技术产品。是否能够两案合一,尽快安排时间,提起诉讼。” 顾展云斜眼看了躺着床上的刘猛一眼,随口道:“你倒是挺了解我们的流程嘛?” 刘猛干笑两声,有气无力回道:“我是学生,喜欢读书。什么都看上一点,不求甚解罢了。” 问话完毕,又找到医生确认一下刘猛的情况,刘猛叙述了一翻,他自小就有幽闭恐惧症,这一次被黄胜等人囚禁,引发了严重的心里疾病。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昏迷一天一夜…… 如此,医生也不好下结论,只能是疑似严重心灵创伤后遗症群。 顾展云和民警小王询问完之后,让小王同志先到外面等着,有几句话跟这小伙子说说。 刘猛不明所以,好奇地看着这位警察同志,不过他总觉得这不象是个普通民警吧,人身上的那种气场和气势是很难伪装的。 就好像一个穷比的乞丐难以假装为千万富翁。 “小伙子,病房住的还满意吧?”顾展云问道。 “呵呵,超出预期。多谢警察同志。” “你可别谢我们,我们可不会违反规定给你住这样的豪华病房的。”顾展云一副认真,连连摆手。 刘猛一脸疑惑看着他,静等他的答案。 “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姑娘帮你升级换的病房,这小姑娘可真关心你。是女朋友吧?”顾展云一脸严肃问道。 真觉得脑子有点卡线了,严肃的警察同志问出这样八卦的问题,想了想,刘猛还是觉得太私人了,回道:“不好意思,这个似乎跟本案没什么关联,恕我就不奉告了。” 这都多少年,没人在他面前装蒜了,顾展云脾气一下上来了,这可关系到侄女的幸福问题,怒道:“你这小子,不老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好跟长辈隐瞒的,你跟我说,乱搞暧-昧可不行,这是个好女孩儿,值得你好好珍惜。” 顾展云突然的话语,直把刘猛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警察同志竟然会管起他的感情问题,看着他,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猛对顾展云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内心之中还是很尊敬这位人民公仆的。 顾展云说完也想起,自己可不是站在顾盼堂叔的角度,而是一个人民警察,语气缓了缓,说道:“我也是看不下去了,提醒你一下,多好的女孩,不用心对待,错过这村没这店,得了,你好好休息吧,有情况,我们会再找你的。” “等下,请问黄胜现在怎样了?”刘猛问道。 顾展云盯着刘猛看了看,见他确实只是关心的态度,回道:“醒过来了,其他倒是无大碍,命-根子算是保住一半,还能不能传宗接代不好说,不过,恐怕他也没这个机会了。” “谢谢告知!” 顾展云走了之后,刘猛在病床上沉思,黄胜这人不好对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想到此,给秀娜打了个电话。 “咯咯,你总算醒啦,本来我想到医院去看看你的,结果从门口看到有位美女陪着,就不打扰你的好事了。”秀娜调侃着,言语之中很是娇-媚。 “你如果真想着跟我合作,还是收起这取-悦人的腔调为好,我希望你是真正能够做事的人。”刘猛极为严肃回道。 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事,这可是秀娜一直以来的梦想,她也曾经一直想找份正经事情做,只是没人给这个机会,只有靠着自己的本钱取-悦男人,听到刘猛的话,心里也有些激荡,正了正声,再没娇滴滴的语气。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一直从黄胜那里进货的卖家你都知道吧,除了玩具商城的还有哪些?全部找出来,一定要让他们把进货的数额梳理出来,签字盖章,略虚高一些也可以,还是力求真实为好。” “这帮人恐怕未必肯合作吧?”秀娜疑惑道。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把黄胜被抓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说我即将接管他的厂子,肯合作的,以后小飞机的进货价格低10个百分点,也可以先签一份合同,不肯合作的,将再没有货源,我这边有几份专利,我会找个机会复印一份给你,用这个吓唬吓唬他们,你也可以根据这个把工商部门引入进来。” “这个……专利的东西有什么作用呀?听着很吓人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何物,秀娜还是听过的,确实觉得很具有威胁力。 刘猛倒忘了,秀娜是完全不懂的,只不过现在手边实在无人可用,说不得也只有瘸子当将军,大致解释道:“遥控小飞机,我早已申请专利了,按照专利法的规定,涉嫌制造、销售专利产品的,都属于违法行为,你可以以此吓唬他们。” “可是,我不太懂这些?”秀娜确实有些麻爪子,听着觉得很高深,只有初中文化的她,虽然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却觉得刘猛会不会太高看她了。 “哈哈,我相信你,越是不懂,用起来才顺手,太了解的人,还要束手束脚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做点事情嘛,现在就是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刘猛很坚定说道。 秀娜听他一说,似乎也有了信心,胸口一股暖意流动,让她有点想哭的冲动,进入社会讨生活多少年了,有谁相信她做事情的能力,大多把她当成花瓶摆设罢了。 其实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那么难做的,只不过有太多人都想做,凭什么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做呢?当年明成祖朱棣一个王府的班子就能撑起整个大明帝国了。 声音有些低沉,却很坚定,“放心,我一定会做好。” 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秀娜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氛围,开玩笑似的说道:“呵呵,没想到你有充足的准备,本来还真担心你一个学生凭什么如此笃定,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让黄胜抓住的。” “做好事情,不要无端猜测,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希望你能记住。”刘猛心下也是一惊,这秀娜思维还是很敏锐的,是个可造之材,她有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给她机会,说不定能成长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恐怕那些品学兼优的名牌大学生都远远不如的。 交代完秀娜之后,刘猛躺在病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是最重要的一步,虽然黄胜方面99%的可能性想不到专利有效性,但是只要他们想到了,真有纰漏,就可能拿不下黄胜的厂子,说不得会很麻烦。 换了自己的衣服,虽然有些味道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偷偷溜到了附近的网吧,对相关的专利查证一翻,所幸,2004年,华夏的专利申请还是起步阶段,再加上当初申请之时,写法上就注意了无效反击的策略,查证完毕,有惊无险,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在查证之中,刘猛忽然想到了苹果公司,他可是准备追随这家十年后的世界第一的发展脚步,想到他们引以为傲的iphone,搜索一番,这一查,刘猛直接跳了起来,肠子都要悔青了,太大意了。 iphone商标,那可是价值几亿美元的。 ps:自动订阅更便宜哦,亲。 第一一九章:顾盼的第一次 苹果公司在2002年的时候在华夏注册了iphone商标,不过很奇怪的是,苹果公司只注册在了计算机硬件、软件等商品上,并没有在移动电话等商品类别上注册。 也许是当时苹果公司还没有生产手机的准备,也许是当时人们谁也想不到智能手机的出现,以及做电脑的企业去做手机成为一种趋势。 也许,苹果公司忘了,总之,就是没有。 但是,国内竟然有个叫华成科技有限公司在2004年9月申请注册“i-phone”商标,注册的商品种类包括移动电话,现在,这个商标正在公示授权阶段。 刘猛脑子急转,虽然i-phone和iphone不完全相同,但是这里涉及到了一个商标法问题。 华成科技有限公司注册了i-phone商标,苹果公司还能不能注册iphone商标,能不能使用iphone商标?答案是否定的。 这两个商业标志属于近似商标,在i-phone商标注册的商品以及类似商品上均不能注册iphone商标。 华成科技有限公司取得i-phone商标是完全合法的,苹果公司无法证明在2004年它在移动电话领域有什么知名度,不存在抢注驰名商标或者知名商标的问题。 也就是说,苹果公司如果想让iphone手机进入华夏国内必须购买i-phone商标。 那么,可想而知,一个毫不起眼的华成科技有限公司,一个现在看来毫无特色的i-phone商标,将产生多大的价值。 想到此。刘猛用力砸了一下面前的电脑桌,下定决心,这个i-phone商标要定了,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当然。代价越小越好。 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华成科技有限公司肯定意识不到这无意中注册的商标将来产生的巨大价值。 正在沉思中呢,顾盼的电话打过来了,一接起来,语气很急,有些斥责问道:“你又跑到哪里去啦?” 顾盼自从上次一直联系不到他之后,就有点惊弓之鸟了。一看他又不在病房里,自然非常担心。 “呵呵,你先别急,我就是一个人呆的烦了,到医院外面走走,这就马上回去了。”刘猛有些讨饶说道。顾盼的语气虽是斥责,却也出于满满的关心,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回到病房之后,顾盼还是板着脸,面露寒霜。 刘猛在她面前晃悠着,嬉笑道:“别生气啦,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顾盼僵住不说话。刘猛就在一边逗她开心,不料,一会儿她不但没笑,泪水还溢了出来,刘猛这下慌了手脚,自己这是多没逗女孩子开心的天赋呀,没逗笑还给逗哭了。 拿着纸巾帮她擦了擦,柔声说道:“怎么还哭啦?看看都成小花猫了。” 顾盼这下子被逗的笑了,瞪了他一眼,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气苦说道:“还不都是你,一进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怎么样了呢,都不知道你消失的几天,人家多担心你。” 发泄着这段时间心中压抑的情绪。泪水竟还更多了。 看她这样,刘猛心里顿时变得很是柔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竟如此关心自己。 轻轻把她揽在怀里,顾盼略一挣扎,也就顺从地把头埋在刘猛的胸口。 不知不觉间,刘猛已经长高了不少,超过175了,比顾盼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感受着刘猛心跳声,顾盼这才觉得心安,暗暗也有些气恼,自己刚刚竟急成那个模样,难道我已经爱上了他么? 两人就这么抱着,彼此都觉得很是安心,医院之中静静的氛围,两人心也觉得很静很静。 刘猛嗅着顾盼身上散发出的好闻香味,一时觉得很是迷醉,也很是意动,捧起怀中的人儿绝美的脸庞。 顾盼刚一睁开眼睛,似乎知道刘猛接下来要做什么,忙又羞地闭上了,睫毛闪动,小拳头握紧,看得出来还是很紧张的。 想起,小树林中,刘猛那时粗-暴的吻,顾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刘猛并没急着去吻那唇,而是轻轻亲着她的额头,很轻柔很轻柔,如同手中捧着遗世的孤品,亲着,渐渐往她的鼻子、眼睛,一处一处,轻柔。 感受到刘猛对自己的呵护,顾盼渐渐放松了下来,心却跳动的更快,更加期待那最后的接触。 皮肤真好,如婴儿般嫩滑!刘猛心中不由得由衷赞叹。 亲着她的脸,嗅着那种香味儿,美人儿就在怀中。 情感这种东西,越是压抑,越是爆发的厉害。 刘猛一直压抑着情感,不去想,这一招,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找到了那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突然间,变得粗-暴,唇儿被攻占,顾盼不禁呢喃了一声,心儿紧张地跳动着,整个人都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招得手,刘猛食髓知味,想要更进一步,顾盼紧张得不得了,牙关紧咬,不得而入。 刘猛这才暂停了攻势,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抚摸着。 冰城的暖气一向都很充足的,进入房间中,都会马上脱掉外套,穿着一层薄薄的衣服,隔着衣服,刘猛都能感觉到胸衣的痕迹。 这一来,顾盼确实放松了下来,趁着她暗松口气的时候,终于闯了进去。 学霸们,学习能力强,学什么都快。 放下防备的顾盼自然学习的也很快,渐渐地,就开始互动起来。 两人年轻人,又都是极为压抑自己情感的那种,简单来说。都是闷在心里的,这一朝爆发就更为的厉害。 就连两个当事人都未预料到彼此的疯狂。 顾盼的身材比预想中更好! 渐渐着,两人都有着失控的态势,刘猛轻抚着她,一起倒到了床上。 顾盼的心里无比的紧张。她没想到自己竟如此不管不顾,竟然没有想到抵抗之类的,就是因为她觉得爱他,情感在她心中想的太过完美,完美到让她不想沾染一丝瑕疵。 这一刻什么顾虑都抛到了烟消云外,经过刘猛突然消失后的担心。顾盼已经确定心里早已有了他的身影。 而经过黄胜之事,刘猛更为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应对任何事,即便是顾盼的家庭,可以说是完成了一个根本性的脱变。 一个人因为应变能力差,才会总想着伪装自己。好让自己不受伤害,而在极端突然和恶劣的环境下,刘猛成功逃脱出来,这让他收获了巨大的自信,他相信能够应该任何情况。 已活出本性,活出洒脱,我想笑。就笑,不在乎别人笑我疯癫,我想哭,就哭,不在乎别人说我软弱。 本来,两人都是那种面上极为理智的,内心却极为火热感性的。 如果不是第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如果不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心中都压抑了情感,就不会爆发的如此强烈。 以至于火山爆发般的不可收拾。 刘猛凝视着顾盼。顾盼脸色红晕,却不肯闭着眼睛,她要静静看着他,看着即将是她的男人,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很敢作敢当的姑娘。 温柔。温柔,那一抹嫣红。 冷静下来之后,顾盼躺在刘猛的怀中,很安静,也不说话,只是看他的眼神却异常温柔,这一刻,刘猛的心中也极为安静。 顾盼的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儿,这时才觉得如此奇怪,没想到自己竟也如此疯狂。 转念一想,两个人在一起不就该如此么,蒋唯心和李悦不就如此么,想到这两人,顾盼没由来一阵紧张,不会怀孕吧?想了想,是安全的,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李悦总在寝室有意无意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之后,顾盼也很是恶补了一下这方便的知识,也算是个理论派了。 “你……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尽管两人都刻意去避免那因为突然间关系递增而引发的尴尬,却也要面对的,顾盼说了这话,就羞的不行,好在,刘猛还是很配合的。 顾盼偷偷瞄了一眼刘猛的背部,不禁有些惊叹,看他很瘦弱的样子,没想到如此健壮,肌肉线条如此硬朗。 不禁又有些意乱情迷,赶紧找起衣服穿起来,飞快冲过去洗澡。 两人分别洗了澡之后,顾盼自说自话,给刘猛换了床单,这时候,当然是当木头人,只当没看见了。 刘猛这才注意到,顾盼给他拿来了多少东西,全部的书籍,各种换洗的衣服,以及还有他很多的信件,全部是知识产权局的,不禁有些迫不及待。 一一拆开之后,不由得笑了出来,五个发明专利全部公开,三个外观设计证书已经印刷出了,还剩下一个实用新型也已经授权,足够了。 顾盼听着刘猛的笑声,偷偷把床单藏好了,走过来问道:“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呀?” 刘猛见她过来,一把揽在了怀里,偷了个嘴儿,笑道:“自然是好事啦!” 男女之间就是如此,可以半年都无进展,却也可能短时间就神速推进,压抑情感的人大致都是如此的。 在他们心中,陌生人、亲密的家人、恋人,都是有着界限的,一旦完成身份的转变,对待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顾盼没想到刘猛的突然动作,这一下动作急了,还有些隐隐的疼痛,却也好奇,看着那一堆信件,看着刘猛高兴,心中也是欢喜,语气说不出的娇柔,“这都是什么呀,把你高兴成这样?” “这是我申请的专利,呵呵,很快就会有大作用。”刘猛说着很是神秘。 专利,顾盼自然是知道的,偷偷看着刘猛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崇拜,不禁心想,我顾盼喜欢的男人,可不就得是这样优秀么! 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父母,只凭自己。 ps:越是理智的人,情感爆发起来越是冲动。。。第一个女主。。。盼儿 第一二零章:学霸的恋爱方式 随后几天,刘猛和顾盼一直在病房中看书复习,准备期末考试,自从发生了亲密关系之后,两人的关系可谓是进展神速,男女情-爱,正是情意正浓的时候。 顾盼一大早上七点半就会到病房,买了早饭,她自己也不先吃,每天都坚持和刘猛一起吃,一进病房,就开始收拾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项最重要的工作啦,叫我们的学霸大懒虫起床。 “懒虫,起床啦,不然早饭都凉了。” “好困呀,让我再睡一会吧。”刘猛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刘猛在每天顾盼走了之后,并没马上睡觉,而是开始钻研模拟电路,音乐播放器的音质提升,通过数字滤波效果是很差的,必须直接模拟电路滤波。 在狭小的空间内设计模拟电路,是具有很高难度的,而且目前,刘猛只能在电脑上做仿真,也只能等到康复出院,到黄胜的实验室中焊接实际电路。 学霸级的女神,做什么事情都是与众不同的,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拿着棉签在他耳朵边滑动着,这样会很痒的,这也算是顾盼尝试了几种叫醒方式之后得到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刘猛晃动着脑袋,睁开朦胧的睡眼,“别闹,再让我睡会儿吧。” 顾盼继续手上的动作,喊道:“先吃早饭啦,吃完再继续睡,这样对胃好,你看你,晚上总是那么晚睡觉,总是不听话。” 这语气里就有些嗔责的味道了,嘴唇嘟着,那模样儿很是可爱。 刘猛当然也明白,肯定是要起床的。不过两人习惯一早上来这么一出,也是增进感情的方式,接着,刘猛忽然翻身,一把拉着顾盼在病床上。顾盼一声惊呼。 对着嘟着生气的小嘴就亲吻上去,这几日,小妮子食髓知味,表现可大不相同了,那火似的热情,两个热恋的人儿又痴缠在一起。 末了。顾盼轻轻锤打了一下他的胸口,狠声道:“哼,坏蛋,每天早上都让你得逞了,看看吧,又快九点了。眼看就要考试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 轻轻拨弄着嫣红,又惹得顾盼白眼,小妮子到底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开始催促刘猛起床吃早饭、复习功课。 在她看来,一个学生嘛,首先就得把功课搞好。这是本份。 刘猛也知她性格,不再调笑,乖乖起床,吃早饭,复习功课。 想着和顾盼一起复习功课,还是有点头疼的,不得不说她这股认真劲,确实让刘猛自愧不如。 “哇,极限、积分都好难,复习起来很吃力。看了一会头就好晕。”复习了一会儿,刘猛叫了起来。 顾盼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她很明白,刘猛的数学造诣已经远远超越高等数学的范畴了。二次积分、三次积分、曲线积分、曲面积分、无穷级数甚至矩阵理论分析等等,刘猛都是从内在搞清楚了的。 上次,有道题目,顾盼会做,但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做,这就是课堂教育带来的问题了,直接告诉了你公式,然后出题目,直接技巧性套用公式就可以了,这就导致很难学以致用。 到底用这些知识解决什么问题,根本不知道! 刘猛已经站在了一个高屋建瓴的程度,反过来看这些公式,自然会觉得浅薄,这就好像是一篇感人的爱情故事,你都没有去看两人相识、相恋的过程,直接告诉你,这两人婚后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不得不说,这是很操蛋的事。 “好啦,你不想看就干自己的事吧。”顾盼善解人意地笑道。 “那你有什么不懂的,不要不好意思哦,一起讨论讨论呗。”刘猛笑道,顾盼的性子很是要强,不懂的地方就死扣,蹙着眉头一直思考。 那模样还是很可爱的,可被刘猛偷着亲了不少次小脸儿。 “哼,我们来比赛写篇作文吧,英文哦,然后互相批阅,如何?”顾盼也看了好一会数学了,脑袋有些疲劳,真羡慕刘猛那个脑子,竟然将整个数学理论几乎融会贯通,真比当年的杜毅哥哥强大好多。 “好呀,主题呢?”刘猛也很感兴趣,顾盼的英文水平还是非常高的,这方面两人倒是旗鼓相当。 “那就罗密欧与朱丽叶吧!”顾盼咯咯笑道。 “这是什么主题?” “自己想喽,现在开始,一个小时之后交卷哦,刘同学。”顾盼展颜一笑,带着一点淘气,很是迷人,惹得刘猛又有些食指大动。 不过嘛,大灰狼的尾巴还是得收一收的,开始沉思着如何写这篇作文,看来小妮子,又是拐弯抹角想着互相表达一翻爱意了。 这几天,这种类似的把戏几乎每天上演一次,一个主题,一篇文章,其实就是两人互相写的情书。 每次写完,顾盼都很娇蛮地收走写的文章,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两人还煞有介事分隔开来,以免互相影响,都认真思索如何下笔。 学霸嘛,自然有自己表达感情的方式,含蓄又很热烈。 两人奋笔如飞,写个不停,洋洋洒洒一大篇。 完成之后,两人迫不及待交换稿子,互相认真看起来。 眉目含情,眉眼含春,不施粉黛,顾盼看的极为认真,就连刘猛已经悄悄绕到她的身后都没觉察到,抱住了她,娇嗔一声,读着饱含情谊的诗句,整个人软倒在刘猛的怀里。 嗅着彼此的味道,如痴如醉。 刘猛轻轻在她耳朵吹了口气,顾盼这里最是怕痒,咯咯笑着,“顾老师,你看这作文能得几分呀?” “嗯。逻辑清楚,遣词造句上佳,扣掉十分吧。” “评价这么高,怎么还不是满分呢?”刘猛故意调笑着问道。 “字写太丑了,扣掉十分。那么刘老师,我的作文又得几分呢?”顾盼蹭了蹭刘猛的脖子,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那当然是满分啦!” “哼,太敷衍了,点评都不点评的。” “这……实在难以形容的好!” “不行,必须形容!” …… 如此的复习方式。笑闹中度过了两天,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期末考试了,刘猛自然也不能赖在医院中了,开始正式办理出院手续,好在医院终于给出了鉴定报告,确认精神创伤后遗症。伴随严重的幽闭恐惧症、抑郁症。 两人拉着手要离开医院的时候,顾盼沉默不语,恋恋不舍,情绪有些不高,就在这里,一个无意的机会,两人终于走在了一起。又共同度过了六天的快乐时光。 “要不我就住在这里不走啦?”刘猛在她耳边调笑道。 又遭到一顿“毒打”,顾盼红着脸娇嗔道:“呸呸呸,不吉利!” “好啦,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刘猛笑道。 “不用啦,你直接回学校吧,我要和堂叔一起回家。”顾盼羞涩说道。 刘猛出院,自然是要告诉警察同志一声的,结果竟是上次的顾展云和小王民警过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刘猛似乎明白了。那天为什么顾展云留下来跟自己说那些奇怪的话。 到医院门口,顾盼就上了堂叔的车,刘猛跟她招了招手,顾展云看着外面的刘猛,笑道:“丫头。在一起啦?” 顾盼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她知道堂叔那双眼睛比大黑狗还毒,只得含羞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的。 “嗯,不错,挺有种的,以后这小子欺负你了,直接告诉堂叔,看不给他扒皮抽筋。”顾展云难得有闲情雅致跟侄女开开玩笑。 顾盼撒娇道:“叔,你又来了,等下到家里,可别乱说呀,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顾展云自己没成家,对这些小儿女的情呀爱呀,很感兴趣,忙严肃认真起来,说道:“一定,叔的口风最严了,绝对不会透露半点的。” ………… 刘猛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难得的是,大家竟然都在,坐在寝室里扯淡,明天就考试了,该复习成啥样就是啥样了,学霸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夜车的。 老大一看到刘猛就怒道:“草,你小子去哪里了,一下子消失这么久,能不能事先交代一声,现在你妹子也跟老子打听你在哪儿,蒋唯心的妹子也跟老子打听他在哪儿,老子哪有闲心整天管你们的破事呀。” 蒋唯心忙拍老大的马屁,李悦可是多次都是老大给从公寓下面劝退的,蒋唯心可是感激涕零的。 不过,大家更感兴趣的是,刘猛这小子偷偷有妹子了?谁? 刘猛站在那儿笑道:“嗯,多劳大家费心啦,这几天有点不舒服,一直在医院。” 具体的情况,他就不想说啦。 郭宇也在,大嗓门喊道:“草,妹子呢,找了哪个妹子,照片拿出来看看呀,我当时第一次约会可就拿过来给大家看的。” 程诚撇撇嘴,心想,谁特么想看,是你自己硬拿过来给大家看的。 “猛啊,还不准备宣布一下,给这帮饿狼羡慕羡慕。”老大红着眼睛满是羡慕,给刘猛打着眼色,那意思,刘猛哪里会不明白,帮他搞定郑雯呗。 “好吧,大家都认识的,顾盼,我们在一起了。”刘猛笑着说道。 东东第一个跳了起来,喊道:“我擦,太牛逼了吧,系花呀。” 老马今天难得也在,贱-贱地说道:“小伙子到底牛逼,这都搞到住院了,年轻人,要节制一些。” 说的刘猛暴汗,想到病房的情况,还真有点心虚,没敢狡辩。 接着众人调笑一翻,话题嘛,自然离不开女人。 刘猛心里说不出的放松,心想,嘿,这才是大学里的恋爱观嘛,燃烧青春,激昂洒脱,有笑有泪,至于以后,见鬼去吧。 怕分手就不谈恋爱?怕死就不活着?深深地鄙视自己,竟然会钻进这样的死胡同中。 ps:今天复习了一下9月份的职业考试,心态终于放松了下来,带着高兴的心情写下这章内容,嘿嘿,我都写高兴了,相信你们也会看得爽吧。还是习惯一章3000多字,可以写个完整的情节。之前为了存稿、爆更,认为拆开章节,书友们,鄙视我这种行为吧,抱歉,不会再追求这种所谓的量了。 第一二一章:悲催的数学考试 期末考试,千呼万唤之中,终于来了,为期两天。 第一天,自然是最为重量级的两门数学课程,可以说是整个工科学习的基础,而冰城工业大学一向是最严苛的工科院校,自然是非常重视基础科目的学习。 期中考试的时候,两门数学,整个基础学部竟然超过30人得到双满分,这让出数学试卷的老师被主管基础学部教育的陈副学院一顿狠批,没有考出水平,没有挖掘出真正的人才。 所以,本次,期末考试两门数学《工科数学分析》与《代数与几何》,命题的工作交给了一向以严格著称的孔继道老师,陈副院长说了,不能让满分的学生超过10位。 孔继道老师最近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了,自从本学期结课之后,据说从未出屋,好友郑钟每天给他送饭,然后也是整日不出,这在邻里之间多出了一些传闻和猜想。 完全沉浸在数学世界中的孔老师,接到了陈副院长的指示,用三个小时就将两门试卷出好了,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这个老家伙下了班以及寒暑假,没事就研究习题册,怪题、坑题一箩筐,顺手拈来。 让大家都考出好成绩,他可能还需要动下脑筋,这种难死人不偿命的试卷,那是他最拿手的。 大概陈副院长对孔继道老师的信誉太过相信了,以至于试卷出完,都没想着找个年轻的老师试做一下,他认为以孔老师的经验完全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确实,孔老师完全领会了。 《工科数学分析》的试卷发下来之后,大约80%的学生第一反应是傻眼。第一道选择题,竟然看不懂题目,特么的,这是课上讲过的么?这是期末考试范围里有的嘛? 好吧,作为经历大小无数次考试的各大、中、小学霸。这点心里素质还是有的,跳过第一题,开始第二题,看懂了题目,竟然看不懂选项,特么的。这是课上讲过的么?这是期末考试范围里有的嘛? 脾气不太好的同学,已经开始骂娘了,我草你大爷的,哪个龟孙子出的试卷? 正沉迷在刘猛所撰写的西潘塔猜想证明论文中的孔继道老师,一上午打了无数的喷嚏。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同学。跟刚死了老爸一样的悲伤,这特么的,把自信心打击成负的,反复问自己,我特么去上课了嘛?我去了嘛?我真去了嘛?我真去了呀,真心没教过这个呀。 一个小时之后,已经有同学开始掏出硬币问上帝了…… 考试之前。刘猛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做沉思状,这是他沉静内心的方式。 不管什么考试,不管准备如何充分,想要考出完美的成绩,还必须具备超强的心里素质,必须要心静,不能有一点波动。 不能大意。 要知道一群基础不扎实的二比,经常都是看这道题也有印象,看那道题。似乎也会做,但是最后基本会错光了。 在对与错之间,如果能够沉着冷静一点,那可能就对了,特别是考霸们最拿手的选择题。通常不会做,也能够得到正确的答案。 完整读完第一题,刘猛的眉头就开始皱起来了,怎么出题风格与期中考试大相径庭,常规的做法很难直接得到答案。 必须通过选项和题目进行综合逻辑推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选项中具有题目没给出的隐含信息! 就如同第一题求未知项,但是给的条件明显不足,而选项中全部包括sinx这个函数项,这就说明未知项中必然包括,再根据函数的奇偶性,才能判断出最终的答案。 搞定了第一题之后,刘猛不禁兴奋起来,嘿,这题目出的有点意思,非常考逻辑,死读书、套公式的同学会死的很惨。 逻辑、推理,这可是刘猛最擅长的了,做起这样的题目,就好像猜谜语一样,就如同数学类的游戏,太好玩了。 第二题,第三题,第四题…… 竟然全是如此高质量的题目,刘猛完全着迷进去了,不知不觉中,都没保持那份冷静的心态了,确实太爱这类题目了。 “同学们,还有半小时,请大家抓紧时间。”监考老师提醒大家。 大多数同学们看了看整个试卷,选择题靠蒙,有心全部来个a或b之类的,又心有不甘,觉得太过丢人,如此一来,可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填空题,靠什么?蒙是不行的,只能神组合了,天马行空把题干中不相干又似乎有联系的部分组合在一起,这能答对的几率恐怕比中彩票还低! 后面的计算题,还是会做一部分的。 总之,不能让试卷的任何一个角落空着,不管对否,必须让卷面看上去整洁,字迹漂亮,全部答满,这点水平,大家还是有的,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深入到骨髓之中。 丢了成绩,不能丑了试卷。 “同学们,还有五分钟,整理一下试卷,查漏补缺,时间到了,大家坐在座位上不要动,收完试卷再走。”监考老师再一次提醒。 监考老师们也都很纳闷,这考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提前交卷的,全部埋头沉思,如同研究无字天书一般,一个个的把手里的笔咬的咯嘣响。 就是这句话说完,一个心理素质稍微弱一点的女同学竟然哭了起来,从小就是爸妈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手臂上的杠杠无数,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之类的荣誉从小拿到大,初高中时代受到无数学渣的倾慕,求认识。 放学回家路上,课间上厕所的路上,情书不知道收到了多少。 就是这样一个无比骄傲的女孩子。终于承受不了考试时间即将到来的压力,竟哭泣了起来。 因为她实在面对不了这样的结果,150分的试卷,她能确定对的,只有15分。竟然极有可能会挂科,想到此,她哭了。 监考老师赶紧去安抚一下,说道:“同学,该会的都会了,不要紧张。不要想着考满分啥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么一说,女孩子哭的更伤心了,这哪里是要满分呀,她已经一步步调整了心里的预期,她现在要的。仅仅是及格——不挂! 挂科,这两个字,在她心中太过沉重了。 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一个哭的,引起好几个哭的,弄的监考老师们不知该怎么办,竟然还有一个白白的小男生也眼泪啪啪的。这是闹哪样? 听到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刘猛这才惊醒,他太入迷了,沉浸在题目中,太过专注,忘记这是考试了,有些题目还思考着几种解法,真好像玩游戏一样。 但是,考试终究是考试,那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要把所有的题目做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还有五分钟! 而刘猛一看,还有一道大题完全忘记去做了! 一股焦急的情绪向他涌来,心略有点乱了,这都多久没出现的事情了。 关键时刻,谁能最先冷静下来。谁就是赢家。 越是关键的时刻,越能够超常发挥,这才是强者。 心已乱,刘猛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匆忙的感觉了,这就是忘记考试的代价,考试毕竟是考试,只求你的结果是正确的,你就得分。 即便是给出了十种解法,还是不会加分。 额头竟然渗出了汗水,思考能力眼中受到影响,刘猛这时突然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心里开始数10秒,脑袋完全放空,数完之后,一个睁眼马上坐了起来,拿起笔,书写起来。 最开始只是简单抄写了一下已知条件,等到写完的时候,思路已经回归了,心境已经平缓了,甚至由于刚才的急迫,冷静下来之后,思维更加灵活,题目的思路顺其自然想到,奋笔疾书写起来。 铛铛…… 最后的时刻,终于在监考老师走到他位置前,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整个试卷做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刘猛嘴角扬起,露出了笑意,去除最后的五分钟,整个过程实在太享受了。 当真是好玩,刘猛猜想,恐怕也只有同样喜欢玩数学的孔继道才能出这样水平的考卷。 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顾盼,只见她情绪似乎不太高,不过眉眼之间,倒也不太沮丧,看来答的不好不坏。 看了看其他同学的表情就差多了,大多冷汗直流,呆若木鸡。 一向开朗的老大走过来都呆呆的,看了眼刘猛,问道:“答的怎么样?” “还可以,这次题目似乎很难做。”刘猛回道。 “老子要挂了。”说完,老大就走了,那背影看着有点落寞。 《工科数学分析》考完之后,同学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基本都是“我挂了,我想去砍死出试卷的老师。” “什么时候去,叫上兄弟,我也补两刀。”另一个同学大致都会这样回答。 刘猛和顾盼故意留到最后,这才离开教室,一起走着楼梯下去,走着走着,刘猛很自然过去牵顾盼的小手,顾盼害羞地想躲着,马上又放松了下来,任由小手让他牵着。 虽然在一起了,不过在学校,这种场合,顾盼还是不太习惯的。 这一牵着,刘猛才发觉,顾盼的小手都是汗,看来这考试,她也是很吃力的,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镇定,呵,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坚强、倔强的妮子。 就在两人小甜蜜的时候,郑雯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吓了两人一大跳。 ps:还记得高中时代考试的时候,有一次还剩下15分钟,可是内心焦急,一直没有思路,急的不行,很可耻地抄袭了旁边的同学,虽然我的成绩远比他好。痛定思痛之后,后面的每次考试,我都留着最后的答题,闭着眼休息,留下十分钟做,带着这样的心态,终于克服了最后15分钟恐惧症。 写这章,很有些学生时代的感觉。还记得2003年高考的数学,一帮孩子考完,都哭了,不知道最后平均分是多少,反正很多名牌大学也就一本线的分数,悲催的要死。 第一二二章:离别前诉离殇 “嘿嘿……”光线暗淡的楼梯间,郑雯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顾盼一见两人拉手被她撞见,大为害羞,忙要抽开小手,被刘猛抓住,也就乖巧地没再挣扎,瞪了一眼郑雯,说道:“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嘛。” 郑雯看见两人的亲密状,非常开心,很少见地没有跟表姐顶嘴,对着刘猛笑道:“哇,看来以后要叫你姐夫了嘛。” 刘猛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怎么觉得这声姐夫这么怪异呢,姐夫和小姨子那点事,可是敏-感话题。 也给顾盼羞的不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郑雯只当没看见。 给两女送到了女生公寓,顾盼和郑雯一起上去了,郑雯急不可耐问道:“哇,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展很神速嘛,嘿,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呀,一点口风也不透给我!” 顾盼白了她一眼,欲要追打她,恶狠狠说道:“什么姐夫姐夫的乱喊,这才哪到哪儿,可别到家里乱嚼舌头根,听到没?” 郑雯忙讨饶,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吐露半个字。 刘猛稍作停留了一下,正准备离开呢,柳如意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他忙喊住了他,笑呵呵说道:“三胖子,看不出来,你写小说厉害,追女孩子也很有一套嘛,把我们系花顾美人都追上啦。” 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有着双层关系,既是同学,又是作者和书友的关系,而且柳如意还是那种超级铁粉。 不得不说。柳如意确实发自内心热爱管理论坛,《回明》书友群的页面论坛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几乎是每帖必沙发,在网文界,正德皇帝的id都小有名气了。 正是她的管理。使得书友们具有强大的凝聚力,七大神的粉丝经常过来骂战,都是她带领着大家一次次打退了他们,跟风之下,七大神的粉丝也纷纷成立各自的主页论坛,凝聚起来战斗。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倒形成了惯例,经常是一对七的战争,成了网文界非常热闹的事情。 几乎是每个周五必定来上一场骂战,引来众多书友们围观,真比看到爱看的小说更新十万字还要兴奋。 说到底。还都是柳如意引领起来的潮流。 冰城工业大学bbs的情感版也成为最火爆的版,远超其他版块,几乎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每天必做的事,登陆情感版看看。 而且柳如意还博得了一个知心姐姐的称号,凡是有情感问题的同学发了帖子,知心姐姐必定回复,而且还回答的头头是道。看着很是那么回事。 这事,刘猛自然也是知道的。 调侃道:“怎么,知心姐姐是要给我上上课么,胖子洗耳恭听呀。” 柳如意嗔道:“要死啦,笑话我,找揍呢你。” 挥着小拳头,看着很吓人,刘猛赶紧尿遁了,跟这暴力的妞儿还是少接触为妙。 一上午的考试,还真是累坏了。赶紧回寝室补个觉,恢复一下脑力才是正事。 下午的《代数与几何》,尽管大家都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知道肯定特难,却没想到能难到这种程度。行列式、矩阵等,本来就很抽象,如此难度,简直就跟天书差不多了。 考完之后,一众同学都呆若木鸡,完全失去了往日考试后对答案的的兴趣,和互相争辩对错的那股神采飞扬。 刘猛考完,也是摇了摇头,这题目真是出的太难了,深度的矩阵分析本来就很难理解的,这些题目竟然还和无穷级数混在一起,就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正确,其他同学可想而知了。 这一晚,西门外烧烤摊的生意非常好,座无虚席,几乎每个寝室的兄弟们、姐妹们,考完心中都异常郁闷,急需要喝点酒麻痹一下痛苦的神经。 老大、东东、刘猛、蒋唯心、老马、程诚、郑雯、顾盼、李悦几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串儿喝着啤酒。 老大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看到大家都这么痛苦,他就神奇般的恢复了,端了杯酒,笑道:“明天就考完了,程诚和蒋唯心就回去了,难得我们现在人员整齐,就把分别前的聚会放到今天,来,来,来,走一个。” 说着大家一杯啤酒都干了下去,三个冰城的姑娘都是一饮而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倒是东东,喝的急了,还呛了一口。 就剩蒋唯心这丫的不喝,等着李悦帮他喝,老大怒了,骂道:“特么的,你是个爷们,就自己干一杯。” “这……这个,老大,我真不能喝,过敏,我们家悦悦代我喝了。”蒋唯心讪讪笑道。 李悦也是爽气,从他手里夺过来,一杯一饮而尽。 老大又举了一杯,说道:“这第二杯呢,我们一起敬下刘氏夫妇……” 大学里,就是这么喜欢笑闹。 说的顾盼羞红了脸,倒也落落大方,郑雯倒是高兴的不行,在一边贼笑着,惹的顾盼威胁地看了她一眼,郑姑娘只当没看见。 老大今晚兴致很好,跟大家轮流着碰杯,轮到郑雯了,喝了一杯,偏要再多喝一杯,郑雯就是不愿意,老大说了无数俏皮话,兄弟们也跟着起哄,郑雯还是不给面子,就是不愿意。 老大顿时很悲伤,他明白郑雯的意思了,本想着当着兄弟们的面,郑雯是不是能给点面子,拉近下两人的关系,现在她是明摆着不给自己追求的机会了。 接着,老大的酒越喝越多,越喝越快,很快,就有点醉了,说话也控制不住了,竟很悲伤说道:“刘猛、蒋唯心,看看你们两个多幸运,竟然在咱们这个恐龙园。找到一漂亮媳妇,成双成对,羡煞旁人;程诚和东东,也不赖,家里都有一个等着呢。就我呀,孤苦无依。” 顾盼看了郑雯一眼,郑雯也是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其实,老大人真挺好的。会照顾人,也很幽默,可是,她很早就喜欢杜毅了,如今顾盼又和刘猛好了,她的机会大增。如果不尝试一下,追寻少女的梦,可能一辈子都会不甘心,只得拒绝了老大。 老马贱兮兮地笑道,“老大,正好还剩我们两个,一会喝完酒开个房间去。你懂的。” 老马开玩笑是没下限的,怎么贱怎么来。 老大又悲愤地灌了一大口酒,吼道:“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为了爱孤军奋斗,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而我只是其中一个,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想爱就别怕伤痛……” 老大真的醉了。 第一学期就快要过去了,从整个华夏五湖四海各个省份汇聚过来的兄弟,马上就要各自回家,虽然还有一天。却已有离别的感伤。 这路边烤肉摊多的是一个相邻寝室的兄弟,老大醉酒唱的《单身情歌》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带着恋爱的美好憧憬进入大学,无奈冰城工业大学的女生真的太少了。 人生地不熟的大一新生,可没本事现在就往冰城师范大学发展妹子,绝大多数都是单身呢。 顿时众多兄弟一起齐唱《单身情歌》,发泄追不到妹子的苦,发泄即将离别的不舍,发泄这特么自信心被今天数学打击成负的郁闷。 东东酒量还是不错的,喝的也不多,负责给老大送回寝室,老马嘛,一吃完就闪人了,程诚直接去了网吧,跟媳妇视频聊天去了,蒋唯心和李悦又去上“通宵自习”了,就连郑雯,因为老大的事也觉得尴尬,一散席就不见了踪影。 刘猛和顾盼两人手拉着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此刻,两人的心都很静,很享受着这一刻,刘猛很是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在基础学部的时候,看到别的同学手拉着手,谈着恋爱,可真是羡慕的不行。 如今,自己大概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了。 经过小树林,刘猛笑嘻嘻说道:“进去走走呗,回忆回忆,嘿嘿。” 顾盼白了他一眼,板着脸很认真道:“黑咕隆咚的,不去,里面经常有狼出没的。” 说的某人很有些尴尬,只得悄悄打消了某些龌-蹉的念头。 想了想,拉着顾盼说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溜冰去吧,把上次的约会补上,好几天没比试一下了,还真不习惯。” 顾盼很赞成这个提议,很是淑女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固所愿,不敢请。” 郑雯其实钻到小树林里去了,外面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刘猛和顾盼经过,看着两人的甜蜜,一方面为表姐高兴,一方面也为自己高兴,想着竟咯咯笑了起来。 想了好久,给杜毅编写了一段很长的短信,大致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这边马上考试完毕,然后很技巧地告诉他,顾盼恋爱了,对象正是刘猛。 杜毅自从得知刘猛已经撰写出西潘塔猜想证明方法,并投稿了之后,没日没夜攻克难关,终于有了头绪,现在正在完善阶段,他相信自己的方法一定是对的,如果他和刘猛两人都证明了的话,那他的方法一定是更巧妙的。 他一定比刘猛强大。 正在撰写论文,就收到了这条短信,很是愤怒地捶打了一下桌子,喝道:“卑鄙的小子,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发泄完之后,熬了一个通宵,终于也写出了论文,马上拿给他的导师,著名的数学家侯振审阅,侯振看完之后,很是高兴,直接联系了自己的好朋友,将论文直接推荐给著名数学逻辑杂志《逻辑符号》。 侯振很兴奋地说道,“《逻辑符号》的常任审稿专家之一james是我的老朋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杜毅也很是高兴,嘴角不觉露出一股笑意。 ps:不知道有多少书友要骂郑雯了,其实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也很可爱的,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她,而不是讨厌她。 第一二三章:西潘塔没那么简单 把论文发给《逻辑符号》杂志的常任审稿专家james之后,杜毅和他的导师侯振就在办公室中聊天,兴奋之情还溢于言表。 侯振拍了拍杜毅的肩膀,很是欣赏说道:“好样的,当初真没看错,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数学天才,没想到真的解决了西潘塔猜想,哈哈,很快,你就要在国际数学界崭露头角了,怎么样?我向学校争取一下,到时候破格聘用你为副教授级研究员。” 杜毅嘴角一笑,帅气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迷人,谦虚说道:“还是要感谢导师的大力推荐,要不然质证都要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现在还不知道是否有纰漏呢,研究时间还是有些短了。” 侯振对他很有信心,继续游说道:“这个不用担心,虽然没细看,但是我看了一下过程,应该不会有大的缺陷的,以你的潜力,若能好好从事数学研究,将来必成大气,呵呵,说不定还能拿到数学界的最高荣誉,菲尔茨奖章,那就轰动了。” 杜毅也明白老师的意思,若不是跟刘猛一较长短,他都只能放弃数学了,毕竟家族生意需要他继承,想到此也觉得非常可惜,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侯振知道他的情况,也不再劝说,只是可惜了一颗好苗子,习惯性点击刷新一下邮件,让他很意外的是,james竟然回复了邮件。 虽说两人很熟悉,但是西潘塔猜想的证明论文,还是需要很慎重的,一帮数学家可是非常较真的,这回复也太快了吧。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忙点开看了起来,“侯,你发过来的论文,我已经看过了,非常抱歉。这种证明方法是对的,但是具有严重的局限性,之所以能够如此快给你回复,正是因为你们华夏国两个月前,有篇投过来的稿件其中涉及了这种证明方法。” “明确说明了该方法的局限性,并在此基础上做出了重大改进。而在我们质证的过程中,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这种方法只能在特定的数域中且特定的情况下才能成立,适用情况过于狭窄,并不能称之为证明西潘塔猜想,只能是求出某个特定的成立条件。” “你们华夏国真是人才辈出,太让人羡慕了。前面提到的那篇论文质证工作还未完全结束,从目前看来,是极有可能解决西潘塔猜想的,这真是一件令整个数学界都为之疯狂的事。” “祝你们好运,相信将来会取得更加杰出的成果,对此,我很期待。” 侯振看完了邮件。不禁看了看面前的杜毅,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杜毅也察觉到了,有些吃惊问道:“怎么了?导师,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嘛?有重大缺陷?” 侯振点了点头,把邮件的内容转告了杜毅,听完整个人呆若木鸡,两眼发直,大喜之下的大失落。心情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侯振拍了拍杜毅的肩膀,安慰问:“不要气馁,你的方法的确是正确的,只是适用条件太窄,若不是有人先投的论文中包含了。也是一篇很不错的论文。” 听了这话,杜毅忽然象回魂似的,喃喃自语般,“两个月前华夏投过去的论文?难道他真的做到了?这怎么可能?” “啊?你知道是谁投过去的稿件?是京都大学的数论研究所嘛?还是南都大学的图论研究所,难道是江海交大的应用数学研究所?” 侯振听他一说,也顿时很感兴趣,杜毅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一字一字吞出来道:“冰城工业大学的,孔继道的学生。” 孔继道在整个华夏数学界还是有些名气的,不过他的名气来的有些怪,一来是因为他在《高等数学》教学方面的突出成果,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是《米国数学学会会刊》的审稿专家之一,解读、质证数学论文的能力无与伦比。 但是,数学家们是很看不起他的,原因也很简单的,就是这家伙自己本身并没有发表过什么高水平的论文,独创性解决问题的能力太弱。 “哼,就这个老家伙的水平应该教不出具有如此创新能力的学生吧。”侯振说起孔继道还是一脸的不愤,喜欢玩数学的,大多都是很记仇的,侯振就曾跟孔继道结下梁子。 起因就是侯振投给《米国数学学会会刊》的一篇文章被孔继道驳回了,而且返回的评语非常之差,严重伤害了侯振的面子,以至于他一直怀恨在心。 顿了顿,侯振又说道:“我现在就让james把这篇文章转给我,数学界每个人都有质疑的权利,我就不信他的学生能解决西潘塔猜想,一定是投机取巧。” ………… 第一天数学考试的珠玉在前,到第二天的考试,同学们都觉得太平淡了,平淡到提不起半点劲,都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以至于上午的两门非学位课,开考半个小时,人几乎跑光了。 下午的英语课相对还好一些,不过一个小时以后,陆续就有同学开始交卷了,坚持到最后半小时的,整个考场,只剩下三人,老马、顾盼和刘猛。 老马依旧在反复推敲着不确定的选项,力求做的更好;刘猛则是坐着闭目养神;顾盼则是抬头偷看着闭目养神的某人,然后生着一点小闷气,暗想着,做完还不交卷,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难道又想考满分。 小妮子看着看着,只觉得越看越顺眼了,双手托着下巴,大白天考场里,做起了少女的美梦,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和刘猛在大教堂结婚的场景了,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监考老师一遍一遍在教室中走着,心里也骂娘,本来还以为能提前收工呢,结果碰上三个磨洋工的,只能无耐地等着,有心劝劝这三个学生,做好了就交卷,出于职业道德,还是没好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铃声响了,监考老师一个箭步冲上前收了三人的试卷,一秒也不停留掉头就冲出教室。 老马对着两人很猥-琐的一笑,那意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便飞奔去了508机房,这货也是个爱玩电脑的,这一个学期可憋的不轻,终于是暂时解放了。 刘猛深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整个考试,特意调整了心态,经历了种种,考场是极好沉淀内心的场合,只觉得收货颇大,更加沉静、平和。 顾盼走过来,主动拉起他的手,笑道:“闭着眼睛想什么呢?还以为你要成仙了呢?” “看来有人一直在偷看我!”刘猛笑道。 顾盼娇嗔一声,白皙的俏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作势要捶刘猛,只是到了身上,就变成轻柔的抚摸了。 教室里就剩下两人了,小妮子胆子也大了不少,刘猛贼眼一看,觉得有戏,忙一把抱住了她,吓的顾盼差点叫出声。 “放开我啦,这里是教室!”顾盼羞红了脸,挣扎着。 自从出院之后,两人还是少有亲密接触呢,食髓知味,刘猛有些食指大动,欲要不轨,这时候手机却不适时宜振动了起来,有心不去接,却一直振个不停。 顾盼白了某个不轨未遂、一脸不甘心的衰男一眼,羞道:“赶紧接电话啦,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 “那亲个嘴儿吧。”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了。 虽然教室之中没人,作为传统的三好学生,顾盼还是放不开心防,鼓足了勇气也只敢在他脸上轻轻一点,马上退了回去。 “今天晚上,上通宵自习呗?”刘猛嘿嘿笑道。 顾盼又闹了一个大红脸,蒋唯心和李悦的暗语“上通宵自习”已经在两个寝室中流传开来了,成为两个寝室的通用指代语,顾盼哪里会听不懂呢,又是害羞,又有些紧张,娇嗔道:“不去,不去,都考完试了,坚决不上自习。” 刘猛拿过来手机一看,竟然是孔继道老师,不知道什么事情找自己这么急,忙接了起来。 “刘猛,考完了吧,中午就想找你了,还是郑钟这小子提醒我,你还没考完试,才一直忍到现在,你赶紧到我家里来一趟,你这篇论文中rt2这个参数有缺陷。”孔继道急着说道,语气之中甚为焦急。 电话中也不便具体讨论,刘猛只得说马上赶过去。 挂了电话,刘猛脸色还是挂着淡淡的表情,只是看得出也很焦急,顾盼善解人意道:“反正考完试,我也没什么事,一起过去吧!” 当下也不停留,顾盼也跟着一起,两人一起打车前往孔继道家中,一路上,刘猛都皱着眉头沉思,rt2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参数,到底缺陷在哪里呢? 当初长时间专注思考西潘塔猜想,融会贯通之下确实想到了证明方法,但是由于撰写论文有些急,难免可能存在纰漏,一时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得先放弃了思考。 顾盼看他沉思,坐在一边很是乖巧,只是时不时偷看在沉思中的刘猛一眼,阳光从车窗洒下照在他身上,那股认真思考的劲头,看着很让人着迷。 ps:西潘塔猜想这个情节是根据真实的事情加工进来的,感兴趣的书友可以baidu一下,千万不要怀疑真实性,科学界重要的进展一般都是年轻人解决的,有时候经验越丰富,并不是件好事,而且失去了那种势在必得的锐气。 一二四章:不疯魔不成活 进了孔继道家中之后,郑钟给两人开的门,没想到舅舅在,顾盼一阵紧张,差点落荒而逃,还是刘猛比较机智,说道:“考完试,刚好遇到顾盼,我是路痴,只好麻烦她陪我一起来了。” 郑钟睁大了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看两人,一脸的怀疑。 孔继道听到声音,马上从书房冲了出来,两人看到他这副造型,都睁大了眼睛,太雷了吧,犀利! 邋里邋遢的,头发蓬乱,走到跟前,身上还有一股味,看来是多日没洗澡了,这与平时课堂上,儒雅的学者风范大相径庭。 “孔老,这么急找我,rt2参数到底怎么回事?”刘猛马上问道。 孔继道晃了晃手中的稿纸,“你看看吧,你的证明公式中的倒数第二步,rt2参数具有随机性,那么证明公式成立的条件就具有不确定性,这很不严密呀。” 听他这么一说,刘猛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关键,确实如此,当初没考虑到这点,拿着稿纸认真看起来。 孔继道接着说道:“象西潘塔猜想这种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命题,行业内有影响力的数学家一般是不碰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一旦有纰漏,而又发表出来了,声誉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正所谓机遇越大,风险越大。” 这意思就是说,刘猛初生牛犊,即便有错误,大家还是会很宽容的,明明是安慰人的话。从孔老师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很别扭。 这种重量级的命题,一旦解决了。立即跻身国际数学界最顶尖行列,恐怕可以排进top500。 经历过许多,又特意沉淀身心,刘猛的内心已经十分强大了,看着稿纸,很是轻松说道:“没事,这不是我们自己发现了么,消除这个缺陷就是了。” 孔继道瞪大了眼睛。这是西潘塔猜想,又不是喝水,哪那么容易解决的,当下还是鼓励道:“你用离散随机分布理论来置换拉姆齐二染色定理,思路当真是天马行空,也确实能够解决西潘塔猜想中的大部分问题,随机分布理论与逻辑反推数论根本就是死敌嘛!” 随机分布。就是毫不关联的,不相关的,就如同风速一样,永远也无法预测下一秒的方向和速度;而逻辑反推数论必定是存在某种联系的数的集合,所有的数都能够逐步互相推导。 正是逻辑反推数论衍伸出了西潘塔猜想要解决的问题:要找这样一个最小的数n,使得n个人中必定有k个人相识或l个人互不相识。 有点类似于说四个人的互相关系就能够把整个地球上的所有人联系起来。只不过这是拉姆齐二染色定理的一个特例。 而采用随机分布理论,差不多就认为地球人所有人都存在某种随机关系,这种随机关系能够把彼此联系起来! “孔老,随机的,毫无相关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相关性,随机与反推既然是一对矛盾的量。按照哲学思想所说的,矛盾本就是对立的,又统一的,必然存在联系。”刘猛也笑着回道。 数学研究到一定程度,就是一种哲学思想。 “话虽如此,可是如何去解决,老头子我就毫无头绪了,哎,说实话,再难再高深的数学论文,我也能一步步拆分摸索,最后全部搞明白,但是这种从无到有,需要突破性思维的,就非我所长了。” 孔继道也是一筹莫展,到了这个程度,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刘猛就坐了下来,把可能需要用到的书籍全部拿过来,反正孔继道家里就是个数学图书馆,书籍很全。 就在硕大的客厅里开始解决问题。 很快就进入了专注的思考之中,书籍不断翻动,看看这本,翻翻那本,完全不相关的理论没准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创新性的突破思维,其实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胡思乱想、无中生有。 孔继道太中规中矩了,凡是做事必定讲究某种规矩,自然限定住了思维。 刘猛进入思考状态之后,三人都没再打扰他,顾盼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看他那股子痴迷、专注的神采,心里竟也说不出的开心,似乎坐在那里解决问题的是她自己,感同身受。 这一坐就没再起来,天都黑了,晚上7点,顾盼特意到外面找了一家酒店,专门给郑钟、孔继道、刘猛订了晚饭,当然,呵呵,偷偷在刘猛的那份里多加了点自己的小爱心。 郑钟和孔继道两人倒是不客气,吃的很香甜,两人都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想也想不出来,这个年纪,根本没有年轻人这种不管不顾的拼命劲了,而这种难度的命题,不连续思考几天几夜,很难有所启发。 郑钟吃完饭,等到八点就回家了,本想喊顾盼一起走的,结果顾盼找了各种理由就是不走,弄的郑钟看外甥女的眼神很不对劲,看得顾盼一阵心虚,还是孔继道给她解了围。 眼看时间都到晚上十一点,妈妈都发短信催她回家了,刘猛皱着眉头思考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态势,顾盼心里很是焦急,看着心上人的专注,又不忍打断他,却又很心疼,这都快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忍不住想让他停下来,直接被孔继道拦住了,拉到书房之中,说道:“丫头,别去打扰他,第一次长时间的思考最容易找到灵感,年轻人嘛,十几个小时没吃饭,不要紧的。” 顾盼听他这么说,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尊重老师,就要骂人了,不过语气还是很生硬,“孔老师,太长时间不吃饭,大脑又在高强度思考,消耗极大,身体会垮掉的。” “丫头,这可是西潘塔猜想,国际数学界都是大大有名,简单来说,这都不是个人的事情了,涉及到我们华夏数学界的荣誉,这是为大我牺牲小我的时候,小伙子饿一下没事的,这段时间,我这个老头子还熬了好几个通宵呢,睡上一觉,马上神清气爽。”孔继道滔滔不绝说着他的理论。 顾盼真是被他打败了,完全说不过他,气的牙痒痒。 “丫头,这样吧,等到明天早上六点,刘猛还没停下来,我就让他吃饭,行了吧?”孔继道让了一步说道。 数学界尽是疯子,顾盼算是领教了,坚持道:“不行,最迟明天凌晨四点钟,这已经是我所能让步的极限了。” 孔继道眼珠子一转,笑呵呵说道:“丫头,放心吧,你这个小男朋友不会有事的。” 这一顿讨价还价之中,顾盼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暴露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孔老师,虽未成家,那可是经常混迹冰城工业大学bbs情感版的,一双老眼,贼着呢。 顾盼跺跺脚,气呼呼回家了,暗想着,明天一定早点过来。 匆匆回到家中,顾盼满脑子都是刘猛,又是为他骄傲,又是心疼,当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牵肠挂肚。 刚进客厅,妈妈郑毓秀就冷面寒霜坐在那儿,顾盼轻笑着走了过去,搂住妈妈,撒娇道:“郑大美人,这么晚还不睡,等着宝贝女儿呢?” 郑毓秀绷不住脸了,露出了一丝笑意,马上又绷住了。 “妈,想笑就笑呗,憋着,对身体不好,容易放屁,还会憋出内伤。”顾盼继续逗妈妈。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了,看看,这都凌晨了才回来,盼儿,跟妈妈说说呗,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妈妈可是很开明的呦。”郑毓秀绷不住了,语重心长说道。 顾盼撇撇嘴,心想,你开明个鬼,我才不会信你呢。 自从和刘猛在一起之后,尽管刘猛在学校里很优秀,顾盼也知道爸爸妈妈还是会反对的,对此,她早就想好了将来的打算,大学毕业之后,就自食其力,搬出去住,嘿嘿,总管不到了吧。 时间长了,他们也只能接受啦。 “恋爱嘛,真没有,这不是刚考完试嘛,马上同学们都要回老家过年了,今晚上一起聚聚,我说老妈呀,我还有没有正常社交的权利啦?我们可是一个民主的家庭。”顾盼撒娇着说道,紧咬牙关不放松。 “当然民主啦,妈妈可从没禁止过你跟同学出去吧,下次记得早点回来,同学嘛,保持一点基本的交际就行啦,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将来也没啥交际的,不用花心思相处。” “知道啦!我去洗澡睡觉了……” 终于摆脱了老妈的念叨,顾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总是想着刘猛还在那饿着肚子看书,不由得就很是心疼,又有些自责,她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应该陪在她身边才对。 既然在一起了,两个人就该同甘共苦! 迷迷糊糊睡一会,醒一会,顾盼还从未这样失眠过,闭上眼睛总想到刘猛,就忍不住心疼,表面冷冷的她,却是个内心火热的女孩子,真正喜欢了你,那就是无尽温柔了。 ps:顾美人的温柔无限,只为那心上人。 第一二五章:彻底解决(求月票) 冰城,华夏最早看到太阳升起的大城市,还是东方鱼白,睡睡醒醒一晚上,顾盼就起床了,买了早饭和粥,出现在孔继道家中的时候,才刚刚七点钟。 进了门,看到刘猛还坐在那里,手上一直不停在演算着什么,一张稿纸写完,马上换另一张,那写完的稿纸足足有一本辞典那么厚,看着又是一阵心疼,一脸的怒气看着孔继道。 孔老师被她瞪的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就快了,再等等!” “还等个屁,再等下去,他会直接晕倒的。”顾盼竟然在老师面前爆了个粗口,对于一直是优等生、非常尊师重道的她,真是相当不容易,也看得出来,确实是怒了。 既让牛儿跑,又不让吃草,这哪儿行。 说着,顾盼直接走了过去,她不能再看着刘猛这样下去了,让这该死的西塔潘猜想见鬼去吧。 走到他旁边,轻柔地说道:“停下来吧,先吃点东西。这样继续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正专注于思考的刘猛,有些木然地抬着头看了看她,轻声说道:“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说完,继续埋头推算,画了一个又一个图论,在几点之间连接起来,将其中几个边角加粗,涂抹掉,又重新画了一个,如此反复。 顾盼很乖巧地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退了回来,把粥小心翼翼放在保温盒里。 孔继道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正是因为他知道沉浸在思考中是一种什么状态。才没有去打扰刘猛。 对于老光棍来说,这真有点象对着电脑里的小电影鲁到一半。电脑一下死机了,这种兴奋感没爆出来的感觉那真是相当难受的。 两人站在一边,看着仍在奋笔疾书的刘猛,孔继道咧嘴一笑,兴奋地说道:“快成功了,快成功了!” “你怎么知道?”顾盼很是好奇,孔老师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么。 “老头子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你仔细看看。这小子已经开始写写停停了,还时不时咬牙切齿沉思一翻,微微露出笑意?” 顾盼看了看好像确实如此,仍然很疑惑,“好像是的,可这又说明什么呢?” “这就说明长时间的思考和推演之后,已经找到了思路。开始不断完善的过程了,看这情况,再有一个小时就能搞定了!” 顾盼一直在担心,听到这话顿时很开心,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真怕刘猛就这样累垮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忙开始弄早饭去了,力求既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的,暗想着,以后一定不让刘猛再解决什么数学难题了。太伤身体了。 只不过,对女人来说。以后的事情就很难说啦,嬗变的很,要不然乍会有悔叫夫君觅封侯呢。 半个小时之后,刘猛往椅子上一仰,“哈哈……”大笑起来,孔继道和厨房中的顾盼听到了之后都走了过来。 孔继道急不可耐问道:“怎么样?rt2参数随机性的问题解决了嘛?怎么解决的?” 连续作战将近17个小时,太过专注,其他方面根本没察觉到,这时一朝解决,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刘猛两眼之中泛着神采,神采奕奕。 笑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随机分布,就是因为变量虽然是随机分布,但是却有一个好处,对其进行功率谱密度处理,就容易判断走势,只要限定功率谱密度在一定范围内,那么产生的随机分布参数rt2就是可控的,自然不会再影响证明公式的不确定性了。” 孔继道拿着推算的稿子,看了起来,他的理解能力确实无与伦比,马上赞叹道:“哈哈,你这小子,思维还真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最难得就是,你能把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用数学语言表达出来,天生就是搞数学的料。” 刘猛也很激动,本来看到rt2有缺陷的时候,他就有思路了,但是如何将思路用有效的数学语言表达,却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翻阅大量的经典教材,就是为了找到相关的例证,借鉴一下思维如何转化。 这就涉及到一个思维转化的问题了,就如同当年伽利略对亚里士多德的两个不同重量的小球同时落地的质证。 正是将思路转化为具体的数论推导步骤,花费了刘猛太多的时间,一度找不到启发点,还是开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将推演的稿子吹了一地,这才灵光一闪,rt2参数就如同这风一样,虽然看似随机,却能够描述它,定性它。 这才想到用功率谱密度限定rt2参数,解决这个缺陷。 “对了,在解决这个缺陷的过程中,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论证,西塔潘猜想中rt2参数实际是不蕴含wkl0的,对这一条件进行扩展的话,还能够延伸到集合组成数学与计算性质之间的关系,可以在计算理论领域扩展一项全新的计算方法,能够解决计算理论领域一系列问题。” 刘猛正在兴头上,说起来滔滔不绝,孔继道连连点头称是,极为兴奋说道:“这又是一篇高质量的论文了,哈哈哈,抓紧时间撰写出来,不要让点子溜走了。” 顾盼正端着粥出来呢,一听孔继道这话,直接就嘟着嘴,怒了,“先吃饭,睡觉!” 刘猛扬了扬手中的稿纸,“论证步骤都已经写好了,还是麻烦孔老先帮我看看吧,经过你的质证,肯定没问题的。” 看着有些发怒的顾盼,系着围裙,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粥,面露寒霜,俏生生站着,忙冲她一笑,端起粥来,大口大口吃起来。 惹的顾盼又是一嗔,“慢点吃,你已经饿了很久了,这样很伤胃的。” 黏糊糊的小米粥可是刘猛的最爱,长时间思考之后的就餐搭配,小米粥配牛肉馅饼,只是可惜了,顾盼是万万不会给他准备不容易消化的牛肉馅饼的。 孔继道拿着新的稿纸,如获至宝,马上又是一副战斗的姿态,笑呵呵说道:“刘猛,你吃完先睡个觉,补充补充体力,家里两个客卧你随便挑一个,我到书房看看新稿子。” 说完,抱着一堆可能用到的书籍,风风火火进书房了,把门一关,就开始他的闭关质证了,质证最新的论文,几乎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洗了个澡,简单裹了一个浴巾,刘猛就躺着准备休息了,顾盼也被他连哄带骗拉了进来,嘿嘿,看着含羞带臊的顾美人。 “我……我去给你倒杯水!”顾盼很是紧张,站起来就要走。 一把被刘猛拽了下来,“不是刚喝过了么?”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 刚要起身逃跑又被一把抓了回来,就要亲上一口,顾盼怕他累到,直接让他得逞了,只是羞的满脸通红。 虽然,两人那是什么亲密举动都有的,但是还是害羞的不行。 “坏蛋,这下可以乖乖睡觉了吧!” “这哪够呀,还要一下!”刘猛眯着眼睛看着她,顾盼是真担心他,希望他尽快睡着,鼓起了勇气,主动在他唇上飞快一亲,就要逃开。 刘猛瞅准着时机,哪会让她逃掉,少不得又是一个缠绵的长吻,只吻的顾盼有些晕陶陶的,辨不清东南西北,这才放过了她,少不得又吃了一记大大的白眼。 “明明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神经还兴奋着呢,陪我聊聊天吧。” “聊……什么?”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就是老师孔继道,跟刘猛一起进了房间,顾盼都已经羞的不行了,更别提还共处一室了,被刘猛这一顿欺负,都是心惊胆战的,紧张到手心出汗。 只想着快点逃出去,又担心刘猛一个人睡不着。 “随便呗,你小时候的事还从来没跟我讲过呢!” 刘猛嘴角含笑,拉着顾盼的手不放,就如同一个等着妈妈给讲故事的小朋友一样。 刚开始还有些紧张,慢慢的,顾盼越讲越顺,打开了话匣子,小时候的趣事娓娓道来,为了帮助他睡觉,柔软的小手还帮他在额头、太阳穴等处轻轻按着。 有些凉意的小手,滑腻细嫩,带着特有的清香,飘到刘猛的鼻子,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慢慢整个人完全放松了下来,只觉得美人在侧,片刻温存,真比什么都开心。 一想到顾盼的家庭,心里就下定了决心尽快开展事业,强力打造自己的商业版图,具体的计划,他已经有了腹案了,静等黄胜的案子开庭就是第一步。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顾盼怕他睡的浅,继续温柔地按着,直到他打起了小呼噜,这才轻轻放开,不发出一点声响,真怕一个响动又吵醒了他,他实在是太累了,需要一个优质的睡眠恢复精力。 看着熟睡中的刘猛,顾盼嘴角露出一丝轻笑,略有些羞涩的想着,他就是我要长伴一生的人了,以后都要在一起睡觉的,好羞人! 不过,想着自己每次睡觉醒来的片刻,都有一种无端的惊惧感,心里会涌起一阵不安的感觉,这是从小时候就有的毛病了,如果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一定会觉得很安心的。 怀-春的少女憧憬着美美的梦,有些醉了。 ps:偷得浮生半日闲,温柔的盼儿。 第一二六章:情侣该干的事(求月票) 西塔潘的论文终于搞定了,还顺带又撰写了一篇进阶的不同领域应用的论文,这篇改进型的论文因为孔继道的关系,直接投给了《米国数学学会会刊》,也是个和《逻辑符号》同一水平的知名数学期刊。 孔继道作为该期刊的审稿专家,推荐上去的论文自然是质证过的,可以直接进入复审环节,这样发表出来就很快了。 而投给《逻辑符号》的论文,关于rt2参数的修正问题,也修改了之后提交上去,静等结果了。 搞完了这些,反正也考完了试,孔继道极力邀请刘猛住在他家里,没事可以一起喝喝茶,讨论讨论数学,想着这里距离顾盼家里比较近,方便两人约会,刘猛就答应了下来。 和顾盼两人就象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起逛逛秋林百货,逛逛中央大街,中央大街的尽头就是已经完全冰封的松花江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冰面,天空中飘荡的点点白雪,点缀着诗情画意的景象。 这个时候,松花江冰面上到处都是小爬犁,可以一个人坐在上面玩,顾盼坐在上面,刘猛象一头驴子一样拉着,阳光下,顾盼笑的很美很甜,手里没有鞭子,嘴里却吆喝着。 “驾,得驾儿……” 玩的不亦乐乎,那快乐、烂漫的劲儿跟旁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可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玩了一圈。好不开心。 刘猛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享受着两人一起的快乐时光。玩好了爬犁,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松花江的冰面上奔跑着,欢笑着。 虽然没有冰刀,以两人之前冰上的默契,奔跑之中却也能够互相借力,不会摔倒,可羡煞了不少其他的情侣们。 此刻,两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时间如果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停下来,两人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滴,手拉着手回到中央大街上,对面的电影院那边的大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着最新的电影。 顾盼小脸红扑扑的,脸上再也不是冰冰的表情,小脸鼓起。很是可爱,有些撒娇嚷道:“我们看电影吧,一直想去看《天下无贼》,因为期末考试没来及去,都快下档啦!” “好呀。”刘猛答应的很爽快,这个片子还是很好看的。不像上次老大、郑雯四人一起选的什么文艺片,看到睡着。 买了一大份爆米花,两杯饮料,两人并肩坐着,中间的扶手自然是拉了起来。如同所有的情侣一样,电影开始前。两人都是端直坐在那里的。 光线一黑,电影正式开始了,顾盼很快就半推半就出溜到刘猛怀里去了,脑袋如同小猫咪一样钻来钻去,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 这部电影还是非常好看的,各种偷术很是神乎其技,刘猛这次看的也很津津有味,这电影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羽绒服脱掉了之后,还觉得热,刘猛只得把毛衣也脱了下来。 就如此贴在一起,只觉得更加燥热了。 电影前半部是很欢乐的,越到后面越往言情上去了,最后还来个悲剧。 电影放完,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顾盼眼含泪水,刘猛温柔地拿着纸巾帮她擦掉,刮了下她俏丽的鼻子,笑道:“看个电影还哭成这样,这不过是个故事罢啦。” 顾盼噗嗤一笑,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娇嗔道:“人家就是难过嘛,看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我,到底要怎样选择,孩子是妈妈的心头肉,老公却是陪伴一生的人。” “哈哈,你才多大,就想到老公、孩子啦!”刘猛取笑道,又惹来一顿打,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罢了,顾盼可不舍得真打他。 从电影院出来,顾盼气鼓鼓杀向商场,本来还以为是喜剧的,结果影响了心情,说是要购物改善改善心情。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自从和程菲、闵冉两姐妹一起逛街之后,刘猛已经练就了一身陪女孩子逛街的本领,更何况现在卡里也有二十多万,很是大气,大手一挥,走吧。 不过,顾盼买衣服的方式倒更象是男生,多是看些大牌子,不太试衣服,看到合适的、喜欢的才会试一下。 自己看了看,一件也没买,就拉着刘猛到了男装区,一下子塞给他五六套衣服,数学界即将崛起的天才就变成了试衣模特,一件接着一件。 旁边的售货员小姐看着直夸,“小姐,您的男朋友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些衣服太适合他了,每件都那么好看!” 顾盼歪着头,展颜一笑,虽知这是售货员常有的销售技巧,不过听她夸奖刘猛,还是象吃了蜜糖一样甜,“虽不中,亦不远咦,既然如此,这些衣服全部包起来吧,这是一张你们这里预售的至尊卡,麻烦帮我尽快刷一下。” 售货员小姐那都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有不明白的,不禁鄙夷地看了一眼试衣间,竟然好狗命,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能吃软饭。 面上却是笑容可掬,飞快地刷卡去了。 刘猛又换了一件,有点试不动了,耷拉着脑袋,说道:“怎么样?帅气吧。” “帅,当然帅啦,把这件也试下。”说着又给他递过来一套。 “还要试呀,里面的衣服都快堆不下啦!” “最后一件,乖,最后一件啦。”如同哄小朋友一样。 “yes,madam!” 作势要打,“贫嘴!” 试衣服的空档,售货员已经刷好卡回来了,看顾盼的眼神都变了。能用上至尊卡的人,那都是大富大贵的。象她们这种品牌专柜,价格高的离谱,全靠这些人撑着的,自然是拉到一只肥羊是一只。 “不用了,谢谢。” 刘猛换了衣服出来,顾盼给售货员一个眼神,马上会意,把里面换下来的衣服都打包弄好。 “好啦。这套直接穿身上,我们走吧。”顾盼给刘猛做了个鬼脸,很是可爱。 看到打好的好几个袋子,刘猛忙要去付钱,售货员很热情说道:“这位小姐已经付过啦。” 顾盼知道刘猛家里似乎不太富裕,这几件衣服加一起都一万多了,却不知道刘猛也算是个小富豪了。想着抽个时间再和郑雯过来逛逛。 “刚好有张预售卡快要过期啦,只能买男装的,我爸爸也不需要,就便宜你啦!”顾盼笑容可掬,小脸上尽是开心,“一会请我吃顿大餐就行啦!” 刘猛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一股暖流,他哪里会不知道顾盼的想法,不过是怕他难堪罢了,心里想着,盼儿。即便你们家是冰城数得上的富豪,总有一天。我会一步步崛起,成为这冰城首富,华夏首富,甚至是世界首富。 让你随便逛,喜欢什么拿什么! 这一刻,前所未有渴望成功,前所未有的充满斗志。 对于顾盼的好心,刘猛装作信了,什么也没说,现在手里这点钱还是不够看的,拉着她,笑道:“小吃货,我们去觅食吧。” 非常愉快的一天,走走停停,停停玩玩,一点也不觉得累,逛逛街,看看电影,休闲又放松。 “我们乘公交车回去吧!”要回去的时候,顾盼提议道。“好久好久没有坐过了,哈哈,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坐,怕我被人偷走,就把我紧紧护着,晃荡晃荡的,我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说着,顾盼眼圈儿有点泛红。 刘猛知她想起了往事,那次顾盼给他说起过小时候的事,她和爷爷的关系最好,她爸爸算是二次创业,爷爷因为身体不好,早早进入退休状态了,她小时候,家庭并不算十分富裕,都是他老爸挽救了家族企业,还发展壮大了。 “车来了,我们上去吧。”刘猛拉着顾盼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时候车上人还不算多,两人坐在后面,顾盼靠在刘猛的肩膀上,追忆着儿时的感觉。 一会儿,竟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睡梦中,好看的睫毛还一动一动的,刘猛看着,情不自禁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心里想着,不管是无忧无虑的有钱人生活,还是简简单单的平常人生活,和你在一起,都很幸福。 哈哈,想着自己以前的梦想,找一个十八九没受过污染的姑娘,谈一段可歌可泣的恋爱,生一个胖娃娃,周游世界,不由得满脸笑容。 美丽的姑娘已经在怀中啦。 正在想着呢,手机振动了起来,一手支撑着顾盼,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一看,是秀娜发过来的一条短信,“有空吗?你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什么时候见个面谈一下。” 看到这条信息,刘猛嘴角上扬,很是开心,果然没看错秀娜,以前是没机会,现在能力能够发挥,果然潜力巨大,想了一下,回复过去,“明早八点半,厂子里见!” 嘴角上扬,露出一点小邪恶,黄胜,嘿,你将一无所有了。 回到孔继道家中的时候,他难得没躲在书房里看书,见刘猛回来,就兴奋地站起来,说道:“《逻辑符号》的那篇论文已经公开了,本来就已经到质证的最后阶段,疑点就在rt2这里,这一补充上去,很快就通过了,哈哈哈,刘猛,恭喜你!” 刘猛也很意外,没想到这么快! 孔继道笑的有点贼,其实他还是动了点脑筋的,他的一个朋友就是《逻辑符号》的审稿专家,有了这层关系,而论文确实又快质证完毕,公布的日期自然就提前了一些。 哈哈哈,和孔继道一起高兴笑起来,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刘猛极为郑重给孔继道鞠了一躬,认真说道:“孔老,还要感谢你的帮助,若不是你,绝发现不了rt2的缺陷,也不能这么快弥补,谢谢!” 孔继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怀安慰,笑道:“小子,跟老师还来这一套,看着你们年轻人能为我们华夏数学界取得荣誉,我也高兴,我们这些老家伙,思维陈旧已经无法突破创新了,能为你们这样的年轻才俊尽一点绵薄之力,也很开心。” 他脸上的高兴劲,真比这论文是他自己写的,还要高兴。 哈哈哈,想着,又是哈哈大笑,拿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出来,看来是早准备好的,“来,来,这事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喝上一杯,助助兴。” 当下两人一边喝着,一边聊,不一会儿,一瓶酒都喝了下去,孔继道酒量不好,都有些醉了,极为兴奋说道:“说起论文这事,刘猛,你还不知道吧,水木大学数学研究所的侯振还主动要了你的论文质证,这小子还是有些水平的,竟然也给他发现了rt2有问题,却没想到我们又马上修补了这个缺陷。” 刘猛还真不知道,这篇论文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随即一想,有些疑惑道:“这侯振和杜毅有什么关系么?” 一般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质证别人,除非是有仇,在心眼普遍小的数学界,仇恨还是不少的。 跟自己可能不对付的,刘猛也就只能想到杜毅,毕竟一初生牛犊,大佬们是不太会屈尊降贵跟你过不去的。 “哈哈,你小子也知道杜毅呀,侯振正是他的导师,看你和顾丫头在一起,老头子我就明白了,年轻人呀,冲冠一怒为红颜,很正常,该争就要争,看到侯振吃瘪,太大快人心了,沽名钓誉的家伙。”孔继道舌头有点大了,说起来,又是哈哈大笑。 刘猛心里也是畅快,忙拿起手机,给顾盼发了一条短信,报告一下好消息,这种美事,自然是要一起分享的。 顾盼正要洗澡呢,跟妈妈坐在沙发上,手机一响,立刻伸手抓了过来,看到刘猛的消息,也是非常高兴,都笑出了声来,惹的一边的郑毓秀一阵怀疑,忙屏住笑容,给他回复了一条信息。 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盼儿,什么事这么高兴呀,说出来,也让妈妈跟着高兴高兴。” “没什么,同学发过来的一个笑话,太逗了,我洗澡去啦。” 看着顾盼进去了之后,郑毓秀眼睛很贼地看到了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瞟了瞟,悄悄拿起了手机。 ps:真为刘猛高兴,论文终于公开啦,扬名国际的第一步!虽然现在还没多少钱,成绩上,学术上,却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就,配得起神级学霸! 第一二七章:秀娜已死 黄胜的厂子,如今已经完全停产了,那辆牛闪闪的x5还停在车库里,锁了起来,这处厂子显得更加偏僻和荒凉,早上八点半,刘猛准时到了这里,秀娜已站在那里等他了,一股子媚笑看着他。 两人进了原先黄胜的办公室,这地方,如今再进来,刘猛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只不过很快主人就要换了,黄胜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秀娜已经沏好了茶水,暖气也开的很足, 进了屋子之后,秀娜忙把刘猛脱掉的外衣挂起来,刘猛表现出的谋略和前瞻性,越来越让她震惊,而且还相信她的能力,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几方面加起来,心里已存了好感,不由得想要取-悦他。 “都准备好了嘛?拿给我看看。” 秀娜把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一边解说道:“总共有38家销售商从黄胜这里进过货,销售金额大约612万,呵呵,马上年关了,小孩子们有了压岁钱,少不得又是小飞机的销售旺季,一帮家伙都眼巴巴等着从我们这里拿货呢。” 刘猛看了看,虽然没有发票,却有盖着公章的拿货单子以及各销售商的证明材料,笑道:“这帮人难道不知道销售侵权的产品也是要处罚的嘛?” 看到这些,心情也很好。 秀娜抛了个媚-眼,说道:“这群老粗哪里能了解这么多,把你的几个专利给他们一看。又有工商部门的介入,哪还能不乖乖合作。” “也不尽然。主要还是你的工作能力出色,换个人未必就能办好。”这点,刘猛还是很欣赏的。 秀娜有些感动这个年纪不大的学生,竟有如此魄力,把这些事情放手让给她做,按她一贯的思维,确实有些意动,本就站在刘猛旁边给他解说。一双小手放在了他的肩膀,按了起来。 咯咯笑道:“人家真的很感动,为你做事,这几天心里满满的都是你。” 刘猛忽然站起来,直视着她,极为认真说道:“秀娜,我想你误会了。我是真正看重你的能力,才把这些事情交给你,而且我相信这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如今,黄胜已成为我们的死敌,不能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那就只有联合起来强大自己,还请收起以前的这一套,我真的不喜欢。” 秀娜被他这股认真劲微微有些震慑,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还是不相信刘猛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完全不用负责任的会不要。这还不象上次的故意引-诱,那时候他存着小心。也是正常的,又媚笑着,摸着她的胸口。 “人家是真心喜欢了你,我知道你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人家又不会纠缠你,只盼着跟你片刻温存。” 跟男人接触,在秀娜看来,似乎没有那层关系,心里很不安,不安全感太强。 刘猛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她,很严肃说道:“秀娜,我知道你以前的经历,但是这一套,我真不喜欢,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秀娜看刘猛是真生气了,一双眼睛看着他,才明白他是认真的,心里有些佩服,又有些自惭和失落,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魅力竟然在这个大男孩面前毫无作用。 她倒调整的快,马上也正色起来,与刚才完全变了个人,倒是看得刘猛一呆,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怎么了?”秀娜疑惑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两人又谈了一下其中的细节,以及工人尽快复工事宜。 “厂子里本来有16个工人,其中15个每个月每人是1200元,技术员林杰是1500元,一个月的工资19500元,再加上生产需要的消耗,小飞机外形的订做,以及器件成本,前期需要至少150000元才能运转起来,怎么办?” 没想到秀娜对于生产的事情也很精通,看来黄胜以前是太忽视她的能力了,满意地点点头,“不用担心,这点钱,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秀娜好奇地盯着他,一肚子疑问,还记得当初刘猛主动找过来开发小飞机,是为了30000元,明显就是很穷的样子,怎么现在一下子财大气粗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才觉得更加看不透眼前的大男孩,少年老成,隐忍不发,下手也是狠,听说黄胜整个人都废掉了,不禁内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眼前的人让她有种畏惧感。 “你……你一个学生,哪里有这么多钱?”还是忍不住问道。 “该你知道的,我肯定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问,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而且,秀娜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明一下了?” “啊?什么?”正想着自己的小算盘呢,秀娜惊问道。 “作为你的老板,我觉得很有必要知道一下你的真名!”刘猛看到过当初的报案记录和证言,明白秀娜根本不是真名,这才有此一说。 秀娜咬了咬嘴唇,面上有些凄苦的神色,似乎极为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真实情况,她一直都活在自我伪装之中。 “不想说,就算了。” “呵呵,本来你不问起,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的,其实也没什么,我本名叫苏凌,秀娜不过是当初在夜场的艺名,呵呵,如今我也很想真真正正凭着我的本事赚钱,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从今天开始,秀娜就死了,以后还是叫我苏凌吧。” 刘猛点了点头。 最近,为刘猛交代给她的事情而奔波,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和成就感,她是一个没有目标和根基的人,自己做一件事,总是没有主心骨,但是别人交代一件事,却思路很清晰,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说到底,还是一种取-悦他人的因素。 本来就已经不打算再出卖色-相,魅-惑一下刘猛,一来是上次失败了,二来是对他观感很好,如今两人绑在一起,她想通过这层关系增加一些安全感罢了,被他严词拒绝,她就已经看透了,跟以前的生活彻底道别,开始全新的生活。 说起自己的真名,她的情绪也受到影响,很有些低落,眼睛泛红,低沉说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嘛?” 刘猛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本名叫苏凌,冰城六常人,本来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直到我十岁的时候,父亲的突然去世,给这个家蒙上了一层阴影。 母亲抚养我们兄妹两人,很是辛苦,却一直坚持让我们读书,呵呵,那时候我成绩很好,班级里的小男生都喜欢偷偷看我,还有好多给我递纸条的。 我那时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自然是严词拒绝了。 苏凌陷入了回忆之中,想到初中的快乐时光,嘴角不由得露出久违的笑意,这笑从心里发出来,浅浅的,却迷人。 初三的时候,哥哥被一群小混混诱拐没了踪影,母亲一气之下昏倒,这才发现得了严重的疾病,高血压、糖尿病还有很多并发症,我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她惨白的脸色,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如果我不辍学,不去赚钱,我的母亲就会死,别无选择。 我哭了一夜之后,就把所有的书和书包偷偷拿到很远的地方扔掉了,我明白,那些快乐时光也已经彻底离我远去。 我一个女孩,除了漂亮点,还能做什么呢? 呵呵,幸好,母亲救过来了,总算没有白费我的辛苦。 说完,苏凌眼中泛着泪水,马上偷偷擦了擦,又恢复了平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大概是这年来憋坏了吧,一直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养活我和母亲,你们这种优秀的大学生是不会懂的,象我这种既没有学历,又没有正常工作经验的,找个工作有多困难,没人会相信你能做什么,找个几个公司,都是老板想要非-礼我,我也就认命了。” 刘猛也很为她难过,果然是苦命的女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些都过去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一击掌。 又商议了一翻开庭事宜,觉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刘猛看到书架后面的实验室,不由得觉得黄胜这么一改造,还真是为刘猛量身打造,钻进了实验室中。 前段时间在医院中,仿真的音乐播放器模拟电路,正好可以制作一下,实测效果,技术瘾上来了,又变得不管不顾,这一搞就忘记了时间。 值得欣慰的是,在医院中改进的模拟电路确实很好地还原了音质,制作了十几版电路板,反复调试之后,终于用硬件实现了,到此为止,刘猛可以很自信的说,自己开发的这款音乐播放器,已经不比苹果的ipod差多少了。 嘿嘿,小飞机不过是让厂子继续活下去,想要进一步的做大,还是要靠音乐播放器,这一点,黄胜确实是对的,而且还要塑造自己的品牌,通过正规渠道销售。 不过,想到如今厂子里的技术力量,刘猛又有些郁闷,完全靠自己一个人也是不行的,赚到钱之后,抓紧之间挖几个真正的技术人员也很有必要,这样一套班底才算是建起来了。 ps:秀娜死了,音乐播放器算是搞成了,磨难就是机遇。 第一二八章:赔哭你! 庭审终于到了,比刘猛预料中还早一些,和苏凌商议完之后,不过又过了两天罢了。 这两天,刘猛并没闲着,即便顺利拿下,也只能算是解决了第一步的厂子问题,如果想将来一飞冲天,恐怕还得借助苹果公司的这股势,i-phone商标就必须要先拿下来。 一直在查找i-phone商标拥有权的公司,华成电子有限公司。 搜索竟然毫无头绪,商标权显示的地址竟然是一个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公司的注册地址就在车城,难以确定是否真实,不得不求助一下程菲学姐。 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幸好她们大二有门课程是在期末考试之后进行,还没回家。 听到刘猛打电话过去,闵冉又是一顿调侃,言语逼供之下,刘猛只好招供了顾盼的事情,顿时又惹得她一阵惋惜,搞笑的作风不改,倒很是爽快,让他下次一定带着女朋友给姐姐们看看。 跟两位学姐笑闹了一阵,刘猛也觉得很轻松自在,这才说出了请求,帮忙寻找一下华成电子有限公司,注册地址以及实际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程菲和闵冉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 闵冉更是拍着胸口保证,只要是东北师范大学的,而且还是雄性的,掘地三尺,一定要把这两个家伙找出来。 至始至终都没问他到底什么事情,非要找这个小破公司。 由于庭审就在眼前。刘猛只能先办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再尽快过去。 “呵呵,刘猛。我们又见面了!”就在刘猛刚要步入法庭的时候,竟然非常意外看到了杜毅,时隔三个月后,两人又见面了,不过这次可不象上次在冰城工业大学的小树林。 刘猛已经和顾盼在一起了!在西塔潘猜想上,杜毅也彻底输掉了。 “恭喜你,成功解决了西塔潘猜想,在国际数学界可是大大出名了!”杜毅脸色有些阴沉笑道。可不似当初的儒雅了。 一向骄傲的他,竟然接二连三的输给了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家伙,特别是心爱的女人,自尊心严重受挫,从小都是一帆风顺的,这让他已经恨极了破坏自己人生的刘猛。 看到杜毅出现的时候,刘猛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杜毅在数学上失败了,竟然直接杀回冰城,还出现在这里,目的不言而喻,来者不善。 “当初给你一百万让你退出,你不同意。如今你还言语哄骗了盼儿,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阶级差异,你这个小跳蚤蹦哒不了几天,我就把你按死在地上,盼儿。也一定还会是我的妻子。”杜毅英俊的面孔有些扭曲。 说完极为潇洒坐到了旁听席上。 超出预料,若是以往的刘猛。难免会方寸大乱,但是经过黄胜事件、解决西塔潘猜想等等,这么多事的磨砺,定力已非比寻常,虽然实力没达到,但是已经有了蚂蚁对抗大象的胆魄。 斜着眼睛淡淡一笑,不去理会。 这场庭审,是黄胜非法囚禁并涉嫌重伤害刘猛,以及涉嫌侵犯刘猛专利权,由于涉及到同一被告和原告,刘猛向法庭请求合并审理。 趁着还没开庭,刘猛心思也在急转,杜毅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有所准备,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没准会有变故,到底哪里可能出现纰漏呢? 想来想去,杜毅最可能拿来做文章的,恐怕就是黄胜囚禁自己的事情上,自己那最后一击是有待商榷的,而且他后来又在医院故意拖了一段时间,以做实精神受到严重伤害的判据。 本来想法很简单,黄胜并没什么亲人,就一个侄子也被抓了,这种情况下,只要夺取了他的财产,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了。 一旦杜毅插手,很多看似无懈可击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变故,本来自己是以有备打黄胜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没准被杜毅打个措手不及。 风险太大了,必须想个妥善的法子。 审理正式开始,法官陈述说明之后,开始审理,首先审理黄胜涉嫌侵犯刘猛专利权的案子,黄胜的辩护律师马上抗议,要求先审理最为关键的囚禁涉嫌蓄意伤害案。 被法官驳斥,理由是同一原告刘猛向法庭申请优先审理专利侵权的案子,因为考虑到侵权案件发生时间在先,而且极有可能是下一案件的缘由,批准了提议。 刘猛如今是比较自信的,关于专利侵权案,他相信律师都没他自己清楚,而且2004年,恐怕还没有专门处理专利案件的律师。 “按照专利法第60条,未经专利权人许可,实施专利的,即侵犯专利权,黄胜先生在得到我有相关专利的情况下,仍然批量制造,严重损害了我的利益。” 刘猛的意图很明显,先把侵权的案子坐实再说,集中优势攻击一点。 黄胜看到刘猛和苏凌,目光中满是怨毒,刘猛毫无畏惧和他对视着,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种人,就是如此,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反倒怨恨别人,难道全天下的人都是欠你的嘛。 黄胜把当初真是的情况说明了一下,两人协议开发小飞机,酬劳3万元等等,但是苦于并不证据,也无人能够证明,知道内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侄子,另一个就是苏凌。 侄子黄宗的证言不足信,至于苏凌,已经站到刘猛一边了,自然不会承认。 辩护律师还搞不太清楚,紧急查询了一下,说道:“法官大人,根据专利法第82条规定,在处理专利侵权纠纷过程中,如果权属有争议,被告提出无效宣告请求,可以请求中止处理,等到专利复审委有结果之后,再次开庭。我们请求此案中止处理,先审理另一件案子。” 刘猛冷笑一声,果然是有准备的,只是我也是有充分准备的。 “根据最高院关于审理专利纠纷案件适用法律的若干规定第9条,侵犯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专利权纠纷案件,被告在答辩期间请求宣告无效的,具有下列情形之一,可不中止诉讼,第一款出具检索报告未发现导致实用新型丧失新颖性、创造性技术文献,刚好,侵犯的专利权中有两个实用新型专利,要求呈递检索报告,请求不要中止审理。”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一翻,对方辩护律师提出什么拖延的条款,刘猛马上提供证据进行驳斥。 杜毅看到两人在什么小飞机专利侵权上争辩不休,就是一阵烦躁,不就是一点赔偿金的事嘛,至于这样较真嘛,狠狠地瞪了辩护律师一眼,这律师可是他家公司律师团队的,自然会意,直接不再争论,谈侵权事宜。 黄胜也怒了,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什么侵权不侵权的,他也不懂,一副老子就是侵权了,随便你怎么判吧,反正这个杜毅可是冰城有名的富豪杜氏集团的继承人,只要老子能平安出去,百十万还不是说有就有了。 金额上,又是一翻争论,律师要求由于涉案金额无法确定,按照法律规定的最小金额处理,这样一来也就几万块钱。 刘猛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邪笑,这些都在他的计算之中,马上呈送了38家销售商的证明材料,确定涉案金额。 法庭当场宣判,涉案金额612万,黄胜现有财产进行清理,厂房、仪器设备折价50万、存款20万还有一辆车估价60万,全部赔偿给刘猛,还差30余万。 听到这样的宣判,黄胜差点没跳脚,这什么狗屁的专利,竟然把自己的财产全部赔进去还不够,这可是老子奋斗了快十年的家业,就这么轻易被刘猛夺取了。 虽然听取杜毅的话,不敢再辩驳,但是一双眼睛含着怒火,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刘猛和苏凌。 简直恨透了这两人,就是因为苏凌这个小贱人的告密,断送了自己的美梦,又因为刘猛这小子的偷奸耍滑,竟然让自己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剩余的一半,几乎是没用了。 如今竟然还用什么狗屁的专利侵权,夺取了自己的全部财产! 心里的愤怒,已经让他都无所谓了,只想着能够自由,一定狠狠报复这两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知道他黄胜的厉害。 如此一来,专利侵权一案当场判定,做实了黄胜的侵权行为,也给下一个案件提供了动机,对此,刘猛更加自信,杜毅加进来又能怎么样,只要准备充分,一样可以击倒。 说到专利,刘猛自信,恐怕如今没几个人有他了解! 杜毅对此本并不太在乎,他本来就没把这所谓的专利侵权案当一回事,不过,赔偿的金额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黄胜的财产竟然陪光了都不够!心里不禁有些恼怒,竟然一个大意,让刘猛一下子捡到了这么大的便宜。 发着狠,下面关键的案子,一定确保黄胜最轻的罪责,嘿嘿,只要是刘猛的敌人,那就是暂时的朋友,黄胜出来了,就是一个最得力的打手,让他刘猛寝食难安。 ps:拖到最后一刻,还是保持了一天两更! 第一二九章:我的地盘 胖子说两句心里话,再次重申一下,学霸正版在起点发布,恳请看盗版的兄弟过来支持一下订阅,毕竟一本书,需要大家的支持,不然成绩不好,得不到重视,作者也没好的心情写下去不是。 另外,前面部分做了修正,盗版那边却不会跟着修正,这样看,难免会有前后不对应的地方,还有些朋友因此过来骂胖子,胖子真心委屈。 希望看盗版的朋友,能够支持一下,20章的v,也就是一块东北大板的钱,淘-宝上就有充值的,胖子下班之后辛辛苦苦码字,真心希望能够看到你们的支持。 ………… 初战告捷,刘猛信心倍增,下面就开始审理最为关键的囚禁、涉嫌伤害了。 公安机关出示相关证据,苏凌作为重要的证人,详细说明了整个过程,她本是黄胜的秘书,有一次,看到黄胜叔侄两人鬼鬼祟祟在办公室中商议着什么,心里就产生了怀疑。 接着,黄胜还给所有的工人和她都放了假,她心里更加怀疑,就回来看看,果然看到了异样,实验室全部封闭了起来,又从屋顶看到里面的情况,就第一时间报案了。 警察同志随后冲进来,给黄胜和虎子逮个正着,危急时刻,黄胜还想胁迫刘猛,随后,警察同志也正事了这一点。 苏凌说的都是真实情况,自然心平气和、娓娓道来,受到对方的辩护律师言语攻击。本有些紧张,看了一眼刘猛。见他很是镇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马上也安定下来,一一作答,毫无破绽。 黄胜一直盯着滔滔不绝说着证词的苏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无比怨毒,恨不得扑上来咬死这个臭-婊-子。 “这个臭-婊-子。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让你不得好死,卖到深山老林,被一帮野人凌-辱。”黄胜心里如此想着,却按照事先说好的,对于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罪责乖乖认下。 黄胜眼睛红红的,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那演技也快堪比影帝了,很是悔恨,说是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并不是囚禁刘猛这个学生,只是看重他的技术,希望刘猛能给他开发音乐播放器。还承诺了开发完成支付十五万元费用。 被刘猛拒绝之后,一时昏了头,才出此下策,但是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好吃好喝招待着。绝对没有对其言语谩骂和身体伤害,恳请宽大处理。 表面上看。黄胜也是实话实话的。 说的也是感人肺腑。 刘猛马上提出质疑,“如果是一时昏头,干嘛提前支开了厂子里的工人和苏凌,还对实验室进行了封闭的改造。” 黄胜马上狡辩,“给厂子里的工人放假,是为了改造厂子里的设备,封闭实验室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迷晕我的药物,以及锁住我的锁链,看来也是无意之举了!” 两人厅辩,寸步不让,直反问的黄胜无话可辩,只能低下了头。 黄胜的辩护律师马上提出了疑点,第一,受害人刘猛在被囚禁期间,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第二,刘猛在击倒黄胜的时候,使用了一种电击器,这说明他具有自保的能力,在击倒黄胜之后,还蓄意打击报复,存在防卫过当。 随即要求追究刘猛的过失伤害罪。 当庭提交了黄胜受伤处的照片,陪审人员传阅,不禁哗然,看着刘猛的眼神有点不对,那半截的东西,看着实在有些恐怖。 这本就是黄胜的痛处,还当众让别人看,这更让他无地自容,跟一个太监被当街撩开了裤子没什么两样,心里的怨毒更深了,那眼神如刀,盯着刘猛。 刘猛淡淡的看了他一样,哪里会惧怕他,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就想好了后果,一条路走到底。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只有不断强大自己,才能干倒自己的敌人。 刘猛一听,果然,拿这里的疑点做文章了,这确实是他有意为之,马上要求庭辩。 “我只不过是名大一的学生,都还没踏出社会,从来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一再被黄胜等人蒙骗,还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强迫开发音乐播放器,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难熬的几天。” “一直处于恐惧之中,神经高度紧张,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如果不是想到家中的父母,可能就崩溃了,当看到警察同志就在眼前的时候,黄胜却胁迫我,那时,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就想着拼着受伤也一定要逃出这地狱。” “我是一名技术人员,利用实验室所具备的条件,开发了高压电击器以备防身,但是时刻处于监视之中,我根本无法保证这电击器能够起到作用。在无法保证电击器能够起作用的时候,我只能下意识踢出一脚。” “被救出之后,精神放松了,直接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晚上我还经常失眠,一个人不敢到外面行走,总以为路过的行人都会伤害我,每天这样心惊胆战的生活。” “是,黄胜三人是没对我身体上进行伤害,但是非法囚禁,限制人身自由,以及人格辱骂,他的侄子时不时就会对我言语谩骂,强迫限定时间内开发,在那一天两夜之中,我一刻也不敢放松,对我精神上造成的伤害远比身体上严重的多,这点医生已有证明。” “既然是一名技术人员,怎么会对自己开发的东西不知道是否管用呢,分明是蓄意伤害吧?”辩护律师马上提出质疑。 对于之前专利侵权辩护一直输给刘猛,辩护律师心里很是不爽。他是什么等级,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算哪颗葱。懂个屁,竟然会输给他。 专利侵权他不懂,囚禁、伤害,涉及刑法,这才是他所长,之前提供黄胜受到伤害的照片也是打感情牌的。 “这位律师先生,一看就是技术白痴,我想请问一下。你在购买任何电器产品的时候,会不会考虑售后服务的问题?” 哼,竟然被人当众骂成白痴,喝道:“自然是要考虑的,这不是废话嘛。” “也就是说,正规化批量生产的电器出现故障的几率都很高,大家都会关注售后的问题。更何况我在高度紧张之下,黄胜等人严密监控下,如何能够保证开发的产品就有作用呢?” “难道你不能试验一下嘛?不能测量一下嘛?” “就在黄胜等人冲进来胁迫我的时候,才刚刚组装完成,我哪里有时间测试,难道让我先击打自己一下试试效果嘛?”刘猛说起来也是怒气冲冲。 各自辩驳。说刘猛是蓄意伤害,根本就占不住脚,对方也是明白,就是争取同情,毕竟有疑点对被告就有利。紧紧抓住一点,刘猛并没受到实质性的身体伤害。应该轻判。 而刘猛就紧紧咬住一点,我的精神收到了极大伤害,具有极大的后遗症。 双方争论一翻之后,黄胜的律师又提供了一份给黄胜做的精神坚定,指出黄胜小时候也有精神疾病,痊愈之后受到刺激容易复发,所以在警察同志们破门冲进去后,不受控制胁迫刘猛,并非自愿,考虑到刘猛具有自保的能力,且对黄胜已经造成了极大伤害,应不予追究胁迫伤害的罪责,仅仅追究非法限制他人自由的过失。 到了最后,只得休庭商议。 最后的结果,刘猛很有些失望,只判了黄胜一年,太轻了! 很明白杜毅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看了他一眼,杜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随即,刘猛也哈哈大笑,他明白,只要他不高兴,杜毅就会高兴,他可不会自己憋屈,让他人痛快,其实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专利侵权完胜了。 恐怕一年之后,自己的事业都做的很大了,一个残废的黄胜,能有什么作用。 ………… 审议结束之后,刘猛和苏凌回到了厂子,两人心情都很好,顺利拿下了这个厂子的所有东西,包括那辆牛闪闪的车,这次过来与以往不相同。 如今这里就是我的地方了,刘猛心里也很兴奋,如同回到自己领地的君王一样,自信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基了,很快就会成为一个传奇的地方。” 有了自己的地方,事业才算是真正的起步吧。 苏凌本来对于黄胜的轻判,心里还很是惴惴不安,毕竟一年太短暂了,受到刘猛这股气势的感染,一下子也找到了主心骨,只觉得很是心安,由衷说道:“一定会的,因为有你在!” 两人进了办公室,刘猛说道:“尽快安排工人回来复工,黄胜账户里的30万相信很快就可以转过来了,资金方面不成问题,另外,我马上要到车城几天,你找几个工人把这个办公室重新布置一下,简约风格即可,实验室就这样不要动了,就当成我的个人实验室,后面厂子里再设置一条带实验室的流水线,全面提高质量。” “另外,我们不能再象以前的路子走,重新注册一家科技公司,产品的商标也会尽快注册,前期先做好玩具这一块,音乐播放器,我也开发的差不多了,准备年后就开始进入生产阶段,呵呵,准备大干一场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你会很忙的。” “这是我的卡,上面有20万,你尽快招工人们回来恢复生产,并且每个工人在原先的基础上,每月提高200元的工资,普通工人1400元,技术员林杰1700元,提高一下积极性,尽快适应新老板的实事,其实,这些吃苦耐劳的工人最是容易满足,只要你给予多点的重视,就会踏踏实实把活干好。” 苏凌真是对他刮目相看,法庭之上的唇枪舌剑,已经让她大跌眼镜了,现在又拿出了20万,这才是大一的学生吧!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两人现在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之间有着秘密,信任感在里面,听他说的规划,苏凌更加信心满满,前所未有的事业心,这一刻,她是真的感觉到自己重获新生了。 将近期需要做的事情交代了一翻之后,刘猛就准备第二天就起程到车城去了,看了一眼停在车库里的x5,很可惜没有驾照,暗想着,抽空还得去把这照给搞了,不然放着没法开,也是浪费。 这车,要是开到老家的乡下,牛逼大了!刘猛想着,老爸估计会很开心的,给他长脸了,能让老爸高兴,当儿子的做什么都是值得了。 ps:这边发布章节,马上盗版就有了,这要怎么搞啊,收订比太低有没有啊!希望看盗版的朋友给点支持呀,感激不尽。 第一三零章:当爹的前奏么? 这几天忙着,都没来及找顾盼,离开冰城之前两人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在冰城工业大学的老校区中散步。 走着走着,路过了网球场,刘猛想起当初到老校区买二手笔记本电脑,正好看到顾盼和妈妈、郑雯和爸爸一起打网球,还和几人打了一局,打完之后还一起吃了西餐。 几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想想还历历在目。 笑道,“还记得我们当时一起打网球么,你给我回过来的球大多都比较好接,当时就挺疑惑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顾盼脸上一阵羞意,“才不是呢,我干嘛要故意让你,狠不得抽死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人家那时候可是很讨厌你的,第一次见面就那样,后来小树林里还对人家那样。” 这都那样啊,刘猛一乐,贴她耳边调笑,“嘿嘿,我看你就是那时候就喜欢了我,故意让着我的吧,还不承认,别不好意思。” “才没有呢,讨打。” 顾盼说着就挥去了小拳头,刘猛兴致也挺好,跑在前面让她打不到,顾盼气呼呼在后面追。 一前一后,追逐! 冰城工业大学的老校区是靠近市中心的,虽然看着很老旧,都是50年代的俄式建筑,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特别是这个季节,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别具美感。 终于故意让顾盼追到自己了,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只不过隔着厚厚的衣服,就如同挠痒一样。就在这时,刘猛一把抱住了顾盼。 这时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放假了,零零点点的几个同学在校园里漫步。 刘猛很是大胆地捧着她羞红的脸蛋,深深地吻了下去。 顾盼很紧张,在这校园里,这样未免太大胆了,想要挣扎着,被刘猛紧紧搂住。 直接抠门入关。一股强烈的冲击,小妮子直接迷醉了,晕陶陶的只知道任君索取那芬芳甘甜了。 吻着,片片雪花洒落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彼此都没在意。 冰城,雪花儿落在身上。可不会融化。 忘记了时间的两人,身上堆积了不少雪花,远远看着,如同白茫茫景色中的两个雪人儿,忘情的拥吻。 刘猛其实本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由于杜毅介入。黄胜的事情算是小败,此时抱着顾盼,吻着她,心里觉得很安静,淤积之气一扫而空。是了,如此的美人儿。都在我怀中,何必在意呢,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起初,顾盼还是有些羞涩的,这大庭广众之下,虽然看不到半个人影,心里还是突突乱跳,两人这段时间也是耳鬓厮磨,越发有默契,吻着吻着,也受到这股情绪的感染,也开始热烈回应。 这一刻,两人都是忘我,忘记身在何处,更加忘情地亲吻着。 良久,良久! 刘猛紧紧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种纯净的香味,顾盼是不撒香水甚少化妆,身上的香味儿很清淡,嗅着,却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顾盼把脑袋埋在刘猛的怀里,也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大胆、刺激,又浪漫。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变成冰人了,到校外那边的咖啡屋里暖和一下吧!”刘猛说着,顾盼乖巧点点头,刘猛大胆抱着她的腰走着。 顾盼竟少有的没有挣扎,呵呵,要知道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庭广众拉着她的手,都会很害羞的。 这是一处专门针对情侣的咖啡屋,里面都是一个个幽暗的小隔间,彼此有一些私密,学校已经放假了,不似平时那么多人,却还有几对小情侣,拿着电脑,看看电影,或在一起聊聊天。 刘猛躺在顾盼的腿上,顾盼的小手轻轻地按着他的额头。 自从上次解决西塔潘猜想之后,由于过于兴奋睡不着,顾盼给他轻轻按着,刘猛就喜欢上了顾盼坐在旁边帮他按摩的感觉,会觉得非常放松,很容易入睡。 “明天我要去车城办一件很重要的事,短则三五日,长则说不好,有可能直接回老家。” 顾盼此刻也想到自己的心事,周期都已经延迟了,心里有些担心,抿了抿嘴唇,又恐怕是自己吓自己,如高悦当初虚惊一场,不愿意再给他负担,轻笑道,“多重要的事情呀?有我重要么?” “那当然没有,根本不能比较!” “那你还舍得丢下我,去车城呀!”顾盼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想着可能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和刘猛在一起,很是留恋,但是也倔强的想着,绝不能成为他的羁绊。 “那我不去了。”刘猛说道。 顾盼温柔看着她,展颜欢笑,“傻瓜,我逗你呢,做你的事情吧,我可不是那种粘人的小女生,等你的好消息!” “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去干什么嘛?”刘猛笑着看着她,躺着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 “每个人都有小秘密的,我相信你觉得该告诉我的事情,一定会告诉我的。”顾盼轻笑着说道,无尽温柔。 刘猛笑了,如此知情识趣的女人,夫复何求,更是下定决定,车城一行,务必拿下i-phone商标权,以最强势的姿态崛起。 ………… 第二天一大早,刘猛就乘着火车离开了。 冰城到车城的距离并不远,火车,最慢的绿皮车,也只需要3个小时。 刘猛走出火车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台上站着的一对姐妹花,三个月未见了,两女还是那么喜欢斗嘴。等着刘猛的功夫,还一直互相调笑着。 笑着走上前。闵冉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伸出了双臂,这不拥抱一下就太矫情了,刘猛轻轻抱了她一下。 闵冉很享受地埋在他的胸口,啧啧说道:“真不错,又厚实,又温暖。难怪能在冰城工业大学骗到妹子。” 程菲笑着站在一边,没闵冉这么大方,刘猛想着也不能厚此薄彼吧,两位姐姐应该一视同仁,也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到底是学姐,很是大方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闵冉打趣道:“喂。小子,姐姐我厚着脸皮求抱的,你才抱,这没求的,你也抱,看把我们家菲菲脸都羞红了。” 程菲作势要打。闵冉往一边躲着,两姐妹闹在一起。 闵冉突然奇怪地看着刘猛,又跟他比了比,弄的他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嘛。“小子,你是不是长高了?” 说起这个。刘猛确实长高了一些,现在有177cm了,半年不到,长高了5cm,17岁不到嘛,还是发育的年龄呢。 “不错,不错,看看这身板都更加结实了。”闵冉拍着刘猛的胸口,嬉笑道。 “好啦,闵冉,先别闹啦,刘猛这次来是有急事的,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程菲甜甜一笑,替一脸无奈的刘猛解了围。 刘猛忙问道:“还是程菲姐对我好,华成电子有限公司有眉目了嘛?”,闵冉一瞪眼睛,“白眼狼啊,姐姐我对你不好吗?” “有一点眉目了,你上次发过来的地址根本就没人,看来只是一个注册地址,不过,还是你闵姐姐出马,从老乡的同学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公司的情况。”程菲见两人又要闹,忙说道。 闵冉一脸的得意,“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是东北师范大学的学生创办的嘛?”刘猛有些急迫问道。 “你猜对了,说起这两个家伙,在我们学校还是很有名的,如今已经是大六了,一直有挂科项没通过,一直拿不到毕业证,这两个家伙也不急,就这么赖在学校,从大二开始就整天鼓捣一堆电子产品,不见人影。”闵冉笑着说道。 “这个华成电子有限公司就是这两个家伙搞出来的,除了他们再没别人了,据说混的很惨,泡面都快吃不上了,你怎么会想到找他们呢?” 程菲也有些疑惑,按说这两个怪人跟刘猛应该完全没有交集才对。 想着,很可能还需要两位学姐的大力协助了,也不隐瞒,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目前在冰城已经有了一个小厂子,听闻这两个技术达人,就是带着求贤若渴的心情来的。 说完,两位姐姐刮目相看,程菲看着刘猛的眼睛都亮亮的,优秀的男孩子嘛,总是很吸引女孩的目光的。 闵冉更是夸张,耍赖道:“哎,姐姐我亏大了,怎么没看出你这个超级潜力股呢,没抓住机会呀,竟然让别的丫头抢先了,不行,不行,小猛子,你可不能抛弃姐姐呀!” 不了解她个性的人,还真以为是什么狗血剧呢,程菲本来笑点就低,在一旁咯咯直笑。 对于闵冉这位爱玩闹的学姐,刘猛也是拿她没办法,笑嘻嘻说道:“好吧,那我就连姐姐一起收了吧。” 闵冉白了他一眼,嗔道:“想的美,蹬鼻子还赏脸啦。” 说着,三人一起笑了起来,似乎又回到当初一起笑闹游冰城的时候,在一起,估计臭味相投,三人都觉得比较放松。 “你可要先有心里准备,据说这两个怪人虽然很是穷困潦倒,但是狂傲的很,整天想着改变世界的事,一般人都不愿意搭理,说不得可能会白跑一趟。”程菲皱着眉头,说道。 ps:大家不要看盗版啊,大家支持胖子呀,胖子为了码字,就快变成瘦子啦。一个月订阅也就2、3块钱呀,少吃一块冷饮的钱就有了。订阅上来了,胖子心情好了,码字自然也起劲呀。 第一三一章:生活大爆炸 三人来到东北师范大学附近一处破旧的老公房,外面的墙皮都脱落了,很凌乱的感觉。 楼道入口摆放了很多的垃圾,而且由于厨房的排烟孔是对着楼道的,楼梯口飘出一股油烟味,各种菜味混杂,让人作呕。 三人吃完中饭,两女一致决定跟着一起过来,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这住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呀,捂住了鼻子,“这是人类能够生活的地方嘛?” 刘猛倒是淡定的很,“查到消息,又把小弟带到地方,已经感激不尽啦,两位姐姐就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先去探查一翻。” 程菲挥挥手,“不行,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哪能临阵退缩呢。” 闵冉也叫道,“姐姐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走吧,上去!” 说着一步当先走了上去,只不过两女还是把鼻子紧紧捂上,刘猛看二女捂的紧实,真怕会呼吸不畅呀,心里想着,不就是一股油烟味嘛,嗯,还有一种垃圾的臭味,还真是够恶心。 这处破旧的老公房502室就是华成电子有限公司的所在地了,有且仅有的两位员工兼创始人,东北师范大学出了名的怪人,陈国华和王成。 陈国华是电气工程系的,王成是软件工程系的。 三人走到三楼的时候有些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就听得楼上的吵骂之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喊着。 “两个小王八蛋。这都两个月没交房租了,想白住不成。也不四邻八里打听打听,我秋阿姨是好惹的嘛,明天再不给我交租,我就把你们的东西扔下去,把你们两赶出去。” 一个男青年的声音接着说道,“秋阿姨,您消消气,对不住了。最近我们公司一笔货款没收回来,周转不开,这才给耽误了,请再宽限些日子,一收回来,我们就马上交给您。” 中年阿姨继续骂着,“公司?我呸。就没见过象你们这样窝窝囊囊的公司,就两个光杆司令,整天宅在屋里,能做个屁的生意,别忽悠老娘,上个月就是心软又让你们多住了一月。” “请你不要侮-辱我们的公司。一个人不能因为有点钱就什么都看不起!王成,不用低眉顺眼讨好她,不用她赶,我们自己搬走。” 近一个月一来,这个秋阿姨几乎每天都上门吵闹一翻。另一个男青年的声音,言语之中很是激愤。 “小兔崽子。拐弯抹角骂人呢,说谁不是人!我偏说,什么狗屁的公司,有本事就别窝在我这屋里,逞嘴皮子的功夫有屁用,老娘改主意了,现在就给我滚蛋,欠的一个月房租也给我拿来,少一个钢板儿都不行。” “国华,少说两句,快跟秋阿姨道歉!” 陈国华哼了一声,“老子早受够这鸟气了,宁肯站着生,也不跪着死,大不了流落街头!” 王成低着声说道,“我们为了公司已经失去了太多了,没有毕业拿不了文凭,还跟家里闹翻了,有家不能回,公司是我们全部的希望,男子汉,当忍就要忍,一块钱难道英雄汉。” 秋阿姨看着两人,满脸的鄙夷,就说嘛,什么狗屁公司,就没见过有人这么开公司的,宅在屋里鼓捣着,等着人上门求着你卖东西嘛,呸,臭狗屎。 “对不起,秋阿姨,是我脾气不好,语气冲了点,请再宽限一下,最迟一个月,一定把房租都补上。” 陈国华低声下气,不得不低头。 秋阿姨可不准备就这样算了,叉着腰喝道,“你不是很硬气的嘛,你不是很有种的嘛,怎么软了?老爷们软趴趴的,还能算老爷们嘛。” 东北的女人一向都是很泼辣大胆的,要不然也不能衍生出二人转那么够味的表演形式。 “你……”陈国华羞臊的满脸通红,一双虎眼圆睁的吓人。 “怎么?吓唬我?你当老娘是吓大的,我还就跟你们说了,马上就给我滚蛋,房租拿来,要不然你们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抵扣给我。”秋阿姨叉腰上前一步,喝道。 “你……欺人太盛!”陈国华愤怒已极,拳头紧握,咯嘣嘣响,房间里的东西,可是他们全部的指望了,背水一战,如今混到这个地步,更成了翻本的命根子了。 “哎呦,想动手啊?来来来,我秋阿姨跟人打架还从没怕过呢,朝这儿打,狠点劲打,哼,老娘这命金贵着呢,我怕你赔不起。” 王成忙抱住陈国华,真怕他一时受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不知道这房租多少钱一个月呢?”刘猛三人走上来才发现正是502室发生的房租冲突,眼前两个满脸菜色、胡子拉渣的青年应该就是陈国华和王成了。 这两人混的还真是惨,2004年,还是车城,非市中心地段的老公房,房租应该不会高到哪去,这都交不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有时候几百块都能把人难死,自己当初还不是因为千把块,紧急着找家教,若不是无意中开发了玩具小飞机赚到了钱,恐怕也得愁死。 “你是什么人?这两个家伙欠我的房租,我赶他们走那是天经地义,管你屁事,年轻人,没事,少管闲事。” 秋阿姨是一个胖胖的、高大的典型东北女人,说话中期知足,很有种慑人的威势,跟男人干架都不怵。 “我是他们两个的朋友,只是不知道这房租到底欠了多少?我替他们给。” “共计欠了两个月,900块!小伙子,我劝你可别乱当好人,这两个家伙没钱还给你的。”秋阿姨瞟了瞟来的三人。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中间的大男孩看着不大。却有些淡定从容的气度,倒一时摸不准情况也不敢放肆。 “给你!点点吧,其他的事情,就不劳阿姨费心了。”说着,刘猛就从钱包里掏出来递过去,秋阿姨一把抓过来,吐了口唾沫,点了一遍之后。不放心又点了一遍。 对着楼梯后窗的光亮又看了看水印,这才放下心来,又指着陈国华和王成两人,喝道:“算你们好狗运,房租是交了,但是这房子,我也不准备再租给你们了。看看,弄的跟狗窝一样,我还得花点钱拾掇拾掇才能重新出租,真是晦气!” “哼,现在房租给你了,还差着两天到期呢。后天正午之前,我们不会走的。” 陈国华虽然不认识刘猛三人,但是帮自己交房租,总有了些好感,看这秋阿姨是肯定要赶走他们了。也不再忍了,怒气冲冲说道。 “成。交了钱,你就继续住,不过,可给我小心着点,别磕了碰了,到时候全得给我赔!”说着,秋阿姨就气势汹汹走了。 王成虽不认识几个,却也知道人家是好意,帮了大忙,热情说道:“这位兄弟,多谢了,你给垫付的房租,我们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来,进屋喝杯水吧。” 刘猛就是冲着两人来的,自然也不推迟,一起进屋里,这进去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下脚的空都没有,这好不容易才进了房间。 两台电脑,还有很完善的小型实验室,各种电路板、电烙铁、示波器等等,看得出来,这一套实验室的各种设备,也投入了不少的钱,按说不该被千把块钱难住才对。 这其中定有些蹊跷。 王成拿出一个热水壶,不知从哪里找了几个一次性纸杯出来给三人倒上水,两女迟迟不敢去碰那水,刘猛却无所谓,拿起来喝了半杯。 陈国华本怒气冲冲,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冷静了下来,对刘猛观感倒是不差。 “小兄弟,多谢啦,这份情谊,兄弟记下了。”陈国华性子比较急,比较直接,有些激动说道。 “客气了!叫我刘猛就行,这位美女是闵冉,那边那位美女是程菲。”刘猛简单介绍了一下,轻轻给两女使了个眼色。 两女马上会意,闵冉先说道:“两位学长的大名,我们这些学妹可是一直听说的,今天得见,很是荣幸呢。” 程菲在一边跟着附和,什么开学第一天就听说了,传说的如何神乎的。 “原来是两位学妹呀,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几年可是越混越惨了,这不,要不是你们,马上就得流落街头了,见笑了,见笑了。” 面对两个美女学妹的追捧,陈国华咧着嘴笑起来,很受用,不过也有些不好意思。 “学长客气了,我们听学姐说,你们大三的时候参加全国电子设计大赛,得到一等奖呢,后来还自己开发了一款产品,公司都办起来了,毕业证都懒得要了,可厉害了。”闵冉说道。 “可不是嘛,同学们一提起,都羡慕的眼睛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程菲附和。 陈国华叹了口气,拿了一款小巧的固定电话过来,递给两女看看,说道自己开发的产品,很是骄傲说道,“可不就是这款智能固定电话嘛,我们可是花了无数的心血才开发完成的,以前,我们还偶尔接个小活赚赚钱,这半年来,因为接了一个大单,所有精力都做这个,结果,一交货,那个龟孙子直接跑掉了,预付款也仅仅就是个材料费,又熬了一个月,真是弹尽粮绝了。” 两女看着这款固定电话,都觉得很精美,与以往的固定电话大不相同,没有电话线的,而且还有一个蓝光显示屏,很是喜欢,争抢着看着。 “哇,好漂亮的电话!” “太精致了吧!” 虽然有些表演夸张的成分,两女说的也是实话,外观设计还是不错的,跟常规的产品相比也是领先的。 “我们这儿当时多做了十几个,你们喜欢,就送给你们一人一个吧。”见凉女喜欢,陈国华很高兴,又拿了两个完整的过来。 看来,陈国华是比较单纯、直爽的,两女那都是玲珑心,很快就搞清楚了一些华成电子有限公司的情况,看来这两个宅男技术水平还是很高的,只是一直都没啥钱,也没什么商业头脑拉投资。 整个心思一直专注上技术开发上。 以前靠着接点小活赚赚钱补贴一下,然后全力开发这款移动固定电话,也不知道营销之类的手段,还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呢,只是这两人所在的巷子也太深了点,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就这么一直勉强维持着,合作过的一个小老板知道他们有这款产品之后,一下子订了一千台,一台制作成本大约是35块,两人半年就没接什么小活做,结果一下子沦落到房租都交不出的尴尬地步。 王成一双小眼盯着几人,本以为几人是刚巧路过,给两人解围的,这么看来,三人就是奔着两人过来的,不禁很是疑惑,这三个学妹学弟到底所为何事呢? 看了看,还是觉得这微微笑着的刘猛是三人中的主心骨,不由得疑问,“刘猛学弟,这么说,你们还是专门来找我们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是需要这款产品嘛?那可得先付一半的订金,要不然我们可做不出来了。” 刘猛看了看王成,这人的性格温和一些,心思也比较细腻,很明白这种玩技术的人,最讨厌拐弯抹角,搞不好有反作用。 想了想措辞,说道:“不满两位学长,我这次来,就是看中了你们的技术水平,和开发的这款移动智能固定电话产品,我想收购你们公司。” 陈国华正和两女聊天呢,学妹言语之中很崇拜,他还是很受用的,技术宅大牛那都是很骄傲的,都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 听了刘猛这话,马上就跳了起来,喝道:“小子,还以为你是雪中送炭,没想到你想趁火打劫,这个公司可是我们的命,断断不会卖的。” 我草!刘猛也忍不住心里爆了个粗口,这个陈国华性子还真是火爆、直爽,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嘛。 第一三二章:敢比一场嘛! 王成听刘猛说出的话也是一惊,只不过没象陈国华那样激动罢了,静静听着他接下来怎么说。 刘猛笑着说道,“陈学长,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决定也不迟嘛!” “你说!”陈国华硬邦邦回道。 “我想问下两位,当初决定开发这款产品,全身心的投入,耽误了学业,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兴趣和热爱,想着有一天成千上万的人在使用我们的产品,那多骄傲、多自豪,这是在大公司上班所得不到的成就感。”陈国华慷慨激昂说道。 王成只是皱着眉不说话,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两人憋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恐怕是有所考虑的。 “陈学长,如今你们创业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吧,那么你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结果会是什么?你们的梦想能不能实现呢?”刘猛带着淡淡的笑意追问。 “一时的挫折在所难免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的,嘿,没想到你假惺惺的帮助我们,原来打这样的鬼主意。”陈国华脸色涨红,闵冉和程菲想要劝说,他直接扭过了脸去,如同小孩子生气一般。 “陈学长,你误会了,即便我们谈不成,替你们解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可不会认为如此,你们就会把公司白给我。” “算你明白!”陈国华回道。 刘猛对他也来了脾气,这种固执又简单的人。好好的劝说是没用的,认真说道:“两位学长。恕我直言,以你们目前的情况,不要说事业成功,实现梦想了,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已困难,如此下去,恐怕只有关门大吉!” “这位学弟,我看你还是一个学生吧。恐怕刚读大学,你到底凭什么收购我们公司呢,虽然我们现在穷困潦倒,可破家值万贯,毕竟有一款成熟的产品,还有各种仪器设备。” 王成到底是老成持重一点,想着人家找上门来。恐怕也是有些底气的,只是看刘猛年纪太轻,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依仗。 “王成,你真准备卖了我们的心血啊!”陈国华叫道,王成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接着说道,“当初我们兄弟立志创业,一方面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另一方面,我们都是自由散漫的性子。也是不希望受到条条款款的束缚。” “我在冰城现成有一个厂子,一整套的开发设备。有几款成熟赚钱的产品,完善的销售渠道,资金充足,这点完全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们也明白,干什么都需要一个团队协作配合,才能够让一款产品被更多人熟知、使用。” 刘猛侃侃而谈,心里想着,其实我最想要的不过是你们无意中注册的i-phone商标,智能移动固定电话这款产品,确实创意不错,但是技术上并不难实现,对我来说倒是可有可无的。 “如果要卖,我们早就卖了,干嘛等到现在。”陈国华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公司和开发的产品如同自己哺育的孩子,感性如他,总觉得卖孩子一样,万万不能接受。 “学长,也不是说卖就卖的,大公司不会相信你们,不会给你们机会,小公司根本不会花这个钱,产品好不好先不谈,首先就没这个机会。” 王成在两人之中还是负责一些外出联系事宜的,对于刘猛说的话深以为然,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最难得的是机会!你说你的产品好,肯定大卖,你怎么证明?何况电子产品仿制太容易了,不能垄断市场,再好的创意产品也没用。 越混越惨,最初的激-情过去了之后,王成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了,也觉得两人根本不是搞公司的料,专心搞搞技术还是可以的,但是两人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出去找公司,投简历面试首先就看学历,你说你技术牛逼,谁信?没机会,你怎么证明? 陈国华一直负责开发产品,接触社会很少,不太明白。 王成都偷偷投过几次简历,想找一份工作先养活两人,对刘猛的话就感同身受了。 见两人抵触很大,转念一想,刘猛也就明白了,想当初,他自己也是工作不爽辞职了,专心开发自己的产品,技术宅都是这个脾气,不喜欢被管束,把热爱的技术和开发的产品当做人生的全部。 如果仅仅是卖了公司,拿了一笔钱,将来干什么呢?还是不知道,而且情绪上很难割舍,对于这两人的技术水平,刘猛还是很欣赏的,冰城的厂子也确实很需要这样真正的技术人才。 毕竟自己需要干的事情太多,不可能一直坐镇在厂子里,产品维护升级、以后的售后服务都需要技术人才,也就起了招揽的心思,转念一想,收购不如改成合作,只要控制住即可。 “我也不兜圈子了,你们公司有款成熟的产品不假,但是真正的技术人员费一番功夫也能开发,一些实验设备,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出价20万,成为大股东,你们仍然占据20%的份额,我们一起合作!” 刘猛认真说道,他心里的最高价位是30万,如果两人要价太高,就要考虑考虑了。 “如果公司卖给你,你准备如何处理?毕竟你的厂子在冰城。”王成对于刘猛这个提议还是有些心动的。 毕竟饭都吃不上,马上流落街头了,一下子有了20万,还占有比例不小的份额,还很可以考虑的。 “可以把公司迁移到冰城,你们仍然开发这款产品,跟现在完全一样,当然,不同的是。你们有专业的实验室,而且也不用考虑房租的事情。所做的事情,所过的生活,完全不变,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刘猛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王成是真的心动了,心里已经倾向同意了,东北师范大学的毕业证也是没指望了,至于在车城还是冰城,对他来说都是异乡。而且相距不远,没什么差别。 还象以前一样做着喜爱的技术,继续开发这款产品,对于生活并没什么改变,而且无忧,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我的诚意已经给到,这样。你们考虑一下吧,也不着急,正好,我还要在车城呆几天,顺便游玩一下,这是我的号码。考虑好了打给我。”刘猛也不想逼迫的太紧,总归要给人家时间考虑的。 “这位兄弟,恕我直言,难道你是某个大公司集团的公子?怎么会有如此魄力?”王成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小子,会有如此实力。有自己的厂子,还能一下子拿出20万来。不简单。 刘猛笑了笑,“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技术人员,喜欢开发自己的产品,不过,我比你们幸运一些,有完善的团队配合,走的远了一步,所以,正因为如此,听两位学姐说起你们的事,我这才赶过来促成此事,其实说是因为产品,倒不如是觉得臭味相投,很想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同道,我也经历过无数的挫折,这些痛苦的过程,自然明白。” “哼,听你这口气,也是搞技术的,我们花费了很久才完善的产品,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似的。哼,你一个大一的毛孩子,能懂什么技术,也不怕风大,吹破了牛皮。” 陈国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不服气说道。 “哈哈哈,陈学长确实直率,你也是电气工程系的吧,我刚才也看了一下你们设计的几块电路,说实话,问题很多,犯了不少低级的错误。” 对于这种技术宅,刘猛自然知道如何对付,笑着说道。 “既然都是搞技术的,我就托大一下,占点便宜,可敢一比嘛?”陈国华果然气红了脸,怒道。 竟然有人从技术上藐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我赢了,你就同意我的方案嘛?”对于两人的反应,刘猛早看在眼里,很明显,王成是很赞同自己的说法,可是这个陈国华太二愣子了,不露点技术,恐怕难以让他信服。 “哼,能赢了再说吧!我陈国华这辈子只服技术比我牛的人。” “好,你说这么比!”对于技术,刘猛更加的自信。 “我本就比你长几岁,多些经验,题目由你来出。”陈国华倒也有自己的骄傲。 刘猛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不客气了,露上一手,震慑住这个技术宅,大事可成。 当下笑着说道,“电气工程系,和电子、自动化都不相同,是因为涉及到强电和弱电,象那种平常的电路就不说了,我们就来比试一下,用模拟电路实现绝对值的功能。” 绝对值电路,和数学中的绝对值是一个意思,输入正信号、负信号,出来的都是正信号,相当于对正信号复原,对负信号求反。 实现起来很容易,但是真正做出好的效果并不容易,刘猛当初自习研究过这个电路,对此很熟知。 既然,陈国华托大让他出题目,自然要选自己熟悉,又容易出彩的题目出,采用一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毕竟只看成败。 陈国华一听,噗嗤一笑,这也太简单了吧,绝对值电路,太小儿科了,实现起来不要太容易,不禁对刘猛吹嘘自己的技术很是怀疑。 ps:支持正版订阅,从你我做起,你好,我好,大家好!自从有了你们的支持,码字也不卡文啦,码一天腰也不酸啦,身体倍儿棒,这种feel倍儿爽!正版订阅在起点,胖子也快交不上房租,吃不上饭啦。 胖子很佩服陈国华和王成的勇气,年少轻狂,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尽管没有稳扎稳打,却充满了激情和冲劲,有多少人被生活磨砺的放弃了梦想?只求每天能够轻松一点、可耻地活着。 第一三三章:服气不? 模拟电路,在控制芯片没出来之前,电子设备全部用的是模拟电路,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就是完全用模拟电路搭建的,那占地面积相当的吓人! 所以数字控制芯片里能够实现的功能,模拟电路完全都能实现。 加、减、乘、除等等,绝对值电路也算是模拟电路中的一种,说难不难,说易也不容易,最主要就是用到很常用的器件,二极管。 二极管本身就具有单向性,电流只能从一端流向另一端,反过来却不行,这就是绝对值电路的基础。 对于两位技术宅,这点模拟电路的基础知识都是明白的,要不然陈国华一听是绝对值电路,也不会发笑,觉得太过容易。 两人也不迟疑,比赛马上开始,实验室中各种器件都很齐全,分别搭建电路,用一块空白的板子焊接起来,因为电路本身并不复杂,陈国华一边做,一边不屑地摇头,太简单了吧! 电力电子技术中,有一种桥式整流电路,就可以用作弱电的绝对值电路,四个二极管两两串联后并联,并联的两头接入信号,串联的两个中间点出来的就是绝对值信号! 这就是一种绝对值电路,陈国华差不多1分钟就搞定了,插四个二极管,把并联和串联的四个点引出来,能要多长时间呢。 想想,觉得这种纯二极管组成的电路太糙了,二极管是一种无源器件。组成的电路是无源电路,需要驱动功率的。 输入的信号太弱的时候。可能无法驱动二极管导通!想到这个问题,陈国华念头一转就解决了,太容易处理了,前面加一个运算放大器电路,将无源信号变成有源信号就成了。 运算放大器具有改变前后级输入、输出电阻的作用。 “搞定!”十分钟不到,陈国华收工了,极为得意看着还在忙碌着的刘猛。 刘猛也不管他那边的情况,嘴角轻笑着。继续焊接自己的电路,本身他的电路就稍微复杂,使用了两个运算放大器结构。 模拟电路中,运算放大器、比较器是最基本的两种器件,特别是运算放大器,利用虚短、虚断的特性,可以实现的功能超乎想象。 “好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刘猛也完成了电路的制作。 但从外观来看,陈国华的电路就败了,不过陈国华不这么想,“如此简单的电路,亏你想的出来,拿出来比较!”陈国华撇撇嘴说道。 “简不简单。比较之后才知道,通入一组带有三角、脉冲、随机噪声的信号看一下效果吧。”事实胜于雄辩,刘猛也懒得先计较谁优谁劣。 陈国华倒也是技术不俗,马上编写程序利用fpga发出一组带有极大噪声的正弦信号,分别通入两人焊制的电路。用示波器观察出来的波形。 本来一副淡定的表情,不禁叫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 意料之中,刘猛一点也不意外,说道:“实现功能,那只是最初级的阶段,高质量地、工业级地实现功能,这才是一个成熟的产品需要具备的。” 说的陈国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刘猛就是要打击一下他有些骄狂的性子,接着说道:“二极管是一种很糙的器件,应该尽量少用,而你一下子用了四个,如果是漂亮的波形信号输入,输出信号还不明显,但是杂波噪声一多,二极管的温偏、零点漂移全都跑出来了,毕竟是个无源的器件。” 很明显,陈国华的绝对值电路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零点漂移,这是因为有了噪声,二极管找不到准确零点的原因,绝对值变换之后,波形失真了,而刘猛的电路相对就好很多。 “为什么?”陈国华不禁疑问,这明明就是一个最简单的电路罢了。 “我的绝对值电路有两个运算放大器,只使用了两个二极管,而且互相抵消零点漂移,输入信号经第一电阻与第一运算放大器的负相相连,第一运算放大器的正相接地,负相与输出之间接第二电阻;输入信号同时经第二电阻与第二运算放大器的正相相连,第三电阻与第一快速二极管反串联,第四电阻与第二快速二极管反串联,两个串联电路并联接于第二运算放大器的负相与输出之间,第一快速二极管与第二快速二极管的方向相反、参数误差互相抵消;第三电阻与第一快速二极管的接点或第四电阻与第二快速二极管的接点经第五电阻与第二运算放大器的负相相连。” 刘猛一口气把自己电路的原理说了出来。 “所有的电子器件都会产生误差,在极端环境下尤其明显,在考虑电路结构的时候,必须想到这一点,否则空有其表,只能达到理想状态时的好效果,有什么用处呢?就好像现在市场上很多音乐播放器,同样能播放音乐,音质却差那么大,就是这个原因。” 刘猛侃侃而谈,他是诚心要打击一下陈国华,搞技术的,必然是因为一种狂热的兴趣,很能沉浸进去钻研,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骄傲,经过这次一翻磨砺,说不定陈国华真能再提升一个阶段,真正成为技术大牛。 陈国华被打击的,脸涨的血红,比刚才跟秋阿姨争执还羞愤,简直无地自容,却也知道,刘猛的水平和眼界确实已经高过他太多。 他还处于实现功能的阶段,整天都以为自己很牛逼了,谁也不放在眼里。 跟刘猛一比,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禁有些惭愧和消极。 主要还是因为陈国华一直在开发产品没有走向市场,使用者没有确切的反馈。自然就没想过精益求精改善性能。 “刘兄弟,果然是极为优秀的技术人才。我们两个跟你一比,真是自惭形秽。” 王成本就见刘猛的气度淡然,与众不同,不像个浮夸之人,这一出手,更加相信他所言非虚,确实用自己的技术打出了一片天地,远比两人强。心想跟着这种搞技术的、商业推广也搞的有声有色的老板,不失为最好的选择了。 陈国华过了半晌,才吞出了几个字,“我输了,你比我厉害得多,心服口服。” 他就是直爽的性格,你真的比他强。他也服气。 刘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的技术不比我差,只不过我占了点便宜,这个电路本就是我熟知的,也是一时大意,倒也无可厚非的。不用放在心上。” 打击的差不多了,适当的时候还是要给一个甜枣的。 也不想逼迫两人过甚,刘猛当下就说道,“只是技术切磋而已,至于是否同意我的收购方案。两位还是慎重考虑一下,这样吧。今天我们就先走了,三天之内,考虑清楚了,随时打给我。” 本来,陈国华和刘猛的比斗意思就是输了要同意收购的,但是刘猛一笑置之,明显不想以此做文章,这让陈国华对他观感更好,不由得低下了头。 说着,刘猛就拉着两女离开了,到了外面之后,两女用力喘息着,程菲叫道,“差点憋死我了,宅男的世界,真心看不懂,好恐怖呀,刚才还看到几只小强爬来爬去的。” 闵冉也拍拍胸口,“可不是嘛,有一只还差点爬我脚上,难怪这帮宅男都找不到女朋友。” 刘猛听了心里一笑,想起以前的自己,也跟这两人差不多,整天想着搞出一套牛逼哄哄的产品,功成名就再找个女朋友,还真是有所偏差,不接地气。 笑着说道:“两位姐姐,今天多亏你们啦,请你们吃大餐吧,再带小弟游游车城。” 两女自然是小鸡啄米,点头同意。 “哇,小猛子,没想到你那个什么技术这么厉害呀,这两个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狂人,眼高于顶,连讲课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当面顶撞过好几回,要不然也不会有门课一直考不过了。”闵冉眼睛放着亮光看着刘猛说道。 其实嘛,大学里的老师,特别是教基础课程的,大多都是混口饭吃罢了,研究真不一定深入,没有专精的学生牛逼,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被学生当面驳斥,还是很少的,毕竟要尊师重道嘛。 闵冉觉得,三个月不见,虽然看着刘猛还是那个刘猛,但是展现出来的能力可完全不同了,成熟、淡然、自信、坚定,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所具有的素质。 程菲的感觉也大致相同,不由得偷偷看上这个学弟几眼,还记得当初自己因为想体验一下绿皮火车的感觉,这才遇到了刘猛,一个憨厚的男孩,这才多长时间,成长的这么快。 “事业有专攻嘛,是他自己托大了,让我出了题目,还跟他客气什么,当然要选我最熟悉的了,哈哈。”在姐姐们面前,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不然会遭毒手的。 “不错,不错,小猛子,姐姐决定了,你不是在冰城有个厂子嘛,姐姐跟你混了!怎么样?”闵冉笑着说道。 “我这小庙哪容得下闵冉姐这尊大神呀,使不得,使不得。” “你闵冉姐可是法律世家,又是学法律的,以后公司做大了,这方面肯定少不了的,你小子还不赶紧把握住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程菲调笑着说道。 刘猛一听,这才知道闵冉竟然是学法律的,想着上次黄胜庭审的时候,确实缺少一个得力的法律人才,忙纳头一拜,诚恳说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给闵冉姐赔罪了,恳请加入,不过我们现在规模还小,工资能不能免了?” “你小子想把姐姐当杨白劳使唤呀?果然奸猾,一看就是黑心老板,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行,不行,程菲也跑不了,她可是双修经济和财务,这可是更加紧缺的。”闵冉知道刘猛是开玩笑,却也装着叫道。 程菲抿嘴一笑,“你们谈得好好的,又管我什么事了?” 刘猛一听,原来是程菲还是这方面的人才,自己的小公司确实需要,苏凌是销售方面难得的人才,法律、财务方便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很重要,而且目前确实并不需要一直坐镇,周末处理一下就成了。 自己手边也没什么人可用,把两女请进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班底要提早培养呀,不然发展越来越大,到时候这些方面的短板都会很明显。 当下纳头又是一拜,把刚才的台词又说了一遍,逗的程菲咯咯大笑。 又请了两请,两女这才“勉强”答应了。 这一趟收获当真不小,自己这个小公司的雏形已经很完备了,技术方面,陈国华和王成还是很不错的,销售交给苏凌,法务是闵冉,财务是程菲,知识产权这块自己负责,哈哈,当真是大外企的配比了。 就看华成电子那边的消息了,希望这两人不会意气用事,能够尽快看清形势,及时作出决定。 开心之余,刘大老板马上展开收买攻势了,请两位姐姐吃了一顿大餐,大快朵颐,喝点小酒,好不痛快。 第二天,一起逛逛车城,这车城是因为汽车而出名,整个城市几乎有一半被包裹在巨无霸的汽车制造厂中,本不是省会,由于在交通要道这才迁过来的,可看的景色很少。 半天的时间就把一些景点看了看,接着就一起逛街,刘猛又是身上大包小包的挂在身上,尽责当起了小跟班。 “小猛子,你现在都是小老板了,还给姐姐们当跟班,心里愿不愿意呀?”闵冉笑道。 “是呀,不愿意可以提出来,我们都是很民主的,不会强迫你呦。”程菲接着说道。 说完两人都是促狭地看着苦力男。 “两位姐姐说的哪里话,能给你们当跟班,那是我的荣幸,其他人还没这机会呢!”当下刘猛装作极为认真辩驳道。 心里确实也存了分笼络两女的心思,自己的小公司刚起步,杜毅绝对不会坐视自己做大,少不得会出幺蛾子,很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ps:以后尽量会晚上八点左右更新,一般直接更新两章,哎,要复习考试,胖子的速度已经尽快快一些啦,这两天周末,每天七千字,也算不错啦,恳请支持订阅。 第一三四章:吓死人了!(求月票) 三人又是一路笑闹,跟当初游玩冰城的时候差不多,这种感觉都觉得很温馨。 眼看一天又过去了,刘猛还是没接到陈国华或王成的电话,程菲有些担心,“这两个怪人到现在还没联系你,会不会是变卦了?” “怎么可能,那么一堆破烂,给出那么好的条件,傻子都同意了,要是我,5万块钱都嫌多,搞技术的嘛,矫情,明天一早肯定打电话。”闵冉打趣。 想不到她的心倒是黑,刘猛一副无所谓了,说道,“能给出的条件都给了,能表达的诚意也表达了,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再去催促他们,反而起不到好的效果,还是耐心等等吧。” 刘猛嘴上如此说,心里还是有些期待,没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最没人关注的i-phone商标。 一夜无话,第三天十点钟了,秋阿姨赶人的时间都快到了,两个技术宅男还是没给刘猛打电话,弄的刘猛也开始有些心慌了,开出的条件确实不低了,难道这都打动不了这两人? 刘猛这两天晚上一直住在东北师范大学的校内宾馆里,到闵冉和程菲的公寓并不远,两女一大早就过来找刘猛了。 最主要的是,闵冉帮刘猛把合同修改了一翻,以为一早就会用到,忙打印好给送过来。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哼,没有小猛子,这两人那天都被扫地出门了。不识好歹。”闵冉首先不高兴了。 “就是,小猛。你的技术也比他们厉害,完全没必要非搭上一笔钱买他们的公司,从财务成本上讲,这真是一笔很亏本很亏本的买卖。”程菲也安慰道,实际上那天她看到刘猛的技术水平,一直有些疑问,为什么要自找苦吃收购这么一个破公司。 虽然开发的那款产品确实不错,但是竞争力也太弱了。如果市场效果好,马上一阵跟风,作用不大。 这个公司,这个产品,都是无所谓的,甚至于这两个人也都是可以取代的,关键问题不在这里啊。刘猛心里也有点发苦。不过这点确不准备跟两女说,没法解释清楚的。 而且秘密嘛,越少人知道越好。 想想也是,如果这两人如此不识抬举,那真是不合作为好。 拿着闵冉一夜修改好的合同,刘猛笑了笑。说道:“他们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倒是白白辛苦闵冉姐做好的合同了。” “哟,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呀,都是固定条款,随便复制粘贴一下。很快就搞定了。”闵冉浅笑着、毫不在意说道,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刘猛哪里不知道这位姐姐呢。肯定是熬夜做出来的。 车城之行是比较匆忙的,只是简单有了一个收购的想法,没想到收购变成了合作,条条款款自然要重新来弄了。 刚好闵冉是学习法律的,虽然还没毕业,收到家里影响,早就开始处理这些小事了,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小猛,我们这两天就要回家了,你跟我一起走嘛?”程菲换了个话题。 这时候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想了想正要点头,电话却突然响了,刘猛拿起来一看,是车城的电话号码,心里有些小兴奋,这两个技术宅还真是拖到被赶出家门的一刻嘛。 正是王成打过来的,语气之中也很是高兴,说道:“刘猛,不好意思,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我们已经决定了,接受你的条件,这两天一直忙着收拾东西,忘记给你回电话了,麻烦你帮我们找辆小货车,车城也没什么好呆的了,我们兄弟俩直接跟你去冰城吧。” 刘猛欣喜不已,给两女打了个响指,难得也很兴奋,三人轻轻拥抱在一起。 闵冉也笑的很夸张,自己熬夜做出来的东西总算没有白费,“这两个家伙拖拖拉拉的,害的姐姐我白担心一场,还真是什么事都堵到跟前才着急。” “答应就好,帮他们找辆车,直接去冰城了,我现在马上去把钱取出来,显示一下我的诚意。”刘猛当机立断。 黄胜的账户金额已经转过来了,刘猛还有30万元可以动用。 到两人租住的小区,只见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除了实验室设备,两人个人物品倒也没多少东西,一辆小卡就足够了,找了个搬家公司,谈妥了价格,开始搬进去,至于20万的现金,直接交到两人手上。 秋阿姨在一边看着,一副的不屑,直到看到两人接过这二十万的时候,眼睛一亮,满是贪婪之色,这可真不是一笔小钱呀,没想到这两个小咸鱼一下子就翻身了。 王成和陈国华拿到这些现金,眼睛也有些模糊了,两人为了这个公司,失去了太多,被骗了之后,已经混不下去了。 这段日子也不能不忧心忡忡,但是前无方向,后无退路,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断断不能放弃,继续坚持,却又看不到未来,真是欲罢不能。 如今,刘猛的到来,一下子给两人解决了困难,赚到了一笔可观的钱,总算给家里也有了交代,而且有了他的帮助,开发的产品也很可能大卖,也算是实现了梦想。 这一刻,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两人都很感激,实打实的钱拿手里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当下马上完成了签约。 “刘总,太感谢了,你算是帮了我们兄弟大忙了。”这位置一变,王成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的,称呼上马上就要改改了,陈国华也有些不自然。 刘猛很有些生气,说道:“王学长,陈学长,我们都是搞技术的,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相差没几岁,兄弟相称就行了,再这么客套,兄弟可要生气了。” 陈国华这耿直的汉子很是感动,眼睛略有些红红的看着刘猛,这段时间的压力,以及秋阿姨时不时上门闹一闹,也让他受够了。 看这情况,赶紧趁热打铁,刘猛说道:“王哥,陈哥,知识产权和商标这一块,我是很擅长的,我们厂子里的产品玩具小飞机,我都申请了十项专利保护,到时候我们这款智能移动固定电话也申请一部分专利保护起来,你们给公司有申请专利或商标嘛?统一转到我的名下,管理起来比较方便。” 王成想了想,他对知识产权之类的不太了解,摇了摇头,陈国华说道:“我们只注册了一个商标的,i-phone,专利没有,这方面我们不懂,也没钱请人撰写。” “哦,到了冰城之后,我就开始研究一下这款产品,先从外围保护起来,这个创意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够垄断一段时间,相信市场也会不错的。那就先把商标转过来吧。”刘猛很随意地说道,拿出了准备好的转让协议。 两人也不疑有他,毕竟在2004年,专利、商标,都没发展起来,了解的人少之又少,根本也想不到到底有什么作用。 签好字,盖好章之后,刘猛小心翼翼拿着,这次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他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这个东西。 这样的结果,对双方无疑都是最好的。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商标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就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没人相信他们的情况下,又没有学历,在这个城市都无法生存。 如今赚到一笔钱,还能够加入刘猛的团队,可以说,这样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 秋阿姨在一边撇撇嘴,陈国华这时看到她,还是一脸的怒意,实在被这个八婆,这段时间压迫的够呛,当下一冲动,走了过去,喝道:“狗眼看人低,竟然看不起我们公司!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挥了挥手手中的现金。 刘猛不禁摇头,这个陈国华还真是孩子气十足,跟一个大妈,置个什么气啊。 秋阿姨也是老势利眼了,心眼儿也不算太坏,要不然也不能让这两人拖了二个月房租,跳起脚来,骂道:“你这个白眼狼,老娘要不是看着你们可怜,收留你们二个月,能等到现在得道升天嘛,还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了。” 王成不想再跟她纠缠,拉住陈国华,走了上去,又抽出500元给她,说道:“确实要谢谢秋阿姨,要不然我们兄弟早就流落街头了,一点小意思还请收下。” “算你小子有良心。”球阿姨一把接了过来,唯恐王成反悔了又不给她了一样。 陈国华怒气冲冲的,说道:“王成,你给那种人钱干什么,你忘记她每天怎么过来奚落我们的嘛?” 王成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也真把他搞伤了,“些许小事,何必计较呢,我们现在刚有点起色,她就已经羡慕了,说到底,确实让我们拖了二个月房租,要不然我们可真等不到刘猛过来,世事无常,因果难料,多些善念,总能收获善果。” 刘猛微微点了点头,几人就准备直接出发回冰城了,经过秋阿姨身边的时候,没想到她一把拽住了刘猛,紧紧地不放松。 ps:今天更新很早吧,以后希望能够保持这个节奏。马上月中了,求下月票吧。还有就是每天一呼,正版在起点,恳请来订阅,一块东北大板钱。 第一三五章:吃苹果的嘴 正当刘猛莫名其妙的时候。 秋阿姨笑眯眯说道。“小伙子,你真有本事,你看我怎么样?” 只见她中气十足、人高马大,两眼圆睁,很有威势,就是不明白她这话到底啥意思。 “身体挺好的。”刘猛被她这无厘头一弄,也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你们公司还需要人嘛?” 原来是这个意思,刘猛明悟。 “这位阿姨,恐怕我的公司里没有适合你做的工作,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是我儿子,也刚大学毕业找工作呢,能力很强的,从小学习就好,一直是三好学生,拿奖状的……” “这……说您儿子呢,您让我看你做什么?”刘猛忍不住问道。 “有其母必有其子嘛,看看我这素质,我儿子还差的了嘛,怎么样,成不成,给句痛快话?” “不好意思,暂时不缺人手了!”刘猛笑了笑婉拒,秋阿姨还不死心,写了个电话号码,硬塞给他,刘猛也不好直接扔掉,接了之后马上离开。 闵冉和程菲隔着比较远,没听清楚秋阿姨到底跟刘猛说了什么,就见她笑眯眯硬给刘猛塞纸条,闵冉调侃道:“小猛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大妈都给你塞纸条搭讪呀。” “哈哈,怕不是这个秋阿姨有个漂亮的闺女,想招你做上门女婿吧。”程菲也调侃道。 车城之行,圆满完成,刘猛心情也很好,笑着回道:“瞎说,秋阿姨是有两个儿子,看上你们两个了,问我能不能把你们卖给她当儿媳妇。”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闵冉故意接着话说道。 “嘿,我跟她说。这两姑娘可都是仙女下凡,一般人可万万消受不起,会折寿的。”刘猛笑道。 “呸呸呸,怎么听着人家象是扫把星,克夫命一样的,不管,不管。姐姐嫁不出去,就赖上你了,反正你小子有钱,混吃混喝。”闵冉不依不饶。 “算我一个。”程菲也是装着怒气冲冲。 三人笑闹了一翻,刘猛该出发回去了,由于这一单做成了。刘猛就必须先赶回冰城安顿一下跟自己混的两位技术宅,没法和程菲一起回去了。 不过三人约定,春节以后,两女一定尽快到刘猛的厂子“视察”一下工作,也不能只挂名,活还是要干起来的。 两女马上又是一副要哭诉,遇到黑心老板的模样。 离别之时。依依惜别。 刘猛三人就出发往冰城去了,回到冰城厂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还真是相当的吃惊,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才四、五日的光景,再回到厂子里,已经大变样了,甚至主路通向厂子的小路都修整了一下。厂子外面装了一盏闪亮的大灯,不似以往天一黑到处黑呼呼的了。 厂子里,工人们还在加班,干劲十足,一下了车,苏凌已经等在那里了。 “刘总,欢迎归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您的会客厅了!” 回来的路上,刘猛已经跟苏凌交代了一翻,陈国华和王成要过来的事情。让她提前安排一下两人的住处,反正厂子里还有好几间房还空着呢。 不过,什么会客厅?倒是一愣,这哪里来的会客厅? 三人进了办公室这才发现,相比于外面,这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的办公室是很大的,这时被隔离成两部分,右侧变成了一个小的会客厅,左侧是办公室,里面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工程量并不大,但是感觉完全不同,已经看不到以前的半点影子,更符合刘猛的风格和喜好,不由得极为欣赏地看了苏凌一眼。 苏凌对陈国华和王成两人也极为客气,两人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是被逼到没去路的情况下才跟着过来的,也不知道刘猛这边的具体情况。 也有一把赌的成分在里面。 这一进了厂子,发现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禁也是信心倍增,往日的热情又找回了一些,准备再干一翻事业。 “苏凌,一起坐着吃点吧,吃完了也再吃点,正好我们讨论一下以后厂子今后的发展。”刘猛往中间一座,说道。 苏凌本就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浅笑着坐下,刘猛很满意,如今的她跟以往可是大不相同,言行举止都很得体,穿着也恰到好处,不妖艳。 “来,我们先共饮一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起追求梦想,干了!”刘猛举杯一饮而尽,陈国华第一个响应,也端起来喝掉。 他的皮肤比较白皙,这一下子喝的急了,顿时整个脸就红起来,极为兴奋,说道:“刘老弟,你是真有本事的人,我陈国华很少服人,这回真是心服口服了,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比我们两个强太多了。” 王成也很高兴,这段时间的不安和郁闷一扫而空。 举杯,站了起来,说道:“国华,我们两个先敬刘老弟一杯,刘老弟,还真是感谢你的出现,不然我们兄弟现在就流落街头了,这份恩情,记下了。” 王成看到刘猛厂子里的情况之后,就明白了,人家还真不少他们这一份。 虽不明白刘猛为什么不远百里赶到车城找到他们,心里也已经很感激了。 “王大哥,太客气了,我们都是搞技术的,都希望通过自己的技术博一个未来,自然应该守望相助才是,相信互换一个位置,你们也会拉兄弟一把的。”刘猛回道。 “来,来,我敬三位一杯,今后,就仰仗各位了,技术方面就交给两位了,智能移动固定电话,这款产品创意还是不错的,进行一下升级,加点其他元素进去,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销售这一块就交给苏凌了。” 刘猛又敬了三人一杯,这三人就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班底了,厂子运作起来就靠他们。 接着说道:“这几日,我先研究一下,撰写一部分专利,先从外围进行保护,至少能够保证一段时间内的销售优势,真正上市恐怕要等到春节以后了。” “不急,不急,这么久都等了,不在乎这一会。”王成笑呵呵回道。 四人吃完之后,陈国华和王成被安排到他们在厂子里的宿舍,条件还不错,地方不大,却是一人一间,专门划出一块地方,放置他们的实验室设备,两人对此都很满意。 安排好了之后,刘猛使了个眼色,苏凌会意,又跟着他一起回了办公室,很是娴熟煮好茶水,给刘猛倒上,刚才还真有点喝多了,喝杯茶水解解酒,问道:“怎么晚上还让工人加班加点,供货量有这么大嘛?” “当然啦,市面上的小飞机早就开始供不应求了,听说我们重新开始生产之后,原先的38家销售商闻风而来,比之前说好的单子还要大一倍,还有个事情,你不在,我就擅自做主了,还没来及跟你说一声。” “哦,那肯定是好事了,说来听听。”刘猛往椅子上一靠。 “冰城小玩具市场,实际上最大生厂商并不是黄胜,而是人称“瘦猴”的余威,就连黄胜之前开发的小汽车都是从他那里挖过来了,小飞机上市之后,黄胜几乎垄断了地下玩具市场的利润,其他几家跟黄胜一直有矛盾。“ “这次听说黄胜完蛋了,原来的厂子由你接手,就让人过来接洽,欲要和你见上一面,其实就是想分销,我就先代你同意了,让出一部分利润给他们,也避免我们一下子树个强敌,毕竟根基还不稳。” 苏凌说的眉飞色舞,看来是很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的,刘猛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苏凌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兴奋了,讪讪说道:“刘总……你不会怪我吧!” 刘猛看了她一会,见她越来越有些不自然,这才一笑,说道:“这个事情你做的很对,以后销售这块的工作就全部由你负责,你也可以再招几个人,具体如何做,我不会干涉。” 宣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即可,该放的权还是要放的。苏凌也是极聪明的人,刘猛的一个眼神她就已经明白了,忙笑着点头。 “对了,我们公司的名称,你考虑好了嘛?这可是头等大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嘛,名号一定要响亮。” 刘猛沉吟了一下,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华成电子就不改名号了,继续叫下去,作为名下的子公司,还是开发原先的智能固定电话产品,至于自己这个公司到底叫什么? 可要慎重考虑,可是想着要做到全国有名,甚至世界闻名,不响亮绝对不行,想着,手指头不由得敲击桌面。 “就叫猛犸科技吧,缩写me,me的商标也尽快注册一下,哈哈,就用一个正在咬苹果的嘴作为标志。” 刘猛一砸桌面,极为兴奋叫道,苏凌觉得名字挺好的,很威猛,不明白刘猛说道这个商标的时候,为什么如此兴奋。 “刘总取的名字,果然不同凡响,我们的公司将来也必然成为象猛犸一样的庞然大物。”苏凌善于讨好,忙说道。 华成电子作为猛犸科技的子公司,以此方式运作。 刘猛想着,苹果公司是被咬掉一口的苹果,那我就来做这只咬掉一口苹果的嘴吧,哈哈哈,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ps: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咬你都不嫌多,做那只咬苹果的嘴! 第一三六章:小别胜新婚 路要一步一步走,水要一口一口喝,公司发展自然也不能着急。 “呵呵,我们的公司,现在可还是一只刚出生的猛犸,一阵风都能吹倒,更别提什么财狼虎豹了。” 顿了顿,刘猛又说道:“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希望你我能够一直合作下去。现在,给你的待遇先按照5000元每月支用,等以后做大了,是不会亏待你的。” “能得到刘总的信任,让我能够一展所长,已经很感激了!”苏凌说的倒是实话,她对太多的钱财实际上没那么着迷,自从跟着刘猛做事之后,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又步入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每天虽然忙碌辛苦,却充实、安心。 苏凌真正所需要的钱,不过是母亲每个月维持身体的1500元,她自己的花销还是非常少的。 “对了,有件事情忘记问你了。”谈到钱的事情,刘猛这才想到问她一下。“厂子现在大批量生产,原材料的费用耗费不少,资金上还能周转嘛?” “完全没问题,他们订货都是预付款的,单子都不小,预付款都收上来40万呢,看来他们对销售还是很有信心的。” 刘猛本来还以为资金链马上就断了呢,这样一来,足以维持正常运转了。 “这样最好,那就开始一批货一批货的出吧,争取这个春节,好好赚上一笔,来年就可以有点大动作了。” 公司未来的发展大计,就这样定下来。 随后几天,刘猛索性住在了办公室里,一方面要把这款智能固定电话的市场研究一下,看着看着,就觉得这款产品真有些鸡肋,有几户人家愿意花钱去升级换代成这种样式的,真正愿意花钱的。又不会对这样一个杂牌货感兴趣。 高不成低不就的东西,一个公司发展初期最忌讳这样的产品。 看来这款产品真正要推向市场,恐怕还需要改进改进,先用专利保护起来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i-phone商标虽然是买下来了,但是不真正使用商标,还是容易被取消的,倒不如把这款产品直接改成手机算了。最山寨的那种就行,关键是价格便宜。 具体情况,年后再考虑了。 从内到外层层包裹保护起来,最开始自然是外观设计,然后是实用新型结构上的保护以及电路上的保护,最后再用发明专利对其中的软件以及整个系统打包保护。足足写了十二个专利,还是觉得不够严密。 主要是没有关键点技术,难以严密防护,只能先做防御手段了。 至少产品上市,不会有人象当初刘猛对黄胜使的一招,看你没申请专利,他去抢先申请。然后反过来恶心你,这个战术太损。 陈国华和王成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没有了生活压力之后,只觉得如鱼得水,干劲十足,没几天的功夫,直接出了升级版,两人别出心裁加入了两台产品之间的对讲机功能。这倒让刘猛很意外。 昨天,两人有些扭扭捏捏过来找刘猛,吱吱呜呜讲不到重点,一问之下,原来是跟刘猛告假。 两人自从组了公司,开发产品之后,学业完全荒废了。到了时间不能毕业,就跟家里闹翻了,已经两年春节没有回家了,这次手里总算有了笔钱。准备回家改善一下跟家人的关系。 刘猛一向都很重视家庭亲情的,对两人的请求自然允许,还让两人在家多呆一段时间,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 两人当天下午就回老家去了。 改造后办公室,简约风格,比较拙朴的实木桌子,实验室入口是书架移门,一侧还放了一个沙发床,以供刘猛疲惫的时候休息。 感觉有些疲累,稍微放松了一下之后,刘猛又开始弄猛犸科技商标了,构思了两幅图形之后,总觉得差那么点效果,迟迟无法确定下来。 刘猛又画了一幅图,正在思索着呢,一阵敲门声,看也没看,随口说道:“进来!” 思考一直都是比较专注的,正在入神,都忘记有人敲门了,来人也没说话,直到冰凉的小手一下子插到他的后背才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抓住了来人的手,入手细嫩光滑,这一看,竟然是顾盼,当真很是意外和欣喜。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刘猛是真的比较惊喜,这几日一直比较忙,跟顾盼只是通过电话联系,没想到她到自己找来了。 “想找到你还不容易呀,你忘记我堂叔是干什么的啦,上次还是他过来救你出去的呢,自然知道这个地方,现在可真不同了,人家进来好一会了,你连看都没看一眼,刘总,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呗。”顾盼巧笑嫣嫣。 还真是想的太入神了,顾盼都已经把几样精致的小菜摆放在茶几上,还放了一瓶红酒,不禁心里大乐,看来小妮子准备的挺充分的。 两人有几日没见了,刘猛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一时食指大动,一把抱住了她,嘿嘿笑道,“这送上门的美味哪有不吃的道理,还是先吃了我的小盼儿吧。” “不要啦,大坏蛋……”顾盼被他一下子抱住,挣扎不得,不禁羞的不行,刘猛可没给她机会反应,火热的嘴唇就直接贴上去了,狂轰滥炸之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小别胜新婚,这把柴火烧的很旺,办公室的沙发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起吃饭的时候,顾盼脸上还有些红晕,不时偷看刘猛一眼,很是不好意思。 一人倒了一杯红酒,总觉得少那么点意思,嘿,突然想起来新换的书桌里有蜡烛,不知道是不是苏凌以防停电准备的,这气氛,不来个烛光中餐怎么成! 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屋里顿时一点亮光都没有了,点燃了蜡烛,灯一光,昏黄的光线,暖暖的色调,刘猛晃了晃手中的红酒,顿时觉得这感觉才对嘛。 “盼儿,一直忙着,也没带你浪漫一下,就当是我们的烛光晚餐吧!” 情-爱最讲究气氛了,特别是热恋中的男女,这种环境下,顾盼不由得心里变得更加柔软,只觉得鼻子一酸,有些感动的想哭。 只是深情地彼此对望,这一刻,眼神之中都涌现点与以往不同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守望! 这一餐,很是温馨,也让忙碌了几日的刘猛,完全放松了下来,享受这欢愉的一刻,更让他充满了奋斗的冲劲。 “刘总,方便进来嘛?”就在两人温存的时候,苏凌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苏凌是认识顾盼的,之前偷偷到病房看刘猛的时候,就看到过顾盼,自然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看到顾盼过来找刘猛,这才有此一说。 顾盼一下子又羞红了脸,关门关窗拉窗帘,两人在里面做什么,还不是很明显么。 “进来吧。”刘猛开了灯,淡定地说道。 “有个重要的情况要跟你汇报一下,很急。”苏凌说着,瞟了一眼顾盼,刘猛明白她的意思,“没事,说吧。” “我们的第一批货已经发出去了,但是除了瘦猴余威那边,其他销售商都没有再继续进货。”苏凌很是焦急地说道。 这一说,刘猛就听出这其中不对了,之前他们可是很积极的,这可是稳赚一笔的机会,沉吟一下,说道:“知道怎么回事嘛?” “他们口风都很紧,询问了其中一家跟我关系比较近的,才套出了一点口风,原来是杜氏集团有人恐吓他们,不准跟我们合作。”苏凌说起杜氏很是紧张,这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刘猛已经想到了,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出了这种事,除了杜毅,恐怕还真没别人,心里不禁很是愤怒,庭审上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的生意也来搅局了,看来还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晚上我们再讨论一下。”刘猛淡淡地说道,没有表现出一点气愤、慌乱,也在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吃惊。 苏凌本来有些不安,一看刘猛如此,也就安定了很多。 在顾盼面前,刘猛不想谈论过多工作上的事情,特别跟杜毅的仇恨,起因就是顾盼,只不过更深层的原因,其实是两个男人相争。 苏凌出去了之后,顾盼轻轻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因为我,杜毅才针对你的吧,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刘猛一下子把她拽到自己的大腿上,笑呵呵说道:“说什么呢,傻丫头,这叫什么麻烦,不过是跳梁小丑的粉墨登场罢了,办法总比问题多!” 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嬉笑道:“再说了,就是这个厂子关门大吉了,我还可以从头再来的,只是,就得让你跟我一起私-奔了,怕不怕?” 顾盼扭了扭小腰,被他逗笑了,轻轻捶打了一下,“放心吧,我还有些私房钱呢,我养你吧。” “好呀!”刘猛挠她的痒,两人笑闹一团,一点不快马上就烟消云散了,平静下来,顾盼认真说道:“不要太累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么?” “傻丫头,怎么听着像离别赠言,有你督促,怎么会累呢。” “哎呀,你先答应我嘛。” 看她认真的表情,刘猛这才点了点头,“好。” ps:哇,哇,还真有书友看完盗版再到书评区骂人了,给跪了! 第一三七章:杜氏,巨无霸! 顾盼晚上家里有事,呆到了下午五点钟就回去了,送走了她之后,刘猛的脸色这才有些阴沉和严肃起来。 本来想着这个春节,通过玩具小飞机大赚上一笔,来年才有能力铺开音乐播放器的生产和销售,杜毅又出来搅局,这个潜在的大敌,不得不引起重视了,以后做什么事都要事先防上一手,大意不得。 现在办公室里配备了一台很不错的台式电脑,网速也不错,使用起来就方便多了。 打开电脑,刘猛准备查一下杜毅家族的集团公司,虽然现在是蚂蚁和大象的实力对比,总也要了解这大象的详细情况。 找出漏洞,蚂蚁也能绊倒大象。 这一查,还真是吓了一跳,杜氏集团,冰城最大的集团公司,当之无愧的第一,全国都能排进前五百。 就连顾盼家族也随带查了一下,实力就薄弱了很多,只能排在冰城前十,全国已经排不上号了。 真是没想到,杜氏集团如此巨大,涉及到的领域很多,房地产、酒店、金融投资,甚至还有消费电子产品方面的子公司,名副其实的巨无霸。 难怪,派个人出面,就能吓退这些小玩具的销售商,自己现在这个小厂子,跟人家比起来,还真是不成比例。 不过,这并没让刘猛觉得惧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凭一股子锐气,学霸嘛,骨子里都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概,而且越有挑战性就越兴奋,这样胜利才有成就感,想着,眼睛不禁明亮了起来。 现在也只能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具体要以后详细分析了,在网上随便点着,继续查阅资料。 无意中打开网页,进入了阿里宝的网页,一拍脑袋,怎么把这给忘记了呢,还记得当初在主楼508机房的时候,还想去申请一些网店刷刷信誉呢。 接下来的十年,可是网购电商飞速发展的十年。快递业飞速发展的十年。 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想到此,忙找来了苏凌,先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绝对不能停产,错过这个好机会,小飞机的销售很容易饱和,春节一过。毁掉一半,必须想其他的销售方案,这冰城他杜家能够一手遮天,换个地方可就不行了,而且杜毅的行为,未必就是杜家的行为。”刘猛分析道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刘猛问道。 “现在只能想其他的销售渠道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时间不够,而且又要投入不少资金,还有运输成本问题。”苏凌也认真想了这个问题,真没想到杜家会跟这么一个小公司插上一杠子。 “那网上销售呢,阿里宝现在不是越来越火了嘛,我们试着也开一家网店,价格嘛,低一些。先打开市场再说,只要保持不陪就行,厂子先维持运转下去。” “这个靠谱嘛?”苏凌对网购还是不太了解,疑惑道。 “靠谱,靠谱,我跟你说,这要是再过几年。网购比实体店销售还火爆,全国妇女同志们的战斗力可是超乎想象的,不错!就这么办,先打开这条思路。而且杜家可没本事限制住这个。”刘猛坚定说道。 “现在实体销售出问题了,就先搞这个。”收到刘猛的感染,苏凌也有了自信,这就是自己上面有人做决定的好处了。 若是靠她自己,苏凌觉得自己肯定手足无措,然后崩溃了,上次自己做点小生意就是如此,最后亏的一塌糊涂。 关键时刻,无法自己做决定。 一直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才最终确定下来具体的名称以及销售价格,苏凌拿出小笔记本,很是认真一一记下。 她本就是个聪明好学的好学生,只是家中突逢变故,才走上了歧途,这一下子回归正途,超强的接收能力和学习能力也体现了出来。 两人正在谈论着,一扫之前的挥起,展望美好的前景,刘猛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冬瓜打过来的。 上次因为三江访谈后的打赏事件,刘猛也比较忙,就很少再联系她,而冬瓜也觉得这件事情上对刘猛有愧,不好意思联系他,也就这么久一直没联系。 难得这么久找自己,刘猛马上接了起来,“大主编,怎么想起找我了呀?” 苏凌见他有其他事情,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先出去了,刘猛挥了挥手。 苏凌一边走出去,一边想着,赶紧购入一台电脑学习起来,把阿里宝的开店流程详细研究一下。 这份工作还真是有挑战性,只不过很充实,很愉悦,还真是好久没这样动脑筋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需要思考,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在三胖大神面前,我哪里是什么大主编呀,可别亏我了,最近都没上网吧,发给你的消息恐怕也没看到,还得亲自打电话通知,一个紧急情况!”冬瓜说道,知道刘猛是调侃她,语气中就有些少女的娇嗔了。 “什么紧急情况?还劳烦大主编通知?”嘴上说着,刘猛打开了聊天工具,看到冬瓜给自己留言了。 “两天之后,我们点娘中文网召开第一届网络文学年度盛典,你这个呼声最高的新晋第一大神怎么能不参加呢?”冬瓜说道。 刘猛从留言里也看到这个事情,点击个人粉丝主页之后,也看到了顶置的帖子,原来这次盛典已经建立了主页,上面有邀请的哪些大神。 因为把三胖排在了七大神之后,粉丝们还很是不满意,这段时间频频主动出击,接连攻击了七大神的粉丝主页,自然最起劲的就是正德皇帝——柳如意了。 这姑娘在网络上有一种超强的攻击力! 肖学强已经跳槽进入点娘,担任副总经理了,而点娘中文网不管是付费用户还是大神数量都已经远远超过其他网站了,严辉分明以网络文学掌门人自居了,自然是动了召开整个网文界年度盛典的心思。 如今的网文界,除了幻刀书盟还剩余几个有些实力的作者,以及网络文学的发起者之一夜郎,中坚力量都在点娘了,严辉自然可以号召开这个网文界的年度盛典。 其实,跟点娘中文网的年会差不多,只不过网文界年度盛典名头大很多。 “我还在冰城,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参加了吧。”刘猛随口说道,他对这种盛世,不是太愿意参加。 “不行,这么重要的盛典,你怎么能不参加呢,我已经跟总主编保证了,你肯定会参加的,不能让我失言吧,而且,这次将有多家出版社参加,到时候会举行出版权洽谈,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给《回明》推荐的,再有你这位第一大神亲自出面,肯定能天价出版。”冬瓜劝说道。 还真是超乎自己的意料了,这次如果能谈妥出版事宜,又能有一大笔钱进账了,这个时候电子订阅还是远不如实体阅读的,差不多能缓解一下自己的燃眉之急了,手头还是不宽裕。 “好吧,看大主编的面子,也一定要参加!”刘猛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先提醒你哦,一到了江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到时候如果有什么美女跟你搭讪,不能搭理哦!”冬瓜又紧急补了一句道。 心里很是不放心,江月寒这小妮子仗着自己的背景,进入点娘后,一直跟自己较劲,一直想争抢三胖主编的位置,可闹了不少的矛盾了。 “放心啦,我是那种人嘛!那我后天下午飞到江都吧!” “这就对了,什么时间的飞机告诉我一下,到时候我去接你。”冬瓜很是开心,总算把三胖给请来了,要不然这网文界年度盛典可要失色不少。 挂了电话,刘猛也点开了《回明》的页面,看了看,《回明》已经上传到了两百多万字了,以极大优势占据推荐榜、点击榜第一名,这网文界第一大神还真是坐稳了。 只是这时候网络写手的影响力还相当有限。 马上准备离开冰城了,第二天刘猛特意到中央大街上买了一罐上好的茶叶,直奔孔继道家,离开之前,准备拜访一下孔老师。 敲了敲门,自己就开门进去了,之前在孔老师在借宿,刘猛是有钥匙的,不过还是先敲门,免得看到什么数学家毁三观的事情,就不好了。 孔老师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自从刘猛撰写了两篇论文之后,给西塔潘猜想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证明思路,孔继道本就痴迷,只是苦于多年没有思路,这一下也找到了一些灵感,没日没夜研究起来。 幸好好友郑钟每天准时过来给他送饭,要不然真可能饿晕在家中。 “你小子,消失了这么多天,老头子还以为你已经回老家了呢,还气你也不打个招呼,哈哈。”孔老师也难得开个玩笑,他对于这些世俗的礼节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哪能呢,不过这次过来拜见老师,的确是要离开冰城了,再跟老师煮杯清茶,论一论道吧。”刘猛晃了晃手里的茶叶。 ps:师者,无私传道授业,孔老师有自己的特点,总体上还是很崇高的,学生自然应该尊师重道。 第一三八章:今夜多少人失眠 孔继道最好茶,也不跟刘猛客气,拿过来打开一闻,呵呵笑道,“小子,挺下本钱呀,这一罐怕不得几千块,嘿嘿,老头子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听盼丫头说,你小子可是很有钱的。” 顾盼这几天还是常过来的,给孔老师带些水果过来,孔继道当然明白,这小妮子可不是因为学生的身份,而是因为刘猛的关系,才这么照顾他的。 搞数学的,本就不喜欢客套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好讲。 孔继道拿出一整套的茶具开始精心烹制,师徒两人一人一杯,到底是好茶叶,孔继道之前都没舍得买这么好的茶叶。 刘猛端起来,放在鼻尖,一股清香扑鼻,淡雅绵长。 “上次投稿到《米国数学学会会刊》的论文已经通过复审了,一下子两篇论文发表,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在数学界的地位就要超过我这个老师啦。”孔继道老怀安慰。 “还是多亏了老师的质证,才能及时查漏补缺,还又拓展出一篇论文,学生铭记在心。”刘猛极为认真回道。 孔继道抿了一口,呵呵笑道:“这是你小子自己有本事,可不管我什么事,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喝了口茶,又说道:“你们这次期末的数学试卷刚批改完成,今天录入成绩,恐怕不少学生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刘猛怎么觉得,孔老师说这话一副幸灾乐祸呢,难怪向来以难倒学生为目标呀,专门弄了一个难题怪题库,以此为乐。 “这次题目是老师出的吧,我做第一题就感觉到了,跟期中考试风格完全不同,难度非常大,解题思路非常刁钻。”刘猛也笑道。 “你小子还来这一套。这种等级的难度,对你来说还不都是一样,我特意看了一下,两门数学全部满分,你小子还真是有闲心,有些题目还给出了几种解法,有些解法。我都没想到。”孔继道乐呵呵说道。 一点也不介意,刘猛这个学生有完全超越他的趋势了,能教出一个比自己强的学生,一直是孔继道的心愿,对于这点,他还是很安慰的。 “同学们考的怎样?恐怕及格率比较低吧。考完试,好多同学都哭了。”想起当时那个场景,刘猛还有些唏嘘不已,对一众学霸打击太大了。 孔继道嘿嘿笑道,“60%都没及格,这还是后面大题批改比较松的结果,这帮孩子都整天想着考试范围。多一点超纲的都不愿意看,每学期最后一节课都是最起劲的,座无虚席,等着老师划重点,这次自然是考不出分数的。”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象你们这种本来涉猎范围就极广的,影响倒是不大。除了你是满分之外,还有一个叫陈健的小子也是满分。” 刘猛一听,倒是愣住了,这个陈健,不就是冰场上对自己背后使阴招的那家伙嘛,没想到数学功底还真是不俗,看来是卯足了劲要把自己拉下马了。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过,刘猛却丝毫不在意了,如今他已经发表了两篇论文,解决的可是西塔潘猜想。还以此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计算领域,这种成就是期末考试取得满分远远不能比拟的。 “呵呵,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多人补考吧?”刘猛也很是好奇问道,这次数学考试确实太坑了,害苦了不少同学。 “还能怎么办,本来小陈的意思是提高分数,所有学生的成绩开根号再乘以10,可是这样一来,对你们这样高分的同学不是亏了嘛,最后争论的结果,只能就是这么多人补考。”孔继道喝了口茶,大乐回道。 看来他是主张不提高分数的,该怎样就怎样,怎么能弄虚做假呢。他现在说的轻描淡写,成绩出来之后,陈副院长差点没跳脚,一旦补考,就失去了评奖学金和直研的机会,对学生影响太大了。 如此一来,作为主管教育的副院长,声誉影响极大。 当时,争论的可是很厉害的,孔继道很有原则,寸步不让,而且闹到校长那里,他也不怕,陈副院长只能被他一句话噎了回去,心里悔死了,怎么让这老顽固出试卷呢! 只是世上可没后悔药好买,只能无耐接受这个结果。 可以想象,今晚成绩发布之后,多少同学难以入眠,迎来人生中第一个不及格,挂科,补考。 从此人生完整了不少! 再提到挂科的事情,学霸们也无法昂起高傲的头,冷哼一声,说上一句,这可是你们学渣讨论的话题。 ………… 十二月底的冰城,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露着寒冷,到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刘猛在机场轻轻把顾盼抱在怀里,要分别了,顾盼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似乎这次分别即是永别一般。 刘猛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长发,轻柔地说道:“傻丫头,这次分别短则小半月,最长也不过三周,这么舍不得我呀,要不然我就不走了吧?” 知他是开玩笑,白了他一眼,顾盼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头埋的更深了,紧紧抱着他。 看了一眼这外面的景象,刘猛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四个多月以前,自己乘着绿皮火车而来,整个行李箱中7000元钱,为了生活费,不得不办助学贷款,找家教,很是落魄。 如今,在冰城有了一家厂子,申请了二十二项专利,发表三篇论文,其中英文诗一篇,数学西塔潘猜想两篇,期中考试取得了第一名,期末考试应该也差不了,上传《回明》,奠定了网文界第一大神的地位,资产超过两百万,怀里还拥着美人儿。 美人儿容颜俏媚,依依不舍。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不动容,顿时一股豪气顿生,杜毅家族不就是冰城第一巨无霸嘛,早晚我刘猛也定当称霸冰城,想到此,抱紧了顾盼,极为自信说道:“盼儿,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家人觉得你找了我,才是你们家最大的荣耀!” 面对着情郎霸气的话语,顾盼有些羞涩,却也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那语气飘渺,悠远,“一定会的,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 两个人儿紧紧拥抱在一起,嗅着彼此的气味,这一刻,依依不舍,还未分离,已有一股浓浓的思念。 刘猛终究还是走了,飞往江都。 顾盼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慢慢升空的飞机,喃喃自语,“你一定可以的,只是,或许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成长到了我都无法仰视的高度。” 说着,那嘴角轻轻上扬,露出绝美的笑容。 刘猛离开了。 乖巧温柔的顾盼,也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模样。 中央大街的尽头,俯瞰着松花江,不远处的太阳岛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若隐若现,好似人间仙境。 顾盼静静站在杜毅面前,杜毅看着别处,不和他对视。 “你介入他与那个坏蛋黄胜之间的庭审,又让人恐吓他的销售商,你何必处处针对他呢?”顾盼的语气很是冷然,还有一丝怒意,不太愿意表达情绪的她,这已经是很少见了。 “盼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的。”杜毅盯着她,眼里充满温柔。 顾盼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有些不认识眼前的杜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是他的女人,这辈子也只会是他的女人。” 杜毅一张脸冷着,却激动的满脸通红,内心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大口喘息着,良久才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我不在乎的,只要你回来。” “你知道我的,不可能了。”顾盼轻轻说道。 随即态度柔和了一些。 “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哥哥,难道象这样不好么?算我求你一次,不要与他为难,可以么?” 杜毅象看着笑话一样,冷笑着,“盼儿,倔强如你,从不肯说半句软话,竟然为了他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许你为了他改变你自己,绝对不能!” 说道后面,情绪有些失控,很是心痛,握紧拳头,她竟为了他而改变,这一刻,无比地痛恨刘猛,恨之入骨。 事到如今,这已不是顾盼的事,而是刘猛践踏了他的骄傲,让他觉得竟被他事事压着,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可是天之骄子,在荣誉与鲜花中长大,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数学上的失败,感情上的失败,必须要干掉这个人,否则会一生有阴影。 他也明白,情爱不能勉强,事到如今,他只不过就是争这口气罢了。 “既然如此,我会和他站起一起,面对一切困难!”顾盼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很坚决地说着,杜毅一点也没怀疑她的决心,他了解顾盼,言出必行。 “嘿,难道他就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之下么?真是可笑!”杜毅脸色很难看。 “盼儿,有时候女人的命运是很难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们家族着想,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ps:每天上班,复习9月初的考试,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码字更新,一天保持6000-7000字,真心不容易啦,在此承诺,考完试,会保持一天三更。 第一三九章:和杜毅订婚 顾盼回到家中的时候,爸爸难得回家了,和妈妈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似乎就是一直等她回来一样,见她进来,爸爸笑呵呵说道,“盼儿,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我和你妈一直等你呢。” 看到爸爸,顾盼的表情柔和多了,露出了开心的表情,走了过去,笑道:“爸爸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吃饭啦,您可是大忙人呀,平时都不见人影的。” “你这丫头,学会取笑爸爸啦,爸爸再忙,也要抽空回来看看宝贝女儿呀,看看,我的女儿更漂亮啦,一晃眼,都是大姑娘啦,眼看着,就要嫁人喽。” 顾盼白了老爸一眼,撒娇着,“人家才不嫁呢,一辈子陪着你们。” “傻丫头,说的什么傻话。” 郑毓秀说道,“展天,时间也早了,吃饭吧,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啦。” 顾展天笑着点了点头,佣人很快端上来一桌子的菜,郑毓秀笑呵呵说道:“盼儿,看看,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爸妈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会可要多吃点。” 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顾盼也很是开心,丰盛的菜肴确实都是她爱吃的,不禁食指大动,很是开心。 一家人难得开开心心吃上一顿团圆饭。 顾展天和郑毓秀互相望着,暗暗打了一个眼色,郑毓秀说道:“盼儿,你已经17岁了,再有半月有余就是你的生日啦,想要什么成年礼呀?” “哈哈,出了天上的星星、月亮,爸爸没办法,其他的,一定想尽办法给宝贝女儿办到。”顾展天也笑着附和。 “嗯,这个嘛,哪有自己要的呀,太没诚意了吧!”顾盼嗔道。爸妈真是越来越懒了,就差直接给自己钱,让自己买礼物去了。 “是,是,宝贝女儿教训的是,老爸一定好好想想,送个什么特别的礼物。”顾展天马上乖乖认错。顺着女儿的意。 “盼儿,马上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啦,爸爸妈妈准备在成年礼之后,给你和杜毅订婚,杜毅这小子可是我们看着长大了。聪明、儒雅,家世背景也和我们门当户对,更难得还对你一片痴情。” 郑毓秀笑着说了出来。 正开心着吃着喜爱的菜肴,顾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今天爸爸难得回家了,又特意准备了一桌子菜,她就觉得有些蹊跷。再联想到杜毅之前说的话,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来的。 看来之前和杜毅的会面,完全没有打消他的心思,反而更加急迫了。 马上就放下了筷子,顾盼一脸认真地说道:“爸爸,妈妈,我还小,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冰城工业大学毕业了,我还准备到国外继续求学呢,现在考虑感情、婚姻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 跟爸爸妈妈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这就是顾盼了。 “这孩子。又不是结婚,只是订婚而已,不影响你读书的,我们两家家长已经商量好了。年后初六,京韵大酒店举行订婚仪式,现在就要开始发帖子了,以我们两家的影响力,到时候可是有很多各界的朋友出席的。”郑毓秀笑着劝道。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吃软不吃硬。 杜、顾两家攀亲,最开心的就是她了,对杜毅这么一个乘龙快婿,再满意不过了,小伙子帅气、有礼貌,跟那个土鳖穷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十万八千里。 “爸、妈,感情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你们这样分明就不是跟我商量,到时候说不得女儿只能缺席了。”顾盼说话铿锵有力,也是一副不容商量的余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打小儿,你就爱跟在杜毅后面玩,感情好的很,难得这孩子又是对你一心一意,如今再一订婚,毕业之后结婚,多好的事儿,就按你妈妈说的办。” 顾展天也严肃地说道。 “爸、妈,我……”顾盼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有男友了,可是她知道一旦说了出来,恐怕和刘猛两人马上就要被拆散了。 知女莫若母,郑毓秀一看她这幅表情,脸色一下子也变了,“盼儿,你是不是和那个穷小子混在一起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赶紧断了,我们坚决不许,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这是明知故问了,那日偷看了顾盼的手机,就明白了这两人关系不寻常,最近又专门请了人追查,对两人的事已经一清二楚了,只是隐忍着不发,转而积极与杜家攀亲。 没想到和杜毅妈妈一说,一拍即合,不禁大喜过望,动员着顾展天一起说服顾盼。 顾盼也是刚强的性子,马上脸色大变,“妈,你查我?” “盼儿,太没礼貌了,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顾展天言语之中已经有了怒意。 缓了缓语气,接着说道:“盼儿,你现在还小,不懂婚姻、生活的真谛,我们做父母的,肯定不会害你,杜家哪一点不好,杜毅又对你一往情深,这可是难得的佳缘。” 顾盼一切都明白了,女儿家,果然是难以逃脱命运的,抿着嘴唇,吞了几个字,“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的未来,我想自己做主。” 顾展天的脾气也上来了,怒道,“盼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我们家的生意遇到了资金危机,需要杜家的援助,你们两个订婚,有助于我们两家增加信任,就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 “爸爸知道你跟那个叫刘猛的小子谈恋爱,爸爸也年轻过,自然知道年轻人的感情,只是一时的激情过后,总归也是要回归生活的,这就需要门当户对,价值观相近。” 郑毓秀也在一边帮腔。 “盼儿,想想你爷爷,当初为了救你,成了植物人,一躺多年,顾氏集团可是他的命根子,如今又遇到危机了,你是我们顾家的下一代接班人,理应牺牲一下,妈知道你心理千百个不愿意,为了大局,也得委曲求全。” 事已至此,顾盼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本想着一家人难得吃顿团圆饭,却原来是这样。 闷闷的不再说话,喜爱的菜肴吃到嘴里也没了胃口,木然地送到嘴里,吃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只觉得胃里一股反酸,直接冲到厨房里,干呕了起来,却没吐出来。 郑毓秀和顾展天还是心疼女儿的,急忙跟了过来,郑毓秀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关切地问道:“盼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要不要妈妈带你去看看医生?” “不……不用了,可能是着凉了。”顾盼感觉有些不舒服,连连摆手,“胃不太舒服,不吃了!我上楼休息一会。” 顾盼说着径直上了楼,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包话梅咬了起来,这酸的才对胃口,刚吃一口,不由得又要呕吐起来,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 这才感觉不太对劲了,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话梅,顾盼脸色大变,这……,不会是怀孕了吧?不会这么巧吧? 想着两人第一次在医院的时候,没有保护措施,而且例假一直在推迟,本就有些担心了,没想到现在还吐了起来,难道真的中了,想到此,不禁焦急万分。 “盼儿,你没事吧?妈妈给你拿了胃药,开开门。”郑毓秀的声音又出现在门外,顾盼不由得抵在了门口,回道,“不用啦,我已经休息了,躺一会儿就好。” “这孩子……”郑毓秀不疑有他,以为是顾盼还在闹脾气,就下楼去了。 顾盼心里此时却是一团乱,难以安静下来,只觉得心突突跳的厉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怀孕生子,她现在能体会到当初李悦的心情了,只是临到自己身上,也是难免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本来想着采用拖延策略对抗家里的反对,毕业之后就搬出去住的,可是,万一自己这个年纪真的怀孕了,将打乱全盘计划。 后果不堪设想,父母都是要脸面的人,万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着这可怕的后果,似乎小腹也跟着翻腾起来,出于母性的本能,不由得摸着小腹,会是一个baby嘛?喃喃自语,还是不敢相信。 对于17岁的少女来说,这一切还有些不堪重负。 即便是顾盼相对同年纪的少女,要冷静一些。 躺在床上,越想后果越是可怕,如果爸妈知道了,万万不会留下孩子,而且刘猛也可能遭到严重的打击,后果难以预料。 随即又想到没准和当初的高悦一样,只是虚惊一场。 心里极为不安定,拿着手机,本来想给刘猛拨一个电话的,但是手里按着就是拨不出去。她还记得当时得知李悦疑似怀孕时候,蒋唯心的表现。 爱情,在顾盼心中,太过完美,完美到不愿意沾染上一丝污点;太过神圣,神圣到不愿意计较任何付出与回报。 在她看来,她喜欢刘猛,跟他在一起很快乐,两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是自愿的,开心的,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功利,没有对错,她更加不需要所谓的责任。 一切,都追寻心灵的声音。 ps:有些女孩子,总觉得我把一切给了你,你自然要对我怎样怎样。爱情之中,没有对错,一切随心。 第一四零章:小爸爸(求月票) 想到蒋唯心在得知李悦可能怀孕时候的表现,顾盼就是一阵心悸。 她明白,刘猛绝不会象蒋唯心那样手足无措,吓的跪倒在地,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爱情,在她心里终究是太多神圣、完美,她不愿意这样做,会污了她对爱情的美好憧憬。 顾盼终究不可能象高悦那样,她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孩。 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到药店,确认一样,她也怀着侥幸,希望和高悦一样不过是虚惊一场。 下楼之后,郑毓秀和顾展天还坐在客厅里,商量着发请帖的事情,他们都认为顾盼终究是小孩子,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虽然现在发点小脾气,到时候那种大场面,还是要乖乖就范的。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休息一下,这是要到哪儿去?”郑毓秀盯着女儿看,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事一般,那眼神之中带着怀疑。 “躺了一会儿,舒服多了,和郑雯约好了去逛街呢,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顾盼说着就给郑雯拨了一个电话,越好在中央大街上碰头。 “去吧,去吧,怎么不叫上杜毅呀,以前你们三个就经常一起玩的。”顾展天也呵呵笑道。 “女孩子逛街,不方便!”顾盼白了老爸一眼,闪出了家门。 有了上次陪李悦验孕的经历之后,顾盼对此也镇定多了。 进了药店之后,顾盼虽然心跳的很厉害,面上却能保持平静,很淡定地指了指柜台下面的盒子。 售药的阿姨自然是好奇地打量着她,拿了一个上来,“我要十个!”顾盼狠平和地说道,阿姨眼神一闪,满是八卦的神采,见这姑娘不象是要跟她说点什么的样子。只好赶紧给拿了出来,顾盼付钱走人,一刻不停。 连续试了八根了,顾盼有些发呆看着两道红线,如果不准确率是1%的话,作为数学高材生的她,瞬间就计算出。虚惊一场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 这一刻,她却出奇地平静,竟不再紧张,不再惶恐,手摸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细细感受着此刻的内心,竟是满足。 不由得拿出电话,想给刘猛打个电话,不过马上就制止了自己。她知道家里一定不能同意,私奔?可是天下很大,两人又能去哪里?刘猛的学业和事业都才刚起步,杜毅因为自己的原因已经打压他。困难丛丛。 告诉他,只会害了他,而自己也难以脱身!顾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潇洒一笑,这果就让我自己承担吧,绝不能拖累了他。 似乎这一刻,她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腹中的小生命了,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喜悦情绪。给予回应。 顾盼满心的喜悦,不由得开始期盼着这小生命什么时候降生,长的什么样,男孩还是女孩,是象自己多一些,还是象刘猛多一些。 如果是女孩子,象刘猛那些大眼睛长睫毛。一定很漂亮。顾盼美美地想着。 花季少女,摆脱了恐惧和慌张,对未来充满了想象,想了很久。心里越来越坚定,既然这是一条难走的路,就让我自己来面对吧,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 她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法子,对着镜子,不由得调皮一笑。 哈哈,如果几年之后,带着一个孩子出现在刘猛面前,他会不会直接惊掉了下巴!想到这里,顾盼笑了起来,那笑容很美。 “喂,盼儿,你怎么还没到?等你半天啦,你可是一向很有时间观念的。”正当顾盼乱想的时候,郑雯到了约定的地方,等的急了,只好打电话催促。 “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十分钟以后到!”顾盼愉快地答道,既然决定已下,就没什么好不快乐的,而是满满的欢喜。 见面之后,郑雯的情绪明显不高,总是心不在焉的,杜毅要和顾盼订婚的消息,她已经听说了,心情自然是低落的。 她本来以为,顾盼应该也是不开心的,毕竟已经和刘猛在一起了嘛,没想到她的兴致很高,连续买了好多好多衣服,更加奇怪的是,春夏秋冬的衣服全有,简直是扫货的节奏。 这让郑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个表姐到底怎么了?难道是通过购物来发泄不满的心情嘛,可是那脸上明明是幸福的笑容呀。 “怎么啦,小雯,出来逛街还愁眉苦脸的。”顾盼也发现了她情绪有些不对。 犹豫了一下之后,郑雯还是问了出来,“盼儿,你快和杜毅哥哥订婚了,怎么一点也不难过么?” 顾盼盯着郑雯一直看,看的郑雯有些心慌,才促狭地笑了,“呵呵,小雯,早就看出你喜欢杜毅了,还不承认,看你一副失恋的样子。” “瞎说,哪有!我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本来想睡午觉的,又被你拉出来逛街,精神不好罢了。”说着,还配合着打了两个哈欠。 “对了,小雯,我和杜毅的事情,一定不要告诉刘猛。”顾盼突然想到这一点,极为认真地说道。 郑雯不明所以,看她不像玩闹,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她怎么感觉事情似乎不象自己想的那样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想到此,不禁又焕发了活力,开始陪着顾盼逛了起来,以便套一套话。 “盼儿,你都买了这么多衣服了,还逛呢?” “逛,必须继续逛,这哪儿够呀,帮我拿着。” 没有男士陪同,郑雯充当了苦力。 经过童装区的时候,顾盼停了下来,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拿在手里比划一番,郑雯手里提着一堆的衣服,手都快断了,叫道:“盼儿,还要逛多久呀。你怎么对童装也感兴趣了嘛?天哪,你不会是一样买一件吧。” 顾盼这才想到后面还跟着郑雯,一下子大囧,忙转移到别的区域逛起来,还心虚地时不时看上郑雯一眼,发现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这才放下心来。 总算是逛完了。两人坐在咖啡馆里,郑雯点了一杯卡布奇诺,顺便说道:“再来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不用了,来一杯果汁!”顾盼忙招呼回服务员,改了单子。 郑雯这是狐疑看着她。皱着眉头,说道:“盼儿,你不是一直喝黑咖啡的嘛,怎么一下子换了口味?” 那眼神,真怕被她看穿了心事,顾盼忙嗔道:“人是会变的嘛,总不能一辈子都是一种口味。” 郑雯还是有些不信。她这个表姐,她可是明白的,非常专一,一直喝着同一种咖啡,喜欢的菜馆和菜式,就会一直去,点同一道菜。 怎么觉得一段时间不见,顾盼变化很大!难道是恋爱的关系?都说恋爱最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 如此说来。她和刘猛应该感情很好了,那和杜毅哥哥订婚,怎会如此开心呢,郑雯越想越觉得蹊跷,定有古怪。 只可惜,她试着套了几次话,都是一无所获。 只好换了话题。旁敲侧击。 “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查了没?听我老爸说,两门数学的挂科率是60%,天哪。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可就热闹了,一大半人都要补考,这个春节得有多少同学过不好呀,孔老师还真是……牛!” 郑雯想起来,还笑嘻嘻的,本来想说孔继道变-态的,终究觉得这样说自己的老师不太好,换了种说法。 “两门高数确实太难了,我考的也不太好,《工科数学分析》得了110多分,《线性代数》才103分,你考的怎样?”说起这个事情,顾盼也笑的很开心,也有点好奇,刘猛这次考了多少分。 “我都只是刚刚及格而已,好伤心,你知道嘛,就是这样的难度,竟然还有人考了双满分,而且还不止一个同学,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类了。”郑雯苦着脸说道,没想到顾盼比她多出这么多,两人一向水平差不多的。 “哦,除了刘猛还有谁是双满分呀?”顾盼不禁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嘿,你就这么自信刘猛是双满分呀?” “当然!”顾盼说起刘猛就一股自豪,这可是解决了西塔潘猜想的男人,期末考试,考个满分有什么奇怪的。 想到此,脸上不禁有些红晕,这可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爸爸。 将来,小孩子也会象爸爸一样聪明。 郑雯一直在注意着顾盼的表情,这一说到刘猛,脸上涌现出的异样光彩,被她捕捉到了,心里不禁乱跳,是了,这个订婚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表姐到底准备怎么办呢?难道要私奔嘛?哎呀,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要忙忙她呀。 短暂的失神之后,顾盼就恢复了正常,好奇问道:“还有谁也是双满分?你们班的老马嘛?” “不是,是别的学院的,叫陈健,听说英语也考出了高分,这下子,刘猛算是遇到对手了。”郑雯叹了口气回道。 原来是他!顾盼不由得惊呼,没想到这个陈健做事不太光明磊落,成绩倒真是很好。听郑雯这话,心里马上就不舒服了,回击道:“瞎说,我知道这个人,他比刘猛差太多太多了,不配相提并论。” 嘿,"qing ren"眼里出西施!盼儿喜欢了刘猛,自然觉得他哪里都好。郑雯不禁撇撇嘴,心里想着。 其实,她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只缘身在山中。 ps:这一卷就正式写完啦,开始下一卷内容,坚强、乐观的盼儿命运已经注定,当初蒋唯心和李悦事件已经铺垫了这一点,亲们,发现了嘛?对有些人来说,爱情就是神圣的,不愿沾染一点瑕疵。这是学霸的故事,也是爱情故事。 第一四一章:打压新人 最近一边复习考试,一边码字,在两种疲劳之中轮换着,很难受,比十年前的高考还觉得压抑,榨干生命的感觉,求个支持吧,看完章节,大家觉得还行,点个赞吧。 ………… 刘猛离开冰城飞往江都,呼吸着江都那特有的潮湿空气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江都,又一次回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当初冰城工业大学四年本科之后,他就考入了江海交通大学,一直读书,学成了一身的技术,也彻底变成了宅男。 这座繁华的都市之中,灯红酒绿,当初他混的并不如意,如今归来,自然要与众不同了。 绵延的黄浦江边,旧时的十里洋场,百年历史的沉淀,眺望着一江相隔的对面,璀璨的东方明珠。 江都最繁华之地与冰城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冰城的中央大街尽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松花江,烟雾袅袅的太阳岛若隐若现,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大气磅礴。而江都,南都东路的尽头就是弯曲蔓延的黄浦江,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2004年,这座曾雄霸远东的第一大城市,也开始重新焕发了魔力,逐渐开始了她的更名之旅,几年之后,人们习惯称呼她为魔都。 点娘中文网,第一届网络文学年度盛典,就在苏城河流入黄浦江口处,百年历史的浦江国际饭店举行,漫步走过著名的外白渡桥,就到了。 冬瓜和刘猛一起漫步走过这将近2000米的外滩观景台,吹着江风,心中五味陈杂。 冬瓜指着前面的外白渡桥,笑道:“还记得大眼睛姑娘赵薇薇拍摄的《情深深雨蒙蒙》中纵身一跳的场景,就是在这外白渡桥上。” 刘猛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江都非常出名的地方。很多情侣都选择在这里拍摄婚纱照,这不,寒冬腊月,还有一对新人穿着薄薄的西装和婚纱在拍摄,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对新人兴奋滴摆着各种姿势,机智娴熟的摄影师快速按下快门,捕捉这幸福的一刻。 刘猛心里很是佩服。江都的寒和冰城极致的冷可不同。 “冰城现在都零下三十度了,我们江都才刚刚零下,很暖和吧?”冬瓜笑着问道。 这就是全国人民的误解了,总以为东北很冷,冷的让人受不了,每天只能窝在暖气的房子里。实际上是大错特错了,东北一点也不冷,而且还很暖和,反而是东北人到南方不能适应,太寒了。 “习惯了,还是江都比较寒冷,这里空气里的湿度太大了。”刘猛笑着回道。“寒风吹来。就象刀子一样刻在脸上。” 来到浦江国际饭店的时候,外面已经拉上了条幅,迎风招展,冬瓜解释道:“这次网络文学的年度盛典,虽然没有吸引太多主流媒体的关注,却也是代表一股新生的势力登上舞台,网络原创文学最隆重的盛事。” “这是自然,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既得利益的阶层总是想法设法扼杀冒头的新人,哈哈。”刘猛调侃说道。 “呦,大胖大神这话里有话,似有所指嘛,是不是因为最近和他们七人的矛盾?”冬瓜透着笑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一个新人。窜出来就直接骑到他们头上,换做是谁都不会舒服的,自然是不服。” 刘猛哈哈大笑,眺望着绵延不绝的黄浦江。心中也一股豪气顿生,“这世界规则就是如此,除非你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否则一路上都不会太平,你得到的利益必然是从别人的手中夺下来的,有利益就无法避免冲突。” 顿了顿又说道,“只有你强大到让他们觉得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也就心生敬畏、心服口服了。”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会思考的如此透彻,跟你在一起说话,有时我都觉得是跟我爸爸聊天,盛典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冬瓜拉着刘猛加快了脚步。 下午三点,第一届网文文学盛典正式开始,还差二十分钟。 各路大神云集,而刘猛所坐的位置就安排在第二排靠边第八,前面是七大神的位置,依次是:烟雨、血花、萧大、唐僧、说不得、猪神、阿超。 进去的时候,他们七人都在交头接耳谈论着,等到刘猛,三胖坐下的时候,他们马上停止了交谈,目光全部有意无意集中在他身上。 真是没想到,写出《回明》的三胖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足二十岁,七人之中最年轻的阿超也二十三岁了,不禁心中都吃了一惊。 不过,这并没影响几人之前说好的策略,孤立他,几人虽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恨,但是一直在网络之上争锋,粉丝之间的战争不断,这一切都让得他们虽未碰面,却已做不得朋友。 坐在刘猛身边的阿超,更是冷哼了一声,当初在幻刀书盟的大封推被还是新人的三胖换下,让他至今怀恨在心。 恨这个冒出来的三胖抢了他的风头,恨糊涂虫夜郎出此昏招,嘿,还不是没留住三胖这个白眼狼嘛,还直接把幻刀搞残了,真是活该。 坐在阿超旁边的大神,猪神看了一眼三胖,面色也很不善,忍不住说道:“有些新人太不懂规矩,就算你码字快,也不能一天两万字更新吧,让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放?读者们还以为我们手残呢,一天到晚在书评区吵着更新。” “就是,上架一下子爆更几十万,怎么比的了,有些事情吧,还是讲点规矩的好,年轻人,总归是锐气太盛,锋芒毕露,难保不会有一天被其他新人冒出来干掉,嘿,网文,可是更新换代很快的。”大神说不得也附和。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神唐僧说道,话如其名。 刘猛心里想笑。这一个个大神怎么跟长舌妇似的,就是想说自己更新太快,抢了风头呗,看着冬瓜就在一边,招了招手,冬瓜不明所以,以为三胖有什么急事。赶紧走了过来。 “盛典马上就开始了,找我什么事儿?” “今天盛典结束之后,更新二十万字,好久没有爆更了,总是这么一天两万的,已经提不起读者的兴奋劲了。”刘猛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嘴角上扬,有那么点小邪恶的感觉。 “啊,真要这样嘛?我觉得一天两万已经够多啦,多留些存稿,出版事宜也比较好谈。”冬瓜有些不解。 “没事,按我说的去做。”刘猛一副笑而不语,不解释。 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其他几人听的,不是让我少更嘛,不是让我低调点嘛,嘿嘿,本来进入网文界,就是玩票性质的,还非有人送过来求打脸,也没办法。 冬瓜也只得答应一声。马上离开忙自己的事情了。 一直没说话的萧大,也有点坐不住了,喝道:“不知天高地厚,哗众取宠。” “呈一时威风有什么用,风水轮流转,明年还不知道轮到谁,年轻人不要太冲动。步子跨的太大,容易扯到蛋。”血花大神也开腔了。 刘猛只是摇了摇头,根本不跟他们搭腔,既然矛盾已成。你再低声下气寻求谅解,那也纯粹是犯贱,别人只会更加打击你,更加瞧不起你。 硬,就特么一路硬到底! 这八人之间小动作,其他人可都不知道,只不过,这场中有双眼睛始终盯着刘猛所在的位置,表情复杂。 盛典终于开始了。 今天,对严辉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西装革履,志得意满,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言语铿锵有力。 “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共同的兴趣爱好把我们汇聚在一起,同一个梦想让我们为之奋斗,网络原创文学自从诞生之日起,就饱受质疑,诸君一起努力,总算有了今日之局面,首先,让我们为我们的勇气鼓掌,为我们已经开创的局面欢呼。” 气氛挑动的很热烈,全场欢声雷动。 严辉摆了摆手,制止了场下的呼声,继续微笑着说道:“网络原创文学能够有今日的局面,有一位先生,虽然不是网文界中人,却为网文界的发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下面,我们有请盛世集团董事长江大桥江先生为我们致辞。” 说完,严辉第一个用力地鼓掌。 这可是大金主,点娘中文网的大股东,自然是掌声热烈,比之前严辉的讲话更要热烈得多。 江大桥倒是穿着比较随意,只是一身休闲的服装,但是那股子气场并不是严辉能够比拟的,就这么往那里一站,就自然是全场的焦点,非数十年不能磨练出来的气势。 不怒自威。 大老板就是非同一般,如同君王视察自己的领地一样,随意洒脱。 刘猛看在眼里,闪过一种异样的神采,这才是男人应该追求的一种境界,眼神中自然流露出渴望和雄心。 “大家下午好,毫不讳言地说,我江某人,本来对网络文学是不屑一顾的,总觉得是一种抄袭,一种没营养的快餐,等不了大雅之堂,还是因为受到我女儿的影响,才考虑注资点娘中文网,不过,我现在要说,我错了,而且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ps:除非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否则奋进的道路上,总是一路阻碍,那些自甘平庸的人总是想法设法给你制造难题,以便你也想他们一样放弃理想,甘于平庸。出彩冒头,在任何地方都是会被打压的。 第一四二章:感谢夜郎 江大桥的讲话铿将有力,极具感染力,而且还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想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新生的事物在最初出现的时候,总是被老旧派打压,就好像当初写白话文的作者,总是被写文言文的学者鄙夷和唾弃,觉得太没内涵;同样的,武侠小说开始流行的时候,传统小说作者又看不上这高来高去的武侠世界,贴上各种有失公正的标签;如今,网络文学作为一种新生的力量登上舞台,自然也受到实体小说作者们的抨击,草根、小白、快餐等等,想当然地贴上这些评判。” “在座的诸位,都是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都是值得我江某人尊敬的人,而我江某人差一点就成为了守旧派,把我拉出这种偏见的,第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可爱的网文作者,还有一个,就是本年度最突出的新人,三胖以及他所撰写的《回明》,让我们大家都给予他热烈的掌声,改变大众对网文的歧视和偏见,自他而始。” 说着,江大桥第一个鼓掌,其他人自然也是热烈跟随,就连坐在前面的七位大神也只得无耐鼓掌,毕竟,江大老板的面子,在场的人中,还没人敢不给。 当然,还真有一个人敢不给,就是他的女儿,点娘中文网的主编,江月寒小姐。 撇了撇嘴,心想,老爸还真会煽情,演讲的功底还真不错,昨天晚上还假惺惺让我给他写稿子,哼,一句也没照着念,嗯,除了最后一句。 “嘿,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抱到江大老板的大腿了,这要是当上了江大老板的乘龙快婿。我们还有得混嘛!”坐在刘猛旁边的大神阿超低声说道,不过这声音低到刘猛能听的清清楚楚。 “哎,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江大老板的赏识,听说当时江大老板注资点娘中文网所提的条件就是签约《回明》。啧啧啧,看看人家这面子,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猪神也叹口气附和。 刘猛听这两人说话,直想笑,如果改行去说双簧。肯定前途不错,看这默契。 “象我们5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年轻的时候对武侠小说很着迷,那时候娱乐活动很少,能看上一本小说,那已经是极大的幸福,有些人抄书。有些人背书,不怕跟大家说,金庸先生的射雕三部曲,我至今还能记住所有的情节,各个人物都还历历在目。” 江大桥又开始声情并茂的演讲,说的都是个人的经历,很是吸引人。 “只不过自从金庸先生和羽生先生封笔,古龙先生英年早逝。武侠小说也就没落了,江某人也好久没看到过喜欢的小说了,呵呵,今年无意中看到《回明》,觉得很是有趣,热血之中不乏乐趣,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也成了小粉丝,每天回家追看一下更新,我这才知道网文的魅力所在。” 江大桥说的很随意。最后几字才铿将有力,震撼人心,“那就是实时更新,培养一种阅读习惯,在座的诸位作者,都应该思考,如何抓住读者的阅读快感,多出几本象《回明》这样的作品,把传统的纸质读者更多拉近这个圈子,网文才能真正地发展壮大。” 说完之后,掌声经久不息。 江大老板一席话,震耳发聩。 三胖同志被江大老板一顿夸赞,作为正面典型,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网文作者和搞数学的,都是一种很小心眼爱记仇的特殊群体。 “哈哈,感谢江董事长给我们做的演讲,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有了江董事长作为后盾,对于进一步拓展网络文学,我严辉就更有信心了,既然,江董如此推崇今年众望所归的新人王三胖,那下面我们就请他为大家说几句吧。” 严辉说完对刘猛笑了笑,示意他上台讲话,刘猛一阵错愕,之前完全没得到消息呀,看了冬瓜一眼,她也摇了摇头,这才知道可能是严辉为了讨好江大桥的临时起意。 刘猛本是技术宅,对于这种讲话露脸的事,本是不擅长的,初中、高中时候都比较害羞的,老师让他介绍学习经验都会紧张、脸红。 不过,经过这半年的历练,以及期中考试之后基础学部学生大会上的演讲,临场经验已经强大了很多,虽然事先不知,也不至于怯场,淡然地走了上去。 俯瞰着下面坐的满满的网文界精英,冬瓜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鼓励,这种临场发言,事先不知,她也觉得很抱歉。 并没有马上开始说话,而是沉默地看着下面众人,想着刚才江大桥的风范,随意之中流露出的大气磅礴,顿时胸中一口豪气顿生。 江月寒和江大桥坐在一边的贵宾席位上,江月寒低声说道:“老爸,这个就是三胖,真年轻,也就跟我差不多大吧,看着挺成熟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开口就露馅了。” “年轻人嘛,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紧张露怯,再所难免的,你以为老爸这一翻功力得来容易呀,没个二十年,难!”江大桥很喜欢在女儿面前自夸。 只不过每次女儿都不买账,果然又撇了撇嘴,鄙夷地回击,“哼,你最厉害了,花了大半夜给你写的稿子,竟然就用了一句,生气啦!” 还真是拿宝贝女儿没办法,江大桥只得一面保持严肃,一面低声下气哄着女儿。 “诸位,下午好,首先,特别感谢江董的抬爱,没有您的鼎力支持,就没有我今天的荣耀。”刘猛终于开口了。 这一开口,坐在台下的七位大神马上撇嘴,心想,果然是靠拍马屁起家的,哎,看人家这马屁拍的多有水平,小说写的好,不如马屁拍的响啊! “不过,正因为江董的器重,让我一直愧对一位素未蒙面的朋友,趁此机会,网文界的年度盛典嘛,感谢一下我的伯乐,幻刀书盟的主编夜郎大哥。” “没有你的赏识和力排众议的推荐,就没有我的今天,《回明》可能淹没在每天新增的众多网文之中,还因为此,得罪了人,这份恩情,兄弟铭记在心。” 阿超自然知道刘猛说的是他,脸色不由得热烫烫的,其他六位大神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龌-蹉,作为大神,内幕消息自然知道的比其他一般作者多,阿超撇撇嘴,说道:“看到没,这婊-子当的,还立这么大一个牌坊,既然这么感激夜郎,干嘛签约点娘呀,小小年纪,手段端是高明。” 其他六人纷纷附和,心中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严辉的脸色也很不好,心里很是懊悔和恼怒,本就是为了拍江大桥的马屁才临时起意,让这个三胖上去讲两句,没想到这个家伙乱说这些。 这虽然是网络文学年度盛典,在座的谁不明白,这其实是点娘中文网的年度盛典,怎么能对竞争对手歌功颂德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偷偷看了一眼江大桥,见他没什么气愤的表情,依然淡定坐着,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窝在角落里,一脸落寞的夜郎,顿时成了焦点,看着台上的三胖,不禁有些欣慰,这段时间可是他人生最为灰暗的时刻了,大神出走,合作伙伴跳槽,幻刀书盟直接废了一半。 如今一些买断作者的稿费都快发不出来了,夜郎自住的房子都被抵押用来发稿费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嘿嘿,老爸,看看,人家年纪虽小,可不买你的面子哦。”江月寒对着老爸咯咯笑道。 “这小子倒是挺有种的,这个性还真是挺象老爸年轻时候的,率性,不失胆气,不错,不愧是《回明》的作者。”江大桥也笑着赞赏。 “《回明》将是我在点娘中文网签约的第一本小说,也是最后一本小说,呵呵,祝诸君神格稳固、证道成功,网文界的未来靠你们了。”刘猛说完就走了下去。 场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三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一部封神,一部封笔嘛?这大好的势头到底为了什么? 七位大神一听一下子松了口气,这个竞争对手实在太强劲了,分流掉太多的读者了,七合一对抗都有些力不从心,这要是一直下去,还怎么混饭吃呀。 刘猛下去的时候,除了阿超,其他几人看他的眼神就柔和多了。 台下坐着的一众出版商一下子欣喜若狂,《回明》如此火爆,如果三胖就此封笔,这太有噱头了,哪个粉丝不买上一套珍藏呀,这销售量得有多少? 纷纷想着,等一下的版权洽谈,一定争下《回明》,稳赚不赔的买卖!都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刘猛这几句话说的,冬瓜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真是一句比一句惊吓,直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差点没跳了起来,失去了三胖,她冬瓜还能保持网文界第一主编的头衔嘛? 心急的不行,若不是还在会场,马上就想奔过去了解一下详情了,心里不由得咒骂,这个贼三胖,之前一直没听他透露过半分呀。 ps:啥也不说了,看的爽就点个赞吧! 第一四三章:火爆的竞拍(求月票) 求下月票,还有月票的,投一票给胖子呗,已经被爆-菊一次啦,一起努力反爆回来。 ………… 就在刘猛刚才讲话之后,严辉急忙给副手萧学强使了一个眼色,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年度最佳作品颁给说不得的《佣兵传说》,把《回明》换下。” 本来是想力捧三胖的,结果这个家伙上台说的都是什么呀,而且还要封笔,这都最后一部了,还混个屁啊。 “可是网络上投票的结果是《回明》,如何跟万千网友交代?” “跟技术部说一声,修改一下后台的数据,这不投票还没完全结束嘛。”严辉权威日盛,三胖的表现让他很不满,不能纵容这种挑战他权威的行为。 “好吧,我马上去办!” 严辉又走上前台,说道:“下面临时修改一下本次盛典的程序,版权竞拍的活动马上开始,本次参加的作品总共二十部。” 出版商们顿时来了精神,前面十九本都是轻描淡写,基本上大家都形成了默契,不太竞争,价格都控制在10~50万之间,目前最高的出版买断价格是萧大的《诛神》,68万买断出版,销量超过五万册参与分成。 《回明》作为压轴之作,价格不可同日而语,一方面是火爆的人气、狂热的粉丝,另一方面,《回明》篇幅长,前面这些小说大多都是一百多万字,最高也就一百五十万字。 而《回明》目前更新已经超过两百万字,而且看这趋势,总字数恐怕超过四百万,相当于四本小说的量,注定要刷新出版买断的价格。 “下面就是本次最后一本小说《回明》的实体出版买断竞拍,起始价三十万元,老规矩五万册以上参与分成。”严辉笑着说道。 他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点娘中文网可以分得两成的。如果拍出天价,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对于本年度的业绩帮助不小,今年一定要强势甩开其他网站,一举奠定各项数据的霸主地位。 “请问一下,其他作品都是完结作品,那么《回明》到底多少字会完结。预计什么时候完结?”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马上提问,这也是其他出版社代表的心声,没完结的作品如何评判。 “哈哈,大家放心,《回明》至少超过四百万字,这点可以写到合同中。”严辉笑着回道。 “那么具体会是多少呢?是否可以请三胖大神做一下回答。另外,之前所说的最后一部,请问是要封笔的意思嘛?”另一位代表马上提问。 严辉示意三胖做一下回答,刘猛顿了顿,淡淡的说道,“《回明》完本将超过五百万字,而且目前已经全部写完。至于其他问题。暂不做回应了。” 这一回答,出版商代表们无不交头接耳,没想到这么长!而且已经写完了,如果先于网络连载出版,将是多大的商机! “下面开始竞价。”严辉提醒一声。 “一百万!”直接爆出了今年网文出版买断的最高价,其他今年参与竞拍的作者无不眼红,只是想着人家那个字数也是自己四五倍,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一百二十万!”加价幅度还真是离谱。 “一百五十万。”三次竞价已经增长到了天价。其他有份参加年度盛典,没份拍卖出版的作者们各个都是眼睛红红的,活像一个小兔子,纷纷开始构思,准备等下盛典结束就开始构思大纲,一定也要搞出五百万字的作品出来,看看人家这荣耀。天哪,一百五十万,在小城市,一辈子都可以逍遥快活了。 “一百六十万。”加价的幅度总算慢了下来。一众之前参加拍卖出版权的作者总算松了一口气,还能接受的价格,没有输的太难看,毕竟人家字数多出几倍。 “两百万。”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给老总请示了一下之后,直接爆出了天价,一副势在必得之态势。 其他出版社代表也不是傻子,眼看超出之前商议的上限,都紧急小声打电话回去请示一下。 这一下爆发又把大家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这特么太疯狂了吧,两百万?啥概念,大神作者一年也只能赚到几十万而已,能破五十万的目前只有三位。 血花、烟雨、萧大。 就连刘猛都有些傻眼了,在2004年,他可没想到能够达到这个价格,确实是超出预料了。 就在前不久,他刚刚问过冬瓜,尽管《回明》的电子订阅已经是破记录,超出七大神很多了,至今收入也不过刚超过二十万,刚把之前预支的二十万抵扣掉。 打完电话请示完了之后,各个出版社的代表们眼睛都已经亮了起来。 “两百一十万。”皖西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率先喊道。 “两百二十万。”世界出版社的代表紧跟其后。 虽然加价的幅度小了很多,相比之前十九本一万一万的加,还是凶残了很多。 “两百五十万。”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再一次喊出了震撼人心的高价,一副得意地看着其他同仁,表明他的决心。 《回明》到了这个价位,不仅是作者们,就是严辉、冬瓜都震惊了,江月寒都瞪大了眼睛,跟老爸说道:“哇,《回明》竟然拍出如此高价,如果改编成漫画一定也很畅销,可惜。” “竟然有五百万字,以前金庸先生接近一百万字的小说都已经很惊人了,出了实体书,丫头,帮老爸买一套回来。”江大桥保持面上的严肃,小声央求。 “哼,别找我,还没原谅你呢。”江月寒嘟着小嘴继续生气。 “两百六十万。”世界出版社的代表显然不想就此放弃,越是大家都争,越说明有价值,不可能大家都看走了眼,当了傻子。 基于这种心里,没一个人愿意放弃。就是放弃,也得把价格进一步抬高,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本书的事了,而是面子,以及恶心一下对手。 《回明》再一次创造历史,一方面是火爆的人气。超长的篇幅,另一方面就是产生了效应,众人追捧的效应。 这就是第一本的效果,接下来出现的第二本超长篇,即便各项数据都超过《回明》,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效果了。 “两百八十万。”皖西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笑着看着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气的对方紧咬牙关。 到了这个时候,当真是欲罢不能。 “三百万。”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一咬牙又把《回明》推向了一个高度。 冬瓜轻移莲步,趁着大家的重点都集中在竞拍的时候,来到刘猛的边上坐下,脸色也兴奋的潮-红,虽然她拿不到一分钱,但是这是她签下的作品。这份荣誉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女人,对名看得重一些,对金钱看得轻一些,特别是美女,毕竟人家可以通过嫁人二次投胎嘛。 “死胖子,你刚刚在台上的发言是怎么回事,什么最后一部?怎么事先一点口风也不透露给我?” 面对冬瓜的责怪,刘猛淡定地回道:“刚才让我到台上发言。怎么事先一点口风也不透露给我?” 学着冬瓜的样子和语气,冬瓜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嗔道:“哎呀,谁跟你开玩笑呢,说真的,这次上台讲话也是严辉的临时起意。我事先可一点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嘛?” “我也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你看看。这效果不是很好嘛,出版价格节节攀升,这娱乐明星嘛,选择退出,没过几天还可以选择复出嘛,这种戏码还少了嘛,这可是商业机密,保密哦。”刘猛低声说道,他也是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一箭双雕的点子。 冬瓜随即会意,扑闪的眼睛里透露着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保密,你知我知,明白嘛?”刘猛又叮嘱了一句。 冬瓜难得顽皮的眨眨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猛不禁感慨,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还真是好骗呀,《回明》一书签约点娘,我已经有愧于夜郎大哥了,是决计不会再在点娘发布剩下的两本小说的。 哎,没想到这本《回明》这么好赚,当时也就准备玩一票,搞点启动资金的,想到此,不由觉得挺可惜,怎耐自己压箱底只有《吞星》和《斗破》两本了。 “三百五十万。”正当刘猛沉思的时候,一直表现很是低调的东方文艺出版社来了一磅重击,震惊了众人,就连湘南儿童出版社都要退却了。 天价,绝对的天价!2004年,江都的辛庄别墅也只有100万左右,商品房中环内,一套也只要30万。 这什么概念,刘猛只要买下十套房产,一边上学一边吃喝玩乐,十年之后,就拥有3000万的资产了。 震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一向淡定的江大桥都微微睁了睁眼睛,他注资点娘中文网,也只不过才2000万,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的思路转的很快,马上觉得网文大有可为,运转一翻,甚至可以上市! 噱头,这绝对可以作为网文蓬勃发展的一个噱头。 试问新闻一出,有多少人会涌进网文界,分享这块蛋糕,足够量的作者就能产出更多优秀的作品,读者也会蜂拥而至,与传统纸质文学分庭抗礼。 这是一个机会,江大桥一向都很能把握机会,既然如此,何不助推一把,一个眼神,助理就颠颠的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即走开。 “四百万。”众人惊吓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都文艺出版社的代表又喊出了另一高价,全场嗔目结舌。 ps:大家还有月票的投一票给学霸呗,最近票票好少,可怜兮兮的哇。 第一四四章:一字千厘(求月票) 势就是这样被造出来的,《回明》就这样硬生生被炒成了难以企及的神作。 严辉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要知道点娘中文网2004年的盈利不过180万,这还因为三胖三江访谈粉丝疯狂打赏了70万。 这……这回明一出版,点娘从中就能抽取80万了,如此算来,光三胖一人就为点娘中文网带来了150万的收入,其他所有作者,包括所谓的七大神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人。 冷汗不禁就下来了,太恐怖了,忙寻找萧学强,赶紧让他过来,焦急问道:“年度最佳作品投票的后台数据改了嘛?” 萧学强快哭了,一脸的郁闷,“出事了,就在刚才我们修改了后台数据之后,服务器被攻击,整个页面瘫痪,恢复之后数据就变成以前的了。” 幸好,幸好,就不用费劲再改回来了,否则这种自打嘴巴的事太难看了,忙叮嘱道:“《回明》势气太盛,大家一起造势,这时候只能借势,不能逆势,正好后台数据就不要修改了,年度最佳作品只能是《回明》。” 四百万,在场的都觉得应该是终点了,砰砰乱跳的心脏总算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了。 阿超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灰色,怎么会怎样?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暗下决心,一定也要写出一部比《回明》还强大的作品,字数必须超过五百万字,不,六百万字,不行,八百万字打底。 其他六位大神也是冷汗直下,烟雨创造的记录,短短几分钟就被打破,都暗自庆幸,这个恐怖的家伙总算是要封笔了。不然这气势,还有我们混的空间嘛。 “四百一十万。”东方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继续跟进,又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这还没结束呢! “四百二十万。”江都文艺出版社不甘示弱,紧紧咬住。 “四百三十万。”东方文艺出版社也不放弃。 这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就剩下最后这两家角逐了,不过。谁都不缺乏智慧,“四百五十万。”湘南儿童出版社的代表再次出击,一下子增加二十万,显示出超绝的霸气,加入了战团。 “四百六十万。”世界出版社沉默很久,终于爆发。 两虎相争。这是刷存在感的时候,有实力的,都不愿放过,输人不输阵,就看最后坑到谁了。 好一会儿,没有其他人加价,这个时候。确实已经达到了极限了,很可能赔本了,下一个出价的都很可能是最后的定价。 世界出版社的代表冷汗下来了,这个价格可没来及请示老总呀,纯粹是善做主张。 “四百八十万。”江都文艺出版社的代表露出了微笑,毫无压力举起了牌子,他怎么会有压力呢,没几个人知道江都文艺出版社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刚才大老板都下指示了,怕啥。 之所以迟迟不喊,不过是吓吓这帮瞎起哄的。 果然,湘南儿童出版社、皖西文艺出版社、世界出版社等代表都不敢再吭声了。 “还有加价的嘛?”严辉的语气都有些木然了,机械地问道。 “五百万。”东方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狡黠地一笑,再次举起了牌子。 所有的出版社代表都看着江都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看他是否放弃。五百万,也太多了吧。 江都文艺出版社的代表确实沉默了,偷偷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又伸出了五根手指,顿时有了主心骨,直接喊出了震撼到心灵的数字,“五百五十万!” 喊出这个数字,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还有加价的嘛?”严辉几乎快陷入呆滞状态了,《回明》已经创造了一个字一块钱的记录了。 再无人敢应了,即使是东方文艺出版社的代表也噤若寒蝉了,真没想到最后一把又加了五十万。 “成交!”严辉咽了咽口水,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三胖,这么年轻,一下子就有了几百万了,当初三江访谈后打赏的七十万,虽然是七大神联合施压,其实严辉本身也不想给,有了太多的钱,三胖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只是没想到,有些人是压制不住的,越压越冒头。 刘猛吐了口气,作为这起事件的主角,并没有象其他作者想象的那样,走路头重脚轻,飘飘然,气血上涌,惊喜过度之类的,只是深吸了口气,就恢复了淡然,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明白自己,要走的路很长,这只不过是一次美丽的意外,路才刚刚开始。 杜毅家族的资产超过十亿,目前不死不休的局面看,只有打倒他们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 不过真等打倒了他们,没准又冒出了更强大的对手。 这条强者的路,只有不断变强,才能立于不败,一旦失败,就连普通的日子也没有了。 出版权的竞拍终于落下了帷幕,现场签约,由于《回明》是未完成作品,签约的条件就苛刻了一些,字数必须超过500万字,且实体先于网站完结等等。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出了大价钱的。 经过这一翻动人心魄的竞拍,签约完成之后,严辉果断地宣布中间茶歇,让大家激动的情绪平复一下,要不然接下来的颁奖典礼纯粹成了打酱油,谁还能提的起劲。 大家也都饿了,吃一些小点心,喝喝咖啡,刘猛正和冬瓜聊着天,突然一只洁白的小手就伸了出来,“三胖,你好,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江月寒,点娘中文网的主编。” 冬瓜就象发现威胁的母豹子那样,一个犀利的眼神射了过来,刘猛只装着没看见,伸出了手,和江月寒握在了一起,客气说道:“你好,早就听说过美少女作家月寒了,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三胖,你不象是一个会说场面话的人呀。”江月寒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歪着头跟刘猛说道。 “在这种场面,又怎么能不说场面话呢,呵呵,不过,见到你,的确很高兴。”还真没见过这样说话的人,所幸刘猛现在脸皮够厚,脸不红心不跳,也学着她的样子,一本正经回道。 “死胖子,我们去那边喝杯咖啡吧。”冬瓜笑着,故意如此说道,以显示她和三胖的关系亲密。 “哦,是嘛,正好我也想喝一杯,不如一起吧,冬瓜姐姐,不介意吧。”江月寒主动凑了上来。 “不……介意,怎么会呢。”冬瓜笑的有点苦。 “三胖,恭喜你啦,《回明》拍出了550万的天价,你这网文界第一大神的名头神格稳固,小女子心生仰慕,不知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呢?有点私事商谈一下。” 江月寒开始出动出击,她一直对《回明》的漫画改编权很有兴趣,进入点娘中文网之后,才知道漫画改编权还攥在三胖本人手里,这就有些麻烦了。 不得不为三胖高瞻远瞩的眼光折服,看来他一早就预料到了《回明》的大火。 “月寒妹妹,有什么话不好直接说的,还要背着姐姐?”冬瓜似笑非笑说道,对于江月寒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呢,不就是趁机挖墙脚嘛。 “还真不便于跟冬瓜姐姐说,这可是我和三胖子之间的一点小秘密,不足为他人道滴,怎么样,有空吗?”江月寒狡黠一笑,直接问刘猛。 刘猛眉头一皱,自己和江月寒不认识吧,哪来什么小秘密,正要回绝。 就在几人一起喝咖啡聊天的时候,会场那边发生了一点吵闹,冬瓜皱了皱眉头,大声说道:“是夜郎大哥。” 刘猛还不知道夜郎到底是哪个,本想着年度盛典结束再跟他打个招呼,好好聊聊的,被冬瓜这么一喊,忙转头去看,似乎是阿超和夜郎有些冲突,双方各执一词,正在争辩。 和冬瓜忙赶了过去,江月寒揪着嘴也跟了上去。 阿超冷着脸说道,“夜郎,幻刀书盟还欠我5000块的稿酬呢,什么时候付给我?” 夜郎的发型有些凌乱,穿着倒是一板一眼,个头挺高,超过180了,很是清瘦,面露菜色,显然这种场合,不善言辞,明显不是阿超的对手,被一再逼问,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按照合约的规定,你转投他站之后,产生的稿酬不再支付。” “幻刀书盟这是想赖账呀,没钱付就直接说出来,凭着我们两个多年的关系,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不要了,对吧,夜郎大主编。”阿超不依不饶,他就是有意给夜郎难堪。 “你……你放屁,我们幻刀书盟从不拖欠作者酬劳。”多人围观,而且还有很多熟人,夜郎更是窘迫,说话都有些结巴。 “怎么不拖欠了,不就欠我5000元没给嘛,沽名钓誉,夜郎,你有今天,纯粹是作茧自缚,真没想到你还好意思参加网文年度盛典呢。”阿超继续取笑,看着夜郎涨红的一张脸,他就高兴。 刚才《回明》拍出的超高价,让他嫉妒、郁闷的不行,三胖势头正盛,是不敢惹了,越看夜郎越是不顺眼,正好发泄一下情绪,故意找茬。 ps:今天为了早点更新,书都没来及看,需要考试的苦逼伤不起,赶紧复习去了,有月票的给投一下呗,新书期需要争月票榜的,这个对书非常重要。 第一四五章:贱人就是矫情 写作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读者永远不知道作者在两行字之间曾经停留过多久! ………… 夜郎本不善言辞,被阿超激怒,脸色涨红,脖子发粗,浑身燥热,本来他来参加这次年度盛典就有些异样的眼光了,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网文界的年度盛典,又不是点娘的年度盛典,我怎么就不能参加。” 憋了一会儿,夜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要是我是你,我就没这个脸来,俗话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你夜郎可是幻刀书盟总主编,文采高的很,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阿超继续阴阳怪气地奚落,刚才提起欠钱的事,不过是为了挑起事端。 “狗尚且念旧呢,没想到有些人还不如狗,不念旧情不说,另攀高枝之后,马上反过来咬旧主人,畜生到底是畜生,狗都不如。” “你说谁呢?”阿超闻言,顿时就羞怒地质问,待一转过身来,才发现是三胖说的。 刘猛可不会怕他这所谓的大神,随意地说道:“谁搭腔我就说谁喽。” “你……!”阿超怒极反笑,回道:“好你个三胖,果然是立牌坊的高手,说到底,夜郎能有今天,还都是拜你所赐吧,反而厚脸皮地做好人!” “嘿,不要脸的见的多了,象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阿超阴阳怪气补了一句。 “贱人眼里谁都是贱人,不要脸的人看谁都不要脸,真是的,对于你这种疯狗,辩驳起来简直是拉低我的档次。”刘猛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月寒绷着个小脸,一下子笑了出来,这种一本正经地调侃手段本就是她最擅长使用的,自然大乐。 阿超顿时很是恼怒,只是碍于江月寒的身份不敢发作。江大老板的女儿,他可不敢得罪。 刘猛不再理会阿超,而是郑重对着夜郎一拜,很是惭愧,面上极为认真地说道:“夜郎大哥,兄弟对不住了!大恩不言谢,当初实有苦衷。承诺之事,一定兑现。” 冬瓜看到两人此种情况,才知道当初为什么三胖坚持不肯把《回明》签给点娘,还是她无意中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一命,这才艰难完成签约。 男人之间这种所谓义气,在她看来还真是莫名其妙。两人根本就没见过面,没有联系过嘛。 夜郎心里并不怪三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他也不觉得三胖欠了他什么,当初看到《回明》,觉得质量很高,必定大火。就推荐一下,他觉得这是他作为主编的责任,不让每一本好书埋没。 至于三胖选择哪里签约,确实是他的自由。 虽然因为他和《回明》,给点娘中文网和幻刀书盟的竞争带来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从而造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他也依旧不觉得三胖有什么错。 只是觉得失落。 他是极为感性的,虽未见面。心里已经觉得和三胖是朋友,就会尽量理解朋友的难处,就好像萧学强跳槽到点娘,他也没有生气。 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没关系,三胖兄弟,我能理解。”夜郎说着,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还真是兄弟情深呀!啧啧啧。真让人动容。”被忽视的阿超看到两人竟然没有仇怨,很是不满,开口调侃道。 按他的理解,夜郎应该恨不得咬死三胖才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才是呀。 “就特么你这张臭嘴,就跟一天到晚吃屎似的,就是粪坑里的蛆蛆,你自己吃屎也就算了,还出来恶心别人。” 没想到三胖秃噜出这么恶心的一段比喻,冬瓜、江月寒两女正喝着咖啡呢,差点没一口全吐出来。 “你……你才是屎壳郎呢。”阿超也被这句话恶心坏了,憋了一会也没想到比这更恶心人的话。 “诸位,茶歇的时间过了,请尽快回到座位上,下面开始颁奖环节了。”严辉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也结束了这次矛盾冲突,阿超愤恨地望了三胖一眼,气哼哼地回去了。 “夜郎大哥,盛典结束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刘猛也要回去了,说道。 “使得,使得,一会聊。”三胖为他出头,心里很是感激,夜郎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回道,只是他一向表情比较刻板,笑的还是不太自然。 接下来就是网络原创文学的颁奖环节,严辉自己得到了网络文学年度贡献奖,江大桥亲自颁奖,冬瓜得到了最佳主编奖,三胖得到年度新人奖、年度最具人气奖以及年度最佳作品。 有了刚才出版权拍卖的预热,一人肚得三项,就是众望所归了,没人敢放半个屁,说半句质疑的话。 最意外的是,夜郎得到了年度奉献奖,大概是严辉想要调侃一下这个老对手,夜郎也不气恼,淡然地领取了这个奖项,甚至发表了一段感言,大意就是很欣喜看到网络文学繁荣的景象,诸君共勉,再创辉煌。 第一届网络文学年度盛典就此结束,由于《回明》出版竞拍的延误,时间已经拖到晚上六点半了。 接下来的活动就比较休闲了,包了一艘游船,夜游浦江,准备好的自助餐就在船上吃。 华灯初上,夜晚的黄浦江更具魅力,寒冬的晚风凛冽地吹着,也阻挡不了众多写手们一堵浦江两岸的夜景。 黄浦江畔一座座摩天大楼闪烁着绚丽多彩的灯光秀,华光夺目,美不胜收。 刘猛迎着江风在最上面的观景台上眺望着两边的景色,一个个世界超级公司的logo出现在浦江两侧,不禁心潮澎湃。 “难怪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这寒风呼啸,不怕冻病了嘛?”冬瓜不知何时出现在刘猛身后。 “呵呵,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弱,倒是你要小心,快点进去吧,不然真的会生病。” “哼,你都不怕,难道我会弱于你嘛!”冬瓜很倔强地拒绝。 刘猛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江两岸的风景,吹着江风,思绪陷入到沉思之中,飘来荡去。 “你在想什么?我都感觉一点也看不透你的心思,也分辨不出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冬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你何必要猜测我的心思呢?”刘猛没有回头,说道。 “当然需要,万一莫名其妙失去你……主编的位子都还不知道原因呢,岂不是很冤枉?江月寒,你今天也见到了,自从进入点娘之后,就一直跟我竞争,我也明白,其实我们之间并无怨仇,只是都不自觉把对方当成了潜在的敌人。” 冬瓜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呵呵,这就象猫和老鼠,生来就是一对天敌,两个同样优秀、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是敌人。”刘猛嬉笑着说道。 “要不要这么有哲理呀,你现在可是小富翁了,有什么打算嘛?据说这次出版竞拍的效率超高,第一笔款的50%明天就能进你的账户,那可是将近200万的巨款,真让人羡慕,多少人两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你才小小年纪就做到了。” “如果不是了解你,我还真以为你是羡慕、嫉妒我呢。”刘猛转过头来,嬉笑着说道。 冬瓜突然看到刘猛的眼睛,不觉得震动,眼神坚定,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在这昏暗的江面上,很是耀眼。 对着发愣的冬瓜,刘猛伸手拉她,“进去吧,这江风还真是寒,吹的久了,真会生病的。” 短暂的失神,冬瓜嗔道:“小屁孩,就喜欢装高深,哼,差点就被你蒙到了。” 游船靠岸,刘猛跟冬瓜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闲逛一下,就离开了,这几日,刘猛一直住在冬瓜家里,故而还是要跟她说一声的。 晚上的活动,夜郎并没有参加,年度盛典结束之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夜郎说是有急事就离开了,给刘猛发送了一条信息,让他游浦江结束之后去找他,两人谈谈。 刘猛现在就是按照地址去找夜郎呢,夜郎所住的地方距离浦江国际饭店倒不是很远,在江都书城附近,这一片,刘猛还是比较熟悉的。 结尾愣子找了半个小时仍没找到夜郎所说的地方,无奈之下,打了电话给夜郎这才碰面,夜郎笑着指着一个很不起眼还没灯光的小牌子,“这宾馆不就在这儿了,从这里上去,拐两个弯,就能找到了。” “夜郎大哥,你怎么找了一个如此隐蔽的地方,真怀疑你是不是搞情报工作的。”刘猛随口笑道。 “嘿,这不是便宜嘛,到浦江国际饭店走着就能过去,还能省下打车的钱。”夜郎淡然地说道,他是典型的传统读书人,没有因为穷困而觉得羞于出口。 刘猛对于夜郎这种心胸和气魄很是折服,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具有坚强世界观、人生观的强者,心灵的强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找个地方喝杯茶坐坐吧。”刘猛说道,受到孔继道的影响,他也喜欢茶,而不喜欢咖啡。 茶,是一种先从精神上兴奋的饮品;而咖啡是一种直接作用在神经上、从身体上兴奋的饮品。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这两天在江都没事都去那里。”夜郎颇为兴奋地拉着刘猛。 ps:写作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读者永远不知道作者在两行字之间曾经停留过多久! 第一四六章:樱花流是谁? 两人来到了一处闹市区中却极为偏僻的所在,卖紫砂壶的小店面,夜郎一进去,一位老者就惊喜地喊道,“夜郎老弟,又来喝茶啦,欢迎欢迎,快进来。” “赵大哥,这次我还带了一位朋友过来,借下你的地方,借花献佛,畅谈一翻。”夜郎笑着,直接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不打紧,里面茶室空着,茶水刚刚沏上,现在刚刚好,品评一下吧。”赵大哥一点也不介意,很是爽朗地回道。 夜郎和刘猛进了这个小店里面的一小间茶室,大约只有稍大一点的桌子那么大,却很雅致,小桌子上摆着茶具,飘着茶香,当真是沁人心脾。 “夜郎大哥,你还是第一次到江都来吧,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跟老板还很相熟的样子。”刘猛不禁很是好奇,幻刀书盟是在京都的,夜郎也是北方人,对江都不会太熟悉的。 “前天到的江都,就在附近闲逛,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和老板相聊很是投机,都是爱紫砂之人,没事就过来一起喝喝茶,就相熟了起来。”夜郎笑着说道。 刘猛不禁感慨,夜郎的性子还真是和紫砂颇为相似,紫砂极具特点,五行唯独缺金,是件雅趣之物。 也难怪这赵老板开了这家店,很是难找,似乎就是等待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般,哪象是做生意的样子。 心里很是佩服这些高雅之士,活的逍遥自在。 有些人,见一面,看上一眼,就明白彼此会是一生的挚友;而有些人,即使是朝夕相处,却也面和心离,形同陌路。 “夜郎大哥,幻刀书盟现在如何了?我也是断断续续听到的消息。萧学强也离开了。”刘猛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夜郎叹了口气,静静地说道:“点娘中文网得到注资之后,用户数量突飞猛涨,其实如今网络阅读的付费用户总的数据增长还是很缓慢的,此消彼长,幻刀书盟的用户数量就减少了很多。” “老萧出走,也是有苦衷的。他为了幻刀书盟的注资不知跑了多少家公司,受了多少白眼,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可能成功了,他跟我不同,一大家子等他养。跳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临走之前,把他的份额以五十万的价格转给了我,他现在跟幻刀书盟没半点关系了。” 刘猛一听,差不多也猜测到了,如今一个中文网站,如果没有足够的读者数量。其实是很不值钱的,夜郎出价买下,也是为了缓解萧学强的经济危机,代价却是卖了父亲留下的一间房子。 为了给买断写手们发工资,自己住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如今剩你一人,独木难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有什么打算嘛?我的下本小说一定会在幻刀书盟独家发布。”刘猛极为认真说道。 夜郎很感动。以三胖如今在网文界的地位,继续在点娘,下本书肯定又是天价,到了幻刀书盟可就难说了。 想到此,摆了摆手说道:“兄弟的心意,大哥领了,但是在这种时候。让你到幻刀书盟来发书,那大哥就是害你,这绝对不行。” “至于打算嘛,我也想过了。其实现在幻刀书盟有些影响力的作者都到点娘去了,点娘之势,已经无可阻挡,我们注定是要成为这网文发展中烟消云散的过客,还是不要逆势而行了。”夜郎叹了口气说道。 他看的很清楚,点娘独大之后,不会允许有竞争对手,如今已经霸占了绝大多数的付费用户,其他所有网络原创文学网站加起来也不是点娘的对手。 刘猛也有些沉默了,夜郎的性情那是极好的,就是有些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不思进取,遇事容易消极,纯粹做一名主编一定会很出色,但是一个网站的总编辑,一家公司的掌舵人,就无法胜任了。 对于此,刘猛也是没办法,皇上都不急,身边的太监急死也没有,有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要是当初他早点联系自己,一定会签约,就没后面的事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甚有默契地换了话题,聊了聊网络文学的一些趣事,刘猛从中听到了一些秘辛,夜郎、萧学强、严辉、以及冬瓜等,一开始都是混迹在一个贴吧的。 侃天说地,算是一群朋友,2002年底,在严辉和萧学强的组织下,十几名相熟的人在南都进行了聚会,当时就讨论成立网络文学网站的想法。 随后萧学强和夜郎在京都成立了幻刀书盟,严辉和冬瓜等人在江都成立了点娘中文网,起初的时候,幻刀书盟的发展势头是比点娘中文网强的。 只是严辉更有魄力,以大代价拉拢了几个逐渐有些名气的大神,这才能和幻刀书盟分庭抗礼。 到了2004年中,网站发展都到了一个瓶颈期,光靠付费读者的订阅难以养活网站,做到收支平衡,前期投入的资金逐渐耗尽,只能开始寻找金主注资,才有了后来的事。 刘猛听了之后,一阵唏嘘,自己算是在正确的时间上传了一部引领潮流的作品,历史发展一向如此,必然中带着偶然,偶然中有必然。 点娘中文网的整个团队确实比幻刀书盟更有效率,竞争之势,相差毫厘,失之千里。 两人相谈甚欢,和舒适的朋友聊天,夜郎还是很有话的,可以说是滔滔不绝,而且口生莲花,说道开心处,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直到十一点,茶水都喝掉了三壶,这才依依不舍,挥手分别。 回到冬瓜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冬瓜是自己一人住,靠着自己,买了一幢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的很有风格,典型文艺风。 客厅里开足了空调,冬瓜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喝着姜茶,陪着刘猛吹了一会儿江风,还是有点着凉了。 “怎么还不睡呀?” “等你呗,溜哪儿去啦?不会是和美女幽会去了吧?”说到此,冬瓜马上一脸紧张,不会是江月寒吧?这小妮子今天年度盛典上就神神秘秘的,似乎找三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是呀,和美女喝茶去啦,如果夜郎算是美女的话。”刘猛开着玩笑回道。 这事也不必回避冬瓜,与其藏藏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冬瓜和夜郎也算是相熟的,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们当初一起混贴吧多开心,自从各自办了网站,有了竞争,产生了利益冲突,彼此的交情就变了味。” “哼,怎么之前不跟我说,我好和你一起去,今天看到夜郎大哥的落寞,我也想和他聊聊,开解开解,不过,他这个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很强大,很看得开,放心啦。” 没想到冬瓜如此了解夜郎,还真如她所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刘猛说道:“今天爆更了嘛?二十万字。” “更啦,你的粉丝页面很热闹呢,刚刚我也在上面灌水,没想到年度最佳作品的投票数据后台变化过,这肯定是出于严辉的授意了。” 说起这,冬瓜的情绪有些低落,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他变化可真大,越来越有权威了,我有时都在想,费劲心力签下《回明》到底是对是错。” “要不要这么伤感呀,我的大主编。”看她心情不好,刘猛打趣说道。 “要!怎么不要!难道你不知道嘛,伤感,你的名字叫女人,伤感可是我们女人天生的权利。”冬瓜气哼哼回道。 一时也无事,刘猛也打开了电脑,看一看粉丝主页,刚刚与夜郎的交谈之中,他有了一些思路,只是还不甚清晰,准备查查资料。 料想着,攻破点娘后台的肯定是纨绔王爷了,这家伙可是牛闪闪的超级黑客。 一看粉丝页面,正德皇帝竟然不在,这柳姑娘自从寒假回家,就与世隔绝了一般,再没见她上过线,很多书友都在亲切地呼唤她。 一段时间不看,发现樱花流的id竟然也在,这不是《回明》书评区的版主嘛,一直帮三胖管理书评区的,没想到也在粉丝页面出现了,是一个人嘛? 而且她还发布了一个帖子,说是今天终于见到了三胖本人,比想象中年轻、有魅力,等等,引来一堆粉丝跟帖,求爆照。 这刘猛就更加怀疑了,樱花流不是学生嘛,今天参加年度盛典的,除了作者以及众编辑外,没有粉丝被邀请,难道是专门躲在哪个角落里?不禁勾起了好奇心。 想到此,刘猛打开了聊天工具,给樱花流发了一个消息。“粉丝页面的樱花流是你嘛?” 她很快就回复了,“是呀!” “看到你发了一个帖子,你见到我了?难道你参加了今天的年度盛典?” “对呀,你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长的嘛,还挺顺眼的,我挺喜欢你的声音的,柔和、淡然、坚定,总之挺特别的。”樱花流很快回复。 “实体出版拍出天价,恭喜你哦,小富翁。”又连续回复了一条。 长相描述如此详细,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到底是谁?躲在哪里了?刘猛一肚子疑问。 ps:我就是个讲故事的,把我想说的故事完美地表达出来就好了,至于其他,如浮云掠过。 第一四七章:严辉自己打脸 刘猛一肚子疑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哪个可疑的人物,樱花流的资料显示她还是初三的学生,年度盛典上真没注意有这么小的女生,敲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你猜?嘻嘻。”樱花流的回复很调皮。 “猜不到!” “既然你来了江都,见一面吧?” 刘猛确实很好奇了,她到底是谁,对网络文学如此了解,竟然才初三,想想就有些不可思议,回复过去,“好!” “明天下午两点,恒山路62号touch,不见不散,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人。”樱花流说的很认真。 “想什么呢?眉头皱成那样。”冬瓜看着刘猛那副思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哦,没什么,构思下本小说呢。”刘猛随意回道。 “对了……” “嗯?”刘猛看着话说一半的冬瓜问。 冬瓜本来想问,为什么《回明》已经写完了,没把剩下的内容发布给她,想到这样问似乎不太好,就咽下去了。 “没什么,我要睡啦,明天还要上班呢,不跟你这种不用上班的小富豪比呀。”说完,冬瓜伸了个懒腰睡觉去了。 冬瓜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做好了早饭,冬瓜是很喜欢做菜的,厨艺也超一流,总是习惯在家里吃饭。 六点半,冬瓜就起床了,她有早起的习惯,到小区里转一圈,看看大爷大妈晨练。会觉得神清气爽,顺便到小区外面不远处的菜场买一些新鲜的食材,然后做上一份营养早餐。 配上一杯自己磨的黑芝麻豆浆,既营养又健康,一整天都会充满活力。 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房间。她知道,三胖这个家伙肯定昨天晚上又睡的很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呢。 自己吃完之后,又放了一大份在保温盒里,在餐桌上留上一个小纸条,这几天都做的事情了。“上班啦,懒虫,早餐在保温盒里,记得吃,不然我会生气的。” 结尾处画上一个生气发怒的表情。 冬瓜到了点娘中文网之后,责编小米就告诉她。严总找她,让她马上过去一下,冬瓜有些狐疑,严辉这么急着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走近严辉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严辉气急败坏的声音吼道:“你是怎么搞的?我们的数据库轻易就被人攻破了,若不是时间短暂,没多少人注意。这下就有乐子了,我们的信誉将荡然无存。” “对……对不起,严总。”听着象是技术部吴琛的声音。 “我想听到的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用处,而是马上解决问题,修补漏洞,明白嘛?”严辉努力地压低一些自己的声音,还是很暴怒。 “好的,我们技术部一定尽力去做,请严总放心!”吴琛不敢抗拒严辉的威严。低着头回道。 这一说,严辉更加怒了,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废物,跟你说这么多简直浪费时间。不是要你尽力,是一定要把安全问题解决,数据库就跟纸胡的一样,存在多大的隐患!” 吴琛低着头,不敢吭声。 “怎么不说话?有什么困难嘛?”严辉说完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缓了缓语气,柔和了一些说道。 “对不起,严总,对方手段太过高明,我们查了一晚上,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使用的何种漏洞入侵。”吴琛也是老实人,作为技术人员,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很羞愧,却也实话实说。 “行了,你下去吧。”严辉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对这种二愣子的技术人员,他也没办法,只能自己伤脑筋了。 吴琛出去的时候看到冬瓜就在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很尴尬,吴琛是觉得自己被糗让冬瓜听到了,冬瓜是觉得自己偷墙根被发现了,虽然她也是无意的。 敲了敲门,“请进!”,严辉的声音中透着严肃和威严。 见是冬瓜来了,严辉脸上少有露出一丝笑意,象冬瓜这样执行力超强的下属太难得了,严辉对她最满意了,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的。 “你来啦,坐。”言语之中很是客气。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嘛?” “我是想问你,昨天三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回明》是最后一部,是要封笔还是要跳槽?”严辉对于三胖昨天的话语还是有些介怀的。 “你也不必太当回事了,昨天的拍卖不是很有效果嘛,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他灵机一闪的小聪明。”冬瓜笑着解释,虽然她对于三胖的真实意图也有怀疑,但是在严辉面前,一定会维护三胖。 “如果是这样,那倒没事了,他现在势头太盛,我很担心会控制不住,一旦尾大不掉,如果掉过头来对付我们,那就贻害无穷了,能不能想办法用长约限制住他?”严辉皱着眉头,说的极为认真。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有些人不能逼,越逼越反弹,三胖就是如此。” “那好吧,这事你上点心,相信你一定能办好,对了,你不是有个朋友很精通网络嘛,上次三胖三江访谈的时候还借服务器给我们的,叫什么来着,能不能请他帮我们网站检测一下安全性。” 严辉装着随意说道,她也怕冬瓜知道昨天后台数据变动的事,他很明白,冬瓜作为主编是很负责的,一定会不遗余力维护三胖的权益。 冬瓜盯着严辉看着,嘴巴动了动,本想质问他后台数据的事情的,但还是忍住了,这话一问出来,两人的关系会出现微妙的变化,严辉固然下不来台,和自己的关系也会出现芥蒂。 “我试试吧,不能保证他愿意来。”冬瓜露出了一点苦笑回道。对这怪人,她也没半分把握。 “事不宜迟,现在就打电话吧,早点解决,早点安心。”严辉对这事很焦急。很担心那个黑客再来捣乱,忍不住催促。 “你忘啦,他是一个怪人,不用手机的,联系他只能通过邮件。” 严辉一拍脑袋,笑道:“哈哈。最近太忙了,还真忘记了,那你就在我这里发邮件吧,这可是大事,等不得。” 冬瓜没办法,只得在严辉的电脑上发了一封邮件给技术怪人杨聪。把事情大概说明了一下。 严辉和冬瓜一起盯着邮件,一般杨聪回复邮件是非常快速的,果然,很快就有了回复。 “这事免谈,昨天下午,你们的网站就是我攻克的,奉劝一句。不要弄虚作假,特别是针对《回明》。” 两人刚看完,这封邮件就自动消失删除掉。 严辉面上有些涨红,反应倒是快,大喝了一声,“吴琛这孙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私自修改后台的数据,这必须严肃处理,奖金扣一半,不。全部扣掉。” 冬瓜心里有些苦笑,不知道对严辉这种业余的表演如何回答,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回到座位上之后,还发愣了好一会儿。 本来。这份主编的工作是她非常喜爱的,一直很庆幸自己能够从事喜欢的工作,而且还能藉此养活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每天下班后自愿加班审稿,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挖掘有潜力的作品。 她对严辉一向是很敬重的,只是近来,对严辉,越来越觉得陌生了,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虚假数据的事情来,心里一阵刺痛。 “瓜瓜,怎么啦,情绪这么差,这跟以往上班就象打了兴奋剂可不同哦,那个来啦?”小米就坐在她对面,注意她一会儿,见她一直在发呆,过来聊几句。 “哦,没……没什么。”冬瓜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这点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即便是好姐妹小米。 “瞎说什么,才没来那个呢。”冬瓜脸上飞起一朵小红云。 “是不是跟月寒闹什么矛盾啦,人家背景大,你又何必跟她硬顶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小米低声说道。 “别乱说,跟她没关系,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好啦,好啦,工作去吧,新的一天,说不定又有什么好的作品发布了呢。”说着冬瓜把小米推向她的座位。 “好啦,觉得有什么不开心要跟我说哦。”小米叮嘱。 “知道啦!” ………… 刘猛昨天晚上确实睡的比较晚,一直在思索着后面的发展,猛犸科技在冰城,必然要受到杜毅家族的掣肘,面对这种的情况,鸡蛋更加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又有了一笔钱200万,而且大约一个月以后剩余的200多万也会进账,到时候电子订阅还有一些收入,这些钱足以再开创一块版图,到时候,冰城那边若是不顺,或者受到严重打击,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网文的蓬勃发展,也让刘猛有些吃惊,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虽然夜郎嘴上说的轻松,刘猛和他进一步接触之后,心里还是有愧意,想跟他合作一下,是不是可以一起重新做大幻刀书盟。 面对着强势崛起的点娘,自己这点钱就有点不够看了,如何赚一笔快钱呢?用400万的本钱翻成1000万,甚至是2000万,这就有点搞头了,钱生钱还是容易的。 买房子囤起来不现实,等到价格涨上去,都不知猴年马月了,远水救不了近渴。 ps:人都是会变的,欲望总是不断变强的,曾经无比强烈渴望一件事,但是真正得到之后,很可能很快就索然无味。 第一四八章:给跪了 经过一翻思考,想起了之前考虑的几种产品,音乐播放器已经开发完成,智能手机还不是时候,触摸屏技术上估计还没解决呢,至于电动车,这可是很好赚钱的项目,技术含量还低,关键是遏制跟风。 昨天一晚上就在思考电动车专利保护的问题,希望能够尽量长时间地垄断电动车的销售。 一晚上写了十几个专利的稿子,从外观、结构、电动机驱动、蓄电池充放电等方面进行了考虑,但是还是有很多漏洞。 电动车最难以保护,因为它很难定性,介于自行车与摩托车之间,以至于十年之后,它的拍照和限速问题仍有争论,到底算是机动车还是非机动车。 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冬瓜早已上班去了,不过早饭还在,冬瓜的厨艺确实一流,简单的早饭做的都如此美味,既好吃又有营养。 吃完饭之后,就准备随处闲逛一下,等下下午两点赴会。 从黄浦江边,绕着复兴路走,豫园还是那样破旧,不过这时候价格确实便宜多了,一个小商铺也不过30万,边走边看,经过银行的时候,查了一下账户,一下子多出了200万来,看来这次出版竞拍效率确实很高。 哈哈,有了这笔钱打底,心情大不相同,说句不好听的,刘猛还是第一次见到账户里这么多钱,兴奋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真有点象当初看《万万没想到》里面的王大锤幻想赚到100万以后怎么花,是一个煎饼果子加十个鸡蛋呢,还是来一打妹子,想到此,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过。以刘猛如今的心态,也就兴奋了那么一小会,就淡定下来了,几个月前,赚到了两万多块。还欣喜异常呢,后来账户里进了二十多万,也很开心。 不过,现在回头看看,提不起一点劲了,刘猛相信。要不了几个月,再回头看看这200万,也不过如此。 2004年,即便是江都,富人云集的地方,200万也能算个小土豪了。 一路走着。广告不少,这时候市区的房地产业还是很兴旺的,不象后来,内环内几乎没有新开盘的房产,直到后来中环都很少出现新盘。 路过几家房产中介,现在大多也是卖新盘,不由得盯着广告的信息看了看。大概都是两室一厅60万,三室一厅80万的水平,不由感慨,这个时候真便宜呀,不过大家赚的也少就是了。 “看什么看?别堵在门口妨碍我们做生意。”刘猛正看着广告信息呢,一个小伙子嘴里叼着一根烟喝道。 就看刘猛这年纪,哪里象是能够买得起这种房产的人。 刘猛淡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我不能看嘛?” “看的这么起劲,你买的起嘛。”小伙子抽了口烟。翻了个白眼,那样子都懒得搭理似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买不起呢。”刘猛淡淡地笑着看着他。 小伙子倒是被刘猛这种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按说一般没钱的穷人被他这样呵斥,就会灰溜溜走了,难不成这小子还真不简单? 想到这种可能性。态度马上转变过来,毕竟人不可貌相嘛。 做销售的,那可是八面玲珑。 “哎呀,看我这狗眼,这位大哥快请进,需要什么样的房子,我们这儿都有代理,比直接到售楼处的折扣还低呢。”小伙子熄了烟,热情地把刘猛迎了进来。 “那个谁,都有哪些楼盘,给我介绍介绍。” “大哥,我叫马天良,叫我小马就行了,最近还真有一个好盘推荐,新天地板块刚有一个新盘,开发商急着收回投资,现在一次性付款还给打折呢。” “哦,那个小马,怎么个打折法?”刘猛来了兴趣,几年之后,江都的新天地可是新地标,人气极旺,如果这个时候便宜,倒是可以考虑投资一下,当然主要是自己住。 “一套两室一厅的,90平米,打九五折,算下来63万8千,如果一下子买两套,全款的话,打九折,算下来两套只要120万。” 说完,小马充满期望地眼神看着刘猛。 想想似乎也很不错,刘猛撇了一眼,“这是最低折扣了嘛?刚才我从旁边一家过来,似乎不是这个折扣吧。” 小马脑筋急转,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小哥到底有钱没钱,这要是没钱,不是瞎捣乱了嘛,又怕万一自己撞了大运,白白错过了机会。 开发商这时候主要是给介绍费的,当然,如果能够以贵的价格卖出去,也给抽成,总体还是指望介绍费,毕竟没人是傻子,被这样坑。 “这是外面的价格,我和那边的老板很熟,如果是一套全款,可以再降2个点,如果两套全款,可以额外再减少5个点。怎么样?” “你看我象是能全款买房的人嘛?”刘猛板着脸认真问道。 小马的表情相当精彩,失落,进而是愤怒,心里骂道,草,这不是浪费老子感情嘛,马上就是一副不耐烦了,点上了一根烟,喝道:“滚蛋,滚蛋,没钱问个屁,消遣老子嘛。” 哈哈哈,刘猛看着他翻来覆去的变化,高兴的哈哈大笑,弄的小马更加生气,就想上来揍他,不过忍住了,一双眼睛狐疑地看着刘猛。 “小马是吧,本来我是想全款买两套的,就你这副服务态度还是算了吧,刚才旁边一家的小姑娘服务态度就好多了。” 说着,刘猛转身就走,确实有买房的想法,却也不是非买不可,而且大可以直接到售楼处。 真把小马弄糊涂了,赶紧掐掉了烟,脑筋急转,一套房子的介绍费2000块呢,如果一下子卖了两套,一天就能收入4000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小马接下来的行为是真的吓到刘猛了,只见他往地上一跪,喊道:“大哥,我错了,我狗眼看人低,竟然怀疑您的能力,您就原谅我吧。” 说着还抽了自己两嘴巴子,挺用力的,眼泪都抽出来了。 本来刘猛就有些恼怒,存心耍他玩罢了,此时看他这样子,气也就消了,做哪一行都不容易。“行了,带我去看看吧,如果真的不错,我会考虑买的。” 这一路上,小马恭敬客气的不得了,大哥长大哥短的叫,过马路都得挡在前面,真比对女朋友还呵护备至。 这时的新天地,还只是一片老房子,很有些韵味罢了,还不象后来发展的,新时代的小资生活典范,房子也确实不错,小高层,一梯两户。 看着确实挺好,一挥手,花掉了135万,买下顶层,一个两室,一个三室,房子都已经建好,还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各方面都很满意。 如果不是付全款,总价要160万,价格确实比较贵的,不过地段和户型都非常好,物超所值。 刘猛刷卡购房之后,小马看刘猛的眼神更不同了,在刘猛要坐下之前,赶紧用袖子擦擦凳子,亲切地说道:“哥,你坐。” “哥,你渴了嘛?我去给你买饮料,哥,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你可以滚了。”刘猛带着一丝笑意淡淡地说道。 小马,一点也不恼,笑呵呵回道:“嗯,哥,那我滚蛋了,这是我的电话,哥下次还想置业,就给我打个电话,一定第一时间赶到为您服务。” 说着递过来一个名片。 刘猛瞟了一眼,直接把名片扔在地上,“有需要的话,我会去你们店里找你的。” 虽然看他当时抽打自己比较震撼,让他赚点小钱,不代表刘猛赞同他的人品,自然也不用给他面子,而且刘猛很明白,这种人,你越是不鸟他,他越是上赶子来。 “是,是,再见,哥。”小马看刘猛这副态度,自己捡起了名片,点头哈腰一翻,滚蛋了。 全款购房效率就是高,这时产证办理的效率也高的很,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刘猛就拿到了自己的产证,在这江都,即将最繁华的地带,自己已经拥有了两套房产了。 想着有空的时候,装修一下,以后到江都也方便入住。 小马走了之后,刘猛拿着产证和钥匙,又回到了房子之中,静静开门进去,站在宽敞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眺望着新天地的灰色建筑群。 200万进入账户,和购入脚踏实地的房产,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这一刻,有钱的感觉和带来的愉悦感更加明显。 不过,看了一会儿,很快刘猛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和淡然,没有被这一点点小成就冲昏头脑,而自得意满,轻轻关上房门,准备下楼。 滴滴,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冬瓜发来的信息,“大懒虫,起床了嘛?” 刘猛一看时间都一点多了,快到和樱花流相约的时间了,对于她一直搭理书评区,还是很感激的,不想迟到,心下很是着急。 给冬瓜简单回复了一条信息,马上噔噔下楼,直奔恒山路,这又是江都一处很有名的地方了,最具时代气息的酒吧一条街。 ps:兄弟姐妹,老少爷们,有月票的求个月票,没月票的求个推荐票,推荐票都没有的,求个点击,点击都不愿意的,给跪了。 第一四九章:我看上你了 恒山路始建于1922年,曾是租界着名的贝当路,1943年10月更名为恒山路,整条街长2.3公里。道路两旁繁茂的法梧桐和林荫中颇具特色的各类高档欧式建筑,为恒山路增添了浓郁的异国文化气息。 恒山路是江都最负盛名的休闲娱乐一条街,呵呵,直到后来“新天地”的强势崛起,恒山路的地位才急剧下降,萧条一片,摘下了耀眼的光环。 恒山路62号touch,是极具特点的酒吧,能见到许多好玩的人,比如着名的配音演员,知名的剪接师,以及其他一些优秀的做电视电影后期的专业人士,还有一些正在热播或正在拍摄的影视剧的演员、模特、主持人等。 算是文艺界在江都的一个据点。 刘猛走进去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幸好还有两分钟,这也算是他一贯保持的习惯,不太喜欢早到太久,也不喜欢迟到,基本控制在五分钟以内。 touch,到处都充满着文艺范儿,“三胖,这里!” 刘猛刚一走进,就听到有人叫他,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还真是熟人,“江月寒!” 江月寒招手让他过去,刘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前后联系一下,樱花流不会就是江月寒吧?如果真是,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年纪轻轻,非常了解网文,常常能发表一些真知灼见。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猛还是不太确定她的身份。 “等你呀!”江月寒甜甜一笑。 “等我?你……” “我就是樱花流喽,没想到吧?重新认识一下,你好,三胖,我现在不是江月寒。而是你的粉丝樱花流。”说着江月寒伸出葱白的小手。 她的手可真秀气,很白很小,刘猛和她握了一下,然后坐在她对面。 这是一处很雅致的角落,舒缓的音乐飘荡过来。淡雅的灯光,很有一种颓丧、懒散的感觉。 “你不是初三嘛?而且不是在港岛的嘛?”刘猛还是一肚子疑问。 “你说那个呀,账号是我初三的时候注册的嘛,而且那时候我确实在港岛读书,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修改罢了,怎么?你还真以为我是一个初三的小姑娘呀。” 江月寒笑着说道。 “我就说嘛。一个初三的孩子,哪里会那么了解网文,弄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中年怪大叔,装萌妹子。”刘猛也笑了起来,确实这么想过。 “哼,你才是中年怪大叔呢。辛辛苦苦为你服务,还这样说我。”江月寒说着嘟着小嘴,嗔怪的尺度恰到好处,很可爱,又不惹人厌烦。 “是,是,我是中年怪大叔。你是花季萌少女。”这话刘猛可不是瞎说,他心里却是这么看自己的。 江月寒绷不住了,笑了出来。 “昨天的年度盛典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呀,晚上你说的那些话,还真让我乱猜了一通,思维钻进了死胡同,一直想着樱花流是初三女生这个事情了,没往你身上想,现在想想。还真是合情合理。” “我是想说的,只是冬瓜站在一旁,我哪有机会说嘛,她时刻提防我,好像我随时准备把你抢走一样。哼,防贼也没这么防的,防挖墙脚还真是不遗余力。”说起冬瓜,江月寒还是很不满。 刘猛听着就有点不对味了,自己成墙角了还。 “你们两个呀,有句话怎么说的,只有女人才是女人的敌人,哈哈,果然如此。” “笑个屁啊!很大程度上还不都是因为你。”江月寒很不满地白了刘猛一眼。 “又关我什么事了?”刘猛很无辜地摊开手。 “我到点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当你的主编,冬瓜先入为主,就一直竞争喽。” 两人因为一直在聊天工具上交流,昨天又见过了,所以知道彼此的身份之后,聊天没有一点尴尬,已经象是老朋友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热爱网络文学才去的点娘呢。”刘猛调侃道。 “当然是热爱网络文学啦,不过,进入点娘之后,我觉得我可发挥的空间太小,能做的,也就是审稿而已,其实我不太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也没给我强制性的人物,很多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罢了。” 刘猛心想,你老爸是江大桥,严辉哪里敢让你干什么呀,却也有些好奇,之前的聊天之中,看得出来,江月寒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对网文的理解的。 “哦,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对网络文学的未来发展怎么看呢?” “我的想法可多了,第一点嘛,就是要对网络文学进行精细化分类,每个编辑各有所长,这样比较有针对性挖掘,就好像你这部《回明》当初就差点被埋没了,很多编辑带着理所当然的想法,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当出现一个新类型的时候就很容易产生偏见。” 江月寒说起这些,当真是滔滔不绝,如同黄河泛滥,根本停不下来。 “最好是专门有女孩子作品的频道,哈哈,这比较合我的口味。至于这第二点嘛,对于勤奋而有成绩不好的作者,给予一定的保底和全勤,首先让他们能够活下来,而不是现在必须先审稿签约,签约之后才能上架销售,这是唯一的收入,应该多样化。” “比如超过三十万的字数,作者可以申请上架,编辑审核不是胡乱凑字数的,就应该准许,上架之后,每月保持十万字的更新,就可以得到300元的保底稿费,其实这笔钱真的不多,一年更新一百二十万字,才不过2700元左右。” “这个策略至少能够保证一些学生或无职业者,对写作感兴趣的,第一本小说可能效果不好,可以先保证养活自己,才能继续坚持下去,没准儿第二部小说就能够大卖。” “哦,还有什么想法吗?”刘猛挺震撼的,江月寒的眼界确实不一般。 “第三嘛,其实我也还没想好,网文,自由创造是最大的特点,这就决定了很多人都是一时兴起,断更或烂尾的情况比较多,而且写手们各种不要脸的承诺往外抛,最后又不能兑现,导致信誉度下降,如果能够遏制一下这种风气,增强读者与写手之间的互信,新人就更容易出头了,不过具体如何做,我一时也没想到。” “你对网络文学思考的挺深入的,想法都非常好,这些想法你有告诉严辉嘛?他没好好考虑采纳?”江月寒说的很好,继续是后来网文的发展趋势,确实是个人才。 “怎么没说,我还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呢,只不过他说目前的格局挺好,没有必要大动,以防止出现非常糟糕的影响。”江月寒提起这个,还很是不满,撅起了小嘴。 刘猛点点头,点娘中文网成为最大的网络文学网站之后,有其优势,自然也有弊端,不敢轻易做出改变。 这几日的思考,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下子冒了出来,既然我知道此后网络文学的发展格局,而又想帮夜郎一把,我何必注资幻刀书盟玩一把呢? 越想越觉得靠谱,只不过夜郎的才能有限,这就需要挖人了,眼前的江月寒不就是现成的嘛,了解网文,受到老爸潜移默化的影响,商业方面也是极为擅长的,想到此,起了招揽之心。 不禁看着江月寒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只觉得看着她蹙着弯弯的眉头,精致的鼻子,越看越是顺眼,下一步就是怎么挖人了。 “死胖子,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看起来挺吓人的,打什么坏主意呢?”江月寒被他看的发毛,忍不住问道,也跟着冬瓜学,叫起了死胖子。 “对了,你昨天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刘猛收起了这种眼神,想起了昨天她说的话,转移一下话题。 “自然是真的,我一直很喜欢画漫画的,想把《回明》改编成漫画,本来以为改编权在点娘的,进入点娘后才发现,你这个贼胖子,什么权利都撰在自己手里。”江月寒又变得凶狠狠的。 说道这个事情就很火大,“怎么样?授权给我改编吧,我都已经画了一部分了。”江月寒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咄咄逼人,哼了一下小鼻子,带着威胁,看来三胖子不答应,真可能变成死胖子。 “哦,原来是这个事儿,实在不好意思,不能答应你。”刘猛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小妮子的威胁。 江月寒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桌子,喝道:“为什么?我又不要你钱,而且如果出版,我分文不取,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你就这么喜欢画漫画?”刘猛也不急,问道。 “当然,网文、漫画,一向是我的最爱。”江月寒说的很坚定。 “如果专门让你负责一个部门,把热门优秀的网文改编成漫画,你觉得怎么样?”刘猛的话语就象诱-惑亚当夏娃做羞羞事情的魔鬼。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愿意。”江月寒翻了个白眼,不明白三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ps:感谢投月票的朋友。 第一五零章:未来的影帝 江月寒一头雾水看着刘猛,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问。 刘猛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废话,继续问道:“你真想改编《回明》为漫画?” “当然啦,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 “又能改编《回明》的漫画,又让你负责一个部门,把热门优秀的网文改编成漫画,你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江月寒有点蒙,已经快要发飙了。 她今天可是来跟三胖谈《回明》漫画改编的,势在必得。 “嘿嘿,我看上你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嘛?”刘胖笑着说道。 江月寒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变成红布,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三胖子会跟她表白,这……要怎么回答,一下子紧张无比。 她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相反经常被人表白,经常发好人卡,可是这次,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以往那些贼头贼脑的男生要表白都会有很明显的迹象的,这样她就可以提前想好拒绝的理由。 看到江月寒的反应,刘猛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语病,让她误会了,刚想解释呢。 江月寒满脸羞意,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其实,其实,我们还不是很熟啦,我有很多毛病和缺点的,比如,我很邋遢的,自己的房间一直都很脏乱,我也不会做什么家务,还喜欢熬夜睡懒觉,还有还有,我喜欢踢被子,睡觉磨牙,不穿衣服……” 无比紧张之下,乱七八糟说一通,江月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怎么越说越离谱,大囧,羞臊地喊了一声,“总之啦,我没你看到的那么美好!” 刚想解释的刘猛。就听到江月寒象说胡话一样说着自己的缺点,还真是相当的震惊,所说的情况,和面对这个很有修养的小美女,充满知性,极为优雅的美少女作家。是同一个人嘛?是嘛?不是逗我嘛? 惊叹的目瞪口呆,眼睛张大,嘴巴微张,看着江月寒。 江月寒这才冷静下来,一看刘猛的表情,就更加窘迫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紧张,竟然把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生活习惯都说了出来,小脸羞窘的更红,狠狠瞪了一眼,“不许说出去,否则。哼。” 说着,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 “其实……”刘猛刚想说话。 “其实什么,其实我们还是保持目前的关系比较好,对吧,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你也就是一时的冲动,回去之后冷静下来就忘记了,我会当你没说过的,你也忘记这回事吧。”江月寒又突突说了起来。 这姑娘大概有紧张说胡话的毛病,如同机关枪一样扫射。堵的刘猛想解释都没机会。 “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吧,就是那个,哎呀,怎么说呢。我刚才说了一通,你都明白了吧?”江月寒不知怎么的,心里跳的厉害,刘猛一想开口,就怕他又说出什么示爱的话来,弄的她很是紧张,总觉得不好意思拒绝。 刘猛只能无耐地看着她了,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她马上又觉得更加尴尬,还真是恨死了三胖,本来不是谈的好好的嘛,表哪门子白呀,好烦。 “我……可以说话了嘛?”刘猛缓了口气慢慢地说道,真怕又一下子被她打断了。 “又没人堵住你的嘴巴!”江月寒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看上你的才能了,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一翻事业,我想注资幻刀书盟,然后迁到江都来,就按照你所说的方案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严辉埋没你的才能,我完全信任你,给你这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刘猛一口气说完,真怕这个抽风的妹子又中途打断自己。 听清楚刘猛的意思之后,江月寒惊诧地嘴巴半张,眼睛圆睁,盯着他看,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误会,说的胡言乱语,更加羞窘,觉得好丢脸,白皙的小脸红到脖子根,深呼吸,压制一下羞窘的情绪,丢下一句话就跑掉了。 “我……我上下洗手间。” 江月寒一个人跑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两手摸着发烫的脸颊,象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自言自语道,“好丢脸,怎么会这么丢脸呢,人家根本不是表白,竟然自作多情,怎么办?还说了那么多丢脸的事情。” 刘猛一人正在品茶,思索着如何劝说江月寒,夜郎那里,还没说,想必应该是没问题的,就在这时,舒缓的轻音乐戛然而止。 “各位朋友,下午好,又到了每天一show的时间,这次请到的嘉宾是著名的音乐人黄博先生,这可不是一位简单的音乐人,同时还是一位电影人,2000年,就出演了官虎导演的《上车,走吧》,引起了强烈反响,下面带来一首脍炙人口的情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舒缓的音乐响起,“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 嗓音浑厚,充满情感,如泣如诉。 刘猛一听这声音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绕过角落就看到了演唱者,竟然真的是黄博,未来的金马影帝。 《疯狂的石头》一部小成本电影成就了他,从此之后顺风顺水,继而创造了无人能及的票房神话。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他,这个时候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靠到处走穴赚钱,也只有四年前出演了一部极小成本、毫无影响的电影《上车,走吧》。 一曲终了,刘猛不由得想上去认识一下,想了想,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请黄博喝了一杯调制的鸡尾酒,先表达一下好感。 服务员很快端了过去,向刘猛这边指了指,黄博往这边看来,刘猛笑着点了点头。 这杯酒可不便宜,380元,算是很贵的酒了。 黄博笑着,算是打了一个招呼,没想到请自己喝醉的人,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心里很是感激,音乐响起,又开始下一首歌曲的演唱了。 “你怎么过来啦?”江月寒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站在一边的刘猛,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在这里等自己呢,又弄的一阵紧张。 “听歌呀,演唱的人叫黄博,很有才华,将来必成大器。” “哦,你说他呀,听说算是一个小小咖,也是学配音出身,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老板比较照顾他,经常在这里表演的。”听他这么一说,江月寒这才放下心来,回道。 原来如此,难怪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刘猛就想到了《疯狂的石头》里的黑皮,这个电影可是创造了票房奇迹的,一时脑筋急转。 趁着说几句话的功夫,江月寒正好摆脱了尴尬,努力装着完全忘掉了刚才的事情,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注资幻刀书盟?” “当然!” “虽然你刚赚到了一笔钱,普通人看来很多了,可是现在网络原创文学网站是很烧钱的,没有一千万根本玩不转。”江月寒还真是不太相信,刘猛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大魄力,敢做这件事。 刘猛的表情很笃定,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依旧自信,风轻云淡,“资金方面我会解决的,我只问你想不想年轻的时候,激昂青春,将你的想法都化为现实,如同神笔马良,将勾画的图卷成真。” 这话语充满了诱-惑,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是精力旺盛、充满幻想的时候,不过,社会上却很难相信这个年纪的人,很难得到机会,一展抱负。 即便江月寒有强力老爸的背景,严辉依旧会觉得她的方案是胡闹,只不过不会当面训斥罢了。 证明自己的机会! 到底女人对这种功成名就的诱-惑抵抗力强了很多,挣扎了一会,江月寒艰难地说道:“我刚鼓动老爸收购点娘中文网,到时候幻刀书盟必然要和点娘正面对抗,争夺霸主地位,老爸会生气的,还是算了吧,我劝你也三思后行,经营一个网站,一家公司,可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这么不相信我?”刘猛带着笑意盯着她看。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江月寒很挣扎,“你为什么不找冬瓜呢?” “我相信你会比她做的更好。”刘猛的语气极为坚定。 对于不相上下的两人,得到刘猛的肯定,江月寒顿时心花怒放,虽然她也知道这话没几分可信度,但她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哇,你这个魔鬼,我承认你说的很有诱-惑力,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 虽然江月寒时常和老爸唱反调,内心之中还是很爱老爸的,不愿和老爸成为对立面。 面对极为坚强的江月寒,万万没想到,刘猛最终还是用一句话说服了她。 ps:万万没想到,竟然又多了一张月票! 第一五一章:疯狂的黑皮 “你是想一辈子当江大桥的女儿呢,还是想让你老爸成为江月寒的爸爸?你觉得哪样会让他更加欣慰?为你骄傲呢?”刘猛仅仅说了这一句话。 江月寒就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强力的老爸,是很好,诸事顺利,却也太过耀眼,耀眼到取得什么成就都无法掩盖,身上最大的标签依然是:江大桥的女儿。 “好,一切诚如你所说,满足这几个条件,我就加入你的团队,第一,注资不得少于一千万;第二、幻刀书盟迁到江都来;另外,我觉得这个名字也要改一改了,一听就小家子气,格调太小,现在可不再是玄幻独大的时代了,名不副实。” 江月寒终是被说动,三个要求也都很合理,刘猛笑着说道:“没问题,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办公环境必须优雅、散漫,这一点上,我就极不喜欢点娘周围的环境,一个文学网站,偏偏在工业园区里,中午吃饭,一出来全是一堆it男、工科男,讨论的全是代码、电路、通信,太没情趣了。” “好!这条也答应你。还有嘛?”到时候就拿我在新天地买的两套房子做办公室,足够了,责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上班,在家里办公就行了,只要主编把握住方向即可。 听小妮子吐槽工科男,刘猛不禁想说,其实我也是工科男,而且是最典型的工科男!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这一说出来,肯定没好事。 “有!当然有!让我想想。”江月寒是找准了机会,狮子大开口了。既然是干一翻事业,自然要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要不然怎么能有当家做主人的感觉呢。 “对了,还要一个大的茶水间,供大家喝茶聊天。搞文学的,是需要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下工作的,就象touch这样。” “没问题,到时候装修设计你来定,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还有嘛?”刘猛大手一挥,很是爽快。都答应了。 江月寒小眼睛充满了亮光,大概已经开始设想布局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一时也没想出其他的要求,摊开双手,“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以后想到什么再补充。” 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刘猛自是无不应允的,心里贼笑,人才才是关键嘛,江月寒绝对是很有潜力的。 这点眼光,刘猛自信还是有的,就如同当初看苏凌一样。这些奇女子都是非同一般的,给个杠杆,都能去撬地球的主。 大前提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是相谈甚欢了,江月寒恨不得马上冲回家开始画漫画了,想了想,刘猛又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个点子,你能帮我画一下嘛?” “关于什么的?”江月寒好奇心很重。 “这是关于一块石头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某濒临倒闭的工艺品厂在推翻旧厂房时发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为经济效益特此搞了一个展览,希望卖出天价以改善几个月发不出工资的局面。不料国际大盗麦克与本地以道哥为首的小偷三人帮都盯上了翡翠,通过各自不同的专业技能一步步向翡翠逼近。他们在相互拆台的同时,又要共同面对工艺品厂保卫科长包世宏这一最大的障碍……” 刘猛说的是惟妙惟肖。外加各个人物的配音。 “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嘛,我顶你个肺啊,这话啥意思?”江月寒笑的象个小狐狸,前仰后合。 这句话是《疯狂的石头》里面的经典台词,刘猛还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只得敷衍一句,“大概就是惊讶的口头禅一样的话,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画出来?” “兴趣嘛,自然是有的,那你尽快把剧本发给我,先把这个画完,再画《回明》。嗯,你准备付多少酬劳给我呢?”江月寒眨巴着眼睛,说道。 “谈钱多伤感情,我们都已经是合作伙伴了,主要是我想先考校一下你的绘画水平,万一把《回明》画的乱七八糟,那多掉我的面子不是。”刘猛知她是开玩笑,也顺着说道,大老板的女儿,哪会在意哪点钱,人家追求的是兴趣和爱好。 “哼,没想到你这么吝啬,不错,跟我老爸有得一拼,看来是个能干大事的料。”江月寒笑哈哈回道,对钱想来是不以为意的。 “你好,感谢你的酒,认识一下,我叫黄博……” 两人详谈甚欢的时候,一只大手,和一张笑呵呵的囧脸出现在旁边,刘猛一看,一拍大腿,就这张脸,天生就是喜剧演员的料嘛,这家伙缺少的就是伯乐和机会罢了。 刘猛伸手跟他热烈握在一起,由衷赞道:“幸会幸会,黄博先生当真是才华横溢,以后定当是天王巨星。” 江月寒奇怪地看着刘猛,没想到他这么会拍马屁的,关键是拍的不是对象吧。 黄博看着刘猛真挚的眼神,一点也不象忽悠他,心里顿时暖暖的,这还是第一个人如此赞叹他的,当下就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两个男人就这样握着手,看着彼此。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有基-情呢。 “坐下聊吧,服务员,加一杯酒,再来些点心。”刘猛喊道。 黄博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带着些鲁地青鸟腔的普通话,说起话来很有喜感,逗的江月寒一乐一乐的,刘猛心想,果然有喜剧天赋,一时心思急动。 想着,我都准备搞网络文学了,为什么眼界不再扩大一点呢,把这些现在不得志很有才的文艺界人才全部搜罗过来,我自己投拍电视剧电影,还不是一拍一个火,这也是个巨大的市场。 别的不说,投拍《疯狂的石头》就是一本万利的选择。 “黄大哥,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没想到歌也唱的这么好,当真是多才多艺的全能艺人。”两人说了几句,都是不喜欢客套的人,就以兄弟相称了,刘猛由衷赞叹。 “嘿,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哪里演过什么电影,就玩了一票,不谈也罢,不谈也罢。”黄博高兴地嘴巴都咧开了,心花怒放,嘴上却也比较谦虚,只觉得刘猛实在言过其实。 刘猛心里一笑,这才想起,后来他演出的《疯狂系列》、《斗牛》、《杀生》、《泰囧》、《西游降魔》等都还没影呢,现在就一部官虎导演的《上车,走吧》。 “黄大哥,你可不能妄自菲薄,现在可不代表以后,兄弟相信你以后必定能够取得惊人的成就,几月之后,我准备投拍一部电影,有没有兴趣参演?” 黄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刘猛,这才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吧,举止淡然,让人看不透彻,和一般的富二代很不相同,一时搞不懂刘猛的来路,这么年轻,不是富二代,哪来的钱拍电影? 多认识个人,多条路嘛,到touch来的,大多都是演艺圈的人,这个江月寒,他可是认识的,那可是大金主江大桥的女儿,见刘猛和她坐在一起,似乎还以刘猛为主,心里更是震撼。 理所当然以为刘猛是走的江大桥的门路。 言语之中更为恭敬,“说哪里的话,有什么机会,说一声,必定推掉所有工作,马上赶到。” “好,爽快,黄大哥,来,喝一杯。” 两人笑着举杯。 江月寒和黄博并不熟悉,聊了几句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三人东拉西扯一通,黄博到底走南闯北,经历丰富,说了些遭遇的搞笑事情,聊着聊着,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 若不是黄博还要到另外一个地方走穴,还会继续聊着,临走之前,互相留了电话。 黄博离开之后,江月寒还捧腹大笑,刘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电影漫画,里面的黑皮一角就按他的原型来画,太形象了。” “还真是!经常看他在这里唱歌,也没聊过,没想到这么逗,唱歌想火,那都是偶像派加实力派,他这先天不足的长相哪里能成呢,还是赶紧混影视圈吧。”江月寒笑着说道。 刘猛心想,一个人是很难发现自己适合干什么的,而且也得有这个机会呀,机会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 遇到贵人,才能遇到机会,嘿嘿,没准儿自己就是黄博的贵人了。 难怪黄博能够厚积薄发,这与他丰富的生活经验也有关系,艺术本来就来源于生活嘛,没有苦辣酸甜的体验,哪能戏好呢。 和江月寒道别之后,刘猛就回到了冬瓜的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干一件事,那就是写《疯狂的石头》影视剧本,这一专注投入,就忘记了时间,灯也不开,小房间里只有电脑的屏幕发出幽幽的光芒。 冬瓜回来的时候见屋里黑呼呼的一片,还以为没人呢,兴奋地赶紧脱掉鞋子,跟周诗妍小朋友一样,跳到沙发上,愉快地哼着歌曲。 全然没想到隔壁房间里还有一个正在专注写作的男人。 ps:求月票,求打赏。 第一五二章 :江湖上到处是哥的传说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一边跑一边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一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小邋遢,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没人喜欢他,忽然有一天,小邋遢变了,邋遢大王他不邋遢,大家喜欢他……” 刘猛正写的昏天黑地呢,这才发现冬瓜回来了,一开了门,脑子还没转过来,木然地说道:“你回来啦!” “啊!”吓的冬瓜一声尖叫,根本没想到刘猛已经回来了,还躲在房间里,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摔到地上。 “你……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开灯,想吓死人啊。”冬瓜捂着胸口,还有点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忘记啦,哈哈,你唱儿歌挺好听的嘛,以后要多唱。”刘猛抓了抓头发,笑呵呵说道。 “还笑!不准笑!”冬瓜有些发怒了,私下的幼稚行为怎么能见人呢,太有失女神的形象了。 虽然和刘猛已经很熟了,那也不行呀,就是在男朋友面前也不行! “好饿,弄点吃的吧?”刘猛搞定了剧本,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冬瓜。 冬瓜压根没想到刘猛会不吃饭窝在家里,这几天,他晚上都比较晚回来,白了他一眼,“没什么菜了,我试试吧。” 找了找,只剩下一点青菜和乌冬面了。冬瓜是很喜欢吃乌冬面的,冰箱里常备,想了想。有了这些食材就难不倒她这个顶级厨娘了。 一刻钟不到,一碗香喷喷的炒乌冬面就端了上来。 香味扑鼻,刘猛舔了舔嘴唇,口水差点流下来,恨不得直接上手抓了。 吃的精光光,冬瓜一直笑着看着他吃,很有成就感。 刘猛吃完。很有眼力劲的,飞快把碗筷、锅子洗了。 “你今天不会一直窝在家里吧,不会是一天没吃饭吧?”刘猛洗完回来。冬瓜看他刚才那吃样,疑惑地问道。 “出去啦,见了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下午才回来滴。” “朋友?你在江都还有别的朋友?”冬瓜马上警惕起来。今天,江月寒这妮子可是没来上班的,虽然她经常不去上班,冬瓜还是做了联想。 “当然啦,我朋友可是遍天下的,我跟你说你都不信,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影帝。”刘猛瞎胡扯,不想让她知道是见江月寒去了。免得她不快。 “啊,影帝?谁呀。不会是伟仔吧?”冬瓜也难免犯了花痴状。 “你不认识的,现在还不是影帝,将来肯定是!” …… 第二天,作为精通产权保护、且很谨慎的人,刘猛第一件事就是对《疯狂的石头》剧本进行了著作权登记,提供申请表、身份证、作品样本等材料即可,只要做了登记,这部电影就只能自己拍摄或者授权他人拍摄。 心情大好,搞定了这个之后,才把剧本发送给江月寒,虽然他很相信江月寒,但是不能保证她就不会跟别人交流或者无意中说出来,到时候引发的纠纷就很没有必要了。 “剧本已经发送给你啦,查收一下。”稍等了一会,刘猛给讲月寒打了一个电话。 “已经在看啦,这难道是你一天晚上写出来的嘛?五万字?太惊人了吧!”江月寒兴奋的时候,说话也是一连串的,以她超强的阅读能力,已经看了大半了,觉得非常有意思。 “什么时候要?我真担心画不出你想要的感觉。”江月寒接着说道。 “越快越好,今天?明天?我还会在江都呆几天,有什么问题可以见面谈谈。” “你这个黑心的老板,我还没给你打工呢,就这样剥削我,哼!比黄世仁还黑。”江月寒嘟着嘴很不满意,真不该那么容易答应刘猛入伙,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她想来重诺,更加不会出尔反尔。 “嘿嘿,我要是黄世仁,你可不就是喜儿嘛,江大老板怎么看也不象是杨白劳嘛。”刘猛笑哈哈说道。 “呸呸呸,我爸才不是杨白劳呢,肯定不会把女儿卖给你这种黑心的老板的,好啦,看在这个剧本这么有意思的份上,今天我就不上班了,加班加点给你画。” 刘猛虽然和江月寒面谈不多,但是两人在聊天工具上交流很多,对她的脾性也算比较了解,就吃定了她对有趣的作品改编成漫画有瘾。 听她这话,刘猛轻轻摇了摇头,心想,有个强力的老爸就是不一样,这不想上班就不上了! 刘猛可不知道,由于江月寒还是学生的原因,到点娘上班,纯粹是心血来潮,和冬瓜起了冲突之后,这期末阶段,基本处于三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情况。 江大桥还没去上班,就听到女儿讲电话说到自己,走到了女儿的身后,想要偷听一下。 江月寒打完电话,一转头就看到老爸鬼头鬼脑站在身后,吓的大叫一声,凶道:“喂,老爸,你干什么?吓死人了,你不会是偷听我讲电话吧?” 江大桥一向冷静、霸气,唯独在女儿的面前会失了方寸,没了气势,讪讪笑道:“刚好路过,刚好路过,你跟谁讲电话呢?还提到老爸,什么卖女儿的。” “哼,人家小姑娘打电话你都偷听,出去,出去。”江月寒凶凶的,说着就把老爸往外推。 “是不是交男朋友啦,记得先带回来给老爸看看。”江大桥贴着门缝儿又偷听了一会,见里面没了声音,这才带着好奇和疑虑上班去了,一天都是心事,说不得几个部门经理又遭殃了。 ………… 江月寒果然是效率超高,仅仅一天一夜就搞定了《疯狂的石头》漫画,言语之中满是疲惫,还是约在touch,大概修饰了一翻,眼圈儿通红,看来是熬了一夜,刘猛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拿过来翻阅,果然跟自己设定的差不多,认真地说道:“月寒,辛苦你啦,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江月寒拍了他肩膀一下,“都是兄弟嘛,说这话太见外了,而且总要在未来老板面前表现一下嘛。” 说的轻描淡写,言语之中满是疲惫。 “我可以把这个《石头记》发表在《漫客》上嘛,故事挺有趣的。”江月寒直接给漫画起了名字。 “是你画的,由你决定,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刘猛笑着答道,现在《漫客》上预预热也好,积累一定的人气,到时候拍成电影票房更好。 跟江月寒敲定了漫画的事情之后,刘猛就硬是送江月寒回家休息了,见识了江家别墅之后,又很是羡慕了一翻。 这里的别墅区,刘猛是很熟悉的,就在江都知识产权局附近,以前他常去申请专利,无数次路过,没想到江家在这里就有别墅。 给小妮子送回去了之后,又给夜郎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已经回到京都了,大致试探了一下,当然没说他自己注资,只是说认识一个老板,有这个意向。 夜郎听了之后很是欣喜,刘猛把几个条件说了之后,他都忙不迭答应,他可不知道欲擒故纵之类的谈判伎俩,能接受就是能接受,不能接受就是不能,不会玩那些花头。 幻刀书盟如今也就是等死的节奏了,夜郎一个人撑的很辛苦,按他的性格却又不得不熬下去,他要给那些还追随他的兄弟有交代。 刘猛承诺着,春节以后尽快想办法联系撮合,夜郎颇为感动,一时竟言语哽咽。 江都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这一趟收获颇丰,小说拍出了天价,新天地买了两套房子,幻刀书盟注资之事也有了眉目,《疯狂的石头》剧本也搞定了,只要搞到了资金,大可以进军娱乐圈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剩余大约300万,必须尽快翻倍成1000万以上,刘猛把脑筋都放在了电动车上。 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刘猛想着也该回家了,家乡,永远都是梦里的归途,父母,永远都是心中的牵挂。 踏上归途。 计划着先赶到昆城和哥哥刘勇汇合,哥哥回家之后,就到了昆城,投奔了在昆城的堂姐刘英。 上次两兄弟打电话,得知哥哥已经在昆城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尽管刘猛一再让他不要找工作,他还是找了,刘猛准备先去昆城和哥哥汇合。 拜别了冬瓜之后,刘猛就踏上了去昆城的路,虽然江都到昆城并不远,但是这个时候动车、高铁还都没有,可不能15分钟就到。 如今的路线,还只能是先乘地铁1号线到江都南站,然后乘大巴到昆城南站,好在刘猛的行李并不多,一个电脑包而已。 买票之后候车,就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掀过来睡觉,昨天晚上又是工作到很晚,主要还是研究电动车的专利保护问题,已经撰写了50个专利,全部做了申请。 江都专利局,刘猛可是熟到不能在熟了,一直在巨鹿大厦,印象中,直到2013年底才搬迁的。 就在这时,旁边一样在等车的两个小青年大声地聊着天,竟然是说三胖和《回明》的,刘猛不禁来了兴趣,原来江湖上已经有我的传说了呀。(未完待续! ps:江湖上,到处都是哥的传说,哥却不知道! 第一五三章:你小子欠抽 两个外出打工的小青年正准备返乡。 “我草,《回明》你看了嘛,超屌的,出版权刚拍出了550万的天价,我的妈呀,这是多大一笔钱,想都不敢想。”旁边两个小伙子聊天,其中一个说道。 “可不是嘛,点娘太坑了,放出的照片没有正面的,据说三胖还不到二十岁,就有了这么多钱,哎,我特么要是有零头50万,这回回老家相亲,一定能娶到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另一个回道。 “瞧你那点出息,还村里呢,有了50万,直接在城里买套房子,娶个读过大专的城里女人,那多牛,走在村里,谁不得高看你一眼。” “也是,再买辆santana开回去,倍有面子,哎,不过我还是稀罕村里的小霞,那水灵的,屁股大,奶子大,一看就好爽,嘿嘿。” 小青年心想,我还偷看过她洗澡呢,要要命啊。想到此情此景,不觉得有了反应,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草,别做梦了,特么的,忙活了一年,老板还跑路了,好不容易攒了这么点钱,一个春节又花光光。” “哎,可不是嘛,回家都不知道怎么交代,别说小霞了,就是那个又胖又丑的村长家女儿也瞧不上。” 两个小青年还是回到了现实之中,毕竟不是三胖,毕竟没有50万,更别提550万了。 刘猛在一边听着,心里暗笑,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有名了,哈哈,只是这两个小青年是不可能知道旁边的人就是他们谈论羡慕的对象。 年度盛典之后。刘猛一再要求不能放自己的正面照上去,还是保持一点神秘感的好。 这两个小青年想法不错,买辆车开回去,自己倒是不用相亲的,不过哥哥确实需要装点一下门面。他可是和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一直相好的,这姑娘还有一对势力的爹娘,要命的娘舅。 “旅客朋友们,开往昆城南站的汽车马上开始检票了,请……”广播里开始播报了。 刘猛提着电脑包就上了车。 已经临近年关了,江都的交通较平日好了很多。一路畅行无阻,大约一个小时的车城就到了昆城,刘猛也没通知哥哥,反正自己也没事,就在昆城随便逛逛,然后按着地址找过去就成。 一下车。出了站口,马上一堆人围了上来。 2004年,昆城才刚刚发展,也就出口加工区厂子比较多,外来务工的人多,基础建设却差的很,昆城南站一出来。出租车还是很少,到处都是黑车。 “哎,弟弟,到哪儿去?我车就停在外面,便宜。” “坐我车吧,我车好,一直打空调。” “去哪儿,兄弟,走呗,我给你提包。” …… 说着一堆人就过来抢刘猛的包。反正坐谁的车都是坐,刘猛对这种拉客行为很是反感,低喝了一声,“都放开,就你了。走吧。” 随便选了一个小伙子,其他人马上停止了聒噪,开始选定下一个目标了,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小伙子很高兴,带着刘猛来到了外面的马路,让他先上车坐着,却不发动车,刘猛无聊的四处看看,这时候的昆城还真破,这昆城南站还是新建的车站,周围却一片荒凉。 但是十年之后可不一样,这里将建立高铁站点,楼盘价格飙升很多倍,刘猛一时看的热血沸腾,多好的机会,只是可惜手边没那么多钱,现在最急迫的就是资金,没个上千万,搞不起来地产。 而且这一投下去,就得等待多年,只适合布局性发展,不能成为主业,手边必须有开拓性的事业,不断生钱的模式,还是要靠娱乐电子产品。 等待了一会,小伙子看拼不了车了,只能启动,问了一下,就往出口加工区去。 小伙子从后视镜悄悄观察了一下刘猛,只见他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嘴角露出一副得意、鄙夷的笑容。 刘猛一直在看昆城外面的发展,突然一惊,这地方刚才不是经过了嘛,怎么又来了一遍! 回头仔细一看,这小子是带着自己绕圈圈呢,当下嘴角上扬,带着一丝诡笑,也不言语,等下可有好戏看了。 “到啦!”小伙子终于停下来车,刘猛也不在意,先下了车,小伙子赶紧也跟着下了车,刘猛递过去十块钱,小伙子一张脸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哥,这个金额不对吧。” “不是说好的十块钱嘛?”刘猛很是“天真”地问。 “是说好的十块钱,不过那是满载的情况下,你看现在就坐了你一个人,而且路程又那么远,足足开了半个小时,二十公里都跑下去了,这点钱可不够呀。”小伙子眼神一闪,脸上露出了狠戾的表情,跟之前温和带笑可大不相同。 “哦,既然这么说,那你想要多少?”刘猛淡淡看着他,暗笑这小子变脸的速度还真快,赶上业余的演员了。 “这大过年的,我也不问你多要,就这个数,100块。”小伙子扣了一个鼻子,弹掉一块鼻屎,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地说道。 “要是我不给呢?”刘猛不急不慢、一副笑意看着他。 小伙子见他竟然不怕也不慌张,脸上的表情更狠,阴笑两声,说道:“小弟呀,昆城这地面上,你不熟,不知道我董豹的名头,我一个电话,一群兄弟马上过来,到时候可不是100块钱的事了。” “哦,我还真没听过什么董豹、董猫的,要不你打电话让你的兄弟过来瞧瞧呗,方正也不忙,就让我见识一下。”刘猛眨眨眼睛,还带着嬉皮的笑意。 “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拿钱来,要不然老子可不客气了。”说着董豹就要欺身上来。 刘猛心里一阵鄙视,这种开黑车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副流-氓样,吹牛逼吹的震天响。绕路、欺负外地过来的生客,宰到一个算一个,很多人怕事,又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不敢吭声,破财消灾。 更有甚者。遇见漂亮的单身妹子,那可就不是破财的事了,极有可能顺便劫个色,再有歹心的,害命都有可能。 以前,刘猛第一次到昆城就吃过这个亏。所以对这种行为极为痛恨。 “怎么,一堆兄弟叫不来,是想单挑了?”刘猛可不怕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一对一,他不怵。 “我看你是想躺在医院里过年了,钱包给我拿出来。100块钱不给,老子让你没钱回家。”董豹一步步过来,刘猛始终不动。 咬人的狗不叫,叫的凶的不用怕,打架就看谁凶狠,可不是看谁块头大,董豹靠近跟前之后,刘猛突然出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 对于打架,刘猛还是有点经验的。常人被打脸之后,都会本能地脸烫脖子粗,蒙上一段时间,只不过流氓痞子时常打架,反应过来的时间快一点。 把电脑包扔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头,封眼捶招呼着。 一边打一边喝道:“最烦你们这种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草,还敢要钱,你特么的绕了几圈路,当你爷爷不知道嘛。” 等到董豹反应过来,已经被打的有点蒙了,眼睛青肿,到底是小混混,还是敢还手的,吼叫了一声就扑了过来,刘猛灵活地躲过,重重的一脚踢的他狗啃屎。 也不迟疑,冲上去就是一顿踹,这种杂碎,刘猛是真心看着就烦,社会败类,人渣。 董豹本来不会被打的这么惨的,主要是他习惯打顺架了,一般善良的老实人,面对他,即使比他高大威猛,也都不敢反抗,这一遇到狠的,马上从大灰狼变成绵阳了。 他就有一次遇到两个大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时色心大起,摸了小姑娘的屁股,结果这两个大男人非得让他道歉,壮着胆子一人甩过去几巴掌,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硬是没敢动,还低声下气给他赔礼道歉。 这事让他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本来看刘猛斯斯文文的,才生出敲打一笔的念头,没想到这小子出手这么狠,打架就是这样,凶叫的,怕下手狠的,下手狠的怕不要命的。 刘猛,现在心里素质可非一般人能比,自从上次被黄胜囚禁,他就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当时就敢直接出手废了黄胜,会被这么一个小混子吓倒?笑话。 对这种欺善怕恶的废物,阻碍社会进步的败类,尤为厌恶。 下脚还是很讲究的,往腰上、屁股上踢,直打的董豹嗷嗷叫,竟然讨饶起来,“哥,别打了,别打了,我服了,服了。” 凶狠的豹子变成受气的包子了。 “那你这100块钱车费怎么办,本来5公里都不到,好家伙,带我绕了四圈。”刘猛用力踩在他的腰上,喝问。 “哥,哥,这车钱不要了,不要了。”被一顿暴打,董豹老实了,也不敢反抗了,唯恐又会遭到刘猛的毒打。 “那怎么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坐霸王车嘛?我可是有信誉的人,十块钱,拿着。”刘猛说着掏出了十块钱扔在他头上,又作势要踢一脚,吓的董豹赶紧抱住了头。 捡起了电脑包,刘猛缓步走进了出口加工区,心里没有来跳的比较快,兄弟俩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董豹无比怨毒地看着刘猛的背影。 ps:感冒、着凉,本来只是小病而已,怎奈这段时间一边复习考试,一边码字,身体真是太差了,很有一种病来如山倒的势头,中午趴在桌子上睡了三个小时,还是觉得头脑发晕,哎,还有16天考试,坚持! 第一五四章:小粉丝 董豹无比怨毒地看着刘猛的背影,不忘捡起十块钱,从地上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恨恨地说道。“草你妈,老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上了车上,才觉得安全了,掏出手机,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一接通,就带着哭腔说道:“哥,刚才一个小子坐车不给钱,还把我毒打了一顿。” “草,还有这种事,在哪儿,哥马上带人过去,给你找回场子,这特么的,谁啊!这么嚣张!是淮北系的还是苏北系的?”电话那头吼叫。 昆城由于工业发展极为迅速,一下子涌进了大量外来务工人员,也形成了极大的不安定因素,按照家乡地域划分形成了不同的派系,彼此常有争斗,以淮北、苏北、豫南三系最大。 “就一个外地来的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昆城本地派系的,下手狠着呢。”董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真比窦娥还苦还冤。 “你这个废物,一对一被打成这样,简直丢我们豫南人的脸,行了,一会我亲自带二十几个兄弟过去守着,不请兄弟们吃顿大餐,赔礼赔钱,这事不算完。” “行,多谢哥,我就在出口加工区大门这里看着,绝不让这小子跑掉了。” ………… 刘猛事先已经查过位置,也跟哥哥确认过,哥哥现在所在的公司昆迪就在出口加工区进去第二排第一个,巨大的logo还是很显眼的,一栋独立的四层楼房,外面都是玻璃结构,看着还是很高端大气的。 进入公司之后。前台的小姑娘客气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嘛?” “你好,麻烦找一下刘勇,我是他弟弟刘猛。”刘猛淡淡一笑,很是客气地回道。 小姑娘一听是找刘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和之前完全职业的客气可不相同,马上领着刘猛到会客的沙发上坐着,打量了他一翻,又歪着脑袋看了看,“你找勇哥呀。是他亲弟弟不?你俩长的乍不太象呢?” 刘猛心想,看来这姑娘和哥哥还挺相熟的,说不定对哥哥还有些好感呢,这也难怪,哥哥长相比自己帅气,五官线条也硬朗。为人又很憨厚,就是死心眼了一点。 “是亲兄弟,只不过一个更象爸爸,一个更象妈妈,哈哈,可以帮我喊一下嘛?” “哦,稍等!”小姑娘噔噔跑开了。 不一会儿。刘勇一身英气出现在刘猛面前,虽是保安服,却也笔直挺拔,往那一站,就如同一颗钉子嵌在地面一般,仍是一副军人的英姿。 这一刻,刘猛看着哥哥,感慨万千,鼻子不由发酸,眼眶湿润。这就是哥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打纸牌、弹玻璃球、掏鸟窝、偷西瓜、逃课,太多的经历,一直感情很好。哥哥也一直很保护自己。 以前,哥哥和同村的村花刘小芸一直相好,部队服役期间,也一直写信互相交流,也就是2004年,哥哥退伍之后,家里托人上门到刘小芸家里提亲,因为她爸提出的五万块钱彩礼钱而搁浅。 全家当时借一借凑一凑还是能弄到五万的,只是哥哥坚决不许,虽然哥哥什么都没说,刘猛也明白,哥哥是考虑到自己还在读书。 此后,哥哥为了供刘猛读书,也因为死心眼走不出情殇,一直没再谈感情,一直到2014年都还是单身,对于此,刘猛心中一直非常愧疚,现在有了能力,他最想弥补哥哥的遗憾。 “嘻嘻,勇哥,他真是你亲弟弟嘛?”前台的小姑娘在一边笑着说道。 “嗯。”刘勇比较沉默少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猛走上去,和哥哥紧紧抱在一起,刘勇一时呆住了,虽然他心中也很是激动,却不太善于表达,更加不会在这种场合如此,拍了拍刘猛的后背。 “哇,还真是兄弟情深,勇哥,你这个弟弟可跟你很不一样哦。”前台小姑娘调笑着。 哥哥刘勇更是窘迫,刘猛放开了哥哥,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很肆意,两兄弟在一起,什么事也不能让他畏惧。 “走吧,庆祝我们兄弟重逢,喝两杯去。”刘猛满脸的兴奋表情。 “等一下,我去跟队长请个假。” “成,我等你。” 说着刘勇就回去了。 前台的小姑娘悄悄跟刘猛说道,“我们公司的保安队长很凶、很严的,不一定会准假,说不得你得在这里等你哥哥下班了。” 刘猛马上满脸的不爽,本来就不想让哥哥继续干下去了,思索着,不如不干算了。 果然,没过多久,刘勇就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有些歉意说道:“猛子,今天人手比较少,队长不让请假,我们这要晚上八点半才下班,要不然你先去堂姐家玩一会儿吧。” 哥哥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一板一眼的,太中规中矩,刘猛想着如何说服哥哥不要干了,反正是准备两兄弟一起干事业的,认真地说道:“哥,我在冰城已经有一些事业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们兄弟一起干,你这边早晚要辞掉的,不如索性今天就辞掉算了。” 刘勇笑了笑,说道:“猛子,哥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只是你现在还是学生,能干个什么事业,哥这份工作可好着呢,整个昆城,就属这家公司给保安开的待遇高,一个月2500块呢。” 2500块,在2004年,确实是不低的待遇了,只不过每天却需要工作12个小时,很是辛苦,按照小时算下来,其实就没这么多了。 拿这个死脑筋的哥哥还真是没办法,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确实赚了很多钱呢,也不能取个十万、二十万现金出来吧,灵机一动,电脑包里正好有两份产证呀,笑着低声说道:“哥,我现在的事业做的可不算小了,所有的资产加起来可有好几百万呢,这不,你看看,我刚在江都最繁华的地方买了两套房子。” 说着就拿出两份产证递过去,刘勇还是一副怀疑,他总觉得,虽然弟弟一读书就赚了些钱,还往家里邮寄过一万,可是总归不稳定,不是长久之计,也没见过产证,一时看着还有些迟疑。 “这两套房子可花掉130万呢!”刘猛小声地说道。 前台的小姑娘一直跟在旁边,见两人说着悄悄话,歪过头看到产证,惊叫道:“我的天!这可是江都的房子,听我大姨说,一套房子都要好几十万呢,这一下还整两套,勇哥,你们家好有钱!窝在这小公司,体验生活嘛?” 本来小姑娘就对刘勇有好感,这下子更是两眼放光了。 “猛子,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做的什么事能赚到这么多钱?”刘勇有些惊疑未定,他实在想不通弟弟仅仅大一的学生能够赚到这么多钱,极为紧张,让刘猛赶紧把产证收起来,这么贵的东西,可别弄丢喽。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以前不是喜欢写写小说的嘛,大学之后就创作了一本,光这一项,就赚了几百万,而且在冰城,我还弄了一个厂子,开发小玩具之类的东西。”刘猛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事业版图。 只听的刘勇目瞪口呆,弟弟确实从小就喜欢编写奇怪的故事,实在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前台的小姑娘耳朵很尖,听到刘猛这样说,又看了看刘猛,觉得似乎有些熟悉,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极为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三胖吧,我说怎么看着侧面这么熟悉呢,我是你的粉丝,我是你的粉丝,我也一直追着看《回明》呢。” 本来还有几分怀疑的刘勇这时才相信了,一时也很是激动,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如此出息了,很是骄傲。 小姑娘飞奔冲向前台,翻找了一通,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纸张,焦急之下把访客登记簿拿了过来,兴奋地叫道:“三胖大神,给我签个名吧。” 好吧,刘猛这还是第一次被粉丝认出来,给粉丝签名,当下就拿过笔来,写上了自己的笔名,写了点祝福语。 前台的小姑娘拿着访客登记簿,还崩呀跳呀,极为兴奋。 这会儿,保安队长从楼上下来了,满脸的严肃,喝道:“刘勇,不是跟你说了嘛,工作时间不能擅离岗位,你怎么又溜到前台了,自己不认真工作,还影响到蓉蓉?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队长说着,一双贼眼偷瞟着极为兴奋的小姑娘蓉蓉。 刘猛现在可是精明的很,一看队长那副德行就明白了其中的龌蹉,料想以哥哥的能力和人品,这蓉蓉肯定对他有些好感。 而队长呢,仗着早来几年,资历老,又是小领导,肯定对这个前台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想法,自然看哥哥不爽,再加上怕哥哥威胁到他的位置,自然要处处针对了。 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后,刘猛说道:“队长,是吧,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我哥辞职不干了。” 队长瞪着绿豆般的眼睛,斜着看刘猛,喝道:“你又是哪个?我们公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啦?” 表情严肃,官威不小。 ps:月票榜虐我千百遍,我待月票如初恋!亲们,献上你们的初恋吧。 第一五五章:收拾保安队长 好的网文,必然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必定坚持入精品。求月票! ………… “卢队长,这是我弟弟,还年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然我辞职吧,正准备跟你说呢。”刘勇打着圆场。 刘猛心里叹了口气,哥哥的性子就是太温和了。 就如同牛一样,即便很强壮,还有一对强力的牛角,可是面对着长满獠牙、两处利爪的狼、豹子的时候,虽然比自己体型弱小很多,还是抵挡不住攻击。 老虎强悍,体型大、獠牙尖,只是表面原因,最主要还是性情残暴、凶猛,才成为万兽之王。 这个卢队长弄的刘猛很烦,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小是个官,总想通过管理别人找存在感。 当初刘猛工作一段时间,深有体会,小领导宁愿花上10个小时给你布置工作,也不愿意自己花1个小时把这个工作做好。 “刘勇,你入职没多长时间,太自由散漫了,即便你辞职,也得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公司领导没批准之前,你就还是公司的员工,就必须服从管理,赶紧回到岗位上去,否则开始扣工资。” 卢队长说的一板一眼,领导范儿十足。 刘猛这时冷静了下来,初见哥哥的惊喜也让他失了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打击对手的方法很多,象董豹那样的混子。直接上拳脚就行了。 但是在一个公司里,就必须遵守内部潜在的规则。不是说你有点钱就好使的,你钱再多,他卢队长也得不到一分,你也不能决定他的生死,他自然不鸟你。 这就好像很多牛逼的单位,看门的大爷就牛逼哄哄的,一副吊炸天的样子,甭管你一多大的老板。多大的领导,想进门都得乖乖听他摆布。 除非象江大老板那样,一言就能搞垮你,自然走到哪里都可以横着。 “刘勇,还不给我回到岗位上去。”卢队长一副倨傲的表情看着刘猛、刘勇两兄弟,谱儿摆的十足。 蓉蓉对他很是不满,三胖可是自己的偶像呀。狠狠地瞪了卢队长一眼。 刘勇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刘猛也知道哥哥的性格,一朝一夕想要改变也不容易,等到以后环境不断变化,处事方式自然就改变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自小家贫。养成了不惹事、稳重、抗事的性格。 “哥,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刘猛笑着说道,自始至终不看卢队长一眼。 刘勇走了,卢队长笑嘻嘻对蓉蓉说道:“星爷的电影《功夫》上映了。听说很好看,斧头帮、如来神掌、蛤蟆功啥的。很厉害哦,我这儿正好有两张票,要不我们俩一起去看看呗?” 刘猛轻哼一声,这个卢队长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看来哥哥果然被他当成了假想情敌了,都得罪人了,哥哥还一点没察觉出来,难怪被针对了。 蓉蓉捂着嘴偷笑,卢队长听到了刘猛的一声轻哼,扳着脸喝道:“小子,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笑就笑喽,怎么?你卢队长权利这么大,我笑不笑还得问过你嘛?”刘猛蔑视地看着他,已经决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好小子,跟你哥哥还真不一样,嘴挺能说的,赶紧滚蛋,我们公司不欢迎你。”卢队长说着就要把刘猛往外推。 刘猛来了脾气,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站着不动,认真说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公司总经理嘛。” “呦,口气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一个小瘪三,能拿我怎样?你哥哥都在我手底下混饭吃,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明白嘛?这里是昆迪公司,不是你们老家的土鳖菜园子,毛都没长齐,跟我叫嚣,呸。” 卢队长一根手指头对着刘猛指指点点。 “卢东,你干什么?真把自己当成总经理了,刘猛可是我们公司的客人,快点回去,要不然我跟经理说你擅离职守。”蓉蓉挺身而出,说道。 卢东对着刘猛轻蔑一笑,心想,狗屁的客人,又笑着问蓉蓉,“到底去不去看电影呀?真挺好看的。” 刘猛也不生气,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掉自己的身价,说道:“蓉蓉姐,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公司的部门经理或者总经理,就说我要跟你们公司谈一笔超过200万的大单子。” 蓉蓉眼睛眨巴看着刘猛,她刚才说刘猛是公司的客人,也只不过是胡诌的,刘猛坚定地点了点头,无比自信,偶像的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马上回去打电话联系了。 刚才,刘猛看了看厅里张贴的各种介绍公司的海报,这才了解到昆迪公司是一家代工厂,专门给欧洲和米国等大公司加工配件,模具等,主打产品还有蓄电池、电动机,想了想,嘴角露出了笑意,心里已有了主意。 设计的电动车正寻找代工厂呢,机械结构上并不复杂,最主要的就是电动机和蓄电池,控制电路板可以在冰城的厂子生产制作,昆迪的名头还不错,倒是可以考察一下,顺便教训一下卢东。 卢东惊疑不定地看着刘猛,这个刘勇的弟弟到底什么来路,200万的大单,不是开玩笑吧,刘勇的资料,他可是看过的,典型的穷比,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弟,能有多大的来路。 十有八九是打肿脸充胖子,一定是!卢东心里坚定地想着。 蓉蓉打了电话之后,销售部的经理不在,公司的副总经理正好在,一听说200万的大单子,不管真假,总要出来看看的。 这个副总经理年纪也不算大,三十岁出头,急匆匆跑出来看到卢东在前台,喝道:“上班时间,你不在自己的办公室,跑这儿来干什么?” 卢东面对副总经理,这可是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乖顺的小绵羊,笑呵呵,一副很憨厚的模样,点头哈腰,“吴总好,我过来找蓉蓉说点事,这就回去了,回去了。” 说着,一溜小跑回到后面厂区去了。 吴副经理这才寻找哪个贵客要下大单子,竟然事先都没预约,心里有些狐疑,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禁问道:“蓉蓉,贵客呢?” 蓉蓉对着刘猛努了努嘴,不就是这位喽。 刘猛笑着点了点头。 200万的大单子,这绝对不是小数目,见到刘猛如此年轻倒是有些意外,本来就是负责销售的,吴副总自然是八面玲珑,不管真假,紧紧握着刘猛的手,亲切地招呼他到会议室。 虽然有些意外的因素,刘猛确实也希望能够谈成合作,那么电动车的生意也能尽快铺开了,倒也确实很认真,把电脑拿了出来,把写好的专利说明了一下,分为哪些部件,有哪些要求,一一详细说明。 言语之中,刘猛很技巧性地透露,自己和江都的江大桥大老板关系不浅,在冰城有一家公司,昆城现在招商条件很好,正准备在昆城设立公司,寻找代工合作对象。 江大桥的名头在长三角地区还是很响亮的,又听的刘猛说的专业、细致。 吴副总信了七八分,这才明白,人家这确实是有备而来,忙收起了忽视之心,也认真起来,对于其中的技术要点一一分析,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 “刘先生,你好,你看这一下谈的太高兴,都忘记介绍了,鄙姓吴,名一文。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大魄力,这款产品非常具有市场前景,肯定大卖。” 吴一文起初确实抱着可有可无的试试看心态,不太相信刘猛,经过一番谈论,刘猛对其中的分析,这才确定人家确实是少年老成、极具才华,恭敬了不少。 刘猛笑着回道:“吴经理这名字起的好,人说一名不文,你姓吴,成了无一不文,那就是大好了。” “呵呵,可不是嘛,我父亲是个学究,千思万想起的名字,只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不比刘先生,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真让人羡慕呀。” 哈哈,吴一文也跟着笑道,接着说道:“刘先生,委托给我们公司,绝对保质保量,我们一定会尽快完成细节成本核算,给出报价的。找我们公司代工,可算是找对了,在模型、精密电气代工方面,我们公司绝对排进昆城出口加工区前三,采用现代企业标准流程化管理,严格保密,安保方面更是一流。”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刘猛慢条斯理说道:“你们公司,说实话,什么都好,就是安保方面太差了,保安队长卢东不够尽责、滥用职权,竟然对客户恶言恶语,若不是你们前台小姑娘阻拦,我想进你们公司还真是困难。” 吴一文现在极为想要拿下这个单子,一听这话,也联想到刚才卢东出现在前台,一想八成还真这样,不禁心里大怒,平时看着他听恭顺的,不想却是如此,当下焦急万分,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刘先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的……”吴一文打着圆场。 ps:好的网文,必然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必定坚持入精品。求月票! 第一五六章:整人的手段 “其实吧,我大哥刘勇就在昆迪的保安部,之所以跟你们公司谈论合作也是巧合,这才没有提前预约,刚到昆城,顺便考查一下几个公司,没想到昆迪公司就是代工厂。”刘猛笑着说道。 吴不文也是人精,一看刘猛的态度有些缓和哪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忙笑着说道:“没想到刘先生跟我们公司还有这份渊源,这说明刘先生和我们公司有缘分嘛,至于安保方面,请放心,一定会大力整顿的,对客人不敬这种事一定不会再发生。” “吴经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们兄弟有几年时间没见了,正想出去吃顿饭叙叙旧,卢队长不允许,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刘猛很是无奈说了出来。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你等着,我这就去跟卢东说一声。” 说着吴一文让刘猛小坐一会,就快步向保安队走去,卢东一看到吴副总忙点头哈腰,掏出烟递过去,“吴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说一声,我这就颠儿颠儿过去了。” “你还想不想干了?”吴一文也不跟他客套,劈头盖脸就问道。 卢东有些发蒙,满脸堆着笑,只是有些僵硬,一阵发苦,努力挤着笑脸,小心翼翼问道:“吴总,这话怎么说的,我可一直兢兢业业保卫我们公司的安全呀,一刻也不敢怠慢。” “我问你,保安队是不是有个叫刘勇的,跟你请一天假为什么不批准?你可知道他弟弟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得罪了他,一下子损失有多大。” 吴一文很是气愤地质问。 卢东有些发蒙。刘勇的弟弟,他刚见过呀,很稚嫩的,跟个豆芽菜似的,怎么一下子成公司大客户了,心里惊疑不定,面上挂着笑脸,低声辩解道:“吴总。我有苦衷啊,保安队人手一直不够,实在离不开人呀。” “怎么离不开,你去顶一下不就成了,你一个保安队的,学那些动脑子的技术人员坐办公室里干什么,还不是玩游戏看片子。赶紧的,对了,提拨刘勇当副队长,不管他干什么,你不要管,直接归我管理。” 说着。吴一文就一甩脸子离开了,废话,老子一个副总,用得着跟一个保安队长解释什么。 卢东有些发呆,谁能告诉他。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一转眼的功夫,刘勇这个咸鱼怎么就翻身了呢。 他可不敢跟副总经理对抗。让他滚蛋走人,还是分分钟的事,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一个月待遇不错,手下还管这几号人,不用值夜班,时不时还有点外快捞,多滋润,丢了这样的美差,到哪找去啊。 刘猛对吴一文的办事效率很满意,两人又谈了一翻,刘猛就要告辞,吴一文硬是要留刘猛吃中饭,在一起商谈商谈。 还确实有些饿了,刘猛就却之不恭了,但是一再要求就简单吃一下就成,不用到外面饭店去。 吴一文善于接待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员工们吃饭的食堂,专门还有一个小食堂,吴一文交代准备一下,就在这里吃饭。 刘勇也被拉着入席,前台的蓉蓉偷偷说道,“勇哥,你弟弟还真是有本事,怎么突然就和吴副总这么熟啦,听说还提拔你当副队长了,那你还辞不辞职?” 刘勇现在对自己的弟弟也有些不了解了,没想到弟弟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本领,低声回道:“我也不知道,看猛子的意思吧,我这个弟弟从小就聪明,鬼点子多。” 吃饭的员工们看到吴副总,纷纷点头微笑,打着招呼,好奇地看着吴副总热情对待的年轻人,眼神中充满着羡慕,心里想着,这绝对是个背景很强的人,要不然,这么年轻,凭什么? 人嘛,在羡慕嫉妒的时候,总要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安慰自己,让自己那颗突跳的小心脏能够好受一点。 吴一文看到蓉蓉,忙把她也拉到小食堂,一群大老爷们吃饭,没个美女作陪怎么能行。 蓉蓉也是个小八卦,附在吴一文耳边,把刘猛是《回明》作者三胖的事情说了出来,吴一文一听大为吃惊,本来刘猛说认识江大桥,他还以为是瞎吹的,如此说来,这个什么网文界年度盛典,江大桥出席了,这个刘猛还有这层身份,两个人相熟还真有可能。 看着刘猛的眼神更是恭敬,能和江大老板相熟,那是多大的面子呀,暗暗想着一定要拿下刘猛这个单子,而且还得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就能和江大老板搭上关系。 “吴总,喊卢队长过来一起吃饭吧,以后免不了还要接触的,还要多谢他的通融呢,准我哥半天假。”刘猛笑呵呵地说道。 吴一文一听,这要求哪有不满足的,出去没一会,就把在食堂吃饭的卢东拉过来了。 卢东看着坐在主位的刘猛,表情有些古怪,一个小子,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吴副总的贵客了,哥哥也跟着鸡犬升天,成副队长了。 这让他心里很是愤恨和不爽,形势比人强,也没办法。 “卢东,别傻站着,坐吧,刘老板亲自让你过来一起吃饭,心意要到,多陪几杯,明白嘛?”吴一文严肃地说道。 “是,是,刘老板,要说怎么您是老板呢,看我这一对狗眼,瞎的很,有眼不识泰山,这一杯,我干了。”卢东反应倒也快,说着端起一小杯白酒就要喝下去。 刘猛似笑非笑看着他,也没说话,吃了口菜,咂了咂嘴。 吴一文装作生气的样子,喝道:“一杯怎么能行呢,三杯。”说着又拿出两个空的杯子倒满。 刘猛还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也没说话,又吃了口菜。咂了咂嘴,“这菜味道不错。” 吴一文也有些尴尬,瞪了卢东一眼,现在才明白,这刘猛喊卢东过来的意思,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手段倒是高明,忙给卢东换了一个大啤酒杯。喝道:“用小杯子怎么能有诚意呢,换大的。” 这一杯可不有半斤的量嘛,卢东看着这杯酒发苦,这一下子干了,还了得。拿在手里有些迟疑,吴一文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怎么?人家刘老板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你这点诚意都没有,看来我们公司庙太小,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小子还想不想干了,辞退了你,分分钟就能找人补上。还真不差他卢东。 卢东苦笑着,举起杯子,讨好地说道:“刘老板,是我不对,我是个粗人。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杯我干了。” 说着仰起脖子。嘟噜嘟噜喝了下去,一喝完马上脸色发红,差点没一口吐了出来。 刘猛这才端起小杯子抿了一口,呵呵笑道:“卢队长,说哪儿话,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嘛,本来嘛,我是想让我哥直接辞职的,现在看来马上就要开展合作,就作为外派人员再干上一段时间,还要卢队长多给予照顾。” 卢东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一搂刘勇的肩膀,笑道:“这个当然,我和刘勇一直都是好兄弟的,他功夫好,人也地道,够义气。” 蓉蓉在一边听他这大舌头咯咯直笑。 “来,吃菜,吃菜,公司食堂,没什么好菜,将就一下。”吴一文招呼着。 席上,吴一文很是客气,频频举杯,刘猛只是喝了几杯,他又频频向刘勇敬酒,刘勇有些受宠若惊,每杯必干,一会儿就脸色红润了起来。 “刘先生,听蓉蓉说您也是一名网络作家呢,作品《回明》刚刚出版竞拍出一个天价,果真是少年才俊,让人羡慕。”吴一文讨好地说道。 “哎!我们以后是要长期合作的,这样称呼太见外了,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一声吴大哥,喊我一声老弟就成。”刘猛对吴一文观感不错,也愿意和他合作,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 “哈哈,既然如此,老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就喜欢结交老弟这样的人才,《天下无贼》里面有句话说的好,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特别象老弟这样的,更是人才中的人才!”吴一文就坡下驴,拍上一记马屁。 “吴大哥谬赞啦,还是对亏江大老板的赏识,这次在江都,特意拜谢了一下江老板,来年啊,还准备和江大老板的千金江月寒小姐一起合作呢,现在正在筹备。” 刘猛无意说了出来,身份地位有时候也是需要抬升的,借助一下江大老板的名头,也无可厚非,而且刘猛说的可是实话。 “牛,老弟,你太牛了。”吴一文对着刘猛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夸赞。 “太厉害了,大作家,我也敬你一杯,哇,见到偶像太高兴了。”蓉蓉也跟着起哄,敬刘猛一杯酒。 卢东喝完一大杯,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强忍着不吐出来,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迷迷糊糊听着吴一文和刘猛的对话,心里更是敬畏,草,原来这小子背景这么大!我特么真是瞎了眼去惹他,哎,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强悍的弟弟呢。 ps:看到一个书友说我写保安队长,没有生活经验,我想说,我已经参加工作几年了,之前还实习过好几家单位,这样的人物是工作中遇到过多次的,有感而发才写出来,生活中,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还少么?例如某牛逼单位的保安,你一点不符合规矩,就得凶你,你敢顶嘴,马上跟你吵吵起来。 这几章,大多是我看到的、感受到的,甚至于现在有书友到昆城去,下了汽车站,你就明白了,只是现在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罢了。有多少黑车干了很残忍的事,当然这里绝对不是一棒子打死。 第一五七章:打群架 一顿饭吃得相谈甚欢,一吃完饭,卢东如蒙大赦,一个箭步就冲向了卫生间,半斤酒一下子喝下去,胸口一直象一团火炙烤一样。 饭后,吴一文吩咐沏壶好茶,解解乏,又聊了聊代工委托的事情,刘猛找了由头就和哥哥告辞了,既然决定开始电动车的生产,还需要再考察一下昆城其他的环境因素。 可不能就这样吊死在昆迪公司,至少也应该了解了解各种行情,要不然被人卖了还数着钱呢。 吴一文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没再强留,约定尽快给出委托的合同细则,下次再详谈。 出去的时候,刘勇低声问道:“猛子,怎么回事,我怎么成副队长了?你跟我们吴副总认识?” “本来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本来这次到昆城就想考察一家代工厂合作,正好昆迪有这个资质,就顺便谈一下,现在,卢东肯定不敢找你麻烦了,后面签好合同之后,必然要有一个放心的人在这里盯着,你现在先不急着辞职,春节后,说不得你先回昆城,算是监工,这边的公司这几天就注册起来。” 刘猛沉思着回道。 在冰城之外,必须尽量多开展事业版图,否则决计竞争不过杜氏家族,双方实力对比就犹如小虾米和大鲨鱼,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一直窝在冰城发展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这……会不会搞的有点大,猛子。上百万的买卖,这可不是开玩笑。哥知道你赚了些钱,可凡事要谨慎一些,想想清楚再干。”刘勇有些惶恐,几百万的单子,还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放心吧,哥,我已经详细思虑过了,包赚不亏的买卖。值得一试。”刘猛言语之间无比坚定、自信、不容置疑。 这股情绪也感染了刘勇,心里平和下来,觉得自己这个聪明的弟弟是真不一样了,弟弟有出息了,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我们现在去哪儿?要去堂姐那里看看嘛,哎,不过她交的那个男朋友不太好。”刘勇问道。 刘猛心想。哥哥这样的老实人都说堂姐交的男朋友不好,可想而知这人是有多糟糕了,当然,刘猛对此是深有了解的,确实是个不务正业、眼高手低的二流子。 “堂姐那里,先不急去。昆城被规划成代工出口城,各种政策已经吸引了大量商人投资,以及外地务工人员的涌入,即将迎来高速发展的十年,这个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刘猛眼中闪着精光。悄悄地握紧拳头,表情异常坚定。接着说道:“我准备在昆城多待几天,全面考察一下,对了,哥,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说经常需要开车,你有驾照嘛?” “有啊!”刘勇笑着回道,“进入部队,由于特殊的需要,就被领导安排去考了驾照,我还会开坦克哩。” “哈哈,那就好办了,等会我们先去买辆车,这样行动也方便一些,昆城这么大,总不能靠走的,出租车又少,黑车一个两个的都黑心的不行。” “成,听你的。”刘勇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兄弟俩一边说着,一边往出口加工区的大门外走去。 董豹找来了大哥,一伙近二十人,几辆车停着,一直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人影,董豹点头哈腰给大家买了盒饭过来,心里咒骂着。 一见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不就是那个小贼嘛,惊喜地大叫,“大哥,就是那个小子,提着电脑包的那个。” 称为大哥的,一看,提电脑包的小子还真是斯文,给董豹甩了一巴掌后脑勺,凶道,“你妈比的,这么一个瘦不伶仃的素鸡就把你打成这样了。” 董豹讪讪的不敢说话。 刘猛和哥哥聊天,没太注意,直到被众人堵住才看到,董豹一脸奸笑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喝道:“你特么的,总算滚出来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趁早跪下来给爷爷认个错,医药费拿来,再给兄弟们赔桌酒菜,这事就算了了。” 刘勇有些吃惊,低声问道,“猛子,你怎么还得罪这些人了,这可是昆城出了名的混混,势力不小。” “哥,你现在能打倒几个?我可记得你入伍之前就能干倒三五个大汉的。”刘猛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这十来个人,还没放在眼里,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安稳点好,能花点钱了结就了结了吧。” 刘猛叹了口气,大哥这脾气还真是,不过也难怪,若不是自己崛起了,这种做法倒也没错,这种混混就象狗皮膏药一样,除非势力差不多,要不然恶心死你。 “喂,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你小子坐车不给钱,还把我弟豹子打成这样,你说说吧,准备怎么办?当我们豫南帮好惹的嘛?” 带头的大哥斜着眼问道。 “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高,你这兄弟,说好的十块钱车费,带我绕了四圈,索要一百,想必这些没说吧。”刘猛哼了一声,回击。 “特么的,坐满了人才是十块,老子只带你一个人,当然是一百块了,这都是规矩,你丫新来的,不懂?”董豹伸着头狡辩。 又惹得大哥打了一巴掌,“你这个傻-逼,我们什么时候跟人讲道理了,靠拳头说话,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小子,你打了我兄弟,这事没那么容易翻过去。”说着,近二十人向前面围拢。 “这位大哥,我弟弟比较冲动,我在这里给这位兄弟陪个不是,医药费我们出了,都在昆城混,都不容易,算下来,我们还是半个老乡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如何?” 刘勇还是一贯的温和路线。 “草,当我们是要饭的,老子把你打一顿,丢几个医药费给你,成不成?”董豹喝道,他就是这样,遇到温和的绵羊就是狼,遇到凶狠的老虎就是吃屎的狗。 刘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哥,跟这些流-氓没什么道理好讲,以后我们的生意是要扩展到昆城的,这里将作为一个大本营,如果不能解决这些王八羔子,会很麻烦,必须一次性打的狠了。” 刘勇叹了口气,他虽然武力强悍,确不愿意用,一向温和,性子理性。 带头的大哥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冲了上来,其中几人还拿着铁棍,事到临头,刘勇也不怕事,一个纵身跳到刘猛的前面护住,标准的散打格斗姿势,连续踢出十几脚。 七八个小混混就被踢倒在地,这伙人是惯于打架的,这可吓不倒他们,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拿着棍子、板砖就冲了上来,刘勇身形灵活,来回挪移闪躲,却也挨了几下。 见这样也不是办法,攻击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攻击的位置也做了调整,受到打击的小混混跌倒在地,痛的哀嚎,一个箭步闪躲,刘勇一把抓住了带头的大哥,扣住了脖子,喝道:“都停手!” 刘勇到底是退伍不久,他在部队的时候因为表现突出,是参与过特殊任务的,真刀真枪和敌人干过,一时也打出了血性,身上激发的戾气不是这些小混混能比的,一个个投鼠忌器,吓的不敢上前。 老实人一旦发火才真可怕呢。 带头的大哥被一扣,有些窒息,稍有放松了之后,已被吓破了胆,喝道:“都停手,都停手!” 几个小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要冲上来,带头大哥怒道:“特么的,都给老子停手!” 刘勇表情冷峻,一个眼神瞪着,十几个小弟这才不敢上前。 “兄弟,兄弟,轻点,快喘不过来气了。”带头大哥挣扎着,有些困难地说道。 哥哥现在格斗、散打的水平很是出乎刘猛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下子全给搞定了,刘猛眯着眼、脸上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走了过去,一群小弟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董豹因为被刘猛打了一顿,吓破了胆,刚才就动了小心思,没敢往前冲,也就没被刘勇击打到,这时刘猛就是奔着他走过去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看着他。 怎么看怎么有点渗人。 刘猛对这种人实在深恶痛绝。 带头大哥被刘勇制服了,其他人也不敢动,刘猛大摇大摆走过去,董豹心中自然害怕,很孬种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有没有趁乱摸过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占个便宜揩个油啥的,干过什么下-流的勾当没?”刘猛嘴角露出笑意,笑的有点邪乎,董豹这种人大多是这样的死德性,以为自己挺凶狠,就喜欢欺负老实人。 董豹脸色惨白,这种事他可是常干,昆城很多外人人员租住的小区大多有比较热闹的夜市,他可没少占外来务工妹子们的便宜,有几次还把人家男朋友揍了一顿。 昆城这时候大多都还是本地人租出去的民居,很是简陋,董豹可没少扒在窗户后面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 ps:熬了一周好累好累,吃完晚饭直接瘫软了,睡到九点才起来。亲们,来点推荐票呀,一周才这么点票,多寒酸呀。 第一五八章 :你懂的,捡肥皂 面对刘猛一步步进逼和质问,董豹一步步后退。 “有又怎么样?管你什么事!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警察嘛?瞎管什么闲事。”董豹嘴硬地说道,虽然老大被制,自己这边还有这么兄弟呢,怕一个素鸡小子干什么,即便如此,话音里面还是有些颤抖。 “呵,我确实不是警察,就看看你是不是个孬种,敢不敢承认干过的什么龌蹉事,连这点熊胆子都没有。”刘猛无言讥笑。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董豹敢作敢当,就老子住的地方,隔壁屋的几个姑娘被老子看了个遍,有一次一个妹子上夜班回来,还被我给咔咔了,嘿嘿,还不是照样不敢吭声,关你个屁事,你能拿我怎么样?”董豹壮着胆子喝道。 “就你妈的,这点能耐,还敢装小混混,真你妈丢脸!”刘猛骂道,表情充满了鄙视。 “…………”董豹很不服气,竟然被人在这方面鄙视,直把自己干过的坏事都少许夸大地说了出来。 刘猛心想这家伙还真干了不少恶心的事,嘴角露出了笑容,这时才拿出了手机播放起来,原来他一直偷偷录音呢,董豹一听脸色一下子惨白,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子这么阴险,声音颤抖地说道:“给……给老子删掉。” 嘴上说的狠戾,自己就是不敢上前,其他小弟因为老大被制住,而且又事不关己,根本不为所动。 本来就是被拉过来欺负别人。打顺架的,没想到遇到了刘勇这样的硬茬,被一通打。现在身上还疼着呢,谁还愿意提董豹出头,这特么的也没这么深交情呀。 小混混就是这样,一起欺负人还行,一旦遇到狠的,哪有什么狗屁义气可讲,都是过来混吃混喝跟着揍人的。 “想要我删掉?也不是不可以。”刘猛站着不动说道。 “你想怎样?”董豹对其他兄弟使眼色。大家就当没看见,很有默契的一起看向天空,欣赏湛蓝的景色。 “过来。过来,有话好好说,我们可以慢慢谈。”刘猛一脸贼笑对着董豹招了招手。 想过去,就是有点迈不动步子。带头大哥被刘勇扣住。只觉得一只大手卡住脖子,呼吸极其不畅,但也不会窒息,双手被刘勇的另一只手制住,双腿被抵住,只觉得真他娘的丢脸,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心里直把董豹的八辈子祖宗都给问候个遍。 这时一见他还磨磨蹭蹭的。骂道:“你妈比的,赶紧给老子过去。瞧你那狗逼熊样。” 说的急了,一下子都呼吸不畅,脸憋的通红,眼睛有点象死鱼一样突突的,瞪着董豹。 这小子不上去也不成了,董豹跟相亲的大姑娘似的,移着小步往前挪,来到刘猛前面一米的距离,死活不动了。 刘猛嘴角子上扬,猛一抬手,董豹还以为要揍他,可真是打怕了,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地,两眼发直。 没想到刘猛只是挠了挠头,顿时羞臊的满脸通红,直逼关公,仅剩的一点勇气全失,一时也不敢起来,跪着也丢人,索性就不要脸了,求饶起来,“大哥,我错了,真错了,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那怎么行,你不是要医药费,还要请酒赔罪嘛?”刘猛啪啪拍着他的脸,很“不解”地问道。 董豹此刻就变成了乖顺的小兔子,腆着脸笑道:“开玩笑的,我这身体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还抡起胳膊比划了一下。 “这么说你是讹诈我啦?”刘猛一副玩味地说道,这副不依不饶的,把董豹搞的要崩溃,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跟老牛一样喘着粗气。 “其实,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嘿嘿,玩笑。”董豹也不知哪根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回道。 一时额头上冷汗淋漓。 刘猛挥了挥手手机,说道:“这可都是你说的,我都录下来了。” 董豹一时无语,极为恐惧地看着刘猛,心想这小子太奸诈了,如此一来,抓了自己的把柄,自己这一身伤也无法再追究了,一时悲从心中来,一向都是自己欺负别人,哪会想到今天被收拾的怎么惨,白白被打一顿,还不能再反抗。 刘猛心里也明白,录音只不过是震慑一下,这玩意真到警察局也没大作用,但是真要有冲突,绝对能够让自己占到理,说到底,确实是自己一时不爽揍的董豹。 对这种人确实有种天生的厌恶,这么放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谁跟你开玩笑?我特么的这辈子最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了。”刘猛板着脸极为严肃地说道。 董豹刚放松一点的心弦又紧张起来了,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一时也不敢回答,把头埋在地上,不吭声。 “就你自己承认干的这些坏事,恐怕少说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吧,听说监狱里,特别喜欢你这种罪犯,没事就让你捡捡肥皂,爆爆肛-门,让你也体验一下被强迫的感觉。” 刘猛几声坏笑说道。 董豹虽然不知道捡肥皂啥意思,后面的意思还是听懂了的,他也听说过这事,一听刘猛这话,马上脸就绿了,吓的浑身发软,他可不懂什么法律,真以为刘猛一把录音叫给警察,自己就得完蛋大吉。 一个小混混,欺软怕硬,完全失了胆气,还真是可以完全不顾脸面,接下来董豹竟然嚎啕大哭,抱住刘猛的脚苦苦哀求,什么上有双亲父母,身体都不好,下还有一对弟妹,一家老小,全指着他一人供养。 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当真是被吓破了胆,强迫过别人,一想到被一个男人那么强迫,就恐惧的浑身颤抖,就连其他的兄弟们都非常鄙视地看着董豹,太特么丢豫南人的脸了。 “知道怕了?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你得按照我说的做。”这种人渣,刘猛真想一脚踢残,跟黄胜一个下场,做了那么多龌蹉的事,叹了口气,管不了那么多,遇见了,惩戒一下罢了。 董豹一听还有一线希望,忙磕头如捣蒜,那副样子,让他现场吃狗屎都不带一点犹豫的,大概还得赞叹两声挺好吃的。 “起来,衣服脱掉!” 淡淡的声音飘到董豹耳朵里,一下子又吓的瘫软,直接联想到这小子不会好那口,要现场让自己捡肥皂吧。 羞臊的直想一头撞死。 “脱掉绕出口加工区裸跑一圈,一边跑一边喊,我是人渣。”刘猛可不知道董豹会那样误解,接着说道。 董豹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安了很多,反正脸也丢光了,总比当面被羞-辱好很多,慢吞吞站了起来。 跟个害羞带臊的大姑娘似的,慢吞吞脱着。 这大冬天的,还挺冷的,董豹还剩下一条内-裤不脱了,两手抱在胸前,稍微可以暖和一点。 “你特么不知道什么叫裸嘛?穿成这样,老子是让你去游泳嘛?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进监狱,皮还挺嫩的,一帮大哥肯定喜欢。”刘猛打趣着说道,斜着眼看他。 董豹还抱着一丝幻想的,这一听哪还敢迟疑,一下子脱掉了最后的防备,裸了。 “你特么还不好意思,用手捂个屁啊,跟个毛毛虫似的,还特么jc上脑,一天到晚打着坏主意,有那个能力嘛。”刘猛刻薄地笑着挖苦。 一帮兄弟也跟着起哄大笑起来,反正又不是自己被追弄,暗暗比较了一下,腰杆儿挺了挺,顿时自信多了。 董豹这会儿真想一脑袋撞地上,撞死算了,太伤自尊了,男人,就这点尊严了,还被如此践踏,只觉得有阴影了,再也不能了。 “跑啊,等什么呢,绕着里面跑一圈,还记得一边跑一边叫什么嘛?” 冷的下巴打颤,董豹此时看刘猛的眼神,就跟看着魔鬼一样,只觉得这家伙笑的太邪性了,“知道,我……我是人渣。” 说着,再也不愿呆下去了,快速往出口加工区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刘猛教的口号。 一帮兄弟跟着起哄大笑,只觉得很有趣,本来就跟董豹不熟,被大哥拉来壮声势的,再加上听说揍完人还有好酒好菜吃,要不然谁来呀,都是跑黑车的,大白天要做生意的。 “兄弟,兄弟,你看我们这都是误会,受了董豹这龟孙子的蒙蔽,没想到这孙子干了这么多坏事,没送去派出所真是太便宜他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带头大哥逮到机会,忙求饶。 被这么制住太难受了。 刘勇不理会他,看着刘猛,弟弟这一系列的表现和手段,他看在眼里,很是信服,自然一切都听弟弟的。 带头大哥也明白,这两人谁当家,充满期待地看着刘猛,小弟们也都收起了笑容,看着刘猛。 见好就收,刘猛也明白的,怂人还有三分胆呢,逼急了,真不好收场,走过去笑道:“这位大哥很明事理嘛,哥,放开他吧。” 刘勇这才放开他,带头大哥一得到自由,清了清嗓子,大口呼吸,这一会儿虽然不会被憋死,总也气不畅,缓了缓,对着刘勇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弟真是好本事,我阎山很少服人,你算一个。”(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口味有点重啊,不喜勿喷,喜欢的话,推荐票和月票各来一张,下次更加精彩。 第一五九章:顽强活着,如野草! 董豹裸着在出口加工区跑了一圈,在大门口喊的声音比较大,待跑到里面之后,刘猛等人看不到,他也不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欲要躲避起来,只是这到处都是厂子,哪里有地方给他躲。 还引来众人的指指点点,还不如一直跑着呢,充分发挥了智慧,双手捂脸,这副德行只要不被人看到脸就没事了。 大约二十分钟,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出口加工区的大门口,只见带头大哥阎山和两兄弟正在聊着天,大家一起看着他,心里直骂娘,这特么狗屎的大哥,屁用都没有。 “刘哥,要出去嘛?兄弟送你一程,现成的车子。”带头大哥阎山对刘勇很是客气,笑着问道。 董豹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一伙人,赶紧穿衣服,这一阵跑的,还是冷的鼻涕稀里哗啦的,面上却是一副讨好的笑容。 这形势变换的,他还有什么屁好放。 刘猛想了想,笑道:“不用了,我们兄弟就是随便逛逛,哪也不去,没什么其他事了吧?” “没事,没事。”阎山点头。 “那行,就此别过吧,下次有机会在一起吃饭喝酒。”刘猛委婉拒绝了阎山的好意。 阎山等人开着车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兄弟在出口加工区门口的第一大道上走着,等着出租车,刘勇不解地问道:“猛子,刚才阎山兄弟要送我们一程,你为啥拒绝了?现在还要等车。” 哥哥还真是容易心热。“这阎山看似服气了,可这些小混混反复无常。不能信任,万一给我们带到什么地方,设计对付我们,可就不妙了,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刘勇心里很是感慨,自己这弟弟确实成熟了,比自己这个大哥看得还透彻,胆子大的时候。魄力极大,几百万的单子都不皱眉,该谨慎的时候又很是小心。 又等了一刻钟,总算有出租车过来了,直奔昆诚大众的4s店,这时候买车就是个代步的作用,没必要象黄胜那样骚包。整辆santana就行了。 也没什么好挑的,付了钱走人,刘勇坐在驾驶位,试了试性能,很满意,笑道:“这可比我们部队里的老jeep好多了。加速挺快的,劲头不小,本来还想着赶紧去买车票呢,这下子可以开车回老家了。” “嗯,这辆车就先给你代步吧。呵呵,我在冰城的厂子里还有一辆bwm的x5呢。小一百万的车,路途太远,我又还没驾照,只能放着当摆设了。” 听的刘勇又是唏嘘不已,接下来绕着昆城开了几圈,刘猛重点看了出口加工区延伸下去江南路两边的情况,这时候大多都还是一片农田呢。 只有大约5公里左右的地方开始建造房地产,名叫江南尊邸,一期刚建设完成,已经基本都卖出去了,后续还有好几期。 刘猛以前2008年到江海读书之后,来过昆城好几次,那时候这个小区已经很热闹了,外地务工人员租住的很多,小区内的夜市都非常大,外地务工的,大多晚上摆个小摊子,再赚点钱。 再往南的章浦镇更加荒凉,除了本地人,还鲜有什么厂子。 东南方向的万灯镇,一派江南水乡的模样,这时候还没搞古镇旅游开发,一点商业气息都没有,下车漫步走了一圈,很有韵味。 千年古塔屹立着,这会儿可不需要门票,登上远眺,古镇景色尽收眼底,心旷神怡,就是资金不够,否则刘猛真想把这个镇子买下来,就保持这样的风格,仿佛置身在明清时代。 绕着昆城走了几圈,刘猛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目前昆城也就出口加工区这块刚发展起来,很多宝岛的商人过来投资,形成了强大的利益集团,形成了权利的垄断。 至于昆城南站周边,以及后来建设的昆城高铁站都还没影呢,只有一个地产项目在建设,昆城蝶湖湾,第一期建设完成,投入使用,第二期还在打地基。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把昆城下面的几个市镇都走了一遍,走走停停,刘猛对各个地方都进行了分析和标注。 “猛子,写写画画什么呢,这昆城说到底就是苏城下面的一个县市级,有什么好研究的。”车子正停着,刘勇笑着转过头来说道。 “可别小看这地方,就看这地理位置,位于江都和苏城中间,又在江都与京都的要道上,将来可不得了,我们华夏第一县非它莫属。”刘猛很是感叹的说道。 未来十年,昆城发展实在太快了,成就了一大批百万富翁的小老板。 两兄弟晚饭吃的挺简单,简单搞了个火锅,少许喝了一点啤酒,刘勇因为要开车,只喝了一小杯,刘猛倒是喝了快两瓶,热火锅配着凉啤酒,相当不错,穷人出身最喜欢的搭配。 刘猛现在虽然有了些钱,这长期养成的生活习惯一下子可改不了,一个人的口味和习性是比较难改变的。 “哥,你住哪里啊?这一天也够累的了,早点回去洗个澡睡觉吧。”刘猛打了个酒嗝说道。 刘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猛子,恐怕今天晚上还得找个小旅馆住一下,我租住的房子是个很小的隔间,只能放下一张小床,卫生间都是公用的,就那种简单弄一下的毛坯房,不能洗澡。” 哥哥一向节俭的,一个人在昆城打拼,肯定以最低生活成本来的,怎么可能舍得多花钱呢,对他来说,也就一个睡觉的地方。 刘猛心道,早该想到这个问题的,今天该去再买套房子的,反正以后昆城要常来,自己住着也方便。 吃完饭以后,刘勇就要带着弟弟找个小破旅馆,反正就是睡个觉嘛,对付一宿就成,这点钱刘猛怎么会在意呢,必须住宾馆,还一再要求哥哥和自己一起去住。 刘勇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不是白白多花钱嘛,刘猛只得说两兄弟住个标间,价钱一样,一个人住才亏呢,正好可以洗澡。 见是如此,刘勇想想也对,也就不再推辞,回去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刘猛跟着到了出租房,地段倒是不错,就是昆城蝶湖湾,但是这房东实在太黑了。 多层房的顶层,三室一厅,硬是隔成十个小房间,有大有小,小的也就放下一张0.8米宽的床,门都是往外开,开了门就是床,床边装一个小书架,供租客放点私人物品。 刘勇租住的就属于这种,不过打开门一看,单薄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衣服也叠好放在床的一头,书架之上放置的个人用品井井有条,一块肥皂,这是用来洗衣服的,洗漱用品等都整整齐齐。 和门外脏乱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如同淤泥里长出的洁白荷花。 刘猛看到此,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以前哥哥就是独自在昆城打工,后来大学的费用大多是哥哥出的,但是他自己却如此简陋。 2008年之后,刘猛才第一次来昆城,那时候哥哥的居住条件好了一些,虽然也是合租,自己住一个单独的小房间,从没想到这时哥哥就挤在这么一个小空间,180公分的强壮大个子就这么顽强地熬着。 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自己以前不是那么懂事,从未体会到亲人为自己的付出。 这时候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只见一个大妈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大的孩子出来,直接在仅剩下的一块所谓客厅的空地上拉屎、撒尿,幸亏刘猛躲的快,不然就尿他一脚。 刘猛心里不禁有些沉重,就是如此的环境,还有着一批人为了更好的生存在昆城奋斗着,在这个城市不着寸瓦,却是这个城市即将高速十年发展所必须的基石。 刘猛也大致了解到,就象刘勇这样的一个小隔间,一个月只要80块钱,确实很便宜了,其他有些稍微大一些,能够放下1.2米床的,一个月要110块。 如此算来,这样的三室一厅,隔成这样十个房间,一个月差不多能有1000块的收入。 拿好了东西之后,刘猛一再坚持,两人就来到了昆城目前最好的宾馆,昆泰饭店,开了一个标间,也是奔波了一天,洗完澡,两兄弟一起瞎聊,聊一些年幼时候的趣事。 刘猛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笑道:“记得以前,夏天的时候很开心,白天就泡在附近的石头河里,两边都是密密的芦苇,一边捉鱼,一边顺流而上,到北面的谷庄西瓜地里偷西瓜,还被大黄狗追过呢。” “可不是嘛,刘大牛这小子从小就跟我们不对付,趁你不注意,故意绊倒了你,害的你差点被狗咬,气的我把这小子揍了一顿。”刘勇也陷入了儿时的回忆中,那时候毫无压力,一起嬉皮打闹,真是无忧无虑,不象现在为生活奔波。 “这个孬种,回家之后就向他村长老爹告状,结果他老子带着一伙人找父亲理论,父亲气的又把你打了一顿。”说起这事,刘猛还是一阵唏嘘。 “嘿,那时候皮实,父亲也没真的打,看着重,其实挺轻的。”刘勇丝毫不在意回道。 ps:有些写实,年纪小的朋友可能体会不到为了生存的艰辛,工作过的人应该有所体会啦,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一六零章:土豪这样买房 刘猛心里可是很清楚,当时刘大牛他爹刘永贵不依不饶的,父亲下重手,打得哥哥身上都出了血印子,还被罚跪了一个小时。 心中不禁有些暖意,哥哥从小就护着自己,兄弟俩一起惹了什么事,总是哥哥受罚,一世两兄弟,定要珍惜这份情谊。 “对了,哥,这次回家见到小芸姐了嘛?呵呵,是不是该准备上门提亲啦。”刘猛笑着打趣。 刘勇对于感情之事,有些木讷,当下脸上就有些羞窘,“别瞎说,提什么亲,小芸马上大专毕业,正在县里实习呢,临到昆城前,我们俩见了一面。” 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柔和,露出少有的笑意,似又想起了临行前小芸那个大胆的拥抱,吸了吸鼻子,还记得她身上的气息。 这次退伍回来,刘勇心里有些失落,小芸找到了铁饭碗的工作,自己却没文化、没固定的工作,虽然两人感情一直很好,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却一直都没有明确表达,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面对一些实际的经济问题,门当户对这句古话可不是胡说的。 “你们公司的前台蓉蓉姐似乎也对你有些意思嘛?”刘猛贼笑着说道。 “你我兄弟私下说说就成,在公司里可千万不要乱说,对人家女孩子的名誉不好,她前不久刚跟男朋友分手,我半路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陪她聊了一会。想是她心里感激,这才对我比较客气。可没有什么男女情的。” 刘勇急忙争辩,他不喜欢在男女之事上沾扯不清。 “就知道你心里有小芸姐,小芸姐现在可是很漂亮喽,不趁早提亲娶回家,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后悔莫及。”刘猛这次回老家,最希望办成的事情,就是促成哥哥的婚事定下来。 让这对有"qing ren"能够成眷属。偏偏哥哥有些榆木脑袋,太不主动,总是思虑前,思虑后,执行力太差。 刘勇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又何尝不想和刘小芸光明正大的交往呢。哎,可是她老爸,还有舅舅刘永贵,都和父亲关系不好,这事可有些难谈了。 刘猛看着哥哥这反应,哪有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暗下决心,哥哥,放心吧,这次不把你的良缘定下来,我就在村子里不走了。还不信了,在乡下。有钱绝对是能使鬼推磨的。 兄弟俩聊着儿时的趣事,哥哥又说了些部队里训练的情况,涉及到某些方面,倒是有些吞吞吐吐,刘猛也丝毫不在意,谁还没点秘密呢,也跟哥哥说了说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听的哥哥羡慕不已。 聊着聊着有些困倦了,刘猛拿着手机给顾盼发了一条短信,自从离开冰城之后,两人的交流就变成了短信,每条短信都写的满满的,一天十条左右,睡前必有一条。 还没等到顾盼回复,刘猛就握着手机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补足了全部体力,只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更觉得暖意。 吃完早饭,退了房间,最紧迫的事就是买房,刘猛拉着刘勇回到了昆城蝶湖湾,由于后续几期还在建造,售楼处一直开放。 两兄弟进去之后,售楼小姐很热情地过来介绍楼盘是如何的好,销售是如何的火爆,昨天又订出去多少套,再不买就没机会了等等,心智不坚定的人,还真容易被一翻忽悠搞的冲动起来。 刘猛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诉说,问道:“一期的现房还有嘛?我需要买张床就能入住的。” “先生,你运气真好,来的太及时了,本来一期最后一套精装修现房昨天被一位女士预订了,结果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因为资金出了问题不买了,先生,你信佛嘛?一定是佛祖在保佑,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售房小姐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嘴角边上一颗醒目的痣也跟着抖动着不停。 刘猛心想,哪里是事情巧,是你这张嘴巧。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说道:“太不巧了,我想一下子买一层的两套,如今只剩下一套,这可怎么办?” 售楼小姐暗暗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年纪很轻的小伙子,心想你有那钱买两套嘛,不过也暗暗气恼,瞧自己这臭嘴,为什么不说剩下两套呢,实际上可剩下不少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还有一套,正好是一层的。”售楼小姐眨巴眨巴眼睛补救。 “这么巧?”刘猛也不急,陪着她玩下去。 “要不怎么说先生您运气好呢,真有佛主保佑呢。”售楼小姐圆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这态度,这表情,绝对专业!刘猛心里评价着。 “既然这么巧,是不是多给一点折扣,七折?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刘猛狮子大开口。 售楼小姐笑的有些勉强,笑道:“先生太幽默了,呵呵,我们公司在春节前推出优惠大酬宾,在原来98折的基础上,一次性付款直降2000元,手续更是快速,有专门的办理通道,下午就能完成,今晚就能入住。” 这套词儿一套一套的,刘猛不理她,有了江都买房子的经验,他可是明白的,一下子两套,还都是直接全款,折扣绝对可以很低的,这年月,开发商都急着回笼资金,特别是春节前。 指着其中六层的一栋问道,“这多少钱一套?” “先生,打完折,减掉2000元,93500元,绝对是买到就是赚到。” “两套呢?” “嗯,折扣上可以再优惠一些,186000元。” “最低价多少?” “先生,186000元已经是最低价了。” “麻烦,喊一下你们经理过来。” “怎么了,先生,是我的服务让您不满意了嘛?” “很不满意,我问你最低价多少?尽给我打马虎眼。” 售楼小姐抿了抿嘴唇,咬了咬牙,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您是两套一次性付款,我一时忘记了,还有折扣,只要180000元就行了。” 确实要比想象中便宜很多,这也难怪,这时昆城的房地产刚刚起步,本地人是不买的,外地务工的,更加不会买,根本卖不动,只有少数江都人过来购买投资,隔成一个个小隔间出租。 心里一动,眯着眼睛问道,“这一栋十二套,多少钱?” 售楼小姐嘴巴张了张,惊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买一栋?我的老天,这小哥不会是消遣我吧,这可得超过一百万了。 刘猛现在卡里面只剩下九十多万了,只是临时起意,事先只是想买个地方自己住,想到隔间里挤了那么多人,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倒不如买下来,弄成一个有特点的青年人才公寓,或者情侣公寓,让一部分有才能、在昆城奋斗的年轻人或年轻情侣能够有个安身之所。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看中的这一栋正好靠近主路的门口,最下面两套还可以作为门面房使用,在昆城注册的公司可以在这里办公,直接提供员工宿舍。 “这……,等一下,我喊下我们销售部经理。”售楼小姐无论如何都不敢瞎说了,万一失误错过了这个大单,得后悔死。 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销售部经理很快就出来了,头发都梳理向后,油光光的,掩盖了一些发际线逐渐后移的事实。 “猛子,我们买一套自己住就成了,干嘛买下一栋呢?跟昆迪还有一个大单子合作呢,资金会不会吃紧呀。”这动辄都是百万的,真让刘勇有些心慌。 刘猛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回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位先生,您好,您是要整栋买下来嘛,目前我们公司针对您这样的大客户,是有特别优惠的,力度非常大的,绝对超出您的预期。”销售部经理亲切地说道,也没想到这位客人这么年轻,一闪而过的怀疑,还是热情接待。 销售部经理想道,能这样干的,除了真有实力,就是瞎胡闹的妄人,看小伙子眼神通明、举止淡然,绝对不象没事过来消遣的。 “哦,我的预期价格可是很低的,希望不要让我问第二次,最低价多少?”刘猛伸出一根手指,淡淡地问道。 “一栋九十五万,平均下来八万一套都不到,相当于直接打八五折。” “哎,那太可惜了,我只有九十万的现金,大哥,我们走吧,买不成了。”刘猛摇了摇头,说着就拉着哥哥要走。 销售部经理和售楼小姐一下子都急了,忙喊道:“先生,先生,请等等,您一下子买十一套,我跟老总申请一下,也可能给到这个折扣的。” “这不行,要买就买一栋,还剩下一套,我心里会很不舒服的。”稍微停留了一下,刘猛又要走。 销售部经理急的头上冒汗,这只大肥羊怎么也不能走掉了,急忙在脑中算着,到底能不能做到九十万,各种优惠政策加起来,似乎也只能做到九十三万,这可怎么办? “先生,稍等,最低最低价,九十三万,实在不能再低了,这还是我这个销售部经理有一次内部购房的优惠,直接也给您用上。”销售部经理这次说的可是大实话了,他直接奔着销售提成去了,这一下也能拿到不少钱。 ps:总算搞定,虚汗一堆。 第一六一章:父亲的倔脾气(求月票) 刘猛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成交!” 刚好卡里面还剩下九十三万八千,这销售部经理若是不降价,刘猛还真就打算不买了,本来就不愿意在事业起步阶段就投资房地产,这也就是一时起意。 刷完卡,交完钱,走出售楼部的时候,刘猛哈哈大笑,说道:“这钱放在手里真是棘手,都花出去了,心里就安生多了,还剩下8000块,一下回到半年前,所幸嘛,够用就好。” 到底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大笔钱,虽然已经见过不少世面,心境上经历不少的历练,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的,这也难怪,就好像一个打工仔一下子中了双色球一等奖,也会无所适从的。 掌控金钱,也需要一个过程的,跟掌控名望和权力一样的。 一夜爆红的明星,通常很多都是昙花一现,就是因为心里失衡,很容易患得患失,一身的包袱,反而是厚积薄发、大器晚成的,才能愈久弥香。 心态是需要历练和沉淀的。 “猛子,你把钱都买房子了,后面的订单怎么办?”刘勇还有些忧心忡忡,在他看来有了钱,可要节省着花,最好是积攒起来。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考虑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笔钱进账,完全够付代工委托第一次20%的款项,走吧,参观一下我们的房子去,这里以后就是昆城的大本营了。”刘猛不在乎地笑着。拉着刘勇往房子那边走去。 这所以买下这一栋,就是因为正对着创业路。而创业路往前走就是江南路,距离出口加工区非常近,大约一公里的路程。 最最主要的是,这一栋房子距离以后建立的昆城高铁站最近,只有一百米,当然如今这里还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 买下一栋跟买下一层感觉可不相同,刘猛也极为兴奋。指着说道:“看看,这第一层对着外面的马路,完全可以当门面使用,改造一下,下面两层办公,上面四层居住,工作生活一体化。多好。” 刘勇看弟弟如此云淡风轻不当回事,他的心情也安定下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对这个新兴的城市有了一些归属感。 “以后从这里辐射出去,将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商业帝国。”刘猛挥挥手,指着前面的一块空地。大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势。 接下来两兄弟也没闲着,房子已经是精装修的,到了家具市场,买了两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反正两个大男人临时居住的,也没什么讲究。真皮沙发、餐桌、茶几之类的完全不需要。 即便如此,还是花掉了刘猛6000块,这样一来,就剩下2000块了。 下午的时候手续就办好了,刘猛一下子多了十二本产证,这倒好,到江都绕了一圈,电脑包里多了一堆房产证。 随后的几天,公司注册完成,在出口加工区,如今注册公司非常快速,昆城猛犸科技正式成立,并且趁热打铁注册了“爱妈妈”电动车的商标,一切就绪。 刘猛想着,到时候电动车的宣传语就是:爱妈妈电动车,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爱她就马上行动! 和昆迪公司的代工谈判也基本达成了一致,第一笔单子两百万,首付款项20%,四十万,刘猛只得又把脑筋动到了《回明》的电子订阅稿费上,本来抵扣掉之前预支的二十万之后,即将支付给他十几万的费用,只好再一次让冬瓜预支一下费用,凑够四十万。 由于江大桥的看重,以及《回明》版权竞拍一下子给点娘带来了一百多万的收入,严辉自然也卖这个面子,准许了。 要办的事情都办成了,距离春节也没几天了,两兄弟粗枝大叶,还是想起来买了一堆的年货,又给父亲母亲每人买了两套衣服,这才上路回老家了。 一路上车子很多,大多都是返乡的客车,很多都是开一段停一段,超载的严重,经过收费站的时候,需要将人分成两批,先出去一批,然后折返回来再带上剩下的一批。 是以一路上常能看到大批回家的旅客等在路边,大多拿着极大的包裹,有的还有盆、水桶之类的东西,寒风瑟瑟,很多穿着光鲜皮衣的小伙子瑟瑟发抖,嘴里叼着一根烟,头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 刘猛坐在副驾驶,心中不禁感慨,以前到了江都读书之后,每年和哥哥回老家过春节,大抵也是如此,经过长途大巴、公交、三轮车、步行等系列动作配合,才能长途跋涉赶到家中。 如今,自己开着车,可就方便多了。 一年忙到头,在外面活得跟个龟孙子似的,回家之前必然要把自己拾掇的整整齐齐,光鲜亮丽地回到家乡,和亲人团聚,过一个舒心、快乐的春节,然后再一路长途跋涉到外面的大城市务工,如此年复一年。 积攒几年的钱,回到家乡可以说上一门亲事,大抵这几年的辛苦钱是要贡献给丈夫娘的,不过换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也没白费了力气,物超所值,出了月,就能怀上一个胖娃娃,再要出门在外,心里又多了份盼望。 小日子很简单,却也是大多数乡下年轻人选择的生活方式,身体上辛苦,脑子却不用思虑太多。 就是这样简单地生活,以前,哥哥刘勇却也得不到。 从昆城到刘猛老家的泗水城大约五百公里,长途跋涉,由于车辆较多,速度受了影响,过了江之后竟然还开始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雨,雨中还夹着小雪,速度更是受了影响。 自从打电话回家说了今天动身,下午过后,父亲每隔半个小时就得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到哪里了,自然是打给刘猛的。 刘勇本来没有手机,在昆城的几天,刘猛硬是让他买一个,号码也办好了,刘猛有次偷偷看了一下,联系人只有三个,自己,家里,还有嘛,就是小芸姐。 每次刘猛跟父亲说,还有段时间呢,至少还得三个小时,父亲还是过半个小时就打个电话过来,焦急、期盼的心情可想而知。 “老爸就是这样,性子比较急,肯定都在村东头大路上等着了。”刘勇笑着说道。 刘猛笑笑,点了点头,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内心中很疼爱孩子,性子上却比较急、较真,容易得罪人,吃苦耐劳,一辈子几十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窝囊气。 放首音乐来听听吧,刘猛随手点开了按钮,买车的时候送的cd,剑郎的歌,歌声悠扬、苍茫,“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兄弟俩也跟着一起唱起来,随着歌声飘扬,“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难舍的情结,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忘记了窗外北风的凛冽,在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 车窗外下着小雨夹雪,零星点点,思绪也随着飞舞,不由得都想起“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 刘猛是想起了顾盼,白雪皑皑的冰城,两人的故事;刘勇是想起了离开泗水城前往昆城,刘小芸的拥抱。 越是靠近家乡,雨雪更大,下了高速之后进入泗水城境内,竟然瓢泼的大雨,雨刮器都刮不掉如此大的雨水,只得在高速出口旁暂停了下来。 待得雨水稍小了一些,才继续赶路,这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钟了,中部地区的小城,又加上是阴天,天空都开始黑蒙蒙的一片了。 刘猛老家所在的地方,还并不是泗水城城里,而是城南乡镇下的一个小村子,这段路程少说也有五十公里,直到将近七点钟的时候,经历了省道、国道、乡镇石子路,总算停在了靠近家里约三公里的地方。 这最后一段路还是土路,这一阵大雨下的,路面早就泥泞了,根本开不进去,只能在这里停下来,两兄弟一开车门就看到父亲披着雨衣带着斗笠站在那儿。 “爸。”兄弟俩叫道。 父亲刘云生拿着手电,看到两兄弟很是高兴,拿着手电绕着车子转了一圈,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很是开心说道:“猛子,这就是你买的车呀,崭新的三搭那,气派,跟大牛开那车一样,不过,你这个比他那新多了。” 这时候santana流行,大家嘴里经常说到,也不知道具体叫个啥名,父亲听大家说着,就以为这车叫什么劳什子三塔那。 “那可不新嘛,刚买没几天,猛子在昆城还有一栋楼呢,在江都还置办了产业,您在老家住得不乐意了,到哪儿都成啊。”刘勇笑着说道。 父亲笑着看着刘猛,很是欣慰,摆了摆手,“你们出息了,我就高兴,可我啊,哪也不出,就守在家里,你们有你们的天地,这刘家湾可是我们的根基,你们在外面累了,就回来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ps:开始写乡村啦,哈哈,会很好玩的,求月票啊,好惨淡。 第一六二章:这车肯定是借的 刘猛家乡就是这刘家湾了,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一来是因为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姓刘,二来村子三面被石头河围着,形成一个河湾,由此得名。 现在几人所在的路口,再往前没多远,就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市集,相传霸王项羽曾经在这里驻军,附近的人都称霸王集。 这也就是个代步的车子,钥匙一拔,车门一锁,又偷不走,至于划了破了,有什么打紧的,刘猛心里是根本不在乎的,笑着劝道:“不用看着,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你这孩子,十几万块钱呢,又是新车,怎么能不看护着,没事,我刚在家吃过一些,还不饿,你们俩赶紧回去吧,你妈把饭菜都做好了,热在锅里呢。”父亲有些发急。 这怎么能不小心着呢,家里最值钱的农用拖拉机,父亲可是一直护理的很好的,这都快十年了,看着还跟新的似的,每年农忙使用完之后,必然要擦洗干净的。 刘猛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比较倔,但是怎么也不能两兄弟回去吃饭了,让老父亲在这看着车,而且刚下过大雨,寒风呼啸的,这天气正冷着呢。 “爸,如今我赚到钱了,这辆车真不算什么,在冰城,还有一辆比这个好十倍的车呢,车放在这儿就成,咱们一起回家吧,你要是不走,我跟大哥也在这儿陪着。” 刘猛说完,刘勇也跟着劝说。态度都很坚决。 父亲被这两个孩子说的没办法,可是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这辆车。在他看来,刘猛说其他都是虚的,这辆他亲眼看到的车,那绝对是很值钱的东西,就这么放这儿,心里不放心。 “你这俩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都说了。提前吃过了,你们一路上都饿了多长时间了,还跟着瞎胡闹,赶紧的,先回去吃饭,我在这儿看一会就回去。”父亲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我们也不饿,好几个服务区都停下来吃了东西。要看着一起看。”刘猛也很坚决,这大冷的天,让父亲看着一辆破车,他也过不去这心里的槛。 僵持的没法,父亲只得妥协,赶紧和两兄弟把车上的诸多年货、衣服拿下来。快步往家里走去,这走出一段,还不忘拿着手电往回照照,车子还在,心里稍许放下心。 折腾了一会。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七点过半。还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母亲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微笑,看着两个儿子归来,打心眼里高兴。 忙把热在锅里的菜全部端上来,不小的桌子放的满满当当,小鸡炖蘑菇、猪肉宽粉条、牛肉萝卜、韭菜炒鸡蛋、大蒜炒豆干……,家乡的味道,儿时的味道,刘猛当下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在冰城,在京都,在昆城,都吃了不少美味,可是跟家里母亲做的菜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味道,那是一种从小就熟悉的味道,心底里的味道,不出家门外出闯荡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一首游子吟,道出外出的游子穿着母亲缝制的衣服,思念着远方的母亲,其实还有母亲做的菜肴。 “来,今天高兴,我们爷三整点酒。”父亲从里屋拿出老白干和三个空碗,每个碗里倒上一小半。 爷三端起碗来,每人喝了一大口。 这酒口感比较烈,很呛人,刘猛一向不太喝白酒,这一大口差点呛得咳嗽,那辣呛的感觉,那真是过瘾,吃了一大口菜,也压下这股酒意。 一边吃着,一边喝,直到把父亲那瓶老白干剩下的八两酒喝的干净,脸色都是红晕,说起话来,舌头略略有些发直。 父亲确实很高兴,喝的最多,喝光了还觉不尽兴,差点要到村里的小卖部再整一瓶,还是被母亲斥责,才讪讪的没去。 这一顿,直吃的刘猛撑的不行,母亲做的家乡菜,根本停不下筷子,还真是在外面从没吃这么撑过。 吃完之后,勤劳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洗一洗脸,泡一泡脚,在老家可没有洗澡的条件,很是寒冷,又没有热水器。 寒冬,乡村的夜,寂静。 刘猛推开自家院子的大门看出去,四处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灯光,寒风呼啸,缩了缩脖子,赶紧关上了门。 父亲是很勤奋的,这老家的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家里建设,从来不落人后,后面三间瓦房,前面三间瓦房,中间是很大的院子,中间砌上一条很宽的水泥路,一边是小偏房,这就是老家的格局了。 不比任何一家差,这就是父亲这辈子的追求。 乡村的夜晚,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吃饱喝足,洗漱完毕,两兄弟就到堂屋睡觉去了,这一天舟车劳顿,也确实有些乏了,没聊上两句,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父亲和母亲是睡在前面的瓦房里的,睡下之后,父亲翻了翻身,还是有些睡不着,放心不下,心宽的母亲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父亲嘀咕了一句,“真能睡,也不知道愁呢。” 又翻了两下,忧心忡忡,那车子放哪儿能成嘛?那隔壁谷庄可有不少操蛋的玩意,真没准就使什么玩心眼,这要弄坏了,被偷了,可怎么整。 想到此,一掀被子,跳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外面披上破旧的军大衣,拿着手电筒出去了,还是放心不下,看车子去。 …… “喔喔喔……”大公鸡一大早的,天还蒙蒙亮呢,就担负起自己的使命,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刘猛伸了伸懒腰,还真是少有的十点之前就睡觉了,安静的乡村,一点灯红酒绿都没有,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一觉当真是睡的很惬意,竟然少有的六点多就睁开了眼睛,当然啦,也有赖于大公鸡的功劳。 淮河以北,乡村,春节前后,正是最寒冷的时候,醒是醒了,却不愿意起床,这跟冰城到处暖气可不一样,在冰城,穿着秋衣都觉得热,一大早,被子一掀,就起来了,根本没有起床障碍。 老家,被子以外,都是冷冰冰的,被窝里却暖和着,缩在里面,哪里愿意起床,伸了伸懒腰,索性睡个胡天黑地。 这半年,虽说做出了一翻事业来,刘猛也确实花费了不少的心里,数学猜想,不吃不喝,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开发小飞机,连续熬了几晚;把《回明》打出来,多少次不间断打字,手臂都麻木了;被黄胜囚困,连续思考72个小时没合眼;这段时间撰写电动车的专利,也时常熬夜。 虽然身体素质提高了很多,但是总还有疲劳感的,不管是冰城,还是辗转江都、昆城,都带着任务,完成一桩桩事情,心神都没完全放松下来。 这到了家里,远离了那些喧嚣和纷争,这才是真正的放松下来了,潜藏在身体里的疲劳感也就冒了出来,自然是要多睡睡,完全放松,才能重装上阵。 直到日上三竿,冬日的暖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刘猛还睡的香甜,若不是一阵嘈杂之声,很可能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去了。 哥哥刘勇倒是起的很早,还保持在军队里的作息习惯,一大早起来,在院子里打上一套拳,舒活筋骨,这才发现父亲不在,夜里趁着两兄弟睡了,还是偷偷看车子去了。 刘勇就赶紧干去车子停放的地方,这一夜多熬人哪,可别冻病了,既然父亲一直放心不下,那就自己看着,把父亲换回来休息。 远远地就看到了父亲在哪儿,一大早的,旁边还有个人,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父亲看着很生气,手指不停指着,比划着。 赶紧加快了脚步,赶过去一看,原来是村长刘永贵在和父亲争吵,刘勇忙喊了一声,“永贵叔。” 父亲说话还带着气,“大勇,你扯钥匙带了没,给发动起来,开上一段,我就说这是我们家的车,还有人不信,说我吹牛,嘿,我可不象有些人喜欢吹牛,吹得太大,圆都圆不上。” 刘永贵嘿嘿笑道,“云生,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不就是辆三塔那的车嘛,看把你得意的,我儿子大牛办的厂子,事业做的很大,跟这一模一样的车,早就开上了。” 刘勇心里叹了口气,父亲跟刘永贵一直都互相看不对眼的,好几十年的矛盾了,原来又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冲突,这刘永贵可是刘小芸的娘舅,能当大半个家,也不敢太过得罪了他。 言语之中还是颇为客气,“叔,这车确实是我弟猛子买的,这不春节期间车票也不好买嘛,就买辆车开回来,这是要到镇上去吗?我送你一程呗。” 说着,刘勇打开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勇子,你小子从小就老实,不会说瞎话,你跟叔说实话,这车是不是你们厂子里老板的,借给你们开回来的,十好几万呢,你弟一个大一的穷学生,哪里来这么多钱呀。” 刘永贵还是不相信的,之前刘云生说刘猛邮寄回家一万块钱,他就有些怀疑,一个大学生凭什么能有这本事。 ps:求月票,求月票,推荐票也要啊。 第一六三章:鸡毛蒜皮的争端 刘永贵作为村长,经常到镇上的,村里的大学生没几个,整个镇子可有不少,还没听说过谁家的大学生能有这本事呢,大多都要靠家里给钱,而且一年可得花掉上万块呢。 “呵呵,要说这车子是我们厂子里的老板借给我开的,倒也说的不错。”刘勇憨厚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云生,我怎么说的,就说是厂子老板的车,肯定是看勇子到家里远,借给他开的,这说明勇子在厂子里打工表现好啊,你该高兴!” 刘永贵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父亲一张黝黑的脸孔紧绷着,气的眼睛瞪出来圆睁着。 “我儿子大牛的厂子里好几个离家远的,这眼瞅着过年了,天气还不好,又是雨又是雪的,大牛就寻思这几日就开始亲自给往家里送,也算是员工关怀和年终福利了。”刘永贵继续洋洋得意地说道。 这时候一辆santana呼啸而过,停了下来,摇下车窗正是刘永贵的儿子刘大牛,带着一副墨镜,在车里,还西装笔挺的,瞟了刘勇父子一眼,说了一声,“刘勇回来啦,嘿,混的不错嘛,老爸,赶紧上来吧,给你送到镇里,我一会还得到到一个大客户家里拜访一下呢。” 刘永贵拉长了调子,说了一句:“这还得是自家的车,坐的舒心,这借的车,万一给磕了碰了可乍整,坐着可得小心点”。说完笑眯眯地上了车。 父亲一张脸憋气地通红,怒气冲冲地指着刘勇。长长地叹了口气,质问道:“你这孩子,昨天不说这车是猛子买的嘛?怎么成厂子里老板的啦?瞧着永贵那样子,就这事得笑话我好几年,这个年,我也不用出门了。” 村子里就这样,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再加上除了两个农忙时节。其他时候基本都是空闲的,没外出务工的,平常就是打打牌,聊闲话,个顶个的能吹牛。 父亲呢,是不会吹牛的,但是家里要是有啥长脸的事。那也必定是要宣传宣传的,要不然刘猛当初邮寄一万块钱回来,也不会就坐在村东口一个一个跟人家说。 这一下子无意中说大话闪了舌头,作为老对头的刘永贵还不得到处败坏自个儿呀,一下子父亲这才气怒攻心。 刘勇抓了抓头发,讪讪地说道:“爸。你听我说呀,猛子现在在昆城有个不小的厂子,这不还特意买了一栋六层高的楼作为办公场所嘛,我现在就跟着猛子干呢,猛子现在可不就算是厂子里的老板嘛。” 父亲一听这话。心里憋出的一口气这才吐了出来,乍一听说车是借厂子里的老板。真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刚才就和刘永贵在赌咒发誓说这车是自家的呢,这不是当面被打脸了嘛。 “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把话说清楚,你看把刘永贵得意的,这还不到处嚼舌头,哎,跟你弟比,你就是嘴笨脸皮薄。”父亲气的直跺脚,也知道这大儿子,不善言辞,太内秀了。 刘勇又抓了抓头发,也不知如何是好,低声说道:“自个儿心里知道就成了呗,管别人说什么呢,永贵叔想说就让他说两句呗,我们也不会掉两块肉下去,呵呵。” 真是拿这个大儿子没办法,父亲气呼呼问道:“行了,一大早的,你过来干什么?” “这不是听妈讲,昨天晚上你又过来看车子了嘛,既然要看着,我过去替替你,好回去休息休息。” 父亲心里有些暖意,只是还有些气恼着大儿子一来就说了让他掉脸的话,说什么话不好,偏偏说那么半句,被刘永贵那番得意嘲笑,心里很不是滋味,摆了摆手,“我这一把年纪了,不用睡几个小时的,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看着。” “换一会呗,早饭总得吃吧。”刘勇也不知道怎么劝说父亲。 “不用,这靠霸王集这么近,一会我去整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我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刘永贵回来,再跟他说道说道,你在这儿还得添乱,快回去吧。”父亲脾气也很倔的,要是不给刘永贵说清楚,让他回村里嚼舌头,以后也不得心安。 “那我去给你买油条豆浆拿过来呗。”刘勇没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想着十有八九父亲是舍不得买早饭吃的。 乡下人,吃食大多是自己地里种的,可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现在还没饿呢,一会饿了我自己去,你回家吧。” 刘勇本就口笨,又惧怕父亲,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留下车钥匙,至少父亲不用站在外面,可以到车上坐着,还是赶回家里,看看弟弟起床没,再来劝劝父亲了。 回家了之后,看刘猛又一直在睡觉,想着弟弟一直奔波干事业也确实很累,难得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没喊他,不过,吃完早饭还是给父亲送了饭去,父亲怕一会刘永贵回来刘勇又说错话,又把他赶了回来。 这一下就快到中午了,一个乡亲从集市回来急匆匆过来,说是父亲在路口跟村长吵起来了,还要动手,让快点过去。 这种事,刘勇听着就有些心慌,都是一个村里的邻居,追上八辈子,都是一家人,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 刘猛本来就醒了,一听这声音,马上起了床,睡的时间太长,眼睛上都长出了一大块的眼屎,揉了揉眼睛,问道:“哥,怎么回事?” 刘勇只得又把事情重复了一边,刘猛一听心里大急,虽然父亲的性格确实容易跟人起冲突,但是总归是自己的父亲,就不能让人欺负了,也来不及弄热水兑一兑了,捧着冷水洗了个脸,就拉着刘勇一起快步赶去。 这一段泥路还真不好走,远远就看到围着一群人,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着,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子拉拉扯扯的,两兄弟加快脚步。 拨开人群,就看到刘大牛穿的人模狗样对着父亲呵斥,刘永贵在一边嘲笑,刘猛心绪有些激动,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刘大牛。 刘大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站稳了一看,竟然是刘猛这个小崽子,笑道:“我说谁有这么大狗胆子呢,敢推我!原来是我们村里的大学生呀,啧啧,看看这一身装扮,听你爸说你现在可有出息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猛,勇哥,回来啦。”就在彼此怒视的时候,站在一旁俏生生的小姑娘说道。 刘猛和刘勇一看,都很高兴,原来是刘小芸,她身形比较显瘦,又挂心父亲,一时倒没注意到她。 父亲怒气冲冲,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跟刘永贵父子解释车子的事情的,结果两父子一到,哪里还愿意相信他的话,没说几句就吵吵了起来,刘大牛一向在村里嚣张跋扈的,哪里会对父亲客气,若不是刘小芸刚好路过,拦着,就要动手了。 刘猛根本不理睬刘大牛,就这样的货色,根本没放在眼里,他那个破厂子就是个皮包公司,其实主要就是收镇里附近几个村的粮食以及家养的牲畜,有点门路能卖出去,倒也赚了点钱,不过可不能称的上是个多大的公司。 “小芸姐回来啦,我跟哥昨天晚上到的家,还想着今天去找你玩呢,我哥可一直念叨你,呵呵。”刘猛这是故意说的,哥哥这榆木脑袋,还是得助推一下。 果然,刘勇一听弟弟这样说就有些窘迫,还是看着刘小芸,笑了笑,刘小芸嘴角上扬,微微点了点头。 “小芸,跟闲杂人瞎聊什么呢,赶紧回家去,听到没?”刘永贵见这一对兄弟过来就和外甥女说话,对他父子视而不见,这个大村长太没存在感了,对着刘小芸喝道。 刘小芸见这两兄弟过来了,应该不会再起什么冲突了,对这个娘舅村长确实又有些惧怕,跟两兄弟打个招呼就回家去了,经过刘勇身边的时候,低声嘱咐了一句,他可不希望刘勇一家和舅父一家弄的太僵了。 刘永贵斜了一眼,问道:“刘勇,你不是说这车是你们厂子里老板的嘛,怎么你爸又说是你弟弟买的,嘿,到底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刘勇也埋怨自己,说了半句话,弄成这样,马上回道:“永贵叔,你一大早没听我说完就走了,这车确实是猛子买的,猛子在昆城办了个厂子,我也跟着干呢,可不就是我们厂子的老板嘛,一回事。” “嘿,这可真是2005年我们村最大的牛皮了吧,就刘猛,刚出去读半年大学,又是买车又是办厂的,谁信啊?钱从哪来的,难不成买彩票中奖了!蒙谁呢?借的就是借的,直说了,也不丢人,牛皮吹破了才丢人现眼呢。” 刘大牛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抖了抖西装,一副自得地说道。 到处都有这种二逼,自以为是,看不得别人靠着努力做出些成绩,这半年,刘猛可是见惯了这样的人,也不客气,回击道:“我是借的是买的,管你屁事,跟你有关系嘛?整天西装革履的,开个小破车,装什么呢,就一捣腾农副产品的小贩子,也好意思叫什么狗屁公司,看给你得瑟的。” ps:求月票,求月票,保住我们的位置,这份荣誉,我们一起创造。 第一六四章:乌龟王八蛋 面对刘猛毫不留情的奚落,刘大牛脸上颇不好看,一阵红一阵白的,刘猛却又确实说中了他的情况,无从辩驳,嘿嘿笑了两声。 “嘿,刘猛,半年不见,你这口才可厉害多了,上大学了还真是不一样,我就是小破车,也是我自己的呀,有本事把行驶证拿出来看看,是买是借不就清楚了嘛。” 刘大牛反击道,他就断定了,肯定是借的,一个在读大学生,又是厂子又是车的,凭什么?他根本就不信。 再加上刘云生根本不懂什么行驶证,就一直没提,他就更加坚信必然是借的,必然是吹的牛皮。 刚好现在两兄弟也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彻底灭掉刘猛爷三。 刘勇是根本对这些事情就不在乎,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呗,关别人什么事,也就没想起来行驶证这回事。 父亲是不知道还有行驶证这东西可以证明,要不然早拿给刘永贵两父子看了。 “你真要看?就不怕当众出丑嘛?”刘猛笑嘻嘻地问道。 “嘿,不敢了吧,谁当众出丑还不知道呢,各位乡亲都看着,给做个见证,若是我刘大牛瞎说,这车真是他刘猛买的,我自己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若车是借的,你刘猛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敢嘛?” 刘大牛说的很自信,他自己就是个吹牛高手,还能看不出来别人吹没吹牛嘛,这爷三非得丢人现眼就成全了他们。 “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就是特么的乌龟王八蛋。”刘猛答应的铿将有力。 “谁输了不兑现谁就是特么的乌龟王八蛋。”刘大牛也笑着说了一遍。 “乡亲们,一会可都得给做个见证。输了抵赖可不成。”刘永贵也对儿子有信心,用手指了指围着的众人说道。 刘猛跟刘勇使了个眼色,刘勇会意,到车上把行驶证拿了出来,展开来递给刘大牛,刘大牛拿过来一看,睁大了眼睛,真如一对牛眼一样。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没错,确实写着刘猛。 不可能吧!脸上的表情一时很丰富,刘永贵问道:“大牛,到底什么情况?借的还是买的?” “这……这车确实是刘猛的名字!”刘大牛憋了半天才说了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父亲总算是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一颗心也就放下了,被刘勇这么搞了一圈,还真有点心理没底了。 “云生,你们家猛子确实是有出息,同样是大学生,可比镇上其他几个大学生强太多了。就那后李庄的,扣除学费不算,一年还得管他爹要八千块钱生活费呢。” 刘永贵不愧是当村长的,脸皮厚,讲话也有水平。转过弯来极快,一看车子确实是刘猛买的。马上变了语气,找台阶下。 “是,是,要说我们村,还是刘猛有本事,呵呵,那个什么,我还有事,先到镇上去了。”刘大牛说着就要走。 对于两父子的服软,父亲是很满意的,脸上露出的舒心笑容,周围的相亲无不夸赞他有个好儿子,一时面子上极为高兴。 刘猛一把抓住了刘大牛,嘴角略略上扬,似笑非笑的,这是他整人前惯有的表情,“大牛,这就走啦,刚才当着大家伙面打的赌呢?这两嘴巴子是不是没打?” 刘大牛很尴尬,求助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大村长刘永贵。 刘永贵笑着上前说道:“猛子,你看大牛和你们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开个玩笑也是常有的,你何必当真呢,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果刚才是我输了,永贵叔,你会不会替我说这番话?”刘猛说完就这么盯着刘永贵,眼睛一眨不眨,那股气势很有些威慑力。 刘永贵可没想到这小子言语如此犀利,一时也有些尴尬,“这个,这个,我当然也会这么说啦,在我们看来,你们可不都还是孩子嘛。” “是呀,猛子,算了吧。”刘勇也跟着劝说。 父亲一时心里很矛盾,见父子两人已经服软了,也倾向于算了,总归还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比较心软。 “永贵叔,我倒也想算了,可是刚才大牛也说了,谁要是不兑现就特么是乌龟王八蛋,总不能让大牛当乌龟王八蛋吧,那您说,您不成王八蛋他爹,老王八了嘛?这怎么成?”刘猛笑着说道,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算是当着众乡亲的面骂一对父子了,偏偏刘永贵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一时脸色也很不好看。 刘大牛也算是有点血性,见父亲受窘,当下就对着自己来了两下响亮的嘴巴子,大声喝道:“谁特么的是乌龟王八蛋呀,不就是打两下嘴巴子嘛。” 说完一刻不停就上了车,掉了个头,呼啸而去。 刘永贵见儿子自抽,自己在乡亲们面前也没了颜面,哼的一声,也往村里去了。 刘勇看着这父子两人,叹了口气,刘猛看在心里,低声说道:“放心吧,你和小芸姐的亲事,等两天就让父亲托人去提亲,小芸姐是中意你的,无非就是她爸提些条件罢了,咱都答应了他。” 刘勇还是有些不放心,也只能如此了,这次倒是没辩驳,也没拒绝,弟弟的冷静睿智和做事的手段,他现在还是很信服的,相信弟弟考虑问题一定比自己周详。 “云生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光耀门楣,了不得。”乡亲们纷纷冲着父亲伸出了大拇指,夸赞刘猛。 父亲这许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凡事都求做的不比别人差,这一刻,他的心里极为欣喜,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高兴。 “云生,猛子现在这么出息,又是车,又是厂子的,你看我们村里这三里地的泥路,能不能给修成石子路,看着雨雪天就不好走,年纪大点的,都没法出门,这可是积德的大好事啊。”一个乡亲说道。 其他乡亲纷纷赞同。 “这要是路修好了,雨雪天气,车子也能开进去了。” “是呀,云生,到时候要立碑明志的,路过的乡亲看到谁不感念你们父子。” 乡亲们都说着,父亲这心也一热,他一直有这个观念的,猛子出息了,也知道孩子在外打拼不易,粮食和菜大多都是自己种,根本不会要一点孝敬。有能力能为家乡人做点好事,大家都念着好,这才是该去做的事。 也怕给刘猛难处,毕竟这条路修下来,恐怕也得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充满期盼的目光,问道:“猛子,你总算是从刘家湾出来的,小时候众乡亲们没少照顾着,这路能修不能修?” 乡亲都期盼地看着自己,又是父亲想让自己做的事,算算这十万块钱,对自己现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全部资产加起来都接近一千万了。 想到此,点了点头,笑道:“成,这次回来本就打算着修这条路的,每次有点雨雪的,只能靠两条腿,多不方便。赶明儿,我就找永贵叔商议商议相关手续,这笔钱,我出了。” 听他这么一说,乡亲们都很高兴,年轻点的,都欢呼了起来,这要是路修好了,可就方便多了,雨天也能从村子里骑着车子到霸王集或者到镇上去,省劲多了。 “好啊,好事啊,云生,这条路若是修好了,我看就叫云生路,多亏了你,养了个好儿子,给大家带来便利。”一个年纪大的乡亲说道,这一路泥泞对他这个岁数可有些吃力。 父亲只觉得脸面很有光彩,脸上还带着笑意,不过又有些担忧,见乡亲们都走了之后,问道:“猛子,资金方面紧不紧张呀,之前你邮了一万到家,我和你妈这一秋季有攒了五千,都拿给你。” 果然还是没舍得花一分,刘猛笑着回道:“您留着吧,不差这点,给你寄钱一分也不舍得花,毫无关系的一个路修起来,又这么舍得啦?” 父亲笑了笑,长长地舒了口气,拿出烟袋点上了,抽了一口,说道:“我和你妈在家有吃有喝,住的也不错,哪里能花得掉钱,之前省着,是为你和你哥打算。” “你上学需要花钱,你哥这年纪也该找个对象了,彩礼、婚宴又是一笔费用,都得计算着,如今可不同了,你出息了,你们两兄弟在外头一定要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晓得不?” 两兄弟齐齐点头,刘猛笑着说道:“爸,说到哥的婚事,哥和小芸姐一直要好,小芸姐也马上毕业工作了,是不是该拖个媒人走个过场,把亲事定下来?” 父亲一听,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大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成,明天我就买条大鱼,再加个猪蹄子,拖你翠华婶子说道说道,就是不知道她爸会是啥要求,还有个亲娘舅永贵呢,勇子,这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心得可得有个准备才行。” “嗯。”刘勇点了点头,暗想着,绝不让自己的事给家里带来麻烦,如若不成,也是有缘无份罢了,强求不得。 刘猛却握紧了拳头,心里坚定地想着,这门亲事一定要给哥哥整成了,花费多少代价都得搞定。 ps:终于搞定了,坚持到最后,码完字看书复习去,两点钟才能睡觉,好苦。 第一六五章:翠华西施 晚上,父亲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好酒,平常都不舍得喝的双勾大曲,父子三人倒在碗里喝着,父亲很久没一下子喝这么多酒了,一大口一大口的喝,母亲坐在一旁不得不嗔了一句,“少喝点。” “今天高兴,多喝点,一年就这一回,让我痛痛快快喝一顿。”父亲黝黑的面孔兴奋地有些泛红,端起碗来又是一大口。 母亲也只得不再管他,嘴角也露出笑意,也确实高兴。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父亲的心思,转头对着两兄弟说道:“你俩也少喝点,这酒度数高,喝多了烧得慌。” “行了,你去看看锅里炖的牛肉乍样了?”父亲撇了母亲一眼,不想扫了兴致,支开母亲。 这一顿还真喝了不少,父子三人喝掉两斤白酒,刘猛喝的最少,也超过半斤了,他还是不太习惯喝这么多白酒,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了,匆匆洗漱完毕就跳上床睡觉了。 在乡下,夜晚特别安静,内心也特别容易平静、安心,很容易入睡,又喝了点酒,没一会的功夫,刘猛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倒是没再起那么晚,本来嘛,保持七小时睡眠的,十点钟之前就睡了,院子里养的大公鸡准时喔喔喔叫的时候,刘猛就醒了,伸了个懒腰赖到七点钟,就准时爬起来了,一直保持的锻炼可不能停掉。 穿戴整齐到院子里一看,哥哥刘勇穿着一件薄的羊绒衫正在打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很是霸道威猛。一下子来了兴趣,询问之下原来是武警格斗术,与自己在开学之初军训所学习的军体拳可完全不同。 这是真正格斗的拳术,一时眼热不已,忙向哥哥请教学习。 “猛子,这拳对身体素质有些要求的,要不然练出来就是花拳绣腿,打不到人。还白白卖了空子,格斗最重要的就是出招时候的发力和身形的变换。”刘勇收拳沉气笑道,打了一套拳,额头上已经渗出些汗珠,浑身热气腾腾的。 刘猛笑笑说道:“哥,可别小看了我,在学校。我也是每天早上七点起来锻炼身体的,百米跑步状态好的时候也跑进十一秒的,吊环可以上下引体上百次哦。” “好小子,来,比划两招,看看你现在的程度再教你一套拳。在部队里的时候,有个很厉害的教官教了我不少东西,正好也可以让你学学。”刘勇说着活络活络筋骨。 刘猛也不含糊,摆开了阵势,调整好重心。 在昆城的时候。面对阎山、董豹一伙将近二十人,哥哥一人抵挡。一脚踢倒一个,当真是威风八面,眼热不已,正好趁着在家的机会,也没其他事可做,学习一下防身之术也是不错。 两人相距一米左右的距离,刘勇突然出拳,刘猛一直在盯着哥哥的动作,看到他是腰部开始抖动,随后向上胸肌传到上臂,小臂如同鞭子甩过来一样,非常快速,拳头到眼前的时候,感觉到了拳头破风之声。 早有防备自然闪躲得开,脚下一个动作,险险躲开,刘勇这一拳收起,下一拳又到,脚下配合手上动作,整个人很是流畅,如行云流水。 刘猛左闪右躲,躲掉十几拳之后,只得摆了摆手,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没想到这几步的动作竟然把他累成这样,要知道在学校的时候,一直保持每天跑五公里以上,都不带一点脸红心跳的。 “还不错,累吧?”刘勇停下来,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搞的,我可一直锻炼的,怎会如此不济?”深呼吸几次,总算才不喘,刘猛很是疑惑问道。 “其实格斗术更多的是比拼体力,这个体力也就是身体的节奏,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体力消耗得极快,再加上你的动作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实际上打破了你身体的节奏,自然消耗体力更快,这可与你自己锻炼不同,那个节奏你自己能够控制,以最低消耗运动。” 刘猛还是听的似懂非懂,大概是明白的,就象两个拳击选手在打斗,看似轻描淡写的,实际上极为消耗体力,蹦蹦跳跳几个回合就全身都是汗了。 “这也有点象是游泳,会游泳的人,能够完全借助水中的势,几乎不耗费一点力气就能漂浮在水上,而不会游泳的人,拼命乱抓用力,只能沉下去的更快,实际上,我们平常的没一个动作都有势的存在。” 刘勇拿这一块砖头,向上抛了抛,又向下扔到地上,“这个砖头就有这个势,本能往地下去,如果你硬把它拿起来自然是费力的。” “这就如同我们的动作,如同我一拳用力打过去,此时的势就向前,如果想要一下子转到后面,就需要身体花费极大的力气,格斗,不过就是合理利用每个动作的势,顺畅地连接起来,以做到时刻和呼吸的节奏保持一致。” 刘勇笑着做了几个示范的动作。 刘猛看着沉思起来,沉吟着说道:“好像有些明白了,刚才我的节奏被你牵引住了,自然疲累,很容易被你抓到空子,支持不了几招就会制住。” 其实,刘勇是为了阐述这个道理,故意放慢了拳速,否则几招之内就能把刘猛打倒了。 “来,再试试。”见刘猛呼吸平稳了下来,刘勇又做好了起手式。 这次刘猛在留意哥哥动作的过程中,也分了心思调整自己的步态,以尽量少的移动躲避,闪躲的过程中也能够出拳反击一下,这一下倒是坚持了几分钟,又已经乱了节奏,大口喘息。 “猛子,你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倒真是不错,练习几日,恐怕我想抓到破绽都有些困难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开始教你打套拳,光闪躲可不行,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两兄弟比划了一早上,都出了不少汗,母亲也喊着吃早饭了,到了餐桌上,父亲又不在,刘猛问了一句,才知道父亲一大早就上集市了。 一上午也没出门,今天阳光很好,暖和,晒的人懒洋洋的,刘猛抱着电脑在院子里开始写作《吞星》,既然决定自己搞网站了,还剩下的两本小说就要尽快写好。 这原本应该是番茄的巅峰之作,刘猛是看过很多遍的,典型升级流,气势恢宏,节奏流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当初看的时候,总觉得有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情感方面写的太酱油了。 根据主线及设定,这次自己重新来写,决定修改情感这条线。 想着就开始写了起来,“这颗星球,通体土黄色,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直径21000公里,咦,竟然蕴含星泪金矿脉,真是天助我也,将这颗星球吞噬掉后,我的实力应该能恢复到受伤前的80%。脸色苍白的罗峰盘膝坐在一颗飞行的陨石上,遥看远处的一颗无生命存在的行星……” 写起来就比较专注,反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思维完全沉浸入剧情之中,开始两手不停地打字,现在手速可着实不慢。 一写就是一上午,直到感觉浑身酸疼之后才停下来,跟着音乐晃动了一下上身,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觉得很舒服。 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这一写就是四个多小时,时间都不早了,推开前屋,母亲、哥哥都在,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刘猛认识,正是刘家湾没人不认识的翠华婶子。 十里八村,保媒拉纤就数她了,成就了不少姻缘,在村里的人际关系非常好。 与其他乡下妇女可不同,她很会装扮自己,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皮肤保养也不错,算是刘家湾一枝花了。 据说年轻的时候,可迷倒不少小伙子趋势若骛,如今,还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不时传出些桃色新闻,村子里常津津乐道。 “翠华婶子来吧。”刘猛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父亲昨天就说托她去给哥哥说一下亲事,她今天就过来了,难道就是为这事来的嘛?刘猛心里想着,有什么消息了嘛?太快了吧。 “猛子终于出来啦,婶子来了好一会了,就看你对着电脑一直敲打,肯定又在鼓捣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了,真是厉害呀,现在乡亲们都在说道着,你要给村里修路的事情,好小子,有良心,出息了不忘家乡的乡亲们。” 翠华婶子咯咯笑着说道。 “这是应该的,乡亲们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兄弟,特别是翠华婶子,小时候到你家玩,经常拿零食给我们吃,呵呵,那时候就你们家零食多,我们都爱去。”刘猛笑道。 翠华婶子年轻时候貌美,最后嫁的是在镇上工作的人,那时候家境算是好的,在物质比较匮乏的年代自然有些高级的零食。 据说丈夫是外地人,所以她还一直住在刘家湾。 “可不是嘛,那时候你小子就有志气,别的孩子都抢着,偏偏就你,给你还不要,还非得塞到手里,看看,可不就干出事业了么。”刘翠华本就善于言语,说出来头头是道。 ps: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一六六章:蹭饭 几人聊了一会,见翠华婶子始终没说到哥哥与小芸姐的事上,刘猛不由得低声问道:“翠华婶子,我爸跟你说了嘛?我哥和小芸姐的婚事可全靠你成全啦。” 翠华婶子一听刘猛问起,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今天过来,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只是一直不知如何说。 一大早,父亲就到集市买了一条大鱼和一对猪蹄子送过去,托她到刘小芸家里说道说道。 她也是个热心的人,对于这些小年轻的情事是很愿意成全的,也不迟疑当下就去刘小芸家看看情况,先套套近乎,谁知道这一去正好遇到刘大牛、刘永贵两父子,还有一个穿着很时髦的小伙子,染着黄头发,脖子上套一根金链子。 刘翠华生着一颗玲珑心,当下观言观色就明白了,原来是刘大牛带着这黄头发小伙子过来跟自己表妹刘小芸相亲来了,刘永贵也在一边撮合着。 看上去刘小芸父母也是极为满意的,硬是要留着在家吃中饭,马上就开始好菜好酒地张罗起来了。 一看这情况,刘翠华就找个机会溜了,顺便就到刘猛家里来了,拿了东西,办不成事可不是她的风格,虽说那个黄头发小子看起来家底子听厚的,这不听说刘猛也发了大财,还要为乡亲们修路嘛。 过来就想跟刘猛聊聊,看看这小子到底出息到什么程度了,还有没有争的机会。 毕竟刘猛发财了。这亲大哥也跟着沾光不是。 看刘大牛的介绍,貌似那小伙子家在县城里有不小的产业。似乎是有个粉丝加工厂和玻璃加工厂,少数得几百万的身家。 结果刘猛一直在忙着,眼瞅着中午,刘翠华都准备回家了,刘猛正好忙完,问起这事,她就故意把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刘猛听了之后,蹙眉沉思。没想到刘大牛这小子动作这么快,小芸姐和哥哥一直相好,这小子不会不知道,不知道是蓄谋已久搞破坏,还是临时起意故意搅局的,不管是怎样吧,都不能就此退缩。 想了想。笑着说道:“婶子,麻烦啦,哥,我们也去小芸姐家玩呗,回家之后还没去过呢。” 刘勇听到这个情况,脸色有些难看。一听弟弟这样说,又有些犹豫,回道:“快吃中饭了,这会儿去不好,下午再去吧。” “就是。大中午的,马上要吃饭了。去人家干什么。”母亲也这样说。 刘猛笑笑,站了起来,说道:“就是中午才去呢,妈,我和哥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走吧,哥。” 招呼哥哥一起过去,两人就往小芸家去了,刘小芸家距离刘猛家稍微有点距离,整个刘家湾的村子住房都是靠着东面那条刘猛要修的路分布,垂直着这条路一排一排地分布。 刘猛家是靠近后面第二排,而刘小芸家就在靠近路口的前排,即便如此,相距也不过两百米,一个村庄能有多大呢。 很快就走到了小芸家,刘勇有些迟疑,说道:“猛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时候去不太好。” 刘勇本来就有些内秀,再加上一直对刘小芸的情感,正是关心则乱,面对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心里自然有些打怵,心里突突跳的厉害。 “不用,一会见机行事,脸皮厚点,非要蹭这顿饭不可。”刘猛笑着说道。 到了刘小芸家门口的时候,刘大牛带着黄头发的小伙子正站在门口晒太阳。 刘小芸家门前一片空地被做成了水泥地,虽然下了大雨,一晴天就干了。 刘勇还是跟在刘猛身后,有些不好意思,老远就闻道各家各户飘过来的饭香了,这明显的蹭饭,还真是窘迫。 乡下人,一般吃饭的点,从门前经过的乡亲都会喊一声到家里吃饭,当然客套的成分还是居多,但确实是比较好客的。 “大牛,你也在呢?”刘猛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刘大牛一看刘猛这家伙又来了,昨天被羞-辱的,自打了两下嘴巴的气可还没消的,他也不是情商多高,能够掩饰情绪的人,而且根本没想掩饰,当下就撂脸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俩怎么来了。” “看这话说的,乡里乡亲的,又吃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回家了,一直想着到小芸姐家玩呢,正好你也在,我们就过来啦,顺便劝劝你,昨天我是想算了的,结果你那自抽两巴掌太快了,我都没来及拦着,对不住啊,大牛。” 刘猛却不在意他的表情,故意把他昨天的丢人事说了出来,果然黄头发的小伙子来了兴趣,一对小眼睛看着大牛,一副目空一切的腔调,问道:“乍的,大牛?啥情况,没听你提过呀。” 这种丢人的事,刘大牛哪里会说出来,坏了自己的面子,当下挤出一丝苦笑,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几个小伙伴闹着玩呢。” 说着狠狠地瞪了刘猛一眼,恼怒他又过来捣乱,心里哼了一声,本来今天带人来就是为了破坏刘勇和刘小芸,顺便,也给这个大客户的公子卖个好。 “哎呦,这位兄弟眼生啊,认识一下呗,刘猛,这是我哥,刘勇。”刘猛不理刘大牛的挑衅,拍着黄头发青年的肩膀,笑着问道。 黄头发的青年很是嫌弃地跟刘猛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些乡下人,他可不愿意接触,拍了拍肩头的衣服,一脸的不高兴,正了正声回道:“我叫杨宇峰,大牛,这谁啊?” 刘大牛忙点头哈腰上前,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村的,嘿,你可别小看人家,可是大学生哦,上学的时候成绩好着呢。” 杨宇峰瞟了瞟刘猛,带着讥讽的表情说道:“看不出来,就你这副鸟样子,还是个大学生呢,其实,现在大学生算个毛啊,我以前读高中时候,就一帮乡下的二逼在那儿用功读书,其实考上大学又有什么屁用,赚不到钱,干啥都是屁。” 在同样的竞争条件下,比不过,杨宇峰一直比较瞧不起读书好的孩子,只能拿家底子说事了。 刘大牛跟杨宇峰是很相熟的,经常在一起厮混,没少在他身上花钱,为了就是他老爹的厂子能够从自己这里收购红薯加工粉丝。 故意这样说,果然杨宇峰完全不给刘猛面子,当面就鄙视上了。 刘猛一点也不气恼,嬉笑着说道:“杨兄弟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这年头,读个书交那么多学费,毕业之后还是要找工作,还得花几年才能把学费钱赚回来,真特么是赔本生意。” 杨宇峰倒是没想到刘猛也跟着调侃自己,顿时觉得这小子也挺有趣的。 几人聊天打屁,刘猛原意就是过来蹭饭的,反正就是不走,刘大牛和杨宇峰两人说什么就跟着说呗。 几人聊天,刘小芸听到声音也出来了,看到刘勇两兄弟,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有些担忧,本来表哥刘大牛带着个黄毛到家里来,就是相亲那个意思。 偏偏父母都很满意,笑的合不拢嘴,买了很多酒菜,招待规格空前的高,与刘勇对视一眼,见他这时候能过来,心里很是高兴,觉得很是心安。 “小芸,你总算是出来了,早跟你说了屋里油烟呛人,我们家有专门做饭的阿姨,根本不用学这些烧菜做饭。”杨宇峰讨好地说道,完全把刘小芸当成未过门的媳妇了。 这个公子哥本来不太愿意过来相亲的,这一条小泥路走过来,一路上抱怨,差点没直接扭头回去,还是刘大牛说着小话陪着小心,这才坚持走了过了。 到了刘小芸家里,也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就没正眼瞧过。 这些乡下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若不是听刘大牛吹嘘着个表妹如何水灵,再加上马上毕业也在县城里上班,他才不来遭这趟罪呢。 结果过来一看,看到刘小芸之后,就看上眼了,虽说不十分漂亮,确实很水平,不象一般的乡下人一样,相反到是个城里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相比城里小姑娘,又多了些贤惠,一下子心里还真热了起来,本来就是来玩的,这下子还真想给娶回家了。 可以应付老爸老妈,赶紧生个孩子,而且这样的老婆,以后出去花天酒地根本不敢管自己,多好的事儿。 “小芸姐!”刘猛也笑着打招呼。 “猛子,你来啦,听说你要给乡亲们修路,那可是十几万块钱呢,竟然说修就修了,也就半年没见,竟然干出这么大的事业了,让姐姐真是刮目相看呀。”刘小芸笑着说道。 她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杨宇峰听的,也好让这个黄毛晓得刘猛的实力。 …… 求一下月票,求一下推荐票,能订阅最好啦,胖子现在码字真心不容易。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有一个星期多,这个月一定坚持下来,一天两更,下个星期开始可能会少一些,考完试恢复,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一下。非常感谢大家的自支持。 ps: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六七章:斗富(求月票) 果然,刘小芸这么一说,杨宇峰瞪着小眼睛看着刘猛,一时有些吃不准情况,不知道这个狗屁大学生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了,不过,到底是县城里正儿八经企业老板的儿子,有些见识。 “哥们,在哪儿发财呢?你挺行啊。”杨宇峰不由得靠近两小步,眼睛本看着天空的,略略滴下来一点。 言语之中满是怀疑,这怎么可能! “上课之余,做做小生意,怎么能跟杨公子比呢,小打小闹罢了。”刘猛很是谦虚回道。 刘大牛是不愿意相信的,主要是他一直认识刘猛和刘勇,就好像你隔壁邻居,这个熊孩子你一直看着长大的,突然半年不见,竟然说自己在外买了一栋楼,还要给家乡修路,你肯定不太会相信,反而是不认识的人,搞不清楚状况,更容易相信。 杨宇峰对穷人,尤其是穷乡下人,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对于比他们家有钱的,那态度可就不一样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至少态度上变化了一点点。 “兄弟,你这是谦虚了,花十几万修路,这家底子没个上百万,谁会烧包花这个钱啊。”杨宇峰还是半信半疑调侃道。 “呵呵,吃饭啦,大牛招呼着小杨快入席吧,凉菜都整上桌了,我去家取两瓶酒过来。”刘永贵从屋里钻出来,身上系着一个围裙笑呵呵喊几人,一手还拿着大蒜。 刘猛可是知道刘永贵的,在刘家湾绝对是很出名的。第一嘛,是因为村长的缘故;第二嘛。就是女人的活他都会,比如做饭、织毛衣、纳鞋底儿,名副其实的多面手。 刘永贵看到刘猛兄弟俩,一脸的不高兴,看都不看一眼,和他们父亲刘云生之间几十年的矛盾,又因为昨天的事情,哪里会给好脸色。 “勇哥。猛子,正好饭菜都做好了,一起在家吃点呗,无非就是多副碗筷的事。”刘小芸装作没看到娘舅的脸色,笑着问道,由于距离都不远,还怕两兄弟不愿意。故意如此说。 哪里想到,刘猛就是过来蹭饭的,忙笑着回道:“好呀,好久没见小芸姐,没聊够,回家吃个饭再来都等不了。哥,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在小芸姐家吃吧。” 刘永贵哼了一声,小芸这也就是客气话,没想到这小子脸皮还真是厚。 不过。在乡下这种氛围,吃饭的点。不邀请一下路过的到家里吃饭是很不礼貌的,尽管绝大多数,99.99%的情况下都只是彼此客套。 但是真有象刘猛这样脸皮厚故意蹭饭的,那可不能再赶人,这是要遭到严重鄙视的,特别刘永贵还是个村长,这在群众当中是要有看法的。 杨宇峰一时摸不清两兄弟的来路,也不敢说的太过分,刚才看见刘小芸和两兄弟聊的比较热乎,对他有些冷,就有点不高兴了,就因为摸不清刘猛的来路,没说什么挖苦的话来。 刘勇还有些犹豫,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还想着回家吃饭,刘小芸轻声说道:“勇哥,就在我家吃呗。” “你爸妈会不会不欢迎我们呀,到是生气了可不是弄巧成拙嘛。”刘勇低声回道,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方面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又怕给未来岳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刘猛可不管,直接跟了进去,笑呵呵跟刘永贵说:“永贵叔,昨天不是说道修路的事情嘛,我正想找你商量一下呢,看看需要多少费用,怎么来办这个事。” 刘永贵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进厨房了,想必是急着脱掉围裙好回家里拿酒。 几人进了刘小芸家里,这招待确实规格空前的高,刘小芸家里后面可是平房,专门把东面的一间收拾出来,放置了一个大桌子,铺上了餐巾布,弄的很象样子。 这时桌子上已经摆了很多菜肴,光是凉菜就有八个。 刘猛也不客气,直接挑了个位置坐下,拉着刘勇也坐下,刘大牛自然是不愿意跟刘猛两兄弟坐一起的,拉着杨宇峰坐对他们的对面,正好距离最远,泾渭分明。 刘猛很鸡贼喊刘小芸坐在自己这一边,刘大牛心里那个气,心里只骂刘猛是小贼,邀杨宇峰坐在主位的空当,就把刘小芸的位置安排好了,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瞪了刘小芸一眼,希望她能够自己到这边来,刘小芸只当没看见,而是跟刘勇低声聊着天,大约是询问刘勇在昆城的事情,不时看向刘猛,咯咯笑道:“小猛,你倒真是厉害,人家买房子都是一套一套的买,你可倒好,一下子买下一栋。” 刘猛也不客气,本来就是长自己威风,灭对方志气的时刻,笑笑,很随意回道:“这不是整栋买下来便宜嘛。” 杨宇峰刚喝了一口茶水,差点没吐了出来,心里骂道,这特么什么话,一栋便宜?连他老爸都不敢说这话,茶水吐又没吐出来,一下子呛到了,呛到脸红脖子粗,剧烈咳嗽起来。 刘大牛一直帮他拍着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还真是稀罕,从没听说过买一栋会比买一套便宜的,真是编瞎话都不先打个草稿。”刘大牛撇撇嘴奚落道。 刘猛刚才如此说,就等着人把脸送上来呢,笑笑回道:“大牛,你这就太没见识了,你真该多读点书,没事多出去走走,别一直窝在家里,一点该有的常识都没有,这还是大家都熟,说出来,我们都不会笑话你,这要是在外人面前,你说你这么说,不是贻笑大方嘛,丢了自己的脸面,顺带着,人家还嘲笑我们刘家湾的人粗鄙,狗屁不懂。” 刘大牛一时被说的也有些心理怯怯的,他靠着倒卖赚了些钱,买了辆二手车,在村里就自视甚高了,谁也不放在眼里,说到底,确实没出过县城几回。 被刘猛这么一说,还真不明所以,不服气争辩道:“难道不是这样嘛,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如果一栋比一套还便宜,那不是人人都买一栋了,开发商又不是傻逼,不是亏海里去了。” “一套房,三室,十万块,而一栋十二套,才九十多万,这样算下来一套的价钱可不比单买一套房要便宜多了嘛。” 刘大牛不服气,“这说的不是屁话嘛,你到集市上一下子买一筐鸡蛋肯定比单买一个便宜。” 刘猛摊摊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不是也说了,一筐鸡蛋肯定比单买一个便宜!” 刘大牛差点怒气攻心,这特么的,读书人就是喜欢咬文嚼字,抓语病,偏偏无从争辩。 杨宇峰喝着茶水,瞟了瞟刘猛一眼,这一下真搞不清楚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能花十几万修路,特么的,一下买一栋楼,低声问刘大牛,“你们村这谁呀,干什么的,这么有钱?” 心里上实在有些不能接受,一个小村子里竟然有人比他家底子还丰厚,简直完胜啊,这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顿时有些受挫,在他看来,这些乡下人根本和他不在一个位面。 就说这招待吧,虽然搞的菜挺多的,还不是在家里弄的,哪有县城里在饭店里体面呀,旁边站两水灵灵的小姑娘轻声细语服务着,要不说怎么土包子了。 “就一个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路口停着那辆车就是这小子的,哼,不过我看什么买一栋楼多半是吹牛逼的。”刘大牛声音可没压低,故意让对面几人都能听到。 杨宇峰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买辆车还有可能,买一栋房凭什么,将近一百万呢,他们家都没这魄力! “小芸,不知道你表哥跟你说了我们家情况了没,以免有偏差,我再重新介绍一下,我们家在县城里有两个厂子,一家粉丝厂,一家玻璃厂,生意都老好了,住房呢,自建别墅一套,还有一块自留地可以建房,商品房也有三套,就在南关公交站边上。” 杨宇峰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个详细,刘大牛在一边附和补充两句,家产算下来上两百万了,在泗水城这样落后的小城市,绝对是能排上号了。 刘勇脸色有些不好,闷闷地喝了一杯茶水,刘小芸表情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要是将来咱俩成了,住家里也行,其他三套商品房随便选一套,送一套给叔叔阿姨住也是没问题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是一句话的事。” 上了劲头,杨宇峰继续说道。 如此高调炫耀,实在不是刘猛的性格,但是为了哥哥,这个场面又必须得撑起来,笑着说道:“这次回来匆忙,也没到县城看看,都不知道现在泗水城开发商品房多不多,还有没有整栋空着的,哥,赶明儿我们也去买一栋,反正便宜,一次性付款,估计也就四、五十万,就当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了。” 杨宇峰刚才说的口干舌燥,正喝着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差点又一口喷出来,又呛上了,瞧瞧人家这吹牛逼的,一栋一栋的买,多大的手笔。 ps:为了哥哥,只好装逼一回啦。 第一六八章:就凭我! 就在杨宇峰瞪大着眼睛看着刘猛的时候,不管真假,就瞅人家这吹牛-逼的水平,他都有些服气了,他在外面就不敢这么吹,暗想着,这回长了见识,下次可以用上。 刘永贵提着两瓶家里藏的好酒过来了,看着一边做着的刘猛兄弟,气就不大一处来,偏偏还不能赶人家,笑呵呵说道:“小杨,你看我们乡下没什么好酒,将就一下,呵呵。” 这酒已经是村长的典藏了,将近一百块一瓶,藏了好几年没舍得喝,这么说又是假客套一翻了。 主人家这么说,那是想让客人夸赞的。 “没事,叔,凑活着喝呗,我今天到乡下来,就已经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了,主要还是认识一下,特别是小芸。”杨宇峰老实不客气回道。 刘永贵本来可不是想听这话的,心里有些不喜,不过面上还是笑呵呵,对外甥女呵斥:“小芸,怎么不跟客人坐一起,太没礼貌了,去,跟你表哥坐一起。” 刘小芸低声说了句,“一会不是你和爸爸坐那边嘛,我就不去了。” 刘永贵眼睛开始瞪起来了,在这个村里,他还是很有权威的,刘小芸有些害怕,低下了头。 “永贵叔,看你忙了一上午了,太辛苦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正想跟你商量着修路的事情呢。”刘猛笑着岔开了话题。 刘永贵坐了下来,把酒递给了刘大牛打开。斜着眼问道:“小猛,你是真准备修路还是说这玩的。这事可不比小孩子过家家。” “自然是说真的,这种事可不好开玩笑的,要不然乡亲们不得戳我脊梁骨嘛,是我直接找工程队过来修呢,还是我出钱,村里来统一组织?”刘猛问道。 刘永贵作为村长自然也想把这条路修好,但是刘猛要修,他心里就千百个不乐意。这样一来,刘云生不就骑到他头上了嘛,以前,他还吹过牛说自己儿子要修这个路呢。 到时候刘云生往路口一蹲,他每次走在路上都不得劲,村里谁不说他刘云生有本事养了个好儿子,这个村长的脸面往哪儿搁。越想越不是滋味。 两人斗了一辈子,起初刘永贵的父亲那辈比刘云生家里强很多,他有学上,一直混到高中毕业,而刘云生呢,干活拼命。后来又入伍了,那时候当兵可是很光荣的事,一下子又把他的风头盖过了。 没想到,刘云生还是退伍回家,两人又一起竞争村长。还是他赢了下来,可以说人生到现在。还是完胜刘云生的,即便是刘云生家出了一个刘猛,大学生,他也没当回事的,读书需要交学费,毕业了,还不是要找工作。 但是这个路一修就不一样了,在十里八村的名声太大了,实实在在的事,跟平时吹牛可不同,谁提起这事不得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哎,想想就心有不甘哪。 “叔,你是村长,修路可是好事,乡亲们都期盼着呢,镇上的手续还要你去张罗呢,给个话呗。” 面对刘猛的催促,他又不好说什么,憋的差点出内伤,看了一边正给杨宇峰倒酒的儿子,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拼了,不就是十万块钱的事嘛,节省一点,恐怕八万块钱就拿下了。 心一横,回道:“小猛啊,昨天一时急,忘记跟你说了,其实这条路,大牛早就决定出钱给修了,这手续提上去都个把月了,镇上一直没批复呢,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听这话,刘猛有些疑惑,心想刘永贵这话十有八九是瞎说的,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这种长脸的事一早就说出去了,而且看刚才刘大牛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就能知道绝对是临时起意。 “呵呵,叔这觉悟还真是高,做好事不留名啊,今儿要不是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呢,哎,既然如此,那等下吃完饭我就跟乡亲们说说,不是我不修,是没这个机会。” 刘猛言语之中很是惋惜。 刘永贵一听就想骂娘,这小子要是说出去,他就骑虎难下了,而且这小子一分钱没出,还博到了好名声。 自己这出钱了,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两天的风头都已经让刘云生一家出够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钱出的,名声却被人家使了两天,就很不爽,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大牛挤眉弄眼的,不知道老爸到底搞什么,这可是十万块钱的事,修个屁路,辛苦一年才能赚出这个钱,去修路?不是有病吧。 要不是老爸一直眼神制止,他就想当面问出来了。 杨宇峰搞糊涂了,高兴说道:“大牛,你小子这么有钱啊,还跟兄弟一直哭穷,不地道啊。” 刘大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有几个钱自己知道,可跟平时老爸在村里吹嘘的不一样,什么一年销售额上千万,狗屁的上千万,不过就是赚个倒买倒卖的辛苦钱。 “吃菜,吃菜!”刘大牛不知咋说,一脸的苦相。 “来,大牛,我敬你一杯,为村里修这条路。”刘猛也不客气,自己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说道。 迎面还不打笑脸人呢,刘大牛苦着脸喝掉了。 杨宇峰也跟着起哄,端起杯子,说道:“大牛,真想不到你小子还这么有奉贤精神,来,我也敬你一杯。” 刘大牛哪能不喝,一口闷了,不过杨宇峰只是沾了下嘴唇。 刘猛给刘勇使了个眼色,两兄弟又敬了刘大牛一杯,一会儿的功夫,刘大牛喝下去不少了,脸色红润,精神头也上来了,话开始多了。 一会儿。刘小芸的父亲刘强也入席了,对自己女儿跟刘勇的事。大概也知道一点,自然对刘猛两兄弟不假颜色,对杨宇峰那叫一个热情。 杨宇峰夹了一筷子什么菜,马上站起来把这菜换到他面前,咧咧嘴不好意思说道:“咱这自己的桌子没城里饭店那种旋转的高级,小杨,想吃哪样,叔马上给你调换过来。” 刘小芸很不满老爸的这副讨好的样子。嗔怪地看了老爸一眼,还惹得老爸瞪眼,轻声跟刘勇说了几句,刘勇轻轻说着,“没关系的。” 刘永贵一顿饭吃的有点闷闷的,想着这十万块钱怎么来,自己这个儿子。最清楚不过了,肯定不愿意花这钱,说不得拿自己的老本出来了,哎,叹了口气,最少八万。可真不是一笔小钱,陪上老本都不够。 几人的态度,刘猛都看在眼里了,思索着如何给哥哥创造机会,想着也是有些头疼。这些村里对自家知根知底的,一听说自己如何发达了。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而且光自己牛-逼还不行,得让哥哥干些事业才成。 其实,就以哥哥的格斗水平,只要有机会,找准方法,赚些钱是很容易的,给大老板当当保镖之类的,来钱都很快的,缺少的也是机会罢了。 有太多有才能的人,缺少的就是机会,就好像苏凌、江月寒,一旦有机会都能干出一些让人咂舌的事。 在崛起的过程中,总会有质疑和不信的,这个过程必须强势一些。 “宇峰,这两字很眼熟,在哪里看到过,你们家的厂子是不是在东二环那里,就是泗水第一高中和第二高中中间的位置,那天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就叫宇峰粉丝厂、宇峰玻璃厂。”刘猛突然想起这事问道。 “就那儿,泗水开发区前十的企业,自从我出生之后,我爸开始做的小买卖,一路做大,找算命先生看过,说我是我们家的福星,我老爸就用我的名字做厂子的名字。”杨宇峰说起来很是得意,要不是刘猛提起,还真想不起来说。 “来,来,别光说话,走一个。”刘大牛明显喝高了,吆喝喝酒更起劲了,脸红脖子粗的,“表妹,哥给你介绍的这兄弟,绝对靠谱,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别跟刘勇瞎来往。” 杨宇峰本来就有些怀疑,听他这么一说,一对小眼睛看看这看看那的,原来这还是情敌呢,难怪了。 刘小芸的父亲刘强和刘永贵一起瞪他,“大牛,瞎说啥呢,我家小芸可清清白白的,跟阿猫阿狗的可没半点关系。” 刘大牛舌头发直,笑着说道:“对,对,一点关系也没有。” 刘小芸当下就有些难堪,本来就有些忍无可忍了,直接借故吃饱跑掉了,刘勇沉默了一会,冷静地说道:“叔,我和小芸一直挺好的,明天就让翠华婶子过来提亲。” 说完不再说话。 杨宇峰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拉长了调子,很不满,“大牛,这怎么回事啊,什么情况啊,乱给我介绍!” 刘强赶紧安抚一翻,呵斥刘勇:“小芸跟你没可能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看你,学历没学历,正经工作没有,凭什么?” “叔,恕我眼拙,这位杨宇峰兄弟,也是要学历没学习,正经工作没有吧,他又是凭着什么,让你这么卑躬屈膝的讨好,这便宜老丈人当的有点过头了吧。”有些人死守着观念,不强烈冲突一翻,是没办法改变的,刘猛当下也变得强势起来。 “你这小子,莫不是在学校赚了两钱,买了辆车回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俗话说,男人靠家,女人靠嫁,你哥刘勇靠什么?”刘强真是烦透了这兄弟俩了,脸皮厚蹭饭,就是来搅局的。 “靠我!”刘猛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说道。 ps: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刘猛一句:靠我,霸气无比,却也道出兄弟之间的情谊。 第一六九章:私奔(求月票求打赏) 这一顿饭吃的是不欢而散,该产生的矛盾冲突还是产生了,即便两兄弟乖顺的象绵羊,人家看你不顺眼还是要不顺眼的,一个人的偏见是很难改变的。 不过,蹭饭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杨宇峰当时就怒气冲冲,还是刘永贵好生劝说这才领到他家坐着去了,刘小芸也跟家里闹了别扭,和刘勇的事情总算是浮出了水面。 本来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朦胧感情,这一回闹的这么僵,反而坚定了两个人的信念,就是憨直如刘勇,也充满了斗志,刘小芸更是开始跟家里对抗。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你还别反对,越反对越来劲。 就跟著名的温莎公爵,原本的英王爱德华八世一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爱江山爱美人,冲破一切阻碍和反对,必须要娶辛普森夫人。 修路之事,因为刘永贵的不合作搁浅下来,为此父亲刘云生很是唉声叹气了几天,刘猛只得安慰他,若是过段时间,刘永贵和刘大牛那边还没动静,一定把这个事情争取过来。 虽然没修成,名声却也传了出去,这下子大家都看着刘永贵什么时候给村里修路。 乡村之中的生活,单调而安静,春节终于到了,这天,母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根本是吃不完的,乡下就是这个习俗,讲究一个好兆头。 晚饭之后,刘猛拿出1000元来买了烟花,就等着跨年守夜的时候放。开门红,足足2000响。 这一年的春晚。《千手观音》登上舞台,震撼人心,此后几年各种形式的模仿此起彼伏。 一家人守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春晚,这时候的春晚还是很好看的,一边看着,父子三人一边打着牌,斗地主。5块钱、十块钱的一局,就图个乐乎。 直到倒计时的时刻,刘猛和哥哥很高兴跑到外面,寒风吹来,让人瑟瑟发抖,到处鞭炮声不断,这就是乡下的习俗。 两兄弟点燃烟花。冲天响,整个天空都被照亮,气势冲天。 很多还没睡的小孩都跑过来看热闹,在刘家湾,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放这么多烟花的,一般每年。都是村长刘永贵的放上100块钱的,200响,今年自然也少不了。 刘永贵今年放完了这才看到这次村里还有一家一直在放,甚是不服气披着大衣过来一看,猜测的一点没错。确实是刘云生家,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刘猛看着炫彩的夜空。一时默默不语。 “想什么呢,猛子。”刘勇眼神也有些发直,问道。 “这烟花,轰轰烈烈,直冲云霄,当真是绚丽多彩,哈哈哈,人活一世,也当如此。” “说的好,应当如此。”刘勇也有些感慨,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怎么样,和小芸姐商量的如何了?下定决心了嘛?”刘猛嘴角咧着笑,问道,既然搞不定这些老顽固,只好采用釜底抽薪的计策了,等到两兄弟的事业越做越大,自然就不会反对了。 “嗯,决定了,呵呵,猛子,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那日厚着脸皮过去,把我和小芸的事摆在台面上说,又遭到反对,我们两个还真不知道彼此的感情如此深了,还不会如此坚定一定要在一起。” 刘勇说着,很是感慨,若是他的性子,肯定是心里郁闷,也于事无补了。 “那就好,按照计划来。”刘猛也很高兴,能够成全哥哥,他心里很安慰。 “今年你们家放这么多烟花,多少响?”两兄弟正看着如白昼一样的天空聊着天呢,隔壁的邻居也出来了,笑着说道。 这家伙叫刘奎,说起来还是刘猛的同班同学的,兄弟三人,读书的时候,一个成绩好,一个成绩差,可没少闹矛盾,而且还有好几次偷盗的前科,偷学校小卖部的钱被逮到多次,小学读完就不读了,一直混着。 对他,刘猛可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没搭理。 “2000响,估计还得放上好一会呢,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热闹热闹。”刘勇回道。 “这有钱就是不一样。”刘奎嬉笑着。 刘猛心里想,明天可得交代一下爸妈,把家里的余钱给收好了,最好是存起来,免得又被这家伙惦记上。 在家的生活总是很安静,也很短暂的,一个假期,身心得到完全的放松,刘猛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又能够卯足了劲干事业去了。 大年初六,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也就是在这一天,刘猛兄弟辞行了家里,开始踏上了返回昆城的行程。 这一天,对刘猛来说也是个好日子,《回明》版权费用第二笔终于到账了,又有了200万,到了县城里,及时给昆迪公司汇过去第二笔款。 跟吴一文联系了一下,第一批货都快做出来了。 距离开学的时间还早,刘猛也想看看做出来的效果,哪里还可以改进一下,就准备直接和哥哥返回昆城。 电动车的事情正好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也筹备起来,年前他就已经交代苏凌,按照他发过去的电路板生产一批电动车的控制板,第一批做的不多,还需要进行一些调整,应该也差不多好了。 开车经过泗水城二环路向东,很快就看到了宇峰粉丝厂、宇峰玻璃厂,还真是冤家路窄,正看到杨宇峰站在门口,训斥一个工人。 两兄弟一刻不停,直奔高速公路而去,不过,靠近高速公路的时候,马上掉头折返回来。 并没有直接离开泗水城,而是在县城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小地方住宿条件一般,最有名的就是阳光大酒店了,这在刘猛儿时就听到过,那时候是全县城最出名的酒店。 不过现在可就有点没落了,总算住宿条件还不错,三星差一点的水平,价格倒是不低,200块一天。 两兄弟躺在床上,刘猛笑道:“明天小芸姐一过来,我们马上就走,从此你们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啦,可得努努力,明年春节前一家三口回来,肯定不会反对的。” 刘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好主意”就是刘猛出的,既然如此,那就采用最常见的做法,私奔呗。 两人正在不顾反对冲破枷锁一定要在一起的兴头上,刘猛没费多大劲就说服了刘勇,刘勇跟刘小芸一说,没想到就同意了。 万事齐备,静静等待刘小芸的到来。 两兄弟走了之后,刘永贵马上就从冬眠的蛰伏状态苏醒了一样,也不知乍的,这两兄弟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被块大石头压着胸口一样,吃饭不香,睡觉不好。 这下子可轻松了,走在路上,腰杆子马上就挺直了起来,路过的人笑着跟他打招呼,“村长,啥时候开始修路呀?大家伙都等着呢。” “这不春节放假吗,马上上班了,就开始走流程筹备了,急啥急,这几十年都走了,还在乎这一会儿。”刘永贵板着脸说道,心里有些得意,嘿嘿,就这么拖着算了,过段时间提的人少了,大家渐渐就忘记了。 十万块钱,还是肉痛,舍不得呀。 走着走着不由得来到了妹妹家,刘强坐在门口晒着太阳,一副闷闷不乐的,“乍滴,还跟小芸闹别扭呢,这孩子也是的,胆子太大了,这事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一定得给别过来。” 刘强苦着脸,“呕着气呢,好几天没说话了,这兄弟俩一走呀,我心里就静一些了,这几天总是提心吊胆的,真怕刘勇把小芸给拐跑了,嘿,总算我有防备,这两天让她妈一直寸步不离跟着,要不然还真难讲。” “做的很对,过上一段时间,小芸的心思也淡了,这不正好马上毕业了也在城里上班嘛,倒时候再让大牛给撮合撮合,杨宇峰这小伙子可是很不错的,家里又有钱。”刘永贵一副领导的说话腔调。 “要说刘勇这孩子也不错,你说刘猛能不能是真发达了?大年夜那晚,那家伙,烟火放了一晚上,咱整个村都被照亮了,跟白天似的,这要是不发了大财能烧包成这样?”刘强心里也有些犹犹豫豫的。 “屁的发财,我看就是假大空,吹牛见得多了,象云生家这样,花这么多本钱的还真是少见,一辆车,一晚上的烟花就给你镇住啦,我看没准儿就是想着打小芸的主意,你要是真上当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牛皮一破,哭都没地去。” 刘永贵撇嘴回道。 刘强本来就是有那么一点迟疑,一听大舅子这么说,心也就定了下来,频频点头。 刘小芸从后屋走了出来,刘强马上紧张问道:“去哪儿?” “爸,我是不是除了家里哪儿都不能去啦?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犯法的,你知道嘛?”刘小芸很不满地说道。 “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嘛,你说我们长辈的,能害你嘛!”刘永贵忍不住训斥,刘小芸低着头没敢回嘴。 “小芸,当着你舅舅的面儿,爸再跟你说一次,你和云生家大小子不成,绝对不成,明白嘛?让你读了大专,又找到了城里的工作,难道再嫁回乡下嘛?不得让人笑死。”刘强又教训起女儿。 刘小芸气呼呼地回了里屋。 ps:节奏加快一下下,求支持哈。 第一七零章:私奔进行中 刘永贵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 “成了,我再到别处走走,你呀就把小芸看好喽,过了今天再说。”刘永贵说了一句,就往别处走走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好日子啊……”一边走这,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好不快活。 第二天,刘小芸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刘强疑惑道:“这怎么还收拾那么多行李,出远门儿?不是年后不用到学校去了嘛?” “总要去报道吧,再呆上两个星期就可以回来了。”刘小芸说着话还是撅着嘴,很不乐意。 “那成,那成,等会儿,我让你大牛哥开车送你到县城坐车。”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一个小姑娘,又带那么多行李,等下,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刘强就进了里屋打电话了。 刘小芸心理盘算着,怎么脱身,赶紧去和两兄弟回合。 一会儿,刘强打了电话出来,笑嘻嘻地说道:“成了,一会吃了早饭,我给你送到石子路,你大牛哥就在那里等你。” 刘小芸只得默认了,以免露出什么破绽来。 一顿饭吃的有些恍惚,刘强叮嘱道:“姑娘,可得听爸爸的话,俗话说的好,嫁人可是第二次投胎,你这第一次投胎,虽说跟人家城里人没法比,可我们家在村里那也是响当当的,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了。这二次,当然得上了台阶啦。明白没?” “知道啦!这一个春节,整天都听你烦着个事情,耳朵里都长老茧了,还能记不住嘛。” “记住就成。” 吃完饭,刘强带着刘小芸到了石子路口,刘大牛竟然少有的没有迟到,早早等在那里,很是亲热地把小芸的行李放在后备厢。待得小芸坐上车,然后一溜烟就走了。 车子速度很快,从刘家湾到县城也就20公里的路程,很快过了汴河桥就进了城里,直奔东二环而去,刘小芸本来眯着眼睛装睡的,这一看不对劲。忙问道:“大牛哥,车站在西关,你这是带我到哪儿去?” “小芸,哥带你到城里先吃顿好的,再去学校,反正也不远。不着急。”刘大牛笑着回道。 “不了,大牛哥,直接送我到车站吧。”刘小芸有些急了。 “马上就到了。”刘大牛直接锁住了车门,笑了一声,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宇峰粉丝厂和宇峰玻璃厂的门口。 杨宇峰笑着上来迎接,刘小芸这才直到刘大牛这是把自己拉到这儿来了。赌气不下车。 “小芸,欢迎你到我家里也做客。”杨宇峰还是对刘小芸很满意的,笑呵呵说道。 “不好吧,我都没买什么礼物就过来拜访,太没礼貌了。”刘小芸僵持了一会,想着也不是办法,缓和了一下说道。 “没事,我爸妈出去旅游了,现在就我在家管着厂子,给个面子,参观一下呗。”杨宇峰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刘小芸心理很急躁,刚给刘勇发了一条信息,就说晚一会才能到,不想弄僵,只好下了车。 杨宇峰带着刘小芸参观厂子,刘大牛在一边点头哈腰地跟随,刘小芸还很生气,没给表哥好脸色看,刘大牛还是乐呵呵地附和着杨宇峰。 派头很足,没到一处,正在干活的工人马上停下来,高声喊着:“杨总好!”,杨宇峰摆了摆手,很随意地说道:“继续干活吧。” “现在我爸逐渐退下了,两个厂子就我张罗着。”杨宇峰沾沾自喜说道。 刘大牛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杨总带领着自己的厂子更上一层楼,粉丝都卖到江都去了,玻璃都快出口了,年轻有为。” “过奖啦!”杨宇峰笑的很腼腆。 这两人跟事先对好台词一样,一唱一和的,刘小芸忍不住撇嘴笑了出来,杨宇峰以为表演地很有效果,更加卖力了。 见一时也脱不了身,刘小芸只好配合着两人演下去了,期间,借着上厕所的功夫,给刘勇发了条短信,又不好说到杨宇峰厂子这边来了,只得说家里遇到一点状况,可能要很晚,保持联系。 刘勇收到几条消息,一直坐立不安,刘猛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可能小芸姐是真的一时脱不开身,我们一直都没离开过房间,哪会有村里的人看到我们没走,而且又那么巧合告诉刘强叔去,别自己吓自己。” 刘勇点了点头,还是很担心。 这一天,两人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吃了几盒泡面,就是闭门不出。 刘小芸第二天短信发过来的时候,刘勇忍不住问道:“不能出了啥变故吧?” 关系到以后的幸福,怎么能不着急呢?刘勇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幸福就在眼前,本来就是又兴奋又紧张的状态。 真跟爱因斯坦相对轮似的,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偏偏还左等右等等不来小芸。 “我们不能乱,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就这么等着,乱中容易出错。”刘猛还是很冷静,沉着地说道。 刘勇心里略略安定一些。 兄弟俩继续等着。 “看看电视吧,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其它事情,就自娱自乐吧,左右都是等,找点乐子。”刘猛笑着打开电视,分散一下注意力。 刘小芸这边也很着急,几次想脱身,但是行李还在刘大牛车的后备箱里,而且这一走太明显了,家里那边马上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必须等尘埃落定了才能通知家里。 必须给家里一个假想,真的到学校去了,有了这两个星期缓冲,事情就好办多了。 中午,杨宇峰等着两人像模像样到了一个大酒店,吃了一顿大餐,刘小芸哪里吃的下去,杨宇峰很是热情,夹这个,夹那个的,刘小芸吃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个啥味。 这一顿饭只吃到下午三点,可把刘小芸急的不行,还得表现很镇定。 “大牛哥,时候不早了,赶紧送我到车站吧,要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好不容易吃过了饭,刘小芸骂上催促。 “急什么,小芸,大不了明天再去嘛!到时候就住在宇峰家里,他们家很大的。”刘大牛乐呵呵地说道。 一听这么说,刘小芸哪里肯依,住到杨宇峰家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嘛?语气坚定地回道:“我真要回学校了,明天还有事呢,怎么能住到人家家里呢,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急这一会儿,明天一早,我开车直接给你送到学校。”刘大牛满不在乎。 刘小芸急的没办法,终于忍不住火了起来,“你要是不送我到车站,我自己去了,后备厢打开!” 刘大牛就是不开后备厢,刘小芸也没办法,一些证件、钱、换洗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没有这些还真是不能走,气的踢车,刘大牛就是笑嘻嘻的。 一时僵持住了,杨宇峰本来就打着不太好的算盘的,想着把小姑娘诳骗到家里,嘿嘿,一见小姑娘这么大反应,忙笑道:“小芸,这样吧,不住家里,给你在宾馆开个房间总行了吧,明天再走,成不?” 刘小芸真想骂人了,却也没办法,只能默认了这种做法,接下来就来个怎么也不配合,去看电影?不去!去喝杯咖啡?不去。 非暴力不合作,一直挨到晚上六点,就吵着要去宾馆开房间了,直接点名就要去阳光大酒店。 杨宇峰还不死心,心想着到了宾馆,还是有机会的,支开了大牛,开着他的车把刘小芸送到了阳光大酒店,本来不想拿出行李箱的,但是刘小芸一再要求。 杨宇峰还是打太极,最后刘小芸真怒了,这表哥不靠谱,整的是什么事,一整天窝了一肚子火,喝道:“到底让不让拿?我不住了,马上打车回家。” 杨宇峰这才笑着给她把行李拿下来,开房间办手续,亦步亦趋跟着,临上楼的时候,刘小芸说道:“我渴了,等下晚上也没水喝,给我买瓶几瓶水呗。” 板着脸,还是有了些笑容,杨宇峰一想这不正是机会嘛,忙急着房间号,冲出去买水了,当然,他还自以为是地多买了一些东西。 终于摆脱了他,刘小芸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来到了刘猛兄弟的房间,敲门,刘勇很是警惕,问了一声,听是小芸,忙打开了门,让了进来之后,马上关上了房门。 刘小芸一早就个两兄弟约好了在阳光大酒店等,这才一定要求住在这里,也算是胆大冒险了,幸亏刘猛当时就谨慎,把车子停到对面的停车场里去了,就是怕被有心人发现。 两人见面很是激动和欣喜,若不是有刘猛在,恐怕就不是这样浅尝辄止了,一想着马上要私奔,心都咚咚乱跳,这可是以前看戏文里的事情,自己真走出这一步,还是有些象在做梦的感觉。 “小芸,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才过来?”刘勇一脸地关切。 喝了一口水,刘小芸赶紧把情况说了一下,脸上很是着急,杨宇峰一会还过来呢,刘猛沉思了一下,笑道:“别着急,你就呆在这边,就让他自己敲门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不给他开门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说不得,他一会肯定给你打电话。” ps:私奔,可是个好玩的事情,每个骚年都有这个梦想啊。 第一七一章:有**终成眷属 果然,十分钟之后,刘小芸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刘小芸一阵紧张,看着刘猛,问道:“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刘猛把卫生间的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啦哗啦的响起来,指了指让刘小芸过去,低声说道:“就说在泡澡!” 刘小芸还是有些紧张,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小芸,我是杨宇峰,在你房间门口呢,给你买水回来了,一直敲门也不开,只能给你打电话了,打下门呗。” “嗯……那个,我正在泡澡呢,你……你等下再过来吧。” 说完,刘小芸直接挂断了电话,很是不安问道:“如果他一直守在这儿可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先拖一拖了,至于怎么支开他,还得想想办法才成。”说着,刘猛陷入了沉思之中,怎么才能让这个狗皮膏药滚蛋呢? 他自己肯定是不能走,这就必须借助外部的力量了。 想了想,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等在这里,哪也别去,我偷偷溜出去摆平他。” 幸好刘小芸开的房间和刘猛兄弟房间不在一个楼层,刘猛还是很谨慎,先是探头看了一眼没人,这才迅速溜出屋里,到了楼梯口,一步三台阶冲了下去。 刘小芸的房间是在二楼,经过楼梯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正看到杨宇峰低着头看手机呢,他一个闪身就下到楼下去了,杨宇峰只听到声音。根本没看到人。 出了酒店之后,刘猛迅速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一个小时之后。刘猛大摇大摆地回了酒店,走到二楼的时候,杨宇峰已经不在了,嘴角不由得上扬,呵呵,小样儿,弄走你还不是很容易嘛。 上了三楼到了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刘勇和刘小芸正在房间中等待着。一听敲门都大为紧张,刘勇走上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谁呀?” “我,哥,快开门。” 一听是刘猛的声音,刘勇赶紧开门把他放了进来,马上问道:“怎么样了?弄走了嘛?” “呵呵。弄走了,而且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明天都不一定能出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听到刘猛如此说,两人都深信不疑。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谨慎起见,还是两兄弟提着刘小芸的行李箱出门,刘小芸随后出去,上了车之后。一刻不停,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向昆城奔去。 这时候,几人都放松了下来,刘小芸也满脸是笑,放着音乐也跟着唱起来,不由得好奇问道:“小猛,你怎么把那个讨厌鬼弄走的?” “哈哈,这个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刘猛心里偷偷笑着,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来,自己直到就成了,想着刚才捉弄杨宇峰的事情,还不由得想笑。 “搞这么神秘,不说就算了。”一点也没影响到刘小芸的兴致,快乐的象只小蝴蝶一样。 刘勇自然也很高兴,笑着说道:“猛子现在鬼点子越来越多了。” 一路飞驰,一直到了南都过江之前的服务区,停下来休息,到这里肯定不会再被人发现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凌晨左右的时间出现在长江边,三人望着深夜中如同一条潜龙的长江,吹着寒冷的江风,一时都没说话,眼睛都亮晶晶的,对未来充满了想象。 “小芸,你会后悔嘛?跟着我们到昆城,等于放弃了安定的工作,改变了未来的生活模式。”刘勇轻轻叹了口气很突然地问道。 刘小芸看着远处的夜空,月光映射下的江面,波澜壮阔,很是坚定说道:“选我所爱,爱我所选,呵呵。” 刘猛心里笑着,看到哥哥和小芸姐终于有"qing ren"终成眷属,心里很高兴,以前两人就没能在一起,哥哥是后来一直单身,而刘小芸是嫁给了一个同事,听说婚后也不幸福,常常吵架。 在南都江边略作休息之后不再停留,一路直奔昆城,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就到了昆城,直接来到了昆城蝶湖湾,刘猛买的一栋房子前,刘小芸看着笑道:“小猛,你还真是买了一栋楼房呀,不亲眼看到还真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 现在大部分都还是空的,直接上了三层,一套房子里购置了简单的家具和小电器,只有两张床,刘猛打开了自己那个房间,留下一句话就钻了进去。 “哈,好困啊,我先睡觉啦,你们自己安排吧。” 这会儿两人才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两人私奔了,一起来到了昆城,如今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了,怎么办?既然私奔了,有些事情就是要面对的。 不过,陡然面对这个问题,还是很尴尬的。 刘勇就有些脸红了,“小芸,你休息吧,我……我到车上凑活一宿。” “不行,你开了一路车,已经很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刘小芸骂上出言反对。 如此一来,刘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些尴尬,刘小芸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砰砰跳的厉害,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逃出来,却没想到这种情况。 “要不……要不……。”刘小芸脸色羞红,结结巴巴说道,看着一眼刘勇,她是明白刘勇的,鼓着勇气说道:“挤一挤呗。” “嗯!”刘勇松了口气。 简单洗漱完之后,两人还是有些尴尬躺在了一起,中间隔着距离,刘小芸看着房顶,幽幽地说道:“勇哥,这个场景,我曾经梦里想到过。” 刘勇一只手越过握住刘小芸的手,轻声说道:“当兵的几年,很苦很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到的都是你,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一边有你,会是怎样,呵呵,没想到真的成真了,象是做梦一样。” “傻瓜!”刘小芸嗔道,心里满是甜蜜。 “小芸,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对你好!”刘勇坚定地说道。“睡吧。” 刘小芸听着情话儿,心都要融化了,靠了过去,靠在刘勇的怀里,心安而幸福,对未来充满期待。 这一夜!悄然过去。 刘猛睡眼朦胧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哥哥和小芸姐在客厅里了,整个房子焕然一新,家里有个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刘猛揉了揉眼睛笑道:“早!” 刘小芸笑着回道:“还早啊,都已经十二点了。” “快点洗漱吃点东西吧,给你买了早饭,一直没起来都凉了,我来给你热一下。”刘勇满脸笑意说道。 刘猛上了个厕所出来,这才注意到家里变化也太大了,厨房里设备齐全,水壶、微波炉、电饭锅、灶台等等,碗筷之类的全有,还买了一些菜、米、面等物回来。 “你们……什么时候起来了,干了多少事情啊?”刘猛不由得惊呼,惊疑不定看着两人,难道是一晚上没睡嘛,可是两人明明看着精神饱满,眼神清亮呀。 “呵呵,六点钟就起来啦,先是到菜场买菜,然后又到超市买了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折回来之后还到家具城买了一些家居呢,等下电视、沙发、洗衣机啥的都会送过来的。”刘勇笑着回道,言语之中很是高兴。 这爱情的作用还真是匪夷所思,六点就起床了,不是才睡了两个小时!果然是小宇宙爆发呀。 刘猛刚吃了早饭,没过多一会儿,哥哥和小芸姐联手很快就做好了中饭,好几个菜式,红烧肉、油爆虾、萝卜丝等几个菜,色香味俱全,哥哥是很对做菜的,没想到小芸姐厨艺也很不错。 刚吃完又吃,直吃的刘猛撑到了,这一天,刘猛没出门,就绕着房子看了看,想着如何装修一下,另外还等着冰城那边把控制板发过来,跟苏凌联系了一下,说了已经发货好几日了,想必也就这两天就会到了。 看着哥哥和小芸姐一起热火朝天改造着新家,刘猛正好放空一下,一直在外面转悠着,就不当大灯泡了,给一对正蜜里调油的情侣一点私人的空间。 直到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刘猛这才回去,这一进门,就发觉又是大变样,客厅的电视已经装上了,而且能够看节目了,沙发是很温馨的样式,茶几上甚至还摆上了洗好的水果。 刚进门的时候,正看到两人在厨房里做饭,小芸姐把一片西红柿喂给哥哥吃,见刘猛进来都,都还有点不好意思。 “猛子,网络也已经开通了,你可以查资料了。”刘勇没话找话说道。 刘猛心里真是叹服,这一天到底干了多少事啊,还这么精神奕奕的,正好查点资料,就不打扰两人了。 电动车的配件马上就生产完成了,第一批货刘猛选择了自行车那种样式的,没电的时候可以像自行车一样骑,想必会好卖一些。 但是具体到底怎么卖,心里还没个底,是给销售商还是自己弄个门面卖,想到这些就很是头疼,销售方面,他实在不擅长。 只是手头没人可用了,苏凌确实是个人才,只是冰城那边的事也离不开她,昆城这边就有些难办了。 ps:抱歉,最近写的可能不是很精彩,马上考试了,每天都很紧张的复习之中,再坚持到月底,下个星期每天一更,考试之后恢复,对不起啦,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第一七二章 :钢铁侠 两天之后,刘勇开车带着刘猛来到了昆迪公司,这次没看到前台的蓉蓉姐,大概还在休假当中,吴一文已经等在前台了,一看到刘猛就笑着迎了上去,标准对待大客户的礼节。 “刘总,你总算来了,一个春节不见,我这心里一直盼着呢,加班加点先做你的订单。” 刘猛笑了笑,“麻烦吴总啦,走,看看去吧,现在有做好的了嘛?” “第一批已经做好了,放仓库里呢,这边走。”说着,吴一文前头带路进了里面,就看到一个很大的车间,里面很多工人正在忙碌着。 “吴总好!”一个声音很洪亮喊道。 几人调头一看,正是一脸笑呵呵的保安队长卢东,卢东这才看到吴一文陪着的客人是刘猛两兄弟,脸上略略尴尬之后,马上恭敬地敬了个礼,喊道:“刘总好。” “卢队长,你好呀,一个春节不见,你可胖了不少呀,生活质量不错。” “呵呵。”卢东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几颗门牙很大暴露在外面,看着挺有喜感的。 “行了,一边忙着去吧。”吴一文说道,拉着刘猛继续参观,指着一堆配件说道:“刘总,你看看,这些就是嵌在后轮里的电动机,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十年八年用下来都没事。” 刘猛看了看还是很满意的。 绕了一圈,详细看了几个配件。都跟合同规定的差不多,快参观好的时候,卢东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端着几杯热腾腾的咖啡。笑呵呵走过来,说道:“吴总,刘总,喝杯咖啡吧。” 满脸笑容站在一边,刘猛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卢东心思挺灵活的,难怪只做到保安队长。也是个人才,摆了摆手,还是笑着说道:“卢队长。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了,心领了,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喝咖啡。” 吴一文也笑道,“就是。刘总喜欢喝茶的。小卢,下次献殷勤可要记得啦,呵呵。” 说着,他拿了一杯咖啡喝起来。 卢东很激灵地点头哈腰下去了,一点也不惹人厌烦,看这时机把握的。 “吴总,我公司那边还没弄好,暂时不要发货。能不能先让我拿一套回去,组装起来。还需要调试一下内部的控制电路。”出车间大门的时候,刘猛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那个小卢,过来过来。”吴一文正好看到卢东退在一边,忙招手喊他。 “吴总,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卢东笑着颠儿颠儿过来了,对于领导的召唤,他是随叫随到的,如同春天般的笑容。 “刘总订的货物,你去跑一趟,准备两套,一会儿让刘总带走,快点。”吴一文吩咐着。 卢东记下之后,飞快就跑去办了。 “呵呵,真是麻烦吴总了,到时候发货的时候扣掉这两套就成了。”刘猛对吴一文也很客气。 “刘总太客气了,生意上讲,我们是合作伙伴,私下相交,你是我老弟,这点小事算什么,这两套就当大哥送你的。”吴一文生意场上的老手,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刘猛的距离。 一时的气氛就更加融洽,如同许久没见的兄弟一样,到了会客厅,吴一文亲自泡了一壶茶水,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 刘勇始终坐在一边,一路上甚少说话,刘猛知道哥哥就是这样的性子,喜静,由得他。 中午的时候,吴一文要留刘猛两兄弟吃饭,刘猛委婉的拒绝了,拿到了两套配件之后,他就比较着急回去调试电路板去了,见他态度比较坚决,确是着急,吴一文也就不留他了。 车子后面和后备厢里都塞满了,才装下了两套电动自行车的配件,回去的路上刘猛很高兴,刘勇这时候开口说道:“猛子,咱这电动自行车怎么卖?象自行车一样进入商场嘛?人家还是不收,可乍办?” 对于此,刘猛其实也不太懂,想了想回道:“恐怕也只能先按照这个方法试一试了,正好这两套搞好了之后,到几个大超市联系一下看看。” 好的产品出来了,总要适应一下市场的,刘猛对此很有信心,主要是因为在他印象中,电动自行车出来之后销售是很火爆的,一时很多厂家争相效仿,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市场。 回到家之后,小芸姐已经做好了饭菜,香喷喷的很诱人,吃完饭之后,刘猛就急着和哥哥把两套配件安装起来。 苏凌那边邮寄过来的电路控制板昨天就已经到了,刘猛还打了个电话给她,询问了一下冰城那边的情况,苏凌兴致很高,听着乐呵呵的,两个技术宅已经回去了,也参与了遥控小飞机的生产之中。 关于销售如何,刘猛也没过问,放手给苏凌,他就不会多加干预,他给自己定位的目标很清楚,做企业其实他也不是很在行,只要掌握每一个技术的核心以及专业、商标就行了。 就能够保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给予充分的自由,每个人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 控制板安装进去之后,蓄电池还是有电的,刘猛兴致很高,就准备骑着电动车绕着小区一圈了,让刘勇也做上去,结果把电门打到底车子也不走,刘勇下来之后,还是不走。 没想到出师不利,刘猛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拍脑门,肯定是电动机堵转了,这批电动机,吴一文确实用料十足,最大力矩加大了一些,这也导致了启动电流较大。 这就跟汽车起步的时候一样,所需要的力矩是最大的,一定要一档起步。电动自行车的发动机也是如此,静止的时候,电动机就象一个线圈一样,相当于短路,会产生极大的电流,发生堵转。 想到此,刘猛又骑了上去,跟自行车似的,先骑动起来,再一动电门,速度一下子猛飙起来,一溜烟就窜了出去,刘勇看着才松了口气,真怕弟弟投了这么多钱下去打了水漂。 不一会儿,刘猛就折回了回来,笑着跟刘勇说,“哥,你来试试,挺快的,就是先得象自行车一样骑起来。” 刘勇试了一圈回来,也笑着点头,“猛子,这还真省力,又能当自行车骑,又省力,确实不错。” 亲身体验之后,也对电动自行车有了信心,“只要分为商家一部分利润,他们肯定愿意的,下午我们就跑一趟,谈谈看看呗。” 爱情如意之后,刘勇也开始很有事业心,想着尽快干出一点成绩出来,早点得到刘小芸家里的认可。 “现在还不行,等我把里面的控制算法修改一下,静止启动的问题没准儿就会被拿出来说事的。”想到就做,刘猛把车子交给哥哥,自己就跑到楼上去了。 苏凌邮寄控制板的时候,包括了控制芯片的开发设备,这个电路板本身不需要改进了,只要重新编译里面的控制程序烧制进去就行了。 刘猛也是着急了,拿到控制板,只编写了一套简单可运行的程序就烧制了进去,这才发生了静止堵转的问题。 技术宅的本性马上又暴露了出来,遇到技术上的问题,必定是欲解决而后快的,一刻都不能耽搁。 电动自行车中蓄电池输出直流,而电动机采用的确实交流同步电机,这就需要控制板将自流电转换成交流电,实际上有一个变频器的功能在里面,控制芯片就是通过变频主电路实现对电动机的控制。 而电动机堵转的问题是很常见的,就是一个控制算法的问题,最简单的ip、ipd控制算法都可以实现,就是性能有差异罢了。 刘猛开始动手改进,自然不会仅仅满足于解决了问题,而是完全地解决了问题,这一研究就是一下午,反复模拟控制算法,在静止的时候,电流逐渐增加,做到最平滑。 仅仅用了4个小时,刘猛就完美地解决了,而且还顺带把这个技术写成了专利,并且是方法类专利,“一种电动自行车静止起步的方法”,效率不可谓不高。 在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刘猛还想到自己以前开发过的电能回收系统,电动自行车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都需要刹车制动,如果减速的过程中,能将电动机变换为发电机呢,效果会怎样? 学霸的思维就是如此,举一反三,绝不局限于眼前,而是发散出去。 电动机变成发电机,一方面就有制动的效果,另一方面,还能够将电能返一部分回蓄电池,以达到节能的目的,绝对是电动自行车中的关键技术。 只是问题在于,制动的过程通常是不可控制的,往往一个制动,马上就又加速了,如何能够快速将电动机与发电机的状态快速转换呢? 这个问题一时也难住了刘猛,这才明白以前的很多电动车商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技术比较难,而且考虑进去容易有安全隐患,有点吃力不讨好。 一时也没有思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只得暂时停止了思考。 而且小芸姐已经喊着吃完饭了,刘猛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身心一阵轻松,还真是搞技术才是自己最感兴趣的,暗想着以后资金充沛了,建立一个牛逼的实验室,专心开发一些曾经梦想中的电气产品,绝对牛-逼的那种,就跟钢铁侠那样的。(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胖子很感动。 第一七三章 :农村包围城市 华夏电动车行业发展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98~2003年是初级阶段,实现了生产规模化,一些后来的自主品牌魁首就是那时创立的。 2003~2009年是超速发展,也就是“井喷”阶段,这期间大小电动车企业林立,由于产业发展速度过快,业内人士也自嘲电动车行业成了投机商的乐园。 2009年以后,行业迎来圈地时期,后起之秀们与前辈一起争夺市场,群雄割据、品牌大战,占据垄断地位的企业逐渐出现。 对于电动车的发展,刘猛是一清二楚的,虽说回到了过去,某些事情可能发生改变,但是一个事物的发展本质是绝对不会改变的,电动车的发展路径应该还是如此。 再加上,2004年华夏刚颁布实施的《道路交通安全法》正式规定,电动车属于非机动车,这都给这个新兴的行业注入了极为利好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刘猛会如此有信心能够借助电动车大赚一笔,不过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三人接连跑了几大连锁超市沃尔马、联华联、快乐购、大润财等,都不肯签订销售协议。 说到底,这时候昆城作高速发展的新兴城市,几个刚冒头的电动车商家都很关注这里的市场,市面上已经有几个品牌的电动车在竞争了。 你说你的电动车好?怎么证明?超市的采购部经理说的话也很直白,从来没看到你们的广告。无任何曝光率,顾客凭什么买你的产品?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口说无凭。怎么就能证明你的东西比别家的好,顾客怎么会信你?又不是考试,给你一个通过的证书,能够证明! 再说,电动车本身就是一个技术含量很低的产品,很难说能够超出同类产品太多的性能。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很容易做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凭什么让你做不让别人做! 昆迪那边加快进度生产,只剩下最后一笔尾款60万还没付出去。目前,刘猛身上还剩余100万资金可用。 又是一次失败的拜访,三人回到家中之后,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开始想对策。暂定的招人计划也只能叫停。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刘猛问道,对于营销,他确实不太擅长的。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们的产品还是很好的,但是缺乏宣传,要不试着投放一下广告吧?”刘小芸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广告未必会有效果,而且昆城由于商家多,现在广告费很高。如果没有效果,反而浪费了不多的资金。”刘勇的想法一向是尽量节俭型的。也是他力主先不招人,很多事情都自己干了。 “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脑补金……”电视打开着,三人都没太主意内容,刘猛也在沉思,这一春节期间到处循环的广告还是引起了他的主意,顿时灵光一闪,极为兴奋地站了起来。 怎么把脑补金的营销策略忘记了! 也不迟疑,刘猛马上到房间里把电脑打开,查脑补金的资料。 刘勇和刘小芸不明所以,刘猛很快就走了回来,兴奋指着电脑上查到的资料,说道:“我们就按照脑补金的营销路线来上一遍不就成了!” 从两人注意到脑补金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投放广告,成为全国的著名品牌了,还真不知道脑补金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一时都好奇地看了起来。 1998年5月,脑补金正式问世时,因为缺少资金,脑补金的第一个市场选择在江阴城这样一个小地方。 试销的成功让史老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第一轮试销做完之后,史老板已弹尽粮绝,只好向朋友借了50万元,随后花了10万元在江阴城做广告,很快就产生了强烈的市场效应。 脑补金挟江阴城成功之势,很快启动了周边的锡城、苏城等市场,随后进军整个苏省、江都、浙省等地,后来脑补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顺利启动了全国市场,使脑补金成为一个全国性的强势品牌。 “我们的电动自行车也走从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先从小县城开始铺开,价格尽量低一些,每天不间断广告循环播放,反正便宜,如果是在我们老家泗水城,五万块钱就可以做到大街小巷全渠道铺开了。” 刘猛说的斩钉截铁。 “那我们先选哪个小县城铺开呢?”刘勇问道。 刘猛想了想,目前南都、苏城、锡城、长州城都是经济发达的地方,投入成本还是大了一些,突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一定熟悉情况,说道:“也不用选了,我们杀一个回马枪,第一个就回泗水城试水,泗水泗水嘛,就用来试水。” 刘小芸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这刚从家里逃出来,正跟刘勇甜情蜜意的,再回去怎么成? 刘猛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呵呵笑道:“小芸姐,家里开始怀疑了没?”说着偷偷看了刘勇一眼,心想这两人也不知道生米煮成香喷喷的大米饭了没,也不好直接问。 “本来我就说要到学校两个星期的,现在时间没到,自然还没发现呢,恐怕两个星期之后就会发现端倪了。”刘小芸回道。 刘大牛那天本来就是自作主张把刘小芸带到杨宇峰家的厂子的,随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杨宇峰还被抓起来了,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刘大牛自然不敢把这些情况告诉刘强知道。 “小芸姐就不用回去了,你在昆城主要干好一件事,招销售推广人员,每个月底薪800-1000元,现阶段可以包吃住,大概8-10个人,具体你定吧,先养起来,到时候铺张阶段极为需要人才,那时候招就没来不及了。” 考虑到刘小芸是万万不能在泗水城露面的,刘猛对此做了安排。 如此这般最是稳妥,只要刘强和刘永贵无法确定刘小芸是在昆城,和刘勇在一起,是不敢把兄弟俩怎么样的。 定好了计划之后,第二天,刘猛和刘勇就来了一个回马枪,杀回泗水城。 留下了20万元给刘小芸使用,最后一笔尾款暂时还不用支付,刘猛现在可用的资金还有80万,足够使用了。 车上,刘猛笑着打趣,“哥,本来还想着明天春节前就有个大侄子蹦出来的,现在又把你拉回老家了,还有没有希望呀?” 刘勇脸上一红,哪里不明白刘猛的意思,这是旁敲侧击问两人目前的进展了,想到昨天的情况,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奇妙了,刘勇和刘小芸本就感情基础深厚,又经过几年不见面的发酵和思念,特别两人又都是闷骚型的,心里想的多,说的少,这一下子颇于家庭的压力,冲破阻碍在一起后,情感上直接升华了一个境界。 只有老实人才能干出最惊世骇俗的事情,这话一点没错。 几天晚上之后,水到渠成,该发生的就发生了。 “这事不急,不急,先成家、再立业、后养娃。”刘勇难得也说了一句玩味的话出来。 回了泗水城已是当天下午三点钟,两兄弟也没回家,直接在县城住下之后,就开始策划全面推开广告的事情,直接奔向泗水电视台。 第一步拍摄广告片!刘猛在回来的车上,没多一会儿就想出了整个广告的腹案,不求花里胡哨,只求最简单易懂,傻子看了都能懂,在这个落后的小县城最有用了。 拍摄简单的广告片,实际上就是一个妈妈每天骑着自行车艰难地前行着,嘎吱嘎吱响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儿子从背后默默看着,很是心疼,泪流满面的那种;画面一转,儿子给妈妈买了一辆动动车,妈妈骑着很欣慰、很高兴,呼啸而去。 然后儿子说出响亮的宣传口号:爱妈妈电动车,爱妈妈,就送给她! 很有煽动性的广告,都没用请人,刘猛和电视台拍摄的小伙子两个小时就搞定了,每天循环、滚动播放,除了新闻联播、电视剧时间,都是爱妈妈电动车的广告。 这次拍摄,也让刘猛觉得,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当导演的天份的。 在2004年,泗水城绝大部分乡镇地方都还没接入有线电视,泗水电视台的广告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只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做到了泗水城100万人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泗水城几条主要街道的移动广告车也全部铺开,贴着巨大幅的广告。 两天过去了,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但是大家都蒙了,很多孝顺的儿子确实想给妈妈买一辆“爱妈妈电动车”,这多有面子呀,可是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卖的?广告上根本没写销售地址! 真是奇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广告。 很多人围着移动广告车问开车的小伙子,“小伙子,你们这个电动车哪里能买的到啊?” 小伙子木着脸还是缓慢地开着车,不咸不淡回道:“我只管开车,其他啥也不知道,人家大老板花钱搞广告,谁能知道乍想的。”(未完待续。。) ps:今天调整了一下状态,查了一些资料,多少才找回了一点写书的乐趣和感觉,多谢大家的批评和指正。 第一七四章:顾盼的礼物?(求月票) 这种广告效果也确实超出了刘猛的预料之外,始料未及,他也不是不想卖,只是两兄弟回来比较匆忙,就车子里带了两套配件,这卖个啥啊,现在正在寻找仓库和门面。 在2005年春节,泗水城这样的中部落后的地方还确实没出现电动车的痕迹,绝对算是一个很新鲜的东西,广告效果才能这么好。 好在泗水城地皮不值钱,每月几百块钱就找到了一个很大的仓库,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下面弄成水泥地,上面简单用蛇皮布罩了一下就是仓库了,不过也确实能用了,从昆城发一批货过来,保守起见,先来500辆。 一个落后小城市的购买力,刘猛实在不敢预期太多。 泗水城这边正热火朝天,华夏数学界此时也在一片争吵、沸腾之中,只不过身为主角的刘猛并不知晓罢了。 春节前夕,刘猛用离散随机理论解决了西塔潘猜想,投了一篇文章给《逻辑符号》杂志,修正了其中一个重要的rt2参数,通过了专家的质证。 并且在修正rt2参数的过程中,又得到启发撰写了一篇西塔潘在数字计算领域中进阶应用的文章,投给了《米国数学学会会刊》,由于孔继续道身为该期刊质证专家的身份推荐上去,先于《逻辑符号》的那篇文章发表出来。 这两篇文章的发表,在国际数学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甚至于。据说都引起了安德鲁?怀尔斯的注意力,在一次学术演讲中提到了一句。“来自华夏的数学天才解决了西塔潘猜想”,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众多国际数学家都争相拜读刘猛的这两篇文章。 安德鲁?怀尔斯的影响力太大了,20世纪最著名的数学家,没有之一,人家可是躲在小黑屋9年,终于解决了几百年悬而未决的大难题—费马大定理。 华夏数学界一向是比较迟钝一点的,国际上争相讨论的时候。国内还没有动静,除了孔继道以及少数几个好友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数学家都是小心眼,还有水木大学数学研究所的数学家侯振极力掩盖这件事,由京都大学、水木大学、冰城工业大学、江海交通大学、南都大学联合举办的华夏数学学术研讨会即将举行,作为本次执行主席的侯振直接无视了刘猛解决西塔潘猜想的事实。 由此孔继道非常气愤,甚至于打电话质问侯振。结果被侯振一阵不阴不阳顶了回来,搞数学的,除了小心眼,脾气都还非常大,而且认死理。 孔继道来了脾气,联合多位好友向华夏数学学会施压。侯振这才勉为其难将刘猛的研究成果列为本次年会议题之一,当然,放在最下面,而且是小会场讲述。 这也没办法了,总算取得了阶段的胜利。孔继道马上兴奋地给刘猛打了一个电话,“小刘。春节在老家过的好吧?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3月份在京都举行的数学年会有你的报告议题,什么时候回学校?可要好好准备一下。” 刘猛听着孔继道絮絮叨叨述说了整个过程,也有些无奈,梁子就这么结下了,结下了还就难解开,这就是每个人都有的偏见了,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就大公无私。 就象刘猛自己也是如此,因为内心本就极度厌恶黑车以及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遇到黑车司机董豹胡乱要价以及保安队长卢东的时候,才会给予严厉打击,也是心理本来就有的偏见。 所以,刘猛对此认识很深,并不怨恨侯振的所作所为。 “呵呵,孔老春节好呀,老家这边还有些事情,回学校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呢,报告的ppt做起来也快,把撰写的论文修改一下就成了,在家里先做一下,到时候还得请孔老给审阅一下呢。”刘猛回道,对孔继道还是打心底里尊敬的。 “好呀,做好初稿就发过来给我看看,咱们华夏的数学专家们比较懒,报告最好讲述的简单易懂,要不然这帮家伙回去也不质证,自己又没搞明白,就总也不认可。”孔继道每年都参加年会,自然是很有经验的。 对于这种风气,刘猛也是知道一些的,有些无耐,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对啦,小刘,顾盼前两天放了一份东西在我这里,说是等你回来了交给你,其他什么也没说,回来之后记得过来拿一下。”孔继道想起这回事,马上说道。 顾盼两天前就给刘猛发了信息,说是要到国外旅游一段时间,不太方便联系,提前说一声,刘猛也没多想,想必是顾盼送给自己的礼物,怕自己回学校了,她还没从国外回来。 想到顾盼,刘猛也很想念了,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心中也有些期待,顾盼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在孔继道家里呢? 师徒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孔继道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挂断了电话,想必是这段时间受到了刘猛离散随机理论的启发,也有了一些思路,以他的数学底蕴,只要有思路,取得成果只是时间问题。 这还是在研究之余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给刘猛打了一个不算短的电话,平时,孔老师的电话可都是处于关机状态的,想找他,直接到家里找去。 挂了电话,刘猛现在还没心思去想数学年会汇报的事情,第一批电动车已经运输过来了,刘猛想请几个工人一起组装的,结果刘勇坚持说不用,熬了一个晚上,竟然搞定了将近一半。 内秀的人,还真是心灵手巧。 货源现在有了,那么第二步就是销售了,刘猛亲自出马到了泗水城最繁华的地段,文庙街,一座最大的商城,万福商城,泗水城第一栋七层的高楼,大商场,象刘猛这么大,一代人儿时的记忆。 找到万福商城的采购部经理之后,说明了来意,当刘猛一说出爱妈妈电动车的时候,采购部经理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谈判出奇地顺利,初步定价为1200元,万福商城将进行为期一周的促销活动,与其他商品搭配降价销售。 即便如此,万福商城也只收取极少的利润,与在昆城的时候跟大超市的会面截然不同,这也坚定了刘猛的信心,农村包围城市的概念,可是先贤伟人提出来的,再加上脑补金都成功了,充分说明这个法子绝对是有效的。 一时信心满满,踌躇满志。 会面,签订了销售协议之后,刘猛马上赶到泗水电视台对广告进行了修改,很简单,增加销售地址即可。 万福商城之所以如此爽快,就是看中了爱妈妈电动车铺天盖地的广告效应,相当于免费给自己做了广告,可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现在其他几个新兴的商场也在崛起,分流掉了万福商城不少的客流,可不象以前那样一家独大的局面了,借着爱妈妈电动车这股旋风,也能拉回不少的客流。 接着,刘猛又拿来了新的广告贴图,到了街上移动广告车,加上销售地址,开车的小伙子本来木木的表情,马上兴奋了起来,“老板,你这个电动车在哪儿卖?我也想给我妈买一辆,孝敬一下,能不能给个低点的折扣呀?” 刘猛笑着回道:“明天开始,万福商城就能买到,你啥时候去买,跟我说一声,我跟那边的经理打了招呼,给你打个折,这可是破例了,别告诉其他人哦。” 小伙子忙着感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等着看明天的销售情况了,虽然现在吸引了全县人的注意力,但是1200元也不是一笔小钱,有多少人真正舍得买还真是未知之数。 回到简易仓库的时候,刘猛推开简陋的门,就看见哥哥铺了几张旧报纸,就躺在地上睡了起来,实在是太累了,这地方又这么简陋,没个人看着,又不行,看到此,刘猛有些触动,两兄弟一起做点事业并不容易,起步阶段尤其艰苦。 脱下了自己的羊绒大衣盖在哥哥的身上,刚一放上去,刘勇就一个警醒,睁开了眼睛,如同鹰一般锐利,一看是刘猛,马上柔和了下来,从地上爬了起来,“猛子,你回来啦,谈的怎么样?” “呵呵,猜猜看?”刘猛笑道。 “达成协议了?”刘勇看刘猛的欣喜表情,猜测应该是很顺利的,也高兴回道。 “嗯,比预想中还顺利,万福商城几乎不抽我们的利润,等会儿就让人过来先运一百辆过去,其余看明天的销售情况了,你都组装好了?”刘猛说着,看了一眼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全部组装好了。 刘勇挠了挠头,就是个存不住事的性子,活不干完,心里不踏实。 “哥,你先回宾馆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了。”刘猛一再坚持,刘勇这才到宾馆休息一下。 刘猛一人等在仓库里,没多久万福商城就派人过来运电动车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就看明天的东风吹的怎么样了,对此,刘猛也有些忐忑。 ps:马上月末最后一天啦,求下月票呗,不投也作废啦,感谢感谢。 第一七五章 :私奔被发现 一袭鱼白照亮东方,朝霞红似火。 万福商城今天提前九点开业,刚过八点钟,大门两边就已经拉上巨型的条幅,“爱妈妈电动车隆重上市,首日优惠大酬宾!仅限前100辆,先到先得!” 十辆崭新的电动车已经摆放在门口,正是因为打出了这样的广告,在小县城,优惠大酬宾绝对是吸引眼球的,再加上多日以来铺天盖地电动车的广告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气,门口已经积聚了不少人。 很难得的是,除了少量的大爷大妈过来看热闹,排队等着试试电动车的大多是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就是奔着给妈妈买电动车的目的来的,孝顺这种事,一旦成为一种能够证明、量化的东西,就挑起了极大的积极性。 本来,孝顺这种东西是很虚无缥缈的,你说你对父母好,其他人也不容易认可的,毕竟大家心目中孝顺的标准都不同。 爱妈妈电动车强大的广告宣传,给大家灌输了这样的观念,能舍得给妈妈买电动车的青年,一定是孝顺的好青年,一下子就激发了极大的积极性。 这个时间也很巧,正是春节之后,元宵之前,在外面赚了一年钱的民工兄弟还都没外出务工,而且手边都还有钱,否则元宵一过,剩下大部分大爷大妈,就是想买,也是有心无力了。 几位负责导购的小姑娘,水灵灵的。热情地解说着,甚至于刘猛都亲自站了过来,以便于遇到什么问题现场解答。哥哥则是负责看仓库和调货事宜。 “小姑娘,你这个电动车到底能跑多远?” “大妹子,乍充电呢?插在家里的插座上能成不?充多长时间?” “坏了乍维修?” “我们是一大早就乡下赶来的,这电量够骑到家不?给不给送货?” 刚一问完,另外一个人就斥道:“你没见还有自行车的脚踏子嘛,没电了可以继续当自行车骑着。” ………… 大家的热情都很高,争相问着一些问题。刘猛在一边听着,有些没考虑到的也一一记录下来,尤其是后期维修的问题。如果真要铺开销售,最好是能够考虑售后维修的。 但是将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铺开,总不能每到一处就设立一个维修点,还是需要原本的修车师傅能够迅速跟进。 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人群。当然是有相当一部分带着猎奇的心理过来看热闹的。 九点钟一到,万福商城开门,众人涌入进去,指指点点的,热烈讨论,亲自坐上去试骑一下的,一团热闹,但是大家都没买。对于新奇的事物,大家心里大多还是有点吃不准的。都等着第一个带头买的。 这种情况,刘猛昨天和采购部经理谈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时,不由得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销售部经理,给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经理马上会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买一辆!”一个小伙子响亮的声音喊了出来。 “我也来一辆!” “我也要!” 毕竟前一百辆优惠大酬宾,送礼物的,一套碗筷或者暖壶等实用的东西,出现第一个吃螃蟹的,大家马上争相吃螃蟹,刘猛笑呵呵站在一边看着,心想,营销这玩意玩的就是一个心理战术,还真没想的那么难搞。 名副其实的抢购热潮,仅仅一个小时就已经卖出去八十辆,经理紧急吩咐赶紧再去取货,再取一百辆过来,看到这种情况,刘猛放心了,这五百辆肯定能消化掉,就看多长时间能售罄了。 刘猛正要出门呢,迎面刘大牛正好走过来,看到刘猛也很是意外,惊呼一声,“刘猛,你……你怎么还在城里?不是早就走了嘛。” 刘大牛一手甩动着钥匙圈,明明白白告诉着别人,哥是开车来的,也在看着电动车,刘猛心想,看来这广告效果还真是非同凡响,连刘大牛都过来买电动车了。 “呵呵,走了还可以再回来嘛,怎么?你也来买电动车?” “那当然啦,这种赶新潮的事,嗯,这种孝顺的事,我必须得跟上呀,我妈每次到霸王集买菜,骑着自行车都很累,这有了电动车,可就方便多啦。”刘大牛言语之间很是得意。 “有了电动车是方便,可是咱村里那条路到了阴天下雨的,还是不能通行,我看你还是抓点紧把路给修了。”想到这一茬,刘猛打趣道。 刘大牛脸色有些涨红,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可压根没想过修路的事,敷衍着道,“急啥?一年到头能有几个下雨天,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不跟你说了,我赶着买一辆。” 一时起了促狭的心思,刘猛也不急着走,站在门口等着一会刘大牛出来。 小老板就是不一样,刘大牛很快就推着一辆电动车出来了,刘猛笑道:“大牛,多谢你的支持啦。” “支持?支持你啥了?”刘大牛瞪着牛眼珠子很是不解。 “这车子就是我厂子里生产的,你买了一辆不就是给捧场了,可不就是支持了嘛。”刘猛笑呵呵回道。 刘大牛笑的脸上有些僵,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半信半疑,这车子貌似跟刘猛没啥关系,“啊?你厂子里的?是的话,那就当支持你一下呗,还有事,走了。” 走出几步,刘大牛心里才有些不爽,草,到底真的假的?难道这刘猛的事业真的搞这么大了?想着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信。 当年的小和尚朱元璋最后能当上皇帝,一帮老乡们哪个能想到呢?还得给自己编造一些祥瑞的出身加以证明,当然,另外再把一帮打天下的老乡干掉。 刘大牛一路上都有些恍惚,路过刘强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老爸也在,刘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停下了车,走了过去,问道:“乍啦,爸,姨夫这是闹哪出?跟我姨吵架了?” “还闹哪出呢?你表妹出事了,你知道不?” 刘大牛一听,顿时就心惊了,当初他那么瞎安排让杨宇峰带着表妹去开-房,随后杨宇峰还进了派出所,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也紧张起来,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表妹出了什么事?” 话一问完,刘大牛突然想到前几天还跟表妹发过短信呢,没什么异常呀,肯定是虚惊一场。 “小芸不见啦!”刘强尖八度地叫喊道,弄的刘大牛一副莫名其妙的。 “这不昨天镇长的小舅子送儿子到肥城上学,正好小芸忘带了一包东西,我就托人给捎过去,到学校一看,才知道小芸根本就没到学校去。”刘永贵解释道。 “啊?”刘大牛也是一惊,“那她到哪儿啦?前两天我们还发过短信呢,不可能是出什么意外了呀。” “昨天下午,这孩子还给家里来过电话呢,谁能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刘强情绪很激动,喷了刘大牛一脸的口水,刘大牛赶忙擦掉。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嘛!”刘大牛象看白痴一样看着刘强。 “现在打不通了啊!小芸一个女孩子,不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刘强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自己的亲闺女。 “一大早的,可能还没开机呢,别自己吓自己。”刘大牛安慰道。 “你乍跑回来了呢?厂子里不是忙嘛?”刘永贵问道。 “这不给买个电动车送回来嘛,这几天广告里都是那个爱妈妈电动车,寻思着给妈也买一辆,她腿脚不好,出门、上集啥的也方便。”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赶紧送家去吧,赶明儿我也骑出来溜溜。”刘永贵马上想着,自己这可又是全村头一个了,必须要骑出去溜溜呀。 “得嘞,我这就回去,姨夫,你也别担心了,说不定表妹是和同学出去玩了,怕你骂她,就没告诉你,电话一直能通,那就肯定没事。”刘大牛说着,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爸,我刚才在城里看到刘猛了,这小子竟然没走,当真是奇怪。” 说完刘大牛就上车走了,电动车可能就是刘猛厂子里的,这事没说,他认为肯定是无稽之谈。 刘强一下子福至心灵,惊叫起来,“完了,完了,刘猛没走,这刘勇肯定也没走,小芸不会是被他拐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非常大,刘永贵一听,脸色也变了,如此说来还真是可能性非常大。 “走,到云生家找他去,赶紧把我闺女交出来,否则没完。”刘强兴匆匆就要走,被刘永贵拉住了,“看你瞎咋呼啥,你这没凭没据的,云生能搭理你才怪呢。” “那怎么办?这都多少天了?可乍办呢?”刘强急的直搓手。 “凉拌!还乍办!就是因为都多少天了,你还急个啥,还能有个啥用,遇事多用用脑子。”刘永贵呵斥道。 “哥,你给想想办法呀。”刘强是真急啊。 “先稳住了,给小芸打了电话,判断一下情况,再做下一步安排。”刘永贵沉思了一会,严肃说道。(未完待续! ps:最后一天,求月票,还有的都给胖子吧,萌萌哒! 第一七六章:火爆的销售 在刘永贵的建议下,刘强也只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给刘小芸拨打电话,一直到十一点都没能打通电话,再一次拨打的时候,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刘强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这个臭丫头的电话终于开机了,我看八成就是和云生家的大小子私奔了,气死我了,养她这么大,白养了。” 刘永贵做了一个平心静气的手势,低声说道:“不要急躁,等下接通了,按照我们刚才合计的说。” 说着指了指一边的手机,示意他用手机拨打。 刘强还是一脸的怒气,又拨打了一次电话,果真打通了,“喂,爸!”,电话那头正是刘小芸的声音,刘强压了压语气,问道:“小芸,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没电了,一直充着,忘记拔下来了。” “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之后,娇声回道:“在学校呀,不是跟你说了要呆两个星期才能回去的嘛。” “在寝室嘛?” “嗯。” “那好,小芸,爸爸今天正好到肥城办点事情,现在在你们学校呢,就在你们公寓下面,赶紧下来吧,我们父女俩一起吃中饭去。”刘强按照原定计划说着,刘永贵一边打着手势,告诉他怎么说。 “啊!这个……那个,爸,我一早刚巧出去办事了,要很晚才回学校呢。反正也没几天就回家了,要不你就别等我了。先回家吧。”刘小芸的话音之中明显的慌乱。 “那没事,给你带了点东西,你让寝室的其他丫头下来拿一下,完了我马上就走。” 刘小芸哪里知道刘强是在诳她,一听这话一阵紧张,忙说:“今天寝室没人,爸,反正没几天就回家了。我也用不着啥,你就先拿回去吧。” “小芸,刘勇还在泗水城,你知道嘛?” 突然转变的问话,弄的刘小芸又是一阵紧张,迟疑了一下回道:“哦,这个……我不太清楚啊。” “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嘛。还因为不让你跟他交往,跟爸爸闹脾气,怎么没联系?”刘强按照原定的话一步步套。 “哎呀,没联系,不是你们不让联系了嘛,就干脆听话不联系了。”刘小芸被问的烦。很光棍地回答。 “小芸,我都问你公寓的阿姨了,你根本就没去学校,是不是跟刘勇一起躲在县城呢,赶紧给我回家。听到没?”刘强已经了解了大概,忍不住喝道。 刘小芸一听傻眼了。一直以为家里还没发现呢,心里还没做好准备,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急中生智说道:“喂,喂,喂,爸,听的到嘛?我这儿信号不太好!一会儿给你回过去。” 急忙挂断了电话,心里还碰碰直跳呢,手一摸,额头上都是汗。 刘强被挂了电话,再一拨过去就是不通了,怒道:“这臭丫头,气死我了,肯定和刘勇这小王八蛋在一起呢,就躲在县城呢。”说着,还喘着粗气。 “你气有什么用,小芸就躲着不回来,你又能怎么办?”刘永贵瞪着眼训斥。 “不成,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找云生讨个说法,天下间没这么便宜的事,我养这么大一姑娘,花了这么大代价供她读书,到头来直接便宜了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刘强说着就怒气冲冲要冲出门去。 刘永贵一把拽住了他,斥道:“跟你说多少遍了,你现在去找人家,人家能承认嘛,凡事多动动脑子。” “那你说怎么办?”刘强是真急了。 “让我想想,先弄点矛盾争端出来,把两兄弟逼回家,到时候总会露出马脚的,先把小芸寻回来才是正事。” “成,我听你的。” ………… 第一天的火爆销售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刘猛没想到,万福商城的采购部经理也没想到,500辆电动车,没用一天就销售一空,最后赶到的顾客,已经没货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买到的人欢天喜地直接骑着走了。 面对着采购部经理的催促,刘猛也没办法,只能从昆城再运一批货过来,就是趁夜运送,也得第二天一早才能到,还要组装,时间上很赶。 刘猛沉吟了一下说道:“先不急,明天就打广告出去,暂停销售一天,让顾客感觉电动车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要产生这种紧迫感。” 对于营销有了一点感觉的刘猛,具有超强的学习和思维发散能力,很快就能举一反三,适时做出布局调整,化不利为有利。 “成,刘总,我听你的,这么捂一捂也对,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大家的热情就消退了。”采购部经理也赞同了刘猛的做法。 回到仓库之后,刘勇面色有些急,把刘小芸没去学校被家里发现的事说了一遍,刘猛听了只是一笑,回道:“不打紧的,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发现,只要不回来,刘强也是没办法的。” 刘勇听了这话才心安一些,问道:“是不是马上再运一批货过来?现在销售行情这么好,可要当机立断,以免错失良机。” “运货是肯定要运的,但是我们现在应该把眼光看的长远一些,元宵节之前是个很好的销售机会,应该抓住这最后几天时间,把周围泗洪城、泗阳城、深宁城等几个小县城也一网打尽。” 在回来的路上,刘猛就考虑过这个事情,单单一个泗水城是消化不了多少的,这第一天销售这么多,是有很多原因的,前期广告积累的效应,以及捂了几天,引起了大家的猎奇心理,如果明天继续卖,恐怕卖一半都到不了。 说到这里,刘猛给刘小芸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招了多少销售人员了,刘小芸的效率很高,已经招了5个人。 刘猛吩咐,马上运送一批货1000辆的配件过来,另外,这5个销售人员也马上启程赶到泗水城汇合,部署其他几个县城的销售。 接着又给吴一文打了一个电话,再增加二百万的订单,直接找刘小芸办合同就行,按照目前的销售势头,两百万的订单是肯定不够的。 正好今天回笼了将近六十万的资金,加上手头还有的七十万,付掉上一笔订单的尾款六十万,还能剩余七十万,足以支付下一个两百万订单的首付款了。 交代妥当之后,刘猛想了想,说道:“这个仓库太简易了,一下子运过来1000辆就放不下了,如果周围几个县城也铺开了,库存都没地放,必须得在靠近主路的旁边才成。” “仓库的事也急不来呀,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就差不多够了,不过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刘勇对此也很赞同。 对于今天万福商城抢购电动自行车的盛况,泗水城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当天泗水电视台的新闻中就播放了这一画面,记者还随机进行了采访。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为什么过来买电动自行车呢?” “当然是给俺娘买的,俺马上就要出去打工了,俺爹死的早,孩子留在家里上学全靠俺娘一个人接送,有了这个电动车就方便多啦,你也别顾着问别人啦,赶紧也给你娘整一辆吧。” 采访的记者无奈笑笑,继续采访其他人。 “这位大哥,您是从哪里看到爱妈妈电动车的信息的呢?是买了送给妈妈嘛?” “我的老天,你还问我从哪里看到的,就你们电视台呀,这几天除了这玩意就没别的了,我也过来赶个时髦整一辆。我妈要不是早死了,我一下整两辆,哎,不说了,付钱去了。” “大爷,您好,今天很多年轻人给妈妈买电动车,您是买给自己的嘛?” “给老伴买的,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好,出去不方便,有这个电动的,好使,儿女都不在身边,就得对自个儿好点。” 随机采访了几位顾客,记者总结陈词:“万福商城的所有库存电动车一天时间全部销售一空,据采访万福商城内部人士得知,该电动车属外地商家运送过来,商家老板为泗水人士,今天还有一部分顾客没有买到,从刚刚万福商城发布的告示看来,明天将暂停销售,看来有需要的顾客后天要趁早了。” 下面播报新闻,泗水县长徐宏远今日上午视察了东二环开发区几家企业春节后的复工情况,叮嘱企业一定要加强安全、消防…… 泗水县长徐宏远每天晚上必然要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泗水新闻,这几天铺天盖地的电动车广告他也注意到了,没想到第一天销售如此火爆,而且商家原籍还是泗水人士,对招商一直高度敏感的神经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 也不迟疑,马上拨通了助理陈毅夫的电话,作为县长的秘书,陈毅夫是保持24小时开机的,徐宏远刚一拨过去,他那边马上就接了起来。 “小陈,今天晚上的泗水新闻看了嘛?” “嗯,刚看完。” “万福商城代销的电动自行车商家据说原籍泗水,你去了解一下,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就这样。” ps:新书月终于过去啦,在需要上班、复习考试的情况下,更新67章,将近23万字,胖子真的是竭尽所能啦,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月票投来。 第一七七章:狗东西,翻天了! 刘小芸的组织能力还是很强的,连夜运送的货还没到,最新招聘的5个销售人员已经提前赶到了泗水城,四男一女,看着大约都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见到刘猛,都很恭敬叫了一声,“刘总。” 眼神儿里都透着精明,看起来都是情商很高的人。 几人看到刘猛如此年轻,却也没表现出什么神色,刘猛对此很满意,搞销售的,还是需要一些城府的,啥情绪都写在脸上,这肯定不行,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你们好,欢迎来到泗水城,呵呵,我的家乡,你们五个自我介绍一下吧,大家互相了解一下。” 五人一一介绍,都是马上大专毕业的,跟刘小芸的情况差不多,除了一个女孩子来自小镇,其他四个小伙子都是乡下的,熟悉了解情况,而且吃苦耐劳。 听她们介绍完之后,刘猛心里就极为满意了,对刘小芸的招人原则很是认可,公司发展前期,需要踏实肯干、不挑肥拣瘦的人加盟。 刘猛听着几人介绍频频笑着点头。 “你们加入猛犸时间还不长,希望通过这次工作,可以加深我们彼此的了解,这次之所以紧急招你们过来,是为了抓住元宵节之前的销售旺季。” 顿了顿,刘猛继续说道:“下面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次在泗水城试水销售的情况,供你们参考,具体怎么做。由你们自己决定,公司这边绝不干涉。每人提供经费10000元,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马上问。” 说完笑着看着几人。 “刘总,泗水城的万福商城并没有索要太多的利润,可以说几乎没要,如果在其他地方,比如本次我要负责的泗阳城,选择合作的商城索要太多的销售分成,怎么办?” 唯一的小姑娘率先提问。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很典型,确实是本次攻坚小县城销售市场的偶然因素,你们先按部就班投放大量广告,不要急着接触商城,待得人气集聚之后,一次性找两家或两家以上的商城谈判。” “我们在泗水城的销售情况可以作为案例,新闻里不是有嘛。我已经到电视台找出来刻录成光盘了,给你们每人带一份,你们到时候也把销售情况录制一下作为案例,以备其他地方推广时候使用。” “刘总,如果商城不愿意给我们销售怎么办?”戴着眼镜的瘦高小伙子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问道。 “按照泗水城的案例操作,是不太可能存在你所说的情况的。当然,凡事都有可能,一旦遇到这种情况,那么,开动你的脑筋。解决问题!方法总比问题多,对吧?!” 各几人提出的问题刘猛一一回答。“还有问题嘛?” 五人都摇摇头。接下来就是封官许愿一翻了,这点,刘猛绝对不会吝啬的,铿锵有力地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相比于工作几年的,确实欠缺一些经验,但是你们多出了一股锐气,锐意进取之心,本次销售额的1%将作为给你们的奖金。” 一听这话,五人的眼睛马上都亮了起来。 刘猛又加了一剂猛药,“按照泗水城的销售案例,第一天销售额是六十万,也就是说将给予你们6000元的奖金。” 这一听到具体的数字,五人马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不是刘猛就在眼前,就要交头接耳欢呼一翻了,要知道他们每个月基本工资只有800元,对一个大专还没毕业的学生,一天能赚到6000元,怎能不心潮澎湃。 “好,事不宜迟,这里是10000元现金,供你们开发客户时候使用,当然,使用的费用要有发票留存,到时候统一交到刘小芸那里核算,现在就可以按照分配的地区出发了,记住,第一步是打广告!” 说着,刘猛把一个个信封递给五人,这次主要也是考虑到时间紧迫,又都是学生,这才破例事先提供资金,而且是现金,就是为了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用白花花的银子激励一下,要不然这些年轻人刚进入社会,没底气,办啥事总会怯怯的。 几人拿到钱,都有些激动,眼神中满是震撼和欣喜,没想到刘总这么爽快就给发了现金,一时也踌躇满志,干劲十足,马上出发开发小县城市场去了。 几人走后,刘勇有些忧心忡忡,刘猛问道,“怎么了?” “猛子,我总觉得这才上班没几天的毛头小伙子,你直接给10000块现金,会不会直接拿了钱跑步?” 刘勇到底是思维还有些局限,难免会这样想。 “年轻人都想干事业的,而且有了奖金的激励,90%的可能性不会拿着钱跑路,这毕竟是死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呵呵,如果是十万块,恐怕90%的可能会跑路,至于10%的可能,真有人跑,就当赞助了,反正钱也不多。” 刘猛没太在意地说道,他明白哥哥的想法,如果给半年前,他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10000块钱,太微不足道了,就跟半年前看20块或者10块差不多。 “那奖金激励的比例是不是太高了?一天很可能超过6000块啊!” “不给点刺激,这群年轻人怎么会卖命呢,现在我们刚起步,必须通过这样的法子把人才紧紧绑在我们的战车上,到时候他们就明白,离开了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自然会忠心。” 刘勇还是觉得太多了,刘猛接着说道:“哈哈,钱是赚不完的,舍不得这点小钱,怎么让他们为我们赚大钱呢,等我回到冰城,这个公司是要你和小芸姐打理的,眼界可不能再停留在以前了。” 想到此,刘猛也想着,这批订单销售后,逐步让哥哥掌控多一点的财富,眼界自然就宽了。 刘勇挠了挠头,笑了笑,被刘猛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两兄弟正说着话呢,刘猛的电话响了,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家里打来的,忙接了起来,“猛子,可吃晚饭啦?” 一听是母亲,刘猛笑着说道:“还没呢,你跟爸吃了没?怎么,家里有什么事嘛?” 一般家里没什么事,是不太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刘猛才有此一问。 那头母亲压低了声音说道:“哎,我刚吃过了,你爸还没吃呢,躺在床上也不起来,唉声叹气的,你在昆城还是回冰城了?” “怎么了?爸身体不舒服嘛?胃病又犯了?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别总硬挨着,呵呵,我现在既不在昆城,也不在冰城呢。” 两兄弟回到泗水城,一直没跟家里说,免得跟着担心啥的,刘猛才有此一说。 “哎,你爸不让我跟你们说,这不是中午嘛,跟刘奎爷俩因为几句口角动手了,你爸一个人,人家两个人,头上被打破了一个口子,心里憋屈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喊他吃晚饭也不吃。” 母亲叹了口气说了起来。 刘奎父子就是刘猛家的邻居,刘奎和刘猛还是同学,这家伙从小就惹是生非、小偷小摸的,他父亲在村子里也是有名的刺头,就爱惹事,不知道跟多少相亲干过架了。 刘猛一下子火就上来了,刘奎父子蹬鼻子上脸竟然惹到自家来了,邻里乡亲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几句再正常不过了,竟然还动了手,刘奎这狗东西竟然也敢上去。 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绪有些失控的情况了,大口喘着粗气,母亲也听出刘猛情绪有些不对,柔和一些安慰道:“你也别跟着着急上火,就推推搡搡几下就被人拉开了,没什么大事,等会儿打了电话回来开导你爸几句就行了。” “妈,你等一会,我马上回家!” 一股冲动充斥在胸间,重活一次,还不能保护家人不受欺负,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哥哥的亲事要让他们有"qing ren"终成眷属,父亲本就心不宽,更加不能让他有什么不痛快。 而且父亲虽然性格怪了一点点,本性是很善良的,不会主动惹是非。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想着你比你哥能说会道,让你安慰下你爸,听话,别回家,真没多大点事,就是你爸心眼小,一时想不开,窝着火。” 母亲转而安慰起刘猛。 “妈,我和哥都在县城呢,半小时以后到家,先挂了,一会到家再说。”刘猛坚定地说道,不容置疑的坚定。 挂了电话,刘勇看着气成这样的刘猛,问道:“猛子,家里出啥事了?” 刘猛把情况说了一遍,边说边走,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距离,刘勇听了之后也大为愤怒。 “等会什么也别想,别把人弄死就成,这种狗东西不一次给弄怕了,以后村子里跟风欺负人的可就多了,我们两兄弟又不能在家,爸还不得憋屈死。”刘猛一脸严肃说道。 乡下,大多数人比较淳朴,却也有一些恶习俗,还比较讲究宗族观念,谁家的兄弟多,人强马壮,说起话来就硬气,有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刺头就喜欢欺负人,打你两下你也不敢吭声。 ps:这周末考试,这周一天一更,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一下胖子,继续支持。胖子一定做到绝不断更。 第一七八章 :给脸不要脸 就象刘猛家这样,两兄弟不在家,春节回家一下子又富起来,难免会被人嫉妒,有少数心里不健康的,有事没事就想找你的刺头儿,父亲又是那种自家有好事必须得告诉全村的,自然容易拉仇恨,起矛盾。 这几天都是晴天,到村里的路已经可以开车了,两兄弟很快就到了村口,把车直接开到家门口,准确说是隔壁邻居刘奎家门口,大灯正对着大门照耀着。 刘猛说了要马上回家之后,尽管母亲也不知道为啥两兄弟还在县城,母亲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怕两兄弟跟刘奎一家起冲突,一直站在门口看着。 一看到车开过来,马上就走了过去,刘猛正好从车里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还真回来了,可别乱来,都是乡里乡亲的,真没多大点事,就是擦破一点皮。” 母亲忙拉住刘猛,怕他一时冲动干出什么事来,“妈,你先回家!我保证尽量说道理,不动手!” “嗯,妈,你回家吧,这事交给我们兄弟处理。”刘勇也跟着说道。 “一会就好,我跟哥还没吃饭呢,先回家热热饭吧,正好一会处理完吃饭。”刘猛拉着母亲回家。 看两兄弟都很冷静,又众口一词都这么说,母亲叮嘱了几句,赶紧回家做饭去了。 刘猛走到刘奎家的大门前,伸手敲了敲。 实际上,两兄弟车对着大门照着,又没睡。一家人早就知道了,万万没想到两兄弟这么快就回来了,就是刘奎一向打架斗殴的主儿一时也麻了爪子。忙跟他爸说:“不是走了嘛,怎么还回来了?还回的这么快,这……这可乍整?” 刘奎父亲也是个刺头儿,胆子一向也大,抽了口烟,喝道:“怕个屁啊,你先给刘永贵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躺。我们在自己家里,就是不开门,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刘奎这才心里稍安。马上打电话了,“喂,贵叔,刘勇跟刘猛两兄弟回来了。正堵在我们家门口呢。你赶紧过来一趟,给我们撑撑腰呀。” 没人开门,刘猛又敲了敲,嘴角上扬,带着一抹笑容,“看来只能踹门了!” 刘奎家的门不是铁门,而是老式的乡下木门,两扇。中间用个木栓子锁住,刘猛让到一边。刘勇奋起一脚,力气太大了,把两扇门踹开,顺带把门也踹倒了下去,哐镗一声。 听到动静,刘奎和他父亲忙走出来看看,一见两兄弟,刘奎就往后缩了缩,刘奎父亲倒还是挺镇定的,抽着烟,看得出来抽的很用力,烟头的火红一闪一闪的。 四人对视着,刘奎这才发现自己退后了半步,看起来很怂,很吊地往前又走了几步,喝道:“刘猛,你干什么?大晚上闯到我家,还把门踢坏了,我看你是欠揍。” 刘猛笑了,往前走了两步,距离上刚刚好,嘴巴张了张,看似要说话的样子,突然出手,狠狠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力气很大,打的刘奎转了半圈,猝不及防下手,哪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声东击西,先给打蒙,接着一顿打,就是刘猛的战斗风格了。 一拳头就对着刘奎眼睛打了过去,揣上一脚,直接把他踹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刘奎父亲看到刘奎吃亏,烟头往地水一扔,喝了一声,“你个狗崽子”,就要冲上去。 刘勇一直盯着他呢,魁梧的身体往他前面一档,刘奎父亲哪里会老实呆着,一拳就打了过来,刘勇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如同铁钳子一样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又挥舞过来,又被抓住。 刘奎两个眼睛被打的乌青,鼻子也流出了血,刚想张牙舞爪爬起来,就被刘猛一脚踢趴下,刘奎父亲目眦欲裂,两只手却被刘勇紧紧钳住动弹不得,急的欲用脚踢。 “你要是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父子今天敢欺负我爸,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若不是看你年纪大,把你也一起打趴下了。”刘勇面色冷冷地说道,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狠戾的煞气,一下子震住了刘奎父亲。 刘猛正打的爽快呢,从小就看刘奎不爽,一直想狠狠揍这小子一顿,一直没这个机会,小学时候,刘猛个子小打不过,现在身体强了,却也都长大了,无缘无故根本不会打架。 “住手!” 很有威严的声音喊道。 刘奎父亲一看到来人,忙激动地叫道:“村长,你可来了,这两兄弟太欺负人了,打到我家里来的,你可得给我做主。” 来人正是刘永贵,刘奎打电话叫过来的救兵,刘猛见也教训的差不多了,也就停了手,他下手还是很讲究的,挺疼的,其实不重,都是软组织挫伤。 刘奎总算爬了起来,吐了一大口血水,狠狠地瞪着刘猛。 刘永贵很满意他的威严和权威,一出声就制住了几人,看了一眼,喝道:“看看,看看,成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利于和谐、稳定,有什么矛盾不能协商解决。” 刘猛瞟了他一眼,“大村长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今天这两货一起打我爸的时候,你怎么没出现?现在又出来指手画脚了,不嫌多余嘛。” 就是老子指使的,当然不会出现了。刘永贵心里想着,面对刘猛这一点不尊重的话,脸色很不好看,盯着刘猛。 “草,看特么什么看,你特么给我记住了,再敢碰我爸一下,就弄死你!”刘猛看着刘奎狠狠看着自己,瞪了一眼,冷冷地说道。 “说什么呢?都是相亲,还是邻居,又什么深仇大恨的。”刘永贵教训道。 “你就别装样了,以为你是谁,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蒜!暗地里搞的什么鬼把戏,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刘猛撇了撇嘴对着刘永贵说道,看他出现这么快,刘猛就猜测到了什么。 还真是奇了,刘奎父子打父亲,这货怎么没出现?现在自己在这边一动手,他就过来了,从他家里走过来也不止这点时间,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自己动手之前,这货就往这边来了。 其中的猫腻还不明白嘛! “哥,走了,回家吃饭。”招呼哥哥一声,刘猛转头就走,一点也不给刘永贵面子。 刘永贵在刘家湾二十多年的权威,谁不怕他三分,竟被刘猛如此对待,手指着,一时气的直发抖,“你……你……这个小兔崽子。” 总算憋出了句话,刘猛都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了,“刘猛,你给我站住!今天这事没这么容易完。”刘永贵气的脸色发紫,喝道。 刘猛还真站住了,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很是玩味地说道:“怎么?你是想怎样?” “你把刘奎打成这样,不带去看看医生,恐怕不妥当吧!” 一听他这话,刘猛一想到刘永贵跟刘奎父子极有可能狼狈为奸,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特么的算老几?这个时候出来指手画脚了,我爸被打的时候,你特么死哪里去了?我爸头破了躺了一下午,你特么又死哪去了?怎么不见你让刘奎父子带我爸去包扎一下。” 刘猛是真的气到了,每说一句往刘永贵前面走一步,一股逼人的怒气,直把刘永贵也吓住了,微微有些颤抖地质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特么真想连你一块揍!你能再偏袒的明显一点嘛?你敢说今天刘奎父子这对狗东西跟我爸动手,没你什么事?别给脸不要脸。” 还真被说中了心事,刘永贵脸色很难看,万万没想到刘猛这小子现在这么浑,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你瞎说什么!别乱喷冤枉人。”刘永贵争辩着,却没一点底气。 “别以为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那些小伎俩,咱村里的路,你儿子到底修是不修?赶明儿我还真得到乡里问问,看看到底报上去没,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操蛋玩意儿。” 刘猛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气的不行,以为是刘永贵的嫉妒之心作祟,策划了这个事。 几乎指着刘永贵的鼻子说的。 说完,刘猛转过身就走,刘永贵这才缓过口气来,气急败坏说道:“小东西敢跟老子指手画脚的,哼,老子一天是村长,你就别想修这路。” “嘿,那我们就走着瞧,看我修的成修不成!”刘猛头都没回,回了一句。 刘猛两兄弟回到家,母亲已经把菜都热好了,又炒了两个菜,父亲也起来了,正坐着大口吃着饭。心里还奇怪着,外面闹这么大动静,母亲怎么没出来呢,原来是父亲起来了,拦住了她。 刘猛是很了解父亲的,被刘奎父子欺负了,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来,饭也吃不下,两兄弟去给他出了气,自然就有了胃口。 “赶紧坐下来吃饭吧。”父亲招呼着两兄弟。 “你这两孩子,非得动手,还惹了刘永贵,这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得给小鞋穿呢,当年你爸还不就是被整了。”母亲忧心忡忡地说道。 “怕什么?对付这种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法子,难道还非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嘛,猛子这事做的对。”父亲喝了口酒,嗔了母亲一句。 刘猛心想,难道还非得等人欺负到头上来嘛,逮到机会不如主动出击,打的疼了,自然不敢惹你了。(未完待续! ps:月初求下月票吧。 第一七九章 :给猫闻闻腥 父亲又吃了一口菜,咂了一口酒,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出发到昆城了嘛?怎么还在县城?” 母亲也好奇看着两兄弟,若不是今天给猛子打电话,还不知道呢。 “爸,妈,你们最近看电视了吧?” “当然看啦。” “哈哈,等一下,我去取样东西,哥,一起过来帮个忙。”说着,刘猛招呼哥哥一起到车上拿了电动车的配件下来,刘勇很娴熟地装配好了,一辆爱妈妈电动车如同凭空出现一样。 父亲和母亲每天晚上都会看看电视呢,自然知道如今在泗水城最热门的事,那就是爱妈妈电动车,铺天盖地,一会放一遍的广告,间歇性插播一下新闻联播、电视剧了。 母亲一脸的欣喜表情,嘴上却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家里几辆自行车呢,根本用不着。” 刘猛也知母亲是节俭惯了的,绝对是能不花就不花,一块钱掰成两块钱用的,家里那几辆自行车,除了一辆还能骑外,都已经破破烂烂不行了,轮子都瓢了,骑起来叽里咕噜的,费劲还骑不快。 “爸,妈,这个电动车就是我们兄弟在昆城的厂子里生产的,我们这次回到泗水城就是为了卖电动车的。”刘猛这句话一说完,就如同石破天惊炸开的雷。 父亲夹了一筷菜都忘记放到嘴巴里,盯着刘猛。母亲则是吃惊地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虽说春节期间,刘猛就已经说了自己事业做的多大。买了一栋楼,可是这些都是刘猛自己说的,爸妈心里并没当回事,颇有耳听为虚的感觉,心中总是不太信的,这回这电动车可是实打实的,泗水电视台全天不间断播放的。眼见为实。 到底还是父亲反应过来快一些,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这才真的觉得自己儿子确实出息了。“猛子,你说的都是真的?新闻里说第一天就卖了六十万块钱,我的老天,这得多少钱啊。” 刘猛笑着点了点头。泗水电视台当天晚上的新闻确实这么说了。 “哈哈哈。我儿子是真出息了。”父亲乐呵呵的,全然没有之前的憋闷,取而代之是满脸洋溢的笑容和自豪。 你想啊,全县人民都在热烈讨好的话题,人人都为了买到一辆爱妈妈电动车高兴呢,这事竟然是我儿子干出来的,当老爸的,觉得多有面子。多骄傲呀。 母亲的脸色也透着红润,只是没象父亲那样失态。女人终究对功名、事业的抵抗力大一些,却也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来,来,这么高兴,必须得喝两杯。”父亲急忙站起来拿过两个空碗,给倒上酒。 这一顿又喝了不少,父亲喝的满脸通红,喝完就睡觉去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憋闷了半天,躺在床上还有睡的心思,这一觉才睡的香甜。 喝了酒,两兄弟也就不回仓库了,反正按刘猛的说法,哪有人会想到没人看着呢,明天一早回去就行了。 呼呼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两兄弟起来都很早,在院子里,刘猛跟着哥哥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的汗,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哥哥练拳,还真觉得不同了,以前只是觉得身体好,现在觉得能把身体掌控的更好,下盘更稳。 昨天揍刘奎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不同,如果不是突然袭击一招制敌,正面对抗,刘猛也有信心十招之内打倒刘奎,到了一定阶段,靠着狠劲吓住对方就不好使了。 “刘勇,你给我出来!”两兄弟正打完拳,刘强就怒气冲冲进来了,一看到刘勇就眼睛红红的要拼命的架势。 对着便宜老丈人,刘勇哪硬气的起来,直往后躲。 “强叔来啦,有什么话心平气和慢慢说嘛,来,来,先坐下。”刘猛嬉笑着挡在了刘勇的前面,搬了个板凳给刘强。 “我问你,你把我们家小芸藏哪儿去了?赶紧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抓你了。”刘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还是怒气冲冲质问,他现在是九成认定女儿肯定是被刘勇拐跑了,就藏在泗水城。 “叔,话可不好乱讲呀,报警这种事,更要讲究真凭实据的,凭空乱造那可是诬陷,也要受惩罚的。”刘猛还是笑着说道。 刘猛一边说这话,一边背后给刘勇打着手势,赶紧跑吧,这以后是要成亲家的,话不能说的太僵,还是跑路的好。 “哼,小芸一直没去学校,现在打电话都不接了,你们两兄弟不是走了嘛,却又在县城呆着,这还不明显嘛,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刘强气呼呼回道。 “强叔,你真是误会了,我和我哥确实回昆城了,这次回来是为了卖电动车的,爱妈妈电动车知道吧?” “这不废话嘛,现在谁还不知道这电动车,啊?这车是你卖的?” 一大早的,刘永贵就骑着车在村子里转悠呢,刘强刚才还上去骑了一段,就被刘永贵夺下来了,这也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听刘猛这么一说,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刘猛只得把昨天跟爸妈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刘强皱眉沉思着,心想这小子肯定是蒙我吧,这电动车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不象眼前的小屁孩刘猛能搞出来的,看这阵势,得是多大的老板才成。 “放屁,蒙谁呢,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交人,要不然这事没完。”刘强才不信呢。 “这乍还乱说呢,昨天暂停销售,今天正好又开始卖了,不信你今天到万福商城,跟那里的售货员报上我的名字,再把你自己的证件拿出来,我跟那边打个招呼,给你打个五折。” “叔,你看看,昨天我还拿回来一辆给我妈骑呢,这还有假嘛。” 刘猛说的信誓旦旦,“小芸姐在哪儿,我们真不知道。” 看到堂屋里确实有辆爱妈妈电动车,虽说还是半信半疑,刘强却也生出了一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毕竟如果是真的,可以五折买到电动车了,乡下人对于这种小便宜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刘强竟真的被刘猛劝回去的,虽然刘强在回家的路上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气势汹汹的,乍这样就退回来了呢?还是想也买一辆电动车回来,省得看刘永贵那得瑟样儿,骑一下都不给。 “是真是假,去这一趟便知。”刘强嘴里嘀咕着。 真没想到刘强就这么被劝了回去,刘勇吓出一身冷汗,拐了人家姑娘,人家老子上门,哪个小伙子能不心虚啊,忙招呼刘猛赶紧回县城。 暂停了一天销售,今天又要开始了,刘猛也要赶紧赶回去看看局面,当下两兄弟还没等父母从霸王集回来就出发到县城去了。 刘强从家之后一刻也不停换了身衣服就出发了,广告里可是说了,万福商城9点钟就开业了,万一到晚了,卖完了,还怎么打折? 等他赶到的时候还不算晚,8点三刻,结果万福商城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着前面约莫有100多人,刘强赶紧也跟着排队,按照这人数比例还是能够买到的,这才放心。 9点钟一到,万福商城开门,众人哪里还顾得上队伍,都往里面冲,刘强一下子傻眼了,连忙也跟上,怎耐大多数是小伙子,他哪里争抢得过人家,好不容易冲到电动车的专设摊位,就没看见几辆了。 直接抱住了一辆,结果另外一个小伙子也抓住了,两人争着,刘强心里那个着急,“小伙子,我妈都快70岁了,你就让我先买了吧,成不?” 这小伙子还算比较厚道的,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再跟他争了,刘强整到了一辆心里就安定了。 实际上今天对外销售的数量广告上说是300辆,这是刘猛经过考虑故意设定的数量,就是让顾客有一种供不应求的心里,然后一步步放货,不容易买到的东西才越想买到。 这才导致大家会这样争抢,越是一票难求,越是要求!房价越是大涨,越是买房!这就是华夏老百姓的典型心里,跟营销一结合起来,刘猛马上就研究的透彻了。 刘强到了专门设置的付款地方,低声跟收银小姑娘说道:“那个小姑娘,我是你们这个电动车老板的朋友,我叫刘强,他跟我说只要报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就给我五折。” 他还是很鸡贼的,知道这种事需要小声说。 “哦,你是刘强叔,麻烦你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本来刘强还有些局促不安的,结果人家小姑娘似乎还真是知道这回事,忙把准备的身份证递过去,小姑娘看了看,笑道:“成了,车子拿走吧,我们老板说了,直接给你免费。” 完全超出心理预期,刘强一下子高兴的跟当新郎官似的,怕人家马上后悔要追回来一样,推着车子就跑出去,骑上去立刻就往家里去,走出几里路远,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确实白捡了一辆电动车。(未完待续。。) ps:不求月票了,听说最后两天会双倍,求大家为学霸保留,谢谢。 第一八零章:强娶不如上杆子嫁 刘猛两人是开车回来的,自然比刘强到的要早,特意交代了采购部的经理,刘强跟收银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刘猛实际上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会心一笑,恐怕要不了多久,哥哥这亲事就能妥善解决了。 刘强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确实白得了一辆电动车,占了大便宜,可是为啥总是怅然若失,觉得亏大发了一样呢。 一时没想的明白,骑着小驴子一路走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直到了镇上的时候,才一拍脑袋,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竟然把电动车直接送给我了,这说明什么?这电动车真是刘猛两兄弟搞出来的,刘猛这小子是真的发达了,远比那什么歪脖子树,狗屁粉丝厂、玻璃厂的杨宇峰牛气多了。 自己竟然不同意刘勇和刘小芸的婚事,这不是作死嘛!如此看来,人家真的是回来卖电动车的,真跟小芸扯不上关系,如此说来没私奔,没拐带,这会儿反倒希望是私奔了。 越想越觉得懊悔,竟然让女儿错过了这样的婆家,又有感情基础,又有经济基础,这么好的条件哪儿找去,暗暗骂自己老糊涂了。 随即又骂道:“刘永贵这个狗日的,一定是嫉妒小芸嫁的好,在里面使坏,我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嘛,竟然信他,刘大牛这怂蛋玩意介绍的是什么人啊,一点也不没礼貌,不尊重长辈。” 白得一辆电动车的喜悦心情完全没有了!你想啊。女儿刘小芸要是和刘勇成了,一下子送十辆电动车都是一句话啊。现在证明两兄弟确实是从昆城回来卖车的,又间接证明不是因为拐带女儿才留在县城的。 一时心里矛盾呀,懊悔呀,有心给女儿打了电话问问情况,结果上次闹僵了之后,女儿就不接他电话了。 刘强心里不是滋味,狠狠吐了口唾沫,想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刚到云生家闹的时候,刘勇这孩子还是怕我的,说明心里还是有小芸的,趁着现在关系还没僵,赶紧修复一下,说不定。呸,是极有可能,成为亲家的。 一旦结亲,乖乖,不得了,到县城不管哪儿。跟人家一说,就那个爱妈妈电动车,就是我女婿搞出来的!这得多有面子!绝对是刘家湾第二人,那第一人绝对不是刘永贵,而是刘猛他老子刘云生。 从镇上的石子路马上要回到村里的时候。刘强直接去了霸王集,买了一条大鱼。一对猪蹄子,还真想到一块去了,当初刘云生要拖翠华去他家说亲,就是给买的这些东西。 镇里、霸王集上,一路到了村里,凡是人看到他骑着电动车的,无不多看几眼,那眼珠子里都是羡慕,刘强不自觉就挺直了腰板,跟个威风八面的将军似的,故意从一辆自行车旁边呼啸而过。 刚要进村子里的时候,迎面正好碰到刘永贵骑着电动车在村子里绕着,刘永贵一副惊奇地看着同样骑着电动车的刘强,满是狐疑,刚要跟他打个招呼询问一下情况,只见刘强“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呼啸而去。 刘永贵看他去的地方,竟是刘云生家,满腹疑问,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难道是找刘云生麻烦的?想到此,轻哼了一声,嘴角满是笑意。 刘强进了门,就笑呵呵喊道:“哥,嫂子,这忙着做饭呢?” 父亲正在摘菜,瞟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不废话嘛,你乍来了?” 前段时间因为刘勇和刘小芸的事情,刘强在村里到处跟人说,云生家的刘勇想娶他们家刘小芸,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绝对不可能。 有几次村民在背地里嘲笑被父亲听见了,走过之后,还听见人家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里是极为不好受的,又怕因为自己坏了孩子的事,这才压住了脾气没去找刘强的麻烦。 如今刘强亲自上门,自然也不会有啥好脸色。 母亲就柔和多了,拿了个板凳给刘强,“大兄弟来啦,坐吧。” 刘强也不气恼,乐呵呵坐了下来,把大鱼和猪蹄子往那一放,父亲瞪着眼说道:“这是啥意思?你的礼物,我们家可受不起啊。” “呵呵,哥,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次是专程过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你看我这张臭嘴”,刘强说着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前不久在村里因为小芸和勇子的事,发了不少牢骚,给你和嫂子带来了不少困扰,都是我不对。” 父亲惊疑不定看着他,这又是闹的哪门子幺蛾子,联想到他刚刚骑的电动车,心里大致有数了,想必是知道猛子就是爱妈妈电动车背后的商家了,这才上杆子过来道歉拉关系的。 哎,父亲叹了口气,毕竟勇子是真喜欢小芸那孩子的,如果能成,也是一桩良缘,想到此,脸色也缓和了一些,透着一丝笑容,“看你说的,乡里乡亲的,哪有舌尖不碰牙齿的,这份心意呀,哥已经领了,礼物绝对不能收,明白不?” “就是,赶紧拿回去,不能收,该我们给你送礼。”一见刘强的态度,母亲也高兴起来,是不是儿子的婚事有希望了,也亲呵起来。 基于这种互相礼让,都想结成亲家的心态,接下来的谈话那是非常愉快、和谐的,还真是默契,乐呵呵的,笑声不断,若不是在乡下没个媒人嫁娶会被说闲话,两家这就是要定下亲事的节奏了。 最后,父亲一定不要刘强的礼,表达了心意,刘强也就不勉强,拿了回去,解决了这件大事,出门后一直乐滋滋的,哼着小调儿,想着即将威风八面的样儿,就很美。 刘永贵就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刚才悄悄走到跟前还听到笑声,与预料中的争吵砸东西不一样啊,怕被发现也不敢走太近、停留太久,只好等着刘强出来。 “乍样啦,强子,没打起来吧,哥可一直在这儿给你撑腰呢。” 刘强现在一看到刘永贵就气不打一出来,想着自己的威风马上就要盖过他,自然不需要给他啥面子,哼了一声,“不劳你操心,我和云生大哥聊的好着呢”,说了一声骑着车子就窜了出去。 刘永贵暗暗纳闷了,这刘强今天是怎么了,一向对自己客客气气、言听计从的,这是要逆天呀,骂了一句,“草,这狗东西,难道买了辆电动车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棒槌。” 刘大牛是知道刘猛就是爱妈妈电动车的商家的,只是他不太信,就没跟刘永贵说,刘永贵自然想不到这茬子事,骑着电动车也觉得没劲了,不是独一无二的尊荣,还有什么好炫耀的,直接回家。 刘猛这边看着刘强走了之后,没多久也就回了仓库,他还是有些低估了大家的热情,今天放出去300辆不到半天就卖完了,完全不够,有更多的人没买到,热情更加高涨,于是乎,决定明天继续捂着,暂停销售。 按照泡妞的理论,没到手的总比到手的好,没追到的总比追到的有吸引力,哈哈,看来这营销也是个心理学问题嘛,如果摆满了1000辆,烂大街到处都是,恐怕大家马上没热情了,买到也没有成就感啊,骑着也不拉风,也不带劲儿。 刘勇又已经组装好了一批,还剩下很多配件堆放着,配件总比整车容易放,这个仓库现在看着实在有点小了,附近几个县城的销售正在进行中,从昆城运送过来的货物就暂时存放在泗水城。 刘猛也帮着组装起来,两兄弟都是动手的行家,比一般工人手脚还利索。 “请问哪位是刘猛先生?”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掀开了仓库门口的帘子,问道。 “我就是”,见来人不认识,不过刘猛很快想到会不会是其他商城派人过来寻求合作的,忙把来人让了进来,不过也没坐的地方,只能这么站着,“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嘛?” 来人没想到要找的刘猛如此年轻,却是搅动泗水城哄抢潮的风云人物,很是敬佩,“刘先生,您好,我是泗水县长的助理陈毅夫,这次是受我们县长的嘱托专门过来找您聊一聊。” 说着拿出了工作证件,证明自己所说非虚。 一时没搞清楚陈毅夫的来意,刘猛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呵呵,首先恭喜刘先生,爱妈妈电动车在泗水城大卖,听说今天又是销售一空,当真是火爆,听说刘先生是泗水人?”陈毅夫也不着急,严肃的脸上露着一丝笑意,先拉起了家常。 “客气了,小打小闹罢了,嗯,我家就在城南镇刘家湾,到这儿不算太远。” 刘猛耐着心思回道,既然找了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聊这些,等着后面冒杆的大鱼儿。 “那就难怪刘先生会选择在泗水城销售电动车了,为家乡父老乡亲提供便利,听说刘先生在昆城的公司做的很成功啊,正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每个外出的游子都对故乡充满感情。” 县长助理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多有水平,至少刘猛听着是很顺耳的,频频点头,只是还没说到正题,还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ps:感谢大家的支持,有你们,我的心里很温暖,还有一天考试。 第一八一章:贵宾来啦 “我们县近几年在徐宏远县长的带领下取得了日新月异的改变,城区主街道宽敞了,二环路也修起来了,这一件件一桩桩不胜枚举啊,经济蓬勃发展、很有朝气,更加需要象刘先生这样在外取得成功的企业家回家乡投资建厂,助一把力呀。” 陈毅夫不愧是县长助理,说起这些话来声情并茂,很带情感。 “各级、各部门领导都很关注招商引资,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手续上都是尽量加快,特事特办,可比苏城、江海等大城市,办事效率还高呢。” 听的刘猛一愣一愣,这是闹哪样?招商引资来了,耐着性子总算听他说出了本次的来意。 最近因为仓库的事情,刘猛也有些烦心,转念又想到刘永贵的事,倒是可以借一借势,叹了口气,说道:“哎,不瞒陈助理,在外面取得了一点点成就,我想的就是马上回来造福乡亲,春节在老家的时候就想着为村里修一条路,结果村长百般阻挠,让我很是心灰意冷啊。” 陈毅夫刚刚王婆卖瓜自夸一翻,就听到这种事,当下心里就很火,修路这不是好事嘛,竟然还有这种村长,记下了刘猛家乡是刘家湾,想着尽快调查处理一下,面上却笑着回道:“太抱歉了,竟然出了这种令亲者寒心的事,作为县长助理,我陈某人很惭愧,一定会尽快纠正这种不正之风。” “但是,请刘先生务必要相信家乡人民。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的同志思想认识不够,一旦刘先生在泗水城投资建厂。一定尽快解决各种难题,而且给予各种优惠,象您这种新能源的产品,我们还有政策扶持呢。” 陈毅夫态度很诚恳,表达了足够的善意,看得出来是个干实事的人。 “陈助理既然这么说了,对于家乡,我肯定是要支持的。本来嘛,我跟泗阳城那边都谈好了,准备过去投资两百万建厂,地块都划好了,作为我们猛犸科技在苏北、皖北的枢纽厂。” 刘猛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临时租用的这个仓库太简陋了,非常急需一个现成的仓库。如果改在泗水城的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附近其他几个地方的销售马上铺开,需要存放大量备货。” 刘猛真真假假说着,一副很难以抉择的样子。 “放心,我们徐县长一向不在意繁文缛节,注重实际解决问题。您的情况我一定如实汇报,尽快安排见面商谈事宜。”陈毅夫一再保证,一定帮助在泗水城投资的公司解决问题。 “那就好,毕竟我对泗水还是很有感情的,更加倾向于在家乡干事业”。刘猛很有些感动握住了陈毅夫的手。 又谈了一会,陈毅夫马上就返回了。即使整理了谈话内容向县长徐宏远汇报,徐宏远听了汇报之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乡镇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事,成功商人回乡做好事都被推三阻四,这不是寒人心,把大好的资源往附近区县推嘛,这事你赶紧过问一下,一经查实,务必尽快解决。” 陈毅夫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在跟您汇报之前,我已经进行了调查,这刘猛确实是城南镇刘家湾人,今年才大一,春节回家之后因为泥水车子进不去家门,就说要为村里修这条路,村民们都很高兴,结果村长刘永贵不予配合,这事就搁浅了。” 徐宏远很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很满意地笑笑,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办事可靠,总会提前预料到他会交代的任务,提前做好,“毅夫啊毅夫,以后知道的事情就一股脑说了,不要我问你你才说嘛,想必解决仓库的事情也考虑好了?” 有这样的下属就是省心省力,徐宏远极为满意,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 “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如果这时候再去找地块划给猛犸科技,肯定来不及,能想的办法就是考虑已经存在的厂房,东二环边上靠近泗水一中的那块可不就正适合嘛。” “你是说天水公司的厂房?”徐宏远的脸色略略变了变。 “按照规定,他们已经空置厂房三年了,而且建成之后人影全无,我们有权收回来,就是日后他们回来也不能有异议,地面都已经铺好水泥了,还有一排建好的办公楼,虽然看着残破了些,重新粉饰一下就跟新的一样,马上就可以搭建大型仓库。” 徐宏远轻哼了一声,说起这个天水公司还是一脸的不快,“我看他们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毅夫,你考虑的很周全,就按照你说的办,这样你尽快安排这个刘猛过来商讨一下投资建厂的细节,尽快完成相关手续,象这种做实业的公司,我们是举双手赞成、大力支持的。” 陈毅夫也明白,说到天水公司,徐宏远肯定要不快的,却也帮他解决了一件心病,这是一家徐宏远到任后开展招商引资,第一家过来投资的公司,结果各种福利政策享受完,建了一个烂尾的厂房直接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陈毅夫就安排好了招商引资洽谈会,刘猛对泗水城的办事效率真是服气了。 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他特事特办了,主要原因还是爱妈妈电动车最近太火了,势头太猛烈了,一旦势头大了,就会产生众人都助推一把造势的冲动,这跟刘猛当初《回明》的竞拍一样。 洽谈会议温馨而热烈,各部门的领导都出席了会议,刘猛也特意提前买了一套正装穿着过来,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假,配着这一身衣服,再加上那气势,这一看还真是成功人士的范儿。 到了县政府大楼,开始有接待引领到二楼的会议室,进去之后,全场鼓掌欢迎,就坐在县长的旁边。 县长徐宏远很高兴说道:“这次召开大家开这个会,主要就是为了昆城猛犸科技在泗水城投资建厂事宜,呵呵,说这个,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是主要说起爱妈妈电动车,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最近我们县城最火爆的话题,而猛犸科技就是生产厂家。” “刘猛现在可还是大一学生呢,就取得如此成就,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为我们泗水城能出这样杰出的人才而高兴。”徐宏远介绍完,带头热烈鼓掌,陈毅夫一直余光关注他,马上响应,其他各部门领导紧跟其后。 刘猛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个干实事的企业,是为老百姓造福的事,能够带动就业,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座的诸位,一定要通力配合,给猛犸科技在泗水城的落地提供支持。” 徐宏远这句话说的很严肃,那意思不言而明,在座的都明白意思。 “呵呵,下面请刘猛给我们讲两句。”徐宏远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 刘猛正了正身,说道:“很感谢各位领导百忙之中专门为我们猛犸科技开这个协调会,感受到家乡的温暖,空泛的话,我也不会说,就说一下我的目标,在泗水城的分厂将成为我们猛犸科技在苏北、皖北的销售装配中心,二年之内做到年销售额上千万。” 在座的听到刘猛这番愿景,不由自主鼓掌,为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在泗水城,还没有一个厂子敢这么说,但是他们丝毫不怀疑猛犸科技能做到,毕竟人家一天就取得了六十万的销售额。 这个协调会进展的非常顺利,相关的手续能签订的当场签订,首批先把原天水公司的场地一百亩地划拨给猛犸科技,主要猛犸科技达到相应的几个条件,土地出让的费用极低,加上退税等福利,算下来只需要二十万即可。 刘猛本来就在泗水第一中学读的高中,读高一的时候,天水公司正在建厂,那时候势头强劲,全县都在讨论这个事,据说投资了一千万,结果没多久了撒丫子跑路了。 那块地确实是很好的,面积也大,而且基础设施已经建设完成,找个工程队要不了多久仓库就能建设起来,当然,这么一大块地,临时存放电动车的配件是绰绰有余了。 对此确实很满意,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陈毅夫和徐宏远一眼。 会议结束之后,徐宏远还跟着刘猛热烈聊着,在学校的事,以及创业的故事,刘猛可没告诉他,自己这第一桶金是通过网文赚来的,还是不要把自己透底的好,保持一点神秘感没啥坏事。 当然,江大桥又一次被刘猛提了出来,嘿,含蓄地表达,我的背后有那哥们支持,实力雄厚的很。 大家马上就自动脑补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难怪刘猛能够年纪轻轻做出如此大的事业,原来背后有支持的,难怪。 刘猛心里默念一句,江大老板,您面子大,抬出来装装门面,可别介意哈。 却不知道,江大老板现在正为着他,发着很大的火。 ps:明后天考试,最近一天复习时间长达16个小时,腰酸背痛,坚持,坚持,绝不断更是眼前的目标。 第一八二章:刘永贵=永跪 领导都没走,其他部门的头头自然也得跟着,一顿瞎聊又聊了半小时,谈话之间,刘猛提到了刘家湾,小时候的趣事,芦苇丛,石头河,徐宏远兴致很高,当即就表示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一起去看看。 如此一说,其他部门的头头自然响应,纷纷都要去看看,这哪儿能成,最后还是徐宏远决定,只他和陈毅夫一同前往,此举正合刘猛的心意,也马上表示赞成。 一行三人就下乡去了,泗水电视台马上派出随拍人员跟随,一时阵势搞的不小,到了镇长的石子路,马上进刘家湾了,路上坑坑洼洼,不太好走,陈毅夫提了一句,“呵呵,这条路就是阻挡刘家湾对外通行的泥路了,刘总想要修的就是这条路吧。” “是呀,现在晴天还好点,若是阴天下雨,出行很困难,在镇上读中学的孩子只能步行上学,六公里的距离可不好走呀;年纪大一些的,到附近的霸王集就很困难。” 说到此,刘猛也想到了读初中那会儿,阴天下雨无法骑自行车,只能步行到学校,非常辛苦,想到此,内心之中更加想修好这条路。 徐宏远听着也一时感慨,对陈毅夫说道:“这是我等的失职啊,回去之后马上调查一下,看看这种情况,咱们县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村子,统一申请专款处理。” “非常感谢县长能够为老百姓着想,不过。县里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本人非常愿意出钱修这条路,如此一来,其他同样情况的村子也必然有人效仿,可以省去一笔开支,用在其他更需要的地方。” 刘猛忙说道,这条路他是很想为父亲修的,父亲这辈子就这么一点追求,就是在全村人面前扬眉吐气。作为儿子,现在有能力了,一定为他完成这个理想。 徐宏远听完,心里很是感动,这小伙子对家乡是真有感情呀,差一点因为一个村长的狭窄气量而寒心,想到此。心里有了些计较。 进入刘家湾之后,几人就下了车,边走边聊,刘猛指指点点,说着一点小时候发生的有趣事情,介绍刘家湾。这个村子还是很有特点的,三边环水,被石头河包围,这河叫此名字也是有原因的,河底下淤泥下面全是石头。 向西南方向延伸。还有一大片的湿地,中央位置有个泉眼。一年到头泛着温水,曾有好事之人拿着钢丝试探着深浅,据说很深都没到底,村民们都称之为“龙眼”。 县长出行的事,镇长很快就知道了,这还得了,到了自己的地盘竟然没陪在身边,紧急给刘家湾的村长刘永贵打了个电话,务必、立刻赶过去陪在县长身边,县长考察哪里,提前安排,另外中午吃饭问题,务必简单、大气。 刘永贵接到指示之后,我的娘,一路跑,部署安排,他还没亲眼见过徐宏远呢,没那资格,走到路口就看到阵势了,很多村民得知县长视察,都围拢过来凑热闹。 一路小跑,到了跟前还气喘吁吁的,“徐县长,您……您好,我是刘家湾的村长,刘永贵。” 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刘永贵有些紧张,听他自己介绍完之后,徐宏远才知道他就是刘家湾的村长,本来就对他很有看法,自然不加言辞,没太理睬,亲切地跟刘猛继续边走边聊。 刘永贵这才看到刘猛竟然陪在县长一侧,而且县长很亲切地笑着和他聊天,那样子分明是极为熟络的,想起之前因为修路的纷争,一下子失魂落魄起来,我的老天,这要是给县长知道了,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自己这个村长还干个屁啊!想到此,热情也马上消退了,都要完蛋了,刚才县长的态度也说明了问题,还热着脸贴上去有个屁用,不由得默默跟在后面。 刘永贵的一些列反应,陈毅夫都看在了眼里,挪了挪就跟刘永贵走在一起了,反正一群人,大家都关注着县长,倒没人注意到他,悄悄说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了。” 心里正在纠结着,一听有人说话,刘永贵有些茫然看了看陈毅夫,“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县长助理陈毅夫。” 点了点头,眼神还有些涣散,不明白这个县长跟前的红人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吧,县长也只是恼怒你在刘猛要为家乡修路问题上的过失,其他方面,你作为村长,还算是合格的。”陈毅夫低声说道。 一听这话,刘永贵眼神又亮了起来,陈毅夫跟他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自己还有机会?果然,陈毅夫又说:“想要继续干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请陈助理教我呀,哎,都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非得跟这刘猛过不去。”刘永贵一把抓住了陈毅夫,满眼的渴求,上下容易下去难啊,自己在这个村长的位置上多年,脾气大训过不少人,这要是不干了,多少人背后说三道四啊,日子可就难过了。 “关键还是刘猛这里,妥善解决修路的问题,如此这般……,我再给你说上两句好话,方有机会。”陈毅夫在他耳边低语说着。 刘永贵听着面露难色,又不住点头,相比于失去村长的位置,他马上就想通了,如今刘猛势强,跟县长都谈笑风生了,难怪人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在人家眼里也就是个挑梁小丑。 虽说不太有面子,心里上却也能接受了,毕竟屈服于一个强人、牛人,心里上还是能接受的,这一刻,他对刘猛固有的印象已经扭转了过来,开始产生了敬畏之心。 “多谢先生教我,事成之后,赶明儿,我亲自登门道谢。”想到了这点,刘永贵也不觉得陈毅夫说的有多难做的,忙道谢。 “呵呵,不用了,下次注意就成,多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比什么都强。”陈毅夫笑着说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回到了徐宏远身边。 刘永贵悄悄离开了人群,绕着路回了家,把心一横,也不管丢不丢脸的事了。 刘猛带着徐宏远一行人沿着刘家湾大致走了一圈,这时候石头河两岸的芦苇都已经枯萎,可以直接看到潺潺的流水,以及河两岸嫩绿的麦苗。 都已经下午一点钟了,泗水电视台的拍摄组已经返回了,大家也都饿了,刘猛一再邀请徐宏远到家里吃饭,徐宏远开始不肯,刘猛说着不过是粗茶淡饭,徐宏远这才答应。 回来之前,刘猛就跟家里交代过了,父母已经在准备了,之所以如此邀请,还是考虑到借着徐宏远的势提高一下自己家在刘家湾的势,不管你在外面干的多辉煌,也不如徐宏远到家里吃顿饭,名望来到高,保证以后没人敢再说闲话。 到了家之后,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刘猛特意交代的,果然够素,一条石头河里的鱼,还有就是炒鸡蛋算是半个菜,父母看到徐宏远很是局促,待得三人坐下,父母推辞着不上桌。 “这怎么成呢,今天我就是沾着刘猛的光,在家里吃顿便饭,哪有主人家不上桌的道理。”徐宏远本来对这些菜色很满意的,确实就是刘猛所说的家常菜,以朋友的身份过来吃顿饭。 “就是,爸妈,过来一起吃饭吧。”刘猛也笑着说道。 父母这才上桌吃饭,徐宏远吃了一口野菜,咂咂嘴道:“刘家湾,刘家湾,一条小河,三面环水,一条路通向外,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呵呵。” “咱这地方跟县城里可没法比,穷乡僻壤的。”父亲笑着搭了句话,很是欣喜,毕竟他没有刘猛的眼界,对县长还是很畏惧和崇敬的。 几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徐宏远很好说话,父亲在村里口才也还算不错,渐渐话也多了起来,没那么拘谨了,陈毅夫时不时插句嘴,笑声不断。 就在这会儿,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就见刘永贵赤着上身背着几根小树棍急匆匆赶了进来,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玩的这是哪一出。 刘猛家大门的地方有个很小的台阶的,他一下子走的快了也没觉察,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死,双膝着地,跟跪着似的,身后还背着小树棍,一时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马上就地上爬了起来,徐宏远脸色很是严肃,刘永贵心里一时很害怕,也不知道怎么搞了,就这么傻愣愣站着。 陈毅夫一开始也没搞清楚状况,一细想,不禁明白了,不禁哭笑不得。 徐宏远等着刘永贵,喝道:“你这是干什么?成什么样子?” 刘永贵被他一凶,差点没一个哆嗦又跪倒在地,不禁求救地看着陈毅夫,陈毅夫清了清嗓子,说道:“刘村长,想必这是负荆请罪了?” 刘猛一听这才搞清楚这家伙是要干嘛,只是这也太搞笑了吧,背几根木棍就当负荆了? ps:考了一天试,明天还有一天,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码出一章,大家凑活着看一下吧,错别字啥的,没精力改了,抱歉,抱歉。 第一八三章:气度 陈毅夫的一通解释之后,众人这才知道了刘永贵的意思,他也平静了一些,说道:“徐县长,都是我的错,刘猛确实说要给村里人修路的,都是我的私心作怪。” 徐宏远对他有看法了,这让刘永贵很惶恐,这会儿也管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反正就在刘猛的家里,再丢人,村里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这要是村长的职务被撸了,出个门都得被背后议论着,那才叫一个难受呢。 “县长,我错了,错大了,我是特意过给负荆请罪的,修路的事,马上就给安排,等会我就去找李黑子的工程队谈一下修路的施工问题,两班人手,保准儿十天半月就能完工。” 刘永贵回过劲来慌忙地说道。 徐宏远本来确实心里气愤,却也没这个粗人弄的哭笑不得,还是一脸的严肃,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修路可是好事,村里的老百姓哪个不得实惠,你为啥要阻挠呢?” 刘永贵脸色有些涨红,看了陈毅夫一眼,有些窘迫地回道:“哎,都是我的私心作祟,我跟云生两个人从小看不对眼,就在一起比,你追我赶的,我都自认比他稍微好点,如果这路让刘猛修了,我就要被比下去了,这才……出了这个昏招,干了这个错事,县长,我真知道错了,不比了,比不了。” 原来是村里鸡毛蒜皮的攀比心理,徐宏远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一个村里的人大多是生活一辈子的。彼此很熟悉,这种攀比的心里在某些人之中更是旺盛,毕竟他们的眼界儿就那么大一点。 就跟呆在井底下的青蛙一样,只能看到井口大的天空,如果几只青蛙放在井里,就会比较谁看到的天空更大一点,殊不知是很可笑的,受到环境局限性的影响。 一直走基层。做群众工作的,徐宏远对此认识很深,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见此情况,心里也有些犹豫,按说刘永贵为了一己私心,耽误了全村人的利益,可是如今他也知道错了。而且态度诚恳,如果换一个人上来,不熟悉实务,没准儿还影响修路的进程,戴罪立功是最好的了。 只是这事,还得问问刘猛的意思。“刘总,你看这事怎么办的好?” 徐宏远如此一问,刘猛就知道他的倾向了,如果自己不松口,因为招商引资等事。刘永贵就一定会被拿下的,毕竟确实犯了错误的。 刘永贵盯着刘猛看着。眼神之中带着一点哀求的成分,他现在是打心眼里敬佩刘猛了。 “爸,你看这事怎么办的好?”刘猛原封不动又问父亲,父亲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刘永贵这副样子,心善的他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争争脸面,斗斗嘴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其实也没啥大事,乡下就是这样的生活,其实这才有劲。 “永贵知道错了就成了呗,村里没他主持工作,这路还不知道修到啥时候呢。”父亲嘿嘿一笑说道,刘永贵听他如此一说,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惭愧。 意气之争罢了,也没上升到多高的矛盾,一个村里的,其实彼此没有太坏的心思,两个人嘴上都容易得罪人罢了。 既然父亲不愿意计较了,刘猛自然也乐见其成,忙起身给刘永贵身上绑的树棍拆掉,邀他一起吃饭,正好也讨论修路的事情。 刘永贵表现的很积极,把工作安排的头头是道,工作能力确实还是有的,附近几个村子,人面关系也能搞定。 徐宏远对此很满意,还是上了上紧箍咒,“为老百姓办事,办实事,这是多大的好事,好好干,路修好的时候,我还要亲自过来看一看,到时候新闻里也要播一播,也让其他的村子看看,学习学习。” 刘永贵一听这话,赶紧儿跟足了,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了施工队,下午就拉过来开始干活了。 父亲把刘小芸父亲刘强过来赔罪的事情也告诉了刘猛,这事,刘猛心里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刘强效率如此之高,骑着电动车回来马上就登门了。 能够圆满的解决村里的几个问题,刘猛还是很高兴的,路也修好了,父亲的一块心病也就除了,哥哥的婚事看来也不远了,没准儿这几天就能定下日子来了,能够让家人都过的顺心如意,刘猛心里很高兴。 奋斗、努力的目的,往小了说,不就是如此嘛。 饭后,刘猛和徐宏远、陈毅夫一起返回了县城,就开始筹备建立仓库的事情了。 电动自行车由于刘猛采用的饥饿销售策略,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都是隔一天卖一天,而且固定保持200辆的量,基本上也就刚刚销售完,有那么几个人买不到货,火爆的热度开始减退。 这是很正常的,一个市场能一下子消化多少产品是固定的,不可能无限制下去,即便如此,泗水城这段时间卖出的电动车量也大大超出预期了,到元宵节,累计卖出1500辆。 周围几个区县的销售也大多是跟泗水城的流程差不多,一样的铺天盖地广告宣传,一样的饥饿销售方法,有了丰厚奖金回报的刺激,刚参加工作,初出茅庐的几个职场小新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这也再一次印证了刘猛一直一来的观点,大多数人的能力都是差不多的,做的好不好是一回事,有没有机会去做才是关键的。 甚至泗阳县第一天的销售达到了800辆,超出泗水城300辆,比泗水城晚几天销售,元宵节当天,销量一举超过了泗水城,达到1600辆。 几个区县累计销售突破9000辆!销售额突破1000万,刘猛也不含糊,销售的奖金也不等到月底,当天就发放。 奋斗努力的结果,马上就有回报,个个干劲十足。 刘猛又搞出了一个猛料,当月销售额最高的人将得到额外的奖励! 几个新人卯足了劲头展开了竞争,纷纷要求开发其他区县的市场,在兼顾原有市场的情况下,刘猛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并且大力支持。 元宵节,吃元宵!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母亲亲手包的元宵,呼哧呼哧吃的香,笑呵呵聊着天,父亲这些天都是笑呵呵的,再不见眉头的皱纹了,母亲见儿子出息了,很是欣慰。 “怎么啦,哥,一副心事丛丛的样子?”刘猛看哥哥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刘勇目光有些闪躲,明明是有心事,却不说出来,刘猛一猜就知道为了什么,笑着说道:“呵呵,想小芸姐啦?” 刘勇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有些红。 “你这孩子,没出息。”父亲嗔道。 “什么有出息没出息的,你以前还总说两个孩子没出息呢,现在事业做的多大,想媳妇的男人才有出息呢,勇子,先别急,翠华已经跟刘强谈着呢。”母亲白了父亲一眼,说道。 说到刘强,刘猛还是有些头疼,起初,刘强不明所以,很是主动上门拜访了几次,结果那边一跟小芸联系上,知道确实和刘勇私奔了,而且也参与到了猛犸科技公司,一时脑子又活泛起来,翠华婶子去了两次,始终不见动静。 这是坐地待估,坐地起价的节奏了! “这个歪脖子,从小就心眼多,也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想起来就来气。”父亲有些怒意说道。 “再不确定下来,就不让小芸回来了!”刘勇对这老丈人也有些不满了。 “没事,明天我去跑一躺,保准成!”刘猛信心满满地说道。 第二天,刘猛一大早就去了刘强家里,刘强马上就答应了亲事,其他条件一概没提,弄的刘勇很是摸不着头脑,好奇问道:“猛子,你到底怎么说服小芸爸的?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刘猛笑道,“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越是这么说,刘勇越是猫抓心一样,和小芸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心底里高兴,自然也想知道怎么搞定的。 若不是昆城那边暂时离不开人,而刘猛发现小芸姐确实很能干,这就回来抓紧时间完婚了,呵呵,不过也不急,到时候一家三口回来更加好。 刘猛买了个关子,刘勇一再追问,真是到了非知道不可,否则睡不着觉的地步了。 “还是心里战,我和翠华婶子到他家里,直接拿了五万块钱现金出来,然后说了一句,他就同意了。” “说了啥?” “我就说……” “快说!” “我就说,同意的话,这五万块钱就是你的了,不同意的话,他们两个还是会在一起,一分钱也拿不到。” “就这么简单?” “呵呵,当然!这就是人的心里,你跟他承诺五万,和直接拿五万现金,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相比于什么也没有,和直接拿到手里、实实在在的现金,这个选题很好选的。” 刘猛自信地说道,对于人气的把握,他的理解又深了一个层次,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方式下,同一个人的价值观会差距很大的。 ps:终于考完啦,整个人虚脱了,身体各种不舒服,前段时间确实有点超负荷了,调整一下先!感谢支持,绝不断更。 第一八四章:以父之名 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价值观会差距很大。 一个人在家里生活的时候,逛商场抠抠搜搜,算计来算计去,哪个划算,扣到一毛钱、二毛钱的程度,如果是外出旅游,特别是比较远,不熟悉的地方,很可能花出去几千、几万都不眨眼。 如果一个人拿着现金去买东西,和拿着一张消费卡去买东西,价值观绝对不同,拿着现金,一百块钱的东西,绝对会觉得不便宜,可是换成消费卡,几百块钱都当玩儿似的。 刘猛现在对营销心里的揣摩有了新的认识,提高到了新的境界。 元宵节之后,猛犸科技在泗水城的厂房开始建设,刘家湾的路也开始修了起来,效率都非常高,刘猛也一直拖在家乡等着这两件事的完成。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十五天后,猛犸科技在泗水城仓库建成,办公楼是一幢三层的房子,也粉刷一新,整个厂房修葺一翻,再过来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十几天前的那个破败的厂房嘛? 一副欣欣向荣、积极向上的景象,县长徐宏远看到都很吃惊,不禁赞叹一声,“小刘,你还真是不一般,接手了这个地方,看看,才多久光景,完全大变样,好,好呀。” 在刘猛的强烈要求下,徐宏远只得改口喊小刘,对他的观感更好一些,年轻人事业有情,还能保持谦卑一些。说明会走的更远,对刘猛更加的器重。 县里各部门的领导都参加了本次猛犸科技的落成仪式。刘小芸也特意从昆城回来了,那边她又招了一个学校的同学过去帮忙,有人盯着,一时也能脱开身,分散在六个区县的销售人员也回到泗水城。 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这几个职场新人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脸色沉静,气质成熟。情商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都保持着昂扬向上的斗志,一身穿着打扮,都换成了一线牌子,这段时间,光是奖金,他们每个人都拿了不少。换身行头自然不成问题。 对刘猛的态度也明显有些不同,更加恭敬、客气,对这个年轻的老板,打心底里觉得认同,对猛犸科技的效率和激励文化都产生了认同感,充满了干劲。 鞭炮响着。噼里啪啦响了很久,很多泗水一中的学生听到声音,从教学楼上伸着头往这边看,猛犸科技公司在泗水城及附近几个区县,如今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学生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徐宏远做了简短的讲话,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就返回了办公室,在他走之前,刘猛也告诉了他,刘家湾的路终于也修好了,希望他下午可以一起回去参加落成仪式。 对此,徐宏远满口答应了,本来刘家湾修路的事情,他就准备作为全县的一个典型树立的。 就在刘猛规划着仓库中位置的时候,两个人过来找他,这两人对刘猛来说,太熟悉了,一个是他高中时候的班主任李德金,另一个是泗水一中的教导主任,最近泗水电视台的新闻中出现过几次刘猛的身影,大家也都知道了轰动一时的爱妈妈电动车,就是这个年轻的大一学生搞出来的。 李德金和教导主任自然也是知道的,李德金今日见猛犸科技公司在泗水一中旁边正式落成,也就起了一点心思,这才拉着教导主任过来找一个自己这个学生。 说到班主任李德金,刘猛心里的观感并不是太好,原因很奇怪,他虽然是超级学霸,成绩很好,但是和自己的班主任关系却并不太好,主要就是班主任不太器重他。 刘猛的自学能力很强,高中的课程都是靠自己自学,完全不用老师操心,上课的时候,基本都是低着头看自己的书,根本不看老师一眼,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老师们觉得很伤自尊,都不太喜欢这个成绩每次都考第一的学生。 李德金激动地握住刘猛的手,自己教出的学生如此出息,他也很骄傲自豪的,最近出门办事,或者在教室里激励着即将高考的学生,他都要提一提自己这个最自豪的学生。 “你们知道嘛,猛犸科技公司的刘猛,就是我班上的学生,上学的时候,我就看出这小子不一般,一直用心培养,果不其然,这才大一就事业有成……” 这句话,刘德金最近经常挂在嘴边,对此,其他老师和教导主任也对他客气了一些,间接表达了一下,他作为班主任能否请自己的学生给学校捐点款啥的。 李德金这才硬着头皮过来找到刘猛。 “老师,请里面坐,喝杯茶。”虽然当初不受老师待见,但是尊师重道,刘猛还是注重的,热情把两位老师请到了会议室,马上有个小姑娘泡好茶水端上来。 这栋办公楼如今焕然一新,内部也进行了修整,也招聘了服务人员,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公司开始运转了。 两位老师看到这幅景象,心里都有些震撼,和刘猛说了一些当时读书时候的趣事,套套近乎,直到喝干了两杯茶水,刘德金这才硬着头皮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刘猛想了想,给母亲投资建校舍之类的,是绝对不愿意的,指不定会被怎么用呢,没准儿好事变坏事。 最近电动车的销售,直接让刘猛的昆城猛犸科技的资产增长到千万级了,几十万对他来说还是毛毛雨的,但是胡乱花一直都不是他的性格,某些方面来说,他还有些小气和吝啬。 想到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富裕,学校也没有像样的奖学金鼓励优异的同学,笑了笑,刘猛说道:“呵呵,既然李老师亲自过来,我这个学生肯定会慎重考虑,这样吧,我出三十万,在泗水一中设立奖学金,每年滚动的利息作为每个学期前几名学生的奖励。” 对于一个落后地区的高中,每个班级的第一名每个学期能够拿到200元的奖金,已经是很多了,三十万每年的利息完全够用了。 李德金也只是硬着头皮过来说的,没想到刘猛真的给面子,一下子就拿出了三十万来作为奖学金,这已经充分给了他面子,在其他老师和校领导面前,那也是独一份的荣光了。 到底还是教导主任水平高一些,马上抓住了这个出息的毕业生,诚挚邀请刘猛参加学校举行的奖学金设立仪式,在刘猛说可能马上就要回昆城之后,教导主任马上说,就在明天举行仪式。 无法推辞,刘猛也就欣然接受了。 事情敲定下来之后,两位老师又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就满心欢喜回到学校里去了,刘猛也处理了一些厂子里的事务,下午一起和徐宏远到刘家湾参加道路落成仪式了。 进入镇上的石子路之后,远远就看到了那条新建的路,两边拉上的条幅,“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字样,锦旗随风飘扬,路口站着很多村里的人。 听说要修这条路,不仅是请来的工程队,村里很多本要外出务工的年轻人都推迟了回去的时间,自发参与到修路的义务劳动中,能够修好这条困扰村子出行的路,他们都是打心底高兴,以后回乡也能方便一些了。 父亲更是起早贪黑跟着一起干,两兄弟劝说了几次也不听,没事就跑过去,只能嘱咐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刘永贵接受了之前的教训,知道县长关注修路的事,也格外的卖力,各种材料的调配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盯着工程队,绝对不允许磨洋工的事,保质保量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 各种条件综合之下,才使得这条两公里的路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修成。 徐宏远对此很满意,对刘永贵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刘永贵只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没白费,嘴咧着笑开了花。 自从上次父亲对他的谅解,以及这段时间一起修路,矛盾已经消弭,本就是从小到大的伙伴,最近的关系倒是挺不错,父亲也是那种你对我好,我肯定也对你不错的性格,自然也能够相处在一起了。 而且两家即将成为亲家,刘勇和刘小芸的订婚仪式也放在今天晚上,道路落成仪式之后进行。 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兴奋地在修好的水泥路上走来走去,孩子们蹦呀跳呀玩耍着。 徐宏远发表了一翻鼓舞人心的讲话,说的全村的老百姓热血沸腾,都觉得有了这条路,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受阴天下雨的困扰了,纷纷热烈鼓掌。 刘永贵趁着时机就请徐宏远,给修成的道路命名,徐宏远笑着说道:“这路是刘猛出资修的,自然该他来定。” 对此,刘猛也不客气,也不假装推辞,本来就有这个想法,铿锵有力地说道:“这条路,就叫云生路吧。” 从小,父亲就盼着他能出息,光耀门楣,为他争得脸面,为村里修一条路,以父亲的名字命名,这是给父亲最好的报答了。 刘猛说完,乡亲们热烈鼓掌,纷纷恭贺父亲,父亲激动不已,擦了擦眼睛,一时老泪纵横,根本停不下来。 ps:今天身体感觉非常不好,前段时间有点透支了。写这章的时候,不禁心里很感慨,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也愿意为父亲做这件事,孝道是做人之本。 第一八五章:以我之名 刘猛只是静静看着父亲,没上前劝阻,他明白父亲此刻的心情,多年的压抑,和心里一直的追求,能够为父亲做到的,就圆了他的梦想,可以说,这已经超出父亲的预期了。 为人子,能够让父亲以后的岁月都舒心快乐,刘猛当然会不遗余力促成此事。 父亲的老泪纵横,都是喜悦的泪水,母亲在他身边骂了一句,“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没出息。” 父亲也少见的没有顶嘴。 新修的路正式定名为云生路,徐宏远、陈毅夫以及泗水电视台的一干人等回去了之后,刘猛两兄弟和父亲、母亲直接回到了家里,开始筹备刘勇的订婚仪式。 本来按照乡村的习俗,订婚是男方到女方家送彩礼,女方家招待男方家的亲戚吃饭,只不过,刘勇和刘小芸是一个村子的,也就无所谓这些规矩了,刘猛建议直接在家里前面的场子上摆开露天宴。 刘猛如今在刘家湾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他说的话,没人会反对,大家都对他很服气,教育家里的孩子,都以他为目标,每每都是说:“熊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让刘猛那样出息。” 一来庆祝道路落成,二来订婚之喜,也答谢乡亲们为修路的无私奉献,所有的刘家湾村民,每家派出代表,全部参加本次宴席,席开一百桌。 超大瓦数的白炽灯发出耀眼的光芒,请的三班厨子不停忙碌着。煮肉的大锅子里咕咚咕咚冒着,香气扑鼻。乡亲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侃大山,气氛热烈。 父亲今晚是真的醉了,一桌一桌敬酒,虽然每次一杯,如此到一半就已经醉的不行了,还是两兄弟硬拉着父亲到里屋休息了。 酒过三巡,酒足饭饱。怎么能没有助兴之物呢,花炮开响,震天响,一波接着一波,整个刘家湾如同白昼,比春节时候,刘猛放的花炮还要多得多。 这一晚。整个刘家湾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兴奋、激动,年轻的小伙子们,争相跟刘猛说两句,喝杯酒,当然。这酒,刘猛是不需要干的,他们却是要一口闷的,都表达了敬意和谢意。 有些希望能够在刘猛的厂子里上班,就不用外出奔波了。刘猛对此也没有一口答应,只是允许他们可以试一试。最近厂子一直在招聘,对自己有信心的,都可以去。 最后,九十九箱一百响花炮同时放,如同礼炮一样,轰隆隆,整个镇子都可以看到东南方向的村庄上空光彩夺目。 刘勇和刘小芸依偎在一起,感情甜蜜,对未来充满希望,刘勇心中感慨万千,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弟弟,下定决心,弟弟以后想干什么事,一定义无反顾的支持,两兄弟,一条心,其利断金。 刘猛看着眼前自己缔造的一切,静静看着天空,被花炮照得五彩缤纷的颜色,呆呆地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这一晚,大家欢笑之后,睡的都很香甜。 第二天,早上十点,泗水第一中学,操场上,高一到高三以及高四、高五的所有同学聚集在一起,庄严肃穆,校长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同学们,今天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是为了见证一件本校建成以来最重大的事之一,本校优秀毕业生刘猛同学,将为母校捐款三十万元,成立专项奖学金。” 话音一完,同学们欢声雷动,对于最近轰动一时的爱妈妈电动车,同学们也都是知道的,也都听说了这么大动静是一名学长搞出来的,课下讨论的时候,都是既崇拜又羡慕。 “相信大家都一定很好奇,近来名扬泗水的学长到底是何方神圣,下面,先请刘猛同学的班主任给大家介绍一下。”校长抚了抚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继续说道。 李德金很是骄傲地走上前台,拿着麦克风,很激动地说道:“作为刘猛同学的班主任,我感到很荣幸,就在入学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他,一个瘦小的男孩,身上就已经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和其他的同学明显不同……” 李德金这一说,滔滔不绝,台下的同学们一听,难怪和学长差距这么大,原来人家一直都是与众不同的,难怪,难怪。 曾经和刘猛一个班的同学,还有一部分没考取大学,在泗水一中复读,其中就有罗金宝和田吉两位,一直也都是《回明》的粉丝,只不过并不知道刘猛与三胖的关系。 看着台前介绍刘猛的李德金,两位知道内幕的同学撇撇嘴,心想,草,哪有这个马屁精说的这么悬乎,记得刘猛高一的时候还挺内向的呢,乡下初中上来的,成绩也只能是一般,不过高二开始蹭蹭往上窜却是事实。 高一的期末考试,从当时年级284名直接蹿升到年级第6名,很是惊艳。 “哎,高一入学的时候,刘猛的成绩还不如我呢。”田吉心里想着,很是有一股不甘和烦闷,看了一眼旁边的罗金宝,也跟自己差不多,低声说道:“特么的,不爽,一会翘课到网吧玩会儿吧。” “好!”罗金宝回答的很爽快。 人比人,恼死人!太伤自尊了,必须得沉浸在网络的世界中,暂时放松一下,忘掉这一切。 这种心情是很容易体会的,就好像你辛辛苦苦上学,毕业的时候找工作,正等在一家牛闪闪的公司面试,结果看到公司的董事长就是自己曾经的同学,本来还不如自己呢。 这种境地,除了落荒而逃,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李老师详细介绍了刘猛同学就读泗水一中时的种种事迹,大家一定要树立榜样,努力学习,争取有朝一日象刘猛一样,为母校做贡献,下面,请同学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刘猛同学为大家讲几句。” 校长没想到刘德金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说了这么久,瞥了他一眼,接过麦克风继续说道。 说完,同学们都很激动,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学长,刘猛终于出现了,迈着坚定的步伐,成功的人士,自然散发着一种光环,接受着同学们的注目礼,有些恍惚,犹记得,自己当初读高一的时候,学校请了当初副校长的儿子给新生们讲话。 不过是一个考上水木大学的学生! 台下的刘猛羡慕看着台上的人,冒着一股傻劲的学长侃侃而谈如何学习,似乎如今正在水木读研究生呢。 如今,台下当初腼腆的学生,成了台上的嘉宾。 同学们自发地鼓掌,停都停不下来,相比之前校长讲话有些违心、形式的鼓掌,这次多是发自内心的。 热烈程度停都停不下来,刘猛站在台前,等待了几分钟,大家还是如此热情,只得抚了抚手,就如同有魔力一般,大家很快就全部安静了下来。 “三年之前,我也如同你们中的一员,站在台下,聆听着台上的说教,所以,今天,我不会说一些所谓的经验,因为每个人适合的方法和道路都是不同的,只有一点建议,高中时代是精力和想象力最好的时候,不妨想一想自己对什么感兴趣,确定未来的方向。” “对于情感,男女同学之间的情感不妨含蓄一点,如果两个人能够追求方向相同,谈恋爱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不过,你们这个年纪,控制力还是很差的,最好还是止步于朋友比较好。” “对于兴趣爱好,不要一天到晚呆在教室里看书,那样效率是很差的,而且大脑特别容易劳累,相信大家也都感觉到了,会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必然不是书呆子,就是这个道理,篮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总要有一种擅长的,如果有精力的话,乐器最好学习一件……” 刘猛本次的说话,并没有一些空话,都是一些他这些年来的感悟,有些是自己当时没做的,觉得遗憾的,有些是到了大学才知道没做好的。 台下的同学听的很认真,不时发出笑声,有的同学拿出小本子记录一下,暗暗下定决定,一定按照学长所说的去做,追随偶像的脚步。 “学习之余,最好有一些兴趣爱好,我是很反对周末也上课,寒暑假补课的,我们猛犸科技后续会推出一些实习同学的岗位,专门为成绩优异、学有空余的学生,死读书、啃书本的,可不行。” 刘猛接着说道。 听的同学们又是欢声雷动,哪个同学想周末上课,寒暑假补习啊,泗水一中目前虽然没有某些高中那么变态,一个月才放一天假,但是周六还是补课的,寒暑假也会补习两周左右。 可以说,刘猛没有一句空话,全是心中的感悟,也都说到了同学们的心坎里。 只不过,校长的脸色就略略有些难看了,如果刺头的学生太多,不就增加了管教的难度了嘛,老师们还是倾向喜欢中规中矩的学生。 最后一个环节,刘猛现场捐出三十万元,设立泗水第一中学刘猛奖学金,每个学期发给年级前二十名的同学,鼓励同学们不断超越自我,想着更高的目标进发。 ps:生病了,抱歉,这几天要打点滴。 第一八六章:重返冰城 刘家湾,以父亲之名修建了一条路;泗水第一中学,以刘猛之名设立了奖学金;泗水的猛犸科技厂房建设完成,在原本的办公楼傍边又准备新建一栋十一层的高楼,将成为泗水城第一高,地标性的建筑,除了猛犸科技的办公之用外,还作为娱乐、商业、酒店等用途。 猛犸科技注定要刷新泗水城的各项记录。 该办理的事情也办理完了,是时候起程出发回到冰城了,顾盼已经很长时间联系不上了,虽说出国之前已经说明了,但是刘猛还是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刘勇开车送刘小芸到昆城之后,一刻不停,送刘猛到了江海,直接飞往冰城,离开之前,刘猛对昆城、泗水城的工作做了安排,小芸姐还是在昆城处理相关业务,而刘勇暂时还要返回泗水城坐镇。 稍后的半年,刘猛准备考察一下第一批加入昆城猛犸科技的六人,提拔一人全面负责泗水城方面的业务。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冰城,一下飞机,一股熟悉的冰冷感觉袭来,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置身在冰雪的世界之中,与南方的江海一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出了机场,一刻不停,直接打车到孔继道家,刘猛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顾盼留在孔继道家里的礼物一定留了什么话语。 三刻钟之后,刘猛就出现在了孔继道家门口。敲门,这时候。冰城工业大学还没开学呢,孔继道还窝在家里研究数学,顶着一头乱发,穿着邋里邋遢,开了门,一见到刘猛就很是激动。 “你小子总算是回来啦,你之前发给我的ppt,我已经给你修改好了。总算能赶上即将召开的数学年会,快进来吧。” 孔继道一见到刘猛就开始变身为絮絮叨叨的大叔,刘猛跟他说着话,眼见他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得出口问道:“孔老师,顾盼在你这儿放了一份东西给我,在哪儿呢?” 孔继道看着刘猛。笑道:“哈哈,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心急的很嘛,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取过来。” 一会儿,孔继道就取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过来。外面包裹了一层素雅的纸,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孔继道一副好奇地看着,单身的老男人,八卦心理还是很强滴。 刘猛最近一直心理不安。也顾不得那么多,小心翼翼拆开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些纸张,拿过来一看,这不是当初自己在医院装病,顾盼一直陪着自己,两人一起复习准备考试,互相批阅的英文作文嘛,其实就是彼此含蓄吐露的情书。 当初还不理解,顾盼为什么都给收集了起来,原来是想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一份里面全部是顾盼所写,看到这些,刘猛的隐忧感更加强烈,最里面还有一张漂亮的信纸,展开一看,果然是顾盼特有的清秀字迹。 沉下心,读了起来,读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孔继道虽有八卦之心,也看出刘猛的情绪不太对,连忙闪进书房,继续他的研究了。 刘猛如今对人心的把握非同一般,可不认为顾盼纸上所说就是真实情况,一定有什么隐情,细心地把这些纸张收回盒子里,握紧了拳头,心里愤怒着,一定跟杜毅有关。 刘猛很了解顾盼,既然她选择了躲避到国外,那就肯定不会让自己找到,既然如此,就如她所说,自己一定让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尽管已猜测到大概,刘猛还是想弄清楚整件事情,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之后,中央大街的尽头,俯瞰着松花江,刘猛和郑雯迎着寒风站在那儿,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半晌之后,郑雯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盼儿现在到底在哪儿!” “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刘猛吐了口气,有些冰冷地问道。 这股毫无情感的语气让郑雯感到害怕,有点陌生的感觉,这还是半年前那个老实憨厚的同班同学嘛? “杜毅哥哥一定要和盼儿订婚,因为盼儿家的生意需要一笔周转资金,盼儿只好假意答应下来,原本她跟我说,在订婚当日就飞到米国去,结果她确实是走了,把两家请来的宾客都晾在那儿,闹出了冰城的一个大笑话,可是走了之后再也没跟我联系过,现在杜、顾两家都在找她,都没有一点线索。” 说道最后,郑雯都快哭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很为盼儿担心。 刘猛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顾盼决定远走他乡,就一定不会让人找到,就是为了不夹在父母和自己中间为难,才选择消失嘛?虽然如今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甚至可以说富甲一方了,到了此时,才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不要说享誉华夏了,就是跟杜氏家族一比,都是蚂蚁一般弱小。 如此的一种挫败感,让刘猛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强大的信念,一定要尽快击败杜氏家族,彻底击溃,不留一点翻身的余地。 “刘猛,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郑雯突然说道。 “你说!”短暂的失神之后,刘猛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尽管心中已经暴怒,面上却一点也不表现,他明白越是暴怒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请你一定不要伤害杜毅哥哥,可以嘛?他其实不是坏人,只是对盼儿有些执念,以至于如此不冷静,一定要破坏你们。”郑雯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刘猛跟杜毅相比,还是天差地别,但是如今的刘猛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特别强烈,觉得要不了多久,刘猛就会击溃杜氏。 刘猛也没想到郑雯如此看得起他,他自然也明白郑雯对杜毅的感情,以及她的立场,自嘲地一笑,说道:“你倒是看得起我,你该请他放我一条生路才对。” “同样的话,我一定也会对杜毅哥哥说的,刘猛,你能答应我嘛?真不想看到你们其中一个受到伤害。”郑雯极为认真说道。 “我相信他跟我的答案是一样的,绝无可能!”说完,刘猛头也不回走了。 郑雯没想到刘猛和杜毅竟然僵到如此地步,实际上,她已经跟杜毅说过相同的话了,两人的答案惊人地一致,不死不休,没有一方倒下就不结束的地步,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冰冷的江风远没有心理那股寒意觉得冷,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你们又是何必呢,盼儿,你到底在哪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为什么不告诉我一点消息呢。” 刘猛一人徒步走着,心绪还有些凌乱,通过不断的行走,才能够使心情平复一些,不断加快脚步,以如今他的身体素质,走上几十公里都不会觉得疲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冰城工业大学的新校区。 到处还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小树林中白茫茫一片,站着方便食堂的门口不禁有些发呆,想着曾经因为一些误会,在小树林中冲动之下的一吻,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是了,事已至此,又何必烦恼,盼儿只不过是和自己玩了一个调皮的游戏罢了,相信只要自己击败了杜氏,她就会出现了,一定会的。 平静了心绪,漫步走在校园之中,忽而觉得很是心安,经过主楼径直来到了冰场,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经回到学校了,一个寒假没有溜冰了,此时的冰场人满为患,到处是人。 当然啦,这么多同学提前回学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期末考试数学挂了,要回来补考,可把从小到大从未挂科的学霸们郁闷坏了,一个假期可没少问候孔继道的祖宗八代。 刘猛站在冰场旁边,慢慢地走着,一阵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当初和顾盼一起手拉着手飞驰在冰面之上,每天进行的比赛,你追我赶,无意之中谱写的冰上圆舞曲,西斜的阳光照在刘猛身上,嘴角上扬,带着微笑。 “哈哈哈,刘猛,还真是巧,刚一回学校,到冰场上滑两圈,就碰到了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正当刘猛沉浸在回忆往昔的喜悦中的时候,一声很狂妄的话语很突兀地出现。 刘猛抬头一眼,当初在冰场给自己下绊子的陈健正站在冰面上,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这陈健期末考试的时候,如此难度的数学考试也得了满分,想必英语也是满分的,自信满满觉得肯定超越刘猛了。 最不济两人也是齐平的成绩,而数学又挂了那么多同学的情况下,这个寒假,陈健真是爽翻了,如此难度,自己考到满分,才能凸显自己的水平嘛,提前到学校,就是想看一看需要补考的同学们那张苦瓜脸,然后在他们面前找一找存在感。 被打断了思绪,很是不爽,特别是又看到了这个卑劣的家伙,如此更加看得陈健不爽,刘猛不怒反笑,说道:“看你的样子,就象是一坨屎,真特么臭。” ps:家乡那一部分是一定要写的,让家人幸福,是一直铺垫的线索,挖坑必填。回归学霸线了,多谢大家支持。 第一八七章:驭下 陈健没想到刘猛说话如此粗鄙,一点也不给面子,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被刘猛一副冰冷的神色所慑,有些怯怯地退后两步,随即脸庞有些扭曲,狠狠地说道:“刘猛,你拽什么?这次期末考试我得了满分,无论如何你都无法超过我了,收起你这幅不可一世的脸孔吧。” “你从来都不配做我的对手!”刘猛瞥了他一眼,说下一句话就走,再不理会陈健,陈健只当刘猛是掩饰失落,落荒而逃了。 “嘿,这次开学典礼的学生代表讲话,总该轮到我了吧,那些属于我的荣誉,我一定要全都拿回来。” 陈健握紧了拳头,看着刘猛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有些飘忽,说的却坚定。 既然到了新校区,总要回寝室看看的,进去之后,寝室真是热闹,程诚、老大、东东都回来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还有一个美女在寝室,程诚一看到刘猛进来,就跟美女说:“媳妇,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超级变态刘猛,全部考满分的那个。” 程诚不介绍,刘猛也认出这美女是他媳妇儿,就是他一次次坐长途火车回老家的动力,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东东说道:“猛,丫的,数学肯定不会挂,也回来这么早啊。” 他们三个回来这么早,都是因为要数学补考,没敢跟家里说,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读大学就挂科了。父母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草,孔继道这死变态。这次出的数学试题,把老子害惨了,据说陈副院长想给大家提高成绩,开个根号乘以10,结果这死变态就是不让,要不然老子这36分不就变成60分了嘛。” 老大一说起这事,就是一脸的愤恨,太特么可恶了。 和寝室的兄弟们扯扯淡。聊了聊,刘猛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几人都到西门外吃了点烤串,喝了点啤酒,程诚带着媳妇就不回寝室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东东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渐渐走远。很是羡慕。 “羡慕个球,等你妹子来了,你也一个德行,草,草,都有妹子。就老子没有妹子。”老大揍了东东的后脑勺一下喝道。 吃完饭时间还早,刘猛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往猛犸科技在冰城的厂子走去,以刘猛如今的脚程,半个小时就到了。厂子通向主路的小路已经修葺过,变成了水泥路。一点积雪都没有,厂子外悬挂了三盏大灯,把厂子前面的道路完全照亮。 和曾经黑乎乎一片完全不同了,刘猛刚要走进去,就被一个小伙子拦住了,小伙子穿着军服,站的笔直,喝道:“厂房重地,不得擅自入内,你找谁?” 一段时间没来,竟然都设立了门岗了,连自己这个老板都给拦住,对于这种尽忠职守的员工,刘猛自然不会为难,说道:“我找一下苏凌,麻烦通传一下,就说刘猛拜访。” 小伙子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苏凌穿着一件紧身的毛衣,羽绒服都没来及披上,就跑了过来,看到刘猛站在那里,脸上流露着非常开心的表情,如同一个充满期待的天真孩子看到父母回家时的表情一样。 只是到了近前,看到刘猛脸上淡淡的表情,这才收住了这份喜悦,还是不由得两只手握紧,抑制一下兴奋的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不见刘猛,一听到门卫传达就如此不管不顾地飞奔过来。 “苏经理,这人你认识嘛?”门卫小伙子尽责地问道,脸上憨厚地笑着。 “小邓,下次这位先生进门的时候,直接放行,你记住了,这位就是我们猛犸科技的大老板。” 苏凌笑着交代,小伙子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刘猛,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大老板。 大老板竟然被自己挡在门外,小伙子不好意思脱下帽子,挠了挠头发。 刘猛嘴角上扬,对他的认真负责很是赞许,轻轻一笑。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苏凌嗔道:“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我现在会开车喽。” 语气之中,颇有些小女孩邀功献宝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刘猛这次回来语气淡然了一些,总有一种若有若无压迫人的气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刘猛见她如此,心想她可真是反复归真了,这丫头也是童年缺失,当初为了救治母亲,从一个初中的花季少女,一夜成熟,承担养家的重任,如今去掉了身上的压力,又得到信任,放手让她干事业,大展拳脚。 在刘猛面前,很有返回到当初花季少女的趋势,选择性遗忘这几年痛苦的经历。 “王成和陈国华都在厂子里吧?” 嗯,苏凌点了点头。 “召集他们过来开个会,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进展情况,安排一下下个阶段的工作目标。”刘猛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虽然不明白刘猛为何有如此的转变,苏凌还是乖乖按照他说的去做,十分钟之后,刘猛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两位技术宅过来了,苏凌提了一壶茶过来,每人倒了一杯。 看得出来,这两人几年没回家乡了,这次回去都过的不错,脸色红润,情绪平稳,看到刘猛回来都有些欣喜。 “苏凌,你先说一下小飞机的销售情况吧。” “从年前开始我们就开拓网络销售渠道,在阿里宝注册了店铺,还跟他们的管理人员进行了联系,花了几万块钱买了推荐位广告,首批产品进行低价销售,打开了局面,一个多月的时间,累计销售一万多架小飞机,不过由于价格较低,利润只有几十万而已。” 苏凌说的很细致,刘猛听着点了点头,果然没看错人,苏凌还真是销售的一把好手,虽然跟泗水城及附近区县电动车的销售金额差远了,但是在实体销售渠道被杜毅封锁之后,通过网络能打开如此局面,已经很是难得了。 “你们两个也说说吧。” 这两人还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汇报工作的方式,陈国华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倒是王成感觉没什么,大概说了说继续改进可移动式固定电话的进程,说完之后,陈国华有些硬梆梆地说道:“我和王成一起工作,我要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我没啥好说的了。” 刘猛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可移动式固定电话目前没有市场,以后有没有市场也很难说,暂停开发吧,接下来你们重点配合小飞机研发一下视频图像识别和无线信号传输,把小飞机从玩具升级成为工具。” “刘猛……刘总,你当初说让我们继续开发我们的产品的。”陈国华一听就急了,欲要站起来,还是王成看情形不对一把拉住了他。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世间万物都是随时间变化的,你要做的,就是按照我指定的方向开发下去。” 刘猛语气没有丝毫的商量,坚定地说道,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技术人员是时候上一上弦了,跟杜氏家族的斗争即将开始,厂子里需要上下一心、服从命令的员工,而不需要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傻比。 “我搞不来……”陈国华直接就站了起来,顶了一句回去,王成也感觉到了刘猛的变化,赶紧把他拉下来坐着,劝道:“还没尝试,你怎么就知道搞不来呢,刘总让我们做这方面,肯定是有他的考虑的,国华,收一收脾气,不要意气用事。” “事实已经证明,我的眼光比你看的更加长远,为什么要做移动式固定电话,而不直接做移动电话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储备技术力量。” 刘猛铿锵有力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带着一股气势,和陈国华对视着,陈国华不由得被气势所慑,低下了头。 本次会议,虽不是皆大欢喜,却对猛犸科技未来的发展具有指导意义,要说的内容已经说完,刘猛绝对没有半句废话,摆了摆手,“嗯,会议到此结束吧,你们两个的研究进展没有硬性要求,除了研究方向,其他都自由支配。” 对于这种技术人员,刘猛深知不能束缚,必须尽可能地自由,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打了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安抚一下两人。 两人走了之后,苏凌留了下来,刘猛眼神又冷上了一分,说道:“音乐播放器将以最快的速度上市,这款产品与小飞机的销售思路完全不同,最好是在电子卖场中设立固定的专卖店,这事你尽快到冰城几大电子卖场谈一下租铺位的事,记住一定要选择入门最显眼的位置,价格不考虑,定金要多给,明天就去办理。” 苏凌虽不明所以,极为认真记下了刘猛的安排,忍不住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刘总,音乐播放器为什么不跟小飞机一样直接在网上卖呢,如果在电子卖场租门店,恐怕也会有人阻挠的。” 刘猛自然明白苏凌的意思,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无比自信,又有点坑人,回道:“我明白你的顾虑,嘿,猫和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点了点头,苏凌也算是了解刘猛了,明白他一露出这副表情,就是要坑人了,被他这副自信感染,不再问什么,照做就是了。 ps:斗争开始…… 第一八八章:攻还是受 音乐播放器的关键技术在当初黄胜囚困刘猛的时候,就已经攻克了,后来又进行了完善,在冰城的厂子是无法生产象音乐播放器这样精密的电子设备的,为了防止杜毅的捣乱,刘猛把主意打到了昆城昆迪公司那里。 有了电动车源源不断的代工合作,新增加的音乐播放器订单,吴一文给予了相当大幅度的优惠,这也难怪,如今猛犸科技在昆迪公司的代工订单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这还只是两个月的时间,一年下来得多少?显然已经是昆迪的最大客户了。自然要给予各种优惠的政策,把以后的订单牢牢抓在手里。 解决了音乐播放器的生产问题,刘猛开始在实验室中思索着智能手机的发展趋势,不管是玩具小飞机、电动车还是音乐播放器,都无法作为主打的产品,必须从智能手机上着手,在将来的智能消费电子领域提前布局。 如今积累的资金已经足够布局智能手机方面的专利了,全触屏智能手机领域中最重要的第一个专利,就是多点触控技术,正是因为有了这项技术,才使得无键盘的智能手机成为流行趋势。 刘猛现在重点研究的就是多点触控技术,虽然知道这种趋势,也了解这种技术,但是想写好保护的专利,还是必须要自己亲自深入研究一下才能完善保护策略。 专利,区别与其他,就是因为它是技术与法律的完美结合,仅仅了解法律,那么你只能作一个专利律师,仅仅懂得技术,那么你只是一个工程师,只有结合起来,才能产生强大的攻击力。 研究一直持续到中午,刘猛依旧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苏凌这个时候却钻了进来,如今这实验室,完全是刘猛私人使用,能够直接闯进来也就是苏凌,只见她满面怒容,愤愤不平地说道:“杜家欺人太甚了,我一上午找了三个铺位。可是签约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毁约。” 刘猛笑了一笑,完全没当一回事,问道:“那么既然毁约,赔你违约金了嘛?这一下子三家毁约,赚了一大笔吧。” 苏凌看他笑嘻嘻的,一跺脚。嗔道:“你还笑,违约金总共加起来也才一万多,我们的目的是找铺位,又不是拿这一点违约金。” “谁告诉我们的目的是铺位了,其实我让你去找铺位的目的就是违约金,哈哈哈……”说着,刘猛忍不住笑了起来。苏凌看他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明白刘猛让她找铺位的目的。 “可是,这点违约金对我们来说九牛一毛,根本没什么意义呀。”苏凌还是有些不解。 “别把村长不当干部,一个上午就赚到了一万多,可不少了,这笔钱不用入账。直接归你,下午继续找铺位,后面一周,就干这件事。” 苏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刘猛,刘猛知她好奇心重,不给她说明白,她会一直想着。又说道:“不要小看这件小事,拿违约金是小事,但却是我们在主动进攻,逼得对手只能时刻关注我们的动向。被动地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转,如此一来,攻守之势逆转,机会自然出现。” 苏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中对刘猛万分佩服,不知不觉中,跟在刘猛身边做事,她觉得心里很充实,活着有劲头,这多年浑浑噩噩,总是在煎熬一样,如今方才觉得活着。 “什么跟在屁股后面转呀,听着真怪!”捂着嘴笑着,忍不住嗔了一句。 “不就是那意思嘛,呵呵,既然你回来了,准备一下,中午一起吃饭吧。”对于这位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刘猛还是很看重的。 苏凌高兴地出去准备了。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不油不腻,两人还喝了一点红酒,饭菜正好吃完,一点不浪费,对于这点,尤其让刘猛满意,他不喜欢铺张浪费,如此最好。 喝了点酒,苏凌白皙的脸色有些红晕,看着刘猛的眼神水汪汪的,有些迷离。 吃完饭有些困倦,刘猛也不跟苏凌客气,直接躺在办公室中的小床上休息一会,结果很快竟然睡着了,苏凌静静坐在一边看着熟睡男人的脸庞,心中觉得一阵暖流,似乎感觉到幸福的味道。 不过,很快想到自己的过去,还曾经诱引这个小弟弟,心中不禁有根针一样刺痛着她,脸色瞬间更红,胸口发闷,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手捂着胸口,抓着胸前的衣服,很紧,指甲都嵌入到肉中,却不觉得疼痛。 这一瞬间,过去的回忆,深深地自卑感刺痛着她,却怕吵醒刘猛而压抑着呼吸的节奏,如此这般,约莫一刻钟,她才渐渐平复了心情,自嘲地一笑,苏凌啊苏凌,你还真是贪心,如今的生活已经是曾经所不敢想了,不要再做一个让人讨厌的女孩。 深深地看了熟睡的大男孩一眼,帮他盖上毛毯子,轻轻退了出去,继续找铺位,赚违约金,刘大老板可是说了,这些违约金归她所有,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金钱压力,这种不要白不要的钱还是乐意赚的。 刘猛醒来之后,继续多点触控技术的研究,埋头沉思,多点触控技术是一种从硬件到软件的有机整体,硬件完成信号的采集,而软件实现信号的分析及反馈,对于智能手机领域的多点触控技术,重点关注点在软件。 多点触控,对于智能手机来说,意味着用手指取代一切,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就可进入特定菜单;在手机画面上一直移动手指,可以滚动图片或点中音乐的多个图标;可以同时用两个手指操作,用来缩放画面。 除了这些基本控制外,还拥有智能输入键盘,可以让用户轻松应付多信息的接收、发送,由于采用了这种触摸键盘,有效地防止了按键误碰的错误。 硬件方面,刘猛买了一块硬件,模拟了电容式多点触摸界面,主要的目的是找到相对应软件识别方面的关键技术在哪里,如此才能在撰写专利的时候进行恰当的保护,否则起不到保护的目的,还把关键技术公布了。 如此这般,研究了两天,直到接到了导员李辛的电话,才停下来,通知他一件事,即将开始的入学典礼上,又一次需要发表讲话。 如今,刘猛确实不敢兴趣了,正要推辞,就被李辛打断了,“不行,必须好好准备,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我们电气学院的荣誉,你小子一声不响竟然解决了西塔潘猜想,如今可是数学界的名人了,听说马上还要参加年会呢,以后的前途可不得了啊。” 李辛一副羡慕的语气,和刘猛闲聊了一会,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小子,我对你可是很照顾的,出息了,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挂了电话,刘猛有些无奈,自己不想讲话了,偏偏又落到身上,陈健朝思梦想,却就是轮不到他,想了一会儿,大概有了点思路,也就不特别准备了,明天上午直接自由发挥。 冰城工业大学,基础学部,大一第二学期正式开学,所有的同学聚集在主楼的阳光大厅中,这种如同高中一样的做派,也就只有大一才有,等到了大二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分到不同的学院,再也无法进行全校范围内的比较了。 同学们聚集在一起,小声扯淡,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说着说着,再骂孔继道两句,分享一下查到成绩那一刻的心碎感受,聊的不亦乐乎。 众多的同学中,陈健独自一人站在哪里,与周围明显格格不入,此刻,他紧握着拳头,不服,凭什么!两人都是满分,凭什么这次的学生代表讲话又落到刘猛的头上。 真想仰天长叹,上天不公,这是最后一次在整个年级同学的面前露脸了,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当周围这些二逼在睡懒觉、网吧玩游戏、追妹子的时候,他都独自一人,忍受着孤独,勤奋苦学。 总算是孔继道出数学试卷,让绝大多数同学挂了,凸显了他的水平,得到了数不清的恭维之声,为什么这最大的荣誉拿不到呢?陈健万分不甘心。 他甚至找了导员抱怨,同样是满分,为什么厚此薄彼?两个同学发言也可以呀,导员没办法,向上反应了一下,得到的回复确是刘猛同学绝对众望所归,远远领先其他同学。 导员将原话告诉陈健的时候,满心的不服,这只不过是学院官方的托词罢了,屁话,同样的分数,何来远远领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刘猛,陈健抿了抿嘴,满是苦涩。 此时,刘猛的目光也有些恍惚,在一起热聊打屁的同学们,人群之中再找不到那道有些孤傲、清冷的身影了,盼儿,你到底在哪儿?心里喃喃自语,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福布斯排行榜! 陈副院长出现了,同学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如同小绵羊一样乖巧,和刚才吵杂的状况完全不同,陈副院长很满意,笑呵呵地开始准备讲话。 ps:继续加油!永不放弃! 第一八九章:眼睛红红的 陈副院长笑呵呵地扫视了台下的众人,发现还有不少同学在交头接耳,很不满意,突然加重了声音说道:“同学们,一个寒假在家,和家人团聚,想必大家都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吧。” 这是明知故问了,高数挂科了,哪个心里能爽呀,果然不少同学面色都有些尴尬,继而是不爽,非常不爽。 “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真金不怕火炼,结果上个学期期末考试中的两门高数,竟然挂科率80%,这充分说明了你们平时基础多么不扎实,或许你们会抱怨题目太难,但是依旧有两名同学得到了满分,这说明什么?抱怨都是借口,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行。” 陈副院长语气很重,这次的考试已经惊动了校长,算是一次教学事故了,从数据上看,他这个副院长没把教育抓好,竟然让这么多人挂科了,被严厉批评了两次,所以心里一直憋着怒火,再一看到这群学生开学典礼还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刘猛,他这个副院长的位置已经危险了,想到此,不禁感激看了站在后侧的刘猛一眼,只见小伙子静静站着,不悲不喜的淡然表情,心中很是安慰,在他治下能出这样的学生,足以弥补80%高数挂科率带来的不好影响了。 “这学期的期中及期末考试,我已经跟孔继道老师交流过了,仍旧由他来命题,难度只会增加,不会降低。” 陈副院长这句话一说完,台下的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苦色,难度增加?草,这是要99%的挂科率嘛。一个个心里狂骂陈副院长和孔继道。 “你们中的大多数,以为考上了大学就可以声色犬马,不挂科就行,其他时间都在网吧里玩游戏,这是大错特错,大学的氛围下,图书馆的资源。成熟的心智,高中知识的储备,正是研究出成绩的黄金期,却白白浪费在谈恋爱、打游戏上。” 陈副院长的语气越来越重,这也是他有感而发了,目前大学教育确实有这个问题。进入大学,本该是根据兴趣好好做出成绩的时候,却太多同学放松甚至到放纵的程度,每学期的目标就是抗挂,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你们可知道,刘猛同学不仅在期中、期末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在课余研究数学,解决了西塔潘猜想,在《逻辑符号》和《米国数学学会会刊》上分别发表一篇文章,扬名国际数学界,为国争光,对此,我陈某人也是万分敬佩的。” 陈副院长极为严肃、认真说道。 如同惊雷一般,在同学们中炸开了。大家都知道刘猛很牛,牛的一塌糊涂,但是也仅仅是学校的学霸而已,却不知道解决数学猜想的事情,数学系的同学最先反应过来,即便陈副院长还站在前面,还是忍不住讨论起来。这些同学可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从数学学院的同学那里逐步扩散出去,大家很快就知道西塔潘猜想意味着什么,虽然没有陈景润当初解决哥德巴赫猜想1+2模式牛气,却也属于同一等级了。意味着在数学的领域中斩露头脚。 一个大一的学生,搞定了很多教授都搞不定的问题,这和期中、期末考试满分,意义完全不同,搞清楚状况的同学们直接炸开锅了,陈副院长对此很满意,他就是要这个效果,也不制止。 陈健呆呆看着刘猛,此时才觉得心里一阵冰凉,难怪导员打听下来说刘猛远远超过其他学生,原来是这样,当他还沉迷在期末考试满分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向国际数学难题进发了。 情绪低落了一会,心中一股超强的欲望也升了起来,以前是眼界局限,除了期末考试看不到其他,如今打开了一扇窗,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陈健握紧了拳头,想着,刘猛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他只不过比我眼光长远一些罢了,智商不可能比我高。 我们电子系的国际难题也不少,为什么我就不能解决呢!一定能! 和陈健有着相同想法的学霸可不再少数,都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都握紧了拳头,坚定了决心,都恨不得马上回去查找哪些国际未解决的难题,然后攻克。 这就是氛围了,牛人总是扎堆出现,英雄总是集体亮相,就是这个原因! 不服气,是科学进步的最原始动力。 “好了,想必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下面就让刘猛同学给大家讲一下吧。” 陈副院长眼看大家心里接受的差不多了,马上再加一把柴火,继续烧起来吧,下来的时候,刘猛正准备上台,两人擦肩而过,递过去一个欣赏的眼神,刘猛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刺激到同学们了,刘猛上台的过程中,同学们欢声雷动,对于他取得的成绩,大家都是很钦佩的,自发、猛烈地鼓掌,可比刚才陈副院长讲话时应景的鼓掌热烈多了,这是发自心底里对刘猛个人的崇敬,而不象是对副院长这个称谓的敬重。 刘猛再一次站在台前,台下同学们的掌声还在继续,任由如此,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又过了一会,直接说道:“大家好!” 声音一出,台下的同学们很听话地马上停止了掌声,而且都静静看着他,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刘猛接下来的讲话内容。 “抱歉,今天的讲话没有准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诚如陈副院长刚才所说,高中其实仅仅是打基础,考上大学绝对不是终点,而是真正的起点,是寻找自己的兴趣进而深入研究的开始。” “说到西塔潘猜想的解决,其实也很偶然,最开始是因为孔继道老师给了这个题目,我才知道数学领域中还有这么多奇妙的问题,才能明确研究方向,如果不是孔老师的指引,我根本无法踏入门槛,更别提解决问题。” “在此,我也想给学校提一个建议,多邀请各自学院中的教授给大家讲述一些本学科的发展方向以及目前存在亟待解决的难题,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努力,不是我们不感兴趣,而是没有方向,没有人引导。” 这些话确实是刘猛曾经思考过的高校教育问题,引导太差了,陈副院长一听,连忙对助手说道:“赶紧记下来,一个字不要漏。”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点之后,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了,这就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相关领域内的知识,必须深入研究进去,一开始的时候会很枯燥乏味,但是当你推开那扇门,拨开迷雾的时候,才会发现科学之美。” “美到什么程度呢?呵呵,绝对比系花、校花更有吸引力,那是灵魂深处的悸动,当你日复一日思考一个问题,终于解决的时候,绝对要比你日复一日想着一个姑娘,终于追到上垒的那一刻更兴奋。” 说着,刘猛也放松了下来,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跟大家说着,引来台下同学们哄笑起来,都听出来了,科学之美,比美女要美得多,解决科学难题要比上美女爽得多。 “当然,苦行僧一般修行的模式,我个人是很反对的,研究科学问题,是出于兴趣,在研究的过程中要能感受到充实和快乐,如果不顾生活中的其他乐趣,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而且,在刻苦思考了六天之后,周日到网吧打打游戏,绝对比每天都在网吧打游戏要爽得多,这就好像每天早上定闹钟,七点钟响了,这时候关掉闹钟再让你睡半个小时,你会觉得得到了全世界,但是周末,随便你睡到几点,你会觉得索然无味,一直睡到中午,只会觉得脑袋昏呼呼的,没一点爽快的感觉。” “好了,就跟大家分享我自己在研究过程中的一些体会和方法,谢谢大家。”说完,刘猛笑着点了点头,走了下去。 实用的分享,没有一点废话,引来无数同学的追捧,再一次全体同学响起无比热烈的掌声。 陈副院长随后又给大家鼓了鼓劲,并表明一定会尽快安排各自学院的资深教授给大家开展为期两周的讲座,每天晚上介绍不同领域的方向和难题,大家可以随意去听。 就在刘猛刚才讲话的过程中,陈副院长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如果这样做能够启迪一批学生再出一点成果,那他的政绩就太显著了,绝对是非常大的资本,没准儿全国都出名了,自然非常热心。 学生入学典礼终于结束了,三五个同学走在一起,议论的都是刘猛的话题,言语之中都是崇拜和羡慕,一个个都红着眼睛,下定决心也要搞出一些成果,名扬天下。 只不过想到本学期期中考试的高等数学,昂起的脑袋不禁又耷拉下来,哎,如此变态的考试还应付不过来呢,哪有精力再去搞其他的研究呀! ps:借刘猛的嘴,说了些我对教育的一点点思考吧,呵呵,见笑见笑,希望身体快些好起来。 第一九零章:八卦和可怜虫 老大、东东、蒋唯心和刘猛走在一起,走在附近的同学们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焦点自然是刘猛,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弄的老大很爽,挺直了腰杆,人群中不断搜寻着美女。 “刘猛,刘猛。”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从后面跑了过来,大声喊着,只见眉目如画,长发及腰,眼神中带着坚定和倔强。 刘猛对来人皱了皱眉,老大也是一脸的尴尬,除了孟文迪还有哪个,就是当初期中考试之后想跟刘猛认识一下,老大趁机想追求的妹子,当初还央求刘猛上演一出苦肉计,结果人家妹子完全不领情,弄的老大很伤自尊,才转而追求郑雯。 “有什么事嘛?” “我想跟你正式认识一下。”孟文迪根本不在乎其他同学投来的目光,很是大方地伸出了手。 “不用了。”淡淡说了一句,刘猛继续走了,他对这女孩确实不感兴趣。 孟文迪没想到刘猛竟然当面拒绝了她的善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引来同学们讥笑的目光,典型的嫉妒、羡慕不成而引起的嘲讽。 老大一步三回头的,看到美女受囧,心里很是不忍,找了个机会偷偷溜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小迪,刘猛就这性格,你别往心里去。” 孟文迪狠狠瞪了老大一眼,一肚子邪火正没地发呢,怒道:“臭不要脸的,谁准你喊小迪了,哼。” 说完,快步就走,握着拳头喃喃自语,“我是不会放弃的。” 老大一脸尴尬地站着,走过的同学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狠狠地说了一句。“草,老子再犯贱,就自抽十大嘴巴,特么的,二十大嘴巴。” 新的学期终于开始了,同学们也开始了自习,一般嘛。学期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带着美好的理想,本学期一定要取得好成绩的抱负,通常第一个星期,自习室都是满满当当的,能够坚持到第二个星期的。只剩下大部分,一个月下来,还能每天晚上自习的,只剩下小部分了。 事实如此,但是每个学期还在重复着这样的故事,俗称目前大学校园里的第一个星期热度。 陈副院长承诺的资深教授讲座系列活动也很快开始了,每天晚上主楼的302阶梯教室都有一位教授过来讲座。进入主楼大门的地方张贴了宣传海报,第一天的时候,阶梯教室可谓是人山人海,中间过道、最后面全部挤满了黑压压的学生。 受到刘猛解决西塔潘猜想的激励,同学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准备也做出一点非凡的成就,正是热情最高涨的时候。 老教授在台前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教课三十年来。什么时候出现过如此火爆的情形啊!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讲解他熟悉的领域,以及领域中存在的难题。 引发此次盛况的主角刘猛,此时却不能在校园中享受着简单的学生生活,而是和孔继道老师一起出发前往京都,水木大学参加全国数学学会举办的年会,这可是整个华夏数学界每年一次的盛会,一年中取得成果的年轻人以及资深的数学教授才会被邀请参加。 本次举办地就在水木大学数学研究所举行。由侯振主持,下面坐满了不同学校的教授,年纪较大的居多,年轻人很少。这样的盛会,如果不是取得特殊成果的年轻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侯振在上面发表讲话,回顾了这一年来,华夏数学界所取得的各种成果,由于国际数学界的一代宗师怀尔斯在米国数学学会的年会上提到了刘猛和西塔潘猜想。 台下少数数学家知道了刘猛解决西塔潘猜想的事情,侯振也无法回避,只得用了几句简单的话介绍了一下。 孔继道和刘猛坐在一起,在他耳边说道:“嘿,侯振这老东西心胸狭窄,想必因为和我的过节,有意淡化你的成果,在坐的大多都是业界的资深教授,哪里会不明白你所作出成果的重要性,以及在国际数学界的影响。” 这句话刚说完,果然台下的数学家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搞数学的八卦之心可是很重的,孔继道之前和侯振的冲突,这时又听侯振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刘猛的成果,开始脑洞大开,脑补出很多八卦新闻。 多道目光从不同角落看向刘猛和孔继道这边。 对于此,侯振也没办法,但是让他详细说明孔继道的学生刘猛所作出的成果,他就很不爽,绝对不愿意,而且当初他的学生杜毅也差点解决了西塔潘猜想,这更让他有些恼怒,差一点这些荣誉就属于他这一系了。 侯振赶紧结束了讲话,开始第二环节,选定本年度最大的三项成果在主会场发表演讲,评选出来的三项成果比之西塔潘猜想,确实都不逊色,但是无奈没有西塔潘猜想的名气大。 数学界,对于猜想,实在是情有独钟,要不然怀尔斯也不能凭借证明费马大定理,而从一个资质平庸的吊丝教授一下子晋身成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一代宗师。 台下的数学大拿们根本没心思去听台上的教授介绍自己的成果了,都在和周围的熟人八卦数学界最新出炉的恩怨情仇,孔继道和侯振这对老冤家的旧恨,以及各自的学生刘猛和杜毅的新仇。 对于杜毅投稿给《逻辑符号》的事根本瞒不了这帮消息灵通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也不知道好事者又从哪里听说了冰城前不久发生的事,杜毅这个帅小伙本来是要和一个姑娘订婚的,结果订婚当日,姑娘跑了,至今无任何消息。 还真别说,一群高智商的人,脑洞大开之下,竟然脑补出来的情况和实事八九不离十,越补越欢乐。 可把台上介绍成果的三位大牛郁闷坏了,其中还有一位江海交通大学的老教授,好不容易搞出了牛逼的成果,结果大家注意力还都不集中,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有荣誉的巅峰时刻了,竟然就这么被无视了,吹胡子瞪眼一翻,也没办法。 从台上下来之后,也马上加入了八卦的行列中。 这帮家伙对着常人看来无比枯燥的符号、数字都能找到乐趣,更不要说,本来常人就很喜欢的八卦了,那更是无比热爱。 主会场的介绍很快就结束了,也到了中间休息的环节,不少人过来跟孔继道和刘猛攀谈几句,这些家伙言语之中说着说着就到了私人问题上,刘猛第一次参加数学年会,可真没想到这帮令人尊敬的学者八卦之心这么重,赶紧找了个机会逃了,喝点饮料,吃点东西。 却没想到遇到了老熟人,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两人却都没眼红,反而笑呵呵的,跟多年没见的好友似的,只是说出话来就跟脸上的表情很不搭了。 除了杜毅还能是哪个,作为侯振的学生,肯定是要参加数学年会的,“呵呵,没想到你都能来参加数学年会了,大一的学生,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次了吧。”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这样毫无成果的人,靠着裙带关系都能来参加,我这种做出成绩的来参加,再正常不过了。”刘猛笑眯眯说道。 从旁边看着两人,还以为是在亲切地交谈呢。 “哼,有点数学天赋又有什么用,想在冰城发展,简直是做梦,想找一个铺位嘛?妄想。”数学上比不过刘猛,杜毅只能耻笑刘猛的事业发展了。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非常感谢你的违约金,听我的助理说,累计在一起都有十万了,要不然干脆这样吧,我们也不去找铺位了,你直接把一年的违约金给了吧,算你便宜点,一百万,怎么样?” 刘猛举起杯中的饮料,笑着说道。 “哼,牙尖嘴利,逞一时痛快有何用,区区十万块,我根本不在意,困也困死你,盼儿还在指望你能够出人头地吧,恐怕这辈子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杜毅也举起杯子,笑的很灿烂,说出的话儿却透着阴寒。 说到顾盼,刘猛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杜毅趁机说道:“嘿,到底是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盼儿喜欢你,其实我可以成全你们的,不过,用她来作战利品再适合不过了,从你手里抢过来,真比直接到手要爽快地多。” 杜毅说着,开心地笑起来,笑的很有些得意和兴奋,一向高傲的公子哥儿,被一连串打击,才华上被刘猛比下去,感情上又遭遇顾盼逃婚,已经让他恨透了刘猛,心里已经往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了。 让刘猛痛苦,他才能感觉到快乐。 “可怜虫!” “你说什么?你才是可怜虫,我要让你在冰城混不下去,还是安心龟缩在学校里当一个乖学生吧,没准儿明年年会上,还能取得什么成果,哈哈哈哈。” 杜毅非常在意别人说他可怜,正击中心里那道阴影一样。 第一九一章:数学家谈女人 毕竟是在数学学会年会上,刘猛和杜毅在一边唇枪舌剑,本来就受到大家关注的两人,夹枪夹棒一翻,虽然都很默契地面上表情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但是参加年会的都是一帮高智商的人。 这帮人有时候跟白痴似的,有时候又聪明的吓人,当两人发现被其他人关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亲切,笑容更加灿烂,眼神却很冷峻,恨不得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发现被注意,迅速分开。 下午就是各分会场了,刘猛的成果就分到了数理逻辑分会场中讲解,本次数学年会共分为五个分会场,每个人只有十五分钟时间讲解自己的成果,时间很短暂,本来分会场,资历浅的年轻人讲解是很难吸引到大家去听的。 分会场是不分具体座位的,参会的专家根据自己的兴趣随意走动,想听那个议题就去哪里,自然名气大的数学家能够吸引到更多的注意力。 刘猛的成果,反而在侯振欲盖弥彰之下,以及孔继道和侯振之间、刘猛和杜毅之间的新仇旧恨,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纷纷过来看看热闹,堪比主会场一样热闹,这确实有点出于刘猛所料了。 到了自己讲解的时间,刘猛走到台前,笑着开始讲解。 大家下午好,下面我来介绍一下研究成果,西塔潘猜想,关于拉姆齐二染色定理强度的证明,拉姆齐二染色定理,这是一个组合数学上很有趣的问题,要解决的问题是:要找这样一个最小的数n,使得n个人中必定有k个人相识或l个人互不相识。 有点类似于说四个人的互相关系就能够把整个地球上的所有人联系起来。只不过这是拉姆齐二染色定理的一个特例。 这个证明议题,以往的研究思路通常都是从数理推理出发,以研究众多数理之间的内在推理关系,从而找出最小的几个基本数,以达到证明的目的。 但是这种方法太难以用数学语言描述。而且很难解决无线数理中的穷举问题,一度陷入思维的困境中。 我一直都很喜欢风,就如同女人一样嬗变,清风拂面就如同女人的手轻轻抚摸,感受到那一抹温柔,当然。暴怒的女人,就如同狂风之后通常都跟着暴雨,龙卷风更是具有极大的能量,能够摧毁钢铁之躯。 不管是风,还是女人的性情,都是很难捉摸的。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下一时刻的风速,同理,你永远也无法猜测一个女人下一时刻的想法,这都是典型的随机变量,都是无法用严密的理性分析得到下一时刻的确切结果,但是随机变量,却能够通过功率谱密度分析判定出能量的分布规律。 呵呵。如果总觉得不了解女人,大可以也进行同样的分析方法,你将会得到一些很有趣的结论。 …… 十五分钟是很短暂的,刘猛的ppt非常简单,讲解思路很独特,从日常遇到的问题入手,用女人来比喻随机变量,引起大家的兴趣,这也是孔继道给的建议,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冰城工业大学bbs情感版上知名的“老夫子”,经常发布一些有关爱情、女人的话题。 曾经跟刘猛就说过很经典的象棋爱情理论,这次再给刘猛修改ppt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直接把西塔潘猜想解决的思路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当真是有趣,当然,刘猛从这个思路又进行了补充。 不得不说,这样解说成果,太对华夏数学专家们的胃口了,一个个听的津津有味的,这帮家伙都属于理论派,宁愿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女人的模型,也不愿意实际买束花或者搞个浪漫的烛光晚餐讨女人的欢心。 太骄傲,太喜欢端着架子了,否则也不会导致玩数学的老光棍特别多,明知道女孩子对自己有好感,就是不愿意采取任何行动。 十五分钟讲完,根本听不过瘾,专家们纷纷热烈地鼓掌,孔继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刘猛,比谁都用力地鼓掌,跟他自己解说似的,本来嘛,就是他的创意,自然一荣俱荣。 “年轻人,我们这是数学年会,不是什么《知音》或者女性杂志,不是让你来分析女人的心理活动的。” 数学专家们听完都在猥-琐地交谈彼此心得的时候,卫道士一样的大会主席侯振教授此时脸色铁青地出现了,本来他也在一个分会场介绍自己的成果,结果会场上除了他的学生,一个人都没有。 讲到一半就气呼呼停止了,没有观众,还讲个屁,一打听才知道人都跑到数理逻辑分会场了,这才带着一肚子气过来,被这个年轻人完全抢了风头,自然要挑一挑刘猛这个鸡蛋里的骨头,没事找事一翻。 孔继道一看是侯振如同苍蝇一样聒噪,就一脸的怒容,反正两人本来就互相看不对眼,也不用给他面子,当下就呛道:“真是笑话,哪里规定了年会上讲解不能说女人了,没有女人,怎么会有你侯振,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侯振一看到老冤家,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讨不到好来,哼了一声硬是憋住没再说话,跟在他身后的杜毅却为了老师挺身而出,喝道:“一个就知道哄骗女孩的数学界败类,竟然把这一套龌蹉的理论大庭广众恬不知耻地讲解,听说冰城工业大学有个数学系教授就喜欢在bbs情感版上发布一些儿女情长的狗屁理论,还真是蛇鼠一窝,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杜毅和郑雯、顾盼都是相熟的,在聊天中自然也知道孔继道老师这个习惯,不仅他知道,孔继道的一些老朋友都知道,每次他写出什么逗趣段子,都还争相传看,一睹为快呢。 实际上,一向刻板严谨的数学家们私下大多是有一些感性方面的恶趣味的,所以刘猛那样讲解,大家才能听的津津有味,没一个人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杜毅和侯振太吹毛求疵了,装什么圣人呀,年会嘛,不就是大家聚个会,扯扯淡,图个乐呵嘛。 平日里研究就够枯燥单调的了,一年一次,一次一天的年会,就是互相交流,何必如此较真呢! “好一个卫道士!我一直认为私生活和所取得的成果没半毛钱关系,今天你非要说起,我倒要问问你杜毅,明明在知道女孩子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机关算尽逼迫其订婚,是何道理?” “再说侯振大教授,想必大家没人不知道,您的第二任夫人比您女儿还小二岁吧,而且还是您的学生,真是厉害,指导学生怎么搞研究、写论文,竟然指导到床上了,难不成在床上教学更有效果嘛?” 杜毅的事情,经过脑补,大家都了解了大概,而对于侯振的八卦艳史可就狗血多了,人尽皆知,大家私下里都是很鄙视其为人的,却没想到刘猛当面说出来。 杜毅一张脸涨的血红,大庭广众之下被刘猛揭短,以后在数学界还怎么混?太丢面儿了,就跟太监被人当面撸下裤子一样。 侯振一向脸皮比较厚的,知道大家私下里都议论他这段不堪的历史,但是从来没一个人当面说出这个事情,他跟80后的女学生结婚了,还很快生了一个儿子,他跟前妻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是70后,一个是90后,有段时间,他很高兴跟友人骄傲地说,你看我们家里,70后、80后、90后、00后都有! 因为没人听他讲解成果,以至于愤怒出口,一时忘记了自己一身猴毛还说别人是妖怪,当真是偷鸡不成惹了一身骚,恨透了孔继道师徒了。 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愤怒地丢下一句话,“哗众取宠、华而不实。” 就和几名学生走了,也不愿意继续在会场停留了,直接离开了。 这次的数学年会上的谈资,足够一帮生活极其枯燥的数学家们热聊一年了,如此丰富的素材在数学界无疑是极为重大的八卦新闻了,当下彼此相熟的专家们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喝茶喝茶,该吃小点心就吃,一点也没鸟侯振怒而离开的事情。 搞数学的,哪个不是自认为全宇宙老子最牛逼的货,走一个装逼货,有什么打紧的,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常人无法揣度想象。 孔继道对着刘猛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你小子言语太犀利了,竟然当面那么说侯振,这老小子这回要气疯了,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了,哈哈哈哈……” 孔继道笑的非常畅快。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杜毅订婚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和顾盼?这……这怎么可能呢?这丫头离家出走了?难怪上次过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怪怪的。” 刘猛叹了口气,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孔继道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拍了拍刘猛的肩膀。 ps:今天到核电站干活了,中午没法休息,干了一天很累,回到宾馆,休息了一会才有精神码字,没有存稿实在是不行,身体感觉好一些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九二章:你把我灌醉 刘猛叹了口气,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孔继道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拍了拍刘猛的肩膀,笑道:“没事,你还年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定能把杜毅彻底踩在脚底下的,男人,该争就去争,该抢就是抢,老师支持你!” 听他鼓励,刘猛也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侯振等人离开之后,一帮数学专家扯淡聊天更加欢乐了,少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卫道士,大家聊天的话题更加宽松了,平均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专家们,就如同十几岁的小-处-男一样热聊女人的话题,各种奇葩的观点层出不穷。 什么最完"mei ru"-房的曲线方程式,什么女人如风的随机变量研究更是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一时延伸出好多个小方向,各种精彩。 参会的诸位,大多都过来和孔继道、刘猛攀谈几句,不由得赞叹刘猛几句,毕竟一个大一的学生取得如此成绩,确实是很惊人的。 尤其是他这次讲解成果的方法,实在是太对胃口了,调笑几句,大多分享一下对采用随机变量研究女人的观点。 数学年会完满结束了,虽然本次年会的执行主席侯振过于愤怒,或者是脸皮不够厚,反正结果就是直到结束都没出现,而其他数学家们则完全忽视了他,该怎么进行还怎么进行,只是心中鄙视一下气量狭小。 刘猛和孔继道也回到了冰城,孔继道近来研究热情很高,而且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状态很是神勇,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回家研究去了,似乎又想到了一个什么神奇的思路。 飞机上就一直在沉思,空姐过来发晚饭的时候都没吭声,还是刘猛帮他要了一份。吃饭的时候还是在沉思,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面条还是米饭,对于他对数学的痴迷,刘猛也是深深地佩服的。 一生能够对一件事一直保有这样的兴趣,也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刘猛下了飞机之后,看也不看招揽生意的出租车司机。直接背着包步行而去,身体素质强了以后,自从上次从孔继道家中走到厂子之后,刘猛就喜欢上了这种背着包步行的感觉,心里会格外地静。 二十公里,一个小时就走到了。不得不说这速度快的惊人,到了厂子的时候又是晚上,门卫小保安看到刘猛,立刻站地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喊了一句:“刘总,好!” 刘猛对这小伙子印象不错。笑着点了点头,步入了厂子,此刻是晚上,由于春节过后,小飞机的销售迟缓了下来,工人们已经不需要加班了,如今的厂房布局变化很大,办公区设置了几间办公室,还有宿舍区,苏凌就一直住在厂子里。 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似乎是几个女孩子在愉快地聊天,难道是苏凌带朋友到厂子里嘛?刘猛有些不快,带朋友回来也不能呆在他的办公室吧,直接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就傻眼了。只见三个女孩子穿着单薄的衣服,会客室的桌子上摆满了几盆菜,一人一罐啤酒喝着,笑呵呵聊着,刘猛也没敲门突然进来也把三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把衣服拉好。 刘猛也愣住了,没想到闵冉和程菲一声不响就来了冰城。 还是闵冉反应最快,一看是刘猛进来,就完全放下心来,大大咧咧跳了起来,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还在发呆的刘猛,咯咯笑道:“哈哈,乖弟弟终于回来了,让姐姐抱抱,嗯,又长高了嘛。” 闵冉本来想抱刘猛的,结果发现刘猛比她搞出大半个头了,就变成窝到她怀里了,面对着闵姐姐的恶搞,见到两女,最近心中因为顾盼离去的淤积也让刘猛觉得温暖,用力抱住了闵冉,笑着回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冰城,也没提前跟小弟打个招呼,好派车接你们呀。” 被刘猛用力抱了一下,闵冉反倒害羞了,别看大大咧咧的,内心还是很羞涩的姑娘,锤了刘猛一拳,嗔道:“好小子,吃姐姐豆腐。” 这多冤枉呀,刘猛心想,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抱住我的嘛,怎么成我吃豆腐了,笑呵呵没说出来,否则少不得又是一顿老拳。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就问了王成和陈国华厂子在冰城的地址,谁曾想一到这儿,差点被你们的小保安堵在门口进不来,幸亏遇到苏凌回来才顺利进来,结果你小子还没在冰城。” 程菲到底比闵冉温和一些,看到刘猛回来,一个春节没见,眼中满是惊喜,小巧精致的脸上满是笑意,一边露出一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是小弟错了,这几天到京都参加数学年会了,忘记给两位姐姐报备一下了,害你们苦等几天,呵呵,来来来,敬你们一杯酒赔罪。” 刘猛放下包,正好看到几人刚在吃菜喝酒,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也没吃饱,开了一罐啤酒,说道。 “算了,姐姐大气,不跟你计较,想跟姐姐们喝酒就直说呗,还找什么理由,来,小猛子,我们一起走一个!”闵冉很高兴,呛了刘猛一句之后,起哄地要大家干了。 久别重逢,心里都很高兴,而苏凌更是人精,明白两女和刘猛的关系之后,更是曲意逢迎,自然相处融洽,当下四罐啤酒碰撞在一起,刘猛扬起脖子就咕噜咕噜喝下去,心中此时确实高兴,就想多喝一点酒。 闵冉本来就是起哄,见刘猛真要喝掉了,也一时豪气,笑道:“好小子,真干了,姐姐舍命陪你”,说着,也继续喝。 “我也干了”,程菲也不客气,苏凌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她的酒量本就不错,自然也是干了。 这几日,两女和苏凌常在一起聊天,而且都和苏凌住在一起,时常聊个不停,本来都是话唠,话题不少,讨论常围绕着刘猛,自然要问到刘猛交的漂亮小女友,苏凌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铺位,一直被杜家蓄意破坏,自然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再根据自己的猜测,已经知道了顾盼离开的实事,隐晦地跟两女说了。 两女知道这个情况后,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却都心疼刘猛,闵冉见到刘猛就去抱他,就是存了这个心思,程菲也想去,只是没有闵冉那么大胆。 三女这几日没事就小喝几罐啤酒,今天刚到超市采购了一大箱回来,一下子喝到兴头上,刘猛是看到两女高兴,心中还有些小郁闷,自然想喝点,而三女都很心疼这个弟弟,看到他回来,都打心里高兴,自然陪他。 不一会儿,三罐啤酒下去,女孩子酒量又不太好,除了苏凌还保持着清醒,程菲和闵冉就已经不太能控制自己了,程菲最是明显,笑道:“小猛子,第一次在火车上看到你,那时候你的样子可真傻,我就想着,这肯定是大一的新生,哈哈,果然,你得管我叫学姐。” 冰城的暖气本来就足,在屋里穿的都少,跟夏天没什么区别,本来就三女喝酒,更加没什么讲究,此时程菲喝多了,动作大了起来,竟若隐若现的半圆弧形,刘猛还只是稍有点上头,忙转过了头,感情这小妮子没有穿胸衣的习惯嘛。 “嘿嘿,本来我一直以为你和菲菲有奸情的,没想到还……还真没有,小猛子,不如当姐姐的小男友吧,姐姐疼你,好不好呀。” 闵冉说着醉话,言语之中很是甜腻,说完自己还嘿嘿笑着,程菲听了不依了,“你……你也太没羞没躁了,能不能矜持一点,从来都是男追女,哪有女孩儿倒追男的。” “这有什么,我闵冉想来都是敢作敢当的,喜欢了一个人难不成还傻等嘛,若要是个木头,难道还等到发芽长出叶子嘛,是不是,小猛子,你就给句痛快话吧,到底娶不娶姐姐我!不娶,我就把你阉了!” 闵冉的酒量还不如程菲,是真的喝高的,这一句话出来,刘猛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刘总,我敬你!”苏凌突然有种伤悲的感觉,她竟有些恼怒为什么自己酒量那么好,到现在还一点醉意都没有,如果醉了,就能象闵冉一样发一回酒疯,说出一些心底一直想说的话。 刘猛对自己的爱将还是很看重的,笑着和苏凌碰了一下,咕噜咕噜喝了一罐,刚吃两口菜,程菲和闵冉就不干了,罐子里都没酒了,还跟刘猛碰,异口同声说道:“怎么不跟我喝,来,干了。” 程菲说着就开始喝,又倒出了几滴,一时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么快就喝完了,然后就盯着刘猛,见刘猛还没动,喝道:“我都喝完了,你怎么还不喝?” “就是,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的酒量,别墨迹,赶紧喝完。”闵冉也催促。 刘猛无奈,只好又喝了一罐,这一下就有点高了,本来略有些伤感,和两女重逢又很高兴,带着情绪的时候本就容易喝醉,而且还喝的快,脑袋就开始有些晕了。 苏凌也默默又喝了一罐,恼怒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如此清醒,心里不禁有些气苦,为什么自己的酒量那么大! ps:今天晚饭后和几个同事到海边看了看,广阔的大海波涛汹涌,很是震撼。 第一九三章:女孩喝醉都奔放 闵冉是学习过一些民族舞蹈的,趁着酒劲儿,极为兴奋,很快就手舞足蹈起来,跳的像模像样的,纤细的腰身扭动,带动了上围的抖动,很是诱人。 程菲本就很爽朗,只是平时抹不开面子,这回可真是喝多了,比平时奔放太多,竟然搂住了刘猛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还咯咯大笑。 苏凌一个人默默地又喝了一罐啤酒,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清醒,看着两个发酒疯的女孩子,和一个头重脚轻快要晕菜的小男人,也很想装着喝醉了跟刘猛亲近亲近,可是到底不是真喝醉,两次鼓起勇气,很快就又泄气了。 “小猛子,姐姐我以后就跟你混了,管吃管喝,还得陪逛街,提包外加付钱,哈哈哈……”,闵冉跳了一阵,自己一个人跳觉得很无趣,到了刘猛身边非得拉他起来跳,刘猛连连摇头,虽然控制不住自己了,但是他只想睡觉,喝完酒没那么大精神头。 “什么!你个臭小子,竟然敢不答应姐姐……”,闵冉正要撒泼呢,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正吐到刘猛的身上,刘猛只觉得晕的很想睡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吐了一身。 闵冉捂着嘴,呵呵笑道:“不……不好意思哈。” 说完自己往沙发上一歪,呼呼睡过去了,程菲的情况也差不多,闹了一阵,兴奋头过去就睡觉,刘猛本来就很累了,也支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苏凌又是气苦,又是好笑,这刚才还蹦跳得很欢实呢。一转眼的功夫,全歇菜了,没办法,就她一个清醒,先是把娇小一些的程菲半抱半扶着弄上了隔壁的床上休息。接着又回来弄闵冉。 等到把两姐妹都弄床上之后,苏凌已经全身是汗了,拽了拽衣服的领口,扇一扇风凉快一下,接下来就要把刘猛弄床上了,万万没想到。看着挺瘦的刘猛会这么重,光是把他弄起来就用尽了力气。 架着他走出两步就支撑不住了,所幸刘猛办公室里的床就在不远的地方,咬牙坚持着,眼看就到床边了,一下支撑不住。直接和刘猛一起载到了床上,被刘猛压个正着。 睡梦中的刘猛只觉得到了床上,身下极为柔软,睡的更舒服,手不觉得抓了抓,抓到一团柔软很舒服,不禁揉了两把。可把苏凌羞的"jiao chuan"连连,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喘息声,忙挣扎着起来。 把刘猛摆摆好,胸前衣服被闵冉吐的极为恶心,虽然并不多,想了想,还是费劲地帮他把上身的衣服脱掉,给他盖好了被子,抱着一堆衣服洗去了,洗好之后挂在刘猛的办公室里。屋里有暖气,干的会很快。 悄悄走到刘猛的床边,苏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熟睡中的脸庞,透着一点甜甜的笑。特别孩子气,平时散发的一股气势全然消失,也让苏凌觉得很亲近,不由得俯身下去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然后快速地站起,心脏还砰砰地跳动,犹如刚偷了东西的窃贼一样,等了一会,看刘猛完全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自嘲地想,人家完全没感觉,这是害的哪门子臊! 盯着大男孩看了一会,不由感慨,这两个女孩都很欣赏你,呵,你还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第一次见到你,还是个很稚嫩的小男生,我还想坑你呢,没想到现在甘愿为你做事,霸道的气势越来越重了,能跟在你身边,我已满足了。 悄悄走了出去,苏凌也是一身汗了,洗了洗澡,这才睡觉去了。 东方的天空刚闪动一袭亮光的时候,刘猛就醒了,一直有早起健身的习惯,昨天晚上睡的又早,自然六点多就醒了,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精神头非常好,直接就跳了起来,起初还没觉得怎样,刷牙的时候照着镜子才现在上身是光着的。 扭头一看,才发现几件上衣都在会客室里晾了,想着昨天晚上和三女一起喝酒的事情,有些迷茫,这到底是谁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洗了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苏凌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也不排除是喝醉的两女拔掉了自己的衣服。 想起来当真是很尴尬,还好只有自己起床了,把晾着的衣服拿下来,早已干了,穿着单薄的衣衫,刘猛就在厂子的院子里打起拳来,哥哥教的一套拳都是很实用的,打起来也是虎虎生威,声势很是慑人。 门卫小保安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起床,巡视一遍厂房的周围,顺带着跑跑步,也是刚退伍的小兵,还保持着军队里的生活习惯,刚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刘猛在打拳,看着很是眼热,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来,笑呵呵地挠头。 “呵呵,小萧,你起的很早嘛。” 打完一套拳,刘猛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前跟苏凌聊到过这个小保安,知道他叫萧羽。 萧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回道:“在部队里习惯早起了,要是一早上不起来跑两圈,只觉得浑身难受,那个,刘总,看您也是练家子,看您打拳,一时有些技痒,想讨教两招,不知道行不行?” 刘猛一笑,原来是想跟自己比划比划,又碍于彼此的身份,这才傻乎乎站一边看着,自从学了这套拳,还从未跟人交手呢,也想试试威力到底如何,“如此正好,来。” 说着,刘猛就做好了出拳的起手式,萧羽很是兴奋,也极为认真做好了起手式,刘猛笑着说了一句,“来啦”,就一记直拳打过去,料想萧羽是必定能够躲掉的,接下来的一拳才是试试威力的。 果然萧羽轻易躲避,还是有些拘谨,只是防备,却没想到刘猛突然变招,一拳击打在他胸口,噔噔倒退了几步,刘猛忙问道:“没事吧?” 萧羽身体也是极为强健,拍打了几下胸口,劲头更足,笑道:“没事,我们再来比过!” 如此这般又拉开了架势,萧羽也不谦让了,集中精力防备着,见他身体素质也很不错,刘猛也来了兴致,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现在的战斗力,手脚都用,虚晃一拳,一脚奋力踢出,萧羽一直戒备,却还是被甩中了肩膀,摔倒在地。 刘猛伸手拉他起来,“小萧,没事吧?”,萧羽站起来很是窘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击倒,拍掉身上的雪迹,也发了狠劲再来比过。 结果连续被击倒七次,萧羽就心服口服了,明白自己确实不是老板的对手,低下了头,低声道:“我输了”,忽然一根筋的他直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刘总,我想跟你学拳,拜你当师傅。” 直接把刘猛弄愣住了,随即一想两人年纪相仿,恐怕萧羽还要大上自己一点,虽说对这个小伙子一直挺有好感的,却也觉得有些荒谬,忙拉他起来,萧羽就是执拗不起。 “这样吧,今后我在厂子里的时候就一起切磋切磋,拜师就免了,赶紧起来吧。” 萧羽见刘猛坚决不许,却也许诺一起切磋,忙欢喜地站了起来。 刘猛接着又开始打拳,他就在一边跟着学习,打了一遍之后,笑道:“其实套路都是死的,只不过是为了锻炼出拳的力量和方式,真正比斗的时候,还是要随机应变,最好能一击致敌。” “小猛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嘛,这么早就起来打拳呀,看着还挺威风的。” “就是,以后带着你一起逛街,看哪个小子还敢贼眼偷看我,就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三女醒了有一会了,一起聊了一会这才一起起床,闵冉反正是没羞没臊的,也不觉得昨天晚上喝醉了有什么丢脸的,倒是程菲小妮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苏凌则是始终微笑着。 想到自己上衣被脱的事情,刘猛一下子看到三女觉得有些尴尬的,眼神从三女脸上一一掠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根本无从判断到底是谁脱了自己的衣服,也不好问,索性厚着脸皮。 “早啊,没想到你们也起这么早!”刘猛跟三女打着招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锻炼也够了,正好去洗澡。 一起吃过了早饭,两女都很有热情想要开始投身到工作中了,刚开学课业也不重,对苏凌的干练很是羡慕,都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刘猛是很善于给别人机会的,特别是社会大众不信任,不可能给予机会的时候,刘猛都会特别大胆给予机会,他一向都认为工作并不难做,就看有没有机会,只要给机会,很多人都能做出常人所惊叹的惊人成绩。 正好,马上就要实施音乐播放器的销售计划,有了电动车的销售经验,刘猛心里已经有了营销策略,他根本就没打算到处打广告,然后在电子卖场设立专卖店,一直让苏凌去找铺位,不过是降低杜毅的警惕心,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却不知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太过自信,总是失败的开始。 ps:今天开始锻炼身体了,希望顺便可以减体重,健健康康。 第一九四章:校园十大歌手 随后的几日,刘猛专门跟三女一起筹备音乐播放器即将开始的营销策略,当然,苏凌依旧每天出去找铺位,赚取一点违约金。 “你们两个喜欢唱歌嘛?你们学校举办过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嘛?”刘猛问两女。 “当然啦,我们两个可都是麦霸的存在,嘿。”程菲笑着回答。 “真的假的,唱的小曲儿来听听。” “去你的,怎么听着姐象是卖唱的。”程菲不依。 闵冉却咯咯直笑,一点也不害臊,跟着瞎起哄,“嘿嘿,不知这位大爷想听什么曲子?” “来个华夏传统曲目吧。” “啥?” “十八摸呀,这都不知道,还校园十大歌手呢。” “要死,小小年纪不学好。”纵然闵冉开的起玩笑,也闹了个红脸。 “哈哈……,原来冉姐知道这个传统曲目呀,看来是听过哦。” 刘猛心情好,难得开个不太素的玩笑,程菲和闵冉都闹了个红脸。 “哎呀,小猛子,你到底准备怎么推广音乐播放器呀?不会是摆地摊吧。”闵冉比较心急,几人正在讨论音乐播放器的推广呢,不晓得刘猛扯这些干什么。 “嘿嘿,关键就在这校园十大歌手上,学生向来都是最快接受新鲜事物,最先引领时尚风潮的。” 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是冰城工业大学举办了多年的一项重要文化赛事,可谓校园文化建设中的品牌项目,至今已成功举办了二十届,每年都会吸引所有学生的目光,通过这项比赛。在学生中产生了众多优秀的校园歌手,每年的决赛都会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在广大同学面前,受关注程度可以用“火爆”来形容。 冰城工业大学2005年度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比往年提前了,而且宣传海报极具吸引力,宣传的地点就在基础学部率先开始。大一新生嘛,参加校园的活动总是最积极的。 首先是学校bbs上铺天盖地的宣传,以及每个公寓楼门口张贴的海报,主楼门前更加是摆开了宣传的阵势。 柳如意也被拉了过来,bbs上的宣传离不开她,斜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一对姐妹花似的。低声跟刘猛说道:“好小子,这俩美人又是从哪骗过来的,上次跟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就够漂亮的了,没想到你倒是个花花公子嘛。” “话说的那么难听,我还用的着骗嘛。”刘猛很是不满,把自己说成啥大恶人了。 “那倒是。虽然你不帅,却还是很有才华的,勾搭几个妹子还是易如反掌的,哎,不如你在这主楼门口跟我表白吧,然后我再狠狠地拒绝你,一定很有成就感。” 柳如意笑的象个小狐狸。 又来了。刘猛一听她说起这个就头大,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想的,一直抓着这个不放,头摇的象拨浪鼓,赶紧闪到程菲和闵冉那边去了。 柳如意气的直跺脚,小脸气的圆鼓鼓的,很是可爱。 老大自然也是积极地参与本次活动的,卖力地吆喝着,这次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刘猛找到了负责的老师。有了基础学部陈副院长、外语系国宝南怀仁教授以及数学系疯子孔继道教授的欣赏,刘猛可是学校的名人,不仅是基础学部,整个学校都知道这届大一有个特牛、特牛的人。 李辛见到刘猛都是很客气的,有什么事大多时候都直接过来找刘猛。打电话说事也是轻声细语的,其他部门的老师自然也很给刘猛面子,刘猛一提出要赞助一次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负责的老师没二话就让他放手去搞。 老大一边发着传单,一边偷偷瞄一瞄站在一边的姐妹花,“小猛,小猛,过来。” “啥事,老大!” “重要的事,赶紧过来!”老大招招手。 刘猛只好过来了,老大贼眼一瞟,低声笑道:“别回头啊,千万别回头,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我问你,那个美女什么来路啊?” 老大说着,用手在胸前反复比划着弧度。 刘猛下意识一转头,看向程菲和闵冉,闵冉也正往这边看,冲他笑了笑。 “草,不是告诉你不要转头了嘛,还转!”老大气的咬牙。 “你是说闵冉姐吧,老大,你太低级了,看女孩子怎么能只关注上围呢。” “草,你们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程诚这丫的,这段时间和妹子东游西逛,就没回一次寝室,蒋唯心这家伙你也知道的,把人家肚子都差点搞大了,东东家里的那个青梅竹马也偷偷跑到冰城找他了,如今也正甜蜜着呢,哎,你说我惨不惨?” 老大一边说一边装可怜。 “老大,你又来了,在你眼里难道除了妹子就是妹子嘛?爱情这种事都是很偶然的,你越是刻意追求越是不得,这个道理还是你当初告诫我们的呀,你不会忘记了吧?” 老大真想抽自己两大嘴巴,这不都是装-逼说出来的嘛,道理一大堆有个鸟用,也不如一次实践爽快啊,“那是以前,我现在境界又提升了,结果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追求的过程,那种无怨无悔的付出,才是最值得回味的,这大波妹单身不?” “怎么?彻底放弃郑雯了?” “特么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猛知道,郑雯正在试图追求杜毅,自然不会给老大机会了,老大倒也无所谓,换个目标继续努力,倒真是很佩服他这份不屈不挠的小强精神了。 “呵呵,单身不单身,你自己去问吧,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刘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反正听到老大要追求闵冉,心里有些抵触,说着就走开了。 老大恨恨地想着,这么多美女,你小子招呼得过来吗?小心铁杵磨成绣花针了。 刘猛可没想到老大的龌蹉想法,走到两女旁边一起发着传单。 有美女宣传的效果就是不一样,在这所男女比例7:1的工科学院,吸引了进入主楼99%男生的目标,纷纷停下来观看,“前十名每人将得到一个高级音乐播放器,另外还有高额奖金,第一名10000元,第十名1000元,中间以此类推。” 看到这里,很多都马上填写了报名表,不管自己唱功到底如何,报了名总有一份希望,有希望就有期盼。 一个上午,报名人数就超过了两百人,这还只是基础学部的报名情况,如果到了老校区,这个人数将会更多。 陈健正要步入主楼自习,最近他一直在钻研电子系中的一个物理方面难题,每天都无比亢奋地钻研,疲累的时候,就幻想一下成功时获得的巨大荣誉,以及老师、同学们崇拜的目光,甚至都想到了自己成为第一个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本土华人,那份荣耀,永载史册了。 “哼,刘猛,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雅兴,搞什么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简直是不务正业,我现在正在解决一个重大难题,我一定会很快解决,彻底超越你的,你能做到的,我也能,而且比你做的更好。” 心中对刘猛的嫉妒,陈健看到他在搞这些,就忍不住说出想法,他也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只是一个有追求、渴望成功和荣誉的年轻人。 刘猛没想到看到陈健,他还说出这样的话,很多同学看了过来,刘猛笑道:“你别忘了,我说过,你不配作我的对手,我倒是建议你,不要走极端,注意劳逸结合,可以考虑报名参加我们的十大歌手哦,唱的难听也不要紧。” 陈健哼了一声,就走了,同学们本来也都很奇怪为什么超级学霸刘猛来搞这个校园十大歌手大赛,不过对于大牛,他们想不透人家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大牛的想法肯定是有深意的,而且琢磨不透,要不然人家怎么是大牛呢。 刘猛毫不在意,跟柳如意说道:“本次校园十大歌手的情况,同步在几所流量最大的校园bbs上转帖,想必你这混bbs的,跟其他学校的同仁也很熟吧,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柳如意对他刚才避重就轻逃跑很不满意,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家的骡子,凭什么听你使唤呀,偏不帮你。” 拿这个姑娘是真没办法,刘猛轻笑安慰:“乖啦,等把这件事办完,我就跟你表白,然后让你狠狠地拒绝我。” “真的?”小姑娘马上眼睛发亮,示威似看着旁边站着的姐妹花,好像如此一来,她就把这些女孩子完全给比了下去。 刘猛被她的表情逗的一笑,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然是真的,好好干哦,我看好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柳如意撅着小嘴,心想,哼,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都没地儿哭去。 程菲看到刘猛走过来,说道:“小猛,没想到你们学校的同学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积极性这么高,这才一上午就这么多人报名,可是人数也太多了吧,初选怎么办?” 刘猛笑呵呵的,就是不怕人多,神秘一笑,“凉拌!” ps:今天特别有一种想辞职完全追求梦想的想法?大家怎么看。 第一九五章:我要征服你 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宣传活动结束之后,尽管后期已经对报名进行了更为严格的条件限制,最后的报名总人数还是超过了1000人,三日后,初选就正式开始了,为了防止这帮头脑发热的同学只是写了个报名表,根本不来参加初选,柳如意通过bbs广告宣布,凡是过来参加初选的同学将得到一份营养餐,面包加牛奶。 不要小看这一点小恩小惠的小便宜,正是因为抱着即便通不过还能拿份营养餐的心思,第一天通知的100人中,有95人到场,初选首先在基础学部进行,选择在主楼的一个没课的教室中。 三位美女,柳如意、程菲、闵冉作为初选的评委,各种五音不全、如同杀猪宰羊一样的奇葩存在轮番登场,还别说,柳如意是纯属来搞笑凑人数的,程菲和闵冉两位的音乐素养还是比较高的,基本都能点中要害,品评的有板有眼。 对于害羞的同学,程菲鼓励他们大声唱出心声、喊出来,柳如意一点也不给人家面子,一听同学上来就跑调,忍不住哈哈大笑,弄的同学很是尴尬。 “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人唱歌这么难听呢,还唱的那么起劲。”等到同学出去了,柳如意笑的更加夸张,原来刚才还是憋着了,这还真是一个存不住事的姑娘。 刘猛的主要工作是收音工作,把大家唱的收录起来,进行剪辑制作成搞笑的音频,下载地址上传到各bbs,作为宣传之用。有个噱头,然后加强宣传的力度,再能博得大家一笑,这一项活动想不热起来都难。 “柳如意同学,我很好奇你唱歌是什么样的。趁着现在下一位同学还没进来,不如你唱两句给我们听听呗。”程菲和闵冉的哼唱,刘猛都是听过的,还真不知道总笑话别人的柳如意到底唱的如何,反正她是没点评出啥花样,光捂着嘴笑了。 柳如意小脸一下子就板起来了。小嘴也嘟起来很坚决说道:“不唱,不唱,坚决不唱,唱歌不好听不是我的错,唱出来吓唬你们就是我的错了。” 得了,原来这姑娘自己唱歌很难听。这才喜欢笑话别人。 刘猛笑了笑,也不敢勉强她,这姑娘可是人来疯,天晓得干出什么事来。 “下一位!” “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孟文迪。”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刘猛抬眼一看果然是她,孟文迪露出了调皮的眼神。刘猛板着脸马上低下头去,对她没什么好感,不愿意跟她互动。 “同学,你要唱什么歌?”程菲似乎看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位同学分明认识刘猛嘛,又看了看刘猛,正看到他在低头写什么。 “一首英文歌,myheartwillgoon。” “好吧,请开始!” “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wiknowyougoon,……whereveryouare,ibelieve,thattheheartdoesgoon。oncemoreyouopenthedoor,andyourehereinmyheart,andmyheartwillgoonandon……” 一曲唱完,柳如意带头用力鼓掌,程菲和闵冉也拍手鼓掌,柳如意的想法很简单,唱的好,我当然就鼓掌了,不管其他的。 “这位同学,你唱的真好听,欢迎你报名参加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恭喜你通过初选。” “这是一首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讲述了jack和rose的爱情,followmyheart,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排名,我只想唱歌给我欣赏的人听,我能不能再唱一首歌?” 孟文迪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低头专注的刘猛,看都不看其他三女一眼,程菲吃惊地长大了嘴巴,闵冉很怪异地看了看刘猛,又看了看这位唱歌好听的女生,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同学,你已经通过了初选,没必要再唱一首了,这不符合我们的程序。”柳如意笑呵呵地说道。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什么比赛,我只想唱歌给我喜欢的人听,我可以唱了嘛?” 孟文迪很坚持。 柳如意做了个鬼脸,程菲反应过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丛,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野草已占满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孟文迪的唱歌水平确实很高,嗓音很浑厚,诠释这种女人幽怨的情歌很到位,很是感性的三位女孩听了之后都不禁为那种情感而感动,柳如意的泪水儿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这首歌是在表达一个女人独处时候的寂寞,以及内心的脆弱与期盼。也许天下的女人无论再怎么有本事,也都希望回归一种本性吧?即似水似花。 一个有着花一样的女人,一个有着水一般柔情的女人,一生都会期待她的缘分。无论这种缘分是一种“一生相伴”,还是一种“不期邂逅”,到头来也是希望被爱、被呵护的。 孟文迪唱完就直勾勾看着刘猛,她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特感情观的女孩,心气很高,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做不到最优秀,所以骨子深处她就欣赏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人。 刘猛远超其他同学的优秀,对她来说,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很想亲近,很想跟他搭上非同一般的关系,以此来突出她的优秀和特别。 男人靠征服世界来证明自己比其他人优秀,而女人,尤其象孟文迪这样的女孩,靠征服最优秀的男人,来间接证明自己比其他女孩优秀。 再听完这首歌,程菲和闵冉完全明白了这女孩为何而来,心中所想,看着刘猛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真不知道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让人家这样表白心迹。 “你可以走了,下一位同学!”刘猛头都没抬,大声说道。 孟文迪幽怨地撇了刘猛一眼,见他始终不抬头,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孟文迪才撇了三个女孩看了一眼,心里评价着,这三个女孩,轮容貌都不及我,刘猛啊刘猛,既然顾盼已经出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嗯,征服你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没有之一!越有挑战性才越是有趣。 本来只是一种欣赏,那次被拒绝之后,孟文迪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这学期开始之后,刘猛取得了更加惊人的成就,这份成绩已经超出一个学生的范畴了,甚至超出很多教授的水平了,又燃起了往日那份征服的心思,而且尤其强烈,强烈到如果做不到,一生都会觉得遗憾的程度。 这次重新燃起斗志,自然理智了很多,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刘猛的事情,如今她知道刘猛的很多事情,比如和顾盼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现在顾盼出国在外,比如刘猛在冰城竟然还有一个厂子,除了学业,事业上也很成功,知道的越多,她的心就越象被猫抓的一样,如同大海一般迷一样的男人,已经让她无法自拔,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 她一出去,柳如意就忍不住看了刘猛一眼,嗔道:“好你个陈世美,风流种子,什么时候又招惹了这个孟文迪,看人家唱的那叫一个幽怨,连我一个女孩子听了都直掉泪。” 她说完,程菲和闵冉一起点头,太有同感了。 迎上三女那怪怪的目光,都是熟人,刘猛可就摆不起架子,冷不下脸了,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看你们一个个八卦的眼睛,能不能专心点做事呀,下一位!” 没得到想听的事,三女都失望地哼了一声,开始接受下一位同学的摧残或者陶冶。 有很多同学就是过来领营养餐的,开口唱了两句就跑调跑的从冰城到江都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唱下去,落荒而逃,这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还有有一部分内心极为强大,而且执拗地觉得自己唱的很好听,简直跟原唱一模一样,但是别人听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种同学都会很陶醉地把一整首歌曲唱完,感情完全投入,嘶吼、嚎叫,而且唱完极为自信往那一站,心说你们怎么还不快点赞扬我呀,唱得多好听。 ps:昨天加班,9点多回到家里,实在累的不行,本想躺在床上小休息一下,结果一下子睡到今天上午,接着加班,十一还要加班的苦逼,哎。 第一九六章 :妍妍病了 遇到这种情况,三位姑娘就极为难熬了,人家唱的那么投入,你还不好意思打断人家,多不礼貌呀,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听完之后还得违心地说点场面性的鼓励话,这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柳如意发现自己中途都笑场好几次,人家同学还完全没注意,投入到演唱中之后,也乖乖闭上了嘴巴,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人家。 刘猛笑而不语,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也是遇到过不少这样的同学的,每次ktv不管谁点的歌曲都抢麦克风唱,除了麦霸之外,就是这种活在自己音乐世界中的人了,而且极为神奇的是,一起合唱,一般能够把会唱的同学也带的跑调,而且还总以为自己都唱在了调子上。 多么可怕的一伙人,历史上多有这种人,称之为妄人,比如康有为、蒙巴顿、切格瓦拉。当然啦,这些都是大妄人。 有点受不了这三位的场面话了,刘猛想起了《天下无贼》里面的一句话,改编了一下,笑道:“凭什么不让他知道真相啊?他凭什么不能受到伤害?凭什么?是因为他单纯啊?他傻?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须要聪明起来。作为一个人,你不让他知道他唱歌很难听的真相,那就是欺骗。什么叫大恶?欺骗就是大恶。” 三位姑娘听了哈哈大笑,程菲摊开了双手,很无奈,“没办法。本姑娘实在太善良了,真不得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同学,下一刻泪流满面呀。” 闵冉也笑道:“就是。既然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天真地认为自己唱的好,这说明周围的同学都在保护他呀,我还是不要当那个坏人了。” 这么多人筛选下来还是到下午两点多才搞定,老大主要负责在门外接待同学、维持秩序,本次报名倒是有不少的美女,老大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在外面可没闲着,跟女孩子们调侃一下,开开荤素搭配的笑话。玩的不亦乐乎。 弄完了之后,除了柳如意还是很亢奋地说这说那,老大也是滔滔不绝,程菲和闵冉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很是崇敬地看着两位忙了这么久还有如此战斗力的怪胎。 “大家都辛苦了。这样吧,我知道小树林南边居民楼里面有一家很好吃的韩式私房餐馆,做的很地道,一会随便点,不要跟我客气哈。”刘猛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就是一户鲜族人在自己家里弄的一个小餐馆,地方不大,但是味道很不错。价格也便宜,刘猛之前去过几次。很喜欢那里。 老大很郁闷地看了一眼刘猛,心里很不爽,这本来应该是他的台词才对,没办法,他也知道刘猛已经搞了点自己的事业,腰包可比自己鼓,没底气在刘猛面前充大款了。 想到这,老大很悲催地发现,有这样一个变态的室友太没存在感了,啥都没法跟人家比,简直就是为了衬托人家而存在的,心里有些低落,不过随即看了看三位美女,老大又乐开了花,哈哈,虽然没有存在感,还是有大大地好处的,起码跟漂亮女孩子接触的机会多了。 一路上,闵冉很不死心,旁敲侧击询问着,孟文迪到底跟刘猛是什么关系,老大几次嘴巴张了张,想瞎扯一番,都被刘猛很严肃的制止了,对于孟文迪,刘猛很明白她为何而来,一点也不想提这个事情。 弄的闵冉心里更加好奇,不弄明白,饭都吃不香了。 柳如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三女都很敏锐地发现老大似乎知道刘猛很多的事情,又开始向老大进攻,只不过刘猛每次都会扯到别的话题上,老大也是一副无可奈何,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意思,不是我不说,是我没机会说。 快到私房餐馆的时候,刘猛接到了一个电话,拿过来一看是郭云婷打过来了,她是不太会主动给自己打过来的,想必是有急事,赶紧接了起来。 “郭老师,你好,有什么事嘛?” 接通了电话,郭云婷没说话。 “喂……”刘猛又问了一次,很奇怪,郭云婷没说话。 郭云婷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刘猛,你好,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 刘猛挺奇怪的,自从回到冰城之后,郭云婷之前也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是问他什么时候开始陪读,刘猛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忙,还要到京都参加数学年会,只得推辞掉,暂时确实没空。 郭云婷找自己难道又是陪读的事?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妍妍还在学校上课吧,也无法陪读呀,看了看四人,正准备去吃饭呢,刘猛只得说道:“郭老师,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嘛?我这会儿有事情在忙。” 这就是婉拒了,郭云婷是典型的文科女,说话比较温婉,直接的拒绝都羞于说出口,刘猛也习惯跟她说话的时候委婉一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气氛略有些尴尬,刘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自己婉拒人家,郭云婷那边什么也不说,自己也不好就挂掉电话,一时两人都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 “刘猛,非常抱歉打扰你,如果可能的话,能否请你暂时安排一下身边的事,过来一趟,妍妍生病了,怎么也不肯去看医生,非要吵着见到你才肯去,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可是我又实在没其他的办法,只能麻烦你了。” 郭云婷说的非常快,大概是怕自己说的慢了,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她非常羞于请求别人帮助,特别是别人还有其他事情在忙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对她来说很困难,如果不是因为妍妍病的太重,再拖延不得了,恐怕她自己死都不肯如此恳求别人。 听到郭云婷如此说的时候,刘猛也是一愣,再听到妍妍生病了,一下子就急了,满口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急急看着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下,那个老大你带她们到那家餐馆,菲姐、冉姐、柳姑娘,实在抱歉,改日……” 刘猛还没说完呢,柳如意就催道:“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急事你就赶紧去办吧,我们几个活蹦乱跳的,还能把自己饿死啦。” 程菲和闵冉也是马上响应,催他快走,刘猛也是真急了,妍妍的脾气,他是了解的,没准儿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急急把老大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老大,等下你先付钱,回头我给你。” 老大当下就急眼了,喝道:“你丫有事赶紧滚蛋,难道我还照顾不了三位如此美丽的姑娘吃饭么,赶紧走,赶紧走……” 一人陪着三位美女进餐,老大正巴不得呢,从来也没有过的待遇呀。 刘猛见此,飞奔而去。 刘猛走了之后,老大莫名的一阵轻松,大手一挥,笑道:“美女们,咱吃什么小餐馆呀,走,带你们吃大餐去,我请客,随便点,随便点,千万别跟我客气,谁跟我客气,我跟谁急。” 老大颇有意气风发、扬眉吐气之感,这种感觉真特么太爽了,用京都人袁朝辉的话说,倍儿有面子! 三位姑娘也眉开眼笑的,柳如意眨巴眨巴眼笑道:“老大,那个唱歌好听的姑娘,跟刘猛到底啥关系呀,赶紧说来听听,我都快憋出毛病了。” 程菲和闵冉也催促起来,闵冉加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八卦也一一说来,这小子花边新闻还真多,我太想知道了。” “可不是嘛,一直看他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这么多花心思。”程菲也附和。 三位姑娘都催促着老大,老大瞬间觉得自己是焦点,完全的焦点,这特么的什么时候有这待遇了,三位美女围在身旁,等他说话,感情一直深受挫折的老大,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嗯,清了清嗓子,老大开始有的没的,真真假假,瞎编起来,有板有眼地说道:“话说这个刘猛,入学第一天看到他,我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一般人,花花心思比一般人要多十倍以上,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脸皮极其极其厚,极为喜欢搭讪,理论加时间经验丰富,一追一个准,而且追到之后,祸害过人家,就弃之如敝屐,姑娘们那叫一个惨呀……” “不会吧,没见他对我怎么色呀!”柳如意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随即愤怒地咆哮,“难道是因为我不漂亮嘛,太过分了!” 小姑娘气愤非常,小眼睛圆睁,腮帮子鼓起,鼻子里的粗气一吐一吐的,随即想到孟文迪那副长发翩翩、文雅秀美的模样,小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比上人家,自己还真算不得漂亮。 马上心里恨恨地想这,哼,哼,哼,我心灵很美的,秀的是内涵,好不好! 程菲和闵冉都觉得好笑,这老大明显夸大,编故事一般,这柳小妹竟然还当真了,气呼呼的,都觉得她很好玩,忍不住一人一边捏她的小脸。 老大忽然发现他还是很有编故事的天分的,没准儿可以写写网络小说,说不定大火呢。 作为老大故事中的主角,刘猛同学一路飞奔到郭云婷家中。(未完待续! ps:雄起,雄起,雄起! 第一九七章 :乖啦,听话! 刘猛到了妍妍房间中一看,小丫头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一摸额头烫的吓人,小丫头都有点神志模糊了。 看到刘猛来了,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只是那眉头很是倔强地皱着,露出的一只如葱白般的手臂,小拳头紧紧握着。 郭云婷也跟着着急,一手端着开水,一手拿着药,小丫头就是不肯吃,急道:“妍妍,刘猛老师也来了,可以吃药了吧?吃完药我们马上去看医生。” 小丫头起初的欣喜一闪而过,板着脸对着刘猛,因为高烧,小脸如同小苹果一样红彤彤的,依旧倔强地咬紧嘴巴,就是不吭声,不吃药。 郭云婷急的团团转,眼泪都快下来了,很是无助地看着刘猛,刘猛看到妍妍的情况也很心疼,明白这丫头又钻牛角尖了,一定是在生自己的气,也怪自己自从回到冰城后事情不断,一直也没抽空过来看她。 轻声对郭云婷说道:“你先去发动车子吧,我来抱她下去。” 郭云婷看着刘猛坚定的眼神,本来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也镇定了一些,刘猛的淡然态度给了她信心,她马上就觉得刘猛一定能够劝说女儿去看医生,放下开水、药,偷偷擦了擦溢出的泪水,一刻不停下去开车去了。 刘猛笑了笑,没皮没脸一般逗小丫头,道:“好喽,妈妈已经下去啦,别闹脾气了。我们也下去吧。” 妍妍努力睁大着眼睛,用尽力气喊道:“不要,不要。你是大坏蛋,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刘猛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抓住她露在外面的小手,作势就要把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哪里肯就范。一只手拼命挣扎,本来就通红的小脸更加红了。 却不去管她挣扎,刘猛呵呵笑道:“再这么挣扎。就先把你打晕了,然后再抱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小丫头大喊大叫,一边捶打。打到刘猛的胸口和脸上。因为病的严重,又没吃东西,手上的力量不大。 弄的刘猛也上了火气,小丫头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猛一用劲,直接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小丫头又是一阵挣扎,“放我下来。快点,混蛋。” 这一抱起来。才感觉似乎不太对,入手滑滑嫩嫩的感觉,怎么一下子抱到了腿,再一看小丫头的小脸已经红的不行了,声音却轻了一点骂道:“坏蛋,混蛋,我……我还没穿衣服呢。” 刘猛也有点傻眼,小丫头下面就一条小裤裤,上面就一个小吊带,而且极为宽松,隐约看到刚刚发育的小蓓蕾,场面一时有点尴尬,这时候如果自己落荒而逃,那以后一定是更加尴尬,想到此,刘猛决定掩盖过去。 故作镇定,一把把小丫头翻了个身,在小臀部上拍了三下,喝道:“让你调皮捣蛋,生病了还不肯去看医生,我是你大叔嘛,你这小屁孩一个,就是不穿衣服又有什么打紧的。” 小丫头被打,挣扎不开,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竟满脸都是委屈的泪水,凶道:“你是大坏蛋,说话不算话,如果不是我故意生病,你还不肯来看我呢,不要你关心!” 刘猛脑子有点短路,一时有些自责,妍妍毕竟还是小孩子,他确实不应该因为自己忙碌就没过来,再忙,抽空过来看看她的时间还是有的,是自己没当一回事。 “你……你怎么故意生病呀?” “我以后每天都洗冷水澡,然后把暖气调小,不要你管,病死算了,反正你们都不要我,都想离开我,爸爸是那样,你也是那样,哇哇……”说着,小丫头嚎啕大哭。 刘猛总算是明白了小丫头的内心想法,有种极度不安全感,她心里对自己产生了依赖感,转移了对爸爸的那份感情,自己春节后回到冰城又一直没过来看看她,小丫头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妍妍,是大叔错了,大叔不该因为这段时间太忙,就不来看你,你原谅大叔,好嘛?”刘猛抱着她,语气温柔了很多,劝慰着受伤的孩子。 小丫头一下子哭的太厉害,止也止不住,小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松了下来,刘猛见有效果,不停说着小话儿,诚恳地道歉,再说点小笑话。 到底是小孩子,而且哭也有一会儿了,总算在刘猛说了一个小笑话逗她之后,破涕为笑,随即又很伤心,“那你以后还来不来陪我呀?” 这会儿哪能说不来呢,可是刘猛又不想骗她,轻声说道:“妍妍,大叔现在有一个仇家,一直在找大叔的麻烦,而且还把大叔很喜欢的一个宝贝给弄丢了,现在大叔正在全力打坏人呢,确实没有太多时间。” 小丫头的脸上明显失望,不过看刘猛说的认真,又是一副讨好的语气,很是同仇敌忾,想了想,说道:“那你保证每周过来陪我两次,可以么?” 说道最后,小眼睛满是渴望盯着刘猛看,一动不动,小手抓紧看得出很是紧张等着答案。 “真的不……” 刘猛还没说完呢,小丫头马上改口道,“每周一天晚上就成,我保证乖、听话、懂事,不哭不闹不捉弄大叔。” 看着小丫头期待的眼神,到嘴的拒绝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都发高烧了,还惦记这事,很是心疼,没想到自己在小丫头心中有了这么重的位置,也感觉到了一份对她的责任,有义务陪着她快乐地长大,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拉勾勾,谁也不许耍赖,不然就是小狗。”说着,小丫头伸出的小手指。刘猛也笑着伸了出来,配合她做完这个动作。 做完之后,小丫头仿佛病好了一般。欢呼起来,小脑袋摇来晃去,在孟希脸上飞快亲了一口,然后马上缩了回去,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刘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下可以去看医生了吧,我们赶快下去吧。妈妈一定等的心急了。” 小丫头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丫头穿好了衣服,兴奋劲一过去。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刘猛不停哄着她,让她再坚持一会儿了,小丫头忍着睁开眼睛不闭上。却已经耷拉着脑袋了。 郭云婷已经在下面等的着急了。一看到刘猛抱着妍妍下来,赶紧开了车门,刘猛把小丫头放在后面,也跟着坐在后面,郭云婷马上发动车子直奔医院,挂特需号紧急诊治。 测量完体温之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一看小女孩到了39度,忍不住训斥道:“你这是怎么当家长的。怎么拖到现在才送来?再高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了,不要整天光顾着赚钱忙工作。孩子出了事,你都没地儿哭去,千金难买后悔药。” 郭云婷心里正内疚着呢,哪里敢说什么,忙感谢医生,恳诚承认错误,脸上的神色很是难受,恨不得为妍妍承受着病痛。 妍妍看到妈妈难受,也有些自责,转了转头,就看到刘猛正装作很严厉地瞪着她,小丫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到了医院,她的精神又好了一些。 接下来要抽血检查白细胞情况,看看是否有病毒感染之类的,小丫头马上紧张起来,怎么也不肯做,刘猛这才知道原来小丫头很怕抽血,抓住她的另一只手,非常淡定地说道:“妍妍,现在抽血一点都不疼的,就跟被大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一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示意护士扎针,想是小丫头高烧,感觉不敏感了,确实只是感觉到轻微一疼就抽好了,很是欣喜说道,“大叔,真的跟被大蚊子咬了一口似的呢。” “那当然,大叔怎么会骗你呢。” 小丫头笑嘻嘻的,很是开心,只是精神头还是不好,随后打点滴的时候又要扎针,小丫头就镇定多了,转过头要求刘猛给她讲故事,没办法,刘猛抓破头皮总算想起了一个小故事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在一个村庄里住着三只小猪,有一天,猪妈妈对三只小猪说:“你们都长大了,应该出去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于是猪家三兄弟就结伴出发,准备展开它们的新生活。 一开始,它们遇到了一个农夫,猪大哥看见农夫身上扛着一捆稻草,于是上前问道:“我可以跟你要一些稻草来搭房子吗?”农夫欣然答应了,于是猪大哥就开始搭它的稻草屋。 猪二哥和猪小弟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它们看到了一个木匠,猪二哥心里想着:我想要一间小木屋,用木头建的房子一定很坚固。于是它问木匠要了一些木头,准备建一间小木屋。 猪小弟一个人继续孤零零地走着,过了一会儿,它遇见一个工人正在搬砖块。 猪小弟说:“我想要盖一间非常坚固的房子,可以请你给我一些砖块吗?” 工人点头答应了,于是猪小弟也开始盖起它的砖块屋。 没过多久,有只饥肠辘辘的大野狼来到猪大哥家门前,大野狼敲着门说:“小猪啊小猪,快开门让我进去。” 猪大哥从窗口探出头来说:“不行,不行。我才不让你进来,想都别想!” 大灰狼生气地说:“哼!我只要吹一吹,就能把你的房子吹垮。” 于是,大野狼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稻草屋一下子就被吹得东倒西歪了,猪大哥吓得拔腿就跑,一路跑到猪二哥的木房里。没想到大野狼也吹到了猪二哥的木房前,大声叫着:“小猪啊小猪,快开门让我进去。” 猪二哥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才不让你进来,你休想!” 大野狼不耐烦地说:“可恶啊!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我要把你的房子一口气吹垮!” 于是大野狼又鼓起腮帮子,“呼呼呼”地吹起来,没一会功夫,猪二哥的小木屋就被吹跨了。两只小猪吓得脚都软了,只能溜着滑板逃到猪小弟的砖块屋去。 猪小弟开门让哥哥们进来后,大野狼竟然也出现在窗边,气喘吁吁地说:“看你们还能往哪跑,快让我进去!” 猪小弟趴在窗口边大声说:“不行不行,我们决不能让你进来,门都没有!”大灰狼气得直跺脚,说:“你们太小看我了,我再来吹几次,看你的房子有多坚固。” 大野狼鼓起腮帮子,开始“呼呼呼”地吹起来,这一次尽管大野狼的腮帮子都胀红了,却怎么也吹不跨猪小弟的砖块屋。 大灰狼气得半死,决定要爬烟囱进去抓小猪。可没想到聪明的猪小弟找已准备了一锅滚汤的热水,当大灰狼沿着烟囱往下爬时,三只小猪合力把锅盖移开,大野狼“呯”的一声掉进了锅子里。 那天晚上,猪家三兄弟享受了一顿丰盛的野狼大餐,并且决定要一起住在猪小弟的砖块房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未完待续。。) ps:写了一个完整的童话故事,并不是为了凑字数,而是心有所感,总感觉残缺的一段影响气氛,害大家多花币,不好意思。 第一九八章:好像一头猪 刘猛说着故事给小丫头听,小丫头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刘猛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睡梦中不知道想着什么,时而笑着,时而小嘴嘟起来,睫毛眨动。 欲要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刘猛才发现小丫头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也不敢用力,怕吵醒了她,左手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对着旁边担心的郭云婷轻声说道:“已经开始退烧了,不要太过担心了。” 郭云婷明显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回道:“刘猛,太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实在抱歉,我会在其他方面补偿……” 没等她说完,刘猛就打断了她,“郭老师,太客气了,妍妍活泼伶俐,我也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现在她生病了,照看她也是我的责任,太客气的话就别说啦,太见外了。” 郭云婷感激地看着刘猛,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 咕噜,咕噜的声音,郭云婷细心地发现刘猛的肚子一直在叫,想着肯定是没来及吃中饭就赶过来了,一直到现在,马上要吃晚饭了,肯定饿坏了,心下很是不忍,妍妍又一直抓着刘猛的手,使他无法离开,找了一个小借口,出了门马上到处找吃的打包。 郭云婷的效率非常高,仅仅半小时不到就提着好几个打包的餐盒回来了,看得出来都很高档,一看妍妍还在熟睡,呼吸声已经很平稳,一只手还是紧紧抓着刘猛的右手,打开其中一个餐盒,香喷喷的海鲜粥,刘猛是真饿了,咽了咽口水。肚子更是发出强烈的抗议之声。 听到刘猛肚子的叫声,郭云婷更加不好意思,把勺子放在里面递给刘猛,只剩下一只左手,拿了餐盒根本没办法吃,郭云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女儿。很感激刘猛,咬了咬下巴,轻声说道:“给我吧,我来……舀出来给你吃。” 说出这话对郭云婷来说很困难,刘猛实在饿狠了,赶紧把海鲜粥递给她。郭云婷接过去,手还微微有点颤抖,拿勺子在里面舀了又舀,刘猛闻着香味都要流口水了,偏偏还不送过来,真是急人。 肚子不由得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郭云婷听到刘猛肚子发出的抗议声之后。终于下了决心舀出了一勺,紧张的要命,真比第一次上台讲课还要紧张,装作镇定,颤颤巍巍递了过去。 刘猛一张嘴把勺子头部全部咬了进去,舌头一卷,全部吃了下去,海鲜粥很是香甜。还有一点蟹肉之类的,很是美味可口,吃完一勺就开始等待第二勺。 慢慢的,郭云婷也说服了自己,大概是适应了,虽然还有些羞怯和紧张,倒也镇定多了。一勺一勺递过去,直到把一大碗都吃了下去,刘猛舔了舔嘴唇,肚子里有货。感觉好多了。 刚才真是快饿到休克了。 “吃饱了嘛?还……还有一碗。”郭云婷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向别处,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这样的方式让她感觉好一些。 摸了摸肚子,确实觉得还没饱,毕竟粥没有米饭顶饿,“再来一碗吧,呵呵,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肚子里还真是空荡荡的。” 刘猛可没客气,郭云婷却是客气的成分居多,没办法,只得打开另一只餐盒,继续开始喂食,一勺接着一勺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妍妍已经睁开了眼睛,退了烧,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模样,看看妈妈,再看看大叔,妈妈在给大叔喂粥,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怪异,小丫头也是饿了,突然抗议道:“好饿,我也要吃粥!” 刘猛是专心吃粥,郭云婷是一直目光飘忽不定,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两人还真没发现什么时候妍妍已经醒了,这突然出声,郭云婷吓了一跳,递过去的粥就直接洒到了刘猛的身上,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比熟透的红苹果还要红。 连忙拿纸巾给刘猛擦,手忙脚乱的,也不管什么地方乱擦一通,弄的刘猛也很是尴尬。 “妍妍,你……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粥?”郭云婷有些结巴问道。 “我也要吃海鲜粥!”小丫头鼓着小脸说的很坚定。 海鲜粥就剩下半碗了,还是刘猛吃过的,郭云婷看了看,嘴巴张了张没说话,小丫头指着刘猛说道:“大叔,你喂我!” “呵呵,好!”刘猛倒是觉得没什么,小丫头总算松开了他的手,都有些麻了,接过郭云婷手里的粥一勺一勺喂给小丫头。 小丫头的吃相就比刘猛文雅多了,还是挺淑女的,刘猛忍不住取笑她,惹来小丫头瞪眼,不一会儿,小丫头舌头一卷,把最后一口也吃了下去,还有点意犹未尽。 郭云婷看得傻眼,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对吃食最是讲究,从来也不肯吃别人剩下的,就是她自己剩下的,也不愿意吃,竟然把刘猛吃剩下的半碗粥吃了下去,而且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这丫头一定是病糊涂了!郭云婷心里想着。 小丫头吃饱了之后,烧也基本退下去了,拉着刘猛叽叽喳喳说了不停,又开始一只手抓着他不放。 到了晚上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全好了,只是不愿意回家,非要赖在医院里,而且开始催促妈妈回家,郭云婷没办法,只得歉意地看了刘猛一眼,刘猛笑着点了点头。 小丫头的心思,他是明白的,就是想趁着生病的机会多让自己陪陪她,虽然不是很明白小丫头为何对自己如此依赖,却也理解,自然答应下来。 这是一处高档的单人病房,病床旁边就有一张陪床,供病人家属看护使用的。 郭云婷走了之后,小丫头精神更好了,“大叔,你到底惹到了什么坏人呀?是不是调-戏人家老婆了呀?” 小丫头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刘猛把眼睛一瞪,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嬉笑模样。又生不起气来,到嘴的话只得软了下来,“小孩子懂什么,大叔象是那样的人嘛?!” 不过说起来,和杜毅的过节倒是有一半是因为顾盼,如果不是她,两人不会在一起互相比较。真正原因其实是两个优秀的男人之间的较量。 “象,特别象!”小丫头笑呵呵地猛点头。 把刘猛给气的不行! 给她掖了掖被子,板起脸来,说道:“赶紧睡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起来就全好了。说不定还可以上学去呢。” 小丫头撅嘴,娇嗔道:“才不呢,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现在一点也不困,大叔,不如你再给我讲讲故事吧,好久都没听着故事睡觉啦。” 对着小丫头充满期待的眼神。刘猛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开始搜肠刮肚想着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讲,实在没什么创新,只得把一些烂俗套的故事又一一讲了一遍,尽量演绎的精彩一点。 小丫头倒是不挑剔,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刘猛快把唾沫说干了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沉沉地睡过去了,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眉头很舒展,看起来睡梦中都是笑的,此时,刘猛心底也升起一股温暖,只觉得自己这一番口水没白费,突然觉得呵护一个小女孩长大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一刻。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责任的幸福。 小丫头睡着还不忘紧紧抓着大叔的手,刘猛没办法,试了试,抓的太紧。用力抽开又怕吵醒她,到时候弄醒了她又要说一通故事,所幸灯的开关就在左手边,伸手关了灯,自己就趴在病床边睡了。 时辰几许,东方既白,窗外几声鸟叫,清脆委婉,小丫头睁开了美丽的眼睛,入眼就看到大叔趴在床边沉沉睡着,床单上还有湿哒哒的一片。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叔,心里觉得格外踏实,心儿如同被一团暖呼呼的气流包裹着一样,很幸福的感觉。 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第一次月事来的时候,大叔也是这样趴在床边陪了自己一晚上,想到此,漂亮的睫毛眨动着,一点泪花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小嘴自然地嘟起来。 看着睡着的大叔,嘴巴大张,鼻头随着规则的呼吸噏动着,有一种轻声的小呼呼声,眼睛紧闭着,让女孩子都有些嫉妒的长睫毛抖动着,不禁淘气地伸手在大叔的睫毛上动了动,然后小手轻轻划过大叔的脸颊,看着睡熟中的大叔,依旧偶尔会皱着眉头,不知道梦中还在思考着什么。 一时动作大了些,大叔马上似有察觉,眼皮动了动,哼唧了一声,拱了拱头,如同猪一样继续睡觉,还是没醒。 小丫头马上觉得很好玩,又伸手玩起了大叔的睫毛,一下玩的有些忘形,大叔察觉到了,微微睁开了眼睛,竟直接看到两颗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两人不由得大眼瞪小眼。 小丫头盯着大叔,先是傻呵呵笑起来。 刘猛动一动睡的僵硬的身体,揉了揉眼睛,关切问道:“妍妍,感觉好些了嘛?” 身体好了许多,小丫头又恢复了调皮的神采,乖巧点了点头,羞羞说道:“大叔,你睡着的样子好象一头猪哦!” ps:看到有的书友问作者君写作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梦想啦!很多时候,我也在想,梦想与现实,梦想就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实就是要养活自己。作者君要生存,尤其在魔都生存,只能做着一份很忙碌而又不喜欢的工作,在每天闲暇疲累之余,讲一讲故事,感觉到我还是活着的,我还有梦想。对于最近的更新慢,胖子万分抱歉,真怀念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日子。 第一九九章:营销就是泡妹子 一大早,郭云婷就带着早饭过来了,吃好了早饭,医生又给妍妍做了全面的检查,确认已经全好,小丫头就是不出院,一直赖到中午,在妈妈和刘猛的劝说下,总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出院了。 只是小嘴一直嘟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趁着郭云婷去缴费,刘猛很严肃、郑重地说道:“妍妍,以后不准再故意生病,身体最重要,明白嘛?” 小丫头嘟着嘴,“知道啦!”,回答的很不情愿。 见目的已经达到,刘猛语气又柔软了很多,摸着她的小脑袋,“大叔一定会每周抽出一天晚上给妍妍陪读的,有什么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前提就是要健康,如果再病了,大叔可是会很生气的,再不来看妍妍喽。” 小丫头轻哼了一下小鼻子,腻声道:“知道啦,啰里啰嗦,跟我妈一样,哼,再说话不算数,这辈子都不要理你啦。” 刘猛笑着点了点头。 办理好出院手续以后,把小丫头送回了家,刘猛这才拿过手机想给程菲和闵冉打个电话,问问她们在哪,自己这一消失就是一整天,两女竟然没打电话问一句,倒是挺奇怪的。 手机拿出来一看,瞬间就明白了答案,原来不知何时手机没电了,只好先回厂子,好在从冰城工业大学的基础学部到厂子并不太远,到了厂子门口,小保安萧羽立马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如果说以前对刘猛是作为老板的敬畏,那日和刘猛比试过拳脚之后,如今就是发自心底的敬佩了。 刘猛对他笑了笑,进了办公室,赶紧给手机充电,然后给程菲打了一个电话。 “喂,菲姐。你们在哪儿呢?” 一听到是刘猛打过来电话,那头几个女孩明显在窃窃私语,小声谈些什么,一会儿还一起嬉笑,“我们在老校区红楼呢。” “臭小子,一跑出去就一整天,赶紧滚过来。让姐姐们帮你干活,自己倒当起甩手掌柜了。”闵冉在一边咆哮似的抱怨。 “哈哈,不好意思,马上过去。” 刘猛挂了电话,又给苏凌打了一个电话,正好她准备回厂子里。等她一会,从厂子到老校区还是有些距离的,走过去太慢了,苏凌可以开车,以前黄胜的那辆牛闪闪的x5,现在就让她开着,搞销售的嘛。出门的排场还是需要的。 难得刘猛让她送,苏凌一刻不停就回来了,载着刘猛就往老校区去。 “怎么样?又赚了多少违约金呀?”刘猛笑呵呵地问,“放心,不管赚多少都是你的,我肯定不会眼红的。” 苏凌白了他一眼,心想,人家累死累活为了谁。会在乎这点违约金嘛,好没良心,不过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笑嘻嘻回道:“你当人家都是白痴呀,现在直接用势压人,电子大厦根本没人跟我们谈租铺子的事了,现在嘛。我都是在中央大街上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刘猛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聪明,你这边再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嘿嘿,其实嘛,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要堵死我们,哪有那么容易。” 苏凌心想,你可不就是个小贼嘛,嘴上说道:“那是,不过,你现在搞这个校园十大歌手大赛,除了一点点广告效应,真能有那么大的作用嘛?” 刘猛笑而不语,他现在对营销很有心得,不要总急着卖产品,先把自己的品牌营销出去,让消费者想买都买不到,到处打听哪里有得买,再让一部分人始终买不到,市场一直处于饥饿状态,这才是成功的营销。 营销打的是心理战,跟泡妹子是一个道理,消费者就是漂亮的妹子,一见到人家姑娘,你就心急火燎动手动脚,一顿又一顿地表白,问人家愿不愿意当你女朋友,这99.9%会失败的,除非妹子瞎了眼看上了你,要死要活一定嫁给你。 相反的,在妹子前面不断展现你的优势和特点,就是不表露对她啥感觉,等到妹子对你有好感了,还是什么都不说,非得等到妹子急火火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我当你的女朋友呀!”,这才是境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嘛,不可说,不可说。”刘猛笑的很贼,如果是那么明显的营销,杜毅又不是白痴,还不早就发现了嘛。 红楼是冰城工业大学老校区特有的一栋楼,就在女生公寓的对面,整个楼身都是红色的,至于为什么弄成这样,就不知道跟对面的女生公寓是不是相得益彰了。 刘猛来到程菲所说的地方,推门进去,三个妹子都在忙碌着,不知道是刘猛进来,柳如意头也没抬,就说道:“这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之后就可以唱了。”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返顾的交换……”刘猛觉得好玩,随口唱了出来,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唱了一段才发觉这首歌是e神07年唱的歌,现在还没人听过呢。 “好听!怎么不唱了。”柳如意正听的津津有味呢,歌声却突然停止了,心里痒痒的,还没听过瘾呢,瞪着小眼睛一看原来是刘猛,大为吃惊,程菲和闵冉也因为歌声突然停了抬起头来。 三女都是一副怪异地眼神看着他,刘猛摊了摊手,笑道:“怎么啦?这才一天不见,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闵冉笑道:“小猛子,没想到你唱歌还不错嘛,嗯,最主要还是这歌好,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呢,按说这么好听的歌,我应该听过的呀。” “就是,旋律好听,最主要是歌词还有意境,当真是好歌。”程菲也说道。 “死胖子,赶紧唱下去呀,还要听。”柳如意握着小拳头。 刘猛只得推说是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挨不过三女的轮番攻击,只好继续唱下去。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代罪的羔羊,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烛光照亮了晚餐,照不出个答案,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床单上铺满花瓣拥抱让他成长,太拥挤就开到了别的土壤。” “喂,死胖子,能不能一口气唱完呀,情绪刚陷进去又没了,赶紧给我循环播放!”刘猛一停下来,柳如意就抓狂了,要揍人的节奏。 “感情需要人接班接近换来期望,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短暂的总是浪漫,漫长总会不满,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代罪的羔羊,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一曲唱完,三个女孩儿都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刘猛的眼神都有些怪,他可不知道昨天老大添油加醋给她们讲了很多他的风-流事迹,把老大自己的事迹,以及其他听来的花边事迹都安到刘猛身上了。 听完刘猛的一曲,让她们沉浸在一种美好的、略带忧伤的感觉中,接下来几个同学的嘶吼又把她们拉到了现实中。 忙了一整天,才把老校区报名的前100位同学完成初选,不得不说,老校区奔着营养餐的学长们更多,或许是抱着过来看美女的心思,自从基础学部那边初选之后,这几日bbs十大的讨论话题全是关于初选的。 去过初选的大一新生纷纷说负责出现的是三位美女,可把一群老校区的饿汉子馋坏了,这一过来初选忙不迭就过来了,甚至还有没报名的,也过来凑凑热闹,当真比基础学部的初选要热闹许多。 本来100人的额度,最后增加到了150人左右,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结束。几人说说笑笑从红楼里出来,老大看刘猛的眼神总是怯怯的,不太敢跟他对视,刘猛倒是没注意到。 “呦,看看那边的帅哥,小猛子,没想到你们学校还有这种等级的帅哥呀。”闵冉嘻嘻笑道。 “帅个屁,皮肤那么白,笑的那么假,装什么绅士,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专门欺骗小姑娘的感情,你们三个可千万不要上当呀。”老大如同见到仇人一般,有些愤恨地说道,当然忘记了他自己也很白,比很多女人还白。 ps:今天差点跟一个老大爷起了冲突,现在的老年人怎么都这么冲呢?还需要我们这代压力巨大的萎靡一代礼让嘛! 第二百章:与杜毅的初步交锋 三个女孩玩味地看着老大,那意思是说,你这是嫉妒人家比你帅才这样说的吧,很没风度哦。 听了老大的话,刘猛是很吃惊的,一般在女孩面前,老大是很讲风度的,绝对不会这样失态,当然,如果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帅哥身边又有个美女的话,老大这样说就很合情合理了。 当刘猛看到那帅哥是谁的时候,马上就明白老大为何会掩饰不住那股子醋劲了,还真是冤家路窄,在三公寓门口的一男一女正是杜毅和郑雯,两人正站着聊天,几人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刘猛等人。 杜毅露出那种很绅士的微笑,主动朝刘猛这边走了过来,郑雯赶紧跟了上来,看到刘猛和老大的眼神很是尴尬,老大调过头不去看郑雯,表情很是愤恨,看来也是明白为何郑雯拒绝的那样坚决了。 程菲和闵冉看了看两个男生的反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柳如意对于本系里面的一些传闻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嘿,不愧是刘猛,盼儿这才走了多久,身边的美女又换了一拨,还一下子还换了三个。”杜毅笑着说道,不过那笑脸怎么看怎么怪,明明是恨不得打刘猛一顿的眼神,偏偏脸上挂着笑。 “杜毅哥哥,我们走吧。”郑雯想拉着杜毅走,杜毅却打开了她的手,不容商量的余地,郑雯只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刘猛,刘猛也装作没看见,本来两人的冲突,她就不应该搀和。 两女都是聪明过人的,这种情况再看不出啥状况,那就是白痴了,看来这个小白脸跟小猛子不对付,而且极有可能是小猛子抢了人家喜欢的妹子。输人不输阵,很有默契地互相对看了一眼,一左一右抱住了刘猛的一只胳膊,腻声说道:“小猛子,我们一会儿到哪里吃饭呀?” 声音那叫一个甜一个腻,说的刘猛直起鸡皮疙瘩,当然要配合演下去。气也气死杜毅,顺势就搂住了两女,稍稍一挣扎,两女还是微笑地配合着。 杜毅也看得出来可能是在演戏,但是他就是非常受不了,为什么那么多女孩都维护这个穷小子。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脸上的微笑也装不下去了,怒道:“小人,伪君子,哗众取宠,当初就是这样欺骗盼儿的吧,真不知道现在的女人为何那么蠢!” 闵冉一听连自己都骂上了。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怒道:“姐姐喜欢,管你屁事,本来看你长的挺帅的,还想多看两眼,没想到这么狭隘,简直是白长了一幅好皮囊。” 程菲可说不出这么泼辣的话,却也是怒气冲冲的看着杜毅。 柳如意可就不干了。刘猛都还没跟她表白,还没狠狠拒绝他呢,怎么就被这小白脸说的如此不堪呢,举着小拳头喝道:“好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杜毅冷哼着,“很好,你就会躲在女人后面!” 刘猛很光棍地说道:“看不顺眼呀?你想躲你也躲呗。” “杜毅哥哥。我们走吧,他们是在对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初选呢,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郑雯在里面说和,两边都是亲近的人。着实为难。 听到此,杜毅大声笑起来,“牙尖嘴利,蛇鼠一窝,可笑至极,找不到铺位,搞什么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小丑最后的狂妄吧,你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商场上的失败者,咱们走着瞧,我要让你滚出冰城,一败涂地。” 说完,杜毅扭头就走,郑雯赶紧跟上,柳如意气呼呼就要冲上去揍人了,还是被程菲拉住了,大声喊道:“算你跑的快!” 杜毅一走,两女马上把刘猛的手扔掉,喝道:“哼,好一个风流小子,害的姐姐们受连累。” 柳如意也是举着小拳头,“就是,就是,要不是照顾你的面子,我都想揍你一顿了,你说你身边的小姑娘都换了几拨了?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这还真是,大敌当前,女孩都给面子,敌人一走,马上暴露出内部矛盾了,刘猛有苦说不出,拿她们也没办法,只能苦笑道:“姐姐们教训的极是,对于刚才的解围,小弟感激不尽。” 柳如意嗔道:“少卖乖,谁是你姐姐,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哦。”,小拳头挥了挥手,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两女马上来了兴趣,问她跟刘猛到底是什么协议。 柳姑娘得意地说道:“那就是办完了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刘猛就跟我表白。” 两女马上左看看刘猛,右看看柳如意,才听到柳如意继续说道:“然后我再狠狠地拒绝他,哈哈哈哈……” 两女也不知道她到底乐的什么劲,不过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小猛子,不公平,我们也要争取这项福利。” 刘猛差点晕倒,这都是以虐我为乐的嘛,还真是悲催。 一时笑闹起来。 虽然三女是为刘猛壮了声势,老大心里很爽,似乎是瞥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掉了,大手一挥,说道:“美女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刘猛笑笑,也很了解老大的为人,这种装-逼的事就不跟他争了,也跟着起哄,“好呀,等会一定要多点,吃哭老大。” 老大装着一副苦脸,连忙说道:“开玩笑而已,开玩笑而已。” 几人哪容他是开玩笑的呀,一起冲出去了。 吃了一顿大餐之后,个个都很满足地走了出来,拍了拍鼓鼓的肚皮,刘猛笑道:“怎么样,老大,我们很给你面子吧,怎么着,明天再来一顿呀。” 老大苦着脸,连连摆手,挤出一个笑脸,“不用了,面子已经足够了,你丫的,得了便宜卖乖,都是为你忙,下顿吃你的,你是大户。” 几人本来想打车回厂子的,结果在老校区的门口看到很多同学走过都指指点点的,也都好奇地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老大直接呆住了,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喃喃自语,“天哪,这才是我的女神呀。” 只见一辆很霸气的x5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子,带着黑色的墨镜,一手扶车,一手拿着电话在打,微风吹过,吹动长长的秀发,紧身的衣服包裹的身材,凸凹有致,配合一条豹纹的围巾,性感、野性、成熟,相比于还是学生的三女,那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 连刘猛都看了一呆,似乎还从来没有注意到这身边亲近的人,这段时间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以前的媚俗之气一扫而光,成熟自信中带着的妩媚,颇有女强人的干练。 程菲和闵冉笑呵呵地走上去,惊喜地叫道:“苏凌姐姐,你也太有魅力了吧,路过的男学生眼珠子都拔不下来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美女靠着x5,更是相得益彰。 老大这才知道原来是熟人,一摸嘴角竟然真的流下口水了,趁人不注意他,赶紧擦掉。 柳如意转着眼睛,叽里咕噜的,没还搞清楚状况,心里只蹦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女人难道也是和刘猛有啥关系么?毕竟程菲和闵冉是从车城过来的,按说在冰城不太可能有熟人的。 老大马上又找到了目标和人生的理想,现在就是郑雯愿意当他的女朋友,他敢肯定自己也一定会拒绝的。 “程姑娘、闵姑娘,你们认识这位天仙下凡一般的姐姐呀,果然是物以类聚,美女以群分,给介绍一下呗。”老大厚着脸皮上前说道。 都是人精,几天的接触,都了解了老大的习性,白了他一眼,苏凌摘掉了墨镜,对着刘猛说道:“刘总。” 刘猛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柳如意和老大都很吃惊苏凌和刘猛的关系。 苏凌当然不会说一直等着刘猛的,微微笑道:“刚从中央大街过来,刚好要接个电话,就在这里停一下。” “那正好,载我们回去吧。” 几女正要上车,这才发现多出一个人,刘猛习惯走路,说道:“这样吧,你们上去,我自己打个车回去。” 苏凌很坚持,“那不行,你是我的老板,怎么也不能让你自己回去。” 几女一下子全部看向老大,老大哪有不明白那意思的,他还在想着苏凌和刘猛的关系呢,连忙说道:“我们都不胖,一起挤挤呗。” “谁跟你挤挤呀,一边凉快去!”柳如意说着,自己上了后排的座位。 程菲和闵冉也很没义气地上车了,全然看不到老大那哀怨的眼神。 刘猛却是不能让老大自己回去的,毕竟是帮自己办事,坚决地说道:“老大,你坐到前面去吧,我自己回去。” 老大顿时乐开了花,偷偷冲着刘猛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兄弟,你太够意思了。 苏凌知道刘猛的脾气,对着老大,拿出了那么一点点魅惑的劲儿,咬了咬嘴唇,娇声说道:“老大,我跟刘总还有事情谈,你能不能自己回去呀?” 老大哪受得了成熟女人的这种魅力呀,整个骨头都酥掉了,连忙就伸手拦出租车,一辆车停了过来,老大一步三回头的过去,差点绊倒,嘴里说着,“呵呵,我自己回去,我自己回去。” ps:没想到一时的心血来潮,想圆自己一个梦想,一写就写到了两百章了,继续加油。 第二零一章:深情款款 刘猛拦老大也拦不住,等他走后,对苏凌板着脸说道:“又来害人,老大才是大一的学生,哪受得了你这招。” 苏凌很是委屈点了点头,“知道啦,刘总,下次不敢了。”心里却想,你不也是大一的学生嘛,怎么不见你对我一点点心动,小冤家,还不都是为了你嘛,一点不领情。 一路回去的时候,大约是下班的高峰时段,堵车严重,在一处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刚启动准备加速,突然一辆车就在对面的车道上从后面快速逆袭而来,正好赶上绿灯变换的瞬间超车,苏凌只得一个急刹车,幸亏刘猛现在反应比较快,一手抓住了上面的把手。 后面的三女就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了,乱成一团,而造成这一切的那辆车早已呼啸而过,后面跟着的车辆开始疯狂鸣笛。 苏凌只得再次启动,加速向前,刘猛心中有些怒气,最烦这些没有素质没有道德的人了,只顾自己一时爽快,违反交通规则不说,还极为容易导致别人受伤,由于拥堵,还能看见刚才窜上去的那辆车,不停变道,车身上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标语,看来是爱车一族。 柳如意刚才脑袋就撞到了座位上,气鼓鼓的正在骂人,两位姐姐安慰着,最近校园歌手大赛,三女一直在一起工作,程菲和闵冉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小妹子,三女相处不错。 即便那辆花里胡哨的车上蹿下跳,因为堵还是没快多少,相反的,苏凌一直在一条道上走着,又走过一段路的时候差不多并驾齐驱,而这辆车为了一时快一点点,结果发现自己在左转道上,紧急着又要变道插过来。 刘猛一直在关注着这辆车,一看又要插进来。还真是冤家路窄,但是从侧面不断逼近的车,直行的车还真是难以抵挡,通常都得让道,眼看这家伙又要插进来。 刘猛直接怒道:“加速撞上去。” 苏凌也被这辆车弄出了火气,一听刘猛这话,一脚油门下去。与那辆一直要插进来的车侧面擦碰,相撞在一起,谁优谁劣一看便知,x5可不是豆腐,直接把那辆车的一侧撞的支离破碎。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那辆车下来的是一个扎着头巾的小伙子。怒气冲冲的,苏凌这边也停了下来,小伙子拍着车窗愤怒地说着什么,指着自己被撞成破烂的车,情绪很激动。 打完交警的电话,刘猛下车了,有心教训一下这个小伙子。听到小伙子骂骂咧咧的,“会不会开车?看把我车给撞的,开好车了不起嘛?” “开好车没什么了不起,象你这样开破车,变来变去的,还一直违反交通规则,到处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是社会的渣子。象你这样的人,有娘生,没爹教的玩意,我就为社会教育教育你,免得害人害己。” 刘猛一点也不留情面,本来就特别厌恶这种人,自以为是。 小伙子明显被说的一愣。骂道:“草,老子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那是老子技术好,你就说吧。把我这车撞成这样,怎么陪我。” 说着就很激动,看刘猛出来,到他跟前指手画脚的,就要推刘猛,现在刘猛的伸手哪是这种小喽啰能比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拽,一脚对着屁股就踢了过去。 刘猛冷哼一声,“你还是想想,把我的车撞成这样,怎么赔我吧!” 本来道路拥挤,交警就在前面路口,打了电话之后,很快就过来了,看了看情况之后,情况清晰明了,在这种情况下变道,绝对是全责。 小伙子这下脸色难看了,刚学会开会没多久,哪知道这些,交警一喝问,竟然连驾照都没有,直接车子拖走,人带走。 刘猛倒没想到这人连驾照都没有,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的,现在更好,为社会拔除了一个害虫,这样的人,放出来太危险了,典型的马路杀手。 好在x5比较坚挺,只是擦了一点油漆,无大碍,可以继续开回去。 女孩子都是很小心眼的,害自己撞倒头的家伙被惩罚了,柳如意很高兴,对刘猛竖起大拇指,笑道:“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挺霸道的嘛,身手也不错,好玩,好玩。” 随后几人回到厂子,本来要把柳如意放在学校西门的,结果小丫头一定也要跟到厂子里看看,刘猛怀疑肯定是她无意中得知厂子里可以上网才坚持要去的。 果然如此,到了厂子里,柳姑娘就霸着一台电脑,不知道登陆了多少个论坛,忙活了好长时间,手指在键盘上吧啦吧啦响个不停。 刘猛和程菲、闵冉就忙着把这两天歌手大赛初选的情况整理一下,比较搞笑的音频剪辑在一起,再配上宣传的文字,搞好了之后,正好用上柳如意在高校、网文圈等论坛的知名度,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回帖和浏览的人数逐步增多。 随后每天都采用这种宣传方法,五天之后全部完成了初选工作,网上的热度也高了起来,不仅仅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们开始关注这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开始关注起来,倒是成为了一个不小的网络事件。 当然,在宣传的过程中,通过潜移默化的效果,多次强调只要进入30强,就每人一台音乐播放器,前十名更是有高额奖金。 随着30强的出炉,第一批音乐播放器已经发出去了,随之网络上开始出现有关猛犸音乐播放器的种种故事。 “哎,刚进入30强,拿到了猛犸音乐播放器,本来以为是个很烂的东西,结果用了一个晚上就爱不释手,最可恨的是,女朋友听了一下之后,也很喜欢,马上抢走,苍天呀,这个播放器哪里才能买的到呢?还是和女朋友分手,把音乐播放器要回来呢?” “赶紧分了吧,我来接盘,女朋友分了可以再找,音乐播放器没了,可就没地儿买了,同学三思,赶紧做决定。” “本人因为唱歌好听,而且会唱歌曲很多,可以自娱自乐,不需要音乐播放器,高价转让猛犸音乐播放器,价高者得哦,嘿嘿,如果是漂亮妹子,只要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可以考虑免费赠送哦,草,恶意欺骗感情的丑女请滚开。” “参加校园歌手大赛顺利进入30强,得到音乐播放器一枚,拿来送给一个心仪已久的妹子,主楼前,长凳上,顺利上垒,嘿嘿,妹子的嘴唇好香甜。” “难道唱歌难听就没有得到猛犸音乐播放器的权利了嘛?到底哪里有的卖呀?本人赤脚抠鼻大汉一枚。” “拿到了音乐播放器,原来这是心中的那个他开发的产品,他是那么优秀,那么闪耀,人生第一次觉得有些自卑,配不上他,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摸着播放器,感觉跟他贴的好近,似乎是专属于我的一样,听着里面的音乐,似乎是他对我诉说的情话……” …… 相关的讨论和帖子越来越多,到手的发布使用心得,得不到的同学到处求购。其中有一篇长贴在冰城工业大学的bbs情感版发布,被多个学校的bbs转载,一下子也火热了起来,引来无数猜想。 纷纷猜测这发帖的到底是谁?肯定是冰城工业大学十大歌手大赛本次30强的学生,那么到底是女生还是男生呢,这个心中的那个他又是谁呢?进入30强的同学也争相发表意见,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可以肯定心中的那个他,就是本次承办十大歌手大赛的天才学生、猛犸科技的创始人刘猛。 到底是谁暗恋这位天才学生呢?bbs上众说纷纭,由于30强中只有4名女同学,最后大家的观点认为一定是发生在工科学校的无限基情,随后又有自称熟悉刘猛的同学发帖,说的有鼻子有眼,某月某日,在基础学部小树林看到刘猛同学和一个男同学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 算是取得了刘猛之前预计的效果,他现在很喜欢这种花费不多但是效果很好的广告效果,饥饿营销实在是太棒了,先吸引大家的兴趣,然后就是无法得到。 但是因为一个长贴,扯到自己身上,而且越吵越烈,可就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三个女孩关注着论坛上的帖子,哈哈大笑,柳如意笑的最疯了,不仅不解释,还跟着添柴火,那位自称熟悉刘猛的同学可不就是她伪装的嘛。 气的刘猛这几天牙龈上火,闵冉和程菲也笑的很大声,闵冉笑道:“网络上有一句名言,叫每一个男人在遇到他心爱的男人之前,都依偎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小猛子,看来这就是你心爱的男人呀,可真是深情款款。” “笑吧,笑吧!气死我算了。”气的刘猛也破罐子破摔了,这叫什么事儿。 三个女孩子果然笑的更大声了。 ps:每次开车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都有撞上去的冲动。 第二零二章:斗法 厚颜求一下月票,双倍了,求大家支持一下。 ………… 程菲打趣道:“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个帖子很可能是那位长发披肩、长腿细腰的美女发的,看看那天初选唱歌的深情,一曲mylovewillgoon,再来一曲女人花,我听了都动心,小猛子,跟姐姐们说实话,你就不心动?白送上门的,这可是!” “就是,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还是你真的喜欢男人呀?”柳如意也眨巴眼睛,很是好奇。 “对,我就喜欢象你这样的男人!”刘猛说完马上就跳开了,柳如意的小拳头就过来了,一下子落空,气呼呼就要追打刘猛。 和她熟悉了,刘猛可是知道这柳姑娘动作很快,力量很大,还真不敢跟她硬碰硬,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不是! “小猛子,你还真贼,想到用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宣传音乐播放器,以最低的成本产生了最大的效果。”在网上浏览着各大校园bbs的闵冉很欣赏地看着刘猛,由衷赞叹。 刘猛笑的很矜持。 音乐播放器这种消费电子产品,本来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年轻人,特别是在校的学生,通过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方式传播,口口相传,可比在电视上投放广告效果好太多了。 跟电动车的消费群体不同,营销的方式自然完全不同了。 而且学生这个群体是很奇怪的群体,不赚钱,却有极大的购买力,而且一般对主动性的广告很不感冒,离经叛道,反而想猛犸音乐播放器这样的方式,会觉得很酷。 通过反复的强调,那就是猛犸科技的音乐播放器,只能通过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得到。想买?对不起,没得卖。 “啊?”程菲突然惊叫了一声,众人都疑惑地看着她,这么多人呢,鬼叫啥,“怎么啦?一惊一乍的?”闵冉笑她。 “刚才我想通过度娘搜索猛犸音乐播放器,结果第一个页面的全部记录都是:猛犸音乐播放器不如漫步。点击进去就是漫步音乐播放器的官网!”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试了一次,发现还真是如此,柳如意对网络可算是很熟悉了,气道:“这肯定是今天那个小白脸买下了搜索引擎中关于猛犸音乐播放器的关键词广告,只要一搜索就跳转。竟然耍这种阴招,太无耻了。” 刘猛脸色也很不好,到底是经验不足,没想到预先布置这一步棋,点击进去一看,漫步音乐播放器果然是杜氏集团旗下的,而且这个公司应该就属于杜毅直接管理。想不到他出手反击如此快速。 “快来看看,bbs里有同学发帖子说有人在学校里发传单,大力推广漫步音乐播放器,而且不只冰城工业大学有,其他几所高校都有。”柳如意突然又惊叫道。 这都怎么了,一会一个都是一惊一乍的,刘猛看了看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几女看了都很义愤填膺。恶意购买搜索引擎关键词,还采用这种竞争手段,实在太卑劣了。 刘猛也沉默了下来,摸着下巴思考着,三女都气愤地盯着他看,这种时候,拿主意的还是他。她们光顾着生气了,心里哪能静的下来。 想了一会儿,刘猛笑了,“我们本来的目标群体就是高校的学生。他们封锁了我们的搜索引擎,其实对我们影响并不大。” “还在学校里发传单呢?”闵冉气的胸口起伏,那一对硕大的半球也跟着晃动,看得人眼晕,程菲和柳如意自动忽视,扭头不看,刘猛倒是偷偷看了几眼,赶紧也扭头,不能太明显了不是。 “那么现在各大校园bbs上,同学们对这起事件怎么评论呢?” 柳如意飞快刷新页面,看了一会,笑道:“同学们倒是支持我们的居多,对这种阴险的小人行为嗤之以鼻。” “这就是了,学生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群体,杜毅采用这种手法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只会把我们的人气炒的更高,让学生对漫步这个品牌更加没有好感。”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成?”程菲还是觉得心慌,毕竟从小到大也没遭遇过什么挫折,第一次难免不冷静。 “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以不变应万变,现在杜毅昏招频出,倒成全了我们,这时候我们做什么都有可能起到反效果,不如什么也不做,博取同情。”刘猛说的很坚定。 看他一脸的自信满满,三个心慌的女孩子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如意,把漫步音乐播放器恶意购买我们搜索引擎关键词的事情在bbs中传播,我们的目标就是高校的学生市场,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就赢了这场仗。” 一时无意之中,喊了如意,这可是第一次,柳如意是很不习惯男生这么喊她的,果然凶道:“如意是你喊的嘛,欠揍了你,哼,大敌当前,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是,是,是,柳姑娘,喊一句有什么打紧的,又不会少块肉,真是奇怪。”刘猛讨饶,可不敢惹这小姑奶奶。 “还说!”柳如意瞪着眼睛。 不过,还是按照刘猛的意思不断发帖子,柳如意在各个热门的bbs上的id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个事实,纷纷义愤填膺大骂漫步霸道。 柳如意在自己的领域忙碌起来,乐此不疲,趁着大家没注意的功夫,打开电子邮件,偷偷跟“纨绔王爷”联系了一下,说明了情况,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恶心一下漫步音乐播放器,给她以及三胖找回场子。 一再强调,哥们,这次全看你的了。 柳如意以“正德皇帝”的名字和“纨绔王爷”都是《回明》的铁粉,聊天还比较多,对这个怪人算是比较了解,彼此交情不浅,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客气,她也不会跟人客气。 “小猛子,那我们明天的30进20比赛还照常进行嘛?”闵冉问。 “当然!” 闵冉感慨,“真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这么阴险,看来帅哥果真是靠不住的,还是小猛子这样的比较好。” 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刘猛一滴汗差点下来了。 刘猛和程菲、闵冉正聊天呢,等着柳如意,见她一直手指如飞,在忙碌着,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几人忙看过去,只见她指着漫步音乐播放器的官网笑道:“看看!解气吧。” 三人一看,只见漫步音乐播放器的官网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骷髅头,写着:漫步很垃圾,音乐播放器,还是猛犸好! 三人脑袋上都打着大大的问好,这是被黑客入侵了嘛,纷纷看着柳如意,刘猛问:“这是你弄的?”,还是不太相信她的技术能有这么高。 “嘿嘿,这是秘密,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反正跟我有关就对了。”柳如意说着很是得意,赶紧又把漫步官网被攻克的消息发布出来,bbs上在线的同学都在关注这起有意思的事。 之前柳如意暴出漫步恶意购买搜索引擎广告的事之后,很多学生都是义愤填膺,漫步官网被黑客攻克的消息发布之后,很多学生留言。 “太好了,人间自有正义在,鄙视恶意竞争。” “同学们,这是我的手笔,请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一个传说,如果是漂亮的妹子,请私信我。” “不吹牛逼会死嘛?信不信姐把你的电脑也黑了,把你那些私照都公布出来?” “私照是没有,种子倒是有好几g,这位姐们想要就拿去吧,一起研究,切磋切磋也是可以的,需要的话,请私信我。” …… 几乎每个在线的同学都发帖或回帖,各大bbs一下子变得非常活跃,柳如意也更加忙碌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柳姑娘,该吃晚饭啦!”刘猛拍了拍她她的肩膀,直接被柳如意打开了,头也不抬,喝道:“没看到本姑娘正忙着嘛,没空,你们去吃吧,给我打个包就行。” 一边发帖、回帖,还一边咯咯笑,刘猛摇摇头,她还真是个人才,在《回明》的粉丝中,柳如意就有很多拥泵,其中就有不少学生,倒是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其实都是打着三胖的旗号,凝聚力自然强。 当然,如果不是她一直活跃着,也无法把这些五湖四海的人凝聚在一起,不得不说,这方面她是很有本事的。 刘猛暗自高兴,把柳如意拉进来,简直太正确了。 她在忙着,而且是为自己忙着,刘猛哪好意思自己去吃饭,程菲和闵冉自然也不去,也都看着论坛上的情况变化,不时为柳如意喝彩。 刘猛只好吩咐苏凌订餐,看这样子,都处于疯魔的状态了,就叫了披萨,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电脑。 苏凌的效率绝对高,很快就送来了披萨、薯条之类的,刘猛招呼了三女一声,没一个人理他,只好郁闷地先自己吃起来了,自己这身板可比不得要成仙的三位姑娘。 “喂,你们到底吃不吃呀?真要成仙呀。”刘猛嚷道。 被柳如意这么一带,程菲和闵冉也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双手不停打字。 “哎呀,臭小子,就不会拿着披萨来喂姐姐嘛,没一点眼力劲。”闵冉说道。 ps:求月票,求月票。 第二零三章:偷窥 厚颜求一下月票,双倍了,求大家支持一下。 ………… 没办法,这可都是在为自己忙碌呀,刘猛只好把披萨递到闵冉嘴边,她咬上两口,又娇声喊道:“来口饮料,乍这么笨手笨脚的呢。” 好吧,刘猛赶紧放下披萨,再把饮料递过去,闵冉吃完砸吧砸吧嘴,笑道:“小猛子,服务不错,很有前途。” “我也要!”程菲和柳如意几乎是异口同声喊道。 好嘛,喂饱了一个,还有两个,好在刘猛已经有些经验了,一手拿着披萨,一手饮料,喂两口披萨,来一口饮料。 总算把三位女仙都给喂饱了。 竟然还兴致勃勃继续着发帖、回帖的动作,刘猛摇了摇头,这里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到了实验室中,开始多点触控技术的研究,之前搭建了模拟器,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一直没太多时间思考,这个关键的技术一定要拿下。 刘猛开始在模拟器上滑动着手指,观察信号观测那头的变化,很快就投入了进去,不断编写不同的处理算法,找到对多点触控最敏感的数据处理结果,建立两者之间的联系。 刚才刘猛也不能明白三女的投入,这会儿,到了自己敢兴趣的领域,投入进来,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概念了,这一研究进去就是不眠不休。 等到三女伸个懒腰,中算是停止了战斗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柳如意四处看了看,奇道:“刘猛呢,怎么不见了?” 苏凌回来了之后,一直在关注着几个女孩的情况,一看她们结束了战斗,马上提着几个小袋子进来。香气扑鼻,三女食指大动。 “晚上也没吃多少,饿了吧?给你们准备的夜宵。” 也不跟苏凌客气,三女一人一份,抢过来就吃,那吃相可真比抠脚大汉还汉子,柳如意一边啃还一边嚷嚷。“刘猛死哪儿去啦?出来一起吃呀。” 苏凌笑道:“刘总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呢,他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一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已经在保温桶里准备皮蛋瘦肉粥了。” 三女都一副惊讶地看着苏凌,倒是把苏凌弄的一愣,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闵冉夸张地说道:“凌姐姐。你也太细心了吧,对你们家刘总可真关心。” 柳如意和程菲一起点头称是。 苏凌弄了个大红脸,辩解道:“我……我是刘总的助理嘛,当然也要关心一下他的生活了,这……这不是很正常嘛,不也给你们准备了夜宵嘛。” “苏姐姐,嘿嘿。你就没对你们刘总有点别的想法?”柳如意笑的很邪乎。 弄的苏凌很尴尬,一口咬定:“没有,就是下属对上司的关心,小丫头,乱说什么。” 程菲笑道:“苏凌姐,刘猛经常这样忙碌嘛?” 苏凌点了点头,“嗯,好像最长记录是连续研究了72个小时。直接开发出了猛犸音乐播放器。” 说着,眼神里带着亮光,那是一种对异性的欣赏和崇拜。 “这小子,也太不注意身体了。”闵冉气道,不过那表情隐隐有点心疼。 “难怪他能取得那么多成就,还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嗯。看他也挺可怜的,总是没日没夜研究,以后我不对他那么凶好了。”柳如意嘟着嘴说道。 程菲呆了呆,什么也没说。想了想问道:“苏凌姐,既然刘猛不喜欢被打扰,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在搞研究呢?” 苏凌脸上一红,其他两女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一起逼问,苏凌只好尴尬地承认,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洞观察实验室中的情况,但是她一再强调绝对是怕刘总会晕倒在里面,闯进去又怕打扰他。 三女一副不信地看着她,弄的她又是一个大红脸,暗暗羞恼,竟然被几个小丫头笑话。 被逼无奈,苏凌只好带着三女到了书架前,打开了一个很隐蔽的小孔,眼睛贴上去就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这还是苏凌从刘猛当初被黄胜囚困,自己从屋顶扒开小孔看到他,受到的启发,当然是不可能告诉刘猛的。 柳如意最好奇,第一次贴上去看,看了一会之后,撇撇嘴,摇摇头说道:“太污染我的眼睛了,我要去洗眼睛。” 这一说,程菲和闵冉也来了兴趣,程菲反应快了一点,上前一步,对着小孔看过去,只看了几眼,都很奇怪地看了一眼苏凌和柳如意,闵冉急道:“看到什么了?” 程菲就是不说,脸色通红说道:“你自己看吧,我……我说不出口。” 闵冉禁不住好奇心,马上也贴上去看,她可比柳如意和程菲看的时间长多了,要不是苏凌拉她,她还一直看着呢,奇怪道:“这有什么?一个老爷们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走吧,走吧,我们这样偷窥总是不好,被小猛子知道会生气的。”程菲到底是心软一些。 苏凌也是惴惴不安,禁不住三女的软磨硬泡,心里后悔死了,带着三女到了外面,认真地说道:“你们谁说出去让刘总知道了,我可就惨了,一定不能吐露半个字。” 苏凌刚一说完,柳如意就奇怪地看着她,问道:“苏姐姐,你是不是常常偷看刘猛呀?” 苏凌本来就气恼,听她这么一说,把眼一瞪,还是很有威严的,“小丫头片子,可别瞎说,我……我只是怕刘总会饿晕在里面才会看上一眼。” 闵冉奇道:“话说你们两个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副奇怪的表情,我看到的情景很正常呀。” 程菲红着脸啐道:“色妮子,你当然觉得正常了。” 柳如意也夸张叫道:“哇,闵冉姐,死刘猛都那样了,你还觉得正常呀,莫不是你……你已经……” 闵冉啐道:“小丫头,乱说什么呢,我……我看到的真的很正常呀,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呀?真是急人。” 苏凌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这三个丫头到底都看到了什么,怎么反应差这么大,她也有心过去看看,只是这样实在显得心虚,一时心里也好奇的不得了,偏偏又不好意思问她们。 正当四个姑娘各怀心事,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猛走了过来,想是刚才偷窥,四女都心虚的很,吓的惊叫了一声。 刘猛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你们忙完了嘛?怎么还在这里,聊什么呢?” “没……没什么。”跟训练似的,四女异口同声。 这样一来,刘猛更加奇怪了,肚子已经发出咕咕叫了,问苏凌,“还有吃的嘛?我饿了。” 一般苏凌常备一些吃食,刘猛已经习惯了,苏凌点了点头,飞快逃开,拿粥去了,剩下三个女孩刚才都偷窥了,一个个不敢看刘猛,就连柳如意都是目光闪烁,弄的刘猛很是莫名其妙,问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都很奇怪,bbs上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个,柳如意来了精神,自豪地说道:“全歼敌人,一个不留,现在大家都说一定支持猛犸,都很关心到底在哪里能够买的到。” 程菲也说道:“小猛子,现在造势也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通销售的渠道了?” “不急,不急,再压一压,压的越狠,爆发才会越厉害,现在的势头蓄的还不够,一旦不能呈现喷发之势,难保不会被杜毅破坏。”刘猛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也不能拖的太久,也会失了人气,具体的时间,我会考虑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凌才姗姗来迟,想必是故意拖延了一会,自己冷静一下,再进来的时候,神态已经自然多了,把粥盛出来递给刘猛,刘猛连着喝了几碗,把粥全喝完了。 几女还没有休息的迹象,刘猛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不回去休息呀,明天一早还要搞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30进20呢。” 刘猛刚一说完,几女都逃开了,速度还真是快。 弄的刘猛很是莫名其妙,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一样,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喝了粥之后,精神好了很多,兴致又来了,刘猛又进入了实验室,继续奋战。 多点触控技术的研究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对于触控数据的信号处理算法基本完成。 多点触控技术的难度在于每个人多点触控的方向和力量都不相同,就会导致电容模拟屏产生不同的信号,那么如何才能正确识别确实是多点信号,太过灵敏,又会导致勿动,影响系统的稳定性,如果识别不出,或者反应太慢,又影响用户感受。 iphone手机,刘猛以前是体验过的,非常流程,特别是多点触控技术,不会勿动,而且反应灵敏,想着,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点,自己没有发现,想到此,不禁兴奋起来。 解决问题的过程是非常迷人的,一直想,一直想,反复尝试,当终于想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第二零四章:防御性专利 求月票,双倍了,求大家支持一下。 ………… 刘猛一遍遍在做好的模拟屏上滑动着,单手滑动,如果另外一个手指头不小心碰到屏幕的同时数据应该是什么样的,和主动用两个手指滑动产生的数据波形是否相同呢。 单单从数据波形来看区别并不大,那么对数据进行某种变换之后,是否相同呢?滑动屏幕的轻重不同,角度不同,是否会有区别呢? 如果三点同时触动,那么波形又将是什么样呢? 虽然刘猛并不知道苹果公司开发的多点触控技术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相信如此流畅又能够防止勿动,必定是基于大量的数据试验和数据分析得出的处理算法,老外对于数据分析非常在行。 纯粹的硬件或软件技术是很难达到非常好的效果的,必定基于大量的数据分析。 之前,学习专利写作的时候,刘猛对各种关键性的技术是很了解的,苹果公司的多点触控技术专利,他也是研究过的,但是并没有披露其中的细节,只是进行了很宽泛的保护,甚至可以说申请这个专利,仅仅是策略性的,核心技术作为商业机密保护了起来。 后来对专利保护策略越来越了解之后才明白,苹果公司之所以申请这个专利,并不是为了防止其他的公司使用这项技术,而是防护性的,是担心别的公司申请类似的专利,然后反过来打击苹果。 所以说,在不想公布自己的核心技术,又怕竞争对手公布出来反过来打击自己的时候,就采用申请宽泛性的专利作为防护的手段,这样其他对手无法申请类似的专利。 而对于刘猛来说,准备采用的就是这种策略,只不过比这种策略更加高级一些,比如说多点触控技术只要撰写一个专利就可以了。但是如此一来公布的细节太多,那么就只能先在外围申请一些垃圾专利。 什么叫垃圾专利呢?就是我去申请了,但是并不准备缴纳申请费,一经公布就不去管它,会作废的专利,这种专利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申请,先把外围保护起来。使得别人无法申请接近核心的专利。 这种专利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请求公布出来,因为只有公布出来,别人才无法申请,才会形成公开的技术。 对于核心的专利申请,就需要尽量拖延时间公布,甚至申请保密。常有的做法就是提出申请,然后不缴申请费,等到最后期限才缴纳申请费和滞纳金,公开也拖到最后一刻,就是不公开,甚至可以提出撤回。 撤回之后,以之前的核心专利作为优先权提交新的专利申请。继续上述的流程,就是不公开,俗话说,就叫占着茅坑不拉屎,而且一直占着,就让你在茅房外面看着干着急。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刘猛对于多点触控技术准备采用的申请方法就是如此,而且在全球范围内申请,提交提交pct。每个国家都进入,旷日持久,如此一来,简简单单的一个专利申请,最后就变成了成百上千的专利申请,费用也多了很多倍。 大概估算一下,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操作的话。保护这么一项技术就需要花费100万以上,专利这东西就是烧钱的游戏,没有足够的钱去保护,只不过是把你的技术公开而已。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遍遍的测试,加上之前的积累,刘猛总算解决了其中的关键技术,找到多点触控技术的关键数据预处理方法,说的简单点,其实就是把各种情况的多点触控产生的波形区分出来,说的简单,真正实现起来可就困难了。 首先就需要对各种数据处理的方法都熟悉,这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不断试验积累各种类型的模拟数据,没有足够的数据积累,分析出来的结果都是不可信的。 在这种条件下,首先搭建模拟平台,如果不是刘猛技术超牛,恐怕象苹果这样的大公司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数据采集和处理,同样是刘猛所擅长的,再加上他曾经还看过苹果公司撰写的多点触控技术专利,虽然没有披露核心的预处理算法,但是却指明了思考方向。 这一点非常重要。 就好像一个人被杀了,高明的侦查人员可以从尸体中获得足够的侦破信息。 同样,对于非常熟悉专利撰写及保护规律的刘猛,自然也能从苹果公司申请的防护性专利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少走弯路,直接逼近目标。 抱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心态,刘猛马上开始了专利的写作。 本发明涉及一种虚拟多点触控装置与多点触控方法…… 当公鸡开始鸣叫的时候,刘猛才知道天要亮了,很满意这一晚上的工作,外围的垃圾专利已经撰写了十几个了,这种专利不需要考虑权利要求的撰写,纯粹是为了公开成为现有技术的,所以写起来很快。 将来面对的可是巨无霸一般的苹果公司,而且乔布斯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刘猛自然要深思熟虑,谨慎再谨慎,他很明白,不管是小说、电动车还是音乐播放器,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让自己获得足够使用的资金罢了,真正能够一飞冲天,一下子站在全球巨鳄的行列,就必须依靠和苹果公司的合作。 这是一种趋势,和冥冥之中的注定,就算刘猛现在开始逐个攻克iphone一代中的种种关键技术,提前生产智能手机出来,恐怕也无法取得全球火爆的销售和年轻人的追捧。 iphone的成神之路,有很大的原因在于乔布斯的个人魅力和偏执,另外一方面,苹果公司虽然现在沦落的很厉害,但是几十年也积累了一种口碑,一直生产着与众不同的产品。 所以说,iphone等产品的神话,是众多因素形成的,绝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实现。 刘猛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开发出同样的手机就能够取代iphone的地位。 聪明如诸葛孔明也知道借东风。刘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借势才是最快捷的方式。 这厂子里本是没有鸡的,自从刘猛常常住在厂子里之后,觉得厂子距离市区又远,而且周围也没什么居住区,很是怀念家中每天早上鸡鸣而起的感觉,特地让苏凌买了几只公鸡回来养在厂子里。 苏凌还自作主张又买了几只母鸡回来。每天都会下几个蛋,用来每天早上给刘猛做鸡蛋羹。 那边柳如意昨晚也睡在了厂子里,四女挤在两张床上,也真够拥挤的,柳如意正是和苏凌睡一起,而苏凌的床本来就不大。柳如意睡觉又很不老实,一晚上滚来滚去也没睡好,听到鸡鸣之声后,苏凌第一个爬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知道刘猛肯定起床打拳了,准时起来给他做鸡蛋羹了。 柳如意捂上了耳朵,被吵的不行。凶了一声,“该死的臭鸡,姐非要你们给炖了,小鸡炖蘑菇。” 顺带着,小保安萧羽也养成了鸡鸣起床的习惯,自从和刘猛交手了几次之后,受益匪浅,进步非常明显。本来嘛,这小子身体素质很不错的,只是苦于没有名师指点。 刘猛的拳术来自刘勇,而刘勇可是机缘之下学到了不少本事,如果他不是为了家人和刘小芸非要退伍回家的话,在部队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如今刘猛压制一下身体素质,反应慢一些。出拳的力道小一些,萧羽已经和刘猛旗鼓相当了,这说明对拳术本身的理解,两人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正在切磋当中。时间也差不多了,刘猛突然加快速度,还是把萧羽打趴下了,笑道:“很不错,又有进步,但是还需要再接再厉。” 随着两人的切磋,刘猛对他的观感也越来越好,有意培养他,所以每次还是会打倒他,好让他再刻苦一些,不断进步,想着以后哥哥来冰城的时候,再指点他一下,这是打算当做班底来培养了。 萧羽摸了摸后脑勺,还在傻乎乎想着,一直旗鼓相当的,怎么一下子就被打倒了呢,想了一会还是想不通,以为自己领会的还不够,又一丝不苟打起拳来,看到苏凌走过来,两眼顿时放出光芒,笑着喊道:“苏经理,早啊。” 苏凌对这小伙子印象也不错,笑着答应了一声,把毛巾递给刘猛,甜甜一笑,“刘总,蛤蜊炖蛋已经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刘猛笑着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看了看苏凌,奇道:“眼睛这么红?昨晚没睡好嘛?要不今天放你一天假,补一下觉,你可要多注意身体,现在被你惯的,我都快一天也离不开你了。” 苏凌顿时笑的更甜美了,回道:“多谢刘总爱护,等下睡个回笼觉就好,柳如意那丫头睡觉太不老实,没太休息好。” 刘猛想了想,知道柳如意有睡懒觉的习惯,歉疚地说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我反正也不睡了,你到我的床上休息吧,柳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呢。” 苏凌笑着点头,和刘猛一起并肩进了办公室,刘猛的办公室里是放着一张床的。 萧羽羡慕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失落,暗想,看来公司里的传言是真的,刘总和苏经理真的有一腿呀,哎。 ps:本书当初写的有些随性,大纲又因为书名的原因修改过,导致了一些硬伤,总之吧,第一本书,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今天发现已经上移动无线了,也算是这本书最后一个程序了。 第二零五章:小鬼难缠 这是胖子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十一,因为要加班,而我们这种狗屎公司的体制,完全没有加班工资一说,也就是说干了等于白干。 ………… 冰城工业大学老校区的主楼中有一个礼堂,平时学校举行典礼都在这里,本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30进20的比赛也放在这里,孟希早就找负责的老师落实好了这件事,放在晚上六点钟进行。 按照规定五点半可以进场,五点钟的时候,校礼堂门外已经拥满了同学,甚至冰城师范大学、冰城理工大学、冰城工程大学等冰城其他学院的同学也闻风而来,全是因为bbs上面宣传到现场的同学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号,在比赛的过程中会进行三次抽奖,每次抽奖都将送出十台音乐播放器。 柳如意、程菲、闵冉和参赛的选手三点钟就到了礼堂,需要和参赛的选手们提前准备一下演唱的歌曲,结果负责开门、锁门的老大爷就是不给开门,即便是拿出了负责老师给盖章的条子,还是不放行,一直僵持到四点钟还是进不去。 火爆的柳如意挥着拳头就要打人了,老大爷挺胸往前一站,喝道:“今天就是不让你们进去,你能把我怎么着?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呢,也敢跟我比划吗?” 柳如意气道:“你这老匹夫,是故意的吧,我看你是收了什么人好处,故意刁难我们的。” 老大爷一步不让,喝道:“放屁,老子什么好处也没收,学校的最新规定,学生不得使用礼堂,听到没?哪来的野丫头,一点素质都没有,还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呢。赶紧给我滚蛋。” 柳如意气的七窍生烟,要是不看是个老大爷,她肯定要打人了。 老大爷拿起扫帚就赶人,柳如意就要冲上去和他理论去了,被程菲和闵冉拉住,低声说道:“这人摆明了是为难我们,俗话说的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们先走吧,说不得今天的比赛恐怕要延迟了。” 把柳如意拉了出来,她还是气呼呼的,闵冉这次还算冷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学校,说多了,恐也不占理,出来了才气道:“到处都有这样恶心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气死我了,怎么办吧。很多同学都等在门口了,延迟的话,会对我们的人气损失不小。” 程菲还算是理智,说道:“看这情况,可能是学校最近出了什么新规定,但是我们拿到的许可应该还有效的,按说就是一个看门的大爷,我们又被惹他。不太应该如此固执的。” 柳如意正在气头上呢,一个男生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道:“柳姑娘,是我呀,嘿嘿,听说这次你也是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组织者之一,想必跟刘猛很熟悉吧。记得当初你还跟我打听他来着,能不能想个办法给我搞两台音乐播放器啊,最近女朋友一直吵着要,吵的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个男生除了bbs情感版的前任版大还能是哪个。曾经被柳如意威胁查刘猛写的那个帖子,想着两人还是有点交情的,就来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弄到音乐播放器,现在这个什么猛犸播放器可成了香饽饽了,就是因为买不到,拥有的人时不时就嘚瑟,一副很吊的样子。 若是平时,柳如意没准就答应了,只是他运气实在不好,柳如意正在气头上,喝道:“你小子欠揍嘛,赶紧给我滚蛋,滚蛋,听到没?” 吓的这家伙屁股一溜烟跑了,真怕柳如意一生气又干出什么事来。 发泄了一下,柳如意稍微冷静了一些,恶狠狠地说道:“不行,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没准儿这不要脸的老头也被那个小白脸给买通了,一看网络战不行了,又来了这么一手。” 程菲和闵冉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太确定,现实就是这些,有些很不起眼的小角色跳出来恶心你一下,能把你恶心半死,就是贱命一条,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再不迟疑,柳如意给刘猛打了电话,柳如意说的很是气愤,刘猛听了之后,短暂思考一下,呵呵笑了出来,主要是他对这些小鬼见的多了,就好像当初昆城黑车司机,以及昆众公司的保安队长,都是一路货色。 柳如意嗔道:“我都气死了,你还笑的出来,你看怎么办吧,难不成我们真要延迟比赛嘛?” 刘猛笑道:“你也别着急了,生气更加没用,只会让那等小人更加得意,更加猖狂,这种人,因为处在低层,层次低,反倒是不好对付,让他忌惮的事情太少,等我过去再处理吧。” 三女本来是从后门进去准备的,结果遇到了阻碍,但是等在前门的同学们陆续抵达却不知道情况,30名选手也围在三女周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文迪也在其中,依旧是长发飘飘,穿着一件艳红的大衣,中间一束,显得腰身更细,凸显着更好的身材,画了不浓不淡的妆,红唇更加艳丽,扫视着三女,有心在心里比较一番,轻哼了一声,都没有威胁。 “大家都不要急,我相信刘猛过来一定会处理好的,耽误了大家吃晚饭,非常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先等在这里,我去给大家买晚饭。”孟文迪脸上没什么表情,安慰着众人。 三女听她说话都转脸过来看她,柳如意心想,同学,你只是选手,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不过程菲和闵冉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因为进入不了礼堂排练,选手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大有抱怨之言。 程菲和闵冉向孟文迪点了点头,孟文迪不等她们说什么,就自己出发了,走了一会,空气之中还弥漫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闵冉撇了撇嘴,心想,这女孩还真是厉害,又执着,是个男人都抵抗不了,小猛子肯定招架不住了,哎,男人呀,哪有不色的。 等刘猛到了的时候,孟文迪也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即便不知从哪里找了两个男生帮忙,但是每个人手里还是提了很多,看到此,刘猛也没办法对她继续冷着脸了,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辛苦了。” 孟文迪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瞬间绽放的美丽花朵一样,露着甜蜜的喜悦,甜甜地回道:“能帮你做点事,我很高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这种情况下,人家女孩刚帮你做事,又笑脸以对,刘猛讪讪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转了头去,说道:“你们先等着,我进去看看,这老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刘猛又来到礼堂后门的时候,老大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很大牌,一副藐视一切的样子,刘猛笑嘻嘻地走过去,说道:“今天我已经和负责的老师订好了在礼堂里举办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条子也给你看了,为什么不让进?” 老大爷斜了一眼,喝道:“学校新规定,学生不准使用礼堂,谁的条子都不好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刘猛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棘手,笑道:“打个商量呗,行个方便,这个是一点小意思。” 说着,刘猛就向前一步,一直盯着他,递过去一打现金,看样子得上万,老头子一看,目光马上就有变化了,不再那么狠戾了。 他本来就是故意刁难,有人给了他五千块钱,让他为难一下今天在礼堂举办活动的学生,本来这就是模棱两可的事,放过也行,不放过也说的过去,结果这个小伙子一上来就给了这么多,马上就心动了。 相比于他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这些现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只是心里有些动摇,一下子转变态度,面子上又有点难看。 他的细微表情都被刘猛看在了眼里,一看这人这么贪,哪能还不知道情况呢,走上前走了一步,笑容更加亲切,从身上又掏出了一万元的现金,呵呵笑道:“大爷,一场误会,看你开门关门很辛苦的,我今天来的匆忙,没买什么礼物,给你点钱买点补品。” 这种目不识丁的老爷,一个月赚几百块钱,在冰城也就勉强够生活,昨天那人给他五千块钱,已经是从来没见过的巨款了,没想到今天的小子一下子又给了他两万块钱,两万对五千,这道简单的算术题在大爷的脑子里很容易算过来。 本来以为就是学生举办活动,虽然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算的上是天之骄子了,但是学生终究是学生,屁都没用的,大爷根本不把一个学生放在眼里,但是看到刘猛的气度与一般的学生明显不同,而且随随便便竟然能拿出两万块钱来,脸上的表情还是风轻云淡的,已经有些害怕了。 再加上实打实的现金,哪里还能受得住呀,四处看看,见没人,偷偷把钱踹到了大衣口袋里,一颗心砰砰乱跳,对刘猛的态度来个大反转,笑呵呵地把门打开了,说道:“误会,误会,学校的规定是最近才下发的,你们的许可条子早就安排好的,这位同学真是大方,那将来肯定不得了的,快请进,快请进。” 就是见到校长也没这么亲热呀。 ps: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反正我是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 第二零六章:我只在乎你 跟刘猛说完,老大爷就急不可耐到礼堂旁边楼梯下面一个小屋里去了,他得数一数是不是两万块钱,还从来没数过这么多钱呢。 很快,刘猛就从礼堂出来了,对着柳如意等人招了招手,柳如意窜的最快,喝问:“那老糊涂把门打开了?” 刘猛笑道:“当然。” 柳如意很是疑惑,之前那老东西那么嚣张,真不知道刘猛到底是怎么摆平的,追着刘猛,好奇地问道:“哎,你到底是怎么搞定的,这种小鬼很难缠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刘猛神秘一笑,回道:“小鬼难缠,但是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付小鬼,校长来了,也不如红通通的现金好使。” 柳如意这才会意,心里大骂这个老东西,原来是想要一点钱,早知如此,早就解决了。 众人赶紧进入后台,只不过已经快五点钟了,五点半礼堂需要打前门,准备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很匆忙,一时间乱成一团,参赛的选手们都要求往后面推,好准备一下。 刘猛淡淡地看着,正要说话。 孟文迪大声说道:“我第一个上去唱,我相信自信的人是不在乎准备时间长短的。” 言语之间很是自信,都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天之骄子,一听孟文迪这话,都不再争论了,特别是这次男同学居多,一个漂亮的女同学都有这样的魄力,试问,谁还会争吵不休呢。 刘猛看了孟文迪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孟文迪则是甜甜一笑。 五点半,礼堂的大门打开,等在前面的同学快速往里面冲,后面的同学也跟上,如同一股洪流一样。很快全部的座位都坐满了,大量的同学涌进来在台前附近以及过道中,整个礼堂几乎全部站满了人,大概还从来没这么多同学过来。 最近炒的最热的事件,哪个同学不想过来看看,而且昨天晚上网络上还爆发了征战,那结果可真是一波三折。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在各种事件的炒作之下,已经成为了一个疯狂的网络事件。 以至于连很多窝在寝室里的宅男都出动了,要知道这些宅男,一个学期走出公寓的次数甚至都可以数的过来,一日三餐都是订餐。老校区一公寓的男生宿舍这样的宅男大有人在。 时间一到,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正式开始,柳如意的音乐水平作为初选时候的评审还说的过去,在礼堂里举行的30进20,就不行了,不过她硬是软磨硬泡之下当了主持人,这小姑娘在主持方面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刘猛也算是大胆地启用她了。 程菲和闵冉也不能作为主评审,主评审还是刘猛通过郭云婷老师的关系找了本校的一名音乐老师,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倒是在开场之前准时到了,而程菲和闵冉依旧作为评审,两人的音乐水平还是不错的,即便如此,刘猛还是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头衔。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之类的,反正能够镇住一般学生就行了,而且她们做出的点评确实很专业。 本来就是如此,参加比赛的选手未必就是评审的老师差,很多选秀出身的选手,第二年就变成评审老师了,道理就在这。 柳如意在雷动一般的欢呼声中缓缓地走到了台上。拿着麦克风,笑眯眯的,提前选好的衣服,穿着倒也似模似样。刘猛在前台附近的黑暗角落里看着,点了点头,这柳姑娘干什么还真是都有这么一股虎劲儿。 “同学们,晚上好,我是本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30进20的主持人,电气系大一新生柳如意,当然以后20进10,以及最后一场的决赛,支持人依然也是我,如果不是我,那一定发生了惊人的黑幕。” 柳如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她确实是实话实说的,很担心刘猛会因为她这场表现不佳把她换掉,所以,趁着上台,先把话堵死。 圆圆的小脸,鬼精灵的眼睛,说的活灵活现,听的同学们哄堂大笑,一下子现场就热烈了起来。 程菲转头对闵冉说道:“看不出来,小丫头主持天赋不错呀,这开场抖的包袱挺好玩的。” 闵冉仔细看了看,笑道:“我看她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撞上了。” “话不多说,想必大家也都等的急了,下面就有请第一位同学上台,这可是大美女哦,而且最近bbs上流传对刘猛同学的表白长贴据不愿透露姓名的专业人士说很可能出自这位同学哦,同学们,欢呼吧,待会见,我还会回来的。” 柳如意根本没准备稿子,想到啥就说啥,这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专业人士说的就是她自己了。 本来这个话题就被炒的很热,这种八卦嘛,大家都喜欢,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一个男生发的,有人说是一个女孩子发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柳如意一上来就爆料,同学们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掌声那个热烈,口哨乱飞,等到孟文迪上台之外,众人更是欢声雷动,因为太惊艳了,室内都是有暖气的,孟文迪特意为这次比赛订做了旗袍,身材本就高挑,脸蛋儿也漂亮,她可是号称建筑系十年来最美系花的。 孟文迪落落大方弯腰,台下同学纷纷起哄,她却也不气恼,示意大家静一静,说道:“拿到了音乐播放器,原来这是心中的那个他开发的产品,他是那么优秀,那么闪耀,人生第一次觉得有些自卑,配不上他,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摸着播放器,感觉跟他贴的好近,似乎是专属于我的一样,听着里面的音乐,似乎是他对我诉说的情话……” 把那篇bbs上炒的很热的帖子一字不差说了出来,台下的同学们更加起哄了,孟文迪也不在乎,大声说道:“在唱歌之前,我想澄清一下,最近这篇帖子带来了很多的话题,大家胡乱猜测,说什么的都有,我在此郑重声明,这篇文章确实是我写的。” 说完之后,台下的同学们都有点不敢相信,在网络上,谁也不认识谁,说说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而且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面上,这么大胆地说出来,这姑娘够有勇气的,这么说来,如此美丽的姑娘确实是在追求本次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组织者,猛犸音乐播放器的开发者,传奇的大一新生,刘猛同学了。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同学们竟然都没有不满和嫉妒的心态,反而觉得很正常,主要是刘猛同学入学半年来,让他们嫉妒的事情太多,他们适应了,而当嫉妒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变成敬佩了。 不嫉妒,不代表他们不起哄,纷纷喊着刘猛的名字,希望他能够上台有所回应,孟文迪也静静地不说话,似乎也等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闵冉有些坐不住了,提醒道:“这位选手,请演唱你的曲目。” 孟文迪略略有些失望,其实她也不是一个大胆到能够当众表白的姑娘,网络上发布一下心情再正常不过,之所以鼓起勇气说出来,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永不退缩的理由,似乎随着越来越了解那个人,她心里就越来越坚定,却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了,有时候甚至自卑起来,不服输的她希望给自己一个坚持到底的理由。 很快调整了心态,开始演唱她的歌曲,“我只在乎你,谢谢。” 柔和的音乐慢慢响起,同学们也停止了起哄,静下来听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日子过得怎麽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孟文迪的歌唱水平很高,第一句出来就抓住了听众,使得同学们安安静静听完了这首歌,一曲唱完之后,全场雷动,发自真心的鼓掌,优秀的同学们对真才实学还是很敬重的。 请来的音乐老师对她进行了点评,淡淡地说了一句,“唱歌很好听,希望以后的比赛可以专心唱歌。” 孟文迪根本没把音乐老师放在眼里,点了点头下场了,除了优秀如刘猛这样的大才,其他人她根本不care,特别是对不如自己的人,她看都不愿看一眼。 柳如意很快蹦了出来,笑道:“当真是人美歌也好听,听的我都心醉了,不知道某人心醉了没,我想没醉也晕了。” 明显的调侃刘猛,同学们听完又是哄堂大笑,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心直口快的妹子主持人,以至于柳如意的主持效果相当的好。 “废话不多说,下面开始第一次抽奖,那么请谁上来抽奖呢,当然是刘猛同学啦,有请!”柳如意自说自话,跟之前的简单台本上说的根本不同。 本来就没有请刘猛上台抽奖的环节,而是她自己抽的,刘猛并不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ps:这是胖子的第一本小说,虽然有很多的缺陷,开头的部分更是改了又改,还是希望写好,好好的完本,写的尽量好看一点。 第二零七章:我的心太乱 本来就没有请刘猛上台抽奖的环节,而是她自己抽的,刘猛并不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柳如意的话说完,迟迟也没见刘猛上台去。 等了一会儿,根本没有人上台,大家都在翘首期盼的,柳如意不禁有些尴尬,拿着麦克风说道:“刘猛同学不愿意上台,一定是觉得大家的掌声不够热烈,同学们,为了音乐播放器,让掌声来得更猛烈一些呗。” 如此这般三次之后,同学们不干了,心想这怎么回事啊,我们都等着抽奖呢,甚至有些同学都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了,柳如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刘猛被弄的没办法,只好上台了,对着台下的同学们笑了笑,瞪了柳如意一眼。 刘猛上台之后就要抽奖,柳如意话头一转,笑道:“哇,刘猛同学还真是难请,同学们的手都快拍肿了,这才上来,好吧,刚才大家听了孟文迪同学的歌唱之后都醉了,那么请问一下刘猛同学,你醉了嘛?没人垂青,是不是很爽呀?” 说着小姑娘还调皮地眨眼睛,可把刘猛给气坏了,心想怎么就让这个二愣子主持了呢,不好好主持,竟然搞起自己的八卦了,还真是有点作茧自缚的味道。 瞪她,她也只当没看见,一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柳如意偏偏又重复了一遍,摆明了就是恶搞刘猛了,刘猛被她气的不行,拿过麦克风来怒道:“不好意思,这是私人问题,无可奉告,再不抽奖,我可要下去了,同学们拿不到音乐播放器,可都是怪你哦。” 一听刘猛这么说,台下的同学们不干了,八卦虽然有趣。跟音乐播放器这种实打实的东西还是没法比的。 靠近柳如意低声说道:“别玩了,再给我捣蛋,我就在这里跟你表白了。” 柳如意完全没准备,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刘猛来这一招,虽然平时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某些方面还是很小女生的。 台下的同学们已经要暴走了,还是关注抽奖的问题,毕竟抱着很大的心思来的,白得的东西谁不愿意要呀。 柳如意因为一时没心理准备,被刘猛一吓,竟然乖乖地啥也没说。 等到刘猛抽奖完之后下台。柳如意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紧张的不行,一直喊着刘猛要跟她表白,然后狠狠地拒绝他,结果真要表白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紧张到这种程度,手心竟然都出了汗。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姑娘很是羞恼自己的没种。 等到刘猛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暗暗恼怒自己,干嘛这么没出息,随即又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场的人也不够多,哪能白白便宜了一次拒绝他的机会呢。 同学们有得抽奖自然高兴。拿到音乐播放器的同学更是欣喜,周围的同学都是一阵羡慕,鼓足精神等到下一次抽奖的机会,没准儿下次幸运儿就是自己呢。 接下来的同学们一个个上台表演,有了孟文迪珠玉在前,也显示不出他们的水平了,大家都等着抽奖。哪有心思听,稍微唱的不好听就是一阵嘘声,弄的一帮男同学压力很大。 一次次同学上来唱歌,柳姑娘一直不说抽奖的事情。等的同学们心焦啊,一直等到第二十个同学唱完了之后,柳如意终于又说抽奖的事情了,这次可不敢乱玩了,自己老老实实地抽了完事。 如此这般,这场30进20的大赛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中间颇为曲折,但是顺利完成,从校礼堂走出来的众人除了讨论音乐播放器的事,就是孟文迪向刘猛表白的事情,有的惋惜,有的羡慕。 没拿到音乐播放器的同学,心情就不是很好了,直接在网上骂人,这特么的,搞什么搞,想弄一个播放器,还买不到,只能通过抽奖的方式得到,这不是坑人嘛。 刘猛、柳如意、程菲、闵冉一起从礼堂后面走了出来,闵冉打趣道:“小猛子,没想到那个孟文迪那么勇敢,竟然真的向你表白了,我当时都听傻了,女孩子嘛,再怎么泼辣大胆,总还是矜持的,哎,姐姐我都自愧不如。” 程菲笑道:“怎么啦?难不成你也想向小猛子表白嘛?赶紧赶紧,我正好还可以瞧一场热闹。” “要死啦。”闵冉听了就追着程菲打闹。 “两位姐姐可别闹了!”刘猛很窘。 程菲看了看刘猛,问道:“小猛子,你准备怎么办呀?人家都那样了,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成还是不成。” 正问到刘猛烦心的地方,孟文迪一次次表白,作为一个男生,没一点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大美女,一袭长发飘飘的,换了谁也想多看两眼不是,从来还没体会过这种感觉的刘猛,也觉得怪怪的。 “我看她也就是一时的冲动罢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刘猛打着马虎眼,“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明显顾左右眼其他了,柳如意气呼呼地说道:“哼,我看你心理爽翻了吧,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对你予取予求的。” 刘猛也不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只见她腮帮子鼓着,小眼睛瞪着。对这小祖宗,刘猛采取了不闻不问的策略,少说话。 出了主楼,苏凌已经等在学校门口了,回到厂子的一路上,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刘猛只是闭目养神,装睡。 苏凌看了看闭目沉思的刘猛也没说话。 回到厂子之后,刘猛直接钻进去了实验室,柳如意来了一次厂子之后,就不愿意回宿舍了,赖着还是过来了,好在苏凌有了准备,又开辟了一间屋出来,这下子足够四女休息了,不用再挤在一起。 柳如意和程菲、闵冉回来了之后,马上上网查看bbs上的各种动态,对于发生在后台的事件。同学们可是不知道,讨论最热烈的莫不是孟文迪大胆表白的事情了。 基本上到了绝大多数同学都知道的地步。 孟文迪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孟文迪也不管,反正平时跟寝室的其他同学关系也一般,美女嘛,很少有朋友的。而且像孟文迪这种眼光高傲之辈更是如此。 寝室的同学撇了撇嘴,其他两人小声讨论道:“拽什么拽啊,平常一副很高傲的样子,没想到那么低声下气跟人家表白,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哈哈。” 窃窃私语。明显就是让孟文迪听到,平常的关系就比较紧张,其他两个女孩子一直都是联合起来孤立孟文迪的,对此孟文迪根本不在乎,今天大胆说出来之后,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一听这两人说的话。不禁怒道:“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最恨人背地里嚼舌根了。” “哎呦,文迪,我们可没得罪你,虽然表白被拒,也不用对着我们发火呀。” “就是。” 孟文迪听了这两人的拿腔拿调,心里更是不爽,怒道:“谁说我就表白被拒了。” “网上都这么说的。说是那个天才刘猛看都没看你一眼,哎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孟文迪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也懒得跟她们争辩,只觉得很气闷,直接摔门出了寝室。 孟文迪可是建筑系公认的系花。多少同学追求着,或暗恋着,她向刘猛表白的消息在网络上传播后,不知多少宅男心碎。西门外的烧烤摊前不少男生一边喝酒一边骂人。 而这一切,刘猛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躲在实验室里,让自己更加专注,撰写着专利,完全投入其中,做事情就要专注。 孟文迪走在路上,如今还是三月天,冰城还很寒冷,从温暖的寝室出来,很快一股寒冷就侵袭过来,不自觉抓紧了衣服,心里竟有了一些苦涩的感觉,自己如此大胆表白,刘猛没有一点反应,难道真像寝室们说的那样,是对自己的一种婉拒嘛。 拿出手机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在要按拨打按钮的时候犹豫了,这个号码自然就是刘猛的电话,其实她早就打听到号码了,只是一直没有去联系,今天她他别想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拒绝自己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是否按下去,犹豫不决,一直都不是她的性格,也很恼怒自己这样举棋不定,勇敢地按了下去,电话那边开始响。 也是巧,刘猛工作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接手机的,手机都调静音,这会儿正好刚写完一个专利,伸个懒腰的功夫,就看到手机的屏幕在闪动,一下子接了起来。 “喂……” 孟文迪等待的时候就很紧张,一听到那边接起来了,心都快跳出来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动了动,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喂,哪位?” 在刘猛的再一次询问一下,孟文迪紧张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刘猛以为是谁打错了,直接把手机一放,继续工作了。 孟文迪一手紧紧握着手机,才发现满手都是汗水了。 她当然不会就此承认失败,额头上溢出的汗水渐渐冰冷的时候,才握紧了拳头,一下子用力把手机狠狠甩在了地上,用脚踩,发泄内心的情绪,半晌,冷静下来的她,握紧拳头说道:“放弃这两个字,从来都不在我孟文迪的字典里。” ps:昨天出发到一个很偏远的小镇上干活,十二个小时才到,简单吃了点东西,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实在无法更新,今天又干了一天活,总算码了一章,没存稿真不行,真是抱歉了。大家十一一定玩的很high吧,胖子很苦逼的要连续加班十一天,哎,不得不感慨一下工作的体制问题,明天争取两章,也跟大家说一说遇到的事。 另外,梦想杯的复赛开始啦,大家给投一票呗,谢谢啦。 第二零八章:但愿不是梦 本来十月份想开始好好更新的,结果身不由己,借着这一章说点胖子心里想说的话,也是胖子目前所面临的情况。 ………… 刘猛依旧专注地干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思考一边优化,又搞定了一个专利撰写之后,觉得有点困倦,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很快他就进入了梦想,不知不觉思绪回到了过去,想到了那段刚刚毕业的上班时光。 刘猛毕业后在一个大型企业上班,领导看不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遭受排挤,身不由己,十一假期被派到很远的外地加班,一天要工作很长时间,没有任何所谓的三倍工资,没有任何加班费,一行四人都是如此。 还有一个随行的司机,是公司承包私人老板的,高学历的四人没有任何收入,而这个司机由于是私人承包,每天可以赚到550元,在劳苦的干活中,四人开玩笑跟司机说,其实我们都是给你打工的,我们就相当于你的销售人员。 面上笑着说这话,刘猛的心里却很痛苦,还有比这更加荒谬可笑的事嘛,在一个企业里,酬劳和工作的内容以及所作出的贡献毫无关系,大概跟与领导的亲疏关系有关,不干活,会拍马的人,得到更多的酬劳是常有的事。 一个个小领导,官本位思想重的吓人,明明就是一个企业,却拿腔拿调,学人家搞什么小派系,斗来斗去。 那个假期,看着大家纷纷晒到哪里哪里玩了,刘猛不禁也感慨万千,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说,曾经也一腔热血,也想干一番事业。 学了那么多的知识,所做的事连最低级的工作都不如,在干完那次活回去的路上。刘猛的内心之中非常的挣扎,反复想到底要不要辞职,在这种地方呆下去就是浪费生命,随后的几天一直也在纠结中。 不干,却无法在江海这样的大城市养活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毕业了,走入社会。才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想,刘猛小时候就是个四肢不勤头脑发达的人,父亲告诉他,你这么懒,如果不好好读书。你将来一定会饿死。 刘猛想,如今我读了一肚子的书,干的还是农民一样的活,一样风吹雨淋太阳晒,甚至还不如农民,至少农民干自己家的活,老子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想不干就不干,而我却不能,还要听从诸多所谓领导的安排。 真还不如回到家乡,两亩薄田,自给自足算了,这个社会是有如此不可理解的恶心之处。 离开校园,离开无忧无虑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负责。有利益纷争,有嫉妒之心,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点头哈腰。 后来刘猛就真的辞职了,在江海租了一个简陋的公寓,自己开发设备。 刘猛一下子就桌子上跳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拍了拍胸口才觉得好了一些,一摸额头上全是冷汗,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这是冰城厂子自己熟悉的实验室。还好只是回忆过去的一个梦。 想到以前所面临的囧状,真怕现在的生活是一个梦,如今自己能够洞察先机,一步步开创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可真怕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呀。 苏凌突然推门进来了,关切地说道:“刘总,你怎么了?” 看到苏凌,刘猛的心情才完全平静下来,在以前,苏凌是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的,看到她,才确信自己刚才确实只是做了一个梦。 苏凌忙上前给他擦了擦汗,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却一直很淡定的小弟弟,竟然也会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很是心疼,生出一种想要呵护的心态,不自觉的流露出这种情绪,细致地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刘猛当真是感慨万千,遇到那么多的困难,一直沉着面对,刚才在梦中,他是真的感觉恐惧,如果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江海的桌子上,这种种生活知识一场梦,不知道是否会希望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这一吓当真是非同小可,缓过神来,才发现苏凌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细致地帮自己擦掉汗水,这一刻,刘猛觉得很温暖,苏凌一直以来的照顾,对厂子的付出,都让他很感激,一时心情激动,不由得抱住了她,这样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感觉到更踏实。 苏凌突然被抱住,很是吃惊,嘴巴微微张着,心中生出一种脆弱,只觉得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这个小冤家终于体会到了嘛,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正在意乱情迷之际,刘猛松开了她。 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沉着,脸上笑着说道:“苏凌姐,谢谢你,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真的好可怕。” 原来只是因为一个噩梦,苏凌心里很失落,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很快,那一点点失落的情绪也被她完美地掩饰,笑着回道:“我是刘总的特别助理嘛,自然要在刘总任何需要的时候出现啦。” 故意在任何两个字上咬的重一些,可惜刘猛一点也没听出来,面前的女子可以认他予取予求,而且不用考虑一点责任,只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而已,只因为刘猛信任她,让她施展才华,她在沉迷多年之后,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玩物,才找回自己迷失了最珍贵的纯真。 “苏凌,你怎么会出现在实验室的?已经这么晚了?”冷静下来之后,刘猛的脑子转的很快,疑惑地问道。 可不嘛,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苏凌有些紧张,吱吱呜呜,她可不敢告诉刘猛,自己在书架上做手脚,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每天晚上,只要刘猛在实验室,她一定会半夜起床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刘猛如此惊慌失措,是以想都没想就冲了进来。 “呵呵,是了,肯定是我们心有灵犀,快点回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面对苏凌的尴尬,刘猛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决定装傻。 苏凌一听,忙逃回去了,心里竟还砰砰乱跳,躺到床上之后,还不能平静,不禁也感叹一声,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紧张成这样,拉了拉被子,很快睡着了。 ………… 冰城工业大学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在网络上如同瘟疫蔓延的速度一样火热地传播着,热点的话题不断,而且从几个最热门的校园bbs传播出去,不断蔓延到其他学校,关注这起事件的同学越老越多。 几所人气最高的校园bbs在刘猛授意,柳如意的有意识引导之下,bbs上的同学热情很高涨,相关负责的社团开始联系冰城猛犸科技,询问是否也能够赞助一下校园十大歌手大赛,要求并不很高,需提供一百台音乐播放器。 刘猛自然欣然答应,柳如意高兴地跳了起来,觉得推动冰城校园歌手大赛,以及扩展到其他学校,实在太好玩了,没想到自己有意识的引导之下,竟然掀起了一股热潮,这样左右局面的感觉太棒了,小姑娘兴奋的手舞足蹈。 “至于开心成这样嘛?”刘猛笑话她。 柳如意白了一眼,嗔道:“要你管!”,做了一个鬼脸,又说道:“哼,你别忘记当初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被她一说,刘猛紧张起来了。 “喂,你不会是想耍赖皮吧?好,本姑娘现在就给你重复一遍,你当初说,等到校园十大歌手大赛顺利完成以后,你就跟我表白,然后我就狠狠地拒绝你,记得没?”说着,迅速出手,在刘猛脑袋上连敲三下,刘猛也算是眼疾手快了,躲掉了一下,还是被敲了两下。 “记得,真是怕了你。”刘猛赶紧讨饶。 “好了,现在你好开始准备起来了,一定要声情并茂,惊天地泣鬼神才成。”柳如意眨巴眼睛,越想越得意,只觉得这也很好玩。 程菲和闵冉在一边看着直摇头,心想这小丫头自编自导自演的表白戏码,还玩的这么起劲,真是服了她了。 也跟着起哄道:“小猛子,别忘了,我们也要。” 听的刘猛头都大了,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三个姑娘可不比苏凌,吩咐干什么都成,原来是想着免费使用劳动力的,这可倒好,人家现在连本带利收报酬来了。 音乐播放器的宣传工作还没结束,还是要保持内部团结的,刘猛尴尬地笑道:“呵呵,你们都辛苦了,嗯,感激不尽。” 三女同时说道:“哼,谁要你的感谢呀,可别想就这么算了,我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竟然一下子结成了统一战线,面对铁通一块的女生同盟,刘猛赶紧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苏凌笑着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三个女孩哄然大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 柳如意得意地说道:“嘿,某人要有大麻烦了,到时候你们要帮我拍视频,我要永远保存下来,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柳如意说着,眼角还露出特别的光芒,听的三女一阵暴汗,这是什么恶趣味呀。 柳如意心里也是叹,她们哪里能够明白自己的苦衷呀,真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女孩子,想恋爱就恋爱,自己确是身不由己,想到此,就很讨厌这该死的命运。 ps:  借着这一章说点想说的话,也是胖子的心声啦,离开校园,离开无忧无虑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负责,有利益纷争,有嫉妒之心,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点头哈腰。 第二零九章:青春无悔都精彩 求一个月票,双倍呢,恳请,希望大家理解一下胖子,十一都在淮南一个电厂干活,是那种最繁重的体力活,一天要干十个小时,回到小旅馆就赶紧码字,很累了,真想倒头就睡。 ………… 冰城工业大学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本来是一个很局部很小范围的活动,硬是被刘猛办成了一个热点话题,甚至成为了社会性的话题,以至于冰城本地的报纸在副版的位置都进行了报道。 杜毅看着网上的报道勃然大怒,用力地拍办公桌,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扔到了地上,怒道:“怎么回事?冰城工业大学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30进20,怎么还是如期进行了,你这个废物,不是说搞定了吗?” 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唯唯诺诺,也不敢应声,不住说道:“对不起,杜总,那老东西收了钱,保证一定办成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老小子临时变了卦,我……我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这种小角色,你弄死他又有什么屁用!”杜毅气的把一份文件扔了过去,中年男人也不敢躲,任由文件打到了他的脸上。 “对不起,杜总,是我没把事情办好。”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站着说道。 杜毅发泄了一翻,到底是优秀的人才,心里素质过硬,若不是因为是刘猛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这么失态,自从顾盼失踪了以后,杜毅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派人到美国寻找,正规的手段和不正规的手段都用上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真是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子,竟然就这样消失无踪,甚至为了从郑雯那里探听消息,故意跟她拉近了距离。多方打探之下,还是只了解到,顾盼确实早有准备离开,却也没告诉郑雯到底去了哪里。 想到顾盼,杜毅的心就好像在滴血,在他璀璨的人生中,顾盼就象一根刺一样扎在那里。而这根刺就是因为刘猛而起。 平静下来之后,杜毅握紧了拳头,白皙的脸上还是一片血红,不管采用何种方法都要弄的刘猛一败涂地,阴沉地说道,“刘猛呀。刘猛,你的女人缘还真是好,盼儿为你痴心一片,又冒出一个什么孟文迪对你当众表白,连我都不得不嫉妒你了。” 中年人笔直站着一动不动,看着boss的自言自语,也不敢接话。以免说错了话,又是一顿臭骂。 杜毅一时失神这才自言自语,反应过来才发现手下还在房间中,觉得有些尴尬,喝问道,“他还有多长时间出来?你到时候开车去接他,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上次买通了一个狱友自杀,然后让他救了下来。给他争取了一次立功表现,得到了减刑的机会,想必就这几天就出来了。”中年男人认真地回答。 杜毅忍不住又丢文件过去,骂道:“废物,我要准确的答案,赶紧去给我落实。” 说完之后,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马上出了杜毅的办公室,杜毅盯着紧紧关着的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见那门上赫然贴着一张刘猛的照片。喃喃自语:“我也会让你的人生很痛苦的。” 刘猛可不知道就在冰城的某个角落里,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那么专注地看着他,只不过此时,他也在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个很美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没看着他,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却出现了。 这个学期开始的时候,程诚的媳妇儿跟他一起来到了冰城,出双入对的,可把老大羡慕坏了,随后东东的青梅竹马也在他不知的情况下,偷偷地来到了冰城,给这傻小子打了个电话,开玩笑似的说,我就在你们公寓楼下哦,东东还以为开玩笑,结果从窗户上往下一看,竟然真的俏生生站在那里,老大在一边奸诈地笑着,不用说,肯定是他通风报信。 老大的女人缘其实很好,以前的很多女同学都说他很体贴又细心,只是都不愿跟老大谈恋爱,觉得会破坏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烦心事跟老大吐露,说完就能舒畅,要是男女朋友关系,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老大在感叹之余,还是这样的性子,也只能仰天长叹,女人很奇怪,有时候因为你太好,也会没有所谓的感觉,不过一来二去,老大和程诚的媳妇,东东的青梅竹马也都认识了。 这次东东的青梅竹马就是在老大的帮助下,出现在了公寓的下面,给东东一个极大的惊喜,据老大跟刘猛所说,东东当时激动的直接从上铺滚了下来,来不及多穿衣服,一条裤子,披上羽绒服,就这么下去了。 生性腼腆的东东在和青梅竹马对视之后,青梅竹马勇敢地扑向了东东的怀抱,倒是把东东弄的很尴尬,毕竟来来往往都是公寓的同学,不过男同学们投来的羡慕目光,东东还是很受用的。 这顿饭就是老大策划的,程诚的媳妇,东东的青梅竹马明天就要启程各自回去了,老大就组了这个饭局,蒋唯心和李悦也来了,难得老马也参加,刘猛是独自一人来赴会的,没曾想在寝室内部饭局上竟然看到了孟文迪。 刘猛看了老大几眼,而老大的眼神明显闪烁其词,刘猛就明白了,老大曾经追求过孟文迪,不用说,孟文迪肯定是老大带过来了。 刘猛看着很热闹的众人,心里也不由叹口气,按照以往的发展,蒋唯心和李悦这对欢喜冤家,一路吵到大四,期间各种纷争都发生过,最后李悦不顾一切追随蒋唯心出国留学,却还是难逃毕业分手的命运。 而程诚这对,爱的如此火热,在毕业之后,由于仍然无法相聚在一起,最后终于没能抵挡住时间、空间的考验,分手了,程诚后来有了新的女友,依然爱的火热,终于结婚生子。 东东这对就很有戏剧性了。大学四年分隔两地,热恋过去了之后,性格上的矛盾就开始显现出来,青梅竹马是个活泼的姑娘,比较想要浪漫的爱情,而东东生性木讷、腼腆,性格的不合逐步激化。到了大四一度分手,后来一起到京都,又在一起,直到八年长跑,没能结婚,还是以分手收场。不过,各自都很快找到了另一半,都过的很幸福。 而此时,程诚握着媳妇的手,互相说着悄悄话,甜蜜着,眼中只有彼此。认定一生,非他不嫁,非她不娶。 老马从不喝酒,淡定地喝着他最爱的芬达,时不时看着众人脸上露出洞察一切的奸笑,飘忽的眼神不时和刘猛相遇,马上低头喝他的饮料。 蒋唯心露着微笑,小眼睛成一条缝。跟李悦在聊天,而李悦的脸上露着幸福的喜悦,不时瞪他一眼。 东东一本正经坐着,青梅竹马看了看程诚和媳妇以及蒋唯心和李悦的互动,眼神中有些羡慕,不时幽怨地看东东一眼。 老大则是一个人喝着酒,偷偷看刘猛一眼。很是不爽。 这一切似乎斗转星移的变换,刘猛突然站了起来,倒满了一大杯酒,说道:“不管是对的错的。不管将来如何,为我们正在无知无畏犯傻的青春,干一杯。” 说完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老大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喝道:“说的好!”,举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孟文迪听了刘猛的话,只觉得眼前一亮,也是一大杯喝了下去,想是她的酒量不太好,一大杯喝了下去之后,白皙的脸上红的象虾子一样。 程诚两人、东东两人也都喝了下去,只有老马浅浅喝了一口芬达,刘猛笑笑,也不勉强,老马经历过太多之后,心如止水,已经在心里上了很多阻碍,禁止自己再冲动,再感性,实际上,他的青春已经埋葬了。 老大喝完也兴奋了起来,站起来说道:“今天呢,我们寝室的兄弟聚在一起吃饭很难得,主要是四位美女加入了我们这个集体,很值得纪念,我敬你们一杯,祝福你们永远都是我羡慕的对象,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老大仰着脖子就喝了精光,那股爽快劲儿。 老大喝完刚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马上又站了起来,笑道:“一杯难以表达我的心情,再来一杯。” 坐在老大一边的东东拉着老大,说道:“老大,别喝太猛了,容易醉。” 老大却不管,喝完之后,笑道:“草,我就是要喝醉的,跟兄弟们一起喝酒能不醉嘛,你小子就是太害羞了,人娇娇大老远找你,也不说搞点浪漫,整天带人一起自习,拉个手都偷偷摸摸的,至于的嘛。” 酒量本来就不大,老大这就有点醉的迹象了,说起话来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这话一说出来,东东很尴尬,看了青梅竹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也难怪老大看不下去了,人家姑娘大老远来找他,结果白天一起自习,晚上送姑娘住学校的招待所,东东还是回寝室住,被老大骂了几次,东东还是如此,只恨的老大差点暴走。 “蒋唯心,你这小子,你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妹子陪着,整天喊着没自由,隔个几天就躲在寝室里,手机关了,电话线拔掉,让人悦悦在公寓下面堵你,堵到你,能不抽你嘛?” 老大是真有几分醉意了,看到蒋唯心看着东东一脸贼笑,又开始数落他,听的李悦马上露出几分凶悍的表情,恨不得现场就给蒋唯心一个大嘴巴,蒋唯心则是赶紧赔笑解释。 老大几分醉态又看向了刘猛。 ps:开始写这本书之前,就想写这一章的内容了,总算写到了,我很喜欢这一章。 第二一零章:很疯狂 求一个月票,双倍呢,恳请。 ………… 刘猛正被老大看的发毛,不知道他趁着酒劲会说出什么话来呢,结果老大又转到了程诚那边,又举起了酒杯,说道:“虽然你丫的很贱,不得不说,我很羡慕你们不管不顾的爱情,哥衷心祝福你们两个白头偕老,有"qing ren"终成眷属。” 程诚也端起酒杯,骂道:“特么的,老大这句话说的最中听,来,我陪你一起干了。” 两人都干了一大杯,老大喝完脸也开始红了,眼神都有些迷茫,看了看老大,低骂道:“老马,你就是一块玻璃,嘿嘿。” 老马贱贱地给老大抛了一个媚眼,脸上是贱贱的表情,回道:“老大,晚上到我床上来,我们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老大撇了一眼,“你真贱!” 老马笑了笑,“谢谢。” 老大这一通半醉半醒的心里话之后,程诚和媳妇依旧手拉着手很甜蜜,东东很有些尴尬,青梅竹马主动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道:“我喜欢和你一起自习的,其实冰城这么冷,也没什么好玩的,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李悦一只手用力掐着蒋唯心的腰,掐的他呲牙咧嘴,连连求饶,在她耳边说道:“老大瞎说的,每次都是他自己睡午觉拔掉电话的,手机关机是因为没电了,老大这是嫉妒我们才这么说的。” 老大连续喝了几杯,已经醉了,又把目光转到了刘猛身上,说道:“你小子就是一个天才,就是死心眼,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生苦短,何不潇潇洒洒。” 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动作,相当滑稽可笑,坐在一边的孟文迪狠狠瞪了老大一眼,说道:“老大,我敬你一杯,谢谢。” 美女敬酒,老大怎会不喝。自己又灌了一杯酒,直接趴在桌子上,没多会儿,就开始呼呼睡起来了。 孟文迪喝完这一杯,眼神也有些迷离了,脸色更加红润。不由得看着刘猛。 老大醉了之后,这顿饭很快也就吃完了,程诚和媳妇儿直接去了小旅馆,东东送青梅竹马到学校的招待所去,老马那瘦小的身躯艰难地扶着老大,老大睡了一会,恢复了一些精神。看到孟文迪走路有些不稳,喝道:“小猛,一定负责把她送回去,要不然,我今晚肯定爬上你的床,跟你谈谈人生。” 一顿饭吃完,一下子走光了,只剩下刘猛和孟文迪。 孟文迪咬了咬嘴唇。说道:“刘猛,我……我能自己走回去,不用你送我。” 人家姑娘也几次帮自己,刘猛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淡淡地说道:“我扶你回去吧。” 说着就一把抓住了孟文迪的胳膊,她本就高挑,大约170的身高。加上穿了一点跟的鞋子,不比刘猛矮多少,刚才说话明显逞强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时就贴到了刘猛的身上。 两人从西门进入学校,走在小树林边上的路基上,孟文迪迷迷糊糊地走着,突然说道:“刘猛,你能陪我走一会儿嘛,现在时间还早,我不想回寝室,我跟两个室友的关系很僵,不想让她们看到我喝醉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刘猛这么囧的事,只是觉得想说就说了。 刘猛点了点头,“好。” 刘猛扶着她,两人就沿着小树林走着,不时路过的同学大都看上两眼,认出是刘猛的,无不惊讶,刘猛现在可是学校的名人,不仅基础学部,主校区很多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也都知道这个传奇的大一新生。 让其他同学无法直视的成绩以及西塔潘猜想的解决,使得他名扬基础学部,主校区知道的同学并不多,而这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热炒,才让刘猛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冰城工业大学,甚至其他学校。 两人默默走着,刘猛一句话也没说,孟文迪张了张嘴,也没说话,走着走着,不由得走到小树林那面的凉亭,孟文迪还记得当初刘猛在小亭子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时候她也知道是老大的鬼主意。 此时的冰城,还很寒冷,夜晚更添几分寒意,孟文迪抓着刘猛的胳膊,轻声地说道:“可以抱抱我嘛,冷。” 刘猛看着她,没说话。 孟文迪的眼角溢出了泪水,幽幽地说道:“刘猛,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说完直视着刘猛,希望从他眼神中找出一点答案,刘猛吐了口气,回道:“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你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抓住刘猛的双手,孟文迪急道:“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如果换一个人拥有我这样的成就,你会不会也喜欢呢?其实你是喜欢这些成绩的拥有者,而不是我。”刘猛淡淡地说着。 “这有什么区别呢,感情本来就是从好感和吸引开始的,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优秀男生,而你出现了,我喜欢上了你,可能你会觉得我太随便,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了你,以我孟文迪的骄傲,我就只喜欢了你,再容不得其他人。” 孟文迪急着解释,眼中泛着泪花。 刘猛心中似有触动,还是叹了口气回道:“你又何必如此,这世上优秀的人很多,没准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加优秀的男人,或许你就会后悔没有再等一等。” 孟文迪心里也是急了,她怎么才能告诉刘猛,她是真喜欢了他呢,或许最开始是因为他的优秀,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自然不会再有其他人,刘猛就在眼前,却不相信她的话。 或许行动是最好的证明,孟文迪紧紧抱住了刘猛,嘴里喊道:“我只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呢。” 温香软玉,兰质蕙心的女孩子,那股女孩儿的幽香,刘猛也有些沉醉,寒冷的夜晚,女孩子瑟瑟发抖的身体,这一刻,刘猛看着黝黑的前方,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到底想什么,只是眉头有着若有若无的忧伤。 他的手不由得也抱住了这个女孩,女孩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是苦尽甘来,低声的啜泣,忽然,刘猛捧起了她的脸庞,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凝视着刘猛,突然,在孟文迪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刘猛的脸庞不断放大。 厚实的唇吻了上来,很粗暴,没有半点温柔,那舌头发起猛烈的攻击,撬开了少女的嘴,"yun xi"着其中的芳香,孟文迪彻底傻掉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狂暴,脑子短路一般,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这种滋味,她还从未体验过。 起初的生涩和紧张,很快,她就体会到了那种难以言说的美妙滋味,开始试着与那入侵的舌头交流着,纠缠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种特定情况下,少女特有的气味随之散发出来。 刘猛很陶醉这种气味,如同饿极的狼嗅到鲜美的猎物,更加疯狂,已经不仅仅满足那唇,而是顺着那唇,向光滑的颈部,细腻的肌肤,有些凉凉的,孟文迪心脏剧烈地跳动,忍不住发出一声呢喃。 而这轻声的呼喊,似乎是另一种方式的邀请,使得刘猛继续下去吻那锁骨,左右对称着,很美。 手也不老实起来,一只手突然深了进去,握住了那柔软,这已经超出孟文迪的想象,惊呼一声,“啊,不要!”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从衣服外面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 刘猛停了下来,凝视着她的眸子,轻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那语气之中很有些冰冷,和刚才热烈的反应很不相同,孟文迪看着他,似乎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而这个男人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感情色彩,眼角不觉得又留下了泪,她知道了,刘猛还是不信她。 松开了那只手,很悲壮地说道:“我愿意,只要你想要我,我只是希望你是真的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刘猛又吻住了她的唇,吻着吻着,感觉却不对了,放开了她,看着她,“对不起,我只是想吻一个人,而你恰好就在我的面前。” 孟文迪心里很是气苦,刘猛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对他的喜欢,就如同他对自己所做的一样吗? 扶着她的脸庞,刘猛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女人了,这一刻我很想有个女人,你愿意吗?” 孟文迪看着他,很想知道他所做的、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还从来没想过,刘猛会如此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整个人都紧绷绷的,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不愿意就算了。”见她没说话,刘猛说道。 孟文迪从刘猛的脸上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她也不知道此刻哪来的勇气,只是觉得她很想任性一回,不管不顾,她心想,或许是我喝醉了,勇敢地看着刘猛,坚定地说道:“我愿意。” ps:终于可以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干活。 第二一一章:霸道和凄婉 求月票!这章很爽哦。 ………… 宾馆中,幽暗的灯光,刘猛已经洗好了澡,卫生间里响着哗啦啦的水声,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隐约的曲线。 洗了一个多小时,终究还是出来了,俏生生站在刘猛的面前,从上到下扫视一遍,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挽到后面,彰显着五官更加俏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身上裹着浴巾,露出漂亮的肩膀,纤弱的锁骨,正遮挡住胸前,此刻孟文迪略显紧张,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为好。 向下延伸,露出纤白的美腿,腿型很美,呈现完美的弧形,小腿纤细,延伸到大腿变得丰腴,浴巾隐隐遮挡住那凸起的弧度。 刘猛的眼睛就象盯着猎物的狼,他确实很久没有过女人了,你情我愿,并没有太多的心里负担,他就是想占有她。 上前,粗暴地撤掉了浴巾,孟文迪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去遮挡重要的部位,刘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把她的两只手拉到了身后,用一只大手用力抓住。 “啊!” 女孩凄凉哀婉的声音在暗夜里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刘猛却不管,另外一只手深深的探了下去,紧紧的按住。 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喉头咕嘟一声,刘猛咽下好大一口口水,不得不说,孟文迪是很诱人的女孩。 他的手从女孩温热滑腻的脖颈旁轻轻的掠过,指尖抚过一片滚烫的山丘。最后粗鲁的握住了。 不着寸缕,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孟文迪那发育姣好的身体里蕴涵着得那股女性原罪的诱惑力。 肾上腺的分泌刺激得刘猛有一点恍惚。这样的刺激依然使他猝不及防。 皮肤白皙滑腻,美腿丰乳,细腰长发;一米七的身高却有八十八公分的胸围,窄而短小的上半身看上去只有美腿的一半长,水一样的肌肤和乌亮的令人沉醉的长发。 这个女孩就在刘猛的掌握之中,任他予取予求。 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喘息,刘猛微微发烫的脑袋里千回百转,男性最原始最自然的冲动使他不可遏止的支起了帐篷。 他低下头去。找到孟文迪的唇,用力吻了上去,那触感非常柔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初吻,孟文迪紧张的浑身颤抖,牙齿紧闭碰到了孟希的牙齿。 孟希最后一道理智终于崩溃了。他粗鲁的把手沿着刚才的路径向下,紧紧的揉捏抓握着。 女孩发出的一声呢喃夹杂着快意和痛楚。 灯光下,她颀长的睫毛象受惊的小兔一样微微颤抖着。一抹动人的酡红,隐隐可见深深的沟壑。 灯光打在她珠玉一般柔腻圆润的肩膀上,不着一寸的女孩身体令人目眩。 他像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一种令人疯狂沉醉的气息充满了他的胸腔。 一声低低的痛呻从孟文迪喉间诱惑而腻人的传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声幸福而痛苦的尖利长叫结束了一切。 这时,刘猛注意到床单上有一块殷红的血迹。他楞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文迪,如此胆大的她,压根没想到还是初次,否则刘猛也不会如此疯狂。 刘猛起身穿好了衣服。孟文迪紧紧地抓着被子,盖住了重要的部位。雪白的大腿大半露在外面,眼角挂着泪水,却强自带着笑脸,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充满柔情。 刘猛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知道并不爱这个女孩,只是觉得她很大胆,突然想要一个女人,而她就在眼前,他不认为这样的男欢女爱会给这个女孩带来什么不妥。 一直以来她的主动和现实,让刘猛觉得占有她,并没有一丝问题,可是结果似乎与所想不同,但是面色沉冷,一时也不知道该用哪种态度面对这个刚刚鱼水之欢的女孩。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退房都可以。”刘猛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门关闭的瞬间,孟文迪的泪水如泉水涌现,顺着眼角沿着美丽的脸庞流了下来,浸入了嘴角,那泪水的味道很苦涩,她喃喃自语,“这就是我自作自受嘛,他根本就不爱我。” 只是这一句话不断重复着。 刘猛出了门之后,一番畅汗淋漓的发泄,令得他觉得整个人都感觉不同,只是女孩哭着微笑的那个画面让他难以忘记,他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爱顾盼,想着她,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一段冲动和疯狂。 本来,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负累,可是女孩最后的表情,令得他心中有些震动,他觉得自己似乎哪里错了,忽然觉得很内疚。 静静地在寒冷的冰城街道上一步步地走着,甩了甩头,先不想这些了,加快脚步,回到厂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厂子的大门紧紧关闭,不想吵到任何人,刘猛抓着门把手,一个纵身就跳了上去,翻过了门。 落下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叮当的响声,很快一个手电的灯光照了过来,喝问道:“什么人?” 刘猛挡了下眼睛,看清了来人正是保安萧羽,喊道:“是我,别喊。” 萧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刘总回来啦,你怎么不敲门啊,我还以为是贼呢。” 刘猛接着灯光这才看到大门的地上发了条状的东西,难怪自己落下的时候会发出声音,不由得更加欣赏这个小保安,把自己这份工作做的很用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是怕吵醒她们嘛,你做的很好,保障厂子的安全,早点睡觉去吧。” 回到办公室之后,刘猛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入睡,那张哭中带着微笑的脸庞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对于孟文迪的心态,刘猛一时也想不透彻。 反正睡不着,进了实验室继续撰写专利,关于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利部署,断断续续已经完成了大半,再忙几天,差不多就成了,掌握了这项技术,就等于掌握了未来智能手机的发展趋势。 不过,刘猛认识还是很清醒的,没有钱,是无法真正做到专利保护的,没有钱,更加无法真正以专利为武器,因为打官司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尤其是跨国官司。 又是一夜的忙碌,第二天一早,刘猛照例很早就起床了,打起拳来虎虎生风,很快萧羽就过来了,笑呵呵的,昨天晚上误会了,现在看到刘猛还颇有点不好意思。 “过两招!”刘猛做了个起手式,萧羽很是痴迷和刘猛对打,正是求之不得,经过一夜的平复,刘猛心里还是有些烦躁,两人切磋,下手不留余地,打的萧羽招架不住,很是想不通,为什么刘总突然厉害这么多。 他可不知道,刘猛平时都压制了速度和力量,这一下子爆发出来,差距就明显了。 艰难抵挡着,刘猛奋力一脚踢向了萧羽的屁股,萧羽一个踉跄就摔了个狗啃屎,刘猛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压制了实力,不好意思地伸手拉他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萧羽爬起来,憨厚地笑道:“没事,我皮厚着呢,刘总,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了,打的我没还手之力。” 刘猛笑了笑,“不是我厉害了,是你今天太弱,还要加强训练。” 萧羽疑惑地又挥了挥拳,没觉得今天哪里弱呀,再一看刘总已经不见了。 出了一身汗,刘猛感觉好了很多,不再去想孟文迪的事了,这几天抓紧时间把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利申请撰写好,布置起来。 几天的时光很快就流逝过去,在忙碌中,刘猛很难分清楚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觉得困倦的时候就休息一下,睡醒了就爬起来,几个女孩也不来打扰他,苏凌都会细心准备好饭菜放在保温盒里,饿了直接拿出来吃就行。 总共108项关于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利全部申请完毕之后,刘猛总算松了口气,掌握了这项技术,这才算拥有问鼎未来的机会。 几天以来,第一次走出屋里,阳光很好,洒在片片雪花上,感觉很温暖,挥了挥拳脚,浑身感觉充满力量。 苏凌看到刘猛,从隔壁办公室走了出来,笑道:“你总算出来了,还以为你这下子又要忙很久呢。” 刘猛看着她微笑的脸庞,一时很有感慨,轻声说道:“谢谢,多亏有你。” 苏凌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刘猛心里很明白,她脸上真心欢喜的微笑,知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学会了感恩。 苏凌看他说的奇怪,笑道:“怎么这么酸呀,你是我老板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们几个呢?”刘猛在苏凌充满情意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忙转移话题。 越是熟悉的人,刘猛越是无法象对待孟文迪那样霸道。 “你忘记啦,今天正好是冰城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决赛,她们想喊你的,我怕打扰到你就没让,柳姑娘特意交代,要是你从龟壳里爬出来了,一定要赶去现场。” 苏凌笑着说道,后面自然是复述柳如意的原话,刘猛一听就知道出自柳如意的口。 ps:看得爽给张月票呗,谢谢啦。 第二一二章 :疯狂的技术宅 刘猛想到会见过孟文迪,一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女孩,就不想去,正想推辞呢,苏凌继续说道:“柳姑娘说了,你一定要去,否则就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想到柳如意生气鼓起腮帮,瞪着小眼睛的样子,刘猛也觉得头疼,还是硬着头皮去吧。 现在时间还早,刘猛问道:“王成和陈国华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干的怎么样了?最近都没看到他们嘛。” 苏凌不知道刘猛为什么会问起他们来,吱吱呜呜说道:“上次被你训斥了之后,这两人就一直躲在房间里,把实验室也都搬了进去,一日三餐都是我帮他们送的,每次借着送饭的时候隐约看到是在鼓捣什么东西。” 又补充道:“你在厂子里的时候基本也都宅在实验室里,连我都难得看到你几次,更别说同样宅在房间里的他们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们倒成了距离最近的陌生人,哈哈。” 刘猛想想也是,都是技术宅,虽然在不大的厂子里,见上一面还真变得困难,招呼苏凌一声,就一起到去看看王成和陈国华到底在鼓捣什么,上次开会之后,交代他们研究一下无线视频传输技术,难道是在搞这个嘛,一时心里倒是很期待他们的进展。 开发了玩具小飞机之后,刘猛思来想去,觉得无法满足于仅仅作为一个玩具,他有了更大的野心。这第一步就是开发能够自主悬停的无人机,可以载着拍摄设备进行航拍,进军工业应用领域。 如果以后技术成熟了。更进一步,刘猛还想做出更酷炫的产品,如同钢铁侠那样的设备。 王成和陈国华还真是标准宅男,如今加入了猛犸科技,毫无后顾之忧,专心开发一项技术,对他们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不分黑白昼夜,如痴如醉。特别是陈国华。 为了苏凌送饭方便,两人特意在门上开了一个小门,安装了一个托盘一样的东西,而房间的门长久不开。反正里面带着卫生间。可以洗澡,这两人在房间里基本不太穿衣服,困了睡觉方便,一早醒来,裹着一件衣服就继续开始。 以至于刘猛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谁呀?” “是我,刘猛。还有苏凌,来看看你们。” 说完之后。陈国华就要来开门,王成喊道:“先别开门,我们都没穿衣服呢”,接着就听到里面的一阵碰撞之声,过了大约一刻钟,王成和陈国华才打开了门,探出了脑袋,从不大的门缝里看到两人不知道裹了什么衣服,只能遮住了身体,穿在身上别七扭八的。 陈国华还是那副急性子,“刘猛,找我们有什么事嘛?” 刘猛看到两人这幅造型,也忍不住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最近都没看到你们,过来看看你们都在鼓捣什么呢,方便进去嘛?” 陈国华没想到刘猛两人还要进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我的天哪,苏凌迈进屋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她见过最凌乱的房间了,到处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衣服到处扔,各种焊接的板子、器件摆的到处都是。 唯一空余的地方就是床上睡觉的一块人形的地方,屋里连下脚的空子都没有,刘猛看了也是摇摇头,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厉害,竟然能把房间弄的乱成这样。 不过,刘猛却没想到,若不是苏凌一直偷偷帮他整理办公室和实验室,他也是经常宅着的,恐怕比上王成和陈国华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最近都在鼓捣什么呢?上次说的无线视频传输有进展了吗?”刘猛问道。 王成和陈国华脸上一红,陈国华急着说道:“刘猛,你说的也对,我们开发的移动固定电话,确实没什么市场,但是,上次你说的无线视频传输技术,我们根本没有兴趣,在车城的时候,你跟我们说过不会干涉我们研究方向的,我们两人对遥控无人机很感兴趣,一直就在开发这个。” 王成在一边看着刘猛的表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陈国华说完拿出一个无人机的模型,比玩具小飞机要大上不少,结构大不相同,玩具小飞机的结构与直升飞机类似,通过主螺旋作为动力,再配合后侧的螺旋控制方向,当初刘猛开发的时候,主要是开发了最稳定的控制策略,使得小飞机不容易掉下来,增强了操控体验,这才大卖,成为中小学生的热门玩具。 而陈国华两人制作的无人机模型就是典型的小型多旋翼飞行器,刘猛费力地拿过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无人机模型上的旋翼也太多了吧,数了一下,达到十六个之多。 陈国华颇为得意道:“我们正在不断的改进当中,前天中午,我们才试飞过一次,平衡性能非常好。” 说着拿出了遥控器,刘猛一看那遥控器,上面的按钮不要太多,大概众多的旋翼对应几组控制按钮,陈国华还是很兴奋地说道:“传统的无人机不好控制,特别容易摔下来,一摔下来就会摔坏,我们通过增加多组旋翼可以让无人机在空中保持很好的平衡。” 想了想,刘猛说道:“嗯,你们研发自己感兴趣的课题,我没一点意见,而且全力支持,着手解决无人机的失控问题,这个出发点非常好。” 听了刘猛的话,陈国华很是洋洋得意,下巴高高的扬起,只觉得刘猛这几句话说的很中听,之前对他还有些气恼,现在全没有了。 话锋一转,刘猛接着说道:“想法是好的,但是你们恐怕研究错了方向,解决无人机失去平衡摔下的缺点,除了采用最笨的增加旋翼的方法,还有更好的方法,我数了一下,足足十六个旋翼,就有十六个驱动电机,这里面的控制策略得有多复杂?操纵起来得有多不方便?” 陈国华听了很不服气,语气就冲了起来,回道:“那你说怎么解决空中失控摔下的问题?无人机为了方便停止和启动,总要采用多旋翼吧,这跟玩具小飞机可不同,玩具小飞机在起飞的时候,玩家肯定是会辅助一下的,真正的无人机可不能这样。” 刘猛笑了笑,“我并不是说你们采用多旋翼的结构错了,而是用增加额外的旋翼解决空中失控摔下的问题,想必我们公司开发的玩具小飞机,你们也玩过,当来不及控制的时候,在下降的过程中会自动触发控制策略,延缓下降的速度,给玩家缓冲的时间。” 陈国华的脾气上来了,才不管你是谁呢,大声地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玩具终究是玩具,跟无人机大大不同。” “技术都是相通的,说到底还是解决无人机的自主悬停问题,也就是说具备自动控制的策略,我个人认为最多八个旋翼就足够了,解决空中失控的关键在于自主悬停的自动控制策略,而不是额外增加八个旋翼。”刘猛淡淡地一笑,说道。 陈国华还想争辩,王成拉住了他,劝道:“我觉得刘总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在研发的过程中,我就发现了,虽然我们采用了十六组旋翼,但是只有八组作为动力旋翼,另外八组旋翼纯粹是为了解决空中失控的问题,而且同时最多只有八组旋翼启动,确实可以通过控制策略对八组旋翼的不同控制来解决问题。” 陈国华本来就是技术宅,在技术方面比王成要高一筹,只是有些认死理,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听王成也这么一说,他才开始思考起来,只要他愿意去想,还是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关键的。 挠了挠头,说道:“刘猛,你说的也有道理,十六组旋翼确实太多了,我们可以试着减少八组看看,如果仅用八组旋翼就能解决自住悬停的问题,那么这款无人机产品就更加成熟了。” 刘猛也鼓励道:“既然你们不喜欢研究无线视频传输,那就我来吧,你们就专心解决无人机的自主悬停,到时候加上监控设备,改进其中的无线通信传输技术,我们的无人机说不定可以飞跃天空,俯瞰整个冰城。” 刘猛这话极有煽动力,就连苏凌这个完全不懂技术的女人听完都很兴奋,更不要说陈国华了,激动地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开搞呀,真是迫不及待呀,我们的这款产品必将名扬全世界。” 王成的脸色也是极为兴奋,只是没有陈国华这样张扬,比较含蓄内敛。 总算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具有航拍功能的远程航行无人机早就被刘猛定位自主开发的重点,能够合作完成更好,一个团队的力量肯定比个人要强,也不打扰他们,很快就和苏凌退了出来。 陈国华不客气地把房门一关,又开始搞起来了。 时不我待,一分钟都太久,只争朝夕。(未完待续! ps:你是我的小呀小月票,再多一张也不嫌多,求月票。 第二一三章 :卖的是理念 感谢cuhtds、赢天、小叶黄杨2三位在9月份对本书的支持,说实话,最近因为国内有人造反,胖子有点麻烦,无法保证更新,非常感谢三位! ………… 刘猛在厂子里磨蹭到下午两点,还是出发到老校区了,自然是苏凌开车送他去的,眼看距离晚上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还有一段时间,心里有些凌乱,漫无目的在老校区里面转悠着。 这时校园里的雪已经稀稀落落很少,漫步经过网球场的时候,刘猛眼神涣散盯着那场地看,还记得开学没多久和顾盼、郑雯一起打网球的事,也就是半年前,现在看来,如同沧海桑田。 寒假里,还和顾盼旁若无人相拥在一起,想到此,心中还觉得温暖,如今伊人何在? 和郑雯因为杜毅,渐行渐远,至于盼儿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刘猛不由得叹了口气,盼儿呀盼儿,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连我也不告诉一点消息呢,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躲避杜家,也该告诉我你在哪儿。 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电话,拨打过去,依然是忙音,毫无消息,只知道她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真是够乱了,正想着盼儿,刘猛脑子里突然浮现孟文迪那张带着泪水的笑脸,心里又开始浮躁起来,很是后悔,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做出那样的事,难道真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女人了?而孟文迪一直又那么主动大胆。就让自己的思想松懈了,就得理所当然了?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刘猛看着网球场发呆的时候,有人大声地喊他。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郑雯、郑钟,还有一个美艳的妇人正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郑钟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道:“好小子,在这里发什么呆呀,到老校区来也不找我老头子坐坐,你小子厉害呀。解决了西塔潘猜想,还参加了今年的数学年会,现在可是我们华夏数学界的小名人喽。不错,不错。” 郑毓秀却是冷哼一声,语气怒道:“数学研究再深刻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点点虚名罢了。” 听了妹子这话。郑钟明显不满。却也知道妹子是因为什么看不惯刘猛,如同老顽童一样嘻嘻笑道:“看你说的,做人不能太庸俗,一切都向钱看,有兴趣有追求,活着轻松,也是挺好的。” “就是,刘猛不仅数学研究强。现在事业也做的不错哦,赞助这次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很火爆的。网上现在都在讨论呢。”郑雯状态不太好,还是替刘猛说话,她还是很愿意看到刘猛能和顾盼在一起的,只是一直联系不到顾盼,她也很心焦。 “哗众取宠,雕虫小技,网上的东西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闹的什么笑话。”郑毓秀态度没有一点好转,冷哼了一句,快步就走,一眼也不愿意多看刘猛。 郑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刘,你别放在心上,我这个妹子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最近又遇上了难事,心情不好,呵呵。” 刘猛对郑钟还是很有好感的,挂着淡淡的笑意,回道:“嗯,我知道。” 说着两父女跟刘猛道别就追上去,走上几步之后,郑雯又折了回来,急急说道:“我姑妈的态度你别往心里去,因为盼儿的原因,杜家现在撤掉了对顾家的所有援助,姑妈最近正在着急上火呢。” 刘猛笑了笑,“我明白的。” 郑雯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对不起,杜毅哥哥确实变了很多,希望你能……” 没等她说完,刘猛脸色一变,打断了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看他态度坚决,郑雯也是无耐,看到爸爸转头看过来了,赶紧跑了几步追上去,郑钟看她追上来,低声说道:“以后离那姓杜的小子远点,长的油头粉面的,从小我看他就不象厚道人,心眼儿太小。” 郑雯撇嘴嗔道:“是是是,就刘猛最好,您看得最顺眼,其他都是坏蛋。”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喜欢钻研数学的男孩子,能坏到哪去?” 这是什么逻辑,郑雯白了老爸一眼,快步追姑妈去了,郑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气喘吁吁,急道:“丫头,慢点,等等老爸。” 刘猛看着远去的几人,心里也在沉思,回到冰城之后,了解到盼儿和杜毅订婚的情况,也调查过当时的事情,若不是有难言之隐,盼儿肯定不会同意订婚的,打听下来才知道杜家买了一块地,想要开发房地产,但是资金不足,欲要跟杜家拆借,才促使了这件事。 叹了口气,想必当时盼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选择远远的逃离了,订婚仪式搅黄了,杜家自然怀恨在心,不肯帮助顾家渡过难关了。 对于顾家,以及盼儿的妈妈,刘猛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不爽肯定是有点的,想了想也就豁达了,不用辨白太多,只要自己不断将事业的版图扩大,自然能改变别人的看法。 任何时候,事实都比苍白的解释更加有力量。 看了看时间,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决赛也要开始了,经过上一轮20进10的比赛,现在就剩下了10人,决赛就是排位赛,对于学生来说巨额的奖金还是很诱人的。 刘猛并没有到后台去,而是悄悄地从大门进入,找了一个很隐蔽的后面角落站着,灯光很是幽暗,不太会有人发现自己,他还是喜欢把自己隐在暗处。 这场决赛,按照柳如意的做法,已经不仅仅是冰城工业大学自己的事情了,而是采用了网络同步直播的形式,并且做了一个网络投票的按钮,整个网页的开发还是交给好伙伴纨绔王爷,柳如意一开口,没得说,以最快的速度搞好了。 经过bbs一宣传,凑热闹的同学还真不在少数。 2005年的4月份,华夏国内还没出现网络投票互动的真人选秀,而以往学校里举办的活动规模和声势都是非常小的,这种形式非常新颖,观看比赛的同学们也能够参与进来,自然热情高涨。 而且在苏凌、程菲、闵冉的策划下,等到比赛一结束,就将同步在这个观看比赛的网页上开始音乐播放器的销售,并且只有五千台,前一百名抢到的同学半价优惠。 由于网上支付还不算太成熟,真正的销售付款还是通过阿里宝的网店,开通的抢购活动只是抢购买码,没有购买码,对不起,不卖。 当刘猛提出这样的销售策略的时候,闵冉还很不服气,说道:“切,小猛子,你以为你卖的是什么?还没有购买码就不卖,从来都是商家到处打广告,吸引消费者来购买的,你可倒好,人家想买,你还不卖。” 刘猛只是笑道:“我们的产品定位就是学生,而学生群体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青春激昂,叛逆,越是不让干什么,越要干什么,如果猛犸音乐播放器一夜之间烂大街了,那么也就是一笔买卖,再也没人有兴趣买了,我们卖的不是产品,而是一种理念。” 闵冉还是不太服气,嗔道:“说的神神秘秘的,到底灵不灵呀?” 还是程菲挺刘猛,说道:“我赞同小猛的想法,一款产品必须要有自己的理念和特点,才能吸引眼下的年轻人,现在音乐播放器的产品并不少,为什么非要买我们的产品呢?技术上的不同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理念,咱就是拽,就是不卖,反而能突出我们的个性,不断培养忠实的铁粉。” 刘猛不由赞叹地看了程菲一眼,这小妮子对销售理念很有天赋,自己也是从脑补金的销售策略领悟到电动车的销售,从苹果的销售策略领悟到了产品理念,没想到程菲竟看得如此透彻,心里不由得起了小心思。 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正式开始了,经过几轮的比赛,留下来的10名同学,不管是演唱技巧还是选歌,都有了专业比赛的模样,甚至还有自己原创的,刘猛一一听下来,直到最后压轴的孟文迪出场。 再次看到她,虽然她站在台上肯定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刘猛还是觉得心虚,不由得往黑暗里又缩了缩,几日不见,刘猛有种错觉,似乎孟文迪的气质完全变了一样,以往很傲气,往台上一站,就有种藐视一切的气场。 具体哪儿变了,一时还说不上来,确实感觉到不同了。 自从上次孟文迪大胆表白之后,通过bbs以及现场同学们的口口相传,她现在可算是学校的名人了,仅次于第一大名人刘猛同学之后,见她出场,同学们欢声雷动,以男生为主的工科院校,似乎并没因为她的大胆而轻视她,反而认为她很率真,多了不少宅男粉丝,纷纷为她不值,鸣不平。 唱歌又好听,孟文迪一时倒成了同学们认定的校花,暗恋的女神。 孟文迪淡然地轻声说道:“下面演唱的一首歌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大家应该都没听过,很契合我现在的心境,《爱情转移》送给大家,也送给曾经的那个我。” 听她说完,刘猛很是吃惊,这首歌曲,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才对,他也只有那天无意中唱给柳如意、程菲和闵冉听过。(未完待续。。) ps:烦透了,每天干活很晚回来,还和同事住一屋,人家早早就睡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开着灯打字,这特么是有多**丝啊,90块一天的旅馆,还要安排两个人住,无语了。 第二一四章 :女孩子,请保护好自己! 正当刘猛吃惊中的时候,孟文迪礼貌地一笑,坐到舞台上一架钢琴的旁边,娴熟地弹奏起《爱情转移》的曲调,与刘猛那日唱的大致相同,却又不完全一样,多一份忧伤与哀怨。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才让戒指义无返顾的交换……” 这熟悉的曲调,刘猛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完全用钢琴弹奏的《爱情转移》,风格焕然一新,而且是女生唱,竟唱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和味道。 台下的同学们也都就被歌曲的歌词和曲调所吸引,一时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注视着钢琴前的少女,明媚皓齿,美艳动人,本就美丽的姑娘,再加上钢琴的才艺,配合着优美动听的歌曲,此情此景,孟文迪迅速成为诸多男同学心目中的女神,不由得由衷赞叹。 “……短暂的总是浪漫,漫长总会不满,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相守,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一曲唱完,台下的观众们都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舞台上巧笑嫣嫣的女孩,那眼神都有些不同,心情激荡之下。多么希望这个女孩是属于自己的。 孟文迪演唱的这首《爱情转移》充满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即便是听过多次原版的刘猛,也引发了内心的情绪。对在钢琴前自弹自唱的她,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热烈的掌声响起,几乎是所有的观众都自发地起立,他们重来没听过这样优美的曲调,而且是一个学生演唱的歌曲,尤其是一位美艳与气质并存的女孩,带着一种工科女孩特有的特殊魅力。而且不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却能这么好听,甚至比一般熟知的流行歌曲还好听。这不能不让大家赞叹,惊为天人。 刘猛才知道自己这嗓子距离金嗓子差距多大,上次自己唱出来就已经令几个女孩惊诧了,从孟文迪嘴里唱出来。简直是天籁。配合着钢琴,另有一番不同的味道,不得不赞赏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刘猛眼神怪异地看着台上恬静的孟文迪,尽管取得了如此非同凡响的效果,她却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只是站起来。向着台下弯了弯腰,这似乎和印象中大胆、爱出风头、藐视一切的她有所不同。 歌曲本来就是需要诠释的一种艺术。对歌曲不同的感悟,演唱出来,给听者的感受也不相同,孟文迪的演唱就完全带着自己的情感,一种落寞和绝望之感,深深地影响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男同学们爱意泛滥,恨不得冲上去表达爱意。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同学喊出的第一句,“孟文迪,我爱你。” 紧接着,一群狼此起彼伏地喊着,场面很是壮观。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不管是现场的台下同学们,还是网络同步直播观看的网友,听到这一首完全超出学生水平的天籁之后,都把赞美投给了这个女孩,网络投票率,孟文迪毫无疑问占据了第一。 冰城工业大学校园十大歌手比赛的结果新鲜出炉,第一名,毫无疑问就是孟文迪。 而且由于是网络同步,她的人气急速上升,这首歌曲也迅速传唱,以瘟疫蔓延的速度红了起来,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些一心炒作想红的小明星简直嫉妒地发狂。 比赛终于结束了,刘猛也无法躲避下去了,他这个赞助商和主办者必须上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闪亮的舞台上,就开始散发了别样的风采,一举一动,淡然从容,却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 这种气势只有经历过事情,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才会自然而然出现的气势。 刘猛亲自把奖金给到每一个选手的手中,微笑,亲切握手,并表示了祝贺,同学们自然早就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大一新生,如今可没人敢轻视他,纷纷表示感谢。 给选手们颁奖,临到孟文迪的时候,她一直没什么表情站着,也没去看刘猛,刘猛有些尴尬,不过面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孟文迪接过一万块钱的奖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对着台下的同学们,热烈的期盼,孟文迪只是点了点头,一句感言都没发表就匆匆到了后台。 颁奖之后,刘猛有些心虚,看到孟文迪也不停留从后台走了,一刻不停留,自己一个人从主楼前面的小花园悄悄走了,总觉得有些自责,刘猛也快步跟了上去,想跟她抱个歉,一路悄悄跟着她,只见她并没有马上回基础学部,而是往西苑走去。 出了西苑的门,就是一片老房子居民楼,零星有几家药店和小旅店,药店嘛几乎都是保健类的,都是为学生们服务的。 冰城工业大学老校区是很靠近市区的,距离冰城老火车站也不过五里,而一路往西面去,穿过铁轨之后就越来越偏僻了,这里本来是冰城动物园,后来划给冰城工业大学建设学院实验室,现在正在建设当中,所以这一片地方很偏僻,一路上先是有些小商贩,再往西面走,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 刘猛一路跟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只是越跟着越觉得奇怪,孟文迪一个孤弱的女孩子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什么,也为她的安全担忧,毕竟是一个远离家乡的女孩子。 一路跟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刘猛也不愿意让孟文迪发现自己,万一人家女孩子是办什么私事,发现自己跟踪,难免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连路灯都没有了,黑呼呼的一片,刘猛也只能隐约看到孟文迪的模糊影子。 只见那个影子总算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着,忽然就开始喊起来,“刘猛,你这个混蛋,大混蛋,我恨你……” 声音很大,更象是声嘶力竭地呐喊,刘猛跟在后面正好听到人家姑娘大骂自己,更觉得尴尬,脸上一红,幸亏这夜色掩盖了一切,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到现在,刘猛这才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懂女人,一个女人外在表现出来的特质和内心所想可能完全不同,有的女孩柔弱,有的女孩倔强,有的女孩傲气,总之不同的女孩表现的都不相同。 黑暗之中,女孩尽情发泄着她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忽然女孩惊叫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只听得一个很猥琐的男人说道:“嘿嘿,小姑娘深更半夜跑到这里鬼叫什么,是不是寂寞了,让哥哥给你添补一下空虚,保证一会儿让你快活地鬼叫唤。” 孟文迪没想到竟然被一个男人抓住,吓的浑身发软,纵是她一向表现地胆大妄为,毕竟是个从小生活环境优渥的小姑娘,其实没什么防护的意识,而且还很任性娇蛮,要不然也不会让刘猛误会她是一个那样的女孩子。 否则更加不会一个人往这么偏僻的地方走,仅仅是为了发泄一下这几日淤积的闷气,全然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只是觉得再次看到刘猛之后,心里一股难言的苦涩,一定要发泄一下,盲目地走着,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吼叫几声。 她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嘴硬型的,不管怎样都表现一副老娘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很吊,不可能在同学面前表现一点软弱,而且也没什么朋友,自然不会跟什么闺蜜倾诉,父母更加不会说,太烦闷的时候,她只有这样吼叫的发泄途径。 “你……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啦。”孟文迪的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惊恐和害怕,还有一丝哭腔。 抓住他的人本来就是无业游民一个,突然发现一个送上门来的小姑娘,根本不会畏惧,哪里会放过她,只会抓的更紧,嘴上凶道:“别挣扎,再敢乱动,我就弄死你。” 孟文迪纵是刚开始吓的腿软,手脚都没了力气,却还是无力地挣扎着,一股绝望和恐惧在心中升了起来。 “臭婆娘,再乱动,老子就杀了你,乖乖地听话,把爷们陪爽了,就放你走,没人会知道的,嘿嘿,说不定你还会怀念老子呢。”男人恶狠狠地邪笑道。 那凶恶的语气,孟文迪一个从小在父母呵护中长大,刚离开父母到千里之遥读大一的小丫头哪里见识过,这时完全被吓傻了,眼泪水猛往下掉,苦苦地哀求着,“求求你了,放开我,我……我身上有钱,都可以给你,求你别碰我。” 听到孟文迪说身上有钱,男人不放手,凶道:“快把钱都拿出来。” 孟文迪抖抖嗖嗖把刚得到的一万块钱奖金递了过去,哀求道:“钱都给你了,你放了我吧。” 那男人拿到男人,摸了摸,感觉到是钱,而且厚厚一摞,心里很满意,更升起了一股邪气,看着女孩如同绵羊一样软弱,拿了钱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了。(未完待续。。) ps:最近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女孩子们,不论如何,请保护好自己,不要给坏人可乘之机。 第二一五章 :让我抱着你 人生的机遇变化莫不是如此了,不久之前,孟文迪还是学校礼堂中,成为受到同学们追捧的女神,纵使她曾经公开表示过喜欢刘猛,但是只要她愿意,勾一勾手指,还是有着无数暗恋的对象对她趋势若骛。 而现在,却落在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中,若是没人发现,那么她的下场将会很悲惨,如果真是那样,刘猛肯定会一辈子心中不安,他会觉得是他害了这个有着美好未来、如同花朵一般娇艳的女孩。 凶恶的男人拿到钱更加不愿意刚过孟文迪,拖着她往前走,孟文迪哪里肯,腿脚发软,欲要坐到地上拖着不走。 男人恼了,一把卡住了她的喉咙,发狠道:“草你妈的,再给老子乱动,现在就干了你,老实跟我走。” 一边说着,一边就掐着她往前面走,孟文迪虽然惊恐万状,呼吸困难,腿肚子都发抖,心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却也没放弃挣扎,努力地拖着不动,艰难地说道:“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是你逼老子的,草,老子就在这儿把你干了,打野战,老子还没试过呢。”说着就要扒孟文迪的衣服,孟文迪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脑子里想着,“神啊,救救我吧。” 男人甩起一大嘴巴子就冲着孟文迪打过去,那手掌带起的一阵风,让孟文迪明白这男人想干什么,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从小到大,父母视为掌上明珠,还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纵然是她闯下大祸,父亲很严厉一次也紧紧是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想象中被打的疼痛却没发生,就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只觉得一直抓住她的男人放开了手,她恢复自由了,就是如此,腿脚发软。她想要跑也迈不开步子。 没经过训练的单纯女孩子,在遇到这种事情时,紧张的程度根本不是平时所能想象的。 正式刘猛悄悄地摸了上来。发现孟文迪遇到危险之后,他心里焦急万分,但是又不敢盲目扑过来,万一激怒了歹徒。不定会怎样。只能借着黑色的掩护悄悄靠近,好在黑暗中,这男人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刘猛总算摸到了两人近前,正好男人卡住了孟文迪的脖子,他一时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一见男人举起手要打她。正是最好的机会,向前一窜。抓住了那男人举起的手。 也不说话,也不停留,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领口,一把抓离了孟文迪。刘猛的战斗风格,一直都喜欢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然后下狠手往死里打,对待这种人渣也不例外,没等这凶狠的男人反应,膝盖就直接往裆部顶。 这一下所用力气不小,若不是在外面这男人穿了厚厚的棉裤,这一下绝对是机毁蛋碎的下场,即便如此,男人也痛呼一声,就要往下蹲,刘猛一招得手,一拳头就重击过去,正达到这家伙的牙齿上,只觉得拳头上一痛,怕是打掉了好几颗牙齿。 一连串的打击之下,这凶恶的歹徒直接被打蒙了,压根就没生起抵抗的念头,拳头生疼,膝盖对着他的脑袋和胸前就是一顿击打,当初刘猛都敢直接废了黄胜,如今跟哥哥学习了格斗术,又最痛恨这种坏人,自然不会客气。 不打个半死是不成了,狠狠一击,直接把这男人打的仰面摔倒,对着胸口、大腿就是一顿猛踢,打的他满口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男人苦苦哀求。 刘猛根本就不管,这种人欺软怕硬,没准儿憋着什么坏呢,找准了裆部就是一顿踢,特么的,直接废掉,免得作恶,害人害己,自己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打的这男人抱头鼠窜,痛叫哀嚎,眼见来人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拼尽了力气喊道:“二狗子,三胜,快来呀……” 这一声嚎叫声音很大,刘猛又踹了一脚,拉起一遍的孟文迪飞速地奔跑起来,孟文迪腿都软了,哪里跑的动,几乎是被刘猛拖着走的,没走两步差点摔倒,一个甩身,就把她放在自己背后,刘猛快速奔跑起来。 不管这家伙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同伙,这黑呼呼的地方早点离开为好,三五个人,刘猛倒是不怕,但是孟文迪还在一边,万一被对方所趁,到时候投鼠忌器,会吃亏的,先跑为上策。 一路上跑了两公里,这才看到点点路灯的光亮,好在孟文迪老实地趴在刘猛背上,没乱喊乱叫,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慢慢看到小商小贩出现了,只听到孟文迪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口说话了,“谢……谢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我能走了。” 整个过程中,刘猛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贴在厚实的背上,孟文迪紧紧贴着,只觉得这样才能更加安全一些,快速跳动的心脏才能稳定一些,牙齿还轻微打颤,心里却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男生很有安全感,陡然经历这种事,惊魂未定之下,把她从鬼门关拉回到天堂的男人。 这一刻微妙的感觉,才让她觉得,以前对刘猛完全是崇拜的心态,这一刻的心动,才是不同的。 刘猛并没理会她,尽管有些同学怪异的目光,一路进入西苑的大门,直到进了冰城工业大学,这才松了口气,进入校园,至少是安全了,又步行了几步,拐到一处主路边上的小花园,有几个长凳,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孟文迪因为刚才,腿一直打颤,突然把她放了下来,腿一下有点抽筋,差点没站稳,还是刘猛扶住了她,她连忙说道:“同学,谢谢你救了……” 还没说完呢,借着不远处的路灯才看到是刘猛,一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同的影像完全重叠在一起,不由得捂住了嘴巴,这一刻,刘猛对她有着几重含义,一是最崇拜的优秀强者,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从他身上感受的到了最渴望的安全感。 “你……你……怎么……”孟文迪真是完全没想到救自己的人是刘猛,她完全不知道刘猛会格斗术的事。 刘猛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比刚才那歹徒好多少,凶道:“你可知道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有多危险?万一有个好歹,你自己以后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 孟文迪很委屈,低下了头,如同受气小媳妇一样,一句也不敢顶嘴,乖巧地如同猫咪。 “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关心你的人想想,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若是我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社会上是很危险的,你明不明白?”刘猛是真气,一个女孩子即便心里再怎么郁闷,也不能不顾安全,说起来,今天晚上确实惊险。 “明白了。”孟文迪小声回道,哪里还有平时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没一点在礼堂弹钢琴唱《爱情转移》的女神范儿,完全就是一只听话的小绵羊。 刘猛狠下心来,对她如此严厉,也是希望她以后能够引起防范,毕竟可不是每次都能有人出来就她的,觉得似乎也不够严厉,还不能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硬着头皮继续训斥道:“一个女孩子……” 经过担惊受怕,还没缓过口气,又被刘猛如此训斥,一个骄傲的女孩子自尊心受不了了,哇一下,无比伤心地哭起来,那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刘猛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竟然可以哭的这么伤心,一下子也慌了手脚。 “你别哭呀,我就是想让你明白这样做很危险,以后千万不要了。”刘猛尴尬地解释道,心想是不是自己训斥的过头了。 孟文迪听他语气柔和了一些,而且都是为了自己好,一下子扑到刘猛怀里就哇哇大哭起来,哭尽这几日心中的委屈,一边哭着还一遍捶打着他的胸口,哭道:“你这个坏人,欺负我,欺负我……” 刘猛两手放在半空中,很是尴尬,这才想到前几天,自己可不是欺负了人家嘛,这心虚的,硬是一声没敢吭。 任由她哭着捶打,过一会儿,发现怀里没了动静,抱着也不是,推开也不是,轻声说道:“你还好嘛?” 孟文迪心里素质还是很强大的,只是从未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危险情况,这一番发泄之中,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之中,心智和心态逐渐就恢复了过来,狂跳的心脏也平稳了下来,这时窝在刘猛怀里,已经又变成那个孟文迪了。 拱了拱脑袋,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孟文迪轻声说道:“刘猛,别说话好嘛,让我再抱一会儿!” 女孩轻声吐了口气,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刘猛也完全平静了下来,一股女孩儿的头发幽香飘进鼻孔,只觉得心头一荡。 想到两人复杂的关心,又觉得很头痛。(未完待续。。) ps:最近真是把胖子累死了,憋了一肚子的话,对这个社会的体制很失望,混口饭吃,真的不容易啊,求月票支持。 第二一六章 :你小子欠揍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孟文迪还是赖在刘猛的怀里没有任何动静,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文迪,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气我骂我,我都接受。” 刘猛说起来也觉得很尴尬,孟文迪嗯了一声,移动了一下脑袋,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其实你是一个好女孩,只是……只是我有女朋友了,虽然她现在不在冰城,可是我现在心里只有她。”刘猛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得不说清楚。 孟文迪听他说这些话,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刚经历过极度的恐惧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听到这些话,按说以前的她应该会很伤心的,但是此刻,却有一种理解,甚至觉得刘猛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那日刘猛的行为,真是伤透了她的心,原本觉得已死的心,经过今夜的一系列打击,和听到刘猛所说的话,她觉得也误解了刘猛,他也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冷血的人,其实谁都有表面的一套,内在的一套,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和内心所想并不相同。 就跟自己,表现出来的一面,其实恰恰完全不是内心的情况,而刘猛那日所表现出来的,孟文迪也明白了,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也觉得矛盾吧,虽然顾盼离开了,却还想着她,不由得觉得从最初带有一定目的,到现在似乎真心爱上这个男人。 似乎能够感受他内心的烦躁,而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孟文迪变得大方起来。呢喃着说道:“刘猛,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女人跟你上了床就非得跟你在一起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刘猛也不知道她说的真假,只不过听她这样说。这几日的压抑确实释然了很多,本来他确实误会了孟文迪,才会鬼使神差做出了那样的事,只是那天孟文迪留着眼泪的笑脸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回去之后一直自责着。 松了口气,刘猛回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了。” 孟文迪气道:“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弥补一下呢?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完全平静下来的她开始动着脑筋打起了别的主意。反正不准备放掉这样的男人。 难得遇到一个真正动心的男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孟文迪也觉得自己以前的观点实在错误的厉害,也反思过最初接触刘猛的动机确实不纯粹,不过,现在,她体会到了那种动心和依赖的感觉。 听她这么一问,刘猛心里没有来有些失落,却也很高兴。问道:“行,你说怎么弥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孟文迪笑道:“就怕你舍不得。” 还真不知道她会开怎样的口,刘猛还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这……” 噗嗤一笑,孟文迪轻轻拍了他的胸口,笑道:“看把你吓的。现在先不告诉你,等到适当的时候再说吧。你不准再象以前那样对我冷言冷语,我们总还是朋友吧。” 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露着狡黠,刘猛一听这话,也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朋友。” 这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孟文迪帮了不少忙,其实刘猛心里对她的看法已经有改变了,今晚上又看到她真实的内心,已经开始理解她了。 又过了一会儿,孟文迪虽然在刘猛怀里,但是冰城这会儿还很冷,在外面呆着超过一个小时,寒气就会侵入身体,刘猛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强,还没感觉到,孟文迪已经开始发抖了。 “我们赶紧回去吧,外面很冷的。”刘猛说道。 “嗯。”孟文迪牙关打颤,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舍地离开了刘猛的怀抱。 两人打着车回去,刘猛一直把她送到基础学部公寓的下面,看着她进去才转身离开,正要转身走呢,突然孟文迪又从公寓里跑了出来,大声喊刘猛,刘猛转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摆了摆手。 孟文迪又跑到刘猛面前,问道:“我以后还能找你嘛?” 最然之前说过了,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当然。”刘猛笑着点头。 “你闭上眼睛,我有个东西给你看。”孟文迪神秘兮兮地说道。 一时好奇,刘猛很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孟文迪迅速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头也不回跑了上去,剩下刘猛傻傻地摸了摸脸颊,呆了一会儿,快步往厂子去了。 十大歌手大赛结束之后,专门开通的网络直播网页就开始抢购买码的活动,五千个购买码,在十分钟内全部抢光,紧接着阿里宝的网店开始销售,必须提供购买码才能成交。 各个校园bbs上竟然出现了卖猛犸音乐播放器购买码的帖子,价格大多是二十元左右,竟然衍生出了一种同学黄牛党,一直在监视着各bbs情况的柳如意就抱怨起来。 闵冉也抱怨道:“难怪抢购买码那么快,竟然有黄牛党,最恨这些人了,无耻。” 程菲笑道:“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我们音乐播放器在学生们中间的人气,而且正是因为限量销售才出现了这种行情,如果象其他播放器一样想买多少有多少,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几个女孩在讨论的时候,刘猛走了进来,回到厂子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有了经验,悄悄从大门翻了进来,成功避开了保安萧羽在地上放置的“报警器”,还以为几个女孩已经睡了呢,到了办公室一看,全在呢,而且讨论的很热烈。 柳如意一看到刘猛进来,就喊道:“你这个死胖子,十大歌手大赛一结束,你就不见人影了,老实交代,跑哪儿疯去了?” 她还是习惯叫刘猛为胖子,因为刘猛还有一层身份,是《回明》的作者三胖。 这问得刘猛还真有些心虚,掩饰道:“我……我回学校办点事情,怎么样?购买码的抢购情况如何了?” 程菲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刘猛很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一旦音乐播放器建立了特有的理念,又采用了饥饿销售的方式,肯定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柳如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叫道:“胖子,是不是把那什么音乐播放器,也给我来百十个呀,这么火爆,刚好可以送送同学啥的,多有面子呀。” 刘猛严肃地说道:“这万万不可,建立产品的理念,一定要有严肃性的,不要说百十个了,就是一个也不行,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按照我们提供的流程购买吧。” 气的柳如意小拳头都要挥舞起来了,叫道:“姓刘的,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嘛,整个校园十大歌手大赛,我可以立下汗马功劳的,就是没有功劳,我还有苦劳呢,没有苦劳,我还有疲劳吧,一个都不给?扣死你算了。” 闵冉也跟着起哄,“你这小子太抠门了,姐姐们为你累死累活的,竟然一毛不拔,简直比杨白劳还狠呀,姐姐的命好苦啊。” 说着就扮起了白毛女来,引得程菲噗嗤一笑,两姐妹最是了解,她也知道闵冉只是喊喊,其实心里都还是同意刘猛的观点的。 几人正在笑闹着,柳如意举起小拳头叫道:“胖子,现在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完全结束了,第一批的音乐播放器也差不多完全卖出去了,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没做了?” 刘猛被她看得渗得慌,故意装傻道:“啊?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我怎么不记得了。” 柳如意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跳过来就要抓刘猛的胸口,说完话,刘猛就戒备着呢,一看她有动作,马上就侧身避过,笑呵呵地看着暴走的柳姑娘。 怒目圆睁,喝道:“你还敢躲?看我抓住你,怎么收拾!哼,本姑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程菲和闵冉笑作一团,对这个火爆的妹子,都很熟悉了,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两人一点也不奇怪。 刘猛哄道:“有话好好说嘛,都能商量解决的,何必动手动脚的呢。” “协商不了了,你这个大骗子!”柳如意说着又来抓刘猛,不过刘猛现在身体素质也强,灵活地左挪右闪,一直抓不住,气的柳姑娘暴跳。 真怕这姑娘被惹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刘猛连忙求饶,“好了,好了,不闹了,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兑现的,小姑奶奶的,你就停下来吧。” 柳如意冷哼了一声,跟个小孩子一样,得意地瞟了瞟刘猛。 “要不小的现在就跟你表白了!”刘猛继续讨好,真是怕了她,一直咬着这个条件不放,这不知道她咋想的,早点完事为妙。 程菲和闵冉跟着起哄,都觉得很好玩,想看刘猛到底怎么表白的,其实刘猛哪里懂呀,只是想着随便说几句应付掉算了。 柳如意想了一会儿,喝道:“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哼,当时不是说好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嘛,然后我再狠狠拒绝你的,在这儿哪行呢。” 一听她这么说,刘猛就头晕的不行,这是要闹那样啊。 柳如意又加了一句话,弄的刘猛真要晕倒,“不得少于一千字哦,而且要有诚意。” 刘猛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命题作文,还有人规定好怎么向自己表白的,真不知道柳如意这小脑袋里怎么想的。(未完待续。。) ps:明天要返程回去了,这半个月真是累死洒家了。 第二一七章 :盼儿的消息 近段时间热议的话题,冰城工业大学的十大校园歌手大赛终于结束了,而紧接着其他几所学校也即将举行,借鉴了冰城工业大学此次比赛成功的案例,加上冰城猛犸科技的大力支持,同样不缺乏看点。 杜毅看到一波接着一波网络上的热烈宣传,也只能是无能为力,学生是一个很奇怪的群体,还没有感受到社会上的种种压力,还充满着理想和热血,并不是他所能够改变和征服的。 从一开始根本没放在心上,到后面感觉到隐隐不安,采取各种策略欲要阻止,都没有收到好的效果,反而是成全了猛犸科技的名声,在学生这个群体中拥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和大量的粉丝。 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那门后面贴着的正是刘猛的大幅照片,杜毅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拿出了飞镖,后面的照片被改造成了靶子,瞄准了之后用力射过去,正中靶心。 脸色很是阴冷看着被射中的照片,门这时候咚咚响了起来,中年的男人穿着正式的西装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整看到杜毅一张阴沉的脸和锐利的目光,不禁吓了一跳。 杜毅狠狠地瞟了他一眼,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我让你进来了嘛?” 中年男人吓的缩了回去,关上门,又敲了起来。 杜毅恼怒,是因为被手下的人看到了他暴怒的样子,调整得也快,平静地喊了一声,“进来。” 中年男人带着谄媚的笑容又进来了。杜毅重新坐到了办公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严肃地说道:“有什么事嘛?” 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他已经出来了,我把他安置好了。下一步怎么做,请杜总指示。” 杜毅转了转椅子,想了想,问道:“他是什么反应?说什么话了嘛?”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很平静。”中年男子回道。 杜毅陷入了沉思之中,问道:“跟他说了刘猛的事情了嘛,他也没反应?” “说了,他也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再也没说话。” 哈哈哈哈,杜毅笑了起来,说道:“好的,你把他的生活安排好,不要脱了控制,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看来经历过这一遭,他也学乖了。” 中年男人连忙讨好一番。说的杜毅完全没有兴趣,正要赶他出去,见他欲言又止,不耐烦问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是。还有一个消息,说来也非常巧合。只是不能确定,说出来又怕惹得杜总不高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杜毅的表情。 杜毅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说!” 中年男人拿出一张照片来,放到了杜毅的桌子上,说道:“这是我侄女在美国拍摄的照片传回来的,我那天到大哥家里正好看到,发现背景里的女孩跟顾小姐十分想象。” 杜毅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马上就变了,拿过照片仔细看,看了几遍,甚至拿着桌子上的放大镜看了看,仅仅是照片背景中的女孩,而且还不是正面照,但是那装束却象极了顾盼。 再往下一看,却发现这女孩很胖,肚子明显的凸起,喃喃自语道:“确实很像,但是盼儿没有这么胖,这肚子……” 中年男人的表情很奇怪,杜毅也突然发现了什么,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猛地一拍桌子,他明白了,在美国出现一个和盼儿长的很像的华夏女孩,这种几率不是没有,那是非常低非常低。 杜毅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盼儿一定要离开,而且看情况,就连刘猛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是因为怀孕,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无比的愤怒,虽然顾盼不告而别,其实杜毅心里也没放弃,他总觉得最终的胜利者还是他,只要把刘猛彻底的打倒,打回原形,那个穷酸的小子,到时候盼儿肯定会看清楚形势的。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杜毅奋力地击打办公桌,拳头红肿了,钻心的疼痛也没觉察到,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有些模糊的女孩。 中年男人自然知道波ss和这女孩的纠葛,他本就是杜家的家臣,在杜家呆了十几年了,甚至都多次见过顾盼,本来就很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给杜毅看,此刻看到杜毅的反应,他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 好在杜毅发泄完了之后,淡淡地说道:“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没你的事了,自己到财务支用五万元,就说是我同意的,下去吧。” 中年男人一听忙道谢几声,飞速地冲出了门口,真怕杜毅又做出什么不宜他看到的事来。 等到中年男人离开,门关上了,杜毅死死地盯着刘猛的照片,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小贼,我杜毅跟你不死不休,本来只是想把你打回原形的,现在,老子要你死。” 喘着几口粗气,杜毅才稍稍冷静了下来,盯着照片上的女孩,冷笑说道:“盼儿,盼儿,枉你自作聪明,想要保护刘猛,以为我不知道就会放过他嘛?嘿,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家就快破产了,你们家还有刘猛都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语气很是怨毒,拿起桌子上的飞镖,奋力一扔,射在门后靶子上,穿过靶子钉进了门里,发生嗡嗡的声音。 …… 嗡嗡的汽笛声响了,又一辆火车开走了,冰城火车站,刘猛和柳如意看着对面的程菲和闵冉,柳如意不舍地说道:“两位姐姐,能不能不回去呀?” 因为开学之初,课业比较松,程菲和闵冉过来帮忙,现在半个学期都快过去了,一下子旷课这么久,再不回去是不成了,而刘猛这边,举办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也已经完满结束了,音乐播放器的宣传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开展。 两女就提议要先会车城,完成学业去了。 这段时间,柳如意一直赖在厂子和她们住在一起,又一起为十大歌手大赛宣传,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现在要分离,柳如意小嘴撅的老高,一副不乐意。 闵冉笑道:“傻妹妹,姐姐也舍不得你,只是再不回去,姐姐就要被光荣地退学了。” 程菲也安慰着,“冰城到车城这么近,一有机会,我们就溜到冰城看望你。” 说着,捏了扭柳如意的小脸,她这才露出了笑容。 “小猛,可不准欺负我们如意,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呀。”闵冉笑道。 刘猛苦笑,这小姑奶奶,我避还来不及呢,我敢欺负她?! 柳如意哼了一声,对刘猛的表情很不满,小拳头不自觉又要挥舞起来了,惹得程菲和闵冉又是大笑,见惯了两人的闹腾。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纵然是依依不舍,程菲和闵冉还是上车了,彼此挥挥手,刘猛倒没觉得什么,反正这么近,她们忙完就会过来的,柳如意却感情丰富,竟然落下泪来。 给她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在她小鼻子上一刮,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爱哭鬼……” 还没说完呢,柳如意哼的一声爆起,好在刘猛有准备,跳开就跑,柳如意在后面紧追不舍,喊道:“死胖子,让我打两拳,就放了你。” 刘猛心想,我才没那么傻呢,被你抓到,就不是两拳的事了。 在冰城火车站就上演了这一追一跑的惊险一幕。 好在经过这么一闹,柳如意完全又恢复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挥着小拳头,磨刀霍霍的。 刘猛从火车站直接回到了厂子,而柳如意觉得没劲,就自己回了学校。 随着各个学校开展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这种形式的校园选秀活动,因为加入了互动的环节,使得在2005年的《超级女声》之前彻底火了一把,势不可挡,而猛犸科技偏偏就是不再往外公布第二批销售的时间表,刘猛跟苏凌严肃地交代,只有在某个学校的大赛结束后开放一次购买。 而刘猛直接进入了闭关状态,将智能手机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利保护基本搞定,撰写了几种类型、数量很多的专利,光是pct进入美国以及欧洲各个国家的费用,就花掉了上百万,这还不包括后续的费用,即便如今刘猛“财大气粗”了还是感叹一声,专利这东西,还真是烧钱! 不过,将未来发展趋势的多点触控技术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刘猛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坚信只要时间一到,必定强势崛起。 昆城电动车那边的生产和销售情况,刘猛则是完全交给了哥哥和小芸姐负责,而他们也没让刘猛失望,在小城市建立了销售网点,从最初的泗水城向北及向南同时扩展,如今已重新杀回昆城。 铺天盖地的广告效应之下,争着与昆城猛犸科技合作的商家不在少数,爱妈妈电动车的销售规模已经基本稳定,昆城一带也出现了不少仿制的厂家出现,听到哥哥跟自己汇报的时候,刘猛会心一笑,仿吧防吧,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忙呢。(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两个人睡一屋,人家已经睡了,我也不好搞太久,这一章没来及修正错别字,如果发现,请大家包涵。 第二一八章 :教授级研究员 随后的两周,水木大学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结束,猛犸科技的音乐播放器又进行了一次销售,仍然是5000台,仅仅是两次销售就取得了10000台的成绩,轻轻松松就赚了一百多万。 然而站在刘猛目前的处境,赚钱对他来说确实容易了很多,同时,花钱也比一个穷学生多很多,别的不说,申请“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利,就花了一百多万。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赚钱多的时候,钱花的更快更多,越有钱的人,负债越多,压力越大。 目前,刘猛已有的资产共有三块,昆城的猛犸科技,专门生产和销售电动车,现在每个月的利润都大致稳定在一百八十万左右,总资产已经达到一千万以上;而冰城猛犸科技,主要产品是音乐播放器,才刚刚起步,以后的潜力会比电动车大;还有一块就是幻刀书盟的网站,网络小说这一块。 在江月寒的支持下,加上刘猛开始更新上传小说《吞星》,网站的点击逐渐上去了,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回明》读者都转移过去了,毕竟书迷更多是对这本书,而不是作者本人,不过总算是稳住了局面。 而江月寒逐步推出《回明》漫画版,以及其他作品的漫画版,这一块的创新倒是吸引了不少的漫画迷,人气逐渐积聚起来。 但是不管是电动车还是音乐播放器或者网络站,都有一定的发展局限性。甚至冰城猛犸科技继续开发智能手机,也很难成功,毕竟智能手机的开发需要其他技术的跟进。处理器和固态存储器的整体进步,还有大尺寸触摸屏的开发就需要大厂的配合,没有一定的规模,和庞大的资金投入根本不可能。 对于目前的情况,刘猛其实很清楚的,他把未来的希望压在和苹果公司的合作上,自己独立的事业就是把飞行器做好。 刘猛思索着未来的规划。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在商业上打败杜家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要有一段积累的过程。如今事业起步还不到一年,已有如此成绩,其实十分难得了。 只是刘猛心里着急呀,一直记得盼儿离开之时信中所说。距离功成名就、名扬国际还有很大的差距。 第二学期开学以来。刘猛就几乎没在学校呆过,课程那是一节都没上,幸好各科的老师都给些面子,要不然都可以被开除了。 纵是如此,孔老师还是第一个不满意了,给刘猛打了一个电话,“你小子这学期就没出现过,瞎忙乎啥呢?” 刘猛笑着回道:“都是一些俗事。哈哈,您也知道。我的高等数学早就学完了,翘课,您不会介意吧。” “你小子,数学天赋这么好,是最有希望扬名国际的,只是太多时间被那些俗事所累,其实,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真没必要成为它的奴隶,一辈子能做点感兴趣的事情,在漫漫的人类发展历史中留下一点点痕迹,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孔老师这么一说,刘猛就有些头大,孔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说服自己了,心想,除非不走上这一步,否则呀,就没有退路,只能不断向前,呵呵笑两声没吱声。 孔继道也明白,“得了,我老头子也劝不动你小子,明天上午的课十二点结束,你过来一下,我们一起吃中饭,聊点事。” 刘猛自然满口答应,就在下课的时候来到了教室,从里面看到纷纷走出来的同学们,心里一动,确实有很久没来上课了,其实人生有那么几年,安安静静呆在教室里上上课,做点感兴趣的事,确实是种快乐。 心里叹了口气,刘猛想着,若不是盼儿离开,和杜家闹上矛盾,他倒宁愿象孔老师劝说他的那样,静静地搞几年学术,象一个简单、平凡的学生一样,谈一段简单的校园爱情,仅此而已。 从教室中出来的学生们看到刘猛站在门外,哪有一个不认识他的呀,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和身边的同学窃窃私语谈论着,不一会儿,孔继道走了出来,笑着说道:“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呢,怎么不进教室里坐会儿啊。” 再次看到孔继道,刘猛也被吓了一跳,一个多月没见,他变化明显,明显比以前消瘦了很多,头发也花白了很多,不说老了有十岁吧,至少也有五岁了,想是他这段时间搞研究太入魔了吧。 刘猛回道:“刚来没多久,怕打扰其他同学听课,就没进去。”,这师徒俩也很熟悉了,刘猛一直很尊敬孔老师,也不跟他客气,又说道:“孔老师,您搞研究的时候,也要多注意身体,过犹不及呀。” 刘猛心下是很奇怪的,孔老师虽然有时候疯魔,但是一直作息很规律的,怎么会把身体搞成这样呢。 孔继道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脸上还是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是我最后一节课了。”说着往教室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很是不舍。 没等刘猛出言询问,孔继道继续说道:“你心理肯定有疑问吧,嘿嘿,其实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只是不愿意退下去,现在精力不济了,不服老是不行的,剩下的时间,我也想多搞搞研究。” 听了这个解释,刘猛心里还是有疑问,他太了解孔老师了,非常热爱数学,尤其热爱数学的教学工作,比上数学的研究,在数学教学的领域,孔老师的功绩更大,名气更响亮。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坚持教授大一新生的《高等数学》,以他的名气,其实早就可以带带硕士生、博士生啥的,顺带着上几节研究生的专业课程,毕竟《高等数学》的教学是很费功夫和时间的。 名气大的数学系教授没一个愿意教大一新生的,只有孔继道是例外。 刘猛心下还有疑惑,孔继道笑着拉他一下走楼梯下去,“走到,我们一起吃中饭,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两人来到学校的食堂,方便食堂的楼上有几个小雅间,消费不高,两人就在这里吃饭,叫了几个简单的菜色,来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瓶,就是那么个意思,一边吃饭一边喝起来。 期间,刘猛特意观察了孔继道几眼,总觉得他的起色比起两个月前差别很大,一股土灰色,毫无生气的感觉,有心再问问他,又觉得太唐突了点,之前已经嘱咐他注意休息了。 两人碰了一杯,孔继道笑道:“你小子半学期都没上课了吧,若不是你小子名气大,基础学部的小陈很欣赏你,恐怕都被开除了,是不是不在乎学业了?” 基础学部的陈副学院在孔继道口中变成了小陈。 刘猛叹了口气,没说话,孔继道看他的样子,就知他必定是有苦衷的。 “这下可好了,前段时间我跟学校提议,象你这样的天才学生,大学里的课程早就学完了,再按部就班读书,实在是暴殄天物,浪费最珍贵的资源,提议学校破格聘请你为研究员。”孔继道眯着眼睛说道。 刘猛听了这话,吃惊不小,要知道学校的体系是两条,研究员和教授可是一个级别的,不要说他毕业了,就算是博士生毕业,也别想,更何况他才只是一个大一的新生呢。 这想法未免太惊世骇俗了,恐怕华夏所有的大学中还从未出现过。 “不过,校长觉得有些不合规矩,把我的提议驳斥了回来。”孔继道脸上神色很复杂,说道。 刘猛一听,心想,肯定是这样的结果了,孔老师还真是不风魔不成活。 不过,孔继道随即一笑,“规定,规定,说什么事都是规定,看看人家国外,天才很早就被聘为教授的多得是,我们华夏偏偏讲那么多的狗屁规矩,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非得跟这狗屁规矩别别看。” 孔继道说着有些兴奋,“我不仅不放弃,还继续联系其他资深的教授一起上书,就连外语学院的南怀仁教授也拉上了,他对你小子可也一直很欣赏的。” 刘猛听完深为感动,孔老师对自己的这份帮助,非亲非故,仅仅就是因为欣赏,和对数学的那份热爱,对数学天分的年轻人的爱护,这样的老师,值得所有人的尊重。 只是刘猛什么也没说,他记在心里了,他明白,这时候说什么感谢的话,都觉得多余,和孔老师没必要说这些,他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思。 “把我的提议驳回来了,下一次我就联合更多的老师上书,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为了人才就不能破例,前前后后八次上书,你猜怎么着?”说道后面,孔继道甚为得意。 心下一惊,刘猛不太相信,难道这个提议真的被采纳了?太不可思议了吧,大一新生,教授级研究员?虽然已经猜到了最可能的结果,刘猛还是急问道:“结果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ps:坚持,坚持。 第二一九章 :四色猜想 孔继道笑呵呵看着刘猛,眼睛一眯,傲然地说道:“当然是采纳啦,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明天上午学校学位评定位会员的所有成员将召开一次会议,针对聘请你为研究员的事最后一次磋商,到时候你也要参加,最好是准备一下。” “这……,时间会不会有点仓促呀?明天参加,今天才告诉我?”纵使天才如刘猛,也知道明天这一关肯定不好过,孔老师也太相信自己了吧,竟然只给自己一晚上准备,早点通知不行么! 孔继道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不打紧的,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可一直跟学校说我们两个一起研究数学的,而且正在研究世界三大数学猜想之一的哥德巴赫猜想,这三大猜想,你小子知道吧?” 刘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确实听说过,但也不知详情。 “得了,那我就来跟你说道说道。”孔继道笑的很愉快,对于爱好数学的人来说,没有比神侃这些数学界的八卦还有趣的事情了。 “这所谓的三大猜想,就是费马猜想、四色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费马猜想的证明于1994年由英国数学家安德鲁?怀尔斯完成,遂称费马大定理;四色猜想的证明于1976年由美国数学家阿佩尔与哈肯借助计算机完成;只有哥德巴赫猜想尚未解决,目前最好的成果乃于1966年由我国数学家陈景润先生取得。这三个问题的共同点都是题面简单易懂,内涵深邃无比。困扰了一代代的数学家。” “前赴后继,为此耗费了一生的人大有人在,都是无怨无悔追求。可比追求心爱的姑娘要热烈的多呀。”孔继道说起数学八卦,本来死灰色的脸上突然就兴奋起来,特别是说道这句的时候,那脸上的神采很是飞扬,大概他自己也是这庞然大军中的一员,以至于孑然一身。 刘猛看他说得高兴,虽然其中有些了解。还是装作完全不知道,顺着他的话说道:“这三大猜想具体都是说什么的?” “好,那我就从解决的先后来说。先说说这四色猜想,通俗的说法是:每个平面地图都可以只用四种颜色来染色,而且没有两个邻接的区域颜色相同。” “1852年,毕业于伦敦大学的格斯里来到一家科研单位搞地图着色工作时。发现每幅地图都可以只用四种颜色着色。这个现象能不能从数学上加以严格证明呢?他和他正在读大学的弟弟决心试一试。但是稿纸已经堆了一大叠,研究工作却是没有任何进展。” “1852年10月23日,他的弟弟就这个问题的证明请教了他的老师、著名数学家德?摩尔根,摩尔根也没有能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于是写信向自己的好友、著名数学家哈密顿爵士请教,但直到1865年哈密顿逝世为止,问题也没有能够解决。” “1872年,英国当时最著名的数学家凯利正式向伦敦数学学会提出了这个问题。于是四色猜想成了世界数学界关注的问题,世界上许多一流的数学家都纷纷参加了四色猜想的大会战。从此。这个问题在一些人中间传来传去,当时,三等分角和化圆为方问题已在社会上臭名昭著,而四色瘟疫又悄悄地传播开来了。” 孔继道说起这些数学发展史上的事当真是如数家珍,就连每一个时间节点都能准确地说出,不得不让刘猛佩服,这得多爱数学这个鬼东西,才能达到这个地步呀,若是用这些精力去爱一个女人,把生日、牵手纪念日、接吻纪念日、上床纪念日、上床次数等等,全部准确记录下来的话,那一个女人得是怎样的感动呀? 数学家们大公无私,把女人这个物种建立了模型进行分析,大概在他们的脑子里,数学,才是最性感的女人。 “此后,四色猜想一直进展缓慢,直到1880年,著名的律师兼数学家肯普和泰勒两人分别提交了证明四色猜想的论文,宣布证明了四色定理。大家都认为四色猜想从此也就解决了,但其实肯普并没有证明四色问题。” “11年后,即1890年,在牛津大学就读的年仅29岁的赫伍德以自己的精确计算指出了肯普在证明上的漏洞。他指出肯普说没有极小五色地图能有一国具有五个邻国的理由有破绽。不久泰勒的证明也被人们否定了。人们发现他们实际上证明了一个较弱的命题——五色定理。就是说对地图着色,用五种颜色就够了。” “不过,让数学家感到欣慰的是,赫伍德没有彻底否定肯普论文的价值,运用肯普发明的方法,赫伍德证明了较弱的五色定理。这等于打了肯普一记闷棍,又将其表扬一番,总的来说是贬大于褒。真不知可怜的肯普律师是什么心情?” 说着,孔继道兴奋的满脸红光,还带着一点八卦的光辉,大概是在想着肯普这个倒霉蛋会是啥心情? “追根究底是数学家的本性。一方面,五种颜色已足够,另一方面,确实有例子表明三种颜色不够。那么四种颜色到底够不够呢?这就像一个淘金者,明明知道某处有许多金矿,结果却只挖出一块银子,你说他愿意就这样回去吗?” 追根究底是数学家的本性,这点刘猛绝对同意,上次参加数学年会就可见一斑了,这是一个极其固执的群体,固执到一定程度,就是小心眼,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在追求数学上,这种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不过,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把这种特质代入生活中。 “肯普是用归谬法来证明的,大意是如果有一张的五色地图。就会存在一个国数最少的极小五色地图,如果极小五色地图中有一个国家的邻国数少于六个,就会存在一个国数较少的地图仍为五色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极小五色地图的国数,也就不存在五色地图了。这样肯普就认为他已经证明了四色问题,但是后来人们发现他错了。” 刘猛一听大乐,所谓的归谬法不就是自相矛盾的意思嘛,就好像一个傻蛋拿着一根矛和一面盾,号称自己这矛是世界上最锋利的,能够刺破所有的盾。又宣称自己的盾是最结实的,能够防护最锋利矛,归谬法的本质就是用你的最锋利的矛攻击你最结实的盾。得到相悖的结论。 就是神经病的推论。 “不过肯普的证明阐明了两个重要的概念,对以后问题的解决提供了途径。第一个概念是构形。他证明了在每一张地图中至少有一个国家具有两个、三个、四个或五个邻国,不存在每个国家都有六个或更多个邻国的地图,也就是说。由两个邻国。三个邻国、四个或五个邻国组成的一组构形是不可避免的,每张地图至少含有这四种构形中的一个。” “肯普提出的另一个概念是可约性。可约这个词的使用是来自肯普的论证。他证明了只要五色地图中有一国具有四个邻国,就会有国数减少的五色地图。自从引入构形、可约的概念后,逐步发展了检查构形以决定是否可约的一些标准方法,能够寻求可约构形的不可避免组,是证明四色问题的重要依据。但要证明大的构形可约,需要检查大量的细节,这是相当复杂的。” 虽然孔继道尽量说的浅显。还是不自觉会引入一些数学上比较专业的概念,这些概念。即便没接触过,刘猛还是一听就懂,不过,随着孔继道在方便食堂二楼开讲,倒是吸引了几个其他学院的学生在旁偷听。 这些学生可能不认识孔继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刘猛,冰城工业大学的基础学部可是号称高中与大学的过渡,在这里,学生们虽然已经步入大学里,但是还保持着高中时候的学习习惯,依旧每个班级还有固定的自习室,同样的,大家对待学习也都非常认真,对于最优异者,刘猛同学,还是打内心中崇拜的,不自觉想跟刘猛认识一下的。 而从孔继道的口中听到刘猛同学竟然即将要被学校聘请为研究员,更是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听孔继道聊起数学界的八卦事,作为学霸,自然就吸引了注意力。 这会儿,一听孔继道越说越专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保持着相当大的兴趣,只觉得这个四色猜想还是很贴近生活的,不就是画地图嘛,到底是有什么门道。 这会儿,几个同学窃窃私语,大致都猜到了和神级学霸刘猛同学坐在一起聊天的老头儿就是孔继道老师,知道真相的同学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孔继道,看那样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场可有不少同学的处-女挂献给了孔继道老师,当真是风轻云淡、不近女色,一出手却不知道破了多少同学的不挂金身,使得人生从此完满了那么一点点。 孔继道打开了话匣子,说的唾沫横飞,极为兴奋,“人们发现四色问题出人意料地异常困难,曾经有许多人发表四色问题的证明或反例,但都被证实是错误的。后来,越来越多的数学家虽然对此绞尽脑汁,但一无所获。于是,人们开始认识到,这个貌似容易的题目,其实是一个可与费马猜想相媲美的难题。” “进入20世纪以来,科学家们对四色猜想的证明基本上是按照肯普的想法在进行。1913年,美国著名数学家、哈佛大学的伯克霍夫利用肯普的想法,结合自己新的设想;证明了某些大的构形可约。后来美国数学家富兰克林于1939年证明了22国以下的地图都可以用四色着色。1950年,温恩从22国推进到35国。1960年,有人又证明了39国以下的地图可以只用四种颜色着色;随后又推进到了50国。这种数量上的推进速度真可谓十分缓慢。” 喝了一口啤酒,润了润嗓子,孔继道接着说道:“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一直到电子计算机问世才算有了关键性的进展,由于演算速度迅速提高,大大加快了对四色猜想证明的进程。就在1976年6月,在美国伊利诺斯大学的两台不同的电子计算机上,用了1200个小时,作了100亿判断,结果没有一张地图是需要五色的,最终证明了四色定理,轰动了世界。” “这是一百多年来吸引许多数学家与数学爱好者的大事,当两位数学家将他们的研究成果发表的时候,当地的邮局在当天发出的所有邮件上都加盖了四色足够的特制邮戳,以庆祝这一难题获得解决。据说这一天的信件在收藏市场上还挺抢手的,每个数学爱好者都想购买一个留存。” “这个定理有什么实际应用吗?”相比于孔继道的纯粹爱好数学,刘猛更加实际,偏向考虑应用,好奇地问道。这么些人前仆后继投身其中,难道跟研究《红楼梦》一样,仅仅是兴趣嘛,那不是闲着蛋疼嘛。 又补充道:“虽然任何平面地图可以只用四个颜色着色,但是这个定理的应用却相当有限,因为现实中的地图常会出现飞地,即两个不连通的区域属于同一个国家的情况,而制作地图时我们仍会要求这两个区域被涂上同样的颜色,在这种情况下,只用四种颜色将会造成诸多不便。” 孔继道回道:“你说的不错,实际中用四种颜色着色的地图是不多见的,而且这些地图往往最少只需要三种颜色来染色。此外,即便地图能够只用四种颜色染色,为了区分起见,也会采用更多的颜色,以提示不同地区的差别。” 看刘猛对这个四色猜想很是不以为然,孔继道又说道:“问题的本身或许实际意义不大,但是为了解决这个猜想,一个多世纪以来,数学家们绞尽脑汁,所引进的概念与方法刺激了拓扑学与图论的生长、发展。” “在四色问题的研究过程中,不少新的数学理论随之产生,也发展了很多数学计算技巧。如将地图的着色问题化为图论问题,丰富了图论的内容。不仅如此,四色问题在有效地设计各种日程表以及计算机的编码程序上都起到了推动作用。”(未完待续。。) ps:早就想写这个了,其实数学界的三大猜想都非常有意思。 第二二零章 :大赌棍 孔继道越说越是兴奋,到方便食堂二层吃饭的同学,听他讲着学术界的事,虽然听的似懂非懂的,却也着了迷,一时也觉得终身能够专注地追求一件事,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这一停下来,同学们无一不是翘首以待,等着孔老师继续讲下去,一时间连对孔老师的刻骨仇恨都给忘记了。 吃了一口牛肉馅饼,孔继道笑呵呵地说道:“要说这费马大定理,可比四色定理出名多了,首先就得先说说这费马,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以这个人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猜想。” “费马,法国律师和业余数学家,他在数学上的成就不比职业数学家差,对数论最有兴趣,亦对现代微积分的建立有所贡献,被誉为业余数学家之王。” 刘猛一听顿时觉得好玩,费马这不就是一个在数学王国里打酱油的嘛,竟然取得了如此杰出的贡献,算得上是酱油党里的大牛了。 还记得以前无聊看帖子的时候就看到过关于费马的笑话,说是牛顿和莱布尼茨在争论一道微积分的题目,这时候费马拿着一个瓶子走过来,由于费马在微积分领域也很权威,两人就一起向费马讨教,请他评理,这两位都是大神呀,费马哪敢乱说,结果他摆了摆手,举着瓶子说:“我是来打酱油的。” 不过,科学研究领域,当真是很奇怪,除了这位业余数学家之外。还有一位同样是酱油党里的大帝,那就是爱因斯坦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工作可是专利审查员。刘猛常自嘲,自己也是一个数学王国里的酱油党,倒是跟爱因斯坦挺象的,接触最多的还是专利。 “费马,1601年8月17日出生于法国南部图卢兹。小时候的费马虽称不上是神童,却也相当聪明,更为难得的是。费马学习十分努力,文科、理科都学得不差,不过。最喜欢的功课,还是数学。” “17世纪的法国,男子最讲究的职业是当律师,因此。男子学习法律成为时髦。也使人敬羡,听从父亲的安排,费马成为了一名律师,并且在随后一直保持了这一份全职工作,而数学始终都是他的业余爱好。” “费马一生从未受过专门的数学教育,数学研究也不过是业余爱好。然而,在17世纪的法国还找不到哪位数学家可以与之匹敌:他是解析几何的发明者之一;对于微积分诞生所作出的贡献仅次于牛顿和莱布尼茨;概率论的主要创始人,以及独撑17世纪数论天地的人。此外。费马对物理学也有重要贡献。一代数学天才费马堪称是17世纪法国最伟大的数学家。” “费马独立于笛卡儿发现了解析几何的基本原理。1629年以前,费马便着手重写公元前三世纪古希腊几何学家阿波罗尼奥斯失传的《平面轨迹》。1630年用拉丁文撰写了仅有八页的论文《平面与立体轨迹引论》。就是这八页纸道出了费马的发现,每一个方程式对应着一条轨迹,可以描绘出一条直线或曲线。还在书中对一般直线和圆的方程、以及关于双曲线、椭圆、抛物线进行了讨论。” “16、17世纪,微积分是继解析几何之后的最璀璨的明珠。人所共知,牛顿和莱布尼茨是微积分的缔造者,并且在其之前,至少有数十位科学家为微积分的发明做了奠基性的工作。但在诸多先驱者当中,费马仍然值得一提,他建立了求切线、求极大值和极小值以及定积分方法,对微积分做出了重大贡献。” 在坐的同学们听着纷纷点头,点着点着就开始咬牙切齿,原来《高等数学》里求切线、极值、定积分就是这老小子发现的,害得我们辛辛苦苦学习,结果期末考试还挂了,想到这一茬,不由得对眉飞色舞的孔继道投去仇恨的目光,不过还是很感兴趣聆听着下文,看看费马这个业余搞数学的,到底搞出了多少成就! “早在古希腊时期,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关系问题便引起了众多哲学家的兴趣与争论,l6世纪早期,概率论最开始研究问题却是用来赌博的骰子博弈机会,探求赌金的划分问题。到了17世纪,费马考虑到四次赌博可能的结局有16种,除了一种结局即四次赌博都让对手赢以外,其余情况都是第一个赌徒获胜,而且得出了使第一个赌徒赢钱的概率。” 在坐一位同学听着忍不住问道:“费马是不是喜欢赌钱呀?才研究概率论的,如果每次都赢钱,费马的腿是不是被赌场老板打断了?” 刘猛也笑了起来,说起来数学天才利用所学知识横扫赌城的事情并不少见。 20世纪90年代,一群来自世界上最著名大学之一麻省理工学院的大学生们将他们大量的脑力都放在了一项课外活动——赌博上,尤其是玩“二十一点”。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数学原理,成功地击败了庄家。 并且他们在90年代成立了一个叫“二十一点”的组织,定期前往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赢得了大量的赌金。 “二十一点”组织使用一种叫纸牌计算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使玩家在庄家发牌时知道哪张牌对他们有利。如果精明的玩家知道哪些牌已经发了出来,哪些牌还在发牌盒里,他们就会不停地“计算”,粗略估计出发牌盒还剩下多少张“高牌”。一旦计算器计算出发牌盒里发出的是“高牌”,他们就开始下大赌注,直到计算器显示情况对他们不利为止。 麻省理工学院的大学生们并不是第一批计算纸牌的玩家。但他们运用数学方法,再结合计算机高级模拟系统。使他们的骗术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们专门开发出几种计算机程序,针对特殊情况制定最佳方案,然后用他们在实践中得到的经验升级程序数据。 计算纸牌的做法并不违法。也不被认为是欺诈。不过由于赌场是私人机构,他们可以把任何他们认为对赌场构成威胁的人拒之门外,不管他们是否违法。 赌场雇有专业的安全机构,让他们负责监视潜在的欺诈行为和纸牌计算器。麻省理工学院的“二十一点”组织知道他们的行为是被赌场所明令禁止的,所以他们就使用不同的化名,逃避保安的监视。 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赌城安全机构便开始盯上这些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这些机构负责为拉斯维加斯的许多赌场跟踪不受他们欢迎的玩家。并把这些人的照片收录下来。不久,拉斯维加斯所有赌场的保安都开始认出“二十一点”组织的成员,他们再也不能进入赌场。 当然。据说赌城的老板们先是好心好意请了这帮数学天才们喝了一次咖啡,并且给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钱财,让他们不要再去了,人家开赌场是为了赚钱的。总不能让你们这帮搞数学的当成取款机吧。没钱了,就去搞两把! 当然啦,山姆大叔想来最擅长的就是糖果加大棒的政策,这边给了糖果,那边手里也挥舞着大棒,就说同意不同意吧,实在不同意,也只能找人把你们这帮祸害干掉了。 刘猛本身数学造诣很深。在曾经研究西塔潘猜想的时候,就看到过这么一则新闻。当时心里还暗自计算了一下,如果花一段时间研究的话,自己也能够建立赌博游戏的高级模拟系统,偶尔赢一把还是很容易做到的,若是想以此为事业,恐怕很快就会变成赌城不受欢迎的人。 运气好点的话,赌场给一笔钱让你滚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就要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孔继道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学很不满,嗔了一句说到:“以费马先生对数学的热爱和高贵的人品,怎么可能把所学用在赌博上呢,更加不会为了赢钱研究概率论,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明白嘛?” 刘猛心里暗笑,如果去美国的话,自己倒真想到赌城一试身手,孔老师说这话,他是一万个不赞同的,不能因为费马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就一下子把人格拔高,成了圣人,相反的,刘猛认为越是庸俗的人,越是追求私欲的人,那种动力越强大,越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就。 被训斥的学生是个女生,吐了吐舌头,赶紧埋头吃饭,孔继道还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数学在他眼里就好比是纯净的女神一样,这个女同学这样说,简直就跟逼迫自己的女神出去接客赚钱一样,对孔继道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了。 真没想到孔老师会生这么大的气,刘猛虽然不赞同,却很敬重孔老师的这份纯粹,象他这个年纪的人,大多对信仰保持着一种虔诚的态度,而如今的年轻人,反倒嘻嘻哈哈,不太当真。 “老师何必置这个气呢,这位同学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费马老前辈万万是不会如此亵渎对数学的热爱的,还请老师继续讲下去吧,我们都翘首企盼、拭目以待呢。”刘猛笑着安慰道。 孔继道还是气的喘息着,看得出确实非常生气,以至于胸口起伏,怒火攻心,平复了一下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上面这些成就只不过是费马先生没事玩票取得的,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数论,尊称为独撑17世纪数论天地的人,取得的成就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呵呵,这一点跟你倒是挺象的,对数论似乎天生有着敏感性,年纪轻轻就解决了西塔潘猜想,没准儿,你就是我们华夏的费马。” 刘猛想了想,还真没准儿。 “费马先生在数论上取得的成果数不胜数,象我们常见的勾股定理其实可以算作是其中的一个特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发现了第二对亲和数,人和人之间讲友情,有趣的是,数与数之间也有相类似的关系,数学家把一对存在特殊关系的数称为亲和数。常言道,知音难觅,寻找亲和数更使数学家绞尽了脑汁。亲和数是数论王国中的一朵小花,它有漫长的发现历史和美丽动人的传说。” “亲和数是一种古老的数。遥远的古代,人们发现某些自然数之间有特殊的关系:如果两个数,其中任意一个的所有除本身以外的因数之和等于另外一个数,则称两个数是一对亲和数。首先发现的一对亲和数是220和284,比如220除本身以外的因数1、2、4、5、10、11、20、22、44、55、110的和为284,而284除本身以外的因数1、2、4、71、142的和为220。” 据说,毕达哥拉斯的一个门徒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结交朋友时,存在着数的作用吗?”毕达哥拉斯毫不犹豫地回答:“朋友是你灵魂的倩影,要像220和284一样亲密。”又说“什么叫朋友?就像这两个数,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后来,毕氏学派宣传说:人之间讲友谊,数之间也有“相亲相爱”。从此,把220和284叫做“亲和数”或者叫“朋友数”或叫“相亲数”。 一个同学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数竟然还有相亲相爱的,岂不是跟人一样了?” 孔继道瞪了一眼说道:“世间万物都可看做由数演化而来,都可以用数描述,如果你用心钻研就会知道数学是多么有趣,可比那些无聊的电脑游戏好玩得多。” 刘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喜欢数学的,钻研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数学的美妙之处,确实很好玩,恐怕费马就是把数学当做闲暇之余的消遣。 之前说错话的女孩子听的着迷,忍不住问道:“那么自然数里面真就只有一对亲和数嘛?”话一问出口,就想起了孔继道之前所说的费马在数论上的一个贡献就是发现了第二对亲和数,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未完待续。。) ps:亲和数真的是很好玩,钻研进去就会觉得很好玩。 第二二一章 :吹牛逼吹出的猜想 孔继道对着这个女孩子的问话很是满意,笑眯眯地继续说下去。 “在发现220与284这一对亲和数之后的1500年间,世界上有很多数学家致力于探寻亲和数,面对茫茫数海,无疑是大海捞针,虽经一代又一代人的穷思苦想,有些人甚至为此耗尽毕生心血,却始终没有收获。” “数学家们仍然没有找到第二对亲和数。十六世纪,已经有人认为自然数里就仅有这一对亲和数。有一些无聊之士,甚至给亲和数抹上迷信色彩或者增添神秘感,编出了许许多多神话故事。还宣传这对亲和数在魔术、法术、占星术和占卦上都有重要作用,都是无稽之谈,滑天下之大缪。” “距离第一对亲和数诞生2500多年以后,历史的车轮转到十七世纪,1636年,费马找到第二对亲和数17296和18416,重新点燃寻找亲和数的火炬,在黑暗中找到光明。两年之后,解析几何之父笛卡尔于1638年3月31日也宣布找到了第三对亲和数9437056和9363584。费马和笛卡尔在两年的时间里,打破了二千多年的沉寂,激起了数学界重新寻找亲和数的波涛。” “在十七世纪以后的岁月,许多数学家投身到寻找新的亲和数的行列,他们企图用灵感与枯燥的计算发现新大陆。可是,无情的事实使他们省悟到,已经陷入了一座数学迷宫。不可能出现费马和笛卡尔的辉煌了。” “正当数学家们真的感到绝望的时候,平地又起了一声惊雷。1747年,不世出的瑞士天才数学家欧拉竟向全世界宣布:他找到了30对亲和数。后来又扩展到60对,不仅列出了亲和数的数表,而且还公布了全部运算过程。欧拉不愧是数学界旷古烁今的第一天才,超人的数学思维,解开了令人止步2500多年的难题,拍案叫绝。” “当然,再伟大的人也有犯错误、遗漏的时候。时间又过了120年,到了1867年,意大利有一个爱动脑筋、勤于计算的16岁中学生。竟然发现数学大师欧拉的疏漏——让眼皮下的一对较小的亲和数1184和1210溜掉了。这戏剧性的发现使数学家如痴如醉。” 孔继道说道这里欣慰地看着刘猛,掷地有声地说道:“所以说,数学这回事,从来都不是越老越厉害。相反。最伟大的成果都是年轻人创立的,很多时候,年轻小伙子远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厉害,老家伙们最多也就是添个砖加个瓦。” “一个数学家,如果到三十岁还没搞出什么成就,这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所以,与诺贝尔奖完全不是的是,数学界的最高奖菲尔兹奖只发给40岁以下的人。放宽到40岁,已经把各种意外都考虑进去了。当然。凡是都有例外,费马大定理的最后解决者怀尔斯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他年轻时实在不够牛,三十多岁还在埋头苦干,到了四十岁却一举成名,关于他的故事,我们后面再详细讲。”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不由得都看向刘猛,这一刻心中都觉得刘猛可不就是数学界难得一出的天才嘛。 还是那个小姑娘,好奇地问道:“说了那么多,费马大定理到底是说什么?不是号称费马最后的定理嘛,据说连绝世天才欧拉、数学王子高斯都难住了。” 孔继道点了点头,倒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甚为得意地说道:“要理解费马大定理的由来就要先说说数论的源头,那就是和欧几里得齐名的丢番图,欧几里得写了本《几何原本》,成了几何学的一代宗师,丢番图写了本《算术》,成为数论的开山之作,也是经典之作,他提出的丢番图方程让无数后人为之奋斗,至今仍有大量问题未能解决。” “《算术》是本好书,就是数学界的《九阴真经》,17世纪初,这本书非常流行,数学爱好者无不梦想着拥有一本,l621年,费马终于在巴黎买到此书,回家之后有空就抱着读,对书中的不定方程进行了深入研究,并将不定方程的研究限制在整数范围内,从而真正开始了数论这门数学分支。” “就跟王重阳练了《九阴真经》开创全真教一样。”孔继道闲暇之余的消遣就是读读武侠,在他心中,数学界可不就是一个江湖嘛。 “大家都知道勾股定理,就是一个三角形的两个直角边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和,最经典的就是勾三股四玄五了,费马在阅读《算术》时,曾在第11卷第8命题旁写道:将一个立方数分成两个立方数之和,或一个四次幂分成两个四次幂之和,或者一般地将一个高于二次的幂分成两个同次幂之和,这是不可能的。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 孔继道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就是这么随手写的一段话,在费马这个老家伙死去之后,他的儿子整理遗物发现了,从此这段话困扰了人类智者358年之久。” 坐在旁边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完全听的入迷了,急着说道:“费马不是号称自己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嘛?怎么还困扰了这么久,难道失传了?” 孔继道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地说道:“以我看来,恐怕是费马吹牛了,根本就没有找到美妙的证法,又或者说这仅仅是他在看书时短暂的思考,并不透彻、详尽,他本人就不知道这个猜想的难度。” “切,大数学家还吹牛呀?”女孩子心直口快。 孔继道一瞪眼,喝道:“数学家不是人嘛?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和尚还吃肉,道士还娶妻呢。” 吓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费马死了之后,留下大量的数学谜题,但是随着人类数学技术的进展,逐步都被解决了,唯独以他姓名命名的这个费马大定理,一直没有答案。当然了,在这个过程当中,也不是没有点滴的进展,比如说他同时代的人就在想啊,你费马本人不是吹过牛吗,说我有一套简洁而美妙的证明方法,只不过此处写不下,所以我就不写了,那好,你此处写不下,没准儿你活着的哪一天,你一时手痒,在彼处给写下来呢?” 停顿了一会儿,孔继道喝了一口啤酒说道。 “所以他死后,很多人就在他手稿当中去翻找,看他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找来找去,还真的就有所收获,大家发现,费马在他生前曾经证明过这个公式,就是这个2变成4的时候,费马大定理是成立的。换句话讲,任何正整数的4次方,加任何正整数的4次方,不可以被表述为任何正整数的4次方,这个已经被证明了。那好,有了这么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们就一点一点地往下拱呗。” “然后,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费马大定理不是那么容易的,直到1706年,又出生了一个大数学家,叫欧拉,这可是不世出的天才呀,曾经留下过著名的欧拉公式。” “欧拉在费马的方法上略做修改,证明了3,不要小看3和4,虽然只是这两个数,但是证明了3,就可以证明9次方,证明了4次方,就可以证明16次方,所以在正整数这个族群当中,其实有很多数已经被这两人解决掉了。” “时间的年轮继续向下滚动,数学之王高斯出场了。他出生在18世纪,但是生活的主流是在19世纪,1855年死的。他一生解决了无数的数学难题,他最得意的叫正十七边形尺规作图,你听这词都怪,啥意思呢?如果只给你两样工具,一个是圆规,一个是没有刻度的尺子,就这两样东西,你能不能画出一个正十七边形?” “要知道,正十七边形尺规作图是一道著名的数学难题,从古希腊的时候就把阿基米德难住了,在近代的时候,牛顿也没有解开,人家高斯天纵英才,数学老师给他布置了当晚的三道题,前两道题轻松就解开了,这道题难一点,人家也就用了一个晚上,就给解开了,他解开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牛顿都没有解开过。” “高斯的工作影响着数学的每一个领域,但很奇怪的是他从未发表过论述费马大定理的文章。在一封信中,他甚至流露出对这个问题的蔑视。高斯的朋友,德国天文学家奥伯斯曾经写信给他,劝说他去竞争巴黎科学院为费马大定理征解而设的奖。” “两星期后,高斯回信说:我非常感谢你告诉我关于巴黎那个奖的消息。但是我认为费马大定理作为一个孤立的命题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我可以很容易地写下许多这样的命题,人们既不能证明它们又不能否定它们。” “或许高斯过去曾尝试过这个问题但失败了,他对奥伯斯的回答只不过是智力上的酸葡萄的一个例子罢了。实际上,费马大定理有任何一点点滴的进展,高斯都会聚精会神地跑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所以说明费马大定理是一个让高斯这样的高手都踌躇为难的大难题。”(未完待续。。) ps:很早就想写这一段了,没想到写起来这么费劲,保持一些趣味性,还要把事情说清楚。 第二二二章 :我早已嫁给了真理 说到高斯,孔继道是不太喜欢的,瞥了瞥嘴说道:“高斯这个人有同行的数学家评价他,说这个人讨厌得要死,他每次证明一个定理的时候,都会像那个老狐狸走过林间,会用自己的大尾巴把后面的痕迹给扫得干干净净,你就看到他证明的那么漂亮,但是他的思路,他永远都不告诉你!这非常不好,他的思路会给别人很多启发,反而是证明步骤,可利用价值低多了。” “另一个就是,高斯没干过什么提携后生的事情,反而不利于别人成长,别人想请他指点一二时,他要么压根儿不理睬,要么冷冰冰的。阿贝尔将其成果寄给高斯看,让高斯给扔了,伽罗华临死前写的东西也没忘给高斯寄一份儿,估计高斯也没看,波尔约研究非欧几何的成果,想得到他的支持,他说自己早就研究过了,波尔约于是心灰意冷。” “阿贝尔和伽罗华这两个悲情的数学家,同时又都是群论的奠基者,做出的贡献类似,遭遇也很相同,只能说是天妒英才了,后面再详细讲这两个人,因为他们所开创出的群论对费马大定理的解决至关重要。” “话说高斯这人自视太高,对其他数学家大多不屑一顾,唯一的例外就是因为费马大定理,而他给予提携和肯定的后生是一位女性,一位法国姑娘叫热尔曼,呵呵,可千万不要把高斯想的那么不堪,碰到美女态度就变了。” “本来热尔曼对数学并不感兴趣。改变她的生活的事情发生在某一天,当时她正在她父亲的图书馆中随便翻阅,偶然翻到了《数学的历史》写的关于阿基米德的生活的那一章引发了她的幻想。他对阿基米德的种种发现所作的描述无疑是有趣的。但特别使热尔曼着迷的是围绕着阿基米德之死展开的情节。” “阿基米德生活在叙拉古,在相对平静的环境中研究数学,但是当他将近80岁时,和平被罗马军队的人侵所破坏。传奇故事说,在罗马军队人侵时,阿基米德正全神贯注于研究沙堆中的一个几何图形,以致疏忽了回答一个罗马士兵的问话。结果他被长矛戳死。” “热尔曼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一个人会如此痴迷于一个结果会导致他死亡的几何问题。那么数学必定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学科了。她立刻着手自学数论和微积分的基础知识,不久就经常工作到深夜,研究欧拉和牛顿的著作。她对这样一门不适合女性的学科突然产生的兴趣使她的父母担心起来。” “她的父亲没收了她的蜡烛和衣服。并且搬走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以阻止她继续学习。热尔曼的对付办法是使用隐藏着的蜡烛和用床单包裹自己。冬夜是如此寒冷以致墨水在墨水瓶中冻住了,但热尔曼不顾一切地坚持看。她坚定无比,最终她的父母动了伶悯之心。同意她继续学习。” 孔继道说道这里。环顾周围越来越多听讲的同学,训斥道:“相比于热尔曼,看看你们这帮孩子,教室里、寝室里都是暖气,宽敞明亮,你们是怎么学习的?如果这个学期的试卷还让我出,一定比上次更难,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的学习是可耻的。是对智力和资源的浪费。” 说道后面,孔继道气呼呼的。非常生气。“我们华夏每年都有奥数奖牌获得者,却没有人能够取得像陶哲轩或佩雷尔曼那样杰出的成就,有些人甚至远离了数学。” “在华夏,不少中学和中学生将奥数视为升入大学的一条捷径,投入大量时间进行训练。如果参加奥数只是为了升入一所好的大学,这个目标太短浅了。很多父母望子成龙,推孩子的速度太快,从小学这个学那个,浪费了太多的兴趣和探索的精神。” “数学研究和奥数所需的环境不一样,奥数就像是在可以预知的条件下进行短跑比赛,而数学研究则是在现实生活的不可预知条件下进行的一场马拉松,需要更多的耐心,在攻克大难题之前要有首先研究小问题的意愿。” “1972年,克莱因写了一本著名的数学史的著作,叫《古今数学思想》,居然在序言里说了这么一段话,说为了不让本书的素材漫无目的地铺张,所以有些民族的数学我们就给自动忽略,哪些民族呢?比如说华夏!他说我们的数学对世界人类的主流思想,是没有什么贡献的。” 没想到孔老师如此愤世嫉俗,刘猛劝说道:“孔老师,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想改变整体的大环境可不容易,我们只能先做好自己,还是先给我们讲讲热尔曼和高斯的故事吧,据说热尔蔓一生未嫁,不知道跟高斯有没有关系呀?” 刘猛有个感觉,似乎孔老师比之前更加锋利了,平和更少了。 孔继道一股脑儿发泄了一通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听刘猛这么一说,取笑道:“你小子真能八卦,人家热尔曼可是说过一句名言,说说你不要看我没有结婚,我早就订婚了,我嫁给了真理!这就是一种追求,这就是一种人生境界。” 刘猛看着孔继道脸上的神采,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好像孔老师是在说自己呢,谁说人家没结婚呢,早就娶了数学啦。 孔继道被刘猛看的有些发毛,继续说道:“费马大定理的真正的难处,就是你解决任何单个的数,解决得再多都没有用,因为数学上有一个魔鬼,叫无穷大,就是不管你证明多少数,那再加1呢?那个数还成立吗?就在最近的数学史上就出现过一个这样的事情,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数突然证明某个公式不成立,所以整个公式被推翻掉,这样的事情在数学史上可是不罕见的。所以费马大定理如果这样一个一个的证明下去,它哪天是个头呢?” “1794年,综合工科学校在巴黎诞生了。它是作为为国家培养数学家和科学家的一所优秀学校而建立的。这本可以是热尔曼发展她的数学才能的理想地方,可是它却是一所只接受男性的学院。她天生的腼腆性格使她不敢去见学校的管理当局,于是,她就冒名为这个学校以前的一个男学生勒布朗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里学习。” “学校的行政当局不知道真正的勒布朗先生已经离开巴黎,所以继续为他印发讲课材料和习题。热尔曼设法取得了原本给勒布朗的材料,并且每星期以她的这个新的化名交上习题的解答。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地进行着,直到两个月后,当时这门课的指导教师,大名鼎鼎的拉格朗日再也不能无视勒布朗的习题解答中表现出来的才华。” “勒布朗的解答不仅巧妙非凡,而且它显示了一个学生的深刻变化,这个学生以前曾因其糟透了的数学能力而出名。拉格朗日是19世纪最优秀的数学家之一,他要求这个改变了的学生来见他,于是热尔曼被迫泄露了她的真实身份。拉格朗日感到震惊,他很高兴见到这个年轻的女学生并成为她的导师和朋友。热尔曼终于有了一位能激励她前进的老师,她可以对他坦诚地展示她的才能和抱负。” “热尔曼变得越来越有信心,她从解答课程作业中的习题转为研究数学中未开发的领域。尤其重要的是她对数论发生了兴趣,这使她必然会知道费马大定理。她对这个问题研究了好几年,最后到达了她自信已经有了重要突破的阶段。她需要和一位男性数学家讨论她的想法,并决定直接找最好的数学家去讨论。于是她去请教当时世界上最杰出的数论家高斯。” “热尔曼采用了一种新的策略,她向高斯描述了所谓的对这个问题的一般处理方法。换言之,她直接的目标并不是去证明一种特殊的情形,而是一次就得出适合许多种情形的解答。就是寻找一个统一的方案,一旦证明,就所有的数都能证明,所有热尔曼实际上提出了证明费马大定理的一个全新思路。” “当热尔曼写信给高斯时,她还只有20多岁。虽然她在巴黎已经有了点名气,但她仍然害怕这个大人物因为她的性别而不会认真地对待她。为了保护自己,热尔曼再一次用了她的化名,信上署名为勒布朗。高斯并不知道他的通信者真正的身份,他试图安慰热尔曼,回信说:我很高兴算术找到了你这样有才能的朋友。” “要不是因为拿破仑皇帝,热尔曼的贡献可能已经被永远错误地归之于神秘的勒布朗了。1806年拿破仑入侵普鲁士,法**队一个接一个地猛攻德国的城市。热尔曼担心落在阿基米德身上的命运也会夺走她的另一个崇拜对象高斯的生命,因此她写了封信给她的朋友约瑟夫将军,当时他正负责指挥前进中的军队。” “她请求他保证高斯的安全,结果将军对这位德国数学家给予了特别的照顾,并向他解释是热尔曼小姐挽救了他的生命。高斯非常感激,也很惊讶,因为他从未听说过索菲?热尔曼。”(未完待续。。) ps:高斯确实是天才,天才总是有脾气的。 第二二三章 :自杀前看看费马大定理 同学们听的如痴如醉,孔老师讲的慷慨激昂。 “游戏结束了。在热尔曼给高斯的下一封信中,她勉强地透露了她的真实身份。高斯完全没有因受蒙骗而发怒,他愉快地给她写了回信,心中高度赞扬了热尔曼对数学的贡献。” 这样的女性不得不让人尊重,为了学习数学经受了怎样的磨难,却始终都不放弃,孔继道感慨地说:“一位在世俗和偏见的眼光看来,一定会遭遇比男子多得多的困难才能通晓这些艰难的研究的女性,终于成功地越过种种障碍洞察其中最令人费解的部分时,那么毫无疑问她一定具有最崇高的勇气、超常的才智和卓越的创造力。” “正是由于热尔曼的创举,在1825年,由于两位相差一代年龄的数学家狄利克雷和勒让德的工作,使热尔曼的方法第一次获得完满的成功。勒让德是70多岁的老人,经历了法国大革命的政治动乱。到他对费马大定理作出成绩时,他已处于贫困之中。” “另一方面,狄利克雷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年轻数论家,还刚刚20岁。他们俩独立地证明了五次幂的情形不存在解,但是他们的证明是在热尔曼的基础上完成的,因而他们的成功要归功于热尔曼。14年后,法国人作出了另一个突破性工作。拉梅对热尔曼的方法作了一些进一步的、巧妙的补充,并证明了七次幂的情形。” “热尔曼的思路一提出来之后。费马大定理接二连三取得了重大进展,当时整个法国数学界就又兴奋起来了,因为大家觉得曙光在前头。马上就可以解决费马大定理了。所以当时法兰西科学院就拨了一大笔奖金3000法郎和金质奖章,说既然已经突破在望,我们就给点儿狠的,给一个大的诱惑,俗话说的好,眼珠子是黑的,银子可是白的!” “现在。除了享有证明费马大定理的声望外,这个挑战还附加了巨额的奖金。所以当时法国数学界很多人都把精力投向了费马大定理。其中有两个佼佼者,一个叫科西。一个叫拉梅,这两个人可是分头工作的,但是他们都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写在纸上,密封在信封里。给法兰西科学院寄去了。” “事件的起因是巴黎的一个数学沙龙。在1847年3月1日,科学院举行了富有戏剧性的会议。科学院的通报描述了拉梅怎样登上讲台,面对那个时代最卓越的数学家们宣布他差不多已证明费马大定理了。他承认自己的证明还不完整,但是他概略地叙述了他的方法并自信地预言几星期后他会在科学院杂志上发表一个完整的证明。” “全体听众都愣住了。但是拉梅一离开讲台,另一位巴黎最优秀的数学家柯西就请求允许他发言。柯西向科学院宣布他一直在用与拉梅类似的方法进行研究,并且他也即将发表一个完整的证明。” “无论柯西还是拉梅都意识到时间是至关重要的。谁能首先交出一个完整的证明,谁就会获得数学中最权威的而且奖金丰厚的奖。虽然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完整的证明,但这两位竞争对手都急于立桩标明所有权。所以只过了3个星期他们就各自声明自己在科学院存放了盖章密封的信封。” “这是当时常有的做法,这能使数学家们的思想被记录下来。而又不泄露他们的研究工作的确切细节。如果后来关于想法的出处发生争议,那么密封的信封会对判断谁先拥有这种想法提供必需的证据。” “在整个4月份,随着柯西和拉梅在科学院通报上发表了他们的撩人但又含糊的证明细节后,人们的期望越来越迫切。虽然整个数学界都极想看到完成的证明,但他们之中许多人暗地里却希望是拉梅而不是柯西赢得这场竞赛。” “根据各种流传的说法,柯西是一个自以为正直的人,一个狂热的教徒,特别不受他的同事的欢迎。只是因为他的杰出才华,他才能呆在科学院中。除了高斯,19世纪的两个短命数学天才阿贝尔与伽罗瓦不约而同地都栽在柯西手中,这个人对数学的贡献远不如对数学的阻碍。” 孔继道说到这里,难以自抑的愤怒。刘猛注意到,似乎一说到阿贝尔与伽罗瓦,孔老师都会非常气愤,之前说到高斯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说到柯西也是这样,这两人都是对阿贝尔与伽罗瓦的才华视而不见。 “接着,在5月24日,有人宣读了一份声明,结束了种种推测。既不是柯西也不是拉梅,而是刘维尔在科学院发表谈话。刘维尔宣读了德国数学家库默尔的一封信的内容,震惊了全体听众。” “库默尔是一位最高级的数论家,但在他生命的许多年中,出于对拿破仑的憎恨而产生的强烈的爱国主义使他偏离了他真正的事业。当库默尔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法**队人侵他的家乡索拉乌镇,给他们带来了斑疹伤寒的流行。” “库默尔的父亲是镇里的医生,几星期后他也死于这个疾病。这段经历使库默尔心灵上受到很大创伤,他发誓要尽最大努力使他的祖国免遭再次打击,一读完大学他就立即用他的知识去研究炮弹的弹道曲线问题。” “最终,他在柏林军事学院教弹道学。在从事他的军事职业的同时,库默尔积极地进行纯粹数学的研究。他对发生在法国科学院中的一系列事件一清二楚。他从头到尾地读了科学院的通报,分析了柯西和拉梅敢于透露出来的少数细节。对于库默尔来说,十分清楚这两个法国人正在走向同一条逻辑的死胡同,他在给刘维尔的这封信中概要地叙述了他的理由。” “库默尔讲了一番道理,证明你们俩说的全是错的,而且库默尔还往前走了一步,他精确地证明了,用当时的数学工具,人类根本就无法证明费马大定理。这也是数学的进步,但是对于费马大定理来说,这可是一个空前黑暗的时刻,因为刚刚亮起的黎明有熄灭了。” “这时光荏苒,又过去了几十年,法国人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轮到德国人来推动。在20世纪初有一个德国的企业家,他的名字叫佛尔夫斯克,他年轻的时候特别的多情,爱上了一个姑娘,跟人家表白了,结果被姑娘无情地给拒绝了,这佛尔夫斯克就受不了了,他居然要自杀,把枪搁这儿了,说今天晚上午夜12点我开枪自杀,死前,我做一点工作,写点遗嘱什么的。” “结果德国人工作效率特别高,结果早早地就把什么遗嘱、身后的安排都做完了,没事干,离12点还有几个小时,就随便在身边抓起一本书,这本书是什么,就是半个世纪前那个科西和拉梅解决费马大定理思路的那本书。结果一看,有意思,看着看着就入迷了,看着看着就把午夜12点这个时间给错过去了。” 说到这里,同学们哈哈大笑,听了这么长一段,真觉得这个费马大定理引起的事情也太多太好玩了吧,数学家里面好多神经病的感觉,不觉得看向孔继道的眼神都很奇怪。 孔继道视而不见,自顾自讲着。 “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这个佛尔夫斯克又不想死了,因为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还没有解决了,所以又把那个姑娘给忘了,从此开始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了,他是个业余的嘛,又不是像前面我们讲的费马那么著名的业余数学家,所以他当然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没有帮助。” “但是他从此感念费马大定理给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在1908年死的时候,这个佛尔夫斯克,就把自己一生积攒的所有财产10万马克设立了一个基金,在他逝世后一百年内,谁第一个证明费马大定理,这笔钱就归谁。” “所以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在全世界的数学界又兴起了一股热潮,解决费马大定理,而且从此让费马大定理成为数学史上最著名的难题,因为这背后有银子呀。所以当时全世界很多人都给这个委员会写信,我解决了!我解决了!” “所以当时全世界的数学业余爱好者和一些妄人,都试图去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很可惜,虽然这个问题越来越著名,但是距离它的解决似乎是仍然是遥遥无期。” “由于来信的人太多,以至于整个委员会主持的教授不得不后来印了专门的明信片,就说您寄来的论文在某页某行这儿就错了,所以你的证明是错的,所以你拿回去吧,奖金和你没有关系。据说这种明信片堆起来有三米高,就是一层楼那么高。” 听着的同学们实在心急了,叫道:“那费马大定理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谁解决的?采用了什么方法?连高斯和欧拉都搞不定,还有谁能成呀。” 孔继道赫然一笑,卖了一个关子之后,说道:“费马大定理的解决,其实距今并不远,就在1995年,解决它的人既不是法国人也不是德国人,是一个在美国生活的英国人,他的名字叫怀尔斯。”(未完待续。。) ps:大概也只有德国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第二二四章 :死前一夜 看到有的书友反应讲数学的东西太多了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猛最擅长的就是数学,如果这里不讲清楚,就无法感受到他后面的成就。 ………… 孔继道跟刘猛说:“就在你发表西塔潘猜想论文的时候,怀尔斯就看到了,而且在数学家年会上大力赞扬了你。” 一听这话,同学们纷纷看向刘猛,一片艳羡的目光,上面也说了费马大定理难道了那么多出现在书本里的牛人,最后还是怀尔斯解决的,而怀尔斯又赞扬刘猛,似乎一下子就把刘猛跟《高等数学》书本中出现的牛人拉格朗日、牛顿、高斯、欧拉等联系在了一起,不由得肃然起敬。 “经过300多年的跌跌撞撞,走走停停,费马大定理终于走到了它这场接力赛的最后一棒,这一帮交到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教授手里,他的名字叫怀尔斯。这怀尔斯可不是美国人,他是英国人,小的时候,10岁的时候,他就曾经遭遇过费马大定理,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可想而知,小男孩有心无力,所以后来就放下了。” “但是这一段缘分却使他对数学产生了强大的兴趣,所以他后来成为一个职业的数学家,不过他研究的领域跟费马大定理没关系,他研究的是一种叫椭圆曲线的学问,椭圆曲线是啥?和费马大定理在数学里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分支,你们可能会奇怪了吧。怎么解决费马大定理的,好像是一个外行呢,没错。其实人类的很多顶级问题的解决,往往都是这个特征。” “第一,往往是历代的人为它的最终解决铺就了台阶,只不过这个台阶往往铺就了,但是搁在那儿很多年没人发现它的价值,隔了很多年,突然有人灵光一现。福至心灵,把此前的成果转化为自己的光荣。” “第二个特点呢,就是往往是穿越过来的一个外行。歪打正着,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后解决这个问题。” “在费马大定理和怀尔斯之间。就非常典型地体现了这两个特征。” “给怀尔斯铺就第一级台阶的。其实是一个生活在将近200年前的人,又是一个法国人,他的名字叫伽罗瓦,12岁,进入路易皇家中学就读,成绩都很好,对数学的热情剧然引爆,对于其他科目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校方描述此时的伽罗瓦是奇特、怪异、有原创力又封闭。” “1827年。16岁的伽罗瓦自信满满地投考他理想中的大学:综合工科学校,却因为颟顸无能的主考官而名落孙山。1829年。伽罗瓦将他在代数方程解的结果呈交给法国科学院,由柯西负责审阅,柯西却将文章连同摘要都弄丢了。” “更糟糕的是,当伽罗瓦第二次要报考综合工科大学时,他的父亲却因为被人在选举时恶意中伤而自杀。正直父亲的冤死,影响他考试失败,也导致他的政治观与人生观更趋向极端。” “伽罗瓦进入高等师范学院就读,次年他再次将方程式论的结果,写成三篇论文,争取当年科学院的数学大奖,但是文章在送到傅里叶手中后,却因傅里叶过世又遭蒙尘,伽罗瓦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奖落入阿贝尔与雅各比的手中。” “一系列的打击和遭遇,就如同上天也嫉妒他的才华,渐渐的,伽罗瓦成为一个激进的共和主义者。用我们今天的话讲,就是一个愤青,因为政治观点跟很多人产生激烈的摩擦,不过这个人身上还带有法国人的一个非常可爱的特征吧,就是对美女的追求,他跟各种姑娘勾搭来勾搭去,最后勾搭上一个姑娘,结果惹祸了。” “这个姑娘的未婚夫是法国当时著名的一个枪手,这个枪手说,我的女人你也敢动?那二话不说,决斗吧。按照当时的风俗,你又没法拒绝,或者是按照自己的那种荣誉感你没法拒绝这场决斗,但是对方是最好的枪手,你肯定是个死。所谓的决斗场,其实就是你的死刑场。” “所以,伽罗瓦就特别的抓狂,伽罗瓦这个人其实他不是职业的数学家,他当时学数学也不过刚刚五年之久,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天才,他的脑子里在酝酿一个全新的想法,所以在第二天就要上刑场了嘛,头一天晚上,他就写就了一份手稿,这份手稿,极其重要。” “在告别人世的前夜,整个晚上,他把飞逝的时间用来焦躁地一气呵成写出他的科学上的最后遗言,在死亡之前尽快地写,把他丰富的思想中那些伟大的东西尽量写一些出来。他不时中断,在纸边空白处写上:我没有时间,我没有时间。然后又接着涂写下一个极其潦草的提纲。” “1832年5月30日清晨,在巴黎的葛拉塞尔湖附近躺着一个昏迷的年轻人,过路的农民从枪伤判断他是决斗后受了重伤,就把这个不知名的青年抬到医院。第二天早晨十点,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离开了人世,数学史上最年轻、最富有创造性的头脑停止了思考。” “伽罗瓦的死使数学的发展被推迟了几十年,群论的两位奠基者都充满了悲情浪漫主义,阿贝尔死于贫穷,伽罗瓦则死于愚蠢。全部科学史上,极度愚蠢战胜不可抑制的天才的例子,再没有比伽罗瓦过于短促的一生所提供的例子更全面了。” “他的朋友遵照伽罗瓦的遗愿,将他的数学论文寄给高斯与雅各比,但是都石沉大海,又过了很多年,一直到1843年,是另一位数学家刘维尔才发现了这份手稿,然后惊为天人,把这份手稿的整个思想又用一种条分缕析的方式给他表述出来,后来,这个思想就成为数学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理论支派,叫群论。” “群论到底是什么呢?就是有时候解决数学问题,你别试图一揽子解决,或者是单个解决,往往都不行,往往要采取一种多米诺骨牌的方法,就是我推倒第一个,那顺便压垮第二个,然后一串就都能解决。正好跟前面讲的费马大定理的特征完全吻合,这把钥匙,好像就能开另外一把锁。” 说道伽罗瓦,孔继道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数学发展史上,唯独对伽罗瓦最为感伤,这是一个太有才华的少年,却又遭遇太多的坎坷,带着淡淡的哀伤,说道。 “说到底,伽罗瓦是一个数学天才,但运气不好,他之所以政治上这么激进,也是数学方面处处碰壁郁闷无处发泄造成的。当然了,伽罗瓦的悲剧也有自身缺点,就是写东西太简洁,年轻人容易浮躁,天才更是年少轻狂,思想本来就已经非常超前了,又不表述清楚,那些前辈们怎么会认真看呢?” “那第二块阶梯是谁呢,是两个小鬼子,说到这你们可以看出,费马大定理好像是人类的一个智力游戏,但是它是一个全球高智商的人一个接力赛,是在300多年的一个历史跨度里,是在全球的一个协作场景里完成的。” “这两个小鬼子,一个叫谷山丰,一个叫志村五郎,那谷山丰和志村五郎他们二人的成就是什么呢?他们提出来一个猜想,也就是在数学的两个分支,一个叫椭圆曲线,一个叫模形式之间,存在这一一对应的关系,啥叫一一对应啊?” “就好比勾股定理,这是一个代数公式,但它同时又对应这着一个直角三角形的几何图形,这就叫一一对应关系。说白了,解开了这个公式,虽然解的是一道代数题,但它同时也解开了一道几何题。” “所以这个猜想一旦作为一个数学成就放在怀尔斯面前的时候,他突然眼前一亮,原来困扰人类几百年的费马大定理,是有可能通过模型式这个数学的独立领域,作为桥梁过渡到他自己的职业生涯非常熟悉的那个叫椭圆曲线的领域,从而反过来间接地证明费马大定理。” “你们看,整个思路突然开阔起来了,怀尔斯知道,自己的一生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机会,值得去赌一把,赌赢了,从此就成为最著名的史上的数学家;赌不赢,从此一生黯淡无光。他决定赌。” “他赌的方式也很有意思,他决定一个人玩。数学家互相之间那点儿勾心斗角,因为数学家和别的领域的科学家不一样,别的领域它多少有点外在条件,可是数学家们凭的就是纯粹的思想,要不然上面也不会出现之前说到的拉梅和柯西分别投递密函的事件了。” 一直在听讲的女同学还沉浸在伽罗瓦的悲剧之中,这时候回过神来,大喊一声道:“伽罗瓦实在太可怜了,这个柯西太不要脸了,高斯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决定再也不学高斯的研究成果了。” 同学们纷纷象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高斯在《高等数学》中的成果可是很多的,别的不说,级数几乎全部都是高斯的成果,不学他的成果,不是等着挂科嘛!(未完待续。。) ps:有点一千零一夜的味道,不喜欢看的朋友暂时调侃吧,估计还有两章左右。 第二二五章 :老吊丝的逆袭路 20世纪初,有人问伟大的数学家希尔伯特为什么不去尝试证明费马大定理,他回答说:“在开始着手之前,我必须用3年的时间作深入的研究,而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一件可能会失败的事情上。” 怀尔斯知道,为了找到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方法,他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问题中,但是与希尔伯特不一样,他愿意冒这个风险。 怀尔斯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完全独立和保密地进行研究。 他说:“我意识到与费马大定理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会引起太多人的兴趣。你确实不可能很多年都使自己精力集中,除非你的专心不被他人分散,而这一点会因旁观者太多而做不到。” 怀尔斯放弃了所有与证明费马大定理无直接关系的工作,任何时候只要可能他就回到家里工作,在家里的顶楼书房里他开始了通过谷山-志村猜想来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战斗。 这是一场长达7年的持久战,这期间只有他的妻子知道他在证明费马大定理。 说起怀尔斯。此人生在剑桥,但是考大学的时候2b了,没考上剑桥,去了离家不远的国王学院,毕业后好歹也去了牛津大学读了数学博士,但是毕业已经27岁了。 作为数学从业人员,大家都知道,27岁才博士毕业,基本就是“此人智商也就稀松平常”的同义语。 数学界的最高奖菲尔兹奖只发给40岁以下的人,你丫27岁才毕业。在这个行当里还有几年好混啊。正如妈妈总会拿邻居家的小孩来对比一样,看看人家特仑苏陶大神,20岁就博士毕业了。24岁都终身教授了,这才有大师范儿。 再比如陶哲轩同学,人家7岁进高中,9岁进大学,10岁、11岁、12岁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分别拿下铜奖、银奖、金奖,20岁获得博士学位,24岁当教授。恐怕拿下菲尔兹奖也就这几年的事。 而31岁的怀尔斯在干嘛,默默无闻。混到33岁时,怀尔斯终于决定要干点什么了。命运也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1985年,德国数学家弗赖指出了谷山-志村猜想和费马大定理之间的关系,1986年,美国数学家里贝特证明了这一命题。 怀尔斯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啦。费马大定理绕了一大圈。竟然和自己现在最擅长的领域椭圆曲线有关,必须赌一把了。于是,怀尔斯开始了长达七年的闭关修炼,当然了,修炼的时候还得偶尔放放风,因为之前不够牛,教授的位置不牢固,不发表论文会下岗的。 怀尔斯毕业后颠簸了几年总算在普林斯顿找了份教职。正式迈入伪大佬行列。大家都知道在美国混教职,前七年最难熬。因为每年都有发文章的硬性要求,发不出来就下岗。熬过七年就是终身教授了。 怀尔斯一去普林斯顿也是玩了命儿地憋文章啊,没日没夜地写。但是他干了件惊天地的牛逼事儿,每年都扣下几篇写好的文章不发。这是在干啥,等被别人抢发了么?当然不是,作为一个吊丝大叔,他在盘算一个宏伟的逆袭计划。 这是他故布疑阵的策略,做了点小手脚,把自己在椭圆曲线里面的很多研究的大成果给切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成果,陆陆续续的发表,什么意思?就是告诉同行,我还在研究原来的课题,只不过我的才情没有那么多了,我江郎才尽了而已,我只会研究小问题了。 实际上呢,实际上他是躲进小楼成一统,从此目不窥园好几年,专门研究费马大定理。当然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自己在做计划的时候,曾经就认为,我至少要花三年,把椭圆曲线和模型式领域的所有的既有研究成果先复习一遍,当然后来的进展比他预想的要好,但是也足足花去了18个月,这就是复习原来的题海战术,还谈不到去解决问题。 在后来,他回想这一段研究时光的时候,怀尔斯打了个比方,他说好比解决费马大定理就是要穿过一个一个的黑屋子,首先我来到一个黑屋子,什么都看不见,我先得去摸,摸这个屋子里的所有家具,所有摆设,等摸得烂熟,对这个房间的每一个纹理都清楚的时候,我才能找到它的电灯开关,我打开电灯开关,才能知道下一个屋子的门在哪儿,打开那个门,然后进入下一个屋子,然后又开始这个过程,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头。 所以就在这个痛苦的时光当中,他花了七年时间。 1993年6月23日,牛顿研究所举行了20世纪最重要的一次数学讲座。两百名数学家聆听了这一演讲,但他们之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完全懂得黑板上的希腊字母和代数式所表达的意思。 其余的人来这里是为了见证他们所期待的一个真正具有意义的时刻。演讲者是安德鲁?怀尔斯。怀尔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向一群杰出的听众宣布他的工作。他选择在牛顿研究所宣布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剑桥是他的家乡,他曾经是那里的一名研究生。 怀尔斯事后回忆说:“虽然新闻界已经刮起有关演讲的风声,很幸运他们没有来听演讲。但是听众中有人拍摄了演讲结束时的镜头,研究所所长肯定事先就准备了一瓶香槟酒。当我宣读证明时,会场上保持着特别庄重的寂静,当我写完费马大定理的证明时,我说:‘我想我就在这里结束’,会场上爆发出一阵持久的鼓掌声。” 《纽约时报》在头版以《终于欢呼“我发现了!”,久远的数学之谜获解》为题报道费马大定理被证明的消息。一夜之间,怀尔斯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数学家,也是唯一的数学家。《人物》杂志将怀尔斯与戴安娜王妃一起列为“本年度25位最具魅力者”。最有创意的赞美来自一家国际制衣大公司,他们邀请这位温文尔雅的天才作他们新系列男装的模特。 但是,数学家对待证明的态度是非常严谨的,数学证明一旦通过就永远正确,他们必须对后人负责,所以,怀尔斯的论文需要经过严格审查。所以组织了一个专家委员会,六个顶级数学家开始对怀尔斯天书般的论文进行漫长的死磕,这一验证就验证了八个月,六个数学家围绕着他反复地提问,他来给出解答,其中推算的过程当中一点点的小细节,大家都去严刑拷打去追问。 在八个月的时候,终于出事了,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错误,导致他那一轮多米诺骨牌突然就推不下去了,怀尔斯刚开始也没把这当个事,觉得这就是一个小错误,我稍稍修正一下,也就结束了,但是万没想到,这个错误越看越大,越看越大,实际上怀尔斯这个时候快崩溃了。 一个叫尼克?凯兹的发现了漏洞。说来也巧,当初怀尔斯论文发表前,想找个人内测一下,找的就是尼克?凯兹,那个时候,这哥们儿没发现问题,这都公开了,却揪出问题了,这让怀尔斯情何以堪:你特么是不是在逗我?事实上,这是个大问题,足以破坏怀尔斯的证明。 至此,怀尔斯逆袭受挫,如果漏洞不能修复,不会有人为费马大定理的证明道路上多一个失败者而惋惜。好在这时怀尔斯已经混成了终身教授,不用担心下岗的风险了,宅在家里好好研究就行了。 不过,数学家都是很爱面子的,这多丢人哪,一个人用那么高超的姿态来宣称自己已经解决了费马大定理,而且外行们已经开始给他各种各样的荣誉,虽然大众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就知道这是一个伟大的数学家,而这个时候他又突然丢脸,可能他的所有的成果都是错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压力,足以让一个数学家退出数学界、甚至自杀。 1993年8月23日开始,怀尔斯开始补救这个被发小的小漏洞,本以为这是一个小问题,补救的办法可能就在近旁,可是6个多月过去了,错误仍未改正,怀尔斯面临绝境,他准备承认失败。 他向同事萨克说明自己的情况,萨克向他暗示困难的一部分在于他缺少一个能够和他讨论问题并且可信赖的人。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后,怀尔斯决定邀请剑桥大学的讲师理,他曾经的学生泰勒到普林斯顿和他一起工作。 泰勒1994年1月份到普林斯顿,可是到了9月,依然没有结果,他们准备放弃了。泰勒鼓励他们再坚持一个月。怀尔斯决定在9月底作最后一次检查。 1994年9月19日,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怀尔斯发现了问题的答案,他叙述了这一时刻:“突然间,不可思议地,我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发现。这是我的事业中最重要的时刻,我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它的美是如此地难以形容;它又是如此简单和优美。20多分钟的时间我呆望它不敢相信。然后白天我到系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桌子旁看看它是否还在——它还在那里。” 孔继道一口气说完这一段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是他经历过的一样,或者是他正在经历的一样,他太了解那种穿过层层迷雾终于抓到真理的感受。 刘猛也是心潮澎湃,那可是真理,就如同玄幻小说中的修真者证道合流成功一样,真理将永恒存在。(未完待续! ps:那可是真理啊,值得一生为之追求。 第二二六章 :知道啥是1+1嘛? 最近写的太过专业,却也是很必要的,这就写完了,泡文科妹子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秀一秀,显得多有文化。胖子也花了好多脑细胞,尽量说的浅显有趣。 …… 安德鲁?怀尔斯1953年出生在英国剑桥,父亲是一位工程学教授。少年时代的怀尔斯已着迷于数学了。他在后来的回忆中写到:“在学校里我喜欢做题目,我把它们带回家,编写成我自己的新题目。不过我以前找到的最好的题目是在我们社区的图书馆里发现的。” 一天,小怀尔斯在弥尔顿街上的图书馆看见了一本书,这本书只有一个问题而没有解答,怀尔斯被吸引住了。怀尔斯30多年后回忆起被引向费马大定理时的感觉:“它看上去如此简单,但历史上所有的大数学家都未能解决它。这里正摆着我一个10岁的孩子能理解的问题,从那个时刻起,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放弃它。我必须解决它。” 这是少年时代的梦想和8年潜心努力的终极,怀尔斯终于向世界证明了他的才能。世界不再怀疑这一次的证明了。这两篇论文总共有130页,是历史上核查得最彻底的数学稿件,它们发表在1995年5月的《数学年刊》上。 怀尔斯再一次出现在《纽约时报》的头版上,标题是《数学家称经典之谜已解决》。声望和荣誉纷至沓来。1995年,怀尔斯获得瑞典皇家学会颁发的schock数学奖,1996年。他获得沃尔夫奖,并当选为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怀尔斯说:“再没有别的问题能像费马大定理一样对我有同样的意义。我拥有如此少有的特权。在我的成年时期实现我童年的梦想,那段特殊漫长的探索已经结束了。我的心已归于平静。” 费马大定理的故事,至此终于可以结束了。这个中学生都能看懂的费马大定理,各路英雄好汉,有的退避三舍,有的自愧无力,有的倾尽其力也只抓上一鳞半爪,连万能的计算机也无可奈何。 孔继道脸色潮红一般地兴奋说道:“但是,我们不仅仅要看到它的困难,更要看到困难背后的意义。费马大定理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鹅:因为它,扩展了无穷递降法和虚数的应用;催生出库默尔的理想数论;促成了莫德尔猜想、谷山-志村猜想得证;拓展了群论的应用;加深了椭圆方程的研究;找到了微分几何在数论上的生长点;推动了数学的整体发展和研究。” “费马大定理催生出一批又一批重量级数学家,这是货真价实的事实,也是真正的厉害之处。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只关心钱袋子,那是没有未来的。” 费马大定理终于说完了,孔继道严肃地说道:“我们华夏的绝大多数学生,花了人生的十二年时光。六年小学,六年中学,认真学习数学,我们只知道数学是门考试。是敲开大学校门的一个敲门砖,自打上了大学之后,这个东西就被我们当做人生当中最痛苦的经验。删除了。” 一直在听讲的同学由衷地说道:“我一直都不喜欢学习数学,但是。听了孔老师讲的《费马大定理》,我才知道。原来数学是如此有魅力,它的魅力光芒万丈,吸引那么多智力卓绝的人,把自己的生命献祭上去,整个数学史,就是一曲波澜壮阔的史诗。” 另一个同学也说道:“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数学的美,人类知识领域智力领域的任何丰碑,从来都不是用强烈的目的性建造出来的,它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是由兴趣堆积出来的,兴趣不仅导致了最后的成功,而且点亮了其中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每一个人的生命。” 孔继道深深地看着刘猛,铿锵有力地说道:“如果你有一个伟大的目标,你有一个强烈的目的性,但是你发现自己缺乏兴趣,你将一事无成。”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孔继道站了起来,足足讲了快两个小时,已经相当于上了一节大课了,孔继道的脸色红润,却喘着粗气,有种体力不支的感觉,招呼刘猛就要离开。 同学们听着波澜壮阔的数学史诗,仿佛是人类智能的不断攀升高峰,就如同田径场上不断追求百米内的最快速度,又或者全世界都在攀比着建设第一高楼一样,总是要争这个第一人。 同学们忍不住说道:“孔老师,我们都听的入迷了,不是说有三个猜想嘛?您才讲了两个,我们还想继续听下去。” 孔继道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平和了一些,说道:“呵呵,之所以不说这最后一个猜想,是因为这个猜想还没解决,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最后悬而未决的猜想就是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最大的进展是我国数学家陈景润先生在1966年取得的1+2。至今将近50年,一直未有进展,不过,再进一步,这个猜想就要被解决了。” 在场有不少文科的同学,其中一个叫道:“不是1+1嘛?我从小就听爸爸妈妈说起过这个典故,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孔继道一丝奇怪的表情在眼神中一闪而过,回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正确地说法应该是1+2。” “孔老师,你就给我们讲讲呗,哥德巴赫猜想怎么成了1+2了,1+2不就是3嘛,这有啥好证明的。” 很多同学纷纷响应,确实在大家的记忆中都知道陈景润证明了什么1+1,成为世界知名的数学家,可是都很奇怪,1+1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证明的呢。 围住的同学不肯让路。都想再听孔老师说说,大家也都知道孔老师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其实心里何尝没有一点怅然若失呢,孔老师可是基础学部生涯必不可少的一个符号。进入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基本都被孔老师摧残过,不过毕业之后,回想起来,都感念这一段刻苦学习《高等数学》的青春岁月。 与其说是想听孔继道讲讲哥德巴赫猜想,倒不如是觉得再也听不到孔老师的课了,再次缅怀一下他的风采。 孔继道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一来时间不早了。我和刘猛还有些事情要谈谈,既然大家对1+2或者说1+1都有误解,那我就大概讲一下哥德巴赫猜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学们凝神静气,都很好奇,解开这个从小一直存在的误区。 “在1742年给欧拉的信中,哥德巴赫提出了以下猜想:任一大于2的整数都可写成两个质数之和。质数是什么意思呢?又称素数,有无限多个,意思就是一个大于1的自然数,除了1和它本身外。不能被其他自然数整除,比如2、3、5、71、73、79、241、991等都属于质数。” “哥德巴赫自己提出来的问题,但是他自己无法证明,于是就写信请教赫赫有名的大数学家欧拉帮忙证明。你说这欧拉也很倒霉,因为在数学界的名望太高,不管是费马大定理还是哥德巴赫猜想。大家都期待他能够解决,但是一直到死。欧拉也无法证明这两个猜想。” “由于奇数,比如说3=1+2、9=2+7、21=2+19等很容易被证明可用两个质数表示。所以,欧拉在回信中提出另一等价版本的哥德巴赫猜想,任一个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成两个质数之和。今日常见的哥德巴赫猜想就是欧拉的这个版本。” “这个猜想也跟费马大定理一样,如同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呀,常见研究偶数的哥德巴赫猜想有四个途径,最主要也是最常用的是殆素数的方法,这个殆素数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所谓殆素数就是素数因子的个数不超过某一固定常数的奇整数。例如,15=3x5有2个素因子,19有1个素因子,27=3x3x3有3个素因子,45=3x3x5有3个素因子。” “如此一来,一个大于2的偶数n,虽然不能证明n是两个素数之和,但足以证明它能够写成两个殆素数a、b的和,即n=a+b,而进一步认为a和b的素因子个数分别不超过a和b,显然,哥德巴赫猜想就可以写成1+1的形式,所以才有社会大众不懂,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哥德巴赫猜想,就瞎嚷嚷1+1,传到后面就成了证明1+1=2,这才误导了你们,这玩意儿1+1=2有什么悬乎的呀。” “1920年,挪威的布朗证明了9+9的形式;1956年,我国的王元证明了3+4的形式,稍后又证明了3+3和2+3的两种形式;1966年,还是我国的数学家陈景润证明了1+2的形式,想必大家都熟知了,如果能再进一步就是解决了。” 孔继道正了正声,大声地说道:“哥德巴赫猜想最大的进展一直都是我们华夏的数学家完成的,我相信这个猜想最终也一定是落到我们国家,那么,我们华夏也将出现一位真正的世界级数学家,名留青史,具体的发展过程,我就不跟大家赘述了,我想终有一日,刘猛会给你们详细讲讲这过程。” 这一刻,同学们都静静地看着刘猛,心却都热了起来,按照数学界四十岁以下定律,似乎都觉得能够最终解决哥德巴赫猜想,和怀尔斯比肩,也只有刘猛了。 一股热血沸腾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想必看了这章,大家都知道小时候就耳熟能详的1+1到底是啥意思了,可别再瞎说了。在妹子们面前显摆显摆,还是很高大上的。 第二二七章 :孔继道的前程往事 大一的学生,刚刚进入大学,最是青春热血,最是荣誉感强烈的时候,一听孔继道那样说,大家都觉得将来一定就是刘猛解决哥德巴赫猜想,几个激动的同学喊道:“刘猛同学,请以数学入道,壮我华夏声威。” 叫喊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刘猛却保持着冷静,那是因为他自己解决过西塔潘猜想,当初的艰辛他自己最明白,而哥德巴赫猜想甚至比费马大定理还难,跟西塔潘猜想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这种问题的解决就跟悟道一样,是有很大偶然性的,说不定哪天一道灵光闪过,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一道灵光,硬生生地被困在那一步。 刘猛不愿意去冒这个险解决这样一个问题,说到底,志不在此。 孔继道看出了刘猛的心思,当下也没说什么,分开围成几圈的同学们,和刘猛一起走出了方便食堂二楼,直接回到了家中。 进入孔继道家中,刘猛吓了一跳,他是知道孔老师家里数学方面的书籍多的,只是没想到一段日子没来,家里的书更多了,几乎到处都堆满了书,这么大面积的房子竟然满满全是书,而且很多书都是翻开的,摆放的到处都是,不由得感叹,孔老师这是同时在看多少本书啊,心里若有所思。 孔继道笑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没错。我就在着手解决哥德巴赫猜想。” 刘猛大吃一惊,之前在食堂中,孔老师说过。明天的面试就让刘猛按照这个思路说,他以为孔老师只是想让自己忽悠一下学校技术委员会的老学究们,万万没想到,孔老师竟然真的在解决哥德巴赫猜想! 也不怪刘猛吃惊,要知道数学界可是有四十岁定律的,就算是厚积薄发的怀尔斯,也是在边缘四十岁的时候开始研究费马大定理的。而孔老师现在都快七十岁了,现在才开始研究,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看出刘猛的疑惑。孔继道脸色异常坚定,幽幽地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哥德巴赫猜想对我的意义,在我少年的时候,正是陈景润解决1+2的时候。全国上下一片沸腾。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哎,可能是我天资实在一般,研究了三十多年,始终没有进展,甚至于连个人问题都耽误了。” 刘猛听了一阵唏嘘,没想到哥德巴赫猜想对孔继道还有这般意义。 “你不知道有一天晚上。我是多么的绝望,从孩童时期就开始追逐的梦想。结果就在那么一天晚上,我突然觉得我的追求太可笑了,那一刻就觉得我这辈子不可能解决哥德巴赫猜想了,一下子,我的世界轰然倒塌,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找不到一点生存的意义,那种梦想破碎的感觉,真比死还痛苦,被一种深深的空虚吞噬着,嘿嘿,不怕你小子笑话,那一刻,我想过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刘猛大概也能明白,一个人过于执着追求一件事情,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舍弃了尘世间那种平平淡淡娶妻生子的生活,一旦失去了信念,面对着年华老去的残酷现实,那一刻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数学家敢于几十年如一日地去思考世纪大猜想,就是怀尔斯本着吊丝逆袭的决心,准备沉下心来研究费马大定理十几年,还是提前备好了论文,每年发一点,先把终身教授搞定。 孔继道叹了口气,似乎是很不想去回忆,“那个夜晚,至今想来还痛苦万分,辛苦、孤独都不能挤垮一个人,唯独是失去追求,没有了目标,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一点存在感。” “呵呵,好在我够理智,总算没干傻事,接下来我就开始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分散注意力,如此一年下来,总算从放弃哥德巴赫猜想中缓过来一口气,全部精力投入到培养有数学才能的学生上,除了给几个数学期刊审稿,我自己再也不研究高深的难题。” 孔继道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刘猛恍然大悟,难怪以孔继道的数学功底竟然没发表过什么拿得出手的论文,在国内数学界出名都是因为教学和审稿,还因此跟水木大学数学研究所的侯振起了冲突。 “老师,你怎么又……”刘猛没问下去,孔继道却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又重新开始研究哥德巴赫猜想了,对吧?说起来,始作俑者还是你小子。”孔继道笑着看着刘猛,那眼神从满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和欣赏。 刘猛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 “你小子就喜欢装傻,以你的脑袋瓜子,什么想不明白呀。”孔继道笑骂,“那三十多年的研究,虽然走进了死胡同,遇到了一个无法攻克的难关,但是这些年,虽然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研究如同刻在脑子里一样,怎么也忘不掉,就在你小子解决西塔潘猜想创造性提出随机离散理论的确定性之后,我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意识到这个方法很有可能解决我当年那个无法攻克的难关。” “那老师你已经象怀尔斯那样解决了?”刘猛迫不及待问道,语气之中有一丝控制不住的兴奋,很为孔老师高兴,毕竟这可是困扰了他一生的问题。 孔继道神色暗淡了一些,摇摇头,脸上一丝苦笑,道:“哪有那般容易,难道你忘记了,怀尔斯因为一个小小的瑕疵奋斗了六个月都没一点结果,都差点儿放弃了,而我还只是仅仅找到了思路,一个可能解决难关的思路,至于如何去解决还没找到呢,哎,想来是我天资确实平庸。” 说到此,孔继道有一种深深的无奈,话语之中满是落寞。 刘猛看他心里始终迈不过这道坎,当初忍痛不再去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的,一旦有了点思路,马上又开始了,只是数学研究是一件极为耗费脑力和体力的事,孔老师如此年纪再来研究,不得不担心他的身体,也难怪他的气色差了那么多。 就如同追求一个姑娘,被姑娘狠狠拒绝多次,直到最后人家姑娘都结婚了,娃都能打酱油了,一旦听说人家离婚了,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更何况,在一个痴迷的数学家心里,数学的美妙绝对比一个姑娘的魅力大的多得多。 本想开口劝劝孔老师的,结果孔继道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刘猛,你在数学方面的天资卓绝,是我这几十年的教学中遇到的第一人,比五个我,甚至十个我都强,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踏上这条路,让哥德巴赫猜想最后留在我们华夏。” 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一方面对数学很热爱,或者说还很痴迷,另一方面,又是极大的荣誉,甚至是国家荣誉感,一个年轻人最容易热血沸腾,刘猛也不例外,心也热切起来,但是,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目前能够去走的路。 想解决数学猜想,就得如同怀尔斯那样,躲进小楼成一统,从此不问是何年,那是要绝对地投入其中的,不能受到外界的打扰和影响,绝对的静心,通过大量阅读相关的资料,来寻找那道灵光。 如今的刘猛心有牵挂,而且牵绊还不少,不知身在何处的盼儿,还面临着和杜家的竞争,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躲起来的。 这会儿倒是明白孔老师为什么一定要学校破格聘请自己为研究员,就是想把他从繁琐的学业中解放出来。 思考了好一会儿,面对着孔继道热切的期盼,刘猛只能艰难地做了决定,张了张嘴,难以启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孔老师,我现在还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哥德巴赫猜想。” 孔继道颇为失望,颓然地坐了下来,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一些,经过一次失败和那种绝望感,实际上,他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自信,他的内心之中无法对哥德巴赫猜想完全放下,却也不相信自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而刘猛加入进来,却能给他极大的信心,甚至于,他认为,只要刘猛加入,以刘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配合他扎实的数学功底,一定能够解决这道困扰他一生的难题。 随即,孔继道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道:“不要紧的,老头子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你还太年轻,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象我了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哥德巴赫猜想,嗯,那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我把研究思路和进展都跟你说说,或许将来你能够解开它。” 孔继道说的很随意,刘猛却感受到他话语之中的落寞,忙笑着说道:“那是必须的,那么,孔老师,明天就要接受学术委员会的审视了,您现在就给我说说你的研究思路和进展呗,好让我明天能够蒙混过关呀。” 孔继道眼前一亮,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颓然之色一扫而空,笑道:“好,好,我们这就到书房去。”(未完待续。。) ps:孔继道,一心证道,一生追求。 第二二八章 :华夏第一研究员 孔继道把刘猛拉到书房以后,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他的思路,刘猛一听果然是借鉴自己之前所说的离散随机理论,马上就听了进去,热烈地跟孔老师讨论着。。 孔继道讲起来极为兴奋,虽然两人坐的很近,声音却很响,正在讨论着,忽然就见他的鼻子里开始流出殷红的血来,刘猛急忙喊道:“孔老师,你流鼻血了。” 说着赶紧把桌上的纸巾递给他,孔继道一惊,脸上透着细微的变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用纸巾堵住了鼻孔,摆了摆手,道:“不要紧的,我去洗一下就行。” 刘猛陪着孔继道一起到卫生间清洗了一翻,孔继道仰起了头,可是那鼻血却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这下子刘猛可急了,要送他到医院去,孔继道却不当回事,坚决不去,又用冷水对着额头冲了冲,总算小了些,最后用两团纸巾塞住了鼻孔。 两人又回到书房,刘猛极为担忧,道:“孔老师,我看你鼻血流的太猛,还是到医院看看吧,查一查总是放心些。” 孔继道一点也不在意,笑道:“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想必是现在天气热了些,我这暖气温度太高,屋里太过燥热的缘故,多喝些冷水就没事了,来,我们说到哪儿啦,继续吧。” 又劝说了一番,孔继道就是不去,一再强调是老毛病了,刘猛也没办法。想是还是他更了解自己的情况,只得作罢,两人继续讨论下去。 第二天上午。孟希自信满满地来到了冰城工业大学的老校区,主楼五层的某个会议室中,这座主楼是典型的俄式建筑,六十多年的历史了,还依然耸立着,楼梯都跟那打满了补丁的旧衣服一样,进入其中。一股厚重和古朴的气质扑面而来。东西两边都有辅楼,都是四层,说来惭愧。孟希还从没进入过主楼中间部分的五楼。 提前一刻钟到了会议室,没想到会议室里已经几乎坐满了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孟希满怀敬意,这些可都是华夏学术界的脊梁呀。恭敬地鞠上一躬。然后坐在对面,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刘猛,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真不知道这些老学究们到底会问些什么。 刘猛刚坐下来,一头华发的南怀仁进来了,笑着跟刘猛打了个招呼。 本来孔继道是以数学方面的杰出才能为名,向学校促请破格聘刘猛为研究员的,结果分量不够。后来联系更多的老师,这其中南怀仁最为热心。又把刘猛在英语古典翻译上的才能加入其中。 可以说,整个冰城工业大学,除了孔继道,最欣赏刘猛的人就是南怀仁了,这个老夫子对刘猛的观感也是非常之好。 不得不说这些老教授都是时间观念很重的人,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十分钟已经全部到了,当然,除了校长,即便是日理万机的校长大人,距离面试开始五分钟的时候也到了。 面对这冰城工业大学学术方面的最高权威,刘猛也得认真对待,却也不慌不忙,站起来向各位老师问声好,鞠躬之后,就正式开始了。 校长是个很威严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两眼囧囧有神,低着头翻看着材料,大概是孔继道提交的请求书,里面附有刘猛解决西塔潘论文的详细情况,在座的都是学术上的权威,然而是多个专业领域内的权威,而刘猛最大的成果在数学上,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其他专业的老教授们也不敢胡乱开口,免得不懂装懂说错话,徒增笑料。 倒是南怀仁先开口了,捋一捋花白的胡子,微笑着说道:“刘猛同学,当真是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上个学期的期中考试所写的古诗用词工整、地道,杂志刊出以后,在国内多个学校的外语专业内引起不小的轰动,几个相熟的老朋友还专门打电话给我问这事呢,都不相信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写出来的,还以为是我这个老朽不知羞弄了个化名呢,哈哈哈。” 老先生一辈子研究语言,思维也比较西方,虽然是在坐的年纪最大者,恐怕心态上却最为年轻,这么一个玩笑,一下子缓和了现场本来很严肃的气氛,刘猛暗暗感激,气氛轻松下来,过关就更容易了。 “南老过誉啦,小子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呀。”刘猛恭敬地回道。 南怀仁点了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取得多项成果,还能尊师重道,不骄不躁,谦虚谨慎,难得,甚为难得,很是难得。” 外语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都知道,南怀仁虽然性情温和,骨子里却是极为高傲的,极少夸奖后辈,这一连用了三个难得,可见刘猛在他心目中的评价那是极高的了,若是被刘猛的英语老师杨韵听到了,当真要吃惊地长大嘴巴啦。 话锋一转,南怀仁又亲切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成果呀?”,眼神里满是期待,刘猛心里一囧,早把古诗词翻译的事儿抛到脑后了,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装作有些为难地说道:“辜负南老的期望啦,这半年来,在古诗词上一直没多大进展,又不愿意勉强写出来半调子的东西,所以迟迟没有再动笔。” 南怀仁看着刘猛满心喜欢,那就是越看越喜欢了,这大概也是老年人的通病了,一听这话,一拍桌子,说道:“就该如此,诗词本就是讲究心境的,看看我们华夏那些优美的诗篇,哪个不是在特定的场合下写出的,王勃登上滕王阁,一触而就,李白醉酒登上天姥山,半梦半醒之间,挥毫泼墨,我们虽然是翻译成别的语言,其实跟重新创作也没多大区别了,只是能够借鉴诗词中已有的意境罢了。” 这一通赞扬,说的刘猛心里直呼惭愧惭愧,这么厚的脸皮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南怀仁转头看了一眼校长,开着玩笑道:“小王,当年你在冰城工业大学读书的时候,英文就是跟我学的吧,我记得你小子那水平可不乍样。” 在坐的也只有南怀仁敢开校长大人的玩笑了,校长抬起头来也不恼,笑着回道:“是是是,我的资质比较愚钝,当时可没少让您老操心呀。” 南怀仁不满地把眼一横,也不跟他客气,道:“那就是了,你的资质,如今几十年过去,都能取得如此成就,刘猛同学天资聪慧,这种人才理应破格聘用,我跟你说,现在其他学校还没收到风声,等他们搞清楚状况了,肯定来跟你抢人,到那时,后悔都晚了,你都没地儿哭去。” 校长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南老所言有理,我刚才看了一下刘猛同学撰写的论文,理论水平高,思维奇诡,写一篇数学的论文,用词都那么工整,如果去掉其中的公式,我看都可以发表在语言研究或翻译的杂志上了。” 南怀仁还没看过刘猛撰写的数学论文,一听校长这么说,迫不及待就从校长手里抢过去看起来,刚看了一会就笑道:“还真是,这两篇论文给我拿回去看看。” 校长大人哭笑不得,对南怀仁这种老资历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面试过程异常顺利,校长大概问了问刘猛目前的研究情况,就把昨天晚上跟孔老师讨论的有关哥德巴赫猜想的思路说了说,在坐的一听这小子开始研究这种高难度问题了,一个个吓的都不敢问其他问题了,如此年轻就取得这样的成就,天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能把哥德巴赫猜想解决了,一旦解决,那可不得了,国内的大学肯定要争抢的,就连国际一流名校也会抛出橄榄枝,而且必定就是教授的待遇。 校长最后拍板道:“正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学校能出一个象刘猛同学这样的人才,是我们学校的大幸,现在我就代表冰城工业大学学术委员会宣布正式聘请刘猛同学为教授级研究员,并提供经费100万元,其中50万元用于科研,50万用于改善个人生活。” 刘猛一听大乐,没想到顺利聘请成为研究院,竟然还有经费,这可还不少呢,如果是半年前得到这笔钱,简直要乐疯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呀。 从主楼中出来,如今已是五月份,接近中午时分,冰城的气温也高了起来,阳光洒在身上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暖意,一点微风吹来,刘猛一股豪气顿生,大一就被聘为研究员,在华夏数学史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能不能后无来者还尚未可知。 不过,既然接受了这份荣誉,刘猛也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必定是要拿出一些成绩来的,也得对得起一直欣赏和支持自己的孔老师和南怀仁教授。 正想着忙过这阵,沉下心来研究一下学术呢,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电话,接起来却是熟悉的声音,有些阴沉道:“刘猛,我们谈谈吧。”(未完待续。。) ps:学霸一路写来,不管什么样的情节,貌似都会有人不满意,也真是难为了我,本来大纲不是这样的,就因为叫了这个名字,点进来看的同学们都比较单纯,结果这么多女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捉急啊。 第二三零章 :强者逆风而行 “啊!你是刘猛同学嘛,真的是你嘛?”刘猛正在发呆呢,一个同学惊叫道。 刘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惊叫的同学,也是过来开班级邮箱的,想必是某个班级的生活委员,刘猛点了点头。 那个同学很是兴奋,手舞足蹈的,赶紧把书包打开拿出了笔,翻找之后又拿出一个笔记本,惊喜地说道:“刘猛同学,我很崇拜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没想到学校里还有同学找自己签名,略思索了一下之后,在这个同学期盼的目光中,接过他手中的笔和本子,在上面写道:“平心,静气,无所畏。” 写完,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把本和笔递回给那个同学,拿着信件快步而出,一阵惊喜过后,正如刚才所写的一样,刘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如果是别人给他看这张照片,他一定会迫不及待马上冲过去问盼儿的下落,但是现在却不能,照片是杜毅邮寄给他的,杜毅绝对不会如此好心,而且杜毅发现盼儿怀孕了,不气得吐血才怪呢,更加不会如此好心。 冷静,一定要冷静,杜毅现在必定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他给我邮寄这张照片必然是想让我乱了方寸,好让我被他牵着鼻子走,恐怕越是这样,越是打听不到盼儿的下落,而且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刘猛理智地在心中分析着。 他杜毅不是断定我看到这张照片之后就一定会给他打电话嘛,我偏偏不打。刘猛心里并不静,却强迫自己理智地思考着,走到西门的这段路上一直都有给杜毅打电话的冲动。但是他很明白,一旦打了这个电话,就必然会被杜毅牵着鼻子走了,只会完全失去理智,被杜毅耍弄。 艰难地走到西门,看到苏凌开的车子后,把信件全部放在了车里。甚至盼儿的那张照片也放回了信封里,接着喘了口气,把手机也扔到了车上。对苏凌说:“你先回去吧,我在学校里还有点事,处理完之后我会自己回厂子里的。” 嗯,苏凌点了点头。愉快地答应了。她没再从刘猛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不妥。 看到苏凌离开之后,刘猛的心态可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冷静,故意把手机扔在车上,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去打这个电话,如今之计,必然是要等杜毅再打电话过来,才能扳回一点主动权,必须装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说是容易,做到却并不容易。那可是朝思暮想的女人,而且还怀了自己的孩子,又流落到异国他乡,这份愧疚和自责拷问着刘猛的内心,很是煎熬。 来到学校的操场,刘猛一圈又一圈的疯跑着,稍一停下就发现自己心还是不够静,这是他现在不能容忍的,越是遇到困难就越该冷静,本来,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控的。 面对自己遭遇的种种困难,刘猛已经能够做到一笑置之了,可是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是难以自持。 一直不知道奔跑了多少圈之后,心还不静,刘猛也上了脾气,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心态上再次蜕变的一道坎,迈过去了,心境将前进一大步,迈不过去,恐怕会有完全失控的危险。 当面对困难的时候,有的人经受不住,就会放弃,结果就是越来越容易放弃,直到最后破罐子破摔,而刘猛一直认为,在人生中遇到的每一个挫折都是让自己前进的原始动力,这种动力促使自己更加完善,使自己变得更好。 此消彼长,不断累积,牛比的人越来越牛比,二比的人越来越二比。 长跑之后,刘猛又来到了熟悉的图书馆中,从数学馆搬过来大量的书籍,正好之前跟孔老师交流的时候,有些领域不太清楚,一知半解的,趁此改善自己的机会也都一并解决了。 起初,还不算太静,但是看进去之后,刘猛总算是完全静了下来,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不断翻阅不理解的部分,反复在脑中推敲着,一个个难题不断地解决,在此过程中,不断收获自信,不断让自己更加静。 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典型区别,强者在挫折中变得更强,弱者在挫折中变得更弱。 最好的船手能够让船逆风行驶,最厉害的船手甚至能够让船在逆风中行驶的比顺风中快。 船在逆风中行驶靠的是帆,如果没有帆,再好的船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于人来说,就跟这船一样,而这帆就是必胜的信念,只有必胜的信念,强大的思想境界才能逆风而行。 刘猛一直看到十点钟都还沉浸在数学的美妙世界中,直到图书馆的看门大爷开始一层一室地清理才发现了这儿还有一个埋在书堆里的人,大喝一声道:“这都闭馆了,还没走呢,你是哪个学院的,哪个系的?” 刘猛被他这一声吼才从思绪中飘出来,这大爷的嗓门真够大的,就如天空中的一声惊雷一样,而且就站在刘猛的身后,相距不过一米,耳朵都被他震的嗡嗡响,不紧不慢地揉了揉耳朵,转过头来,刘猛笑道:“哎呦,大爷,我说您的嗓门还真是大,差点儿就把我给震聋喽。” 这一转过来,大爷才看到这个学生的长相,顿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一拍脑袋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图书馆里呆了一夜被他抓住的小子嘛,还写了一封检讨放着呢,干了十几年图书馆看门的,还是第一次抓到躲图书馆一夜的学生呢。 大爷印象深刻着呢,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学生叫刘猛,电气学院的,导员叫李辛,而且后来他还听其他的同学说起过刘猛的大名,断断续续地听说,也知道了个大概,时常拿出那份检讨来看看,还很是沾沾自喜呢。 这会儿又看到刘猛,大爷的心情还激动的,好久没看到这个学生在图书馆出现了,一直还记挂着呢,态度软化了下来,表情也柔和了,竟然还笑了起来,不过声音还是依旧的响亮,“哎呀,是刘猛同学,你可有日子没来啦,这又在看书呢,没事,没事,你继续看,嗯,你是要看一晚上嘛?那我把这个灯都给你看着,眼睛可得保护好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当真是把刘猛弄得莫名其妙,不过刘猛的心情很好,终于沉下心来,完成了心态上的蜕变,又弄懂了之前费解的知识,对哥德巴赫猜想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同时也觉得这个猜想真心是难,难怪那么多大数学家研究了几个月,或者一年多就放弃了。 这玩意儿风险太大,很可能把一生的时间都误了,谁会吃饱了撑的,脑袋被门挤了冒这个险啊。 面对这大爷的热情和理解,刘猛都快感动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愉快地笑道:“不用啦,大爷,今天也看得差不多了,不用熬夜看,麻烦啦,再见。” 说着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了。 大爷从他身后喊道:“刘猛同学,常来啊,常来!” 刘猛当真是大吃一惊,这大爷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当真是奇怪,不过听了他的话当真是好笑,又不是逛商场,还常来常来的呢,不过心情好,玩笑似的回道:“呵呵,再来,再来。”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稀,今晚的月色很好,格外明亮,校园里的路灯一如既往的昏黄,经过那片恋爱圣地小树林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的影影绰绰,看到此,刘猛不由得嘴角露出笑意,学校里的学生呀,真好,正是啥事不用想全身心燃烧荷尔蒙的年纪呀。 刘猛自信地笑着,挎着大步迈向前。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杜毅给刘猛打了电话之后,在办公室里发出狂笑之声,哈哈哈哈……,那笑声中充满着怨毒,自从知道盼儿怀孕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怨恨,这一下刘猛一定也将经受比他更大的痛苦,杜毅想着,嘿嘿,看我怎么玩死你。 挂了电话之后就取消了当天的其他计划,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拿着飞镖对着门后刘猛的画像,一只一只地射过去,咬牙切齿,只把刘猛的画像都给射烂了,这才满意一笑。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刘猛还是没给他打电话,杜毅本来极为爽快的心情开始不爽了起来,这小子应该火急火燎回电话才对呀,把怎么玩弄刘猛的话都想好了,这跟他所设定好的剧本不一样呀。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上六点,电话始终没有动静,期间倒了有几个下属的电话进来,都被心情不好的杜毅一顿臭骂,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难道好巧不巧的,刘猛的电话欠费了嘛!还是特么的没电了呀。 杜毅胡思乱想着,没电了赶紧充电呀,欠费了赶紧交钱呀,害得本少爷干等。 恨不得给刘猛交点话费去。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电话还是没动静,气得杜毅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未完待续! ps:强者逆风而行在挫折中越来越强;弱者在挫折中越来越弱,每一个挫折都是前进的动力。这是作者君很喜欢的一句话,嗯,自己总结的,不是啥名言。 第二三一章 :Home布局完成 杜毅摔了电话之后,好巧不巧,这时候响了起来,杜毅一个激灵,赶紧冲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幸好手机质量好,仅仅是外壳处有个细小的裂缝,拿过来一看,接了起来,吩咐地说道:“你这个蠢货,给我打电话什么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没事不要打扰我。”。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一直跟在杜毅身边的中年男人,就是他发现侄女的一张照片中背景中的女孩跟顾盼很像,一直跟在杜家混饭吃,自从杜毅回到冰城开展事业之后就一直跟着,听到杜毅口气很不善,他自然是心理害怕的,略有惶恐道:“少……少爷,是,您本来是交代过不能打扰你的,可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跟你说一下,我大哥家的侄女回来了。” 杜毅正一肚子火没出发泄呢,狠狠地一拍桌子,都把自己的手拍疼了,喝道:“老金,我看你越来越糊涂了,你侄女回来这种屁事也跟我汇报嘛?不想干了就给我滚蛋。” 老金结结巴巴,满腹的委屈,“少……少爷,您上次不是吩咐我侄女回国的话马上跟你说嘛?” 杜毅也是一时气糊涂了,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这才想到老金的侄女到底是谁,自己确实说过这话儿,停顿了十几秒钟,杜毅恢复了平静,低沉地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明天带你侄女到公司来见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杜毅一手把玩着手机。一手摸着下巴沉思着,表情狠戾,眼神儿凶狠。自言自语地说道:“哼,刘猛你够狠,我看是你沉得住气,还是我杜毅涵养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倒不信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冷血人。置女人和孩子不顾。” 斗转星移,这个冰城的夜晚月亮很圆很明亮,而在这个城市的不同角落的两个年轻人怀着不同的心事开始了心态上的一种争斗。 一大早。刘猛起了一个大早,精神气色都很好,心态境界的提升,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同。为什么不去看好的一面呢。至少盼儿还活着,而且两人还有了爱的结晶,理智下来的刘猛,思维更加活跃,猜测着杜毅必然只是知道了一点点消息,而且肯定没找到盼儿,否则绝不会是这么一张照片。 刘猛打了一套拳,收势之后。嘴角上扬,嘿嘿一笑。心想,杜毅还是小看我了,以为我看了照片就会失去冷静,任由他摆布嘛,虽然进行了粗略的掩饰,仍旧看得出这照片正中是个女孩。 小保安萧羽讪讪地走了过来,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刘总,咱俩好久没切磋了,你看是不是交个手呀。”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后,刘猛心情很不错,招了招手说道:“怎么?你小子皮又痒了,来吧,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进步了多少。” 萧羽一听这话很是兴奋,马上摩拳擦掌,稍一准备之后,用力地一拳就打了出去,刘猛一笑,轻松就接住了这一拳,结果这小子也阴起来了,这一下却是虚招,实际上却是蓄势待发的一脚大力抽向刘猛的大腿处,眼看就要踢到了,萧羽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很不好意思说道:“刘总,我又输了,你这拳头也太快了吧。” 原来,刘猛的一只手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 刘猛对这个小保安挺有好感的,笑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萧羽有些泄气,说道:“刘总,我已经花了很多工夫练习了,可是为什么就是进步不明显呢,速度也快不上去,力量也到了一个极限。” 刘猛也明白,到了这个基本的程度,接下来的提高就需要悟性了,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脑袋,指导道:“你现在可以多想想这里,你在愤怒的时候出拳和心平气和的时候肯定不同,难道怒气可以增加你的力量嘛?好好想想吧,力量还来源于精神、情绪,甚至是意念。” 说完轻笑着擦汗,苏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站在门口,巧笑嫣嫣地看着刘猛,见他走过来,笑道:“刘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有您在厂子里,看来我们可以把这个小保安辞掉了。”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让得萧羽听见,小伙子很腼腆,可经不起苏凌逗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断地摆手道:“苏经理,我……我饭量很小的,吃不了多少饭,你……你就留下我吧。” 见小保安这幅模样,苏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萧羽才知道上当,脸一下子就红了,刘猛假装生气嗔道:“看看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见刘猛心情很好,苏凌胆子也大起来,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地说道:“哼,我倒是想欺负欺负您这不老实的人,可也没这个机会呀。” 说完见刘猛好一会儿没回答她,以为他生气了,讪讪地道:“赶紧吃早饭吧,都凉了。” 刘猛点了点头,大口吃起来。 这两日,刘猛冷静下来之后,一直躲在实验室中撰写专利技术,他要加快速度进行智能手机的专利布局,在完成了多点触控技术的布局之后,对智能手机中不少的细节和外观设计进行补充,当然还有就是最为重要的home键的专利,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按钮,专利保护最是困难。 每一个专利的保护范围是有限的,保护范围过大,无法授权,保护范围过小,简直就是等于公开了你的技术。 而且,专利授权了,不管是华夏国内还是国外,并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知识产权领域,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魔鬼叫无效! 任何专利授权之后,任何公司或者个人都可以认为这个专利的授权是不符合法律法规的,都可以请求专利复审委宣告这个专利授权无效。 被宣告无效的专利权视为自始即不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好像每一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都或多或少是会留下痕迹的,专利权无效就相当于干掉了某一个人,毁尸灭迹还不算,而且完全消除了这个人所留下的任何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感觉到这个人曾经来过。 当然,无效并不是那么容易。 就这样,就是这个home键的专利保护,刘猛这次足足花费了两百万才完成,申请了大量绕不开的外围垃圾专利,如果将来某个公司想要通过无效来获得生产授权,那你就来吧,我可是通过层层保护的,无效的成本将非常高非常高,而且旷日持久,如果失败了,那么后果将是非常可怕。 将会有多可怕呢? 就比如说,iphone1上市了,发现了这些专利,开始进入无效程序,由于层层进行保护,那些核心的专利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开,苹果公司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专利的存在,把外围一些阻挡的垃圾专利无效掉之后,结果又冒出来一批,如果这个官司打了五年,最后苹果公司输了,那么结果将会有多惨? 这五年的销售盈利都要分出很大一部分来。 当然,大公司对付小公司还有很多策略,你告我侵权,我同样也可以告你侵权,打官司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硬生生把小公司的资金链耗断,就比如刘猛申请的这些专利保护,光是一年的专利维持费用就不少了,一旦资金链断了,交不出维持费,专利就会失去保护。 说到底,专利绝对不是一个穷鬼能够玩的,不要以为技术高明就行了,个人的技术再高明能高明到哪去?这是有钱人的游戏。 当然玩的好,绝对可以以小博大…… 刘猛想到此,嘴角上扬嘿嘿笑了起来,乔布斯绝对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说实话,他根本没把杜毅放在眼里,一个华夏国内都不能排名前十的公司,也只是在冰城比较出名而已。 根本不值一提。 杜毅想阻拦住刘猛,简直是笑话,他都没搞清楚刘猛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以为是小飞机的时候,刘猛推出了音乐播放器,当他以为是音乐播放器的时候,刘猛又开始改进小飞机变成飞行器用于航拍的领域,其实这些还只不过是表面,都仅仅是为了获得专利申请费的手段。 而且昆城还布局了一个爱妈妈电动车,可以稳定产生利润,甚至还有一个网站。 说到底,刘猛根本就没把杜毅,甚至杜氏家族放在眼里,他的眼界更宽,看的更远。 没放在眼里,并不是说不重视,只能说是战略上的心里优势,在知识产权的储备阶段,如果被杜毅搞破产了,或者身陷囹圄,那也是一样完蛋,至少要维持住生意,要稳定赚到钱,维持专利布局推进的进度。 如果达到一年的专利维持费用上亿,那将会产生巨大的力量,哪个公司也承受不住,只能乖乖交钱。 搞定了home键专利的事情之后,看了看手机,杜毅之后始终也没给自己联系,嘿,这可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呀。(未完待续! ps:一点一点的进步,其实这本书写到这里,我已经发现很多的问题了,只是无力修改,尽量精彩一些,按计划完本。 第二三二章 :博弈 暂时搞定了home键专利的事情之后,刘猛想着和杜毅的博弈,本来就对博弈很感兴趣,而又一直是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典型的学霸,顿时就想研究一下博弈论,找到了几本电子版的书籍开始看起来。() 除了超强的心态,还要具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这话一点不假,用知识来武装心态,这才是学霸的真本色。 拿起书本来,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其实博弈论涉及到很多概率论模型的建立和分析知识,而概率论其实可以看做是数论和随机理论之间的综合,而这两个领域恰恰是刘猛最为擅长的,几乎看一页就能明白一页,而且翻阅起来还很快速,很快就把理论搞明白了,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关于囚徒困境的故事。 一个警察与小偷的故事。假设有两个小偷a和b联合犯事、私闯民宅被警察抓住。警方将两人分别置于不同的两个房间内进行审讯,对每一个犯罪嫌疑人,警方给出的政策是:如果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坦白了罪行,交出了赃物,于是证据确凿,两人都被判有罪,各被判刑8年。 如果只有一个犯罪嫌疑人坦白,另一个人没有坦白而是抵赖,则以妨碍公务罪再加刑2年,而坦白者有功被减刑8年,立即释放。如果两人都抵赖,则警方因证据不足不能判两人的偷窃罪,但可以私入民宅的罪名将两人各判入狱1年。 对a来说,尽管他不知道b作何选择。但他知道无论b选择什么,他选择“坦白”总是最优的。显然,根据对称性。b也会选择“坦白”,结果是两人都被判刑8年。但是,倘若他们都选择“抵赖”,每人只被判刑1年。 刘猛略一沉思,越觉得博弈论确实有趣,这是对人心的理论剖析,很快又翻到了下一个故事。 两个旅行者从一个以出产细瓷花瓶著称的地方旅行回来。他们都买了花瓶。提取行李的时候,发现花瓶被摔坏了,于是他们向航空公司索赔。航空公司知道花瓶的价格大概在**十元的价位浮动。但是不知道两位旅客买的时候的确切价格是多少。 于是,航空公司请两位旅客在100元以内自己写下花瓶的价格。如果两人写的一样,航空公司将认为他们讲真话,就按照他们写的数额赔偿;如果两人写的不一样。航空公司就认定写得低的旅客讲的是真话。并且原则上按这个低的价格赔偿,同时,航空公司对讲真话的旅客奖励2元,对讲假话的旅客罚款2元。 为了获取最大赔偿而言,本来甲乙双方最好的策略,就是都写100元,这样两人都能够获赔100元。可是不,甲很聪明。他想:如果我少写1元变成99元,而乙会写100元。这样我将得到101元。何乐而不为?所以他准备写99元。可是乙更聪明,他算计到甲要算计他写99元,于是他准备写98元。想不到甲还要更聪明一个层次,估计到乙要写98元来坑他,于是他准备写97元…… 下象棋的时候,不是说要多看几步吗,看得越远,胜算越大。你多看两步,我比你更强多看三步,你多看四步,我比你更老谋深算多看五步。在花瓶索赔的例子中,如果两个人都彻底理性,都能看透十几步甚至几十步上百步,那么上面那样“精明比赛”的结果,最后落到每个人都只写一两元的地步。事实上,在彻底理性的假设之下,这个博弈唯一的纳什均衡,是两人都写0。 刘猛看完摇了摇头,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埋藏在每个人心底的劣根性,这就是所谓占小便宜吃大亏了,都想着占便宜,最后会吃大亏。 仅仅几个小时的翻阅,因为对其理论知识有着深刻的理解,刘猛开始尝试分析他和杜毅之间的博弈模型,在心态平和的情况下,到底自己怎样才会占优呢?刘猛不能主动联系杜毅,一旦联系就失去了主动权,但是又想杜毅主动联系自己,获得进一步的消息。 这就好比是斗鸡博弈,试想两人狭路相逢,每个人有两个行动选择:一是退下来,一是进攻。如果一方退下来,而对方没有退下来,对方获得胜利,这人就很丢面子;如果对方也退下来,双方则打个平手;如果自己没有退下来,而对方退下来,自己则胜利,对方则失败;如果两人都前进,那么则两败俱伤。 在此博弈中,两个参与者是平等的主体。在双方都选择前进策略的情况下,相当于都威胁对方说自己将进入最后通牒博弈的互相威胁状态。这个博弈有两个纯策略纳什均衡:一方前进,另一方后退;或一方后退,另一方前进。 但关键是谁进谁退难以预料,以致于这个博弈的结果有难以确定的风险。当然,博弈也存在一个混合策略均衡,即随机的选择前进或后退。一个博弈,如果有惟一的纳什均衡点,那么这个博弈是可预测的,即这个纳什均衡点就是事先知道的惟一的博弈结果。但是如果一个博弈有多个纳什均衡,则要预测结果就必须附加另外的有关博弈的细节信息。 比如,两辆相向行使的汽车狭路相逢,互相都不让道的情况。两人驾车沿道路中线同时驶向对方,这样会有撞车的危险。如果一人在最后时刻把车转向,被视为胆小鬼;倘若两人都不肯转向,两车就会相撞,两人非死即伤;而如果两人同时将车转向,在这个博弈中没有获胜者。 胆小鬼博弈的微妙之处在于:它似乎证明了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越不理性,就越有可能成为赢家,得到理想中较高的收益。形象地把倾向于退避让路的一方称为胆小鬼,把勇往直前、坚持到底的一方称为亡命徒。显然,在此博弈过程中,胆小鬼比亡命徒更理性,因为丢面子比丢性命要划算。可是,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有了胆小鬼的这种理性,就使得亡命徒更容易占到便宜,相比之下做个亡命徒似乎更好一些。 刘猛摸着下巴开始沉思,似乎当一个在两个人对抗的过程中,当一个亡命徒更加容易获得胜利,但是当一个亡命徒并不是说你自己是就是了,而是要让对方相信你是才是,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让杜毅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混蛋,对女人这回事一点也不看重,更好是感觉他对女人纯粹就是**,根本不在意盼儿,更加不关心这所谓的孩子,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他自乱阵脚。 刘猛沉吟道:“那一定得证明我是一个花花公子才行啊,而且非常风流才成,可我不是呀,怎么证明呢?” 正思考着,苏凌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都是削好的几种水果,果盘上放着一个叉子,看到他这幅模样,笑道:“大研究员先别研究啦,休息一下,吃点水果吧。” 自从刘猛跟她解释了一下研究员跟教授差不多之后,苏凌就时不时喊刘猛大研究员了,刘猛知她调侃,也不以为意,一边吃水果一边想着,突然问道:“苏凌,你说我怎么才能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呢?” 极为认真地看着苏凌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答案。突然被刘猛这么看着,还问出这样话来,苏凌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知道刘猛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暗示嘛,可是……可是苏凌特别怕自己会错意。 两人越来越熟悉,她在刘猛面前就越来越拘谨,以前的大胆和手段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是……可是如果是刘猛的暗示,而自己又没有什么表示,岂不是错过了大好的机会,一时之间,苏凌纠结的不行,脸色桃红,呼吸急促。 面对刘猛凝视的目光,等待着答案,苏凌回道:“我……我……”,本想说我愿意成你的女人,别无他求,就是说不出这句话来,她害怕说出来会被刘猛拒绝,还不如保持现在这样的好,守在他身边,打理生活起居,偶尔调笑一番,已经觉得很快乐了。 刘猛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就算啦,我现在需要让别人都觉得我是一个风流的人,而且是禽兽不如的那种。” 苏凌暗暗叹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一些失落,在脸上一闪而过,马上带着笑容,咯咯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还不简单嘛,多找几个女人,多跟几个女人表白,再抛弃非常爱你的女人,哈哈,之前不是有个小柳姑娘一直吵着要向你表白嘛,还有程姑娘、闵姑娘,都是现成的人选啊,我可还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姑娘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哦。” 刘猛被她说的还挺受用,男人的小心思得到满足,免不了沾沾自喜小自恋一下,苏凌见他高兴,开玩笑似地说道:“嗯,如果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客串一下痴情苦恋的女下属哦。”(未完待续。。) ps:既然是学霸,那就学霸彻底一点吧。 第二三三章 :** 苏凌说着,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猛,那水汪汪的眼神,要融化出水来。开什么玩笑,刘猛哪儿敢让苏凌假扮呀,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过犹不及,差不多就行了,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好,从现在开始,本研究员就化身成为冰城第一浪子,嘿嘿。” 听了他的话,苏凌心里挺失落的,看他高兴,又开玩笑道:“你这冰城第一浪子连痴心一片的下属都不要,可是名不副实哦。” 刘猛干笑道:“这本来就是蒙人的,我哪儿是那块材料呀。” “哼,有贼心没贼胆。”苏凌气苦地说完,留下一股儿香风,气呼呼走了。 刘猛又不是木头,还是大概明白苏凌的心思的,只是两人还是保持这样的关系比较好,对于苏凌的才能是很欣赏的,如今她俨然已经成了左膀右臂,一个得力的下属,可比一个情-人难找。 苏凌的话点醒了刘猛,略一沉吟,就准备开始行动了,拿出电话来拨通了一个号码,笑着说道:“呵呵,你不是一直让我跟你表白的嘛,就在今日,你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惊叫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啊……,你怎么突然要跟我表白啦……” “说好了,我们就这般这般……” 冰城工业大学的基础学部,主楼阳光大厅前面,晚上八点,一个学生手里捧着好大的一束花,足足得有九十九朵。显眼的门前空地上,红色的蜡烛摆放成心形,烛光映照着一张笑嘻嘻的脸庞。周围逐渐围拢了不少同学,男同学们起哄,女同学们则是双手抱在胸口,一脸的羡慕到底是哪个女孩子如此好运。 抱着花儿的同学一直看着主楼的门口,等待着心仪女孩儿的到来,围着的同学们也跟着翘首期盼,这要表白的同学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冰城工业大学风云人物。刚刚被学校破格聘请为研究员的刘猛同学。 整个冰城工业大学因为这件事都炸开锅了,不仅是冰城工业大学,华夏的其他学校都从bbs上听说了此事。由此引发了一轮热烈的关注和激烈的争议。 冰城工业大学的校长更是在校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对刘猛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古有君王千金买马骨,今有冰城工业大学破格提教授。18岁的数学奇才确实难能可贵。其破解数学“西塔潘猜想”的贡献也足以获此殊荣。” “我认为刘猛研究员以后可能有更大的成就,也可能没有成就,我们现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是基于期望他以后做出多大的成就,我们奖励的是他已经取得的成就。” “冰城工业大学的这一做法更主要的是在表明一种识人才、重人才、用人才的态度,是一种目光长远的人才策略。同时这一做法也能给其它院校以启示与警醒,在院校之间形成人才竞争机制,将人才网罗在国内的高校。相比人才外流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此消息一出。刘猛可算是大出风头了,冰城工业大学,这所在五六十年代曾经力压水木大学的老牌名校也再一次出现在风口浪尖上,引来不少热议,不少学校就质疑冰城工业大学的这一破格聘任过于草率,认为刘猛根本就不具备担任教授级研究员的资质。 不过,相比于学校老师及领导的质疑,学生们则多持认可,认为经验固然重要,但既然是学术评级,那么评定的根本要素还是应该是学识。我们的大学、我们的社会应该营造一种唯才是举的风气,而不应该单纯地论资排辈,不讲才学。如韩愈在《师说》所言,“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作为大学,理应有一种谦虚重道、尊重人才的包容胸怀,“师道”而“无贵贱、无长少”。 社会上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特别是冰城,甚至于冰城电视台对此事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民众们在肯定冰城工业大学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同时,更期望注重对人才的保护与培养,保护刘猛天赋的同时培养挖觉他更大的创新精神。 新闻中还引用了小学课文《伤仲永》,方仲永其父过分用其天赋而不注意后天的教育,最终使得仲永“泯然众人矣”,这不能不说是对人才的一种浪费。相比较之下,肯定了冰城工业大学对待刘猛这一数学奇才的做法,奖励100万、聘为教授级研究员,并且与孔继道教授组成科研小组。在奖励他已经取得的成就的基础上,更注重对其以后的培养,为其量身打造一套培养方案。 新闻最后还提到,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当前综合国力的竞争关键还在于人才的竞争。在人才外流严重时候,拥有高学历的大学生就业困难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大学是不是也该好好地反思一下。 当然,冰城工业大学的同学们,特别是基础学部的大一新生们,刚刚进入大学,还保留着高中生活和学习的习惯,对刘猛,那就是一种盲目的崇拜了,主要是刘猛做出太多令他们惊诧的成就了,学校这次破格聘请为教授级研究员,以至于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 甚至于,那次在方便食堂二楼听到孔继道论述数学猜想的同学们,已经纷纷跟别的同学显摆,刘猛必将成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没有之一。 就是这样一个同学,充满了传奇色彩,平日里同学们热议的话题对象,此时正跟一个青春期的小伙子没有什么不同,抱着这么一大束鲜花儿,点燃了心形的蜡烛,等待着向心爱的姑娘表白,这到底是哪位姑娘能有此殊荣,同学们哪能不好奇呀,大家更是知道曾经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建筑系的系花孟文迪同学在校十大歌手大赛上多次表白,刘猛都没搭理。 所以,纷纷好奇,这到底是哪位姑娘,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吸引得我们的天才刘猛同学主楼前表白,一下子成为基础学部最大的新闻,口口相传之下,现在除了小部分的同学在网吧打游戏,绝大部分同学都在主楼上自习呢,这种事本来就是容易引起围观的,更何况还是传奇人物刘猛呢,更有看点,更有话题性,以至于围拢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跟开学生大会似的。 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着女主角的出现! 柳如意接到刘猛的电话之后,调侃了刘猛几句就挂了电话,脸上还喜滋滋的,小眼睛弯弯的,都笑到了一起,本来正在主楼的机房508室上网玩呢,起初也没当回事,继续在bbs和《回明》的书友群里玩,很得意地说了一句,“一会儿有个傻子要向姐表白,哎,姐现在开始想到底怎么拒绝呢。” 哇,柳如意可是网络上的小名人了,身后跟着一帮小弟,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留言调侃,说什么的都有,“哪个不怕死的,竟然敢跟您老人家表白呀,兄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好汉。”“恭喜,恭喜,那你可要打扮的美美的哦,这样拒绝才有说服力嘛。”“拒绝还不容易嘛,最经典的句式,你是一个好人,但是……,嘿嘿,后面自由发挥。” 说什么的都有,本来一副没心没肺很开心的小丫头,被这帮人吵的越来越心烦,看到后面,竟然还开始紧张起来,心脏越跳越快,脸蛋儿都红了起来,自己伸手一摸,还滚烫的,面若桃花心不静。 本来真没当回事的,越想越不自在,本来就是闹着玩,想体验一下被人表白的滋味,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能跟男孩子靠的太近的,一直都是凶巴巴的,而且武力值惊人,最高大威猛的男生都被她狠揍,以至于不管啥男生看到她基本都是绕着走,更别提会有人跟她表白了。 被大家七嘴八舌一说,从没体会过什么情爱滋味的小姑娘一下子心慌的厉害,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打扮一下,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汉子似的,哪里知道怎么化妆啊,一想到此,心里更急了。 坐在她旁边的同寝闺蜜白晶晶,京都人袁朝辉的女友,牙齿有些突突的,非常瘦非常瘦,典型的巴掌脸,只是五官之中眼睛太大太突出,反而显得不协调,看到柳如意刚开始笑嘻嘻的,这会儿在这又患得患失的,好奇地问道:“如意,怎么啦?看你小脸红的,跟个小苹果一样。” 柳如意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眉头整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画了浓浓的眼影,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咬了咬嘴唇,第一次声音如同蚊子一样低声问道:“晶晶,你……你会化妆吧?”(未完待续。。) ps:看到一位书友对所写内容的肯定,很高兴,花费很大心血写的内容就没白费,谢谢。 第二三四章 :表白 冰城工业大学是一所典型的工科院校,女生本来就不多,而且进来的姑娘还大多是女孩子,如今才大一,会化妆的女同学还真是少,白晶晶就是其中一个,自知天生条件一般,很早就学会后天弥补了,很是骄傲的把大眼睛睁的更大,笑着回道:“那当然。。。 看最新最全小说” 看着柳如意期盼的小眼睛,惊疑地又说道:“怎么,你想化妆?” 柳如意握紧了小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你不是从来不化妆的嘛,为什么现在想化妆了?” “自然有用啦,你就说能不能帮我化一化吧。” “现在?” “嗯!”柳如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回答的很肯定,有种豁出去的大无畏精神。 白晶晶极为兴奋,笑道:“成,成,难得你有兴趣,你在这玩儿,我回寝室拿工具来,嘿嘿,保证让你焕然一新。” 晚上八点之后,一间自习室里,除了柳如意和白晶晶空无一人,本来少量的几个男同学都被柳如意轰出去了,白晶晶把小镜子递给柳如意,道:“看看,是不是大变样了?” 还别说,白晶晶长期在自己那张比例失调的脸上捯饬,倒是很有经验,而柳如意圆圆的小脸,精巧的五官,本来看着就很可爱,这一整理一下还真是大大不同,连柳如意自己看到都大吃一惊,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儿,增添了几分女人味。天哪,这是我嘛?不晓得是不是外貌变化了,柳如意突然动作上都更女人了。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当女人的感觉。 “这……这……”柳如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平时凶悍的劲儿都不见了。 白晶晶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了两眼,“好了,大功告成,满意吧!” 柳如意呆呆地点了点头,手指头在胸前的头发上不停地打着圈儿。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只觉得又急又羞。 就在这时,袁朝辉给白晶晶打了一个电话。两人打情骂俏一番挂了电话,白晶晶兴奋地说道:“大新闻,大新闻,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柳如意还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口问道。 “刘猛。刘猛!”白晶晶很激动地喊道。 “他……他怎么了?”柳如意心虚地看了白晶晶一眼,问道。 白晶晶吃惊地长大了嘴巴,露出了特别明显的龅牙,马上捂上了嘴巴,另一只手拍拍胸口,好一会儿才说道:“刘猛竟然在主楼前面摆下了大阵势要跟一个女孩表白,天哪,刘猛之前的女朋友可是顾盼呀。我们电气系的系花,还有一个建筑系的系花跟他表白他都不带搭理的。前几天刚被聘请为教授级研究员,到底是哪个姑娘,能让我们的天之骄子这么花工夫表白呀。” 虽然有了袁朝辉这个知冷知热、很是细心照顾的男朋友,白晶晶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或者说是嫉妒。 虽说跟刘猛打闹的时候,一直强调要搞的排场大一些,表白要煽情一点,可是真到这个时候了,没人知道一向大胆凶悍的柳如意现在有多紧张,说话都开始哆嗦了,“搞……搞出什么大阵仗啦?” 白晶晶眼睛发亮,脸上的表情很是迷离,憧憬地说道:“多大的阵仗?你都猜不到,太震撼了。” 柳如意心急的不行,小脾气又上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99朵玫瑰花,一水的红蜡烛摆成一个心形,这都不算啥,关键是咱基础学部的大部分同学听说了刘猛要向一个姑娘表白都围观来了,简直跟开学生大会一样,你说夸张不夸张,天哪,哪个姑娘在这种阵势下还能不答应如此优秀的男生啊,真不知道这姑娘得有多美,顾盼和那个孟文迪,我都是见过的,绝对的系花水平,哎,你说我们基础学部还有更漂亮的姑娘嘛,我怎么都没看见过啊。” 柳如意吓呆了,一想胆大的她没想到自己也有麻爪子的时候,小嘴巴张的成o型。 “哎,如意,你看到过比顾盼、孟文迪还漂亮的姑娘嘛?”白晶晶见她傻掉了,接着问道。 柳如意心跳加速,心想这姑娘可不就是我嘛,我哪里有这么漂亮呀,白晶晶又问了一遍,柳如意才讪讪地回道:“恐怕……恐怕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吧,嘿,说不定是人家姑娘内涵吸引了刘猛呢,可不能这么肤浅吧。” 白晶晶想了想,倒也是,象刘猛这样超高智商的天才,恐怕喜好和平常人也大相径庭,点了点头,心里又有些失落,想着要不是觉得袁朝辉家境不错,对自己又好,跟他谈了恋爱,若是单身,说不定刘猛会喜欢自己呢,这种事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白晶晶也是调整心态极快、情商极高的姑娘,很快就拉着柳如意的手说道:“我们也赶紧赶到门口吧,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征服了我们数学小王子。” 柳如意只觉得浑身发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似的,被白晶晶一拉就想挣脱,叫道:“着什么急呀,我不去,刘猛不会表白的。” 白晶晶也没多想,“哎呀,人家姑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呢,赶紧走吧,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多遗憾呀。”说完就硬拉着柳如意往楼下奔,柳如意跟喝醉了酒似的,任由她拉着一直到了主楼门口。 心跳的更加厉害,一看到围着一大片的同学们,只觉得更加紧张,白晶晶直往里面挤,挤不进去,只好给袁朝辉打了个电话,不出30秒,袁朝辉胖胖的身躯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左突右撞,拉着白晶晶又挤了进去,白晶晶拉着柳如意没放,把她也顺带着拉了进去,三人一直挤到最里面,柳如意看到了怀抱鲜花的刘猛,有种想调头逃跑的冲动。 袁朝辉挤进去之后,想着跟刘猛熟悉,就套着近乎说道:“猛爷,你这到底是跟哪个姑娘表白呀,哪个系的,怎么还不来呀。” 袁朝辉这个学期开学以后就开始称呼刘猛为猛爷了,班里的同学们倒有不少跟着这么叫的,京都人嘛,对尊敬的人,都喜欢称呼为爷的。 刘猛笑着说道:“急什么,一会儿不就知道了。”说着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袁朝辉身后的白晶晶和柳如意,眼前一亮,这小祖宗可总算来了,本来说好了八点钟下来了,谁知道这小姑奶奶磨磨蹭蹭到现在才下来。 真是等得急死了,看到正主儿终于出现了,刘猛笑着走过去,把柳如意一把从后面拉到面前,柳如意大囧地想逃,只不过在刘猛的一双大手下哪里逃的脱呀,把她拉到近前,刘猛才看清楚柳如意,跟平时的装扮大不一样,原本可爱的模样儿,增添了女人的妩媚,由于跟她平时的形象差别很大,倒是让刘猛眼前一亮,扶着她的脸蛋儿,笑着说道:“如意,你今天真好看。” 平时咋咋呼呼就要刘猛跟她表白,这会儿事到临头,柳如意全然没了平时的淡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大的阵势,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纠结在一起。 再强悍的女人在床上都是弱者,再彪悍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变得娇柔,这可是柳如意事先怎么都没想到的。 袁朝辉和白晶晶这才知道刘猛搞出这样的阵仗所要表白的对象竟然是柳如意,袁朝辉是真的意外,白晶晶在意外之余,还有些懊悔了,没想到刘猛是这样的品味,她可不觉得柳如意比她漂亮。 一见正主儿来了,围观的同学们欢呼着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刘猛把一大束花放到柳如意的怀里,小姑娘机械地抱住了,清了清嗓子,刘猛想了想之前写好的台词,调动了一下情绪开始说道:“如意,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们一起畅谈武侠,大谈侠义之士路达不平的故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何为情,何为爱,直到后来我经历了一些事,才明白何为珍贵,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错过了才明白可惜,直到现在,我一定要对你说出那句话,如意,我喜欢你。” 柳如意整个儿傻掉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心里竟然还觉得暖暖的,鼻子发酸想哭呢,这一切不是假的嘛,柳如意平生第一次觉得恐慌,第一次想要逃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呼吸都有些急促,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奇奇怪怪的念头。 刘猛心里正诧异呢,怎么回事,柳姑娘只顾着发呆了,跟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呀,想到此,接着说道:“如意,答应我吧,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好嘛?” 没想到说这些话还挺顺溜的,都没一点别扭的感觉,刘猛对自己的演技很是满意,柳如意还是没反应,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唾沫乱飞 最后一天啦,求下月票。。。 ………… 同学们起哄的声浪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到处乱飞。 柳如意低着头,一大束花抱在怀里,本就娇小的她就如同躲在花丛中一样,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见她还是没反应,刘猛只得上前轻轻抱住了她,略一挣扎,柳如意就软化了,一大束花被刘猛拿在了手里,柳如意就倒在了刘猛的怀里,刘猛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柳如意本来沉浸在这种浪漫唯美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听到刘猛的一声提示才想到说好的剧情,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么刘猛说的那些话,弄出这些手段,自然也是假的喽,这一刻,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失落,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痛苦的滋味,鼻子酸酸的,感觉到泪珠儿在眼里打着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股怒气直接冲了上来,柳如意一把推开了刘猛,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刘猛完全没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快,哪里能够躲掉,好在手掌接触到脸上的时候,心里一软,卸掉了力量,成了轻轻拂过,嘴里却是骂道:“混蛋,大混蛋。” 柳如意说完就气的跑了出去,围观的同学们全都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不刚才还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嘛,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样呢,都有些同情地看着第一学霸刘猛同学,心里竟然同时生出一丝窃喜来,嘿嘿。牛逼又怎么样,教授级研究员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拒绝了。跟我们也没什么两样嘛。 围观的男同学们表情奇怪,明明是透着开心,又不好意思笑出来,似乎这样一下子拉近了和刘猛之间的差距一样。 刘猛摸着被打的脸,一点儿也不疼,心里却很诧异,这丫头到底演的哪一出啊。跟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好在出入不大,戏演完了。也该谢幕了,对着看热闹的同学们,摆摆手说道:“都散了,散了吧。” 说着把一大束花递到袁朝辉手里。推开人群也走了。袁朝辉借花献佛递给白晶晶,收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袁朝辉赶紧说道:“这花儿咱不要,二手的都是,这就扔了,明儿我给你买一束更大的。” 白晶晶把花儿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嗅了嗅。还真是香,嗔道:“你有人家刘猛有才华有钱嘛。还买一束更大的,吹什么牛呀。” 袁朝辉讪讪的笑笑,低下了头,满心的不爽,本来以自己京都人的地位,在班级里轮到家庭条件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不会承认郭宇、老大、季海会比自己家境好,充其量也就差不多吧,谁知道横空杀出来一个刘猛,据说之前搞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的时候,音乐播放器就是这小子自己开发的,公司做的很大,资产上千万了,跟这种变-态比,不低头不行啊。 正主儿走了以后,同学们开始散开了,彼此熟悉的同学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回机房的同学马上就把这次第一学霸表白事件马上发上了网,错过了热闹的同学懊悔不已,围观的同学们热聊着,还是大一的学生呢,可还是第一遭见到这种表白的阵仗,能不兴奋嘛。 基础学部就跟高中的生活差不多,试想一下高中的教学楼前全校成绩最好的那个男同学跟一个女同学表白,得引起多大的轰动,同学们得聊上好一阵子呢。 “哎,没想到刘猛同学的品味这么特别,虽然那个女孩子不算丑,可是到漂亮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吧。” “楼上的同学少见多怪,竟然连大名鼎鼎的如意老师都不认识,那可是咱们情感版的版主,经常在论坛上开导别的同学感情问题的。” “话说如意老师经常开导别人,怎么轮到自己就傻掉了呢,我就站在跟前,看的清清楚楚的,一开始如意老师跟个情窦初开、意乱情迷的少女似的,猛爷在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啥,突然就变脸了,还打了猛爷一巴掌,有知道内情的嘛?” “猛爷威武,如意老师可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强大,经常一个人在论坛里秒杀我们一群爷们,话说猛爷是不是为了大家伙的福利才泡如意老师的啊,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 “我知道猛爷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大家想知道嘛?” “草,能不能不要卖关子,知道了就说。” “知道了不说烂小jj。” “猛爷说,如意老师,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介意嘛?” “放屁,猛爷根本不是这么说的,我站的最近,听的清清楚楚,猛爷说,如意老师,虽然你的胸只有小a,但是我不在乎。如意老师当下就愤怒了,心想老娘明明是小b好不好,竟然如此小看老娘,不一巴掌抽翻你才怪呢。” “哇,楼上的同学相当有才,合情合理,话说如意老师有小b嘛?” “楼上的竟然怀疑如意老师凶器的私ze,你完蛋了,等着被如意老师抽耳光吧,连猛爷都被抽了,你丫的下场堪忧啊,谨慎怀疑会被揍成肿猪脸,连你老妈都不认识你。” “万万没想到猛爷的品味如此惊人,可怜我们系的小迪妹子,貌美如花,痴心一片呀,小迪妹子不哭哈,哥哥我就勉强收了你吧,嘿嘿。” “不要脸,小迪妹子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刚才就在我怀里。” “楼上的还没睡醒,要不然就是撸多了产生幻觉,小迪刚被我送回寝室,好一个缠绵的goodbyekiss啊……” “我说你们男生一个个的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要face,虽然刘猛被如意老师拒绝了,但是他的才华和对爱的执着才是我们女孩子最看重的,如果他这样跟我表白,我一定毫不犹豫答应他。” “楼上的别犯花痴了,除非你比如意老师的小b大。” “老娘大d,一帮有眼无珠的蠢货,哼。” “哇,真的假的,我们冰城工业大学有如此雄伟的妹子嘛,有嘛,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呀,无图无真相。” “呸,有图也不给你看,你又不是刘猛同学。” “有种亮三围,单纯看胸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关键是相对于腰围,嘿嘿,如果上下围差不多,那就是个水桶,或者说母猪,嘿嘿。” “不要脸,你才是母猪呢,你全家都是母猪。” “都不要闹了,我是建筑系的小迪,你们这帮不要脸的,乱说什么?” “是本人嘛?是本人嘛?是本人嘛?是女神吗?是女神吗?” “楼上的不要激动,某寝室抠脚大汉假扮的,这厮一边泡脚一边泡面呢,那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 “草,你们够了,猛爷,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顾盼吗?” “还记得个屁啊,据说这妹子这学期开学就没出现过了,有人知道真相嘛?” “特么的,哪这么多的真相啊,老子要被逼疯了,有知道内情的现身说法一下嘛。” ………… 冰城工业大学bbs上同学们聊的不亦乐乎,而身为热聊对象的几位主角却都不知道,就是一向泡在网上的柳如意此时都不在bbs上,要不然非得把一帮乱嚼舌根的男同学骂个狗血喷头不可,男同学们躲多一劫呀。 从主楼门前跑掉了之后,柳如意胸口就觉得闷得慌,一路飞奔着,正好来到了体育场,这会儿的体育场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到谁是谁,借着月色她一个人在跑道上慢慢走着,摸着滚烫的脸蛋儿,柳如意甚是苦恼,鼓起腮帮子,撅着嘴巴,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好了这样演的嘛,又何必生气呢。” 自己开解着自己,可是想到刚才的浪漫不由得气呼呼的,恨声道:“死胖子,大混蛋,演戏就演戏,干嘛非得搞出这一套,还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的,哼,哼,哼,踢死你……” 说着就使劲踢地上的塑胶跑道,太气人了! 而另外一个提到的女主角孟文迪,不在某个男同学的怀里,也不在寝室,自从校园十大歌手大赛上的表白,却没得到刘猛的任何回应,平时上课或自习的时候,免不了受到同学们的指指点点,特别是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女生,本来就关系糟糕,这下子更是有意无意指桑骂槐一番。 孟文迪干脆不在班级的自习室里自习,每天晚上都在图书馆找个偏僻的角落看看书,除了《高等数学》、英语,其他的课程也不上了,避免跟系里同学接触,每天晚上都是快熄灯了才回寝室,避免跟同寝的两个女生照面。 今天刘猛跟柳如意表白,动静搞这么大,孟文迪自然也看到了,心里的滋味就跟个没熟的野桃子一样,又酸又涩,一颗心空荡荡的,很失落,却仍旧坚强地微笑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偷偷抹掉一把眼角溢出的泪水,就微笑着走了。 刘猛从人群中挤出来就准备从正门离开,正看到孤孤单单一个人快步走着的孟文迪,她正是往小树林靠近最南边围墙的一个小亭子,不开心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她都喜欢到这里来坐坐。(未完待续。。) ps:求下月票,今天争取多更新一些,争取三更。 第二三六章 :不起眼的小角色 刘猛看见孟文迪的背影很是落寞、孤寂,心中很是不忍,尾随她来到了那处小亭,这里算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望着黑暗处孟文迪隐约的轮廓,命运还真是神奇,再次来到冰城工业大学的第一天留心到的第一个人其实就是孟文迪。 那时的刘猛穿着破破烂烂的高中时代校服站在树下,提着两个破箱子,孟文迪跟着爸爸妈妈一起逛着校园,那时的刘猛毫不起眼,而孟文迪作为大城市江海来的女孩,长的又漂亮,可谓光芒万丈,成了这所工科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众多男孩子的目光,骄傲地仰着脖子,如同高傲的白天鹅。 世事难料,命运追弄,如今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天差地别,而本来不太可能有交集的两人,也在那次刘猛无意识的兽性之下扯上了点关系,刘猛自认不是情圣,也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本来对孟文迪这种,怎么说的,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是对金钱和权利的崇拜,进而主动靠近,孟文迪则是对名利和才华的追逐,原本在刘猛看来,这两者并没什么不同。 但是从校园十大歌手大赛上她的帮助,以及大赛结束那晚看到孟文迪的本心,她还差点遭遇不测,幸得刘猛救下来,也进一步了解了这个孤傲的女孩,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可能由于家庭的关系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想来她的母亲定是一个强势的女人。从小对她要求太高,学钢琴,各种补习班。而孟文迪可能始终达不到母亲的期望,造就了孟文迪心底对名望和才华的亲近和追求。 其实,哪个人心底还没一点追求呢,追求一种混吃等死、得过且过、淡泊的生活,也是一种追求,而且这种追求是绝大多数的人的,少数的人追求自由。追求金钱,追求权力,追求名望。追求才华,不管是追求什么,其实都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是人就会有追求。只是有些人不说出来。而孟文迪显然就是不管这些掩饰的。 想到此,刘猛的内心不禁也柔软起来,孟文迪的不掩饰,恰恰不就是真性情的表现嘛,脚步很轻慢慢地靠近,只听到一个女孩的啜泣之声,肩膀都微微耸动着,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了。 叹了口气。刘猛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扶住了孟文迪的双肩,察觉到有人扶着自己。孟文迪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如同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紧张着,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孟文迪用尽全力转过来扑到了身后之人的怀里,她的动作连贯、迅速,弄得刘猛都是一愣。 孟文迪紧紧地抱住了刘猛,鼻尖又抽动了几下,停止了哭声,挪动了几下脑袋,抱的更紧。 刘猛拍了拍她的后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呢?万一是坏人呢?” 刚才孟文迪的动作很快,是以刘猛断定她绝对是在看清楚自己之前就抱住了自己。 孟文迪柔声回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和味道。” 这话说的没一点娇羞,而是一种骄傲和自豪,还有着自信,就是这样一个不知掩饰的女孩。 “真能感觉到嘛?”刘猛可真有点不解,除了运动之后一身的汗臭味,他可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独特的味道。 孟文迪坚定滴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没了别的话,孟文迪只是抱着刘猛,脑袋窝在她怀里,什么话都不说。 “文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刘猛想了想问道,他觉得如果孟文迪问今天表白事件的话,就跟她说一下。 听到刘猛对自己的称呼改变了,亲近了很多,孟文迪满心欢喜,自从上次校园十大歌手大赛后受到惊吓,孟文迪就发觉自己似乎对刘猛的怀抱着魔一样,只要扑到怀里,什么委屈、不开心全都忘记了,只觉得内心安静、欢喜,还有一丝幸福的感觉。 摇了摇头,孟文迪什么也没问,她觉得能够这样就足够了,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的,毕业之后有的天各一方直接分手,勉强继续到一个城市的,环境改变了,不能善始善终的也多的是。 俗话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人渣呢,孟文迪觉得重点是爱过,而不是所爱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她觉得刘猛是值得她去爱的,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如何,但是有段美丽的、值得回忆的青春就足够了。 何必去计较这么多呢,这个世界上的所谓婚姻有多少是大龄男女为了凑合生活结合在一起的,又有什么爱可言呢,婚姻里又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普通、平庸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仅仅是追求活着罢了,婚姻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或者传宗接代、父母压力、面子问题、顺应潮流大势。 能够完全生活无忧的人,追求的就不是活着,而是活着的品质,精神方面的追求,这样的人通常不太会选择婚姻,那会是一种束缚,并不自在,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感,在不影响个人自由的情况下才会是美好的。 “你就不好奇今天的事情嘛?”刘猛看她之前哭得很伤心,追问道。 孟文迪伸出脑袋,静静地说道:“本来我有满腹的委屈和心酸的,但是你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了这句话,刘猛心里一振,如同一个拳头击中最柔软的地方。 再无言。 这一夜很疯狂、很绮丽,发生很多事。 这一夜,杜毅也是辗转反侧,跟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老金的侄女回来了,一个不漂亮,还有点肥肥的女孩,倒是一身的名牌,杜毅看到这种女孩就倒胃口,如果不是有事情问她,根本不愿意搭理她。 问完之后,他有些绝望了,那张照片是这女孩在赌城拉斯维加斯游玩的时候拍下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背景中的女孩,杜毅当时就气得涨红了脸,骂了一句“废物”就甩袖而去。 无缘无故被骂的女孩脸色涨红,不服地对她叔叔说道:“凭什么骂人呀,谁出去游玩还注意身后的人哪,看他长的挺帅的,怎么这样啊。” 老金连忙制止她,喝道:“小心点,有什么好抱怨的,那可是杜毅少爷,我们一大家子全靠着人家吃饭,骂你一句怎么啦,就是打你一顿也得忍着,如果是看上了你,你老爸还得欢天喜地把你送过去呢。” 女孩瞥了瞥嘴,很是不服,低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投胎好,看看人家刘猛,那才是真本事。” 刘猛最近在冰城那可绝对是风云人物,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以刚回来几天的女孩也知道这个天才少年被冰城工业大学聘为教授级研究员的事,心中也是很佩服和崇拜的。 老金挽起了袖子就要打侄女,“我看你是欠揍了,你老爸不管你,我帮着管管,千万不能在杜毅少爷面前提起这个刘猛,知道嘛,祸从口出,惹得杜毅少爷发火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女孩的八卦之心都很重,拉着老金的胳膊央求起来,好奇地问道:“啊?我们的杜毅大少爷还跟最近冰城的名人刘猛有瓜葛呢,二叔,你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说出去,我这嘴可严实着呢。” 老金不满地甩开了胳膊,喝道:“死丫头,这种事是你能打听的嘛,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好处,别来这一套,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女孩继续央求着,“二叔,你就偷偷跟我说说呗,我保证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乍样嘛,大不了你下次出去应酬的时候,我帮你掩饰一下,嘿嘿,一定不让二婶察觉到,乍样?” 女孩故意把“应酬”两个字咬得很重,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所谓的“应酬”是什么意思。 老金气的指着侄女,这不是威胁自己嘛,咬牙切齿的瞪她,侄女也不怕他,厉声说道:“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连你亲爹都不能告诉,明白嘛?” “知道啦,二叔,快跟我说说呗。” “你一直在国外不知道,你在赌城这张照片背景里的女孩,本来就是杜毅少爷的相好的——顾家的小姐,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着呢,谁知道长大以后,顾家小姐到冰城工业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了这刘猛,两人就好上了,杜毅少爷哪能忍下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 “通过双方父母施压,本来计划着今年春节后订婚的,嘿,结果订婚宴上,顾家小姐就失踪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去美国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老美那边又没户籍制度,这哪儿找去啊,这不被你无意中碰到了嘛。” 老金压低了声音说道:“看这照片上,顾家小姐都怀孕了,多半就是刘猛这小子的种,杜毅少爷气的发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呢,在门后面贴了刘猛的照片,拿着飞镖整天射个不停,看这情况,杜毅少爷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刘猛。” 女孩听完长大了嘴巴,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老金再次叮嘱道:“记住了,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嘛。” “哎呀,知道啦,我也就当娱乐八卦听着好玩的,我才不会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去搭理这些破事呢。”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再过几天,你就赶紧回美国吧。”(未完待续。。) ps:求月票啊 第二三七章 :花花公子 杜毅等了几天还是没见刘猛有任何的动静,又换了一个崭新的手机,拿在手里反复转动着,觉得不能主动打这个电话,打过去了,自己就输了阵势,输人不输阵,这点杜毅很明白。。。 但是不去联系刘猛,自己手里也没什么底牌了,难道白白告诉了刘猛自己仅知道的一点信息,也太便宜他了吧,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伸手拿起一只飞镖就猛地射了过去,飞镖钉在上面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刘猛这个小瘪三最近竟然还被冰城工业大学聘请为教授级研究员了,一切就是因为解决了西塔潘猜想,想到这个,杜毅就无比愤恨,自己就差一点点就解决了,本来这份华夏第一少年研究员的荣誉差点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这个该死的刘猛,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掠夺他杜毅的光环的。 杜毅肺都要气炸了,一股恶念在心中滋长了起来,已经想着采用极端的手段直接打击刘猛了,只要做的足够隐蔽,直接让刘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想着,一张俊脸变得凶狠起来。 又要射出一个飞镖,老金推门进来了,看到杜毅手里拿的飞镖,大吃一惊,吓的叫了出来,杜毅这才注意到老金进来了,怒吼道:“谁让你进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了嘛,进来之前先敲门。” 一字一字说着,脸色非常难看,吓的老金赶紧解释,“少爷。我……我刚才敲了门的,可……可能是你没听见,对……对不起。我先出去。” 杜毅想着可能刚才自己思考的太过入神,没注意到,还是嘴硬地吼道:“不用了,有事快说,没事就滚出去。” “少爷,您让我注意这刘猛的动向,我一直上心着呢。刘猛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那个破厂子里,偶尔到学校,不过。昨天晚上可搞出了个大新闻,这小子在学校的主楼前摆出心形的红蜡烛,还抱着99朵玫瑰花,这事儿可轰动了。网络上正讨论这事呢。还有同学拍了照片传到网上。”老金赶紧说道,一字不停,跟打机枪似的。 杜毅砸了一下桌子,狠声说道:“果然是个好色之徒,该死。” 老金站着动也不动,就跟完全没听到杜毅说啥一样。 杜毅摆摆手,老金如蒙大赦,赶紧逃出去了。等他出去之后,杜毅打开网络开始浏览起来。果然冰城工业大学的bbs上全是讨论这事的帖子,水木大学bbs上竟然还有人发布照片,果然就是刘猛,表白的对象竟然就是这么一个货色,杜毅越看越生气,手里一个飞镖重重飞了出去,直射在刘猛的咽喉处,嗡嗡作响。 拳头握的紧紧的,杜毅怒火攻心,恨声说道:“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做回我自己。” 杜毅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容易暴怒了,看到刘猛的任何新闻都会发狂,他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欲置刘猛于死地而后快。 不断在网络上浏览着帖子,重点看了看冰城工业大学的bbs,十大上面竟然全是关于刘猛的,除了昨天晚上的表白事件,竟然还有一个大新闻,就是前不久跟刘猛表白过的女孩孟文迪,一个号称是孟文迪室友的女孩爆出了寝室出现验孕棒的事。 下面的跟帖众多,大多猜测肯定就是建筑系的系花孟文迪可能怀孕了,这可是大新闻啊,一个大一的女孩怀孕了,而且还是系花,而且还曾经向刘猛表白过,而且刘猛昨天还跟另外一个女孩表白。 又有一个自称是孟文迪室友的女孩继续爆料孟文迪曾经夜不归寝,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一大早回来就急匆匆躲厕所里验孕,言语之间不堪入目啊。 一帮宅男咬牙切齿、愤怒异常啊,特别是建筑系的男同学们,恨不得把这个罪魁货色揪出来狠狠打一顿,接下来大家都猜测到底是谁搞大了系花的肚子? 答案不言而喻,同学们纷纷猜测肯定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少年研究员刘猛同学,言之凿凿的,爆料的人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工科男们脑洞大开,纷纷料想到昨天晚上表白事件,刘猛到底跟如意老师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如意老师大动肝火,直接一巴掌抽过去了,通过推理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另外一个女孩怀了我的孩子!” 杜毅不断往下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叫孟文迪的女孩,他是听说过的,那场冰城工业大学校园十大歌手决赛,他甚至去看了,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竟然会对刘猛这样的登徒子死心塌地的,当时杜毅就觉得这个女孩也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实际上就是个蠢货,眼睛瞎了。 另外一边,猛犸科技在冰城的厂子,刘猛和孟文迪坐在电脑前面,也在浏览着bbs上的帖子,刘猛抓着孟文迪的小手,很是柔软,歉疚地说道:“你这样自黑,就不怕别的同学怎么看你嘛?你可知道人言可畏啊,特别是女孩子。” 孟文迪凝视着刘猛,坚定地说道:“我对别人的看法从来都不在意,活着是给自己看的,在别人的看法中活着还不如死了。” 虽然她说的轻松,刘猛却知道不管一个怎样豁达的女孩恐怕都不会不在意名声,除了感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呢,低声说道:“谢谢,我一定要把顾盼找回来,是我欠她的,你能明白嘛?” 对于孟文迪,刘猛也没瞒她和杜毅之间的龌龊,既然请人家帮忙,自然要真诚以待,没想到孟文迪听了之后,非但没有什么不高兴,还主动想要出上一份力。 当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深情的时候,喜欢这个男人的女人大多是感动吧,然后努力想要变成那一个女人,如果一个男人薄情寡义,谁又能对他托付终生呢。 孟文迪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刘猛,马上她就感觉到了心底的安宁和平静,其他一切都烟消云散。 刘猛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心想,杜毅应该看到这些信息了吧,难道还有自信等着我去联系他嘛?还是他看穿了我这些把戏。(未完待续。。) ps:求月票啊 第二三八章 :吐血的对话 杜毅盯着电脑屏幕,目光逐渐涣散,脸色逐渐坚定了起来,打定主意之后给老金打了个电话,老金很快就屁颠屁颠地跑进来了,杜毅盯着他的脸说道:“那个人最近怎么样了?一直呆着嘛?有没有出门?” 老金点头哈腰,自然知道杜毅说道的那个人是谁,回道:“我一直让人密切盯着呢,昨天还去过一次,自从出来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从未出去过,生活很规律,一大早起床看报纸,晚上十一点就睡觉。” 杜毅想了想,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准备准备给他换一个地方。” 老金出去了之后,杜毅又拿起了手机,脸上路上一股阴郁的笑容,终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杜毅皱了皱眉头,心情很是烦躁,快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杜毅笑道:“刘猛,你倒是沉得住气啊。” 刘猛懒懒散散的声音道:“喂,请问是哪位啊?” 杜毅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声音坚硬地说道:“我是杜毅。” “哦,是你呀,有什么事嘛?”刘猛随口答道。 杜毅耐下性子,这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声音保持着冷静,说道:“不知道我给你邮寄的照片收到了嘛?” 刘猛想了一会儿,杜毅也不去打扰他,这才回道:“哦,你说那个呀,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到底什么东西呀?看完之后我就随手扔掉了。”说话之间。刘猛喊道:“那个小苏,帮我沏杯茶,要普洱。” “你……”杜毅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耐下性子道:“难道你没从照片上看出点什么嘛?” “看出什么?不就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嘛,还给处理的模模糊糊的,没太细看,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你女朋友?让我欣赏一下身材?呵呵,杜兄,你太客气了。”刘猛笑呵呵地说道,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 杜毅忍不住哼了一声。心道,难怪刘猛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根本没看到背景中的盼儿啊。心里了然,似乎自己这般沉不住气找到了理由,坚硬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那张照片背景中有个女孩嘛?” “没有,我一看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就随后扔掉了。怎么?背景中有什么特别的嘛?我说杜兄,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不是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女孩的,难不成你想介绍给我,那你也得弄个高清无码的照片吧,搞个模模糊糊的不说,还让我看背景里的。”刘猛随口调侃道,一边跟杜毅打着电话,一边吩咐苏凌公司的事情。相当的心不在焉。 杜毅忍无可忍怒道:“难道你就没看出来那背景中的女孩很像顾盼嘛,而且看那情况她已经怀孕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杜毅实在忍不住跟刘猛玩太极推手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刘猛果然沉默了下来,杜毅很满意,心想,这才应该是刘猛正常的反应,我就说嘛,刘猛怎么可能那么无动无衷呢。 沉默了一会儿,刘猛说道:“哦,原来你是想让我看这个啊,杜兄啊杜兄,我说你点什么好,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完了嘛,偏偏给我邮寄了一张照片,还搞的这么模糊,搞这么复杂干嘛,要不然我给你个电子邮箱,直接发给我不就行了嘛。” 杜毅又胸闷了,都不知道刘猛这家伙瞎扯什么,怎么完全没重点呢,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他什么嘛?” 刘猛奇怪地问道:“知道什么?我和顾盼早就分手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了,我可是听说杜兄和她订婚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气跑了,你说你不去找,跟我墨迹这些干啥啊。” 杜毅被刘猛这无赖话气得脸色发红,轮到耍无赖,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杜毅还真干不出来,心想,你特么的不知道盼儿为什么气跑了嘛,都怪你这个小瘪三,盼儿,你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欢这种人,看看,你走了之后,他身边就不缺女孩子,而且每次都是好几个,还有女孩大胆表白结果就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这前不久还跟另外一个女孩大张旗鼓的表白,简直就是好-色无耻之徒,想到此怒道:“盼儿怀了你的孩子,一个人在美国,明白了嘛?” “杜兄,你怎么知道?这种话可不能瞎说啊。”刘猛回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情,要不我先挂了吧,改天一起喝个茶再好好聊聊,乍样?” 杜毅急道:“慢着,刘猛,你难道就一点不关心盼儿嘛?你可知道她一直都很爱你,而且当初订婚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心里有你,如今她怀着你的孩子,独自一人在美国,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嘛?” 刘猛慢条斯理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初若不是你非要订婚,何至于象现在这样呢?具体什么情况,还说不定呢,嘿嘿,不过,我其中一个女朋友倒真怀了我的孩子,哈哈,我就要当爹了,太不可思议了,我刚知道的时候,还愣神了好一会儿呢,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 杜毅刚看了网上的帖子,知道那个叫孟文迪的女孩,原来真的怀了刘猛的孩子,这个孟文迪,杜毅一早就知道了,一直跟刘猛表白的,如今刘猛这么说,看来可信度还是极高的,杜毅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想什么,就是觉得一股愤怒。 “刘猛,你这样不公平,对盼儿太不公平,我们见个面吧,我有很重要的资料给你看看,到时候你会明白一切的。”杜毅一字一字说道。 刘猛心里一惊,跟杜毅扯了半天,终于到正题了,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杜毅手里到底有多少信息,这一趟必须得去啊。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说个时间吧,好久不见,我还怪想你的。”刘猛嘿嘿笑道。 杜毅不理他的嬉皮笑脸,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怎么样?” “哦,今天不行,跟一个朋友约好了,你也知道的,跟女人爽约,后果很严重的。”刘猛说话不急不慢。 杜毅深吸了口气,保持着语气的平静继续问道:“那明天晚上呢,总有空了吧。” “明天晚上也有约,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应付几个女人,忙得很,忙得很。” 杜毅一句“去你妈的”差点就骂出来了,拳头握的紧紧的,咯嘣咯嘣响,停了一会儿,伸手拿起飞镖就射了出去,正中门后刘猛贴面的咽喉,吐了口气,心里平静了些,说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就什么时候见。” “嗯”,刘猛沉吟了一下之后,问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苏凌后续的工作安排,说道:“只能下周一晚上可以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 “成,不见不散。”杜毅吐出几个字来。 两人约定好了之后就挂上了电话,直到这时刘猛这才松了口气,他必须得完全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才能逼的杜毅一步步告知所掌握的底牌,这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好在刘猛最近比较痴迷博弈,闲来无事的时候详细研究了一下跟杜毅博弈中如何占到上峰,用知识武装头脑,这才是神级学霸的风采。 和杜毅的这局博弈,比得还是学识。 “总算唬住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刘猛笑着说道。 “电话还没挂断呢。”苏凌惊呼,刘猛下意识跳了起来去看手机,这才发现上了当,狠狠地瞪着苏凌。 苏凌咯咯笑道,“刘总,看你刚才说瞎话的架势,还以为你已经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呢。” 刘猛心情也很好,得意地说道:“那能一样嘛,杜毅可是敌人,我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状态,注意力高度集中,自然不会出差错。” 苏凌抿了抿嘴唇,没有一点矫揉造作也能展示她的性感,柔声问道:“那我跟杜毅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女人可不就喜欢明知故问嘛,刘猛回道:“这不是很明显嘛,你可是自己人,我对你还设防那不是累死啦。” 苏凌听了他这话,跟吃了蜜糖一样甜,笑靥如花,美丽动人,走到刘猛身后,小手搭在肩膀,轻声说道:“跟坏人斗智很累吧,我帮你按按。” 刘猛还真觉得有点疲惫,往后一仰,苏凌的力道刚刚好,很是舒服,“你说那张照片会是真的嘛?顾盼真的怀孕了?我总觉得这里面巧合太多了点,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真要去见杜毅嘛?万一……” “呵呵,现在还不能确定,见,肯定要见,有什么好怕的,杜毅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耍点手段使使坏还干得出来,其他的,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刘猛很是放松,他压根就没把杜毅放在心上,若不是中途冒出盼儿的事情,都懒得搭理他。 “那有没有可能……你还不清楚嘛?”苏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这一下刘猛就有些尴尬了,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随意道:“有可能吧。” 苏凌听了这话,心中突然就生起一阵羡慕,手上的力气不觉得重了些。(未完待续。。) ps:月初求月票啦。 第二三九章 :来了就别走了 一处私人会所位于冰城新区接近城区的地方,外表看着平平无奇,但是真要进入之后就是别有洞天了,刘猛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保安拦住了,看着刘猛年纪小,穿着又很一般,拦住他嚷嚷道:“哎,这里是私人地方,不能进去。 章节更新最快” 刘猛顿时觉得很好笑,眨眨眼问道:“怎么?你看我不象能进这样私人会所的?” 保安见这小伙子其貌不扬,又土气,可是这幅态度从容大气,没有一点慌乱,态度微微好了些,说道:“那你有会员卡嘛?” 刘猛摇摇头:“没有。” “那你有邀请函嘛?”保安又问。 刘猛还是摇摇头,“也没有。” 保安本来就怀疑,怒道:“跟这倒什么乱啊,赶紧给我滚蛋,熊玩意儿,这种地方是你能来得嘛。” 最见不得这种人了,本来自己就是一个**,狗仗人势就马上变得势力起来了,有心戏耍他,不紧不慢说道:“虽然没有邀请函,却是有人邀请我来这儿的。” 保安叫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知道来这儿的都是什么人嘛?还有人邀请你?别猪八戒戴眼镜装文化人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 “啥地方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来这儿,想必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等这儿喽,一会儿里面的人等急了,怪罪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哦。”刘猛戏谑地说着。 小保安怒道:“放你的狗臭屁吧,这里面进去的,在冰城可都算得上人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赶紧滚蛋。”说着又过来推刘猛。 刘猛动也不动,斜着眼瞟了他一眼,说道:“不要觉得在这种高级的地方做事就高人一等了,凡是客气一点。” 小保安怒了,“你小子是找削吧,看我抽不死你。” 就在这时。刘猛电话响了,接起来说道:“我到了,但是被拦在门外。你让个人出来带我进去吧。” 小保安听他说这话,半信半疑,倒也不敢上来了,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蹬蹬小跑过来,一看到刘猛就上前叫道:“这就是刘总吧,当真是年少有为,快请进,快请进。” 刘猛斜了一眼小保安缓缓地说道:“你们这位大黄不让进呀。” 迎出来的正是跟在杜毅身边的老金,猛地踹了小保安一脚,又冲上去抽了两个大嘴巴。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刘总可是我们杜少爷的贵客。你也敢阻拦啊,狗东西,要你干嘛使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小保安捂着脸不敢躲也不敢还嘴,老金这才亲呵呵迎着刘猛进去,刘猛经过小保安身边的时候,笑道:“你看看,我就说有人邀请我进去吧。” 小保安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道:“是,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刘总的金身,我瞎,我瞎,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着又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刘猛笑了笑跟老金进去了,小保安看着刘猛的气度,心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是高人啊,有钱了还能这么低调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我草,这从容淡定的气度,我特么真是瞎,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老金带着刘猛上了二楼的一个很大的雅间,杜毅正在里面坐着,桌上有茶水,刘猛也不客气坐他对面,老金点了点头,拉上门守在门口。 杜毅瞳孔缩了缩看着刘猛,举杯道:“听说你喜欢喝茶,刚泡好的上等碧螺春,尝尝。” 刘猛端起来品了品,点了点头,“好茶,好茶,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等高雅之物。” 这话叫怎么说的,杜毅心里骂道,论到高雅,老子可不知比你高雅多少倍,你这个土鳖,农民的儿子,一天到晚在女人堆里转的狗杂种。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让杜毅心中怒极,好在涵养还是有的,勉强笑道:“偶尔也喝一杯,这东西太淡,还是没咖啡香浓。” “淡点好,太浓容易腻。”刘猛又喝了一口说道。 杜毅给刘猛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哼了一声,似是自嘲,问道:“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嘛?” “什么事?不是喝茶叙旧嘛?”刘猛的智商似乎一下子成了白痴,很不解地问道。 杜毅也不气恼,自己喝了口茶,咂了下嘴,摇摇头说道:“刘猛呀刘猛,我有时候都佩服你这厚脸皮不要脸的劲儿,明明极度无耻,偏偏还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刘猛也喝了口茶,一点情绪都没有,笑着回道:“哦,我可没什么佩服杜兄的地方,你的涵养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呀,难怪盼儿宁愿孤身一人到异国他乡,也不愿跟你订婚。” 可正戳中杜毅心中的隐痛,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前段时间,冰城上层社会谈论的全是他杜毅,他猛得拍桌子,茶水都溅出很多,刘猛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说道:“看看,刚说你涵养差,你就表现出来了,就不能忍忍嘛。” 杜毅一张白皙的俊脸完全涨红,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刘猛,你就自作聪明,耍嘴皮子吧,实话告诉你,我也根本不知道盼儿具体在哪,只是无意中看到那张照片罢了,我所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我手上根本没其他的底牌。” “哦?你不是说手头有不少的资料给我看看嘛?”刘猛给自己加了一杯茶水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说道。 “骗你的,哈哈哈,你现在很后悔过来吧,开始害怕了吧,别装出一幅从容淡定的模样。”杜毅直接打翻了茶壶怒吼道。 “杜兄此言差矣,本来我就是来跟你叙旧的,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不是很好嘛,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女衣服,这点我可要批评批评你了,一个大男人整天个沉迷在女人上,有没有正事啦?”刘猛耐着性子假意劝道。 却进一步激怒了杜毅,叫道:“放屁,老子要怎么做还用你来教嘛?等你残废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哈哈哈,这地方你进来容易,恐怕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猛叹了口气,“杜兄,你的记忆力也太差了吧,这地方我进来一点也不容易啊,被小保安拦住,这不还是让你的助理接我进来的嘛,出去容不容易,我还不知道,等会儿出去时候才知道呢。” “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把实情告诉你了?”杜毅盯着刘猛的眼睛。 刘猛也不闪躲,跟他对视,脸上满是笑容,“那是杜兄决定跟我冰释前嫌,一起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了呗,是吧?” 杜毅被他说得一乐,竟然笑了出来,“刘猛,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这副牙口更好了,死的都说活了,如果把你舌头拔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逞这口舌之快呢?” 刘猛“疑惑”的表情问道:“杜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呀,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犯罪的事儿可不能干啊。” 杜毅得意地说道:“没想到这话儿从你嘴里说出来,还记得那个黄胜嘛,可被你坑惨了,现在就是个货真价值的太监,啧啧啧,多可怜啊,当然,我不会干这么残忍的事,不过,这个社会很危险的,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哈哈哈。” “我这个人一向都谦虚谨慎的,过马路的时候都要左右看一眼,偶尔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意外事故是不太会发生的,倒是你,笑得时候太难看,抬头纹都出来了,额头上还有虚汗,一看肾就有点儿虚,抓紧时间给治治,要不然也跟黄胜一样成了太监就不好了。”刘猛笑嘻嘻地说道。 杜毅一张俊脸气得扭曲起来,他发现跟刘猛实在占不到一点口舌的便宜,时刻都处在下峰,握有底牌的时候没刘猛的耐心,在自己的主场也压不住他,心里憋屈的难受,只觉得胸口一股火在燃烧一样,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更加疯狂。 “杜兄,淡定一点,本来好好地喝茶不是很好嘛,你偏偏把茶壶打翻了,还把自己气成这样,何苦呢?看看你,长得帅,投胎又好,就算是个废材也能人模狗样混一生,偏偏你还很聪明,从小就获得赞誉无数,虽然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也当真是幸运儿呀。” 杜毅捶着胸口,怒道:“本来我应该有着幸福的一生,内有娇妻,外有事业,人人羡慕,都是因为你这个无耻狗东西出现,学业上被你捡了一个大便宜,盼儿也对你死心塌地,我成了人人取笑的对象,你说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啊?你死了该多好。” 杜毅的心态完全扭曲了,他从对想过他是何等幸运,只是执拗地想着他本该完美的人生,都是因为刘猛的破坏,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进入死胡同,抱着一股执念。(未完待续。。) ps:我只是无法抑制对梦想的追求和对成功的渴望。这句话送给自己。 第二四零章 :黄胜的报复 面对杜毅声嘶力竭地质问,刘猛泰然不动坐着,嘴里说道:“杜兄啊,淡定,你再这么喊下去会得脑溢血的……” 杜毅露出嘲弄的语气叫道:“刘猛,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刘猛只觉得脑袋发晕,惊疑不定地看着杜毅,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嘴里说着:“杜兄啊,淡定……” 杜毅见他栽倒,出奇地冷静下来,低声说道:“你就不该来,来了就别想走了,我承受的痛苦都会加注到你身上,你的下半生都会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哈哈哈哈……” 刘猛栽倒之后,杜毅拍了一下手,老金打开门偷偷钻了进来,低声说道:“少爷,搞定啦?” 杜毅傲然道:“当然,他刘猛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中招呢。” 老金的脸色有些苦,迟疑道:“少爷,我们这样做可是违法的,还是把刘猛送回去吧,再想别的法子整治他,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想到我们身上岂不是更妙嘛。” 杜毅把眼一瞪,事已至此,哪能退缩,硬着头皮喝道:“没用的东西,我们只是把他放倒而已,接下来的事可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快来帮忙,把他装到箱子里。” 说着,杜毅踢了刘猛一脚后,拿出一个大箱子,打开来,老金只得跟他一起费力地把刘猛装了进去,看着刘猛挺瘦弱的,没想到还挺沉,装进去之后。两人累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金吐了口气,不死心地试探道:“少爷,我们是不是再想想呀。这刘猛也算是冰城的名人,他的行踪不可能没人关心的,一旦失踪二十四个小时,必定引人关注,到时候可别牵连到我们身上才好呀。” 杜毅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只是到了这一步,万没有退缩的可能。想到因为刘猛自己失去的种种以及那些痛苦的日子,一股恶念涌了上来,化作胆气。喝道:“怕什么,天大的事我担着。” 休息了一阵,两人从会所的后门悄悄搬出一个大箱子,费力地提到后备箱上。老金连连叫道:“哎呀。少爷,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得马上上厕所,这是仓库的钥匙,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先过去吧。” 老金说完抱着肚子撒丫子就跑,气得杜毅骂道:“鼠胆之辈,废物。滚吧。” 杜毅到底是优秀的人才,心态适应能力强。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现在反倒安心下来,全身涌现一股兴奋感,朝思梦想的仇恨马上就能报了,嘿嘿,把刘猛交到黄胜手上,就凭刘猛给黄胜带来的痛苦,黄胜不把他弄死,怕也是完全残废了,任你刘猛智商再高,废人一个,也玩不出花样了吧。 活着只会比死更痛苦。 想到此,杜毅就想纵声大笑,只是还在外面,干笑两声,开车扬长而去。 冰城靠近郊县的一处废弃的仓库之中,杜毅把箱子拖出来,打开仓库的门,里面漆黑一片,看着很是恐怖,一阵寒风吹过,杜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把准备好的手电打开,灯光一亮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差点忍不住大叫一声。 黄胜就这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杜毅,杜毅怒道:“混蛋,把灯打开。” 黄胜起身把仓库中的灯打开,这仓库废弃的太久,只有少数几个灯管是亮的,整个仓库中还是非常幽暗,杜毅把大箱子踢倒说道:“这是你要的货,接下来如何处置就看你的了。” 黄胜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杜毅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老金没来,他自己一个人觉得渗得慌,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黄胜快步追上去,叫道:“杜少爷……” 杜毅下意识停下来还没来及转头,就觉得一根重物猛地击中头部,嗡嗡作响,恍惚中看到黄胜拿着一根大棒子正阴沉地笑着看着自己,挣扎着叫道:“你……你……这是为何……” 说完栽倒在地,黄胜对着杜毅又是猛烈地几棍,阴沉地笑道:“自作聪明的有钱人家少爷,想把我黄胜当枪使嘛,你大概不知道,我除了痛恨刘猛之外,我更加恨把我当傻蛋利用的傻比。” 黄胜象拖死狗一样拖着杜毅往事先准备好的铁架子那里走去,用绳索捆绑住他之后,又用钢丝扎了一层,这才觉得万无一失,他的性子本就凶狠,当初也是大意才着了刘猛的道,阴-沟里翻船。 处理好杜毅之后,黄胜转头才去拖那个大箱子,拖过来之后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刘猛,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黄胜却没怎样,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按照处理杜毅那样把刘猛也绑好。 杜毅和刘猛一左一右被绑在架子上,就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的姿势,双手打开绑住,双脚合在一起绑住。 黄胜静静地看着被绑好的两人,如同是待宰杀的羔羊,一种猎物,一种战利品,看着看着,平静的脸孔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带着异样的兴奋,嘿,本来已经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色,现在冰城两个有名的青年的生死都掌握在手中,一个是大富豪家的唯一继承人,一个是风头正健的年轻研究员。 虽然是玉石俱焚的做法,却也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和存在感。 猎物和猎人的角色时常变换着。 黄胜拿了一个纸箱出来,里面放着一瓶酒,还有很多吃的,一个小炭炉,一大瓶纯净水,打火机点燃了小炭炉开始煮水,待得水烧开以后,从纸箱中拿出一个碗面,把调料包都撕开来倒进去,开水一倒,方便面的香味弥漫在这空旷的废弃仓库中。 泡好之后,用叉子固定住碗面的盖子,拿出一包花生米来,打开酒瓶子,喝一口吃几个花生米,这寂静的废弃仓库中,只有他咬花生米发出的咯嘣咯嘣之声。 杜毅是被物理方法打晕,醒来倒是快,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上几处疼痛,手脚被绑住的地方都是刺骨的疼痛,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的黄胜,发生了自己的处境,一时嗔目欲裂喝道:“黄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对我下黑手,赶快把我放下来。” 黄胜正在吸溜吸溜吃着泡面呢,本就是冰城的小混混,刀头舔血的人物,这会儿可不再装小绵羊了,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吓得杜毅赶紧噤了声,黄胜哈哈大笑道:“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呢?难道你觉得我该感谢你嘛?” 吃完了泡面,喝了半瓶酒,杜毅适时地醒了,黄胜非常满意这时间上的安排,正好有事可以做做了,提着一根棍子走了过去,一步步地,那看杜毅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直到现在,杜毅才反应过来,他跟黄胜可不是农夫与蛇嘛,这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惊恐地说道:“黄胜,你想怎么样?你可别乱来啊。” 曾几何时,杜毅在黄胜面前是那般高傲的存在,他怎么就那般自信能把黄胜这样的人掌握在手中呢,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黄胜拿着大棒子对着杜毅的腿骨就是用力的几棒子,发出砰砰的声音,那是木棍和骨头撞击的声音,杜毅痛的大叫。 “你不就是想利用我除掉刘猛嘛,既然我敢弄死刘猛,为什么不连你也一起干了呢。”黄胜裂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嘿嘿笑道。 杜毅这才完全知道害怕了,惊恐地叫道:“黄胜……你可别乱来啊,我们俩个可是无冤无仇的,有事好商量啊。” 黄胜拿着大棍敲击着地面,尘土飞溅起来,发出咚咚的声音,每一下敲击杜毅的心也跟着发颤,看了杜毅那怂样,心中很是鄙夷,那表情也毫不掩饰,杜毅虽觉得尴尬,可是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着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多少钱?一千万?两千万?” “哈哈哈哈……”黄胜狂笑起来,把一个不可一世的少爷踩在脚下的感觉真得很爽,笑了之后,突然发狂一般冲到杜毅面前,强硬地扒掉了他的裤子,杜毅大喊着:“不要啊,不要啊……” 他以为黄胜要做什么,谁知黄胜只是脱了他的裤子和内衣,白晃晃细嫩的大腿,男性的象征完全暴露出来,杜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吓得夹紧了双腿,扯到脚踝的伤处钻心的疼。 黄胜突然也脱掉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那恐怖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脸上带着一股病态的仇恨喝道:“你可知道你当初让一个什么鸟律师在法庭上展示我受伤的照片,那一刻我比死还痛苦,本来我想一死了之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同样也让我承受了这些痛苦,嘿,你说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该仇恨呢?” 杜毅吓得肝胆欲裂,不知道黄胜说这些话到底何用意,到底会怎么处置自己,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未完待续。。) ps:这章口味有点重,不喜勿喷。 第二四一章 :老姜还是辣 不得不说,有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很可能会改变历史,现在的黄胜就是这样,如果直接把刘猛干掉了,可能这个世界将会因此而不同,但是他偏偏没有,而是一心想等着刘猛清醒过来再好好的羞辱他一番,如果在昏迷中死去,那简直跟安乐死一样划算了。 章节更新最快 所以,杜毅第一个醒过来就成为了黄胜打击的对象了,随便练练手,这边杜毅和黄胜都是露着下面,杜毅都不敢看他那恐怖的伤疤,想当初在法庭上展示照片的时候,杜毅也是鄙视黄胜的,觉得一个男人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杜毅吓破胆了,他怕黄胜也把他给咔嚓了,那他宁愿去死了。 “很好笑吧?”黄胜阴阴地看着杜毅,一步步靠近,手里拿着的大棍子在杜毅看来简直就是催命符,杜毅惊恐地大叫道:“别……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黄胜阴笑一下指着那东西说道:“我就要你这玩意,你也给嘛?” 杜毅拼命夹紧了双腿,浑身颤抖着,“不要,不要啊……” 黄胜拿着木棍对着位置点了点,杜毅大腿抽筋一般痉挛着,整个脑袋都晃动的厉害,嘴巴都抽风了,挤出两个字来,“求你……”,对他的表现黄胜很满意,停止了动作,拿出了杜毅的电话,找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通了,阴郁地说道:“三千万现金,知道该怎么说吧。” 杜毅发现命根子还在。惊魂未定,牙齿还打颤着道:“知……道。” 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细语地说道:“毅儿,怎么还没回家呀,看看都几点啦,乖,赶紧回来,你爸还没回来,就妈妈一个人在家呢。” 杜毅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下。不要再惹恼黄胜,说道:“妈,你赶紧准备三千万现金送过来。我……” 还没等他说完呢,黄胜一把把电话抢了过来,阴测测地笑道:“杜夫人,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上。刚才你也听到他的声音了。” 电话那头惊叫一声。透过手机传过来,黄胜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暗骂这个该死的女人,喝道:“你再鬼叫唤,就等着给儿子收尸吧,哈哈。” 杜夫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总算不叫唤了,惊恐地说道:“绑匪先生。非常对不起,请您一定不要伤害毅儿。这三千万我们一定准备好……” 黄胜说道:“现在就去准备,等我下一步通知,如果报警的话,嘿嘿,你知道后果的。” “不会的,我们肯定不会让警察介入的。”杜夫人忙保证道,“我……” 还没等她说完,黄胜就切断了电话。 杜夫人这边一挂了电话就大哭起来,啊……,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哭了一会儿,镇定下来,擦干了眼泪赶紧给杜老板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杜老板还没接电话,气得她差点儿就跳起来了,连忙给杜老板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杜老板在应酬,电话接了过去,杜老板压低了声音非常不悦地道:“干什么,没听见我在应酬嘛。” 杜夫人哭道:“还应酬个屁啊,儿子出事啦,你赶紧回来吧。” 杜老板到底是做大生意的,喝道:“放屁,儿子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我跟你说,别再跟我瞎胡闹,每次都来这一招。” 杜夫人之前跟丈夫闹脾气没少拿儿子说事,一听杜老板不信这可急了,哭道:“这次是真的,儿子被绑架了,绑匪要三千万现金啊,这个天杀的无良贼,你赶紧回家想办法呀。” 杜老板这才半信半疑地说道:“别哭了,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回去,若是你诳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杜老板辞掉了饭局,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到了家里才发现这事是真的,儿子真的被绑架了,一股血气就飙了上去,差点没晕过去,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杜夫人赶紧倒了杯水,拿来降血压的药给杜老板吃了下去,这才觉得好一点。 稳定下来,杜老板喝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嘛?老金呢,马上叫他来见我。” 杜夫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已经让老金过来了,估计快到了。” 话音还没落,老金就到了,进了屋里之后,哭爹喊娘地就扑过来,抓着杜老板的鞋子大哭起来,“老爷,我该死啊,没把少爷照看好啊,都是我的错啊……” 杜老板本就烦死了,被他这一哭更烦,一脚把他踢开,喝道:“天杀的狗才,看你做事稳重,这才让你看着毅儿,竟然出这么大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金吱吱呜呜不敢说,求助地看着杜夫人,杜老板急了,怒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之前,杜夫人就给老金打过电话,大概知道了情况,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丈夫问起,事关儿子的性命,也不敢隐瞒了,哭着说道:“还不是因为顾家的那个丫头嘛,因为在学校里有个相好的男孩,跟我们毅儿订婚的时候逃了,毅儿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办法对付这个男孩,谁曾想这男孩也不是省油的灯啊,生意上也打击不倒他,毅儿一时想不开,就收留了一个这个男孩的死对头,想着借他的手除掉这男孩,结果……” 杜老板颤抖地指着这两人,巴掌举了起来,杜夫人吓的脸色惨白,最后这一巴掌还是抽到了老金的脸上,喝道:“这是在玩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陷进去了。这些亡命之徒哪个信得过的,太天真了。” 老金哪里还敢隐瞒啊,竹筒倒豆子全盘托出了,杜老板没想到儿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对着老金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道:“让你看着他,竟然隐瞒了这么多事情。” 老金连忙哭道:“我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啊,少爷一再吩咐我不要说,我哪儿敢啊。”心想,你们可是父子,我要是两头说,到时候我就里外不是人了,哪还有活路啊,都是这个该死的黄胜,竟然胃口这么大,除掉刘猛还不算,还绑架了少爷。 杜老板最先冷静下来,分析道:“事已至此,先保证毅儿的安全,这三千万现金一时半会哪能筹集到,这黄胜是冰城人,总归有自己旧相识,先找出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稳住他在图后续。” 老金说道:“老爷说的对,这黄胜本来就是冰城黑面上的人物,心狠手辣,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因为受了刘猛的坑害锒铛入狱,想必是恨极了刘猛,抓了少爷就是想讹一笔钱,好远走高飞。” 杜老板沉吟道:“刘猛,刘猛,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是不是最近冰城都在传着的那个年轻研究员啊。” 老金不敢欺瞒,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个混账小子嘛,恐怕这回是没命回来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黄胜干掉了。” 杜老板沉静地思索起来,心想:“如此说来,毅儿倒是没多大危险,对方求财的意图明显,既然如此,倒是不必急了,毅儿一心想除掉这个刘猛,都生出魔障了,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歪打正着除掉这小子,毅儿也被抓了,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在短暂的思索之后,杜老板冷静分析出其中的关键,还能想到如何利用这起事件,化不利为有利,仍然完成既定的目标。 “最好是把这黄胜弄死,一了百了。”杜老板心想。 杜夫人见丈夫一直在沉思,她心却静不下来,急道:“老杜,你倒是想办法呀,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不容有失啊。” 杜老板指了指脑袋呵斥道:“闭嘴,没看到我正在想嘛,着急有什么用,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动脑子,懂嘛?” 杜夫人赶紧闭了嘴。 沉思片刻,杜老板问老金:“你知道那个废弃的仓库在哪里嘛?” 老金点了点头。 杜老板对老婆说道:“你在家里休息吧,我跟老金带几个人先过去,看看能不能先想想办法。” 杜夫人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在家里六神无主的,哪里睡得着啊。” 杜老板一瞪眼,“你一个女人跟着去干嘛,不是添乱。” 杜夫人这才没敢再吭声,只是嘱咐老公一定要保证儿子的安全。 杜老板和老金带着几个保镖出门了,很快就来到了那处仓库的位置,距离仓库还有很远的时候就停车熄火下来悄悄走过去,杜老板对老金和几个保镖轻声说道:“这里面就一个残废的绑匪,你们谁能把毅儿救出来,五百万就是谁的,我杜某人说话数算。” 老金和几个保镖顿时都很激动,这可是很大的一比横财啊,得到就可以直接退休了,顿时一个个斗志昂扬,不就是个残废嘛,还不是手到擒来。(未完待续。。) ps:求月票。 第二四二章 :作茧自缚 杜老板和老金、几个保镖正要偷偷潜过去呢,这时候却听到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几人面上都是一惊,特别是杜老板吼道:“这是谁报的警?谁?” 老金和几个保安面面相觑,杜老板也是一时气糊涂了,这几个人一直跟他在一起,哪里有机会报警啊,可是到底是谁把警察招来了呢?本来儿子没啥危险的,这一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再不迟疑,杜老板赶紧拦住了通往仓库的路,打着手电示意警车停下来,三辆警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出一个冷静的中年人,脸上冷峻,杜老板看到这人就是一惊,心里凉了半截,换做是别人他都能干预一下,来人却是顾展云,本来两人就没交情,现在跟顾家又撕破脸,关系更加恶劣了。 杜老板还是说道:“谁报的警?你们这样大张旗鼓过来激怒了绑匪怎么办?” 顾展云哼了一声说道:“报警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们接到线报,刘猛被关在这个仓库里,杜老板这深更半夜的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杜老板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微微有些怒气道:“我儿杜毅也被关在这里,绑匪要求三千万的赎金,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顾展云眉头一皱,他事先还真不知道杜毅也在里面,说道:“既然杜毅也在里面,那你应该报警才是,而不是自己私自行动,要相信我们警方的力量。” 杜老板心想。我相信个屁,我更相信我自己,急道:“你们应该首先保证人质的安全。而不是一味的冒进,如此大张旗鼓的,不是激怒绑匪嘛。” 顾展云对杜家没一点好感,特别是杜毅父子,害得侄女顾盼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不过他作为公职人员却不会感情用事,淡淡地说道:“杜老板。请交给我们警方处理,这方面我们是有经验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杜老板知道拦不住他,赶紧跟着一起过去,顾展云马上布置,带了一队特警过来。吩咐狙击手布点准备。他则带着几个人到了仓库门前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释放人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重物猛的撞击在铁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有黄胜的咆哮之声,“该死的条子。马上滚开,要不然我就把这两个小子全给宰了。” 黄胜当真是愤怒至极了。这个计划他已经思考良久,甚至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开始想着反败为胜的计划,思来想去,唯有借助杜毅的力量,杜毅必然是想把他当枪使对付刘猛的,出来之后,他一直安分听话,果然让杜毅和老金放松了警惕,才有了今日最完美的局面。 既能干掉刘猛,还能拿到一笔钱远走高飞,至于自己的残疾,听说泰国那边有这种手术治疗的,他都想好了,对于杜毅也不准备放过,就让他经受自己的痛苦,变成一个废人。 本来计划周详,万无一失,他不相信杜家人敢报警,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毅被扒下的衣服,黄胜也没闲心给他穿上,一个英俊的帅哥,现在的形象可不怎么好,一听到警察来了就吓破了胆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一定不是我们家报警的。” 黄胜拿着大棒子就狠狠地砸了杜毅一顿,一大棒子正打到头部,鼻子都被砸裂开了,牙齿也打飞了一颗,恶狠狠地叫道:“你特么的狗杂种,不是你们家还能是谁,老子先废了你……” 杜毅满口是血不断地求饶,黄胜才不管他呢。 顾展云带着一个耳机一样的东西在外面喊话,黄胜气的团团转,如何能够脱身?带着残躯再被关到监狱里,他宁愿去死,要不是想着还有今日的局面能够重获新生,早没盼头自杀了。 一个恶狠狠的念头冒了出来,大不了一起死,嘿嘿,临死还拉两个垫背的,这辈子也算是划算了,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黄胜一棍接着一棍猛打杜毅,杜毅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杜老板在铁门外都听到了,心里揪着疼,冲动之下抓住了顾展云的领口喝道:“你们快点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呀。” 顾展云心里也急,职责所在,一定要保证里面人质安全,而且刘猛还在里面,一只手如铁钳一样抓住杜老板的手沉静地说道:“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确保人质安全的。” 杜老板一肚子火气,也没办法,自己对着铁门喊道:“黄胜先生,有话好说,请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黄胜阴测测地说道:“杜老板,你带着警察来,看来是想给你儿子收尸了。” 顾展云走到一边,低声问道:“狙击手就位了嘛?里面情况如何?” “还未找到视角点,看不到里面情况。” “尽快!五分钟内。”顾展云压力也不小,下了死命令。 杜老板接着喊道:“黄胜先生,这都是误会,警察不是我们带来的,我们绝不敢报警的啊,三千万现金都准备好了,请你务必要相信我们啊。” “放屁,老子再信你,就是个大傻比。”黄胜真是愤怒了,把杜毅打的奄奄一息,剩下半条命了,杜毅连吐出几口血水,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胜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这事似乎也很蹊跷,杜家不可能为了三千万不顾独生儿子的性命啊,他开价的数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狮子大开口要求太高,仔细算过够下半辈子用就行了,杜家没理由为了三千万冒险的,而且还如此愚蠢跟警察一起过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想着当初囚禁刘猛的时候,这小子就玩两面三刀,明明早就有了自保的能力,却还是引来警察,抓他一个现行,而且还光天化日之下一脚踢断了自己的命根,现在想来胯下还是凉飕飕的,那种无以言表的钻心疼痛还历历在目。 如今的情形和当时何其相似。 黄胜放过了杜毅转而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刘猛,恶狠狠地说道:“刘猛,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醒了吧?” “呵呵……”刘猛抬起头来看着黄胜笑了起来,很是玩味地说道:“黄胜,看来你比以前聪明了嘛,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孺子可教啊。” 黄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刘猛说道:“你还有什么底牌?即便你早就醒来了,即便这是你将计就计布下的局,你仍旧是我的阶下囚,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刘猛咂咂嘴笑道:“刚才还夸你聪明,现在怎么又笨的跟猪头一样了呢,既然知道我是将计就计,又怎么会真被你绑住呢?” 黄胜不信地质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明明绑住了你。” 刘猛自信地笑道:“如果我说我就没被迷晕,你相不相信?就凭你,又怎么能绑住我呢。” 黄胜有种见鬼的感觉,他亲自绑住的,他相信没人能够挣脱,而且刘猛现在就好端端绑着呢,惊叫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又载在你手里了。” 一下子接受不了打击,黄胜本来自信满满,警察来了,就心慌的不行,实在接受不了一败涂地的结果,从云端到地狱的打击之下开始失神了。 “要不你到我身后看看呀?”刘猛笑的很和蔼,可是看在黄胜眼里却无比可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黄胜对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呢。 门外顾展云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紧伏地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行动了。” 黄胜死死地盯着刘猛,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迟疑着就是不敢走过去看看捆绑刘猛双手的绳索到底松开了没有。 狙击手已经就位,顾展云再不迟疑,下达了射击的命令,黄胜还没来及有下一步的动作,两枪就击中了膝盖,跪倒在地,发出不甘的怒吼:“我不信这是真的,我不服……” 与此同时,顾展云下命令打开仓库前门,一群人冲了进去把黄胜制服在地,杜老板等人也跟着冲了进来,看到一身都是血的杜毅,连忙把他解了下来,杜老板倒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无比怨毒地看了一眼被制服的黄胜和被绑在另外一边的年轻人,刘猛。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最近在冰城独领的年轻人,儿子一直要打击的对象,这一刻就恨上了这个小子,都是因为他,才导致了儿子的悲剧,才让杜家失了面子。 杜毅此时被解救下来还忍不住瑟瑟发抖,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种生死血腥的画面呀,嘴里不住地往外吐血水,鼻子被打的碎成几块,只能用嘴巴呼吸着。 只不过看到刘猛跟没事人一样,杜毅又开始癫狂起来,发狂一样叫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个胳膊被杜老板死死地按住,真不知道这儿子又发的什么疯,又不是刘猛把他打成这样的。(未完待续。。) 第二四三章 :多智如妖 黄胜被押解下去,顾展云亲自把刘猛解了下来,刚才刘猛跟黄胜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低声问道:“你小子说的跟真的似的,把我都给骗了,这不还得我给你解下来嘛。()” 刘猛诡秘地说道:“我诈他的,呵呵。” 杜老板正准备带着杜毅到医院去,顾展云连忙拦住了他,静静地说道:“对不起,杜老板,不能让你把杜毅带走,他也涉嫌绑架,需要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杜老板彻底怒了,喝道:“顾展云,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力,你难道眼瞎了嘛,我儿子也是受害人,现在需要治疗,晚了一刻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跟你没完。” 顾展云仍旧拦在前面,公事公办说道:“杜老板你放心,我们警方也会第一时间安排杜毅治疗的,但是绝对不能让你把他带走,他涉嫌伙同他人绑架刘猛,抓起来。” 顾展云一声爆喝,过来两个警察硬生生把杜毅架走了,清醒过来的杜毅满嘴的血水,一看这情况,真是刚出狼窝又进地狱啊,说一句话喷出一口血水大喊道:“爸,救我啊,救我啊……” 杜老板一腔怒火,无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本来就没理啊,他也知道这其中的情况,确实是儿子鬼迷心窍伙同黄胜绑架刘猛,结果反被黄胜绑架勒索,这要是审出来。罪也不轻,到头来真正的受害者刘猛竟然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杜老板总觉得不对劲,一时却也来不及细想。 “顾展云,你不要太过分,到时候如果你冤枉了我儿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展云根本不怕他的威胁,说道:“那我们走着瞧吧,一切都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说着指着老金道:“那一个也一起带走。” 马上冲过来两个民警抓住老金。老金一阵哭爹喊娘,胆都吓破了。 顾展云就在杜老板的眼皮底下又把奄奄一息的杜毅带走了,杜老板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窍生烟。狠狠地踢了一下地面,一个保镖过来说道:“老板,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回家。”杜老板的眼神能杀人一般。盯着跟着顾展云一起走出去的刘猛。心里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不简单。 在回去的路上,杜老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事儿太蹊跷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那个年轻人刘猛,儿子鬼迷心窍弄晕了他,本想借助黄胜的手除掉他,结果黄胜反而绑了儿子,还打成了重伤。他竟然一点事没有,黄胜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儿子被查实,罪名也小不了,到头来,得益最大的就是他刘猛。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杜老板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一个年轻人能够把杜毅、黄胜的反应都计算在内,以及警察过来的时间都配合上,那简直是诸葛孔明在世了,而且十足的赌徒,一个环节算错就得完蛋的赌局,比如说黄胜一上来就把刘猛干掉了,或者黄胜根本对杜毅没有起歹意,或者……,可能性太多了。 这一切一定是巧合,或者说这个年轻人只是稍微借势而已,绝对不可能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杜老板心事重重回到家里的时候,杜夫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见老公回来马上扑了上去,鬼叫起来,“毅儿呢,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当没发现杜毅跟在后面的时候,更是发了疯一样的鬼叫,杜老板喝道:“别鬼叫了,那小畜生死不了,被警察带走了,都是你平日娇惯的,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杜夫人一听儿子没事,回过魂来了,又一听被警察带走了,叫道:“怎么又被警察带走了啊?你赶紧把儿子救回来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啦……” 杜老板今天晚上太操心了,连番遇到事情,都没来及静下心来思考一下,老婆就在鬼叫唤,气的他一巴掌打了过去,喝道:“鬼叫什么?不活就去死,老子难道不想把儿子救回来嘛?顾展云带队突然出现在仓库,我又有什么办法。” 杜夫人冷静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又是顾家的人,若是儿子有事,我跟顾家没完。” 杜老板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松了口气,沉思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这事绝没那么简单,今天我看到刘猛那个小畜生了,只有他一点事都没有。” “啊?!”杜夫人又鬼叫起来,她还以为刘猛已经被黄胜给干掉了呢,惊叫道:“那我们毅儿会不会有事啊?” 这刚摆脱了黄胜,如果刘猛没什么事的话,那杜毅才是绑架刘猛的人呀,哪里拖得了干系。 杜老板掐了掐人中,头疼,低喝道:“让你别叫了你还叫,所以我才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老金是知情人之一,恐怕这老小子会把自己摘干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倒也好,唯一的变数就是黄胜了,如果他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那毅儿就可能没事,如果他指认毅儿,那就完了。” 这边杜老板陷入了沉思之中,那边刘猛也被顾展云一起带了回去做笔录,顾展云亲自带了一个民警给刘猛做的笔录,做出了之后,让小民警出去,他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不想记录在册,对案情也没影响,纯粹是个人好奇。 顾展云说道:“你是说杜毅给你下药然后带到那个仓库里的,如此说来,杜毅跟黄胜本来就是狼狈为奸,结果半道被黄胜阴了一把,是这样嘛?” “是的。” “你不是昏迷了嘛?怎么知道其中的情况呢?”顾展云一双眼睛透着精光马上反问道。 刘猛不慌不忙道:“我是晕了,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推断出来的。”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亲眼看见?” 想了想,刘猛点了点头,“确实。”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顾展云接着问道。 “杜毅把我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拉到仓库里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一直假装昏迷。”刘猛不紧不慢地说道。 顾展云呵呵笑道,“你小子倒是机灵,根据犯罪心理学,这种对你极端仇视的罪犯一般不会在你昏迷的时候实施伤害,那根本没有快感,必定在你清醒的时候,让你感受到恐惧再实施。” “我是被吓傻了。”刘猛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你们那个叫苏凌的小姑娘报警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上一次你被黄胜囚禁的时候也是她来报警的,两次都是你被黄胜囚禁,两次都是她报警,倒是巧合啊。”顾展云看着刘猛,眼睛一眨不眨。 刘猛眯着眼跟他对视,缓缓说道:“我在去见杜毅之前,就提前做了防备,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万万没想到杜毅真得敢动手,而且竟然和黄胜勾结在一起,我都不知道黄胜提前放出来了,差点着了道。” “既然你知道杜毅对你有偏见,而且极有可能对你下手,你还去见他?不见他不就完了吗?” 刘猛对顾展云的印象很好,知道他是支持顾盼和自己在一起的,而且极为疼爱顾盼,当然不会瞒他,说道:“我也不想去见他,这不是因为他拿了一张盼儿的照片给我看,说是知道她的下落,我只能冒险前去谈谈他的口风。” 顾展云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了刘猛的领口,喝道:“你说什么?有盼儿的消息?在哪?” 刘猛轻声道:“抓得我都喘不过来气了,松开些。” 顾展云如同猛虎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猛,刘猛呼了口气说道:“只是无意中有一张照片拍到了盼儿,在美国,杜毅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当时我已经着了道,想必他不会撒谎的。” 顾展云握着斗大的拳头对着刘猛打过去,到了跟前停止了,握得很大力都颤抖了起来,喝道:“都是你,盼儿才离家出走的,到现在都没一点消息。” 刘猛一阵惭愧,见没其他人,道:“叔,盼儿走了,我心里也很难过,茫茫人海哪里找得到,当初她走之前,曾给我留一封信,说是达不到她的条件不要去找她,惭愧的很,距离她说的条件,我还差很远。” 顾展云知刘猛的性格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叹口气道:“哎,那可能是盼儿一时说的气话,还是尽快找回来才好呀,一个女孩子漂泊在外总是不安全。” “是是,我准备这次的事了了,马上飞到美国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那就行,这次的事情看起来清晰明了,可也不好办,据你所说,老金也是知道内情的,但是老金是杜毅的家臣,不太可能证明的,极大可能是一推六二五,啥也不知道,刚才的审讯我也去看了,确实如此,一口咬定啥也不知道,这狡诈的老混蛋。”(未完待续。。) 第二四四章 :老狐狸 顾展云也希望尽快了结此事,好让刘猛尽快启程,接着分析道:“至于杜毅,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呢,黄胜倒是一直醒着,但是一句话也不肯说,这次恐怕很难定杜毅的罪,不过被黄胜那一顿暴打,恐怕英俊的脸蛋儿是打残了,也算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了。” 刘猛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到这种情况了,那也没办法。 谈论了一番之后,刘猛走了出来,昏黄的路灯下,苏凌一脸担忧地站在那儿,看到刘猛出来,赌气般地转过身去,刘猛走了上去扶住她的双肩安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出来了嘛?我们赶紧回家吧,好累了。” 苏凌被他软语安慰一番,哪里还绷得住,只不过心下还是后怕,气道:“让你不要去,非要逞能去,看吧,计划不如变化,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若不是你机灵,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呢。” 刘猛陪着小心道:“是是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杜毅还留了一手,想借黄胜的手除掉我,撇清自己的关系,嘿嘿,只不过他也小看你家老板我了,其实我当时已经偷偷挣松了绳索,若是黄胜想对我不利,还是有把握一脚把他撂倒的。” “是了,你最本事了。”苏凌气哼哼上了车子,刘猛也跟着上去了,嬉皮笑脸说道:“现在不是很好嘛,你我二人配合,什么坎过不去啊。” 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苏凌的手臂讨好。苏凌因为担心他而生气,刘猛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可不会好坏不分。自然放下架子好好宽慰一番。 果然,苏凌叹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可把我吓死了,你和杜毅的对话我一直在听着,从你晕倒了之后我就急了,绕着会所跑了一圈,差点就错过了杜毅的那辆车。当时我一急差点就要上前拦住了,又怕坏了你的计划,你最后说的那几句淡定。淡定,其实是对我说的吧?” 刘猛忍不住赞道:“聪明,要不怎么说我们俩心有灵犀呢,哈哈哈。我当时觉得是个机会。就怕杜毅不出手,一出手就难脱干系,只是我也没想到黄胜这一环,下次倒是要更加谨慎小心,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苏凌马上气呼呼道:“还下次?小祖宗,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嘛,下次再搞这样惊险的事,可别找我了。我看那个柳姑娘就特别适合。” “她那么冲动,那儿成。”刘猛哈哈笑道。这一局算是赌赢了,至少知道了杜毅并没有底牌,而且亲眼看着他被胖揍了一顿,哈哈哈,心中快意。 苏凌还是余气未消道:“反正不要找我,我这小心脏可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一想到你可能遭受的恐怖景象,我就吓出一身冷汗。” 刘猛心情不错,柔声道:“好啦,回去睡觉吧,折腾了一晚上,好累了。” 苏凌默默的开车,刘猛很快就睡着了,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可是谁也无法体会,刘猛那几个小时的辛苦,精神高度集中,不断遇到新的情况,都需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根据有限的条件分析情况,做出正确的应对策略。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偶然性的好运哦。 三天之后,刘猛意外收到了杜老板的邀请,诡异的,竟然还是约在上次的会所相见,这次的绑架事件,并没惊动太多人,或许说,除了苏凌,杜家的人,其他没人知道,就是小灵通柳如意都不知道,所以这里的会所还照常开着,没受一点影响,这次小保安再看到刘猛过来,也不用通报,老远就点头哈腰带敬礼,不用会员卡,不用邀请函,大开绿灯放行。 刘猛这次还是孤身赴会,只不过他提前给顾展云以私人的方式报备了一下,刘猛可不相信杜老板这样的老狐狸会干出杜毅那种迷晕绑架的愣头青事来,只不过为防止万一,刘猛还是自带了一瓶水,老子不喝你的茶水,看你还能怎么着。 两人见面之后,杜老板对刘猛的亲热劲,一度让刘猛怀疑是不是曾经跟杜老板是关系非常好的合伙人,这次是许久未见后的重逢,杜老板的热情让刘猛禁不住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杜老板见给刘猛倒的茶水他也不喝,依旧笑脸赞道:“刘猛研究员,真是好手段啊,昨天晚上我回去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终于想通了,你当时在会所的时候根本就没晕吧,只是将计就计,我猜的对不对?” 刘猛不知道他搞什么飞机,喝了一口自己拿来的水,笑道:“杜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被令公子害得好惨,差点就挂了,您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所为何事呢?” 杜老板哈哈大笑赞叹道:“年轻人果然好涵养,比我们家毅儿强上十万八千里,就他,哪里是你的对手啊,恐怕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跟你求和的,反正你也没什么损伤,希望你能够放我儿一马,当然,我会给出相应的回报。” 刘猛看了看杜老板,总觉得这老狐狸很可怕,脸皮厚得跟城墙拐角一样,轻易不会动气,这种人才可怕的,动不动就冲动的愣头小子,就象杜毅这样的,确实不足畏惧,杜老板就不同了,刘猛时刻提着小心,忍不住问道:“杜老板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杜老板笑道:“刘大研究员,你那么聪明,年纪轻轻就被冰城工业大学聘请为研究员,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呢,这次我们认栽了,只要你放我儿子一马,我愿意出一个亿的赔偿给你,如何?” 杜老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一个亿,可当真不少啊,刘猛还真缺少这笔钱,有了这笔钱,未来专利的布局就能更加合理、更加强大,手上的几个公司发展也能再上一个台阶,但是真有这么好的事嘛?那日跟顾展云还分析过,目前的情况看,很难定杜毅的罪,杜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才对啊。(未完待续。。) 第二四五章 :把我当白痴玩? 刘猛笑着说道:“杜老板就是杜老板,果然有魄力,一个亿可真心不少,不过,你知不知道去年你儿子曾经要给我一百万让我去做违心的事,那个时候我可以说身无分文,一千块钱都拿不出,你猜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杜老板的脸色变了变,这还用猜嘛,肯定是被拒绝了,还是淡定地说道:“一个亿跟一百万可是两种概念,你拿着一个亿,这辈子什么也不干,都已经是富人了,年轻人,胃口不要太大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相信你在冰城的地界上,总还有用得到我杜某人的时候。” 刘猛笑道:“我现在资产也上千万,怎么说,您也得拿出个上百亿来,我才会考虑考虑吧。” 纵然杜老板知道这小子不好谈一直克制着怒火,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不要说我拿不出百亿的资产,就是我拿得出,就不怕把你撑死了嘛?” 刘猛也站起来,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电子仪器,讥讽地说道:“既然都是空话,一百亿,一千亿,又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找我恐怕就是想套套我话吧,还搞偷偷录音的把戏,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嘛?” 杜老板脸色血红,没想到这小子说话这么直接,他确实就是想套套刘猛的话,引导过去,好对杜毅更加有利,此时图穷匕见,一股大老板的气势显现出来喝道:“果然是个令人厌烦的小子,难怪我儿一定要对付你。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两家就此和解,否则不死不休。看看你那个小破公司能不能顶得住。” 刘猛站起来潇洒地说道:“嘿,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你们还真是两父子,都喜欢说大话,咬人的狗不叫,动不动就威胁人,其实就跟放个屁一样。真没啥威慑力。” 说完,刘猛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杜老板暴怒把茶壶一脚揣到地上。 刘猛离开之后直接去找了顾展云,顾展云知道刘猛去见杜老板的事。见他这么快就来了,好奇问道:“这老小子找你什么事?” 刘猛笑道:“还能有什么事,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想用点钱收买我。说点假话把他儿子完全撇清呗。” “多少钱啊?”顾展云盯着刘猛问道。 “一个亿。” “啊?”纵是老江湖顾展云也大吃一惊。随即欣慰地赞道:“你小子倒是心志坚定呀,这一个亿可没几个人能不心动啊。” 说着,顾展云长叹一声,想着要是换做自己,虽然不至于被收买,恐怕内心还得小纠结和震撼一下。 刘猛笑道:“这种小把戏我怎么会相信呢,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嘛?而且竟然还带着窃听器,这老东西把我当成白痴了?还是以为甩出一个亿我就昏头了。呵呵呵。” 顾展云也呵呵笑道,“还是你小子机灵。难怪我侄女会被你骗到手,我可还听说你们学校里有不少小姑娘对你有好感啊。”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刘猛问道:“黄胜那边怎么样?还是不肯吐一个字?” 顾展云无奈摇了摇头,“不肯,而且连饭都不吃,中间还发现两次寻死都被拦下来了,看来这次被抓对他打击很大,都没有求生的**了,硬是打营养液维持着呢。” 刘猛想了想,“能不能安排我跟他见一面?” “这不合规矩,而且他跟你有深仇大恨,一心求死的人可没什么好怕的,万一对你有歹意,伤害到你可就麻烦了。” 刘猛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但是让杜毅轻易躲过这一劫,那这次的冒险不是白费了嘛,接下来的打击报复肯定很猛烈,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坚定地说道:“能不能想想办法?我想单独跟他谈谈,或许能让他开口说出实情,指认杜毅。” “单独?”顾展云真是要疯了,“你不要命了?” 刘猛轻松地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就算黄胜是自由之身,也进不得我身,何况还是被拷着的,放心吧,我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你小子吹的吧,这样吧,如果你能在我手上坚持十招,我就给你安排和黄胜单独见面。”顾展云眼中闪着精光,呵呵,让这小子知难而退,而且侄女的事一直心理都还有点气,趁机教训教训这小子。 两人来到警队中的训练场地,顾展云笑道:“你先把护具戴上吧,我怕万一失手打伤了你。” 刘猛轻松地笑道:“不用啦,我相信你伤不到我的。” “哎呀,我说你小子嘴还挺硬,等会门牙踢掉了可别说我下手狠啊。”顾展云活动了一下拳脚,准备开始进攻,刘猛就随意地站着,动也没动。 仅一招之后。 顾展云应声倒地,刘猛赶紧冲过来关切地问道:“叔,你没事吧?” 刘猛跟小保安萧羽对打习惯了,现在小保安萧羽越来越能抗打了,跟顾展云这一下子,刘猛也就忘记收住速度和力量了,发现不对的时候,来不及收势,结果就把顾展云一脚揣到三米外躺在地上了。 “别动,别动,让我缓一下。”顾展云连忙阻止刘猛,尾椎伤到了,马上拉起来恐有不妥当,刘猛也急了,问道:“要不打急救电话吧,拖下去伤势会更加严重的。” “别,别。”顾展云连忙阻止,刘猛不明所以,顾展云哭笑不得道:“被你小子一脚踢成这样,被其他同志知道了,我在警队还混不混了啊?我说你小子有功夫在身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下脚也太狠了,哪里是对一个长辈啊,简直把我当成杀父仇人了。” 刘猛破不好意思,歉疚地道:“确实怪我,确实怪我,那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你一直躺在这儿?”心想,我不是早告诉你我会功夫的嘛,也不知道防备一下,上来就是大张旗鼓进攻,我躲避之后回身就是一脚,谁知道你躲不过去啊。 顾展云活动了一下腰部,还有些疼,叫道:“哎呦,看来伤势不太严重,你去给我从拿点冰块过来。” 一听这话,刘猛连忙就跑出去拿,顾展云马上喊道:“站住!” “还有什么需要拿的嘛?药酒?药膏?” 顾展云气道:“你小子诚心气我是不是?去拿冰块的时候,有人问起,别说是我受伤用的,记住没?” 好把,还挺在乎面子的,刘猛道:“放心,我就说是冰镇啤酒喝的,等着啊,马上就回来。” 很快刘猛就拿着一大袋冰块回来了,给顾展云敷上,又给他按摩了一番,他这才能够站起来活动,顾展云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不是寒假在家跟我哥哥学了一套拳嘛,练的比较勤,进步比较快。” 顾展云大惊,刘猛都这样的水平了,恐怕一个警队都没人打得过,还有个哥哥得厉害到什么程度?一听刘猛说哥哥刚退伍回来这才明了。 “我扶着你回办公室吧。”刘猛扶着顾展云说道。 顾展云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就是走得慢一点,让人看到我还得你扶着走象什么样子。” 好吧,没想到他这么要面子,刘猛只好走在他后面,万一有个不稳啥的,可以扶一把,顾展云一步一步走着很慢,遇到几个下属都微笑着打招呼,很是亲切,弄的几个小伙子都挠挠头,不晓得领导今天心情这么好呢。 也是倒霉,顾展云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那又发现电梯在维修,气不打一处来,走楼梯从二楼到十楼,这还不是要老命了嘛,一步一步挪到楼梯间,顾展云迈出一步都很痛苦,刘猛笑道:“我说你就别逞能啦,我背你吧。” 说着不由分说背起他来就蹬蹬往上跑,一步跨出三个台阶,只一会儿的工夫就上到五层了,遇到一个女警,还没来及看清是谁呢,刘猛就帮着顾展云跑到六楼了,好在没遇到其他人就到了办公室,顾展云往折叠床上一趟直哼哼。 “叔,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这要是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刘猛见他这样劝慰道。 “臭小子少吓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软组织挫伤,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要是象你这样的年纪,屁事没有。”顾展云嘴硬地说道,只是刚才见识到刘猛的体力还是很震惊的,暗暗感慨,这小子的身体素质可真强。 “叔,你看是不是可以安排我跟黄胜单独见一面了?我这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吧。”刘猛赶紧说道。 顾展云哼了一声,心想,这要是还不行,谁还能自保啊,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滚蛋吧,明天我就安排你跟黄胜见一面,不过时间必须限制在十分钟以内。” “明白,那我先回去啦,叔,你自己到底行不行?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刘猛还是不太放心。 “赶紧滚蛋吧,哪那么多废话,不用就是不用,这么多年,大伤受过多少次,致命伤都有五次,这点小伤算什么。”顾展云瞪着眼睛喝道。(未完待续。。) 第二四六章 :狗屎就是让人踩了恶心的 第二天上午,刘猛终于见到了黄胜,黄胜一看到刘猛进来就如同饿狼一样凶狠地看着,没做亏心事,一直都是正当防卫而已,刘猛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着,突然之间,黄胜就龇牙向刘猛冲过来,如同饿狼一样,只可惜他的手是被锁住的,扑到一半就停住了,手铐发出哗啦的声响。 章节更新最快 不死心连续扑了几次,只能放弃。 即便是超出所料,但是刘猛连动都没动,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黄胜见自己根本无法伤害到刘猛,甚至连威胁都做不到,挣了几次之后就停下来了,只能用他现在最犀利的武器攻击刘猛,那就是杀死人般的眼神。 两人对视,黄胜忍不住恶狠狠地说道:“刘猛,你还来干什么?老子杀了你。” “别说那种可笑的蠢话了,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伤不到。”刘猛静静地说道。 黄胜大怒,“老子当时就改一棒子先打死你,我悔啊……”对着屋顶咆哮着。 “想必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如果不是你对我起了歹意,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来是想让你供出和杜毅之间的交易,指正杜毅也是同伙。” “呸!”黄胜一口唾沫喷了过来,刘猛一闪身躲开了,他接着说道:“哈哈哈,你难道还想利用我帮你对付杜毅嘛?刘猛,我恨不得你死,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你脑子都是屎嘛?我偏不招出杜毅,他也是你的敌人吧。我报不了的仇,他会替我报了,你将寝食难安。时时小心谨慎,躲在房子里不要出来吧。” 刘猛只是淡淡地说道:“你错了,就杜毅那个废材根本不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你都做不到的事,他更加做不到。” 黄胜凶狠地表情瞪着刘猛不再说话,直觉告诉他,刘猛不会这么傻过来劝说他。 “黄胜。你就是一坨狗屎,天生就是让踩到你的人恶心的,不管你招不招出杜毅。你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不过你若是招出了杜毅,他可就从一个富家大少爷变成囚徒了,就他那细皮嫩肉的。定不好过。也算是你这辈子能干出最恶心的事了,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你的人生仅仅还有一张牌可以用了。” 刘猛不管黄胜的反应接着说道:“你自己好好考虑吧,看到别人和你一样经受着痛苦,你的心里大概很快乐吧,想必每每想起来,还是很痛快的,这是你最后的权利。好好把握哦。” 黄胜吼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刘猛。不管你多能说,我都不会中了你的圈套的。” 看看时间到了,刘猛笑道:“就是善意提醒你一下,具体如何做看你自己,杜毅这只小爬虫,我根本没放在眼里。”说完拉开门就走。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黄胜在他身后大喊道。 顾展云见他出来忙问道:“怎么样?他可愿意招供?” 刘猛也不能保证黄胜会被说动,起码他了解黄胜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最后恶心别人的机会吧,说道:“大概50%机会吧,下午你可以派人进去问问看。” 顾展云笑道:“你小子学过心理学嘛?怎么对黄胜的心里活动把握的这么准,特别适合搞我们审讯的工作啊。” 刘猛笑道:“我可不会心理学,我只是研究过博弈论而已,在进去之前,我已经建立了这个事件的博弈命题,所以我才说有50%的概率。” 顾展云奇怪地看着刘猛,心想,什么都用知识来分析,这脑袋也太怪异了吧。“就在局里吃饭吧?粗茶淡饭吃的香。” “不了,我要马上赶去机场了,中饭就在飞机上吃了。”刘猛说着脸色透着一股坚毅。 “这就要出发了?”顾展云眼中尽是温柔,嘱托道:“你这次可一定要找到盼儿,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早就想出发了,这不一直等着手续办好嘛,此去定当尽我所能。”刘猛也没太大的把握,在美国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顾展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你小子鬼点子多,肯定没问题的,等你的好消息。” 十几个小时之后,刘猛第一次踏上了异国的土地,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并没有电影中说的那样看到自由女神像的激动和兴奋,而是紧接着踏上了美国国内的行程,直奔赌城而去,照片上显示的地方就在赌城,自然是马不停蹄。 第一天,刘猛什么事也没做,没去找住的地方,也没到赌场小赌两把,而是一直在走,他希望自己能够把赌城走一遍,他期待着在某个时刻能够和顾盼不期而遇,只是一天下来一点收获都没有,反而是遇到了三次大老黑的打劫。 赌城是个很有特点的城市,除了赌场,什么也没有,充斥着各种人群,治安极为不好。 象刘猛这样的华夏人,相比大老黑,个头肯定显得矮小的多,正在走着呢,就一个黑人贴上来用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腰部,用着俚语哇啦哇啦叫了一通,刘猛完全能听懂,意思就是给老子拿一百美刀出来,要不然老子就干你。 刘猛急着找人呢,心情自然不会太好,用标准的美语说道:“给你两百美刀,你要不要?” 那个黑人一听大吃一惊,以为拦住一个脑子有毛病的,非常激动地叫喊着,手舞足蹈的,懒得跟他废话,刘猛飞起就是一脚,把两百多斤的老黑踹到地上,喝道:“老子的两百美刀你还要不要了?” 大老黑通常也是抱团的,旁边站着东张西望的两个老黑一看这情况,马上拿着家伙就上来了,光有身体没有头脑的蠢家伙,刘猛怎么会怕他们呢,上去几脚全给干趴下了。 没想到其中一个黑人跪倒在地哇啦哇啦喊道:“华夏裤ngfu,华夏裤ngfu。” 刘猛理都没理他们,继续走下去了,他要穿过赌城的每一个街道。(未完待续。。) ps:求月票啊。 第二四七章 :初见乔布斯 刘猛已经到了赌城第五天了,走遍了赌城的大街小巷,熟悉了每一条街道,不眠不休,实在困累的时候靠在墙角休息一下,就这样坚持了下来,此刻跟在他身后有七八个大老黑,为首的一个叫山姆,虔诚地跟在身后走来走去。() 自从几个黑人被刘猛一顿修理之后,这些身强体壮的家伙竟然就尾随着刘猛,故意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实施打劫,接着再被一个风旋腿踢翻,但是还是乐此不疲,不是有受虐倾向而是因为自小受到李小龙功夫片的影响,华夏裤ngfu深植心中,一下子遇到一个会裤ngfu的黄种人,顿时就惊为天人。 本来刘猛也没发现这几个黑人的诡计,在他看来这些黑人都长得差不多,五官都快分辨不出来了,又没上心,哪里会知道这几个家伙反复打劫他,还奇怪着怎么一下子治安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呢,最高纪录一天被打劫了十八回。 多了一群小跟班之后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停下脚步的时候刘猛就随意教他们一点拳脚,几个黑人马上跪倒就拜师,倒是把刘猛伺候的不错,当刘猛熟悉了赌城之后,放弃了天真的和顾盼不期而遇的想法,转而开始脚踏实地的寻找之旅,首先就是发动这些黑人。 作为赌城最底层的人,形成了一层巨大的网,彼此之间多少有些联系,对于打听一个女孩很有帮助,通过几个大老黑竟然还真把赌城几乎翻找了一遍。只是他们只是混迹于街道,如果是个不太出门的人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最终打探的结果很令人失望。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人对照片上的女孩有一丁点的印象。 刘猛叹了口气,看着照片上的盼儿有些发呆,山姆倒是很激灵,递过来一瓶水,安慰道:“师父,不要气馁。赌城找不到还有其他地方,美国这么大,但是你这样的找法是不行的。要通过刊登报纸的方式或者其他公众媒体的方式。” 两番查找无果的情况下,刘猛接受了山姆的建议,在华盛顿邮报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花费了二十万美元。但是拿到报纸的时候。刘猛就知道这种方式更加不靠谱,仅仅占据了最偏僻的地方一点点的版面,看报纸的人都几乎发现不了,如何能找到人? 拿过报纸来左看看右看看,气得刘猛直接扔掉了报纸,狠狠用脚踩,二十万美元丢到河水里还能听到水声呢,刊登了这么一个玩意。一点效果都没有,就在气愤扔掉报纸之后。注意到了一个硕大的版面是关于苹果和微软的,乔布斯一个非常大的头像和盖茨对峙着,标题是:苹果与微软的多年专利纠纷欲和解。 刘猛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何不通过最小的方式产生最大的效果呢! 想到就做,马上就离开了赌城,转而来到了苹果公司的总部库比蒂诺,库比蒂诺是一座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湾区南部,圣塔克拉拉县西部的城市,是一座人口只有几万人的高科技城市,风景秀丽宜人,特别适宜居住。 刘猛到了之后,来不及欣赏绿草如茵的美景,而是直奔苹果公司的总部,好在这个城市不大很快就来到了苹果公司的总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曾经红极一时,九十年代走下神坛,二十一世纪初又开始重新凝聚神格,一度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就是这样的公司,很不起眼地耸立在刘猛面前,简简单单,平平常常。 对于苹果公司的历史,刘猛如数家珍,特别是一直计划着抱苹果公司粗大腿的打算,自然收集资料更加齐全,每每为乔布斯的际遇和个人性格感到敬佩,乔布斯大概是第一个被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所驱逐而黯然离开的一位了。 1976年,乔布斯与高中好友史蒂夫?沃兹尼亚克联合创建了苹果。随后苹果成为个人电脑产品的领军人物之一。 1983年,乔布斯从百事可乐挖来斯卡利。为说服斯卡利加盟苹果,乔布斯当时说出了他的名言之一:“你究竟是想一辈子卖糖水呢,还是想抓住改变整个世界的机会?” 斯卡利加盟苹果后,他和乔布斯担任苹果联合ceo。 在最初一段时间内,两人确实也能够做到取长补短。 但由于mac机销量不佳,导致乔布斯和斯卡利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且两人都希望借苹果董事会之手,把对方驱逐出去。 最终斯卡利在苹果董事会占据上风。 1985年9月16日,也就是乔布斯刚过完他30岁生日后的数天内,由于未获苹果董事会支持,乔布斯宣布辞去苹果董事长职务。 乔布斯1985年离开苹果时,带走了10多名员工,并创建了一家新企业next计算机公司。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由于苹果各项产品线缺乏市场吸引力,该公司陷入了重重危机。正因为如此,斯卡利被迫于1993年从苹果离职。苹果于1997年8月正式宣布收购next,乔布斯由此而回到了苹果怀抱,并重新执掌苹果。 当时苹果董事会作出决定,解除乔布斯所担任macintosh部门主管职务,但仍保留苹果董事长职位。只是该决定对乔布斯而言是一次无情打击,他很受伤并极度痛苦,直接选择了离开苹果公司。 乔布斯从苹果辞职之后,于1986年花1000万美元从乔治?卢卡斯手中收购了工业光魔旗下的电脑动画效果工作室,并成立独立公司皮克斯动画工作室。之后该公司成为了众所周知的3d电脑动画公司,并在1995年推出全球首部全3d立体动画电影《玩具总动员》。公司在2006年被迪士尼收购,乔布斯也因此成为迪斯尼最大个人股东。 1996年苹果公司经营陷入困局,其市场份额也由鼎盛的16%跌到4%。与之相对应的是乔布斯公司由于《玩具总动员》而名声大振,个人身价达到10亿美元。但是乔布斯还是于苹果危难之中重新回来,回来后的乔布斯大刀阔斧改革,停止了不合理的研发和生产,结束了微软和苹果多年的专利纷争,并开始研发新产品imac和osx操作系统。 2000年代初推出的ipod数码音乐播放器大获成功,配合其独家的i臀es网络付费音乐下载系统,一举击败索尼公司的walkman系列成为全球占有率第一的便携式音乐播放器,随后推出的数个ipod系列产品更加巩固了苹果在商业数字音乐市场不可动摇的地位。 即便是如此,刘猛非常明白,乔布斯的这些策略仅仅是为了风雨飘摇中的苹果公司能够生存下去,而真正崛起的契机选择在了iphone的开发上,2004年,苹果公司召集了1000多名内部员工组成研发iphone团队,开始了被列为高度机密的项目,每个参与的员工都签订了严格的保密协议,而且进行了大分工,只有乔布斯少数几个人知道全貌。 所以说,现在2005年6月份,这个世界上知道iphone在研发的人不会超过2000人,而刘猛无疑是知道详情的人,而且还提起进行了大规模的布局,通过pct申请的大量专利大概还没进入美国公开阶段,乔布斯还没发现,否则投入这么大的孤注一掷疯狂行动很可能会疯掉。 刘猛来到了苹果公司的前台,是一个很漂亮的白人小姑娘,一头的大波浪卷的,典型的金发碧眼,看到一身朴素的刘猛进来,还是个黄种人,目光在他身上瞟了瞟,说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请问你找哪位?” 刘猛笑了笑,用英语流利地说道:“我找乔布斯先生,请帮忙通报一下。” 小姑娘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没有搞错吧,这个邋里邋遢的黄种人竟然找ceo,伟大的乔布斯先生,这玩笑可开的不小,夸张的表情回道:“啊……不好意思,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刘猛到了赌城,几乎是过着半野人的生活,胡须拉杂不修边幅,看着确实不象是个中产阶级的精英分子,也难怪小姑娘吃惊成这样。 “没有预约,不过你把这张纸条递给乔布斯先生,他一定会见我的。”刘猛不慌不忙递过去一个小纸条,他相信只要是乔布斯看到这张纸条,一定会立刻、马上安排和自己的会面的。 小姑娘连摆双手,丰硕的胸部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着,只是刘猛现在无心欣赏这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疑惑地看着她,小姑娘叫道:“先生太会开玩笑了,我哪里能够见到乔布斯先生,他最近根本就不在库比蒂诺,而是在洛杉矶筹备今年的wwdc。” 刘猛恍然大悟,原来扑了个空,wwdc是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的简称,每年定期由苹果公司在美国举办。 大会主要的目的是让苹果公司向研发者们展示最新的软件和技术。 到了美国还真就是个赶路的命,刘猛只得马不停蹄又赶去洛杉矶wwdc是发布会现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6月6日这一天赶到,只是到了会场的时候被拦在了门外,没有邀请函,不属于开发人员,不让进。(未完待续! ps:神级学霸已经上传了5个月以上了,基本保持每天都在更新,作为三胖的第一本书,经历了追逐梦想过程中的各种喜怒哀乐,心中时常感到疲惫。 第二四八章 :初次交锋 美国人都是认死理的,很难讲得通道理,刘猛再一次体会了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只能无耐在门口等候,只听见里面乔布斯极富有激情的演说,今年的wwdc最大的议题就是苹果pc处理器的改变,放弃powerpc处理器,转而使用英特尔处理器。 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乔布斯,虽然日月变换斗转星移,刘猛心中还是很激动和期待的,毕竟是心中的偶像,一位极具人格魅力的领袖,用他超前的思维改变了这个世界,了不起。 现在的乔布斯已经是重病缠身,但是还在尝试着改变世界,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价值差距是非常巨大的,就是如此一位可敬可怕的对手。 刘猛一直等到中午12点,wwdc还没结束,一直到了下午1点半左右的时候才结束,门外已经等候了不少媒体等着采访乔布斯,刘猛第一次看到乔布斯,胡须拉杂,人看起来很消瘦,但是眼睛中泛着智慧的光芒,具有强大的气场。 乔布斯一出来,等待的媒体就蜂拥而至,不停问着问题,“乔布斯先生,听说苹果公司和微软公司在专利纠纷上达成了和解,您是因为惧怕盖茨先生嘛?还是因为现在的苹果公司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呢?” 另一个记者也抢着问道:“听说苹果公司和at&t公司达成了一项保密合作项目,能够稍微透露一点到底是开发什么产品呢。音乐播放器的新一代产品还是个人电脑或者是服务器呢?” 乔布斯发声了,回道:“既然你也知道是保密合作项目,那么你为什么还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呢?”问题如皮球一样又踢了回来。 乔布斯指着另外一个记者斥道:“这位女士。苹果公司并不是和微软公司和解,而是微软公司跟苹果公司和解,明白吗?需要重复吗?” 俏皮的美女记者做了一个夸张的不明所以姿势叫道:“哦,乔布斯先生,我不明白你说的跟我问的有什么区别呢,意思都是苹果公司和微软公司在专利纠纷上达成了和解。” 乔布斯笑道:“苹果公司在技术创新上面一直都是走在世界的前列的,一向都是我们引领行业内的潮流。其他公司都不过是跟风罢了,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嘛?我们需要和解吗?不,我们不需要。我们只是接受一个老朋友的善意道歉而已。” 另外一个记者见缝插针趁着空档再提问道:“盖茨先生说在行业内只对您保持敬畏,请问您对盖茨先生是什么看法呢?英雄惜英雄的敬畏嘛?” “不不不。”乔布斯晃动着手指,“我对他只是老朋友的友善,在商业竞争中。这个地球上没有让我恐惧的人。” “那您的意思是根本没把盖茨先生放在眼里吗?这样说会不会引发微软跟苹果又一轮的官司纠纷呢?” 乔布斯耸了耸肩。那意思就是说:“idonotcare!anyway。” 几个老黑保镖拦住了记者们的继续提问,大声喝道:“对不起,我们并没有安排会后的采访时间,现在乔布斯先生要吃午餐了。” 刘猛一直在旁观看着,近距离观察乔布斯,与那些停留在网络上、资料上的评价两相映证,就在这时急忙冲了上去说道:“乔布斯先生,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详细谈一谈移动电话。” 刘猛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只是淡淡表达这种意思。然后看着乔布斯。 乔布斯眼光一闪,盯了这个不起眼的黄种人一眼,立即被其他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刘猛见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进一步交谈是比较困难的,把之前准备好的纸头递了过去,大声叫道:“乔布斯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想有一天你肯定用得上。” 这时才把乔布斯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奇怪地看着这个少年人和他递过来的纸头,这时候记者们可不干了,讥讽道:“哦,你是哪里来的小子,乔布斯先生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另一个则夸张地笑道:“这位先生,我想你早上应该是忘记吃药了。” 哈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团,但是刘猛没笑,也没在意,依旧是那副坚定和自信的表情,乔布斯看着这个少年人不禁有些意外,没有美国年轻人的浮夸和夸张的激情,眼神之中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和淡然。 作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ceo,史蒂夫?乔布斯除了是个天才,也是个魔鬼。他傲慢、孤僻、暴躁、一意孤行、唯我独尊,但无论人们对他的性格有再多分析,或许一切都起源于一个原点他是一个被领养的私-生子,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创伤,让他不得不始终面对一个终极问题:我是谁?这个问题,一直追随着他,改变着他,塑造着他。 年轻时的乔布斯非常叛逆,曾留着披肩长发和络腮胡须,狂放不羁。 就连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是在中学时结识的克丽丝。 乔布斯欣赏生命中第一个女孩的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她的叛逆和坚强,她是全校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于翻墙逃学的女孩,这让乔布斯着迷。 他们一起散步、喝酒、吸食大-麻。 乔布斯后来甚至说,有一天,他们甚至特意到一块麦田吸迷-幻-药,突然间,他感觉整块麦田都在演奏巴赫的小步舞曲,而自己就好像在指挥一支交响乐队。 但乔布斯并没有永远在叛逆中迷失自我的方向。1974年,19岁的乔布斯光着脚、穿着破烂衣服在印度南部游历。 印度之行让乔布斯开始思考很多问题,关于“我是谁”,关于他的“自我”,关于如何遵从自己的内心。 回来之后,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整天穿着黄色外袍,剃光头发,沉默寡言,对人冷漠。在他早期开发macintosh电脑时,每当遇到问题,他总要带着大家去静修,一群人躲进一个房间,和外界断绝来往,在万籁寂静中,默默沉思,听从遥远神秘的声音。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童年和异于常人的个性,才造就了后来的天才乔布斯,乔布斯从刘猛的眼神中看到了点年轻时候熟悉的东西,绝对的自信和坚定,但是他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乔布斯调侃地说:“年轻人,你确定这张破碎的a4纸是我需要的嘛?” 对很多人来说,做乔布斯的员工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地狱来的老板”是苹果员工送给乔布斯的外号。他对团队成员的要求极高,并且无法忍受不够聪明的员工。据说苹果公司的员工都非常害怕和乔布斯乘坐同一部电梯他会向你发出尖锐的问题,而如果你的回答不合他的心意,可能没下电梯就被开除了。 或许这样的传闻有些妖魔化的嫌疑,但乔布斯确实喜欢一种智力上的角斗,有时候就是与人大吵一顿但这往往也是直达问题核心最有效的办法。 只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不亚于一场烈火中的考验乔布斯的态度往往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那是相当的粗鲁。 他总是强迫别人听从自己的意见,如果别人足够坚定,就会用强大的论据来捍卫自己的想法或许,也正是通过这方式,乔布斯在检验人们是否真正了解自己的想法,这是个检验真正人才的时刻。 如果你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你注定要死在乔布斯手里,因为他对他所知的事情非常自信,所以他需要别人能挑战他。 “我确定,乔布斯先生,这张纸价值一千亿美金,你一定要收好它,将来一定会用得到的。”刘猛无畏地看着乔布斯,尽管那股无形之中的气场非常强大地压迫着,但是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就如同一滴水站在印度洋面前。 在美国,象刘猛这种绝对自信富有激情的少年并不在少数,至少乔布斯本人在创业的初期就具有这样的特质,记者们都觉得这个少年一定是疯了,那个美女记者夸张地叫道:“天哪,帅哥,你手里这张纸到底写着什么上帝的密码,竟然价值一千亿美金。”对着旁边的助手说道:“天哪,我没听错吧,苏珊,是一千亿吧?还是一千块?” “年轻人,冒昧问一句,我似乎看到你这张纸上写的几窜数字,是不是写着一千亿呢,如果这样你就认为它价值一千亿的话,我想你忘记再上面印上伟大的华盛顿总统了。”美国人惯有的幽默风趣嘲讽地说道。 “或许我们该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动手画一下华盛顿总统先生的画像,这样或许这张纸就价值一千亿了,哦,天哪,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天才的做法呢,吉姆,麻烦你拿张a4纸和一只画笔给我好嘛?等一下我就是世界首富了。”一个大胡子记者说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被称为吉姆的年轻摄像师装模作样找a4纸和画笔,滑稽的表情像极了默片时代的卓别林,又引来大家一通爆笑。(未完待续! ps:书友130909221259001,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第二四九章 :求知若饥,虚心若愚 刘猛没管这些人到底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那句简单的话,“乔布斯先生,你一定会用得到的,请收好这张纸,这串数字仅仅是我的聊天工具号码,你一定会需要。” 乔布斯并没有跟着一群记者一起爆笑,只是安静地看着一脸坦然和自信的刘猛,乔布斯马上感觉到这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这个年轻人相遇,只是有一种近乎于妖的直觉在告诉他,似乎得抽个时间跟这个年轻人谈谈,这时助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乔布斯沉吟了一下对刘猛说道:“年轻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也非常想跟你谈谈,只是我今天确实没有时间,明天有一个斯坦福大学的演讲,如果你有决心的话,可以在库比蒂诺的苹果总部等我。” 记者们一听立刻炸锅了,“哦,乔布斯先生,您简直太仁慈了,竟然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单独见面的机会。” “早知道我也拿着半张a4纸写上一串数字了,简直就是乔布斯先生专属的邀请卡,真是太可惜了。” 乔布斯干瘪的脸上一动,耸了耸肩无所谓说道:“第一个这样做的是天才,第二个这样做的,就不用我重复了吧,再见,年轻人。” 说完乔布斯就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刘猛不理会这样记者们的热嘲冷讽,只是表达着一股浓浓的嫉妒之心罢了,从酒店离开之后到肯打鸡填饱了肚皮。刘猛开始想到底是直接回库比蒂诺还是跟着乔布斯到斯坦福大学。 无疑,刘猛对乔布斯是有一种敬佩的,前世他也从网络上看到过乔布斯在斯坦福的这次讲话。很震撼人心,当时在迷茫中的刘猛看到这篇文章也从中找到慰藉和心灵的失望,想了想,既然有机会见证这个时刻,为何不去看看呢,他深知伟大的乔布斯所剩时间不多,能够追随他的脚步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和快乐。 第二天。刘猛跟随乔布斯一路来到了斯坦福大学,全世界最著名的学府之一,无数人心中的圣地。广场上挤满了同学们,乔布斯的名气在美国学生们的心目中非常大,他的特立独行、乾坤独断、一直创新,都是学生们追棒的。 一个没有个性的人。即使很有钱。是没有魅力的。 很快乔布斯出现在了出席台上,没有一个学生在下面喧哗,一致对乔布斯表达了敬意,刘猛站在不远处看着乔布斯,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与当初网络上看到的情形印证起来,不禁眼睛也有些模糊。 乔布斯开始说话了。 “我今天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斯坦福大学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我从来没有从大学中毕业。说实话,今天也许是在我的生命中离大学毕业最近的一天了。” 乔布斯说着停顿下来惯有的一笑。台下同学们掌声雷动。 “今天我想向你们讲述我生活中的三个故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讲大道理,只是三个故事而已。”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如何把生命中的点点滴滴串连起来。 我在里德学院读了六个月之后就退学了,但是在大约一年半以后。我真正作出退学决定之前,我还经常去学校旁听。那么,我为什么要退学呢? 故事得从我出生前讲起。我的生母是一个年轻的、未婚的在校研究生。她决定让别人收养我,非常希望收养我的是有大学学历的人。所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能使我一出生就被一名律师和他的妻子所收养。 但是她没有料到,当我出生之后,律师夫妇突然决定他们想要一个女孩。所以我的养父母突然在半夜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们现在这儿有一个不小心生出来的男婴,你们想要他吗?”他们回答道:“当然!” 但是我生母随后发现,我的养母从来没有上过大学,我的养父甚至从没有读过高中。所以她拒绝在收养文件上签字。没几个月,我的生母心软了,因为我的父母答应她一定要让我上大学。 在十七岁那年,我真的上了大学。但是我很愚蠢的选择了一个几乎和你们斯坦福大学一样贵的学校,我父母还处于蓝领阶层,他们几乎把所有积蓄都花在了我的学费上面。 在六个月后,我已经看不到其中的价值所在。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在一生中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大学能帮助我找到怎样的答案。但是在这里,我几乎花光了我父母这一辈子的所有积蓄。所以我决定要退学,我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能否认,我当时确实非常的害怕,但是现在回头看看,那的确是我有生以来做出的最棒的决定之一。 乔布斯说道这里停下来习惯性笑了笑,刘猛发现他说到尴尬往事的时候总是自嘲的一笑,这是一个内心敏感且强大的人一贯的表现,他也有这个习惯,所以他马上就能够体会到乔布斯当时退学时候的内心,痛苦彷徨,但是有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支撑着他。 在我做出退学决定的那一刻,我终于可以不必去选读那些令我提不起丝毫兴趣的课程了。然后我还可以去旁听那些有点意思的课程。 但是这一点都不罗曼蒂克。我没有了宿舍,所以只能睡在朋友房间的地板上;我去捡5美分的可乐瓶子,仅仅为了填饱肚子,在星期天的晚上,我需要走七公里的路程,穿过这个城市的寺庙,只是为能吃上每周才能享用一顿的美餐。但是我喜欢这样。我跟着我的直觉和好奇心走,遇到的很多东西,此后被证明是无价之宝。 让我给你们举一个例子吧:里德学院在那时提供也许是全美最好的美术字课程。在这个大学里面的每个海报。每个抽屉的标签上面全都是漂亮的美术字。因为我退学了,不用去正常上课,所以我决定去参加这个课程,去学学怎样写出漂亮的美术字。我学到了多种优美的字体。我学会了怎么样在不同的字母组合之中改变空格的长度,还有怎么样才能作出最棒的印刷式样。那是科学永远不能捕捉到的、美丽的、真实的艺术精妙,我发现那实在是妙不可言。 当时看起来这些东西在我的生命中,好像都没有什么实际应用的可能。但是十年之后,当我们在设计第一台macintosh电脑的时候,就不是那样了。我把当时我学的那些东西全部设计进了mac。那是第一台使用了精美印刷字体的电脑。如果我当时没有退学,就不会有机会去参加这个我感兴趣的美术字课程。mac就不会有这么多丰富的字体,以及赏心悦目的字体间距。如果windows没有抄袭mac,那么现在个人电脑就不会有现在这么美妙的字型了。 乔布斯说到这里还不忘记调侃一下老对手盖茨。对于乔布斯,盖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确实借鉴了乔布斯的创意呢,台下的同学们发出大笑和雷鸣般的掌声。 当然我在大学的时候。还不可能把从前的点点滴滴串连起来。但是当我十年后回顾这一切的时候,真的豁然开朗了。 再次说明的是,你在向前展望的时候不可能将这些片断串连起来;你只能在回顾的时候将点点滴滴串连起来。所以你必须相信这些片断会在你未来的某一天串连起来。你必须要相信某些东西:你的勇气、目的、生命、因缘。这样做从没让我的希望落空过,只是让我的生命更加地与众不同而已。 我的第二个故事是关于爱和损失的。 我非常幸运,因为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找到了我钟爱的东西。我和我的小伙伴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在父母的车库里面开创了苹果公司。我们工作得很努力,十年之后,这个公司从那两个车库中的穷光蛋发展到了超过四千名的雇员、价值超过二十亿的大公司。在公司成立的第九年,我们刚刚发布了最好的产品,那就是macintosh。我也快要到三十岁了。在那一年。我被炒了鱿鱼。你怎么可能被你自己创立的公司炒了鱿鱼呢? 乔布斯笑着自嘲,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敢于面对内心曾经的痛苦,是每一个强者必备的技能。 乔布斯笑着继续说道:“在苹果快速成长的时候,我们雇用了一个很有天分的家伙和我一起管理这个公司,在最初的几年,公司运转的很好。但是后来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发生了分歧,最终我们吵了起来。当争吵不可开交的时候,董事会站在了他的那一边。所以在三十岁的时候,我被炒了。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我被炒了。在而立之年,我生命的全部支柱离自己远去,这真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把从前的创业激情给丢了,我觉得自己让与我一同创业的人都很沮丧。我把事情弄得糟糕透了,我甚至想逃离硅谷。但是我渐渐发现了曙光,我仍然喜爱我从事的事业。在苹果公司发生的这些事情丝毫没有改变这一点,一点也没有。我被驱逐了,但是我仍然钟爱它。所以我决定重头再来。 我当时没有觉察,但是事后证明,从苹果公司被炒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因为,作为一个成功者的沉重感被作为一个创业者的轻松感所取代了:对任何事情都不那么特别看重。这让我觉得如此自由,进入了我生命中最有创造力的时期之一。 刘猛听到这里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成功者都具备的一种品质,那就是化逆境为激励自己进步的顺境,将每一个挫折都当做是进步的原始动力。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我创立了一个名叫next的公司,还有一个叫pixar的公司,然后和一个后来成为我妻子的优雅女人相识。pixar制作了世界上第一个用电脑制作的动画电影——“玩具总动员”,pixar现在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电脑制作工作室。在后来的一系列运转中。apple收购了next,然后我又回到了apple公司。我们在next发展的技术在apple的复兴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我可以非常肯定,如果我不被apple开除的话。这其中一件事情也不会发生的。这个良药的味道实在是太苦了,但是我想病人需要这个药。有些时候,生活会拿起一块砖头向你的脑袋上猛拍一下。不要失去信心。我很清楚唯一使我一直走下去的,就是我做的事情令我无比钟爱。 你需要去找到你所爱的东西。对于工作是如此,对于你的爱人也是如此。你的工作将会占据生活中很大的一部分。你只有相信自己所做的是伟大的工作,你才能怡然自得。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喜欢什么,那么就继续找、不要停下来、全心全意的去找,当你找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就像任何真诚的关系。历久弥新。所以继续找,直到你找到它,不要停止! 我的第三个故事是关于死亡的. 当我十七岁的时候。我读到了一句话:“如果你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中最后一天去生活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是正确的。”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开始,在33年中,每天早晨我都会对着镜子问自己:“如果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会不会完成你今天想做的事情呢?”当答案连续很多次被给予“不是”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需要改变某些事情了。 刘猛听了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进入生命倒计时阶段,乔布斯依然还能做着自己钟爱的事业,旺盛的精力投入到创新之中。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如果明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会想做什么?是不是对生命的留恋和对死亡的恐惧。 “记住你即将死去”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重要箴言。它帮我指明了生命中重要的选择。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所有对难堪和失败的恐惧,这些在死亡面前都会消失。我看到的是留下的真正重要的东西。 你有时候会思考你将会失去某些东西。“记住你即将死去”是我知道的避免这些想法的最好办法。你已经赤身**了,你没有理由不去跟随自己的心一起跳动。 大概一年以前。我被诊断出癌症。我在早晨七点半做了一个检查,检查清楚的显示在我的胰腺有一个肿瘤。我当时都不知道胰腺是什么东西。医生告诉我那很可能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癌症,我还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医生叫我回家,然后整理好我的一切,那就是医生宣布准备死亡的程序。 那意味着你将要把未来十年对你小孩说的话在几个月里面说完;那意味着把每件事情都搞定,让你的家人会尽可能轻松的生活;那意味着你要说“再见了”。 我整天和那个诊断书一起生活。后来有一天早上我作了一个活切片检查,医生将一个内窥镜从我的喉咙伸进去,通过我的胃,然后进入我的肠子,用一根针在我的胰腺上的肿瘤上取了几个细胞。我当时很镇静,因为我被注射了镇定剂。但是我的妻子在那里,后来告诉我,当医生在显微镜地下观察这些细胞的时候他们开始尖叫,因为这些细胞最后竟然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可以用手术治愈的胰腺癌细胞。我做了这个手术,现在我痊愈了。 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我还希望这也是以后的几十年最接近的一次。从死亡线上又活了过来,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有用但是纯粹是知识上的概念的时候,我可以更肯定一点地对你们说:没有人愿意死,即使人们想上天堂,人们也不会为了去那里而死。 但是死亡是我们每个人共同的终点。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它,也应该如此。因为死亡就是生命中最好的一个发明。它将旧的清除以便给新的让路。你们现在是新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不久以后,你们将会逐渐的变成旧的然后被清除。我很抱歉这很具有戏剧性,但是这十分的真实。 你们的时间很有限,所以不要将他们浪费在重复其他人的生活上。不要被教条束缚,那意味着你和其他人思考的结果一起生活。不要被其他人喧嚣的观点掩盖你真正的内心的声音。还有最重要的是,你要有勇气去听从你直觉和心灵的指示。 它们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你想要成为什么样子,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最后说一句,“求知若饥,虛心若愚。”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够那样,现在,在你们即将毕业,开始新的旅程的时候,我也希望你们能做到这样。(未完待续。。) 第二五零章 :还可以再小一些 刘猛反复念叨着这句“求知若饥,虚心若愚”,这是一种对创新近乎苦行僧般的追求,不断像新的高峰进发,苹果的产品就是与别人不一样,苹果的产品就像她的掌舵人乔布斯一样,拒绝庸俗,一个公司的产品特质受到创始人的影响,这就好像亮剑精神。 在演讲结束的时候,斯坦福的天之骄子们自发的鼓掌超过五分钟,这是对乔布斯才华的认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三天之后,刘猛终于在库比蒂诺的苹果总部得到了乔布斯的会见,还是那个前台一头大波浪金发碧眼的丰满美女领着刘猛上去的,还不往摸着胸口夸张地说道:“哇,你真是太神奇了,乔布斯先生竟然真的会见你。” 刘猛心情也不错,开玩笑道:“当然,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一句谎话都不会说,就好像这句,你真是一位可爱美丽的女孩。” 美国女孩最爱幽默这一套,听了刘猛说完,女孩咯咯大笑,笑得非常开心,“猛先生,您真是一位绅士,我相信可爱美丽的女士一定愿意跟你约会的。” 刘猛心想美国女孩还真是开放,觉得你比较nice就会开口邀请,那约会感觉好的话,之后的事就水到渠成了,岔开话题道:“你应该叫我刘先生,或猛,我们华夏人的命名方式跟你们美国人可不同。” 又引来女孩一阵咯咯的笑声,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刘猛笑道:“亲爱的刘先生猛。在库比蒂诺的话,想找个人聊聊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哦。” 刘猛接过名片笑着点了点头。到了乔布斯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两位工程师在里面正在和乔布斯争论着,其中一个印度工程师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乔布斯先生,我们最新这款ipod已经最精简化了,再也无法做任何的改动以让它变得更轻更薄了,除非我们从内到外的器件都自己再发明一遍。” 乔布斯拿着最新一代ipod原型机,上手又把玩了一会。一句话不说,又开始仔细分析这款设备,半个小时之后。乔布斯坚持说道:“这款原型机拿着太重,尺寸太大,你们必须继续努力修改。” 另一个白人工程师坚持说道:“乔布斯先生,这已经是最终结果。想让ipod变得更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乔布斯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来,走到鱼缸边上,将ipod原型机直接扔进鱼缸,当ipod见底时,有气泡浮出水面。乔布斯说:“看吧!有气泡,这说明就有空间,继续精简尺寸!” 两位工程师长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在浴缸中冒着泡的ipod原型机和乔布斯冷峻的不容置疑的面容,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刘猛心中很是震撼。乔布斯对产品的追求确实达到了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偏执,但就是这种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最终成就了苹果。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一个企业更是如此,力求做到最好、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遵循这些道理才能让人更优秀、企业更成功。 乔布斯这才注意到刘猛进来了,笑着说道:“年轻人,坐吧,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吧,我相信你不是哗众取宠、浮夸的人。” 乔布斯从来都是没有半句废话的,他常说时间不多,绝不容许虚假客套的浪费,刘猛还从未接触如此直接的人,而且华夏人天性里就是圆滑,做事说话都是拐弯抹角,自然也不拐弯子了,马上说道:“我希望用你的影响力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尽可能多的美国人知道我。” 刘猛说完这个请求的时候很自信,并没有一种求人的姿态,他相信只要抛出iphone的关键技术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苹果公司必须跟我合作,作为一种合作,这种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乔布斯看着刘猛的表情多少有些奇怪,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没想到说出这番话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表情,回道:“年轻人,我非常欣赏你的勇气和自信,但是人生从没有不劳而获,我不是万能的上帝,也不是慈善家,为何要帮助你?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付出就要有回报,收获之前必须播种,我们可以如朋友一样聊聊天,比如聊一聊女人,刚才带你进来的叫安娜的女孩子就很辣,是我们公司小伙子们的梦中情人。” 刘猛一时有些错愕,心中微微有些振动,正想和乔布斯坦白,忽然又有些犹豫,是否要利用这种资源,如今抛出专利技术其实还有点早。 乔布斯就跟猜到刘猛在想什么一样,继续说道:“善用你所拥有的资源,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穷光蛋、一无所有,没有智慧的时候通常拥有毅力,没有阅历经验的时候通常拥有年轻和时间,没有财富的时候通常拥有着对其拥有的渴求,即使所谓的一无所有还拥有着一身轻松重新出发的心态,所以一无所用是个伪命题,每个人都拥有着资源,成功的人就是利用自身具备的资源达到所想的目的。” 刘猛本来要抛出专利技术的垄断之局,被乔布斯一番话就改变了主意,除了专利技术这种资源,自己身上至少还有着不少的资源,正如乔布斯所说的,只要善于利用,完全能够做到在美国出名的目的,这样就有最大的可能性被顾盼看到,让她主动来找自己。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让自己变成一块大磁铁,让这根针自动从大海中吸引过来。 乔布斯说完就看着刘猛,刘猛一句废话也没有再说,郑重弯腰对乔布斯说道:“谢谢,我走了,但是乔布斯先生,我给你的纸头请妥善保留,我依然相信你有一天会用到的,而且价值一千亿。” 说完刘猛转身就走,乔布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好的,我很期待我需要用到的时候,那一定非常精彩。”(未完待续。。) 第二五一章 :最聪明的头脑 刘猛离开苹果公司总部之后,一直在思考着还能够利用哪些资源,只身一人来到了纽约,这座世界性的大都市,最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每分钟走过街头的人都以千记,如何在这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呢? 要问在美国最出名的人是谁?第一个恐怕是美国总统,可惜刘猛是没办法是参加总统竞选的,而且每个几十年的铺垫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当然还有一个出名的捷径,就是把美国总统干掉,这个可实现难度更大。。。 还有什么出名的办法呢?电影?电视剧?或者说是什么娱乐节目,有没有我可以参加突出自己的呢?刘猛受到乔布斯话语的启发一步步思考着如何善用自己的资源。 就在这时街头大屏幕上发出强劲的声音,“谁是美国最聪明的脑袋?这里有最强的智力对抗,这里有人类智力巅峰的考验,堪比田径百米赛场上的人类体能极限,这里是人类脑力的极限,欢迎收看吉尼斯智力对抗赛。” 人群看到宣传语停下来驻足观看,热烈讨论着。 “哇,听说这些哥们都是门萨俱乐部的,前天我还看到一个老兄能够记住圆周率后面一千位。” “记住那个算什么,还有一位一分钟内记住了200位二进制,上帝啊,太惊人了,可是只有一分钟啊,而且二进制还那么难记。” “记几个二进制算什么,还有一个比计算器还厉害呢。” …… 刘猛看到这个广告和路人的评论眼前一亮。这个叫吉尼斯智力对抗赛的节目看来这段时间很火爆,大街小巷做着广告而且看的观众很多,如果上了这个节目不是能够很容易出名嘛?顾盼看到了就能知道自己在美国。来找自己。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只要沉下心来,静下心思来耐心寻找利用自身资源的机会,果然就来了,乔布斯说得都是几十年人生的经验,是很有启发性的。 不要抱怨别人有的而你没有的资源。不要埋怨老爹不够努力,怨天尤人都是懦夫,发觉自身潜能。仅仅是善用已有的资源就可以了。 刘猛打探了一番找到了这个节目报名的地方,一个中年白人大妈拿着一摞表格一脸阴沉地坐在哪里,“你好,我想报名参加吉尼斯智力对抗赛。” 白人大妈头抬也没抬问道:“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吗?” “不是。” “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吗。比如世界脑力锦标赛之类的。获得的最好名次是啥?有没有世界记忆大师的称号?” “没参加过任何的比赛。” “智商测试过嘛?多少?” “没测试过。”刘猛实话实说。 白人大妈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看看这个捣蛋的家伙到底长个啥样子,一看到是个黄种人,眼神中带着优越感斥责道:“我们这个节目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参加的,可不是给智障玩的。” 刘猛也没一点气恼,平静地说道:“那么请问我要怎样才能参加你们的节目呢?” “先从这里随便选择一道题目解开再说。”白人大妈递过来一个册子,上面有很多题目,随机选择一个即可,刚递给刘猛。刘猛大概看了第一页上的一道题目,不到一分钟就递了回去。 白人大妈接过来轻轻哼了一声。每天总有数以万计的人过来报名,自以为很聪明,结果一拿到这个题库,绝大部分的人就退缩了,一帮子蠢蛋总乐观地以为自己很聪明,随口说道:“怎么样?要放弃了嘛?” 刘猛轻轻笑了笑,说出了其中一题的答案,问道:“我可以报名了嘛?” 白人大妈嘴巴张得很大都忘记闭起来,半晌才吃惊说道:“你……你事先知道答案了吧?” 刘猛眼睛一扫又看了看另外一道题目,很快也给出了答案,又问道:“还需要我再给出其他几道题目吗?” 白人大妈这才认真起来,明白眼前的年轻人非同一般,仔细地给刘猛填写了一张表格,说道:“好了,我们制作团队会尽快通知你进行面试,看看适合参加什么项目。” 这还得等啊,等到什么时候啊,刘猛可没那么多时间消耗,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尽快参加节目的?我的时间有限。” 白人大妈斜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那么多人报名都要一一甄选出来按顺序排队的,每一期节目会选出一个冠军,淘汰最后两名,你需要过了面试那一关才能进入排队的序列,明白吗?这是我们的规则和制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吉尼斯智力对抗赛是有挑战的环节,每一场节目都会选择三人上去挑战,可以随机选择挑战,战胜了对手就可以替换位置,对吧?”刘猛来之前看了一期节目,对赛制有一定了解。 白人大妈看了看刘猛,劝道:“年轻人,挑战赛对挑战者是不太公平的,你很可能会败的很惨,我们设定这个环节只是为了增加趣味性,挑战者大多都是抽出来的观众,用于喜剧效果,按部就班参加比赛或许还有晋级的机会,一旦晋级就能拿到数额不菲的奖金。” 白人大妈也是好心,看着小伙子水平还不错,好心提醒。 刘猛回答的很坚定,“没关系,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我希望以最快的时间参加到节目中。” 白人大妈看了看了表格,打了个电话。 …… 吉尼斯智力对抗赛是一台直播的真人秀智力对抗节目,节目现场经常有状况,选手们经常会翻盘,会超常发挥,所以随着节目播放到第十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直接成了同时段的收视冠军。 两天之后,刘猛就参加到了当期的节目中,十位选手分别就一个题目挑战,这期节目是:一分钟记住最长的数字列,二进制? 必须在一分钟内记忆,至于在多长时间内说出来倒是没有限制的,但是说错一位之后即可结束,现在吉尼斯此项记录是230位,记住二进制和记住十进制是有很大的本质区别的,二进制只有0和1,区分性太小很容易出错。 这期节目是淘汰赛,同时也是冲击吉尼斯纪录之战,第一位上场的是一位印度籍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左右,拿过写有二进制的记录板脑袋疯狂的扭动,而且还斗鸡眼,刘猛明白这是一种强行集中注意力进入潜意识的方法,而且只能进入浅显的潜意识程度,虽然这少年还没开始,刘猛已经算定他恐怕无法取得好的成绩。 在一分钟内尽量多记住二进制数,这种瞬间记忆能力非常强大,只是刘猛也有些疑惑,二进制只有两种,太容易出错了,如何能够保证不错呢?是需要强大的区分能力,还是有着什么技巧呢? 这个印度籍少年带着眼罩开始说了,“001……101……110……” 果然到了174位的时候出错了,刘猛也沉思了起来,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这个少年是三位数一组来报的,这是否意味着他是采用了三位一组的记忆方式,将二进制转化为八进制来记忆的,这样容易区别,而且记忆的位数也少了,但是在一分钟内还必须先转化数位,时间更加紧张,运算能力也必须要强大。 第二位上场了,依然是三位一组的,还不如第一个少年,只到了168位就出错了,刘猛点了点头,即便是转化为八进制,还是难度很大的。 第六位上场了,前面五位的成绩都非常接近,目前还没有超过180位的,主持人特意介绍了这个小伙子,是麻省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智商超高,高中时代取得了全a的成绩,牛逼异常,果然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小伙子在一分钟记忆中很轻松,既没有摇动晃脑,也没有斗鸡眼,而且刘猛注意到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闭眼睛,手指在大腿上飞速抖动着,这大概也是一种加速脑袋运转的方式。 记忆完成之后,小伙子开始说道:“11001……00111……110101……” 刘猛注意到这个小伙子是五位一组报的,这就意味着小伙子把二进制转化成了三十二进制,需要记忆的数字少了很多,如果记忆300位二进制,意味着记忆60位三十二进制就可以了,但是一分钟内的计算量却大了很多,果然这个小伙子凭借着超强的计算能力和记忆能力,尽管说的比较慢,但是一直准确无误,一直到了230位,最后固定在了234位,全场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这意味着小伙子打破了这个项目之前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接下来的一位中年大叔大概也是从前面几位的表现中总结出了点规律,也采用的是五位一组的方式,结果却因为计算能力不行,到了150位就出错了。 接下来的黑人女人还是老老实实采用了三位一组,也就是八进制,中规中矩记忆了180位。(未完待续! ps:我知道了写作中的问题,却无力在学霸中改变,哎…… 第二五三章 :300位不够用 五分钟过去了,主持人忍不住道:“哥们可以开始了嘛?其实记住20位二进制不用这么长时间的。” 刘猛终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幸亏这个比赛只是对记忆时间有限制,对背诵出来的时间没有限制,采用这种反复编码的方式也算是充分利用了这种赛制。 对于在场的选手们大多是采用场景记忆的方式实现的,这都是记忆训练的结果,比如说三位一组的八进制,每一个八进制对应记忆宫殿中的一个特有的模型,比如说0对应一只鸡,1对应一只羊,8对应一间屋,然后将这些元素编成一个记忆的小故事,没有这种记忆方法的技巧,谁也没办法记住。 刘猛对于记忆方法不太擅长,也就是这种编故事记忆的能力不足,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编出容易记忆的故事的,硬去编写,只能变成:我进了一间屋,看到一只羊,吃了一只鸡,然后我又进了一间房,又看到一只羊,又吃了一只鸡…… 每个数字指代的意义越形象,编得故事越生动有趣就越容易记住,一切都需要长期的训练。 而对于刘猛这三位挑战者来说,参加节目之前根本不知道挑战的项目是什么,是没办法提前准备的,节目制作方压根就没觉得挑战者能够获得胜利,仅仅就是为了互动的玩笑而已。 所以当时那个白人大妈劝刘猛不要参加挑战者,而是按部就班等着每场淘汰的选手顶上。 刘猛虽然不擅长记忆。但是他的运算能力强大,而且对数字敏感,完成了十位一组的计算之后。再对这30个数进行编码,反复编码,最后形成一个数,通过不同的解码方式逐步解出这30个数,然后30个数每一个对应10位二进制就好办了。 “1101001000……”说了十个之后,刘猛就要停下来进行一次解码,得到第二个数。再变成二进制,每次解码的时间大约是一分钟,所以他需要说出十位之后就停顿一分钟。当他说出第一组十位的时候,主持人笑道:“我的上帝,这哥们真的记住了,我原本以为他只能记住前面五个的。这……结束了吗?” 他的话刚一说完。刘猛的第二组就蹦出来了,“1010101100……” 主持人长大了嘴巴叫道:“太难以置信了,他竟然记住了20位,他竟然真的记住了20位,这回该结束了吧?” 二十分钟之后,刘猛已经说出了200位的二进制,主持人还是机械地来一句,“这……结束了吗?”结果稍一等待之后。刘猛又开始蹦出一组十位的二进制来,惹的主持人大叫道:“有谁能告诉我这哥们到底记住了多少位吗?为什么每次都要等一分钟再蹦出十位来呢。对于想知道结果的每一位观众来说无疑太煎熬了。” 这时候,场上的选手们看刘猛的眼神不太一样了,能够记住这么多位,肯定不是侥幸,而是采用了一种特别的记忆方式,之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双美目也看着还在背诵的大哥哥,这会儿已经到了230位了,再背诵出一组来就是就是今晚的最强者,同时也是最新的世界吉尼斯纪录。 之前记住234位的小伙子紧张地等待着,当刘猛又说出了一组之后,一下子坐了下去,一脸的颓色,这……这还没捂热的吉尼斯纪录就易主了,死死地盯着还在背诵的刘猛,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位的,而且记忆的时候只睁开眼睛30秒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主持人疯狂地大叫道:“破纪录啦,新的世界纪录,二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竟然再次破了纪录,这是我看过最疯狂的节目了,我不得不再说一句,这……结束了吗?” 话音还没落,刘猛的另一组出口了,“0010110101……” 250位二进制了,刘猛的手指头在大腿上推演着,对他来说编码完成之后,只要取出一个个数来就行了,然后再转化成二进制,又没有时间限制,没必要那么急。 主持人喊道:“请允许我叫这位哥们一声淡定哥吧,他就像一个盲剑客一样,从不轻易出手,但是一旦出手,每剑必中目标,这……结束了吗?”马上接着说道:“哇,今天晚上这句话我似乎重复了无数次,现场的观众朋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请不要以为我是复读机,也不要以为你们的耳朵坏了,这一切都只能说明我太兴奋了。” “1010110100……” “300位全部正确,真的是300位,而且全部正确,请让我收起之前的轻视,现在我要对这位智力超群的勇士送上我最高的敬意和歉意。”主持人夸张地哇哇大叫,向地上扑倒跪了下去,美国人本来就是肢体语言丰富的,惯于夸张的表现,主持人就更加浮夸了,这种跪倒并不算什么夸张的举动。 “0101001001……”300位之后,刘猛又说出了一组,主持人跪着叫道:“我已经彻底跪倒了,就不要羞辱我乐,300位真得不够你用的。” 刘猛摘掉眼罩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声说道:“左顾右盼,我在这里。”每一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刘猛自己明白,他相信只要她听到或者看到,也能够明白。 主持人赶紧爬了起来,问道:“哥们,你刚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大声的念一遍就明白了。”刘猛笑着回道。 “左顾右盼,我在这里。”主持人连续念叨了几遍还是不明白,叫道:“我似乎还是不能够明白,这就是你成功的秘诀吗?” 刘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只要每天念上一句保证你一天比一天聪明,不信你就试试。” 主持人都是八面玲珑的,调节现场的气氛,连续念了几遍之后,摸着脑袋叫道:“我觉得真得聪明了那么一点点,看来这个方法有用哦。” 刘猛松了口气走了下来,这种记忆也耗费了不少精神力,特别是那三十秒的高速运算,现在整个人一股疲倦感袭来,恨不得马上躺下来睡觉。 完成了300位二进制的创举,而且作为一个挑战者,马上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十名参赛选手的光环瞬间黯淡了下来,另外两位挑战者也高兴的欢呼,毕竟同是挑战者,也是很有荣誉感的,至少可以吹上一段时间的牛逼了,骄傲地说:“老子和那个记住300位二进制的小子是同期的挑战者。” 如果有人问,“啊,太厉害了,那么你记住了多少位呢?” 大骂一声,“草,你听不出老子这话的重点嘛,老子是说自己能记住多少位的事情嘛?真是个傻比。” 主持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刘猛,喊道:“猛先生,请问你的记忆方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嘛?为什么能够记住300位呢,而且如果不是纸板上只有300位,我相信你能记住500位。” 刘猛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 “啊?我哪里说错了嘛?” “你应该叫我刘先生,或者猛,我们华夏的命名方式和你们不同,请尊重我们的传统。” 主持人拍拍胸口,马上改口道:“哦,刘先生,原来是叫法错了,我还以为又说错了什么呢,那我真该去看看医生,是不是能吃点增加智商的药物了。” 接着说道:“那么你的记忆方法到底有什么秘诀呢?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呢,似乎用得不是常见的记忆方法,我们注意到你每次说出十位二进制,而且需要停顿一分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相信所有的观众都感到好奇。” 刘猛开玩笑地说道:“哈哈,之所以停顿一分钟,就是为了让你重复那句:这……结束了吗?我觉得你这句话说的非常好。” 主持人和场上的观众都哈哈大笑,美国人是很喜欢幽默感的,无疑刘猛的幽默感很对他们的胃口,主持人夸张地说道:“这……结束了吗?哇,我好像还真得的是说了很多次,原来你在等我重复这句话,那么是否意味着你是十位一组的记忆呢,1024进位制?” 主持人还是研究过二进制记忆的,美国人对于细节的追求是很执拗的,自然也明白其中的记忆诀窍。 “可以这么说吧。”刘猛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那么你一定是位计算天才了,太惊人了,这可比记忆这些数要难得多,上帝真是太厚爱你了。”主持人叫道。 十位选手们也大概猜到刘猛的记忆方式了,听到他确认,心中还是一惊,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计算出来确实很厉害,他们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也只敢采用五为一组的三十二位,相比之下,他们更擅长的时记忆能力。 选手们心中纷纷惊叹,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如果他们知道刘猛在数学上的天赋和造诣,可能就不会这样认为了。(未完待续! ps:坚持坚持,再坚持 第二五四章 :顾盼产子 吉尼斯智力挑战赛的这一期节目结束了,刘猛成为第一位挑战者逆袭的选手,十名参赛选手淘汰了两位,他成功地补位一名,剩下一个名额由排队者补上。 这期节目过后,由于前后的反差非常大,没有一个人事先猜到刘猛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而且打破了吉尼斯纪录,如果不是纸板上只有300位,大家都相信这个一分钟记忆阶段只睁开了一半时间眼睛的华夏小伙子能够记住更多的位数。 这一期节目播出以后,观众们的反响特别强烈,几乎都在讨论这个需要等待一分钟、钓足了胃口的小伙子,网络上、街头、公共交通中谈论的都是刘猛的表现,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左顾右盼,我在这里。” 当然解读的方法也是有很多种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倒成为了街头巷尾大家都挂在嘴边的话,甭管有用没用,反正节目里小伙子说每天说两句,脑子越来越好使。 美国人读这两句话还是很拗口的,每天读上几遍,对开发脑力还真是有帮助的,很多小朋友们还真得感觉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说的更加起劲。 节目结束之后,刘猛受到了“吉尼斯智力对抗赛”节目组的优待,专门给他提供了豪华酒店,但是刘猛拒绝了,只要求在节目录制场地旁边找一个小酒店,并且交代只要有一个女孩过来找他就马上告诉他的住址。这下可好,很多看了节目的美国大妞很是仰慕这个聪明风趣的华夏少年,距离比较近的。特意赶过来看看。 结果,一天至少有十几个姑娘来找刘猛,弄的一直在等待中的刘猛每次开门都很失望,虽然这些女孩都很火辣,而且那眼神中的野性都明明白白告诉刘猛她们想得是什么,姑娘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巧笑嫣嫣地来找刘猛。而且还特意打扮一番,穿着很是性感,打了几次门之后。刘猛只能先从门眼里看看到底是不是顾盼了。 来了不下一百个妙龄少女,刘猛一直等待的顾盼却一直没有一点消息,让刘猛心理很是烦躁,顾盼到底在哪里?难道电视、广告都看不到嘛?偶尔想起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女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某处的医院之中。一个华夏籍的少女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小腹高高的隆起,两位护士正在给她检查身体,其中一个说道:“这小家伙很好动呀,就是赖着不出来。”另一个说道:“这个女孩还有其他的家人嘛,羊水已经逐渐浑浊,需要马上做手术了。” “这个女孩在路边昏迷。被送过来之后一直还没醒,也联系不到她的任何家人。实在不行,只能请示院长了。” “快看,快看,她快要醒过来了。”一个护士看着仪器的监护喊道。 果然,少女很快就悠悠地转醒了过来,看了看所处的环境和眼前的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是很胖的黑人阿姨,另外一个是个棕色肤色的小姑娘。 “我……我这是在哪里?”少女问道。 棕色的小姑娘回道:“你在路边昏倒了,被送到了我们圣玛丽医院,你已经到了预产期,我们需要马上给你做手术,你还有其他的亲属吗?” 少女摇了摇头。 中年黑人大妈护士问道:“那好吧,现在我给你登记一下信息,稍后你自己签一个安全告知书,姓名?” “顾盼。” “年龄?” “20岁。” “头胎吗?” “嗯。” “我们检查过你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太适合顺产,但是可以试试,你是选择尝试一下还是手术呢?你的身体比较虚弱,顺产很可能会脱力的,你可要慎重考虑。” 少女紧张地抓紧了床单,一会儿松开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我选择尝试顺产。” “好的,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请在这里签字。” 办理完了手续之后,两个护士往外面走,年轻的棕肤色小护士突然惊叫一声,惹来黑人大妈护士的责骂,小护士叫道:“今天晚上有吉尼斯智力对抗赛,我要赶紧回家看电视了,那个华夏小伙子刘猛实在太厉害了,上一期节目看得我紧张死了,还那么风趣幽默,我敢说他要是约我,我一定马上同意,不管在什么地方。” 黑人大妈嗔道:“少花痴了,赶紧下班回家吧。” 又是最新一期的吉尼斯智力对抗赛,这次刘猛出场的时候获得了大量的掌声,现场的观众都起立欢呼,不管哪个国度对真正的天才都是充满敬意的,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主持人惊呼一声:“真羡慕刘猛这哥们,一次比赛就征服了所有人,朋友们,你们的热情太高了,不得不让我再说一句,这……结束了吗?” 这句说完,观众们用力地鼓掌,大喊着,“notyet。” 整齐划一就跟训练过似的。 其他的选手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掩盖在刘猛的光芒之下,看着刘猛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嫉妒,又或者是羡慕,听说刘猛吩咐有找他的小姑娘都告知住址,又纷纷鄙视,听说上百个辣妹找过去,带着一点嫉妒,又或者是羡慕。 当然,那个哭鼻子的白人小女孩看刘猛的眼神就纯净的多,满满的崇拜,刚才一起在等待的时候,才跟刘猛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说道:“大哥哥,你真得好厉害哦,那么短时间就能计算出来了,你怎么记住那些1024以内的数字呢?是编码吗?”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确实很聪明,刘猛不以为意,告诉了她自己的编码方式,其实并不复杂,这种方法最难的地方在于短时间内进行大量的运算,小姑娘听了之后马上明白了,吐了吐舌头,叫道:“你的运算能力好强大哦,听说这一期就是考验运算的,看来你又是冠军啦。” 刘猛对小姑娘观感不错,不由得捏了捏她可爱的脸蛋啊,笑着说道:“那你这次可不要哭鼻子哦,哭鼻子很丑的。”(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白痴天才 小姑娘扭了扭头不好意思道:“才不会呢,上次是因为说错,人家很懊恼嘛,本来我记住了240位,还以为能够拿得冠军,破了吉尼斯纪录,以为说错了,白白失掉了冠军当然不开心啦,不过后来看到你记住了300位,我就没那么不开心了,就算我不说错,你也比我厉害多啦。” 小姑娘说着又吐了吐舌头,刘猛笑道:“我的年龄也比你大得多啦。” 小姑娘不以为意,挺了挺发育较好的小胸脯,不得不说白人小姑娘发育确实比较早,而且比较好,叫道:“你也才不到二十岁,我都快十五岁了,可不比你小多少,而且这跟年龄又没什么关系的,否则找一堆老头儿、老太太来比赛就行啦,那不成比谁的年龄老了嘛。” 刘猛笑道:“丽莎,你不该来参加智力对抗赛,来错地方了。” 小姑娘名字叫丽莎,好奇地看着刘猛问道:“那我应该到哪里去呀?” “辩论赛很适合你。”刘猛说完哈哈笑道,惹得丽莎捂着嘴大笑。 上次那个华夏的学霸还留在场上,就站在刘猛旁边,伸出手来说道:“刘猛你好,听说你也来自华夏,我是来自华夏水木大学的张军,刚刚大一。” 刘猛笑道:“你好,我也是大一,只不过不是水木大学的,我是冰城工业大学的。” 两个老乡在异国他乡相遇也是一种缘分,闲聊了几句。原来张军从小就被父亲进行超强的智力训练,一直参加国内外举行的各种智力比赛,童年就是在各种训练中度过的。张军看着刘猛的神色很复杂,结结巴巴地问道:“同学,你……你竟然能记住300位的二进制,花了很多的时间训练吧,有什么秘诀吗?” “呵呵,没什么秘诀,我刚才跟丽莎说的方法你也听到了。就是这样。”刚才刘猛跟丽莎聊天的时候,张军就在一边倾听,刘猛很不明白为啥还要再问一边。他的方法真的就是如此,并不复杂。“实际上,我对这种智力的比拼并不感兴趣,即便是拿到多项吉尼斯的世界纪录。在我眼里也不如一个女孩子可爱。” 张军怔怔地看着刘猛。对于他来说,除了刻苦努力再没其他的了,甚至于到现在都没深入认识过一个女孩子,除了智力训练的游戏之外都没玩过一种纯粹的游戏,在他看来刘猛这么厉害,一定过着跟他一样的生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梦想,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他的父亲给他设定好了的。可以失败,但是失败之后必须更加刻苦。父亲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要努力证明你自己是最优秀的,不要让我和你妈妈失望,我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张军每每听到这句话都觉得不堪重负,只能更加刻苦训练,在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是保送的水木大学,在他家乡的小城被称位神童,非常的有名,很多孩子以他为榜样,很多家长争相询问他的父母育儿经验。 甚至多家电视台请他和父母做过多期的节目,他的爸爸被称为虎爸,他的妈妈被称为虎妈,在华夏青州,他是个非常有名的小神童,高中母校校门口张贴着他的巨幅画像,写着:向张军同学学习! 就是这样的一个同学,现在神色复杂地看着刘猛,他不明白刘猛说着什么,他其实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主动跟刘猛说话已经非常难得了。 小姑娘丽莎嬉笑着跟刘猛低语道:“在你眼里女孩子就这么可爱吗?哇,当你女朋友一定非常有趣。” 刘猛微微沉思了一下,幽幽地说道:“你错了,当我女朋友一点也不有趣。” “哦?是嘛,我觉得挺有趣的,嘿嘿,嗨,猛,你知道我们这一次补位上来的家伙是一个雨人吗?据说很厉害的样子。” “雨人?啥雨人?” “喂,你怎么这么笨啊,连雨人都不知道,雨人就是白痴天才,从正常的生活交流方面能力来看,他们是低于常人的,然而他们却在某个领域有着特殊的天分,往往在记忆、计算、推算日期、音乐、绘画、色彩、雕塑、查阅字典、下象棋等方面表现出非凡的才能。这些才能不是经过后天的训练获得的,而是先天的,换句话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才能是怎样得来的。科学所能理解的,就是人的大脑拥有很大的潜能,在某些特殊因素的作用下,这些潜能被激发了出来。” 丽莎的知识面很广,说起来滔滔不绝的,刘猛这才想起来美国确实有雨人的说法,巴里.莱文森1988年执导的一部《雨人》的剧情电影,由著名演员达斯汀.霍夫曼和汤姆.克鲁斯主演。电影里的雨人是个自闭症患者,但却拥有超强的记忆力。据说原型人物金.皮克是美国犹他州盐湖城一个自闭症患者,他拥有超常记忆能力,能一字不漏背诵至少9000本书的内容。 “白痴天才通常是某些先天或者后天生长发育中脑部受到损害的人,其中不少是自闭症患者。在自闭症患者中出现白痴天才的比率是1:10,而普通人中这个概率是1:2000。有趣的是,白痴天才中男女比例也严重失调,大概是6:1。” 丽莎似乎听到刘猛不明白什么是雨人非常兴奋,把她知道的知识全说了出来,显摆的意图非常明显,刘猛笑了笑,美国的小女孩表达情绪就是这么直接,没必要这么长篇大论吧。 丽莎笑道:“看来你就是普通人中的那两千分之一哦,白痴的天才。” 刘猛看她笑的像个小狐狸,就知道她是趁机骂自己,笑呵呵地说道:“刚才你不是男女比例是6:1嘛,6个男人才能顶上1个女人啊,轮到白痴的程度,我还只是你的六分之一哦。” “哎呀,你坏死了,你才是大白痴呢。”丽莎不愿意了,撇嘴不依。 刘猛听着主持人瞎扯淡,没再去理会这活泼的小姑娘,丽莎等了一会看刘猛没有反应,比较无聊,碰了碰他的胳膊,笑声说道:“听说我们这个雨人并不是自闭症患者,他是大脑发育障碍,6个月大的时候得了一种病,大脑的营养供应不足,无法正常发育,因此导致许多基本的生活能力低下,但是计算能力非常强大。” 刘猛轻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八卦呢。” 丽莎气的努了努嘴,恨声叫道:“我才不是小八卦呢,这都是我提前打听出来的,你们华夏不是有句老话吗,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丽莎这最后一句是用汉语说出来的,刘猛听惊讶地看着她,赞道:“没想到你还会说我们汉语呢。” 丽莎很骄傲地抬起了高傲的小下巴,小胸脯挺了挺,如同开屏的小孔雀,“那当然啦,我很喜欢华夏的古文化,你们华夏有着悠久的历史,涌现了很多的伟人,是非常了不起的民族,我经常到孔子学院旁听课程的,古诗词我还会背诵几首呢。” “哦,你会背诵什么?”刘猛一下子来了兴趣。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丽莎念完高兴地咯咯笑,只不过她念得还不太标准,毕竟美语的发音和汉语的发音特点差异非常大,就好像华夏的北方人想学会江海话也是非常困难的。 “挺厉害的,这可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听老师说就是一个人看着月亮思念故乡。”说着小姑娘拍了拍胸口,叫道:“我当时还以为李白是个狼人呢,是不是对着月光要变身。” 刘猛差点笑喷了出来,东西方文化差异太大了,好好的一首思乡的诗竟然被当成狼人变身,丽莎不满地喝道:“笑什么笑,我现在明白了呀。” “那你还会什么其他诗句吗?”看着小姑娘不快,孟希主动问道。 “当然知道,嘿嘿,可别小看我,我还会诗经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等刘猛问,小姑娘就直接说道:“这说的是男人追美丽的女人的故事,对吧?” “对,对。”刘猛笑着点头。 丽莎指了指自己,“我算不算是窈窕淑女啊?”刘猛笑着点头,答道:“算,算。”心道只是发育的比较好罢了,丽莎又指了指刘猛问道:“那你是不是君子呢?” 会有人说自己不是君子吗?所以刘猛很坚定地答道:“是,当然是。” 丽莎很鬼地转了转眼珠,调皮地叫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是要好逑我?” “这……你太小了吧!”刘猛看着小洋妞发育姣好的身材吞了吞口水,是不是肯打鸡吃多了啊,发育成这样,偏偏还一脸的清纯模样,不由得感叹一声,这要是在小鬼子国早被星探挖掘拍片子去了吧,仓老师都没市场了。(未完待续! ps:哎,拼了老命更新,月票也没涨一章,忧桑啊。 第二五六章 :你交的女朋友也太少了吧 丽莎挺了挺饱满的胸口,骄傲地说道:“我可不算小了,我的好朋友瑞秋比我还小一个月呢,已经交了4个男朋友了,跟男朋友第一次的时候才只有13岁,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呢,我妈妈都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带我到医院去检查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刘猛大晕,这美国的家长跟华夏可太不一样了,在华夏如果一个15岁不到的小姑娘交了男朋友,可算是大事,被老师发现了要叫家长的,非得硬拆不可,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瞎屁不懂的少男少女直接私-奔了,这事儿可不少,刘猛上次跟家里打电话就听说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孩子,初三,也就15岁左右的年纪,跟同班一个染着杂毛的小混混谈恋爱,被家里一逼,直接私奔了去,家里急疯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 所以说,有些事情还是理性看待,理性处理比较好,不管是男人和女人,身体的荷尔蒙分泌到一定程度是需要发泄的,做好保护措施倒也无可厚非,禁锢人性是不对的。 “额,怎么着?你还好吧?”刘猛随后说道。 丽莎把眼睛一瞪,“当然好啦,而且比同龄人发育的还健康的,只是相比于男生,我更喜欢思考罢了,嘿嘿,不过从医院回家之后,妈妈总催我出去和小伙伴玩耍,还让我带着……带着……那个,只是那些毛头小男生一点儿也不好玩。” “带什么?”刘猛看她说的扭扭捏捏忍不住问道。莫非是? “就是那个啊,安全的。”美国小姑娘虽然比较大胆,丽莎明显是属于比较害羞的那一类。当然在华夏绝对算是非常大胆的。 这……,刘猛叹服,美国的父母真是比较开明。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呀?”丽莎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好吧,上来就问交了几个,而不是交没交过,以他这年纪,华夏的大部分大一学生恐怕都没女朋友。就像旁边站着的张军同学就没有,要是被小姑娘知道了,恐怕得投去大大的鄙视。 刘猛笑道:“交过一个。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分开了,恩,如果非要算的话,还有一个。” 丽莎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叫道:“你都这么大了才交过两个都不到的女朋友呀。你真是太害羞了。这样可不行哦。” 好吧,刘猛没想到还是被鄙视了,忍不住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华夏的情况,有些工科大学男女比例达到了8:1,甚至10:1,更夸张的,有些专业是和尚班,这其中就有很多同学大学四年都没和女孩子交往。甚至于有些30岁了还是处-男呢。” “天哪,那可怎么办啊!不是很难受嘛。”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呀。刘猛笑道:“这个嘛,办法总比问题多,一切从实际出发,这些单身的男生们会想到办法解决问题的,我们华夏的网络比较开放,能够下载到一些资源帮助单身的男生们自己解决问题。” 丽莎不明所以,“那是什么?不是只有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才可以的嘛,我妈妈这样跟我说的。”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迷惑。 “额,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再详细给你解说吧。”刘猛冷汗就下来了,跟个小姑娘解释这些,怎么都觉得很邪恶呀。 丽莎接着笑道:“不懂啦,男孩子只要脸皮厚点就好啦,其实女孩子很好骗的,你是第一次来美国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姑娘呀,我的好朋友瑞秋有着棕色的皮肤,身材非常好哦,她的爸爸是黑人,所以不用晒就有那么健康的肤色。”小姑娘言语之中似乎很羡慕她的好朋友瑞秋,不知道是因为肤色健康,还是交过的男朋友多。 “你这样白白的,不是也很好嘛,又这么聪明,追你的男孩子是不是很多呀?”差异确实很大,貌似在华夏白皙皮肤的姑娘比较受欢迎,而且得高贵、冷艳,就更受欢迎了。 丽莎撇撇嘴,忧伤地说道:“都没男孩子跟我玩的,都觉得我太无趣了,除了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科学理论,什么新鲜时尚的也说不出来,只有一个比我还呆、话还少的傻大个愿意跟我玩。” “这……我看你挺能说的呀,而且也挺有趣的,一定是那些男孩子太肤浅了,不懂得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果你在我们华夏的中学里,一定是校花级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孩子给你递纸条、写情书。” “真的吗?看来我真该到华夏读书的,你真有趣,跟你聊天很开心,你会再美国多呆一段时间吗?我都没什么朋友,你可以当我的朋友吗?”丽莎笑嘻嘻地说道,看得出来很少这样说笑。 有些孩子在熟悉的环境中表现得比较木讷,反而在陌生的环境中跟不太熟悉又有些好感的人有说不完的话,这种情况在智商高的孩子中比较普遍。 “恩,你当然可以把我当朋友啦,你看我们聊得不是很开心吗?”刘猛对这个异国的小姑娘也有些好感,可能在美国她比较羞涩,但是对刘猛来说已经很大方活泼了。 主持人似乎也看到刘猛和丽莎一直在小声聊天,调笑道:“下面我们的比赛要正式开始了,还有功夫说笑的两位看来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刘猛笑道:“我只是怕丽莎等一下输了会哭鼻子,所以提前安慰她,要不然大家又有得等了。”耸耸肩玩笑地说道,惹来丽莎的不满,喝道:“等一会儿谁哭还不知道呢,我在计算方面可一点儿也不弱。” 小姑娘充满了自信。 主持人夸张地笑道:“那我就放心说出今天的题目了,很简单,每个人一道计算的题目,难度等级在8左右,比如说在一分钟内计算出3的7次方与18172234323454的12次方根的值,最精确者为胜。” 丽莎一听吐了吐舌头,心里大惊,这可一点儿也不简单呀,低声对刘猛说:“这个很难,我自己练习的时候都需要至少两分钟才能得到比较精确的答案,这一次看来我是凶多吉少了。” 刘猛笑道:“那你一会儿不会哭吧?可先说好了,我得离你远点儿,免得看你哭的伤心我也想哭。” 果然,一直在跟刘猛聊天调侃,小姑娘这次的心神很放松,很大方地摆摆手,笑道:“我才不会哭呢,能跟你成为朋友,我觉得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尽力就行,不可为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可要加油,一定要打败那个白痴天才,要不然多没劲啊。” “试试吧。”刘猛也没太大的把握,他也听说过雨人的特殊才能,据说对于这种复杂的计算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出答案,而且非常准确。 然而他们这种才能往往缺乏可迁移性,无法向其他领域迁移,也无法向其他人迁移。 对于刘猛、丽莎这样的普通人,想要计算出这种难度的算式,所依靠的一方面是心算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是特殊的算式,平方,特别是开多次根,绝对不是加减乘除那么简单,仅仅是高速的运算是不够的,必须要有算式,最简单的来说,开二次根就有固定的算式,只不过多次根难度要大很多而已。 对于白痴天才来说,他们的计算,并不依靠算式,他们能快速知道答案,但却不知道答案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们无法总结规律,也无法提供一个目前数学界所没有的全新的或者更高级的计算公式。 就刘猛而言,他如果要计算16位数的14次开方运算,则需要依靠算式在大脑中一步步推演,如果每一步的计算过程都写出来的话,一分钟的运算量需要写满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而且中间可能会出现运算错误,导致错误的答案。 如果白痴天才有着更高级的运算公式,能够快速心算出答案,那么,这个公式就非常有价值了,全世界所有学数学的人都要来学习这个公式。那么,在数学运算这个领域,他们的成就或许就会大大超出刘猛,甚至获得个什么专业的国际数学大奖,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然而很可惜,白痴天才的脑海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公式。也就是说,他自己有着快速心算的能力,但他们却无法教会任何一个人。 这样一来,这个快速计算的能力,除了用于表演之外,实用价值就不大了。这就好像他们的脑子里放了一个固定的计算器,只要输入计算式马上就能得到结果,至于其中的过程完全不知道。 但就这种表演性的比赛来说,白痴天才确实非常牛逼的,非一般人可比,刘猛也没半点把握能够超越,不过倒是很感兴趣,白痴天才到底是怎么发挥作用的,难道就像魔法一下看到题目嗖的一下就得到答案了吗?那也太神奇了。(未完待续! ps:又要出差啦,但是胖子下决心争取每天在八点左右更新,你们要支持哦。 第二五七:美少女变身 ps:月底求月票喽。 第一个上场计算的就是华夏的学霸天才张军,还是那样一副全身筛动的姿势,刘猛摇了摇头,这样肯定无法取得太好的成绩,他敢肯定白痴天才之所以运算那么快速,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能够进入潜意识层面。 每个人都有自主意识和潜意识,自主意识比较简单,就是每天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你自己所能够控制的意识,这其实是一种比较弱的能力,人类最强大的是潜意识,然而因为受到自主意识的影响,很难进入到潜意识中,只有在特定的状态,比如昏迷、潜意识睡眠等能够发挥潜意识的作用。 就像这个上场的张军,刘猛肯定他无法取得很好的成绩就是因为他拼命使用自主意识,让自主意识超负荷运转,但是即便自主意识超十倍运转也比不上潜意识的一点边边角角,而刘猛自己之所以能够高速计算,就是因为经过特定的调整能够短暂进入潜意识的临界状态,还不能完全进入。 当然,白痴天才因为自主意识很弱,或者说自主意识的反射系统被破坏了,所以无意中打通了某个角落的潜意识才具备了这种类似超级计算器的能力。 没有自主意识,仅仅是潜意识,只能成为一个工具,并没多大的价值,无法输出,无法创造,无法引导思维。 果然,张军在一分钟内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一脑袋的汗水。手和脚都微微地抽搐着,也只不过计算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只有第一位的数量级是对的。第二位就有出入了,只是较为接近罢了,结果是87364675,他的结果是81239675,第二位就错了。 张军懊恼地回到位置上,独自一人神伤,谁也不看。两眼看着前方,同是华夏人,刘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尽力了。难过也无用,何况这些智力上的比赛只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而已,不必太在意。” 张军颓然地用汉语回道:“你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不断的练习。舍弃了生活中的全部。只为了能够获得一个又一个的荣誉,如果不比赛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干嘛,刚才从台下走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要失败了,突然一种无比强烈的失落感,似乎觉得人生一下子没了方向,虽然比赛很辛苦。但是没有比赛的时候,那种空空的感觉更让人痛苦。” 刘猛也只能无奈叹口气。这大概就是华夏有些极端望子成龙父母教育出来的结果,人生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却又无法停止下来,这就是人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的,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接下来的几人成绩也都一般,除了一个对了前面两位,也都只能保证第一位是对的,实际上这已经不容易了,直到丽莎上场了,小姑娘看起来特别轻松,主持人调侃道:“可爱的丽莎,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纸巾,等下想哭你就哭吧。” 丽莎嗤之以鼻斥道:“留给你自己吧,我才不会哭呢。” 丽莎没有像上次一样紧张,很平静,很轻松,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看刘猛的方向,刘猛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小姑娘笑的更甜美了。 “2的15次方乘以22222223334549的14次方根……”一窜的算式就是丽莎的题目,丽莎看到题目之后还很搞笑地长大了嘴巴,可见她的心情多么的放松。 主持人说了开始之后,丽莎开始信马由缰一般验算着,某一瞬间,她觉得心情安静极了,似乎并不是她在推演着公式,而是这些式子自动推演,似懂非懂,似有感觉非有感觉,外人看来并没什么不同,刘猛看到却极为震动,这小姑娘进入潜意识的边角了!竟然在最放松不在意的状态下进入了这种状态,或许这小姑娘日后能取得不小的成绩,不由得也为她感到高兴。 “37821345”丽莎睁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主持人长大了嘴巴叫道:“我的上帝,你竟然前六位都完全一致,太惊人了,我要哭了,感动的哭了。”说着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全场的观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刘猛也为她高兴,笑着为她鼓励。 张军在一边双手机械地鼓掌,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有些懊丧,有些羡慕,更多的是一种坚毅的表情,重振旗鼓将其超越的决心,华夏学生的隐忍力和韧性确实天下无双。 丽莎蹦蹦跳跳回到了台下,看起来也是极为兴奋,看到刘猛笑着为她鼓掌,激动之下扑倒了刘猛的怀里,马上跟刘猛说道:“哇,太神奇了,难以置信,你都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太神奇了,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一样,是我,又不是我……” 刘猛只觉得一股厚重的肉感,丽莎看着并不胖,抱在怀里感觉却大不同,女孩儿的独特味道扑鼻而来,细细分辨,跟华夏少女的恬静淡雅很不同,似乎是一种女孩儿特有的荷尔蒙味道,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大床,而且似乎感觉不到什么顾忌,反正对美国的少女来说,上床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特别是少男少女,就跟周末出去郊游,做了个游戏差不多。 “恭喜你。”刘猛摸了摸鼻子,真怕鼻血喷出来,那可就丢丑丢大了,由衷地说道,对丽莎也挺有好感的,喜欢思考又不刻板的小姑娘。 丽莎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可要加油哦,不要被我比下去了。” 刘猛哈哈笑道:“应该不会,这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惹来丽莎白了一眼,默默地看着一脸笑容充满自信的刘猛,轻轻地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可能无法取得这样的成绩。”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无功不受禄,刘猛推辞道,说的也是心里话,并不是谁都能进入那样的状态的丽莎的天赋毋庸置疑。 丽莎很坚持道:“不,你的精神感染了我,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能够感觉得到,你身上有种定神闲的气质,让我能够安静下来,特别放松。” 刘猛笑着没说话,看着场上麻省理工的小伙子,上一场取得了最好的成绩,不过随即就被刘猛超越了,他也算破了一次吉尼斯的世界纪录,刘猛看他的状态非常放松,心道这小伙子也非常厉害,恐怕跟爆发后的丽莎差不多。 果然,不急不缓之中,跟丽莎一样前六位都对,只不过第七位比丽莎要接近,如此说来,他还是上场的8位选手中成绩最好的。 现在还剩下刘猛和那位雨人了,张军的嘴唇有些颤抖,到目前为止,他的成绩倒数第二,在被淘汰的边缘,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着,或许是祈祷没上场的两人还能有一个成绩比他差的,就可以进入下一轮了。 刘猛作为目前最火爆的选手,当然要留到最后,雨人上场了,这是一个白人大叔,年龄三十多,但是眼神比较呆滞,看着就跟七八个月的婴儿一样,一边走路一边腿脚就会抽搐一下,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抖动一下,看着特别滑稽。 丽莎吐了吐小舌头,低声说道:“哇,socute!他一定很厉害。” “为什么这么说?”刘猛笑着说道,他确实一点儿也不紧张,因为本来就不在意,之所以来参加这个节目,仅仅是为了增加曝光率,让顾盼知道他来到美国,在哪儿,希望她能过来找自己,实际上,刘猛并不赞成这种秀智商的节目,高智商应该用在其他的场合,不是秀给别人看的,这毫无意义。 “因为他看起来特别像霍金失散多年的兄弟,嘻嘻。”丽莎笑的很开心,胸口都跟着抖动,一股儿香气又飘了出来,看得出来小姑娘超常发挥心情非常愉快。 刘猛马上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注意力集中在台前,看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这位白痴天才在看到题目之后,目光依旧是呆滞的,眼睛不停地眨动,嘴巴也一张一张的,甚至还流了点口水出来,但是四十秒之后写出了答案,全部八位都正确,主持人疯狂地大叫道:“我不得不说一句,这简直太惊人了,仅仅四十秒啊。” 主持人对着丽莎眨了眨眼取笑道:“可爱的丽莎,你该不会是又要哭了吧?”丽莎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叫道:“我才不会哭呢,嘿嘿嘿,看我笑的多开心,该哭的是你吧,给你四个小时你都算不出来。” 主持人做了个鬼脸叫道:“可爱的丽莎你错了,就是给我四十年,恐怕我也算不出来,当然,如果给我一个计算器,或许我能在四个小时内算出来。” 刘猛也很意外,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白痴天才的这种天赋,这绝对是一种完全潜意识的作用啊!这种进入潜意识的层面要比自己所进入的深,一股热切的期盼从心中升起,刘猛也渴望进入这种状态,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自己也敲成白痴才能进入!(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像白痴一样流口水 ps:月底求月票,求支持。 白痴天才几乎没有自主意识参与到计算过程中,因为自主意识的损伤,导致处于潜意识某个层面中,同时也因为没有自主意识,无法将这种意外进入的潜意识用作别处,无法从自己的计算能力中总结出一些经验来运用到其它能力中。或者说,他在计算上的能力对他处理其它事情并不能起到什么有益的借鉴和帮助。 一个高智商的人,通常都是能够利用一点点潜意识的人,如果他在数学领域有着很高的天分,那么,通常他的逻辑推理能力也比较强,他的这个能力可以运用在生活工作的某些方面,例如可以运用在金融、财务、精算等领域,能设计一些更好用的算法。这些都是白痴天才做不到的。 爱因斯坦经过主动的想象、思考,反复的推断、计算,最后得出了划时代的质能方程式,这样的才华是复杂的、有强大创新性的。 而白痴天才的计算、记忆等才能,是机械的,没有方法、没有技巧、缺乏思维过程,连本人也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 白痴天才之所以在天才前面冠以白痴,是因为他们的思考能力通常是非常低下的,更不可能拥有强大的创造能力。因此,他们没有办法像爱因斯坦、霍金那样,向人类贡献出划时代的思考理论。 霍金在21岁的时候不幸患了会使肌肉萎缩的卢伽雷氏症,从此被禁锢在轮椅上。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他的生活是不能自理的。但是,霍金只是身体上有病。他的思维却是强大的,他在数学、物理等领域都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而白痴天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身体上是没什么毛病的,只是大脑的某些地方出了问题,所以导致他们的生活能力、交流能力不如常人,而他们的思维能力、创造能力也比较低下,这导致他们无法做出具有创新性的贡献。 真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萧何,上天关了你这扇门,必然就打开了那扇窗。只是很多人只去关注那扇门的情况,而忽略了自身的其他资源。 乔布斯简简单单的一句,找到自己的资源,善用自己的资源。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做到这一点,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去做这一点。 没有人一无所有,这本身就是伪命题。 “朋友们,先不要急着震惊,我们还剩一位最终极的选手,就是上一场创造奇迹的刘猛,这一场他能不能再创造奇迹逆转我们刚才的四十秒哥呢?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有请刘猛上场。期待他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震撼。” 刘猛虽然对这种比赛看得不重,但是他看到这位白痴天才的表现之后,心中也不免产生了疑惑,这种完全进入潜意识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有多强大!虽然他并不在乎结果,但是他很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进入更深层次的潜意识中,如今刘猛的能力也只不过是在特定的状态下能够进入潜意识的分界状态,只不过他比起丽莎的灵光一闪,更加容易进入罢了。 刘猛走到台上之后,笑了笑,他决定赌一把,道:“等一下开始了之后,你能不能帮我计数,大声喊出来。” 主持人笑道:“哇,乐意效劳,这可是我最擅长的工作。” 丽莎握着小拳头给刘猛加油,小脸上的表情很热切,看起来比自己刚才上台比赛还要紧张,刘猛对她微微一笑,而在一旁的老乡张军也很紧张,一动不动地看着刘猛。 开始了,刘猛看了一眼题目之后,马上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进行哪怕一步的推演,他明白一旦推演开始,自主意识就会很活跃,最多只能进入潜意识分界线,最后能够计算出正确的结果,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进步,这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看到了白痴天才的表演,他也想拼一把。 就这样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题目,但是完全不去计算,这些数字就如同在眼前飞舞一样。 主持人按照刘猛的吩咐大声喊着倒计时,“60……59……58……57……” 刘猛另外一只手放在纸板上动也不动,只是反复回想着题目,慢慢让自己静下来,忘记自己在那儿,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同时心跳随着倒计时数的临近跳动越来越快,观众们热情很高,跟着主持人一起大声地喊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通常心跳极快的时候,大脑供血旺盛,这时候应该是很活跃的,但是刘猛恰恰是让思维几乎完全停止,只是反复记忆题目,心脏的跳动并不完全受大脑控制的,遇到紧张、紧急的情况,心脏自己会跳动很快,这是人类进化的一种本能。 “40……39……38……37……36……35……”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刘猛还是毫无动静,意识似乎逐渐的分离出去,丽莎看着刘猛的情况有些担心,她完全感觉不到刘猛是在验算,而且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看起来很吓人,但是脑袋上却没有一点点的冷汗。 张军也很紧张,他希望刘猛发挥失常,这样他就能够晋级下一场,但是同时又希望刘猛能够再一次创造奇迹,为华夏争光,一种很矛盾的心态让他也很紧张。 其他的选手看到刘猛的状况也盯着一动不动,都是高手,都看出刘猛的状态很奇怪,都很好奇这个上一场创造了奇迹的家伙到底在干嘛,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到底能不能再一次创造奇迹,还是哗众取宠,一败涂地。 确实,刘猛是在赌博,本来他按照常规的计算方式,他能够进入潜意识的边界线,而且他的计算能力本就强大,逻辑思维更是超凡脱俗,绝对能够保证在一分钟内算出正确的结果,成绩跟白痴天才差不多,而且规则上只要求一分钟内,并不看具体花费的时间,妥妥的,两人并列第一,晋级下一轮,继续留在场上。 但是,如今如果不能进入深层次的潜意识中,刘猛很可能连个结果都计算不出来,会沦为大家的笑柄,上一场的成功带来多大的奇迹和荣誉,这一场的失败就会带来多少奚落和嘲笑,观众就是这样,似乎对于娱乐节目和偶像的态度只有1和0的状态,最友善也最邪恶,一切就看你的能力能不能征服他们。 “30……29……28……27……” 刘猛的心跳越来越快,现场的人似乎都能够听到咚咚的声音,声音停止在25的时候,轰的一声,刘猛完全失去了直觉,嘴巴微微张着,整个人看着呆呆的,简直比之前上场的白痴天才看起来还要呆。 主持人和场上的选手们感觉到刘猛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只是那心跳声很惊人,还是静静地数着,丽莎看着刘猛的表情很是担忧,她注意到刘猛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呼吸粗重的吓人,就在这时,急促的呼吸突然就慢了下来,心跳也慢了下来,逐渐的平稳,只是刘猛的口水也滴的更长了。 “20……19……18……17……”观众们跟着主持人一起大声地喊叫着,只是有些意兴阑珊,不管怎样,刘猛即便是计算出来了,也比不上白痴天才,而观众们特别希望刘猛能够再一次创造奇迹超越白痴天才,禁不止心中的失望,有些年轻人吹起了嘘声,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10……9……8……7……6……”直到现在刘猛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丽莎忍不住换了个角度看看刘猛到底在干嘛,可是她也失望了,刘猛似乎至始至终都没动,心中不由得大急,这个刚交下的新朋友到底怎么了? 口水拉了一条长长的线都滴到地上了。 主持人长大了嘴巴,却也还不忘记继续数着,直到0,主持人才大叫道:“怎么回事?刘猛是完全没有计算出来吗?不可能吧,至少第一位能够计算出来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天才就这么陨落了吗?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却又不得不信。” 事到如今,主持人还不忘说一些饶舌的俏皮话来活跃气氛。 时间结束了,但是刘猛还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以一种很奇怪的站姿,感觉不到他的重心到底在哪儿,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现场的观众们也沸腾了,纷纷议论着。 张军神色复杂地看着刘猛,刘猛失败了,他晋级了,可是他似乎也没有一点高兴,只是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事情干了,空虚的内心充实了一些。 主持人走到刘猛跟前,突然就尖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那感觉很美妙 ps:月底求票啊,没有月票给推荐票也行啊 主持人走进刘猛的身边吓了一跳,大叫道:“见鬼,这是什么时候写出的答案,有没有超过时间啊!导播,赶紧查看一下告诉我,立刻,马上!” 主持人急吼吼地喊叫,不能忍受,刘猛什么时候写出了答案,竟然都没发现,作为主持人太不合格了,他见刘猛始终没有动静,忍不住要去碰他一下,丽莎突然急急喊道:“别动他!” 把主持人吓了一跳,问道:“可爱的丽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嘛,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丽莎也是一脸的迷惑,但是刘猛在上台之前曾跟她说了几句话,她若有所思,只是刘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主持人问起,猜测道:“刘猛可能是一下子用脑过度,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了,现在有大量的血液充斥在大脑,你这样碰他,血液逆流反冲,很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主持人长大了嘴巴,吓的赶紧退了一步,场上的观众们也都睁大了嘴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导播调出了画面,主持人和观众们这时才看到在倒计时25秒和24秒的时候纸板上发生了变化,写出了答案,但是几乎看不出刘猛是怎么写的,似乎那答案突然出现一样。 主持人大叫道:“把画面的播放速度放慢一倍,再看一次。” 观众们也都聚精会神地看起来。满脸的好奇和惊叹,大叫道:“这是特异功能,这是神迹。” 画面的播放速度慢了一倍又看了一遍。隐约可以看到刘猛的手动了动,但是还是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主持人大叫道:“我真怀疑我们的摄相机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垃圾货,能不能再放慢两倍看看?” 画面放慢了两倍,但是明显不连贯了,本来就是一个辅助摄相机在拍摄选手的书写情况的,一般只切一个镜头就完事了。谁会想到出现这种诡异的事情。 确认了刘猛的成绩之后,现场的观众们欣喜若狂,似乎能够见证这种神奇的事情也充满了兴奋。上一场刘猛的翻盘,在场的观众就津津乐道了一阵,直接导致了这一场的观众票一票难求,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小伙子这一场又会有怎样神奇的表现。 这也是之前以为刘猛连计算结果都没有的时候。为何观众们表现的那么愤怒。现在,他们满心的热切看着场上还静静地站着的刘猛,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敬仰,同时也深深地担忧,甚至有些心里脆弱的,还隐隐地啜泣起来,很担心刘猛会有什么糟糕的结果。 主持人卖弄了一会儿口舌的本事,这会儿才想起主角还在一种奇怪的昏迷之中呢。连忙问站在那里呆呆的丽莎,“可爱的丽莎。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叫医生呢?今晚的比赛真的太峰回路转了,我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丽莎担忧地看着刘猛,似在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吐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刘猛在开始比赛之前,曾经跟我说过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说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拿一盆冰水喷洒他的全身,特别是脑袋,而且特别交代说不要让医生检查,因为那毫无用处。” 主持人连忙让工作人员准备了一大桶的冰水混合物,绝对是在零度的冰水,说道:“丽莎,现在冰水已经准备好了,你赶快把我们的英雄救回来吧,我们也好尽情的欢呼。” 丽莎颤颤巍巍地走到刘猛面前,看了看他,此刻他的脸上没一点表情,虽然刘猛跟她说过了这种情况,小姑娘还是满脸的担忧,拿着毛巾沾着冷水迟迟不敢洒出去。 现场的观众和观看节目的观众们心情都紧张地揪着,这无意之中制造的巨大悬念,一下子把“吉尼斯智力挑战赛”的收视率推到了一个极大的高度,神奇的表演,突然的昏迷,奇怪的救治方法,这一切都充满了话题性,简直比最高明的编剧设计的还完美。 丽莎轻轻地说道:“猛大哥,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呀,你可是我少有的朋友,而且其他的朋友都比不上你,如果失掉你这个朋友,我一辈子都会觉得遗憾的。” 说完之后,丽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始向刘猛喷洒冷水,从他的头发上流下来,慢慢的,一滴滴打在地上,可是刘猛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丽莎渐渐地有了哭腔,洒水的动作越来越快。 刘猛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丽莎突然就禁不住大哭了起来,她感觉到似乎要失去这个朋友了,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短暂的聊天却让她很快乐,心中一股巨大的悲伤情绪笼罩着。 眼看着还剩下小半桶水,小姑娘抓起来猛地全喷了过去,直直地冲击到刘猛的头上。 这时候冰块几乎完全融化,这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刘猛只觉得一阵寒冷,神经又发挥了作用,心中大为惊喜,拼命想动却又动不了,就跟植物人的感觉差不多,他能够听到、感受到,但是觉得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如同灵魂被禁锢在这躯体里一样,这种感觉非常恐怖。 或者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有时候睡醒了,你知道自己在睡觉,但是身体一点也不受控制,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状态。 刘猛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他给自己设定了进入深层次潜意识的情景,在那一刻确实进入了,只是他没想到一下子进入的太深,自主意识完全被切断了,以至于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丽莎不断地喷洒着冷水,冷水刺激到皮肤,通过神经反射过去,以此来激活自主意识,只是那刺激的力度一直都不够,刘猛飘忽的意识一直也无法控制身体,直到丽莎把剩下的水一下子全泼了出去,刺激的强度够了,自主意识总算是慢慢的复苏了。 这情景跟《盗梦空间》中从深层次梦境中醒过来的感觉差不多。 丽莎泼完桶里的水之后,看着刘猛还是没有反应,颓然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可比上一场答错一个数时哭的厉害的多,主持人也很伤感,总归对这个表现得很突出的小伙子很有好感的,带着伤悲的表情开着玩笑道:“可爱的丽莎还是哭了,可惜我的纸巾没办法给她,我也好想哭。” 现场一种伤悲的气氛蔓延着,如同看着创造奇迹的英雄一睡不醒的悲壮。 “这一场不是表现很好吗?谁惹你啦?哭成这样。”丽莎正在大哭,突然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丽莎还是嚎啕大哭,谁跟她说话都不好使,谁安慰也没用。 “这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你泼了我一身的水,我都没哭呢。”丽莎大喊道:“走开,走开,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说完之后觉得这人说话很奇怪,抬眼看了一眼,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扑了上去,叫道:“你醒过来啦,你真的醒过来啦,太好了。” 丽莎惊喜之余,忍不住在刘猛冰冷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虽然小姑娘还没到化妆的年纪,不过录制节目化妆师还是给她上了点淡淡的装,殷红的唇印出现在刘猛的脸上,很是耀眼夺目。 主持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我们的英雄归来了,我们的英雄归来了,这是我经历过最神奇的时刻,这一刻,刘猛成了我的偶像,一切太完美了。” 观众们这才中悲伤的情绪中转换过来,拼命的鼓掌和欢呼,大喊大叫,发泄着心中激动的情绪,这一次的节目不虚此行,一波三折,当真是神奇。 丽莎一直赖在刘猛的怀里不肯出来,刚才失去朋友的恐惧还令她心有余悸,这个身体发育很好的少女一直钻研科学,其实心里年龄很小,而且美国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向都是直接的、强烈的,现场的观众和主持人没一个觉得不妥,甚至台下的少女们还很羡慕丽莎,恨不得自己也上来抱一抱这个英雄。 “难道你准备一辈子挂在我身上了吗?”刘猛笑着问道,逗逗她开心,心中实际也惊恐万分,那种完全游荡在潜意识中的无力感很让人恐惧,真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后来那桶水泊过去,手指开始能够动一动的时候,刘猛心中也有种再世为人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下来,不下来,就不下来。”丽莎固执而淘气。 “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你不嫌冷,总也得让我先换身衣服呀,先下来,好不好?”刘猛细心地安慰着小姑娘。 丽莎这才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两人,也不禁一阵羞涩,白皙的脸上一朵红云飘起,这才依依不舍离开了刘猛的怀抱,小声说道:“那我等下再去找你,真是被你吓死了,从小到大还未有过如此伤心呢,你要补偿我的损失。”(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难产 ps:求票票,求月票,木有月票求推荐票,肖涵学长,说好的月票呢? 小姑娘执拗着不依不饶,刘猛只想快点换衣服,“成,等下都听你的。 章节更新最快” “真的?”丽莎眼睛一亮,极为兴奋地叫道。 “真的,我们华夏有句古语,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是君子,你也是淑女,我们都要说话算话的。” 这一期的节目总算结束了,离场的观众们议论纷纷,只觉得是这辈子见过的最精彩的内容,谈论起来都极为兴奋。 “太厉害了,我真的以为刘猛是吓傻了,或者太紧张了,华夏人不是很容易紧张的吗?真没想到他已经偷偷写出来了,我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别说你这猪脑子了,就连我都没发现,光顾着倒计时了,太刺激了。” “谁说不是呢,竟然比那个雨人还厉害,我想刘猛应该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了,很可能比爱因斯坦还聪明,超过霍金那是妥妥的。” …… 圣玛丽医院,年轻的小护士急急火火地冲到了医院,那个黑人大妈护士瞪了她一眼,斥责道:“你怎么搞的,到了上班的时间还不来,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还想不想干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说的错,今天晚上播放的吉尼斯智力挑战赛太精彩了,比以往延长了一个小时,我实在无法不看完。结果就迟到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小护士怯怯地解释。 “好了,幸好这段时间病人不多。我帮你照看着蒙混过去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竟然为了看一个娱乐节目迟到,太不把工作当回事了,到底是年轻,不知道一份工作是多么不容易。”黑大大妈板着脸训斥。 小护士很委屈的咕噜了一句,“真的很好看呀。那个来自华夏的刘猛实在太神奇了。”只不过说话的声音很小,黑人大妈没听清,吩咐道:“好了。你准备一下进产房,那个华夏的小姑娘要生了。” “好的。”小护手愉快地答应了,准备器具去了。 少女躺在床上,看着胎心仪上的图形和强而有力的咚咚的声音。额头上满是汗水。一波接着一波的阵痛袭来,不禁紧紧地抓着被单,喃喃自语道:“乖宝宝,不要折腾妈妈哦,自己加油跑出来,好不好?”柔声细语,充满母性的光辉,与以往冷傲的学生样儿大有不同。 腹中的胎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语一般。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咚咚动了起来,动的更加欢实。一阵阵疼痛袭来,饶是坚强的少女也忍受不了这痛苦,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吟。 黑人大妈和年轻的小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看数据,关切地说道:“顾小姐,我们还是建议你马上手术,再等下去可能会危及您和孩子的生命。” 痛苦中的少女倔强地坚持,“我相信我可以的,如果真有危险的话,优先救孩子……” 半个小时之后,少女疼晕了过去,黑人大妈和小护士赶紧把她推到了产房中,就要准备手术的时候,少女幽幽地转醒,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手术,我感觉到他要出来了。” 黑人大妈也被少女的精神所感动,几天的相处对她较为关心,提醒道:“你现在体质虚弱,生孩子是需要消耗大力气的,恐怕会难产,到时候会出现什么问题难以预料。” “没关系,我坚持的住。”少女咬了咬牙,眼神之中满是坚毅。 黑人大妈妥协了,“好吧,记得听我的口令,你先休息一下,攒一攒精神,我们一鼓作气。” 少女也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而且身旁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所拥有的就是勇气,母亲和腹中的孩子是有着一种特殊的链接,能够交流的,少女默默自语,她相信孩子能够听的见,“宝贝,你一定要加油,健健康康的,要不然妈妈可养不起你了,你爸爸可是非常厉害的,他看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即将出生的孩子跟能听懂似的,踹了一脚给予了回应,然后静悄悄的,一动不动,给母亲减轻分娩的痛苦,似乎他也在积蓄着力量,想要尽快地来到这个世界。 几位医生已经就位,黑人大妈叫道:“开始用力,含着一口气不要松,坚持十秒钟……” 少女用尽了力气,指甲深深地嵌到肉里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其他任何的疼痛都无法跟分娩之疼相比,这一下就拼尽了力气,黑人大妈鼓励道:“非常好,非常好,我们再来一次,这一次尽量屏住的时间长一些。” 再一次的用力,少女浑身都开始颤抖,毕竟不是身强体壮的美国人,顺产的条件本就不好,仅仅是两次用力就耗尽了力气,这一次的用力之后大口喘息着,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了。 “好,已经看到头了,再加一把劲。”黑人大妈大声的呼喊着,少女却无法再使出力气。 医生急道:“卡住了,婴儿呼吸困难,有窒息的危险,手术恐怕都来不及了,用力啊。” 少女无力地躺着,年轻的小护士还跟着着急,情急之下想起了看了两期吉尼斯智力挑战赛上天才刘猛说的那句话,忽然想到这个女孩似乎叫顾盼,跟刘猛说的那句话有些类似,喊道:“顾盼,我在这里,加油。” 顾盼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似乎回过来一点神,卡住的婴儿也跟着用力动了起来,医生大叫道:“婴儿自己用力了,产妇跟着用力。” 小护士觉得这招似乎有点用,连忙找到了自己的播放器,上一期的吉尼斯智力挑战赛,她实在太喜欢了,刻录到了随手携带的播放器,放了出来,正好就是刘猛创造奇迹的那一段,然后大声地说道:“顾盼,我在这里,加油。”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柔和的笑容,一股精神重新注入到顾盼体内一样,心脏跳动的更快,一股暖流在全身游走,拼尽了力气再一次用力,黑人大妈马上叫道:“坚持住,坚持住,再坚持十秒钟,孩子马上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儿子天生就会笑 ps:最有一天啦,求月票啊,学长说你呢,胖子工作繁忙,以后一定尽量每天晚上八点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哇哇……”一声啼哭回响在整个产房,黑人大妈抱过孩子惊喜地说道:“这孩子嗓门儿真大,眼神儿灵动,一看就是个小机灵,快过来看看妈妈吧。” 顾盼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胖胖乎乎的小男孩,一边哭着,一边眼珠子乱转寻找着什么,这时候,似乎全身的疲惫一下子都消失了,顾盼挣扎着半做了起来,抱着孩子,充满了初为人母的喜悦,看着孩子眉眼儿像极了刘猛,欣慰地用汉语低声说道:“乖孩子,爸爸来看你了,很快你就能看到他了。” 小孩子跟能听懂似的,小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咧着嘴呵呵,小护士惊喜地说道:“哇,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会笑呢。” 顾盼到底了消耗了太多的精神,看了一会儿孩子就昏迷了过去,一天之后慢慢转醒才有了一些精神,平静下来的少女跟小护士借了她的播放器认真地看着小护士录播的两次吉尼斯智力挑战赛,才出生几天的孩子就能够睁开眼睛似乎也跟着妈妈一起看节目,还有些水肿的眼睛已明亮有神,嘴角发出笑意。 顾盼喃喃自语道:“你爸爸找我们来了,他要是看到你呀,一定会很高兴的,只是不知道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们出现。很可能是害了他呀。” 冷静下来的少女处于纠结和犹豫当中,看了看一边的孩子不禁有些感伤,一股思念的情绪充斥在胸间。有了孩子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暂时放下对刘猛的思念,此时顾盼的心中对远在冰城的父母充满了歉疚,忍不住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郑毓秀看到一个美国的电话号码,接了电话之后话语都有些发颤,问道:“是盼儿吗?你总算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了。”说话的声音很是呜咽。 “妈,是我。”顾盼鼻子一酸迟疑了一会还是回答道。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接着郑毓秀厉声说道:“盼儿,我们家完了,杜毅被抓了起来判了刑。他父亲疯狂报复我们家,本来我们就向杜家大笔借债,现在整个都跨了,我们家在冰城也呆下去了。既然你在美国。我和你爸准备也过去了。” “爷爷怎么办?”顾盼听到家中的变故自然心中不好受,却很快就想到了一直疼爱的爷爷一直植物人昏迷中,以往她每个星期都会抽空去看看爷爷,虽然不知道听不听得到,总喜欢跟爷爷讲讲话。 “你爷爷已经去世了。” 顾盼轻轻地问了一声,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如果爷爷还在,不会要举家到美国去。爷爷的去世让她心中叹息一声,却没有想象之中那样痛不欲生。自从自己有了孩子,似乎心态上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那种孕育下一代的过程也让她感觉到生命的延续,爷爷虽然走了,但是她却是爷爷生命的延续,顾盼并没有为此难过,爷爷昏迷多年,这未尝也不是一个解脱。 郑毓秀咬牙切齿道:“刘猛这个奸猾的小子,杜毅就是被他关进去的,现在杜家整垮了我们顾家,他的那个小厂子也差不多了,听说他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都是以为他,我们家才被弄成这样。”言语之中还是颇多怨恨。 短短几言,顾盼挂上了电话。 顾盼心中忽然沉重了很多,她没想到因为她的离开,导致了如此大的纷争,看了看特别可爱的孩子,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自己,那要流下来的泪水就奇迹般消失,取而代之是笑脸。 这大概就是女人最神奇的地方了,孕育一个生命,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变化会很大,生育才是一个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吧。 “宝贝,等几天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他很厉害的,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他的,在美国可是个大名人哦。”顾盼笑着对怀中的婴儿说道,婴儿也咧嘴笑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自从第二次节目播出之后,刘猛的知名度一下子提升了很多,莫名而来的人越来也多,受到很大的纷扰,一些如同小护士一样花痴的少女不在少数,而且美国的小姑娘可活泼开放得多,看看最害羞的丽莎就知道了。 这几天,刘猛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而丽莎干脆跟父母说先不回家了,直接住到了刘猛的隔壁,而大多数时间就赖在刘猛的房间一起讨论科学知识,两人刚刚研究完一个数学问题,丽莎大叫道:“原来西塔潘猜想就是你解决的啊?哈哈哈……” 刘猛一直等不到顾盼一丁半点的消息,心情很烦躁,现在国内的情形却非常糟糕,杜毅确实被关起来了,但是杜老板因此而暴怒,他的手段可不是杜毅这种毛头小子可比的,在冰城的厂子几乎处于半废的状态了,通过网络卖的音乐播放器,最近投诉质量问题一下子增加很多,而且还有声音忽然变大指使使用者耳聋的伤害,不管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但是这款播放器的声誉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且还官司缠人,看看这些打压对手老辣的手段,就知道肯定是出自杜老板的手笔了。 苏凌很精明能干,但是刘猛不在身边,缺乏主心骨,遇到这种事只能勉强处理,以至于现在厂子都被勒令停产了,至于小飞机的生产也被挤垮了,这块规模无法做大,让王诚两人开发航拍产品,到现在还没有成熟的产品出来,勉强做出来的产品,成本惊人,偶尔才能卖出几套,全部是那种用于摆设的场合。 而且就在昨天,刘猛从郑雯那里得到了一个很坏的消息,郑雯找到了苏凌,让苏凌转告过来的,本来因为杜毅的事,刘猛和郑雯几乎已经没有交集了,也很奇怪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却没想到是孔老师的事。 孔老师得了癌症,而且拒绝就医,最后昏倒在家里,如果不是因为郑雯和老爸经常去看他,还不知道他已经病的如此严重。 冰城厂子出了事,刘猛没当回事,即便全部倒了,只要昆城那边能够撑下去,维持住那么多专利就可以了。 但是听到孔老师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对孔老师是心存敬意和敬佩的,他现在明白了孔老师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心爱的教学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哥德巴赫猜想的解决中,原来他早知道有病了,想集中全力解决毕生心中所系的猜想,这也就难怪他为什么那么热切拉自己一起攻克难关,而自己却拒绝了。 见刘猛发呆,丽莎揪了他一把不满说道:“人家跟你讲话呢,集中一点注意力好不好哇。” 刘猛这才从思绪中飘了出来,笑道:“哦,听着呢,听着呢,原来小丽莎这么厉害啊,还懂得数学。” 丽莎挺了挺胸口叫道:“人家不小啦,总说小。”娇嗔了一下又说道:“我当然懂数学啦,我爸爸跟怀尔斯教授可是好朋友,他以前在美国就住在我家隔壁,后来回了英国剑桥,前不久回美国参加数学研讨会还来家里做客呢,我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常通过email询问他的,他上次还夸奖了你呢,我当时还想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得到怀尔斯叔叔的夸奖。” 刘猛这才认真地看了看丽莎,难怪这小姑娘这么聪明,原来背景如此吓人,如今数学界最有名的解决了费马大定理的怀尔斯竟然是她们家邻居,看来她父母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想到西塔潘猜想,刘猛不由得又想到了随时都可能离去的孔老师,他真是心急如焚要赶回去了,叹息道:“我也很敬佩怀尔斯教授那股大毅力,十年磨一剑的勇气,指导我数学的那位老师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他把一生的精力都给了哥德巴赫猜想,甚至都没有成家生子,到现在还孑然一生,只是没有最终解决哥德巴赫,否则定然也是鼎鼎大名的数学家。” 丽莎没想到还有这种奇人,不胜唏嘘,却撇了撇嘴,心中很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这个世界还是要以成果说话的,就算是陈景润当年解决了哥德巴赫的1+2,但是因为没有解决1+1,距离最后的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但是只能是著名数学家,距离伟大还有差距,无法登上数学界的神坛,而孔老师在此却无任何的成果,不管付出多少,自然得不到认可。 就如同怀尔斯,如果没有最终解决费马大定理,在质疑中没能坚持下去,其实就是一个笑柄而已,大家提到他的时候只会说,那是一个差点儿成功的倒霉蛋。 成功与失败,伟大与笑料,只有那么窄窄的一线之差。 梵高在生前不被认可,甚至被认为是神经病,但死后却被全世界追捧,给予各种各样大师的头衔,这些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刘猛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说道:“丽莎,我可能要赶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了,我的老师随时都可能离去,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事牵挂着……”(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我不想再当小女孩了! ps:月初求月票,投给霸啊。..。。 丽莎听到刘猛说要马上回国,美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吃惊地看着他,嘴巴嘟噜着明确地表示她是多么的不开心,叫道:“刘猛,你明天回去?难道你不参加下一期节目的录制了吗?现在退出可惜了,你肯定能拿到年总冠军,这项荣誉不仅有奖金,而且对申请常春藤校都有非常大的帮助,在美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名声。”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期盼地看着刘猛,多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急着回去?” 刘猛噗嗤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顺的金发带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柔声说道:“这些都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本来就对这种智力挑战赛毫无兴趣,之所以参加比赛,就是想找一个人,让她看到我在这里过来找我,可惜这么久了始终没有出现,本来我还可以继续等下去的,但是我的老师病情严重了,如果不能陪伴他最后一段时间,我会终生遗憾的。” 丽莎的小脸上写满着好奇,试探地问道:“肯定是一个女孩吧?” 刘猛点了点头,丽莎的小脸上满是失落,刘猛幽幽地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些误会,后来慢慢走到了一起,可惜她的父母反对,而且还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搅合……” 丽莎听完刘猛的大致述说,明亮的眼睛中溢出晶莹的泪水。轻轻地抽泣着,说道:“这简直就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现代版吗?感人了,呜呜……”小姑娘第一次对情爱的滋味感到很好奇。 刘猛捧着丽莎的脸。凝视着她柔声说道:“丽莎,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丽莎有些害羞,点了点头,呢喃道:“什么?”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顾盼看到我在美国,没理由不来找我的,除非是她根本没看到节目。也可能她还来不及赶过来,不管如何,如果以后她过来。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她,如果节目结束始终没来的话,就把这信销毁了吧。”说着刘猛拿出一封准备的信件,上面用胶水封了起来。 丽莎忽然感觉到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却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情绪。拿过信来点了点头,爱情故事总是感动人的,点了点头,“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办!”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刘猛笑道,这种分别的情绪总是让人难受的。 丽莎不舍地望着他不肯走,问道:“猛大哥。如果找不到这个女孩,你还会到美国来吗?” 分离总是不舍的。对朋友很少,能够有共同语言的同年龄层朋友就只有刘猛一人的丽莎来说尤甚,自然满心的不舍,刘猛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慰道:“一定会再来美国的,而且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丽莎,好不好,乖啦,去睡吧。” 抚慰一番,丽莎才一步望,勉勉强强回自己屋里去了,刘猛叹了口气,心中万分担忧孔老师,木然地去洗澡了,热水冲在头上才觉得舒服了些,结果这一洗就是半小时,刚出来,门铃就叮铃响了起来,很奇怪这时候还会有谁来呢,心头一阵激动,难道是顾盼? 马上打开了门,确实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过却不是顾盼,而是刚刚走了没多久又回来的丽莎,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小水滴,穿着一条洁白的浴袍,露出的小腿白皙纤细,充满着诱惑。 美人出浴本就很魅惑,何况还是这种清纯如水、青春活泼的小美女呢,身体上已经发育成熟,心里却纯净如白纸,还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资本施展魅力,不知不觉间展现的美更让人热血沸腾。 久经考验的刘猛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无关什么龌蹉的想法,仅仅是男人的本能,丽莎一下就钻了进来,刘猛关上门,声音有些发颤道:“丽莎你还什么事吗?放心吧,我一定会再来美国看你的。” 丽莎突然就做了一件让刘猛大跌眼镜的事,解开腰间系着的带,一下就脱掉了浴袍扔到一边,十五岁的女孩发育较好身体就展现在刘猛眼前,充满了原罪的诱惑力,身上并非不着寸缕,而是一件薄纱超短睡裙,里面空无一物,那隐隐透明的圆弧和那隐隐一水间的嫣红都在散发着召唤。 下身那若隐若现的芬芳,只能盖住一半的臀部,纤美的腿部匀称而美丽,到了大腿根部突然丰腴,看得出来小姑娘时常运动,带着健康的美感。 “丽莎,你……”纵是经历过两个女人的刘猛也忍不住喉咙发紧。 丽莎也有些紧张,却勇敢地看着刘猛,那目光羞涩而火热,并不介意在刘猛面前展示这娇美的躯体,反而是带着一股骄傲和自豪,咬了咬嘴唇道:“我……我都十五岁了,还是没有体验过男女的情爱,同们都把我当怪物一样看,我妈妈也为我着急,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那些鬼叫唤的大男孩,浮夸做作了,猛大哥,你是我唯一能够交流的好朋友,我……我对你有好感,我……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刘猛只觉得口干舌燥,简直不可思议,偏偏丽莎说的为认真,这段时间在美国,也大概感觉到了美国社会的这种风气,少年人很早就会有这种行为,但是并不说美国人就不保守,就不忠贞,而是觉得到了这个年纪,正是人体的正常需求,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但是一旦结婚了,还是会为对方忠贞,而且因为在恰当的年纪满足了身体的需求,经历过几个伴侣,通常更明白哪样的人才是能够长伴一生的人。 而且,青春期躁动的时候就释放了,不像华夏的少年人憋着的很多,而且有的憋了很久,甚至有些少年自己解决的时候被发现了还羞愧万分,其实完全不必,这个人类的本能,没什么好害臊的,以至于到了大,体内的荷尔蒙没处发泄,都有一种躁动,难以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业和兴趣,似乎整天的脑里就是女人,大宿舍里谈论的话题永远都是女人。 而这点,美国恰恰相反,高中时代经历的比较多,到了大才是真正静下心来开始思考兴趣和研究一生的追求,做些真正喜欢的事,对科感兴趣的,就会深入研究。 所以,在大阶段,华夏的生会被美国的生甩开很大的距离,根上还是青春期过压抑。 美国的父母也都很明白这一点,丽莎的妈妈才会那么担心她,甚至还鼓励她出去交交朋友,给她安全用。 “这……这……”刘猛毕竟是华夏人,而丽莎才十五岁,不可否认,这段时间的接触,刘猛对这个聪明的小姑娘是有好感的,但是有好感不意味着做这种事,但是丽莎的话似乎并没什么不妥,她只是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她只是想体验一下男女的事,似乎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丽莎看刘猛在挣扎之中,勇敢地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颤抖地放在自己腰间,委屈地说道:“猛大哥,我真的就这么无趣吗?你也不愿意跟我……跟我吗?我不想再被笑话了,帮帮我好不好?瑞秋她们在谈论这些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插嘴,她们背地里都骂我是个不正常的老……处……女,我……我偷偷哭了好几次呢。” 看他没有反应,丽莎轻轻抱着刘猛,眼泪婆娑,眼看就要嚎啕大哭了,身体轻轻的扭动着,无意之中蹭啊蹭啊的…… 刘猛真的忍的好辛苦,好辛苦,温柔地抱住了丽莎,轻轻地抚慰着拍拍她的背部,透过薄纱能够感受到那皮肤的滑腻和弹性。 丽莎显然是误会了刘猛,温软的香舌吻了上去,笨拙地动着,刘猛心中一个声音大喊着,“压抑人性是无耻的,是不人道的……” 手不知觉地抚了上去,丽莎的娇躯那么火热…… 良久,良久,良久…… 丽莎乖巧甜蜜地躺在一边,咯咯笑道:“嘻嘻,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当真是有趣的紧,难怪瑞秋说起来的时候都那样开心,猛大哥,我还要。” 这一夜…… 一大早,刘猛就起床了,急急赶去机场,丽莎也很乖巧地起来了,非要送刘猛,刘猛见她完全没有一点不适的地方,心道这美国的小姑娘跟华夏就是不同,难怪就是生个孩都不用做月,确实不同。 机场,丽莎看刘猛的眼神充满依依不舍,呢喃着,刘猛微笑着刮了下她很立体的鼻说道:“好啦,回去吧,明天还要录制节目呢,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丽莎骄傲地说道:“猛大哥,你放心吧,虽然你离开了,我一定要拿到年总冠军,除了你,对上其他人,我还是有信心的。” 机场开始广播检票了,刘猛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检票通道,片刻,飞机就起飞了,丽莎静静地看着起飞的飞机,嘴角扬起了笑意。(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刘猛再次看到孔老师的时候,他消瘦的不成样子,头发也白了很多,不过唯一不变的还是对数学的热爱和专注,一直研究着数学书,郑雯和她爸爸郑钟就在旁边,郑雯对刘猛说道:“孔老师就是不肯去医院看医生,怎么劝都不听。” “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孔老师讨论讨论数学。”刘猛静静地笑着对两人说道。 郑雯看刘猛的眼色很复杂,实际上后来她也发现杜毅变化很大,两人也逐渐疏离了,饶是如此,听到后来两人的过节还是吓了一跳,杜毅最后被抓起来了,心里很是难过,却也是无能为力。 刘猛拿着一本书坐到孔老师的对面,孔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的笑容道:“你这个臭小子总算回来了,怎么样,找到顾盼了吗?”刘猛也同样满脸的笑容,“还没有,我在美国可搅动了不小的风潮呢。” 孔老师笑骂道:“你小子可别劝我,你也知道死对我们这代人曾经非常近,我们根本就不怕死,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通过化疗能够治愈的,而且化疗会把人弄的不死不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的死去,还不如抓紧有限的时间做点我喜欢的事。”说到后面,孔老师也不禁有些感伤,叹道:“人都有一死,这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只是有些遗憾,哥德巴赫猜想,我还是攻不破最后一关。” 本来刘猛是想劝说一下孔老师接收治疗的,但是看到孔老师的情况,听他这样说,其实在他心中也知道即便去医院也没什么大作用,只是谁都不愿意身边亲近的人进入生命倒计时。 似乎看透刘猛心思一样,孔老师洒脱地说道:“刘猛,每一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生命都进入倒计时了,那沙漏就一直在流,没有谁能够例外的。” 刘猛笑道:“孔老师,我可没打算劝说你,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哥德巴赫猜想的进展,我现在特别想解决这个猜想,我这次在美国遇到了怀尔斯邻居家的孩子,竟然很臭屁地显摆,哈哈,我相信怀尔斯能够做到的事,我们一样也能够做到。” 刘猛故意这样说,只是不想孔老师心里有所负累。 只是孔老师是个人精,他何尝不明白刘猛此时投入到猜想中,都是为了他,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真想知道困扰他一辈子的哥德巴赫猜想到底是怎么解法,当下兴奋地跟刘猛探讨起来,“陈景润前辈用了一种新颖的方法得到了哥德巴赫1+2的情况,但是无法推到1+1的情况,否则这个猜想早就被解决了,我想哥德巴赫的最终解决,恐怕要跟费马大定理一样,通过迂回的方式反向证明。” 不等刘猛答话,孔继道继续说道:“你在证明西塔潘猜想的时候使用的随机离散理论的确定性研究,凭着我一辈子对哥德巴赫猜想的钻研,想要最终解决1+1的模式,一定需要使用这种理论,但是我的天赋终究太差,这段时间的日夜研究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当下刘猛就和孔老师一起讨论他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随机离散理论的确定性研究毕竟是刘猛的首创,他对这个理论是理解的很透彻的,而孔老师对哥德巴赫猜想的各种研究方法如数家珍,这是他穷尽了一辈子研究的学问,两人讨论了一个晚上,刘猛就感觉到有了一些直观的了解,知道世界上各个阶段的数学家都是什么研究思路。 想要解决这种级别的猜想,必须得跟怀尔斯当初做的一样,首先要把所有的研究成果先研究一遍,这个过程就可能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即便刘猛如此的天赋,还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毕竟不是每个领域他都熟悉的,但是有了孔老师这个百事通一样的移动数学图书馆,仅仅一个晚上的讨论,刘猛就大概知道了哥德巴赫猜想的前世今生。 大概到了晚上十一点,刘猛辞别了孔老师,而且也让孔老师必须要休息,否则第二天就不讨论了,孔继道知他是好意,笑着答应了下来,也不留刘猛,知道他刚回国,肯定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的。 刘猛从孔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思考着,照旧是走着到厂子里的,厂子的门已经紧紧关闭了,刘猛听苏凌提起过,工人都已经回去了,厂子停产了,刘猛一个纵身跳了进去,谁也没惊动,厂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办公室里点点亮光。 刘猛悄悄走了过去,敲了敲门,苏凌的声音:“谁啊?是王诚大哥吗?” 不等答话,刘猛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苏凌听到有人进来先是一惊,看是刘猛马上充满了惊喜,急匆匆站了起来走到刘猛跟前,刘猛见她脸色很是憔悴,难为她了,轻轻抱了抱她,苏凌闭着眼睛靠在肩头,只觉得浮躁的心情越来越平静。 大约一刻钟,苏凌才依依不舍离开刘猛怀里,略有些不好意思,刘猛发现原本很大胆的她竟然满脸通红,只装作没看见,笑着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苏凌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愤愤不平地说道:“举步维艰,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关门大吉了。”随后眼前一亮,对刘猛有着绝对的自信,问道:“刘总,你回来就好了,我们肯定能够度过难关。” 刘猛摆了摆手,“既然举步维艰,就干脆关闭掉吧。” 苏凌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刘猛,她耗费无数心血苦苦维持着的厂子被刘猛一句话就放弃了,心中一时难以接受,眼睛泛起晶莹的泪花,这不仅是一个厂子,一个事业,苏凌在这个厂子里还找到了迷失的自己,这个厂子没了,让她又有了一种没着没落的不安全感,和那种忙碌的充实感相比,很是难受。 “我们就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吗?”苏凌不甘心地问道。r1152 第二六四章 :拿得起放得下 ps: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情耽误了,恳求一张月票开张啊,光秃秃的很难看。 在回来的路上,刘猛就经过详细的思考,孔老师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哥德巴赫猜想,此后的一段时间,他必须得陪着他一起发起最后的冲锋,根本无心和杜老板斗来斗去。 刘猛平静地看着苏凌,说道:“拿得起,放得下,方为自在人,你大概也知道我在昆城还有产业,既然在冰城维持不下去了,我准备把这边的厂子整体迁移到昆城,你带着王诚两人和小保安萧羽一起过去就行。” “可是,我们坚持下去,未必会败的……”苏凌心有不甘,毕竟冰城的厂子她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刘猛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眼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无做,无暇他顾,到了昆城那边,专注开发航拍技术,音乐播放器砍掉也就砍掉了,直接升级做手机算了,没有舍哪有得,整个厂子的运转全部交给你来打理。” 上次郑雯过来找苏凌,跟苏凌说过孔老师的事情,苏凌迟疑一下问道:“是哪位孔老师的事情吧?” 刘猛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的恩师,一心想要解决一个学术问题,之前就找过我,希望我们一起攻克,我因为事务繁忙当时拒绝了,现在他时日不多,我一定要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苏凌没再说什么,她能从刘猛坚定的眼神中感受到他跟孔老师之间的情谊。此前厂子出了问题,苏凌跟他说,刘猛一直没回来。知道了孔老师的情况马上就回来了,在他心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明白归明白,只是心中还是很难过。 刘猛知她不好受,柔声说道:“事有轻重缓急,人死却不能复生,我们只不过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张。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杜老板现在就跟个疯子似的。我又无暇他顾,不易硬碰,快则一年多,慢则三年。到时候直接压垮了他。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心力。” 苏凌还是有些难为,柔声的安抚稍稍好了一些,刘猛知她难过,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心无旁骛和孔老师一起研究数学猜想,厂子搬到昆城之后全权由你负责,不用跟我汇报,也不要跟我汇报。你独自运作。” “啊!”苏凌很是吃惊,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让她独挑大梁心里总是不自信,刘猛也知道她的这个毛病,笑道:“要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那些做得比较成功的人只不过是有机会让她们施展才能而已,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同样也可以,呵呵,昆城那边的厂子当初刚生产的时候只是招了几个瞎屁不懂刚毕业的毛头学生,这才半年多,各个都能独当一面。” 苏凌一股信心顿生,本来她心里那股自卑感太强烈了,听了刘猛一番话,虽然还是不安,但是也有了挑战的冲劲,希望她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昏暗的灯光下,不由得也轻轻抱了抱刘猛,分别在即,心中自然也是有些不舍。 仅仅一天,冰城的猛犸科技关门大吉,杜老板自然是有眼线的,随即就知道了情况,哈哈大笑对身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小破厂子总算是关了,刘猛那个小瘪三回来了吗?”,这旁边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老金,当初跟在杜毅身边的,深得杜老板的信任,杜毅进去了,回来继续跟着杜老板。 老金谄媚地笑道:“这个龟孙子八成是不敢回来了,特么的,我在网络上查到他躲在美国参加一档叫《吉尼斯智力挑战赛》的真人秀节目,据说在美国很是火爆。” 杜老板皱着眉头看着老金,嘴角带着一点讥讽的笑意问道:“你都不会上网,怎么知道这事的?” 老金有些尴尬,说道:“我不是有个侄女在美国读书嘛,她……她跟我说的。” 杜老板脸色一片阴沉,手用力地按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问道:“黄胜这个混蛋死了没?”想到黄胜,杜老板就满心的痛恨,都是这种下三滥,社会的人渣败类,竟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口咬定是儿子的指示,结果好死不死把儿子给弄进去了,想起这人,杜老板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比之刘猛,更加痛恨。 不过,如果他知道黄胜就是刘猛挑唆的,可能就会更要置刘猛于死地而后快了。 老金点头哈腰地说道:“我们的人还没安排进去,这个倒霉蛋就自杀了,估计他也知道自己该死,真真是便宜了他。” “死的好!留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杜老板恨极了这种恶心人的小混混,随即又吩咐道:“不管你是安排人进去,还是买通里面的人,一定要照看好毅儿,再不得有闪失,否则你就给我滚蛋吧。” 老金忙点头称是,下去办了。 ……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刘猛搬到了孔老师家里居住,便于和他交流哥德巴赫猜想的解法,也能就近照顾他,孔老师一生未娶,也无任何子女,刘猛充当了后辈的角色,阳光明媚,推着他在冰城工业大学老校区中散步。 冰城直到五月份才会积雪融化,很快就又进入炎热的夏天,所以冰城的春天其实很短暂,没有如南方那样草木发芽的蓬勃生机感。 孔老师的身体越来越孱弱,无法自己行走了,再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他每次出来的兴致都很好,指着不远处的冰场笑道:“哈哈,小猛,看那冰场,我第一次学习溜冰就在哪儿,站都站不稳,可是我又好面子不肯学那些同学爬过去,结果就一直站在边上观看,当时场子里有一个女孩滑的非常飘逸,如同冰上的燕子一样,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看,你猜怎么着?” 刘猛赫尔一笑,孔老师最近闲暇之余常常感叹年轻时候的青春岁月,不知道是为逝去的青春感伤呢,还是后悔当初钻研学术的选择。 “那肯定是被孔老师的风采吸引,过来跟你搭讪了呗。”刘猛笑道。 “虽不中,也差不多了。”孔老师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比你小子可帅气多了,她见我一直在旁观看,就问我是不是不敢下场,要不要帮忙,那我当然不会承认了,我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是很爱面子的,现在想想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你小子脸皮一般厚就好了。”孔老师笑呵呵地说道。 “孔老师,你回忆青春就回忆呗,干嘛要捎上我呢。”刘猛顿了顿又说道:“那后来怎么样?不会就一直在旁看着吧。” “那怎么可能,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自然有我们的办法,然后我就在大晚上冰场没什么人的时候自己去练习,使劲摔,摔个狗啃屎也没人知道,嘿嘿,溜冰就是靠摔,一个星期的拼死练习我就可以长距离滑行了,等到下次课程的时候,我还是站在一旁观看。” 刘猛奇怪了,“这都学会了,怎么还不下场来个双人花样滑冰啊?莫不是还拉不下面子?这可就矫情啦。” “你这臭小子,哪里知道当时社会的风气,都要很矜持的。” “那到底怎么样了?不会就这样白白错过,连人家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吧。” “当然不是,我等在场边,就是为了她靠近的时候偷偷塞张纸条给她,相约晚上一起滑冰,嘿嘿,当天晚上她就来了,几乎空无一人的冰场上,我们一起手拉着手潇洒写意地滑行着,而到了下一次白天的滑冰课,我们还是装作彼此不认识,通过眼神交流,就如同身怀珍贵财务的窃贼一样,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刘猛赞道:“你们年轻的时候就是整个一闷骚啊,第一次约会就手拉手了,这速度可一点也不比现在慢呀。” “臭小子,连我的玩笑都乱开,哈哈,不过没关系,老头子豁达不跟你一般见识。” “后来呢?”刘猛忍不住问道,还是挺好奇的,如此浪漫的邂逅和相恋,最后怎么就没走到一起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在一起了,我们就这样秘密地相恋四年,身边的同学竟然没一人发现的,呵呵。”说道这里,孔继道似乎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脸上充满了光彩,激昂的青春啊,哪有不绚丽多彩的。 刘猛虽然好奇,但是不再往下问了,美丽的爱情故事,最后又没在一起,接下来必定是哀伤的分手了。 孔继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可惜,我们那个年代太多的身不由己,毕业之后她被分配到哪里,具体做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从此再没见过。” “就没找找?”刘猛问完之后忽然想到自己和顾盼,不由得也一阵感伤,不曾想和孔老师的人生境遇竟如此相同,只是不知道那结局是否会重复? “怎么没找,后来大环境宽松了一些,我是上天入地到处寻找,直到十年后才放弃了,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仿佛在这世上失踪了一样。”孔继道提起来还是很遗憾和无奈。 “那你们就没有相约怎么再见面?就没留下一点只言片语?”(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孔老师一生的执念 ps:非常感谢dscm投出的本月第一张月票。 孔继道叹了口气,道:“茫茫人海之中相遇是一种缘分,而在一起之后的分离,再能相遇更加是极为困难的的,那个时候信息不发达,我就在想或许她已经成家了呢,再次相遇恐怕只会尴尬吧,还不如留下那份美好在心中。” 孔继道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神采,大概那是他人生中很美好的时刻,刘猛脸上闪过一丝倔强和坚持,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孔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是很风流的嘛,再跟我详细说说呗。” 刚想开口说,孔继道一下子晕了过去,刘猛紧急送医,救治了两个多小时,孔继道才悠悠地转醒,看到刘猛一脸担心的站在旁边,孔继道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呵呵,这把老骨头是真不行了。” 刚才医生跟刘猛说了,孔老师已经耗的油尽灯枯了,眼睛不禁溢出晶莹的泪花,孔继道知道自己的情况,笑着说道:“小猛,我们可是搞科学的,不来这一套,就在刚才我突然又有了一点思路,我们讨论一下哥德巴赫猜想的不确定方程吧……” 刘猛跟孔老师一起讨论起来。 随后的几天,孔老师时常迷迷糊糊,喊着少年时代女孩的名字,刘猛见他如此,开始动用所有的关系打听这个女孩子的下落,只可惜时代有点远,总是打听打听就断了线了,特别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再见一面。 孔老师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动乱的年代。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在家里并没有得到乐趣,在小学里总是受人欺侮。我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习惯于挨打,从来不讨饶。被造成了一个内向的人,内向的性格。我独独爱上了数学。不是因为被压,只是因为爱好数学,演算数学习题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 “当我升入初中的时候,从远方的发达地区来了几个很有学问的人,有个语文老师水平最高。大家都崇拜他。但我不喜欢语文。我喜欢两个外地的数理老师。外地老师倒也喜欢我。这些老师经常吹什么科学救国一类的话。我不相信科学能救国。但是救国却不可以没有科学。尤其不可以没有数学。而且数学是什么事儿也少不了它的。人们对我歧视,拳打脚踢,只能使我更加爱上数学。枯燥无味的代数方程式却使我充满了幸福。成为唯一的乐趣。” “老师知识渊博,又诲人不倦。在数学课上,给同学们讲了许多有趣的数学知识。不爱数学的同学都能被他吸引住,爱数学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数学分两大部分:纯数学和应用数学。纯数学处理数的关系与空间形式。在处理数的关系这部分里。论讨整数性质的一个重要分枝。名叫数论。” “十七世纪法国大数学家费马是西方数论的创始人。但是华夏古代老早已对数论作出了特殊贡献。《周髀》是最古老的古典数学著作。较早的还有一部《孙子算经》。其中有一条余数定理是华夏首创。后来被传到了西方,名为孙子定理,是数论中的一条著名定理。直到明代以前,华夏在数论方面是对人类有过较大的贡献的。五世纪的祖冲之算出来的圆周率,比德国人的奥托,早出一千年多。” “十三世纪下半纪更是华夏古代数学的高-潮了。南宋大数学家秦九韶著有《数书九章》。他的联立一次方程式的解法比意大利大数学家欧拉的解法早出了五百多年。元代大数学家朱世杰,著有《四元玉鉴》。他的多元高次方程的解法,比法国大数学家毕朱。也早出了四百多年。明清以后,华夏落后了。然而华夏人对于数学好像是特具禀赋的。华夏应当出大数学家。华夏是数学的好温床。” 孔老师断断续续地说着。似是在回忆这一生走过的路,清苦的童年中,数学是唯一的乐趣。 “有一次,老师给我们高中生讲了数论之中一道著名的难题。他说,当初,俄罗斯的彼得大帝建设彼得堡,聘请了一大批欧洲的大科学家。其中,有瑞士大数学家欧拉;还有德国的一位中学教师,名叫哥德巴赫,也是数学家。” “一七四二年,哥德巴赫发现,每一个大偶数都可以写成两个素数的和。他对许多偶数进行了检验,都说明这是确实的。但是这需要给予证明。因为尚未经过证明,只能称之为猜想。他自己却不能够证明它,就写信请教那赫赫有名的大数学家欧拉,请他来帮忙作出证明。一直到死,欧拉也不能证明它。从此这成了一道难题,吸引了成千上万数学家的注意。两百多年来,多少数学家企图给这个猜想作出证明,都没有成功。” “说到这里,教室里成了开了锅的水。那些像初放的花朵一样的青年学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了。老师又说,自然科学的皇后是数学。数学的皇冠是数论。哥德巴赫猜想,则是皇冠上的明珠。同学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老师说,你们都知道偶数和奇数。也都知道素数和合数。我们小学三年级就教这些了。这不是最容易的吗?不,这道难题是最难的呢。这道题很难很难。要有谁能够做了出来,不得了,那可不得了呵!” “同学们又吵起来了。这有什么不得了。我们来做。我们做得出来。他们夸下了海口。老师也笑了。他说,‘真的,昨天晚上我还作了一个梦呢。我梦见你们中间的有一位同学,他不得了,他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高中生们轰的一声大笑了。但是我没有笑。我也被老师的话震动了,但是我不能笑。如果我笑了,还会有同学用白眼瞪我的。自从升入高中以后,我越发孤独了。同学们嫌我古怪,嫌我脏,嫌我多病的样子,都不理睬我。他们用蔑视的和讥讽的眼神瞅着我。我成了一个踽踽独行,形单影只,自言自语,孤苦伶仃的畸零人。长空里,一只孤雁。那时候,我觉得一定是我会解决哥德巴赫猜想,摘取这数论中的珍珠。” “第二天,又上课了。几个相当用功的学生兴冲冲地给老师送上了几个答题的卷子。他们说,我们已经做出来了,能够证明那个德国人的猜想了。可以多方面地证明它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哈!哈!” “你们算了!”老师笑着说,“算了!算了!” “我们算了,算了。我们算出来了!”同学们大叫。 “你们算啦!好啦好啦,我是说,你们算了吧,白费这个力气做什么?你们这些卷子我是看也不会看的,用不着看的。那么容易吗?你们是想骑着自行车到月球上去。”老师的话很尖刻。 “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那些没有交卷的同学都笑话那几个交了卷的。他们自己也笑了起来,都笑得跺脚,笑破肚子了。唯独我没有笑。我一向是被排除在这一切欢乐之外。” “第二年,老师又回清华去了。他早该忘记这两堂数学课了。他怎能知道他被多么深刻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老师因为同学多,容易忘记,学生却常常记着自己青年时代的老师。” “那年我高中三年级。因为交不起学费,我没有上学,在家自学了一个学期。高中没有毕业,但以同等学历报考,考进了冰城工业大学。那年,大学里只有数学物理系。读大学二年级时,才有了一个数学组,但只四个学生。到三年级时,有数学系了,系里还是这四个人。因为成绩特别优异,国家又急需培养人才,我们四个人提前毕了业;而且,立即分配了工作,得到的优待,羡慕煞人。” “然而,对我来说不然!在大学的时候,我的日子是好过的。同组同系就只四个大学生,倒有四个教授和一个助教指导学习。我是多么饥渴而且贪馋地吸饮于百花丛中,以酿制芬芳馥郁的数学蜜糖呵!学习的成效非常之高。我在抽象的领域里驰骋得多么自由自在!” 孔老师说着说着,脸色红润,眼神中放出光芒,一把抓住刘猛说道:“小猛,哥德巴赫猜想困扰了我一生,仍然解决不了,你肯定能解决的,答应我,一定解决她,好吗?” 刘猛心中很难过,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了,坚定地说道:“孔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哥德巴赫猜想,你刚才还说我们华夏在数学方面一直领先世界的,只是近代蹉跎,我一定把这颗珍珠留在我们华夏。”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还会做这样的选择,我一生都在追求当中,没有一刻觉得失落和空虚,我最爱的数学,该说再见了。”孔老师说完带着微笑离开了。 刘猛忍住没有哭出来,静静地说道:“孔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为你解决哥德巴赫猜想。”(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那少年 2005年8月,冰城工业大学放暑假了,天南海北的同学们离开了学校,有的不远万里回到了家乡,有的结伴出去玩,有的家庭贫困的学生则留在冰城找着一份兼职的工作,一来一去省掉了来回的路费还能赚点儿生活费。; 当然冰城的兼职工作并不多,这冰天雪地的东北工作效率是很低的,并不能给学生们提供什么机会,大学生想赚点儿钱大概只能通过家教了,然而在冰城能够给孩子请家教的父母并不多,而且待遇很低,学生们是不可能通过中介去找家教的,被逼的没办法就只能挂着一块牌子到秋林或中央大街这些地方推荐自己,青春的艰辛和坚韧很能磨练一个年轻人。 在刘猛的眼前就看到了这么一个年轻人,身边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一听说学生是冰城工业大学的,还获奖无数,家长们都很感兴趣,结果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大四下学期被学校开除了,家长们一听到这个情况马上态度大变。 刘猛看得有趣,这个年轻人竟然都不知道掩饰,还诚实地告诉别人,当真是傻的可爱。 更有一个家长质疑,问道:“小伙子,你说你得了那么多奖,怎么都没毕业?怕不是骗人的吧。” “就是,这年头骗子可多了,别是高中都没毕业吧,证书都是伪造的吧。” “嘿,还奥数一等奖呢。一点常识都没有,奥数一等奖能搁这儿推销自己嘛。” …… 你一言我一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年轻人一个劲的解释,却没人愿意相信他,一个劲说道:“哎,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你们不相信我没关系啊,咱可以试一节课。反正试讲也不收钱呐,不听白不听呀。” “我孙子的时间很宝贵的,哪能白白浪费。” “就是。我们家就住在附近,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领呀。” “小伙子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蒙人啦,一会儿警察来把你给抓喽。” …… 家长们七嘴八舌的。年轻人本来口才就不太好。这样一来大囧。 刘猛看到这个年轻人不禁很是感慨,思绪漂浮,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很难忘的家教经历,刚进入大学不久,是导员李辛介绍的。 …… 晚上六点,刘猛准时出现在正门的位置,按照约定穿了那件很旧很土的高中校服,不一会儿。一辆重型的suv就停靠了过来,一个中年女人下了车。上前跟刘猛打招呼,“您是刘老师吧,小洋,快下来见老师。” 一个小胖子从车子很不情愿地下来,喊了一声“老师好”就又缩回了车里。中年女人嗔了一句,就赶紧让刘猛上车。 上车以后,只见开车的是个50岁左右的男人,保养的挺好,穿着讲究,刘猛说道:“孙阿姨,这是叔叔吧?” 中年女人孙阿姨稍稍有些不自在,呵呵笑道:“这是阿姨单位的领导王主任,下班正好顺路,就搭我们一程。” “主任好!”刘猛打了个招呼。 王主任点了点头,算了做了回应。 到了孙阿姨的家里,桌子上已经排满了菜,热腾腾的饺子也端上了桌子,一个大胖男人坐在正中,正在喝着白酒,一个老太婆忙前忙后的。 这个坐着的大老爷就是孙阿姨的老公,小胖子的老爸,老太婆是小胖子的奶奶。 “是老师吧,赶紧坐着吃吧,我们家小洋洋的成绩就靠你啦。”说着,又喝下了一杯酒,这酒量相当惊人。 刘猛也确实饿了,也不客气,坐着拿起筷子,大块吃菜,一口吃饺子,这手工饺子就是香,直吃了二十个,都有些撑了。 饭后就开始第一次讲课,却是状况连连。 “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老子花钱请个名牌大学的家教给你上课,你特么吃完饭就一直蹲厕所里,老子还以为你个小兔崽子掉进去了呢。”孙阿姨的老公正拿着拖鞋狂打孩子,孙阿姨和她婆婆一起拦着都拦不住。 刘猛只能无耐看着这一切,他说不上话,他也不愿意说。 一家人没一个好人,他很清楚记得最后几个人怎么挤兑他的。 这个小胖子鬼叫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坐下来开始讲课,刘猛这才刚讲了讲音标,数学里的一点基本公式,小胖子又打起瞌睡。 “你好好听课,行不行?我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刘猛也上了火气,这些家庭条件尚可的小孩就是不知道珍惜,如果他初中时候能有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指点一下自己,说不定结果又不一样了。 刘猛也明白,这些读不好书的孩子,即便请多少家教都是没用的。能成为学霸的,从来都不需要家长操心,需要操心的,再怎么样也没用。 小胖子随性翻了白眼,完全不配合了,带着耳机听音乐。 刘猛真是一肚子的火气,应付一下都这么难,不过只得强压着火气,谁要他吃了人家的饺子呢。 管他听不听,刘猛反正是讲了一遍,到了时间走人。 刘猛走后,一家人坐到了客厅,孙阿姨问小胖子,“儿子,这个老师教的怎么样?” “太差了,一点都听不懂。”小胖子玩着游戏机,摇头晃脑说道。 “小洋,你可用点心吧,不然你爸又得削你。”奶奶宠溺着摸了摸孙子的头说道。 “妈,您老惯着他,现在成绩这么差。”孙妈妈有些不满。 “我大孙子我能不疼么,成绩差点就差点呗。反正我们家也不愁吃喝,象今天这家教,一身破旧校服。一看就是穷b农村的,考上名牌大学又有什么用。”奶奶驳斥儿媳。 “先不管好不好,先让这个小刘过来上一个月的课吧,到时候不行就找个理由给他辞退了,钱也不用给了。”孙妈妈最后下了结论。 奶奶和老公都点头称是,就这么定了,这种孩子老实巴交的。找个理由不给他钱,他一个外乡人,也不敢说啥。 刘猛第二次去家教待遇马上就变了。也没车来接了,直接吩咐吃完饭7点钟过去。 本来还打算着蹭顿饭呢,这都蹭不了了。 等刘猛费劲周折换了两部公交车到了孙阿姨家的时候,小胖子还在拉屎。这一等就是半小时。小胖子还没出来。 最后他那胖老爸气的不行,拿着拖鞋就要冲进厕所里了,小胖子奇迹般就从厕所里出来了。 “小孩子老蹲这么长时间,很容易长痔疮,而且还影响肾上腺发育,导致生理发育不良。”刘猛当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孙阿姨和小胖子的奶奶那可怕的眼神差点要秒杀刘猛。 这也太溺爱孩子了,刘猛心里嘀咕着。 这小胖子也不爱学习,刘猛给他讲课。都是最有效的学习方法、最重要的知识点,只不过小胖子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左耳进右耳出。刘猛也完全体会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这样的熊孩子,是没法教了。”刘猛直接火了,站起来准备走人。 “孙阿姨,两次家教费结一下吧,你们家这孩子,我实在教不了。”刘猛出了房间,正好看到孙阿姨和小胖子奶奶在客厅吃瓜子唠嗑。 “什么费用,这是试讲,你教的差,我们家孩子听不进去,我没嫌你耽误小洋的宝贵时间呢,你还好意思要家教费,哼。”孙阿姨马上撕破了脸皮,跟这种学生党,没啥道理好讲。 “试讲也要给钱的吧!”刘猛没所谓回道。 “试讲没有钱!”孙阿姨也很光棍说道。 “小伙子,人不好这样的,你看你上次还吃了我们家这么多饺子呢,我们也没给你算钱吧,你教不好我们家孩子,你这能力确实是有问题,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高分低能。”小胖子的奶奶挖苦地说道。 小胖子的爸爸听着声音也出来了,裸露着上半身的肥肉,说起话来,激动地一抖一抖的,“什么玩意儿,要什么钱?操-蛋玩意儿。” “不要以为人多,说话声音大,你们就有理了。”刘猛瘦弱的身躯就站在那,淡淡地说道。 面对的三人都比他高大,甚至孙阿姨和小胖子奶奶都比他看起来块头大,就如同站在洪荒猛兽面前的小草。 “孙阿姨,我教小胖子,也是尽心尽力,你们家孩子什么样,你们心里比我清楚,想赖账直接说好了。” 刘猛看着一家人,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拥有了一些社会地位,难道就可以随便欺辱别人么。 “你小子是欠揍吧,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老子就是没钱,你上次吃饭钱就当是试讲费了,赶紧给老子滚蛋,削你!”胖老爸恐吓道。 刘猛撇了一眼挥舞着大拳头的胖老爸,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淡淡说道:“孙阿姨,如果你不付钱,我只能找王主任要了。” 一提到王主任,孙阿姨明显慌乱了起来,胖老爸这次反应倒是快,鬼叫喝道:“什么,王主任?什么王主任,是王长平那个混蛋么,你这个臭娘们,答应老子不再跟他来往的,特么的,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要不是小胖子的奶奶拦住胖老爸,胖老爸就冲上去打人了,孙阿姨很是狼狈,塞给刘猛50块钱,连忙让他走人。 刘猛淡淡一笑,也不停留,马上走人。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之前他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出了门口,只听的胖老爸咆哮道,“你这小龟孙子,跟你妈一起出去也不看着点儿,也不跟老子报告一声,你特么的是老子的亲儿子嘛。” 想起这些似乎就在眼前,刘猛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对着这个年轻人走了上去,问道:“你想找兼职?” 那年轻人看到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比他还年轻些,但那表现出来的气场却和毛头小子截然不同,不敢大意,认认真真地回道:“恩,是的,没有学历找起来很难。” 刘猛看了看他的资料,对他没能毕业很感兴趣,几年的学业成绩基本都是一等奖,而且都是学院的top3,按说如此优秀的学生不太可能不能毕业才对啊,个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这样的成绩怎么会不能毕业呢?如果你告诉我原因,我给你找一份正式的工作,不是一份兼职,而是真正的工作,不会在乎你有没有学历,只看你有没有能力。” 那年轻人看刘猛说话时的从容,一点也没怀疑是在消遣他,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因为在考场上作弊被学校发现了,运气不好副学长那天正好巡视考场,本来就是一个记过的处分,结果直接作为典型开除了。”年轻人自嘲一笑,“本来我都保守学校的研究生了,没想到本科都没毕业,一切资格都取消了,几年的奋斗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作弊?你这样一路拿着奖学金上来的学生怎么会去作弊?总不可能这样的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也是一个天才,作弊天才。”刘猛难以相信,问道。 那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很颓然,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作弊,而是替人代考,我一个寝室的哥们在回来补考前,他的母亲病重只能滞留家中,已经大四了,如果无法参加补考,他就只能延期了,所以他就恳请我帮他替考,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但是经不住他的反复哀求,而且一个宿舍几年下来是很有情谊的兄弟,他家里负担很重,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母亲又得了重病,非常需要马上毕业出去赚钱,我也就心软了,想着每年的补考管理的并不严格,抱着侥幸的心态就去了,嘿,偏偏就被抓了。” 看他说到此事脸上的表情,刘猛马上疑惑道:“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是的。”(未完待续! ps:胖子第一次写书,写到这么长的篇幅,已经写的很痛苦,坚持。 第二六七章 :大草原 ps:  恳求一张月票。。。不然推荐票也行,胖子愧对大家,书没有写的精彩,很抱歉,可能我在写作上也没什么天分,唯有坚持而已。 刘猛问道:“难道说你是被人举报了?” 那年轻人很颓丧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被同宿舍的另一个兄弟举报的,呵呵,是不是很讽刺。” 刘猛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儿不好评价啊。 “我也是冰城工业大学的,我叫刘猛,你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刘猛笑着看着年轻人说道。 果然,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不仅是冰城工业大学的学生,整个冰城大概都知道刘猛是谁,“你是那个最年轻的教授级研究员?”年轻人的嘴巴因为吃惊张得老大。 “听说过就好,这是一千块钱当成你的路费,你到昆城去找个叫苏凌的人,就说是让我让你过去的,你在那儿好好的工作。”刘猛递给他钱,掏出笔很快写了一个地址递了过去。 年轻人呆呆地看着刘猛,真觉得相当的奇怪,迟疑道:“你……你才跟我认识几分钟就给我一千块?你就不怕我直接拿了钱不去昆城?” 刘猛哈哈大笑道:“对于这一千块钱,去昆城才是你最好的机会,在那里不需要学历证明你的能力,你可以发挥你的才能,我相信每一个有才干有抱负的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看了看时间,刘猛道:“好了。我的时间快来不及了,去不去昆城你自己选,绝不勉强。再见啦。” 说完刘猛迈着大步就走。 作为冰城工业大学最年轻的教授级研究员,也是华夏最年轻的教授级研究员,刘猛在这个放假的日子也收拾了行囊离开了冰城,回望一眼这有着诸多回忆的地方却没有一个承载着回忆的人在这里。 在车站的广播声中刘猛登上了其中一辆绿皮车,手里多出来两个极大的包裹,同行的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对刘猛说道:“你真的要离开冰城。几年也不回来了?” 刘猛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如意。这次多亏你了陪我过去,要不然我自己还真找不到地方。” 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自然就是柳如意了,很是得意和骄傲地抬头道:“那当然,我从小就在大草原长大。虽然现代科技很发达。但是整个大草原的面积可是相当于十几个苏省那么大,而人口却少的很,其实算起来还是地广人稀的,有很多地方就完全没有通车,地图上更加不会标示出来了,这些地方基本都还保持以往的游牧部落生存习惯,养一大群牛羊,住在蒙古包里经常迁徙的。” 刘猛笑了笑没做声。他此行有着一个极为重要的目的,当然也踏上了他的哥德巴赫猜想证道之旅。 这一路上当真是长途跋涉。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了大草原的腹地,接着等了四个小时汽车才发车,发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汽车一天只有两班,两人很不巧的,错过了第一班,当刘猛拿着两个大箱子一路跑着过来看着车走了差点骂人,柳如意拿着一个小旅行箱跟在后面噗嗤噗嗤跑着,刘猛忍不住打趣道:“看你个头这么小,怎么行李这么多,这其中一个箱子都可以把你装在里面了。” 柳如意娇嗔道:“哼,以后你就知道我带这些东西的用处了,真正的大草原生活可不如你想的那般写意,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面前,个人是多么的渺小。” 刘猛跟柳如意一边打着嘴仗一边等着下一班车,等的两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下一班车总算是发了,一上车两人忍不住睡了起来。 两人的体质都要强过一般人,休息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柳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睡着窝到刘猛怀里了,这一起来脸上飘过一朵红云,忙不好意思坐正了,只是看着刘猛胸前一点点口水的痕迹很是不好意思。 一路上虽然没有路灯,却也不是漆黑一片,月光很明亮,借着依稀的光亮看着外面越来越苍凉,视野开阔,偶尔一头老鹰飞过,经过一段路还能看到一个超大的蒙古包扎着,风呼呼吹着,包里依稀有一点点亮光,车子又走了一段,竟然听到狼嚎叫的声音,刘猛大为意外,看看车上其他人都是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根本没当一回事。 柳如意笑道:“没见识了吧,我们现在经过的地方人烟罕至,各种野生动物都有的,有不少人过来打猎呢,呵呵,只是不少人却成了猎物,野狼是很凶猛狡猾的。” 刘猛笑笑没说话,只是觉得这种苍凉的感觉很是心驰神往。 这车开的时间几乎和火车差不多,足足十个小时,期间在一个较大的寨子附近暂停了一下,供大家下来方便方便,这个厕所也是极为简陋的,很多糙老爷们直接转过身就尿了,女人们的厕所也就仅仅用个宽大一点的布条围起来。 刘猛在这种环境下才能逐渐体会以前蒙古那种独特的男女婚姻观念,在大草原上,女人经常如同货物一样被抢来抢去,伟大如成吉思汗的老婆就曾经被敌对部落抢去,等到他打败了敌人再把老婆抢回来的时候,老婆已经怀了敌人的孩子,他非但没有打杀这孩子,还养育成人,女人们也没有觉得这有任何的不妥,在生存环境恶劣的大草原上,女人的最大作用可能就是生育吧,人口是最大的财富。 柳如意跟其他女人可不一样,她是一下车就飞奔出去,一个不注意,连刘猛都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这一会回来之后,刘猛少有地促狭看着她。她把眼睛一瞪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美女倒是见过,跑这么快的美女还真是没见过。跑这么快急着尿尿的美女那更是万中无一了。”刘猛哈哈笑道。 “小子,欠揍了是不是?”柳如意挥舞着小拳头。 稍稍耽搁了一会儿之后,车子又开动了,刘猛忍不住低声笑道:“你跑哪儿去啦?不是说这附近有野狼吗?你就不怕被叼走啦。” 柳如意哼了一声,蹭了下鼻子,骄傲地回道:“我才不怕呢,若是碰见了。今天晚上就吃烤狼肉。” 车子在荒凉的大草原上慢慢晃动着,直到第二天东方隐隐看到鱼白的时候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一座不能称得上城的小城。聚集了几百户人家吧,并没有城市中常见的饭馆、旅店之类的,但是这些当地人家你付点钱也是可以居住或吃饭的。 走到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柳如意努努嘴说道:“我们必须要在这儿暂住下来。再往里面深入几十里路也不一定能看到一户人家了。” 刘猛也只能点头同意。两人找了一户人家,付了一百块钱之后,主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两人,烤羊肉、马奶酒都很正宗,到底是一晚上没休息好,吃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了,主人家给他们引到了一间屋中之后就走了。 在这种地方,不可能两个人还能给你提供两间住处的。在真正的大草原腹地,男女之防还是很薄弱的。有时候客人都直接和主人家两夫妻睡在一起,这要在几十年前,客人和主人家的老婆睡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柳如意是知道这些习俗的,本来刘猛还略略有些尴尬的,结果人家妹子外面的衣服一脱就上炕倒头睡大觉了,他一个老爷们没道理扭扭捏捏不上炕啊,到底也是困了,两人呼呼大睡。 大概是感觉度数不高的马奶酒喝了不少,两人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一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两人刚一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一起距离很近,都睡着的时候不知道,这会儿还是有点尴尬的,大眼瞪小眼,弄的柳如意心跳的厉害,还相当的紧张,暗暗恼怒自己的表现。 出过远门的人大概都知道,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性格实际上还是循规蹈矩的,但是在旅行的陌生环境中,很容易激-情四射,这会儿柳如意虽然有些脸红,倒也没爆走,而且本来就是大草原长大的女孩,性格里本就奔放。 比较糟糕的是,或许睡觉的时候,炕太热,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都脱掉了不少,刘猛一向有裸-睡的习惯,幸好这会儿没脱的那么彻底,不过所剩也不多了,柳如意也好不到哪去,上面的胸衣都被她撤掉了,露出来一半,刘猛不小心瞄了瞄,还真是不小。 柳如意喝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戳瞎你的眼睛。” 刘猛嘀咕了一声,“又不是我要看的,再说了,你不也看我了嘛。” 话虽这么说,柳如意还是很大胆的,大概是来到了大草原上,根本没按常规让刘猛闭上眼睛她穿衣服之类的,而是直接一掀被子就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身上确是显瘦,特别是小腹,没一点多余的赘肉,而且腰身非常纤细,刘猛顿时有些浮想联翩,当真是见过小腹这块最美的女孩了。 很快柳如意就穿好了,踢了刘猛一脚喝道:“你还赖在床上装死吗?赶快起来,我都饿了。” 人家大姑娘就这么看着,你说你起来是不起来啊,这是个考验,刘猛很悲催的想,跟柳如意在一块,怎么感觉反倒是自己处处矫情了呢,虽然还是有些别扭,刘猛还是在柳如意面前穿好了衣服。 两人吃好了早饭,开始在周边逛一逛,了解一下情况。 茵茵绿草的覆盖之下已经没有了呼啸的风、漫天的沙尘。朝阳初升天空格外明流澈远处牧歌声声别有一番韵味。 往大草原走上两里路,不远处几个身着民族服装的小朋友沿着踩出的小径赶着羊群。稚嫩的童音不时呼唤着调皮的山羊,小孩子脸上透着笑意,看着特别的天真无邪,童年对他们来说可能是物质匮乏的,精神上却非常自由和愉悦。 好奇心起,刘猛拔脚走过去想跟几个小孩聊聊天,小朋友们叽叽地笑起来摇头、摆手示意听不懂刘猛的问话,没曾想,柳如意叽里咕噜跟他们交流了起来,而且根本没有给刘猛翻译的意思。 无奈之下,刘猛做了几个姿势,打了一套拳,热身了之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身边小草青青上面还难得地沾着露水,望着远处浮动的白云不禁沉醉。 柳如意跟孩子们聊完了之后,自顾走了过去掐了一团小黄花放到鼻端轻轻嗅着,这样还有点女孩子的味道。 两人继续往草原深处走着,柳如意嗔道:“你这家伙,就不想知道我跟孩子们聊了什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你若想告诉我直接就说了,你若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刘猛如同绕口令一样说道。 柳如意把眼一瞪道:“我不告诉你,你就哀求我一下会死啊?真是没劲的男人。” 刘猛一翻白眼心道,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顺着她的话问道:“请问柳姑娘,跟这些孩子都聊了什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求求你告诉告诉我呗。” 柳如意很得意道:“我刚才问了这几个孩子都在前边的小学上学,他们也挺可怜的,只能半工半读先把牛羊赶到指定的地方才能去学校,下午放学还得早早赶回家去。” 有失必有得吧,刘猛心里默叹,城市里的孩子只有一件事读书,放学之后还有大量的作业等着,周末还得上辅导班,哪有什么乐趣可言,像这些孩子,虽然清苦一些,却是极有乐趣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刘猛问道,按说柳如意这么臭屁不应该就是聊出了这点事儿。 柳如意甚为得意笑道:“当然有一点点消息啦,孩子们说似乎他们的老师跟你要找的人比较熟识,看来我们要到学校去一趟了。” 越过一座山包终于到了据称是这片草原上唯一的学校,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简易的聚集点,仅仅两个较大的帐篷紧挨在一起,一间给同学们读书,另外一间老师办公,另外也是老师居住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纵横驰骋 这所学校就只有三位老师,其中一位姓赵的是全职老师,草原上的人看不太出年龄,估计他大概三十出头,是学校里唯一的经过正规教育的老师,普通话说得很好,而且还带着一点京腔,当真是少见了。 也就是刚过中午,孩子就都放学回家干活,赵老师很热情地招待了两人一顿中饭,看得出来赵老师虽然不事生产,牧民们对他还是很尊敬的,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过来给他,再加上他也比较会吃,烹饪出来的味道比牧民们还高上一筹。 牧民们的生活并不困难,应该多数还比较富足,很多家庭每年的收入都在数万元,远远过了国内平均生活水平。但世代游牧对教育却没有足够的重视虽然都不反对孩子上学但却抱着可有可无的思想热情没有多高。 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也许这一切会有改变。里面的多走出去,外面更多的进来,慢慢会好起来。 娱乐和文化生活都显得贫嵴与他们手里大把的票子比起来确实是很不成比例。卫生和教育状况让人担忧看病吃药大都靠世代相传的赤脚医生。 聊了一阵之后,两人技巧地询问所要打听的女人的下落,赵老师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要找的人,我确实见过几次,但是她到底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她和丈夫一起骑着马过来的。” 赵老师难得看到两个汉人到这里来,对刘猛两人还是很亲近和客气的。 刘猛嘴巴张的大大的。大草原上找个人还真不容易。 赵老师继续解释道:“他们两夫妻一年当中大概会过来两到三次,每次都是拿自己制作一些药丸和当地的牧民们交换一些牛羊之类的补给品,每次呆几天就走。都是住在我家里,但是我从来没离开过这儿,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住在哪里。” “那他们一般几月份过来?”柳如意急着问道。 “很不巧,他们两个星期之前刚来过,下一次恐怕至少也要四个月以后,时间长的话也可能要半年了。” 赵老师的话彻底让两人石化,守株待兔的法子是肯定不行了。 “既然每次都是骑马过来的。应该距离不远吧?”刘猛试探地问道。 “不一定,按说如果一天就能回去的路程他们就不会逗留了,按我的估计恐怕需要五天左右的马程。大概几百公里路。”赵老师分析。 刘猛怔怔地思考着,来之前还真没想过会遇到交通的难题。 “可别小看这几百公里,从这里出去再没完整的路好走了,骑着摩托车都很困难。靠走的要走多久。只能依靠骑马,连续几天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当以前行军打仗的骑兵那么容易么。”赵老师善意提醒道。 刘猛也点了点头,只是到了这里没道理不继续下去的,柳如意也看着刘猛等他拿主意,见刘猛看她摆了摆手道:“我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连续奔袭上千里都没问题,就不知道你这娇娇怯怯的样儿能不能经受的起了。嘿嘿,大腿磨掉皮可不是好玩的。” 刘猛看了看柳如意纤细竖直的小腿笑道:“我以前看书上说蒙古的男人从小一直在马背上。所以都有罗圈腿的毛病,你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怎么没有这个毛病?” 边说着还边绕着她看了看,柳如意气的一跺脚道:“哼,当然是本姑娘厉害了,我可不是骑着马的。” 刘猛更加有兴趣了,不是骑着马的,难道是被马骑吗?看柳如意娇小的身形很是不怀好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懒得跟你说。”柳如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跺跺脚跑了。 赵老师提醒道:“骑马上百里可不简单,两个人至少得四匹马,一人骑一批,剩下两批驮着吃食和帐篷,还要以防万一马生病之类的意外。” 虽然刘猛也明白这过程肯定是很凶险的,骨子里却是一股兴奋,特别想体验一把那种骑兵奔袭打仗的感觉,问道:“不知赵老师跟当地的牧民熟不熟?能不能帮我们代购四批上好的马。” 牧民们养的牛羊居多,马匹本就不多,一般不会卖掉,刘猛才有此一问。 “这个没问题,在这里居住的牧民们大多给我一点薄面,只不过我建议你们不如租用马匹,你们又不会一直呆在草原,到时候买的马匹也带不走还很麻烦,不如和牧民说谈好租用一段时间。”赵老师分析道。 “那最好不过了,就麻烦赵老师了。”刘猛感谢道,说着送给赵老师一只当初猛犸自己生产的mp3,几番推却之下赵老师才勉强收下,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刘猛懂。 所幸赵老师的帮忙,给两人租了四匹马,柳如意上了马背简直跟骑兵战士一样纵横驰骋,刘猛是第一次骑马,但是身体的素质很好,只是溜达了两圈之后就掌握了要领,跟站马步差不多,身体要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那种纵横驰骋的感觉非常快意。 马鞭挥舞在手中快乐难以言喻。 准备妥当之后,两人就出发了,因为没有明确的线路图,只能按照一个大致的方向找下去,这会儿刘猛也能明白柳如意带那么多东西的用处了,原来全是纯净水和方便食品,罐头、火腿肠之类的,可比带着牛羊肉上路要方便多了。 两人奔袭了半天之后,刘猛就感觉到不适了,大腿内侧似乎被磨破了皮,开始生疼起来,柳如意见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大笑道:“知道厉害了吧?马可不是那么好骑的。” 刘猛嘴上不甘示弱回道:“马确实不是那么好骑的,只不过你说的什么不是骑马的骑马技术呢,我怎么看着跟我一点区别都没有呢,说大话吹牛皮可是会闪了舌头的。” 柳如意得意的大笑一声,突然荡着马缰绳加快了马速,然后在刘猛的目瞪口呆之下竟然站到了马背上,吓的刘猛都惊呼一声,马在高速奔跑的时候那股子起伏可不小,这要是摔倒了可不得了。 “你慢着点!”刘猛慌忙叫道,没想到这小妮子的马技竟真的这么酷炫。 刘猛狠拍马屁股追了上去,这一下骑的快了,大腿被磨的更厉害,柳如意勒马在前面等着刘猛,戏虐地看着他很是得意叫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刘猛是真服气了,“厉害,你真厉害,害得我跟在后面担心,真怕你一下子摔了可怎么办。” 柳如意笑的很开心,“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那当然啦,万一你被摔傻了,我一个人要管四匹马和你,不得把我愁死啊。” “你……”柳如意气呼呼就要打人。 刘猛忙讨饶不跟她斗嘴了,“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是实在骑不动了。”说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如意嘴上说的凶悍,其实还是很关心刘猛的,第一次骑马就能骑行半天已经很厉害了,嘟着嘴下来一起休息,把马拴好了之后就到处找一种东西,刘猛则坐在地上休息。 不一会儿柳如意就拿着一种绿色的草一样的植物回来了,拿了一瓶纯净水清洗了一下然后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咬的稀里哗啦都烂的时候吐到手里瞪着刘猛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把裤子脱了!” 刘猛不知道她要干嘛,迟疑了,惹来柳如意的不满,凶道:“脱了呀,敷上去保准儿一会就不疼了。”刘猛还是有些迟疑,不好意思啊,“哎,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啥。” 刘猛脱掉了外面的裤子,柳如意怒了,“你脱成这样我怎么给你敷药?继续脱。” “这个,你给我,我自己去敷就行了。” 柳如意到了草原上之后比在学校里更彪悍了,提升了一个等级都不止。 “费什么话啊,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赶紧脱了。” 刘猛把心一横用力一扒,这他娘的悲愤之下用力过大连内-裤都脱掉了,纵是柳如意也惊叫了一下,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转过脸去,心头还回想着那惊恐的一幕,脸上发烧一样烫人,只觉得好羞人,喝道:“要死了,谁让你全脱了的,里面的穿上。” 刘猛也很尴尬,只是没想到能把柳如意吓成这样还是很得意的,把内-裤穿上,一看两侧大腿果然都磨破了皮,鲜嫩嫩的,火辣辣的疼,柳如意调整好了情绪转了过来,看得出来脸上还红红的,只是还颇为大胆,检查了一下刘猛的伤势,有意无意看到那盘在内-裤里的蛟龙,不由得又面红耳赤,男人这玩意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忍着点儿,我涂上去了。”柳如意说着把那嚼的烂糊糊涂到患处,如同上了酒精一样的疼痛,让得刘猛忍不住一声惊呼。 “好……好了,你先别穿裤子,晾晾干过上两个小时就能全好,草原上最开始学骑马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处理的。”柳如意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刘猛。(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滚and床单 ps:非常感谢ddbagc和快乐风神的月票,每当看到有朋友支持学霸的时候,胖子就禁不住热泪盈眶,学霸要结束了,肯定会在这个月结束,一起走过7个月。 刘猛晾干了自己之后和柳如意又骑着马上路了,果然效果很好,患处已经结痂不疼了,只是按照这样的姿势骑马还是会受伤的,如此一来骑马的姿势就颇为怪异了,柳如意在一边偷笑,“你这样骑马真像一个扭扭捏捏的姑娘。” 刘猛白了她一眼,心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其实你这样的长途骑马姿势不对,想不想学正确的姿势?”柳如意笑的像个小狐狸,刘猛明白她既然这么问了,可没那么容易教他,提了一下马缰哼道:“你要怎样才肯教我?” 柳如意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要求,叫道:“这一路骑马也很无聊的,要不你就唱个小曲儿来听听吧。” “你也知道我五音不全的,唱的也不好听。” “唱的不好听才有趣嘛,这样吧,我们驰骋在大草原上,就唱一首动力火车的《当》吧,我有一段时间超爱这首歌的。” “能不能换一首不那么三俗的?”刘猛满脸的不愿意。 柳如意一怒拍马就要疾驰了,嗔道:“好好的浪漫爱情故事到你嘴里就成了三俗了,哼,再把屁磨烂了,我可不管你了。” “好好好。我唱还不行嘛。”骑马磨大腿,弄的刘猛真是没脾气,清了清嗓子开唱道:“喔……喔……喔……” “你这个唱歌吗?跟狼嚎差不多。”柳如意大大的不满。竟然把曾经心中美好的经典唱成这个样子。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化,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这唱的还有点意思嘛,加油,小伙子。”柳如意听得摇头晃脑很得意,刘猛唱的咬牙切齿。 “后面应景的要到了。赶紧唱来。唱的好听点。”柳如意办闭着眼睛,很有点陶醉。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柳如意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瓶酒来,扔给刘猛一瓶叫道:“此情此景,怎么能没酒呢,让我们对酒当歌吧。哈哈哈……” 刘猛见她如同小疯子一样的得意状,看着苍茫大地。一眼不见尽头的草原,幅员辽阔,心中也大为异动,酒瓶打开跟柳如意遥遥相对一碰,喝起酒来。 柳如意这一喝更疯,加快速度,刘猛跟在后面苦不堪言,被笑道:“你个傻瓜,不要坐在马背上,双腿重心在马凳子上不就行了嘛。” 刘猛一试,果然不会磨到大腿,大为恼火,这小娘皮故意的,到现在才告诉窍门,端是可恶。 风中留下柳如意的笑声。 刘猛很快追了上去,看到柳如意勒马停住一脸的惊呆状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柳如意指着远处道:“还走个屁啊,再走连命都没了,赶紧找个挡风的土坡安营扎寨。”说着就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刘猛这才注意到远处飓风裹起的漫天烟尘,这才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大草原因为一马平川没什么阻挡,如果起了大风不断累积越形成大风暴非常恐怖,没想到被两人碰到了,一掉马头赶紧追着柳如意而去。 两人一路拼命奔跑,眼看着飓风越来越近了,看到一个小山包赶紧停下来,柳如意叫道:“我来固定马匹,你赶紧把帐篷扎起来固定好。” 刘猛赶紧照做,两人手脚都很快,险险地在飓风裹着大量泥沙到来前钻进了帐篷,见识过飓风威力的柳如意很是心有余悸,吓的连拍胸口。 这帐篷被风吹的要歪倒一边,柳如意赶紧大叫道:“赶紧一起过来压住,怎么固定的帐篷简直不堪一击。” 刘猛顾不得跟她斗嘴只能听话,死死压住迎风的一角。 外面狂风呼啸,里面片刻的安宁。 这一角固定住了,那边一角又要出问题,两人就在狭小的帐篷里疲于奔命,固定住这空间,这么大的砂石,在外面肯定就不能呼吸,很容易就被埋住了。 纵是两人都是体力强健之辈这一顿下来也是满身的大汗,刘猛忍不住问道:“这大风沙什么时候过去呀。” 柳如意白了一眼,“我哪知道。” 这会儿风沙小了些,两人惊恐的脸上总算舒缓了一些,刘猛笑道:“都怪你非让我唱《当》。” 柳如意怒道:“这大风沙属于自然恶劣天气,跟一首歌又有什么关系了。” “《当》是《还珠格格》的片头曲,你忘记了还有一首片尾曲啦,‘你是风儿我是沙,疯疯癫癫走天涯’,这大风沙可不就是这首《当》引来的么。” 柳如意懒得理会刘猛的歪理,不过还是被逗笑了,又马上忍住不笑出来,“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疯疯癫癫走天涯,谁要跟你疯疯癫癫的。”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刘猛还没说完,一个强有力的脚就踢过来了,刘猛也是身手矫健的,这会儿风沙小了些,分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这只脚,柳如意哪肯罢休,你来我往,两人在狭小的帐篷里开打。 柳如意到底更厉害一点,这让刘猛很意外,总听她动不动就要揍人,没想到真的厉害,明着打是打不过了,只好用赖招式,最后刘猛就从背后抱住了柳如意,把她气的破口大骂,“是个男人吗?有种的放开我。” “不放就是不放,是不是男人可不是靠打架评判的。” “你就不是个男人……”柳如意很愤怒。 刘猛也很愤怒,心道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 “你干什么?”柳如意吼道。 “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柳如意只觉得浑身发软,渐渐使不出力气了呢,“放开我,混蛋。” 很快,小姑娘就比刘猛还要主动,弄得刘猛很不适应。 本来两人就互有好感,这一顿打闹之下,无意之中情到浓处,刘猛很快被扒光了。 然后刘猛要接触她最后的武装的时候,柳如意突然提紧了小裤子,死活不让,刘猛正是火起呢,试了几次总也不成,只能颓然停了下来,冷静下来后很是尴尬,刘猛整个光光的,柳如意也就剩下最有一件了,这么相对着,亲热的时候不觉得,冷静下来可就尴尬了,眼看柳如意脸上越来越火就要暴怒了,刘猛率先开口很抱歉道:“对不起,如意,我不该这样。” 刘猛还没说完呢,柳如意一肚子火,怒道:“不该个屁啊,明明我也想要的好不好,你情我愿的,有什么该不该的,我恨死我老爸了。” “啊?”刘猛的脑子有些短路。 风沙终于停了,两人收拾了行囊继续出发,在狂风中跑掉了一匹马,还好一路带的东西吃掉了不少,一匹马也能驮着。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路上刘猛很纳闷,柳如意也很少说话,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刘猛率先问道。 柳如意很火大,“哎呀,不要问了,好烦,好烦,好烦。”一抖马缰冲了出去。 一路上当真是疲劳辛苦,在第五天的时候,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水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溪水清清宛如在碧草中横亘的一条玉带划出了美妙的音符。任由马儿缓步而行感觉着静谧之美。这一瞬间心里一片空灵。 大草原最珍贵的就是水了,也许正是这条小河造就这片美丽的大草原。 牧民们都自觉地约束着自己的牲畜不许它们踏进。 经过一顶帐蓬一位瘦小的老人吸引了刘猛的视线。 穿着当地服装的他靠在一块雪白的皮垫子上手里翻着一本羊皮书悠闲的吸收着阳光懒散中透着舒适。 沿路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等无论性别年龄大小甚至有少妇就在帐蓬前面袒露前胸肆无忌惮地哺乳孩子,但手里也在忙忙碌碌真少有他这样闲适。 老人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让人感到似乎就是这草原的主人一般不可或缺。刘猛不由驻足下马按学到的当地礼节举手向老人致意。 老人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马奶酒点了点头。 正当刘猛想要走的时候,一个妇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刘猛禁不住一愣,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岁月在她脸上流下来痕迹,但是刘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是一个美丽而优雅的女人。 柳如意见刘猛勒马不前也停了下来,刘猛下马笑着说道:“老人家,我们已经在草原上奔驰了五天五夜了,能不能借宿一宿歇歇脚呢。” 草原人都是好客的,坐着的老人还是那么吊,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倒是那妇人热情地招待两人进屋,安排他们休息,刘猛在跟她交谈的时候小声地说了句话,那妇人极为吃惊地看着刘猛。(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一去一生 刘猛点出了孔老师的名字之后,那美妇人先是震惊后来连忙推脱并不认识这个人,刘猛从她眼神中的反应看分明是认识的,那么这个美妇人应该就是此行要寻找的人,那妇人安排妥当之后就出去了,刘猛皱着眉头想着为何她装作不认识,倒是柳如意气的不行,那妇人刚出门口就喝骂道:“当代女陈世美啊这是,孔老师一生未娶,她跑到大草原上倒是潇洒快活。” 还是刘猛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叹道:“感情这事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也没人规定相恋一场就一定要在一起。”话虽如此,柳如意还是愤愤不平,刘猛劝道:“算啦,我想她或许有苦衷吧。” 果然,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那妇人又偷偷摸了过来,低声在门口叫道:“刘小弟,睡了吗?”因为上次的未遂事件,刘猛本来跟柳如意又要睡在一张炕上正觉得尴尬呢,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肯先睡了,这会儿正大眼瞪小眼干熬着呢,“还没睡,进来吧。” 这美妇人进来之后跟刘猛两人打招呼,疑惑地看着刘猛,开门见山问道:“你认识他?” 这他自然就是孔继道老师了,当初刘猛听了孔老师的故事之后就想着是否能够为他找到这位年轻时候的红颜知己,只是可惜还没有消息孔老师就过世了,说来,长,风,文学也巧,或者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孔老师过世三天之后,竟然传来了消息。刘猛这才和柳如意一起深入到大草原中寻找。 柳如意气呼呼道:“你不是不认识孔老师的吗?这会儿又来问什么?”柳如意就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全然不顾主人家对她的热情招待,刘猛瞪了她一眼。叫了一声,“如意!”柳如意这才气呼呼直接上床睡觉了。 刘猛看向那妇人点了点头,那妇人目光一呆,半晌之后才问道:“他还好吗?” “孔老师已经过世了,生前常听他说起你,所以有了你的消息之后,我就想着一定要赶来看看。有一样东西给你,也算是了了孔老师的一桩心事吧。” 刘猛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陈旧古朴的笔记本递了过去,妇人一愣。似乎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随即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过笔记本,翻看了两页就已热泪盈眶。又看了两页已经泣不成声。柳如意哼了一声,蹦出来三个字,“假惺惺”。 刘猛看她表情绝不像假装,是以轻轻拍了一下柳如意的屁股,小妮子又是哼了一声,刘猛对妇人说道:“阿姨也不必伤心了,孔老师走的很安详,对你们的事早已看开。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没能解决哥德巴赫猜想。” 妇人擦擦眼泪,露出一丝回忆过去的表情。喃喃地道:“是啊,他读大学那会儿每天就一个人呆在图书馆,一呆就是一天,中饭和晚饭有时候都在图书馆吃,呵呵,他那时候还说大学毕业之前准能解决哥德巴赫猜想,一举成为全世界最出名的数学家。” 回忆过去的青春岁月总是让人很向往的。 刘猛脱口而出道:“你们那时一定很相爱,孔老师跟我说过你们曾经的事。” 妇人一笑,这个年纪可能在草原上的原因烦心事不多,皮肤保养的还很好,这样看起来还很有魅力,可以想见年轻时候也是少见的美女。 “我们那个年代都不说爱不爱的,只是单纯的在一起比较快乐。” 刘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本来这是你们的私事,我只是心里好奇为什么毕业之后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离开,一去就没有消息?”妇人说起来眼睛还是红红的,似说着也是无奈。 刘猛点了点头,“我听孔老师说起的时候,一直想不明白。” “那是你对我们那个时代不了解,毕业之后家庭遭遇变故,我流落到大草原上被当地的赤脚医生所救,他因此瘸了一条腿,我就嫁给了他伺候他一辈子,从那时起就再也没离开过大草原一步,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妇人说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猛听了也是一阵唏嘘,这样错过就是一辈子了,年轻时候的爱情谁又能说的明白。 第二天,刘猛和柳如意就离开了大草原,走的路上柳如意一言不发,刘猛学会了骑马的技术之后,可以很轻易地骑到她的面前,呵呵笑道:“你怎么啦?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板着脸。” 柳如意板着脸继续不说话,抖着马缰偏离一个方向之后奔跑出去,刘猛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就这样又过了半天,刘猛实在忍不住了,又到了她的前面,问道:“饿不饿?停下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柳如意挤出两个字来。 “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是想成仙啊?”刘猛忍不住也来了点脾气,也不知道她到底发什么毛病。 两人总算停了下来吃东西,刘猛见她一脸的不高兴,还是逗逗她,“你怎么啦?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的,不怕憋坏了吗?” 柳如意一边啃着烤羊肉一边凶狠狠地说道:“刘猛,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恩?这个问题实在把刘猛问住了,真后悔去逗她说话,两人这一路无话也就算了,这要怎么回答。 柳如意见他犹豫不答,怒道:“不用说了,我不喜欢你,等到了下一站我们就分开吧,我回老家了,你自己走吧,爱去哪里去哪里。” 刘猛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怎么回来才好。 两人到了那个小学找到了赵老师之后,把马还了回去,在这里两人就分开了,柳如意一言不发就直接走了,而刘猛只能继续等着那一天两班的汽车,看着柳如意远去的背影,刘猛心中有着苦涩,一时心绪很乱。 彻底离开大草原之后,刘猛直接回到了家乡,看望家中的父母,还有一个喜讯就是嫂子已经怀孕了,准备跟哥哥结婚了,正在在家里参加完两人的婚礼之后,交代了一番刘猛就在此起程了,开始了他解决哥德巴赫猜想之旅,这是孔老师的遗愿,刘猛一定要去完成。 在哥哥的婚礼上,意外见到了苏凌,她大概也是知道刘猛会来所以特意也从昆城赶到了刘猛的家乡,晚上的乡间小路上,两人一起漫漫走着,苏凌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一下子要离开那么久?” 刘猛点了点头,黑暗中一阵无言。 “昆城的厂子发展如何了?” “挺好的,昆城的经济发展速度比冰城快多了,而且靠近江海,将来发展肯定很好,来昆城是来对了,哦,对了,你上次推荐过来的人也非常厉害,解决了很多技术问题,就是跟你一样,一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的。”苏凌幽幽地说道。 刘猛笑了笑,很多人都是这样,一辈子都在等待施展自己的机会,只不过很多人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那就好,这回你可要把我们的厂子发扬光大啊,我可不希望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厂子都倒闭了,我还得二次创业,哈哈。” “别乌鸦嘴,才不会呢,说不定我已经把我们的厂子真正的做大了呢,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你说的智能手机、航拍成套设备都很有发展潜力,现在集中精力做这些。”说起事业,苏凌很快就控制了情绪,兴致勃勃谈起来,慢慢的刘猛的完全放权,她逐渐成为一个女强人了。 一年之前,谁又能想到呢,苏凌自己就万万想不到。 “那就好,说的我都很期待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让我大吃一惊呢。”刘猛也笑道。 “会的,一定会的,你肯定能很快解决数学难题的。”苏凌对刘猛很有信心。 “可能吧,好啦,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你还要赶回昆城呢。” “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你就要离开出发了,想好去哪里了吗?”苏凌随口一问,实则问完竖着耳朵认真倾听。 “我也没想到,可能会在江城呆一段时间,然后前往张家界神农架,没有具体的计划,走到哪儿是哪儿。” “你有何必要放逐自己呢?难道不能安安静静呆在昆城或江海吗?”苏凌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叹了口气,刘猛回道:“我的思维已经枯竭了,呆在一个地方只能越来越烦躁,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寻找那一个闪光点,上次我在大草原呆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对思维开拓很有用,或许要真正解决问题,我就只能用这个法子。” 苏凌对此也不懂,见刘猛说的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过一段时间给我一点消息好吗?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也行。” 刘猛摇了摇头,明天一早他就会直接扔掉了手机,只是不愿意直接让苏凌难过,道:“我尽量吧,有时候可能没那个条件。” 第二天一早,苏凌赶回了昆城,开始了她的事业,而刘猛辞别了家中的父母和哥哥嫂子也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分开就是那么长时间。(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大隐于市 2年过去了,转眼到了2007年6月,刘猛隐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每天思考着哥德巴赫猜想,但是始终无法解决最后的一击,这时刘猛才完完全全明白这个猜想的难度,孔老师废其一生都解决不了,又谈何容易啊。 这两年他几乎与世隔绝。 越深入越觉得困难,纵是刘猛的心态也时常觉得烦躁,而解决烦躁的方法就是融入到最底层的市井小民生活之中,多尝试生活中的形形色色,寻找启发的闪光点。 刘猛坐在一边开阔的路基上休息,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个小摊贩摆着摊子买点便宜的发卡、头饰、梳子、本子、笔啥的,还有炒饭啥的,饿的极了,刘猛要了一份炒饭就坐在路边吃了起来,这会儿生意不好,几个小摊贩打着扑克牌,每人面前放着几角钱的零钱,打着玩儿,刘猛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位老哥是赢定啦。”刘猛笑道,以他的数学天赋,几人剩下最后一手牌根据之前的出牌大致能够推断出来。 那位老哥出掉最后一副牌愕然看着刘猛叫道:“哇,老弟,你坐在我对面都能知道我什么牌,透视眼吗?” 刘猛笑道:“我哪里是什么透视眼,看你们出牌大概记了下,推算了一下概率罢了,你们玩的这种一副扑克牌总共就五十四张,太好推测了。” 满脸皮肤黝黑的大汉竖着大拇指赞道:“老弟,你可真是个人才,这要是去赌场不得赢到手软啊,呵呵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猛心里觉得有趣,当初在赌城的时候就想着用数学知识赌赌钱,正在苦恼中的时候,这种体验无疑是很有趣的。 “老哥。这附近哪里有赌场吗?”刘猛笑着问道。 那老哥连连摆手回道:“老弟,我就是给你开玩笑的,那地方可去不得啊,去不得,那可不是个善地,前几天。我有一个沉迷赌博的老乡就被一群人追着打断了腿,现在都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可万万去不得。” 刘猛对于这大哥的劝解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这老哥哪里知道刘猛只是解决猜想的过程中太苦闷。多尝试一些没做过的事情找一找灵感。 不管在多么文明的地方,赌场都是少不了的。 完全封闭的地下,就跟地下招待所差不多,刘猛第一次来到这种黑暗地带顿时觉得很有趣,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满脸红润,一股病态的兴奋,催促着庄家赶紧开牌。 刘猛只是玩玩,并不赌的大。就在最小的台面上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时不时玩一把,有输有赢。计算着每局的概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赚了大几千块,刘猛自嘲地笑笑,还是这来钱快呀。 只不过刘猛也很明白,赌场的钱可不是好赚的。特别像这种地下赌场,恐怕不会轻易让人把赢的钱带走的。 看场子的大哥。粗壮的手臂上两条龙的纹身威风八面,看着极为凶悍。脖子上套着一个粗壮的金链子,喊过小弟来悄悄说道:“给老子盯着那小子,我看他这一会赢多输少,是不是有什么花样?草,敢在老子的地盘出手脚,给我剁了。” 小弟点头哈腰给他上了一根烟,另一个小弟很激灵地马上点上火,谄媚地讨好道:“强哥,谁不知道这赌场是你罩着的,这小子真是找死,等一会我们两兄弟就把他打断腿扔到高架桥下面,嘿嘿。” 光头的强哥舒服地抽了一口烟,瞪了那边的刘猛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他娘的,这年头象这样活得不耐烦的小子太多了,不给点教训是不能学乖的。” 刘猛再从地下赌场走出来时身上就有了一万块,不能赢太多,否则会被盯上,轻则打成残废,重则会要命。 一万块已经足够,刘猛吹着口哨心情很愉快。 走了几步总觉得不太对,猛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小混混的模样搂紧了皮外套抽着烟看着别处,刘猛心中一惊,难道是被盯上了? 一股紧张的情绪袭来,不能急,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能急,首先需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被跟踪,不要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 试验的法子网络上早就有了,警察叔叔也一遍遍讲,刘猛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装作不慌不忙停了下来,绿灯一亮马上穿过到马路对面加快脚步,又走出百米远之后弯腰假装系鞋带,眼睛余光一瞄,那两个小混混果然还在,确定自己被盯上了。 刘猛镇定地走了几步之后马上撒丫子跑起来,两个小混混丢掉烟头也猛追了上来,到底是小混混平时常做这种追踪(砍人)和反追踪(被人砍)的训练,跑的比刘猛快,耐力比刘猛好,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刘猛心中大急,瞄见旁边有大片的绿化地,一头钻了进去。 两个小混混追到一看左右两条岔路,其中一个小头头喝道:“大哥说了把钱拿回来给我俩一人五百,看那小子身板也不行,一个人就能收拾了,我们分头追。” 刘猛一路狂奔,一直都是头脑发达、身体简单的学霸,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胸腔跟扯破了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半弓着身子喘息着,这他娘的赌场的钱果然不是好赚的。 “小子,把钱交出来,嘿嘿,我可以不打死你,留个半条命。” 刘猛抬眼一看一个健壮的小混混堵住了他,正是在后面追赶的两人之一,头发吹得根根竖在头上,染成了黄色,两个耳朵上还带着白色的耳钉,外面的皮衣里就一间单薄的紧身衣,硕大的胸肌喷薄而出。 刘猛心里一苦,这他娘的,没赚到钱还得把五百块钱搭进去,搞不好还得被胖揍一顿,这种小混混哪有道理可讲,一步步逼到了跟前,一个大拳头就对着刘猛的眼睛打过来,混混打架,上来就是封眼锤,趁着对手眼睛流泪再一顿爆捶基本就放弃抵抗了。 就地一滚,险险地躲避了过去。 小混混大叫道:“哎呀,我草,丫的还敢躲,我让你躲,看老子不踹死你。”说着一只大脚就踹了过来,刘猛又就地滚了一圈才躲了过去,小混混出了真火,追打过来,一脚踢到刘猛的胸口,刘猛死命抱住他的脚,然后用脚猛踹,小混混立足不稳也摔倒了下来,两人缠斗在一起。 刘猛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跟小混混势均力敌,两人互相撕扯,装在身上的现金散落一地,小混混气的破口大骂,刘猛只顾抓住他两只手,双腿夹住他的腿,沾在他身上一样。 “草,大三儿,大三儿……你他娘的死哪儿去啦,这小子在这儿呢。”处在僵持之中无从下手,小混混急得骂娘,大声叫喊着另一个叫“大三儿”的小混混。 刘猛心中大惊,就这一个拼了命堪堪势均力敌,时间长了也要糟糕,刚才只顾着眼前忘了是两个小混混跟踪的,怎么只来了一个,若是另一个也来了,万没幸存的可能,想到此马上死命挣扎。 爆发出平时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凶悍的野兽,不管不顾,拼着挨了几拳,猛击小混混的面部,打得他“哎呦,哎呦”的惨叫。 打架这种事,就讲究一个气势,力量并不完全决定结果,第一重要的是气势和决心,江湖上有句俗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刘猛就是他娘的不要命了。 这小混混被刘猛封了眼锤,击中了鼻子,眼泪直流,双手捂眼哇哇大叫,刘猛趁机摆脱了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散落上地上的钱,怕是有大几千,也顾不得了,拔腿就要跑路。 “我草,大老二,你特么真二,竟然被一个豆芽菜似的小子打成这样,丢尽了强哥的脸。” 刘猛刚想跑路,那个叫大三儿的小混混出现了,而且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根很粗的大棒子,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看着刘猛。 叫大老二的小混混到底是身经百战,帮手一到,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先对着大三儿骂道:“你妈比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小子是个刺头儿!”随后恶狠狠地盯着刘猛,两人一前一后把刘猛夹在中间,大老二喝道:“小子,本来老子只想把钱拿回来的,现在外加你两条腿,不把你打残了,老子以后就不在燕京混了。” 大三儿讥笑道:“大老二,你妈的废话真多,操家伙一起上。”这个小混混明显更加阴毒一点,说话之间一根大棒子就对着刘猛头部砸了过去,刘猛一直盯防两人,见到大三儿动作之后闪避还是迟了些,棒子避过头部擦着耳朵、脸颊砸到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另一个小混混大老二也从身后上来了。 刘猛刚才是故意示弱,要不然何至于跟一个小混混纠缠到现在,此时两个人都出现了,刘猛准备尽快解决掉这两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乔布斯的愤怒 就在刘猛一直寻求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时候,乔布斯确在到处找他。 乔布斯孤注一掷,用苹果公司剩余的大量资金开发智能手机iphone1,起因就是女儿拿着他的手机觉得很不好玩,基本开发完成后,开始找机构查专利的情况,好在设计产品的时候避开这些专利技术,结果查询下来有一个叫liumeng的华夏人申请了超过1000项专利技术,主要针对手机的外形、home键、多点触控技术、整个系统的定义甚至网上appstore的说明,这简直就是把iphone1的研发方向全部堵死,而且比坚持跨时代创新的乔布斯设定的更加全面。 当负责调研目前智能手机现有技术的助手库伯向乔布斯报告的时候,难怪乔布斯会如此恼火,吓的库伯都大气不敢出一下,一向很有激情,不畏任何困难的乔布斯也发火了,大骂道:“**,这特么是趁火打窃,这是技术流-氓。” 骂完了之后,冷静下来的乔布斯马上问道:“让技术部的经理鲍勃也一起来见我,我们要想办法规避掉这些隐患,如果纠缠在这些专利技术的纠纷中,我们的苹果就真的失去了最后做大做强的机会。” 库伯动也没动,无奈地说道:“我已经咨询过鲍勃了,如果避开这些专利,我们的智能手机将没有竞争力,也将不能称之为划时代的产品。而且这个叫刘猛的家伙还在不断的分案申请。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改进了,他也可以继续分案,直接说我们侵权。无论如何绕不过这些地雷。” 库伯的工作一向都让乔布斯满意,就在于他在汇报工作之前都会预估乔布斯的反应,预先做好功课,这会节省乔布斯很多的时间,乔布斯果然不愧是乔布斯,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经历事业的快速崛起之后的放逐,极少经过二次创业同样能够成功的企业家。重新入主苹果公司之后,他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当时创业的梦想和激情,一定要让苹果公司再一次受到世人的瞩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投上了苹果公司最后的资本开发智能手机,这一战不能败,乔布斯很快冷静下来。问道:“我需要这个刘猛所有的详细信息。越详细越好。” 库伯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很下了一番功夫,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开始介绍道:“刘猛,华夏人,生于一个贫穷的乡村,中学时代仅仅表现出了优异的学业,进入大学之后,开始与众不同。进行了创业之旅,这还不是最特别的。显然他在科学技术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能力,大一第一学期就解决了数论中的难题西塔潘猜想,获得了冰城工业大学聘请为教授级研究员,此人似乎早就判断出智能手机的未来发展方向,进行了大量的专利申请,而且似乎也知道我们公司正在全力开发智能手机产品,他曾经来过美国,拜访过我们公司,乔布斯先生,您甚至还见过他不止一次。” “啊?我见过?”乔布斯立刻在脑中搜索这个人的信息,只是一无所获,毕竟时间久远,他又事务繁忙。 库伯继续说道:“是的,那是2005年的时候,我们召开开发者大会之后您见过他一次,后来在我们公司的总部您又接见了他一次,此人非同一般,离开我们公司之后,参加了当年的《吉尼斯智力挑战赛》节目,有特别亮眼的表现,只是参加了三期以后就突然退出回到了华夏,而且非常奇怪的是从此他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消失了?不再学校?不是还有创业的公司吗?”乔布斯听到介绍之后兴趣大增,只是一时还是想不起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毕竟他一年可见不少有才华的年轻人。 “是的,完全找不到人,但是仅仅是找不到人,经过我的探查之下发现他这两年来应该是躲起来专心解决数学难题去了,极有可能是世纪难题哥德巴赫猜想。”库伯缓缓地说道。 乔布斯非常意外,疑惑道:“找不到他的人,你既然还知道他在做什么?库伯,你难道能掐会算了吗?你又不是吉普赛人。”乔布斯完全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说上了他的黑色幽默。 库伯不好意思笑笑,递过一本《自然》杂志道:“乔布斯先生说笑了,我自然不会占卜,我也是查找消息的时候发现就在两个月前刘猛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第一个无穷组素数成对出现的证明》的文章,在世界数学家和学者之间产生了轰动。” 乔布斯翻开《自然》杂志去看刘猛发表的那篇文章,疑惑道:“你怎么说他在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呢?不是无穷组素数吗?”乔布斯对如此深奥的数学当然不会太了解,虽然他也知道何为哥德巴赫猜想。 库伯显然预料到乔布斯会这样问,回道:“这篇文章的发表基本上已经能够奠定刘猛世界知名数学家的地位了,而且也已经成功吸引了数学界的注意,但是这位刘猛先生始终还是未出现,这就说明他的终极目标根本不是这个研究,而仅仅是在研究过程中所取得的中间成果发表出来,我请教了一位数学家朋友,大概弄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很多数学猜想都是世纪大难题,和至今尚未有解的黎曼猜想、哥德巴赫猜想一样,孪生素数猜想也是著名的数学猜想,很多数学家希望通过解决孪生素数问题,进而攻克哥德巴赫猜想,这个刘猛有了如此大的成果还不出现,我就猜测他的目标是哥德巴赫猜想,如果能够解决,他就是世界最出名的数学家,甚至比解决了费马大定理的怀尔斯还伟大。” 这显然超出了乔布斯的意料之外。无论哪个领域,能够做到全世界最出色都不会是一般人物,这个刘猛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乔布斯翻看着论文眉头皱了起来,头没抬说道:“你不是跟数学家朋友请教了嘛,跟我解释下这个什么孪生素数猜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也了解一下。” “素数是只含有两个因子的自然数。而孪生素数是指两个相差为2的素数,例如3和5,17和19等。孪生素数猜想是说,存在无穷对孪生素数。孪生素数的问题已经有约200年的历史。在1900年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希尔伯特将孪生素数猜想列入了他那著名的23个数学问题。想了解这个问题的奇妙之处,需要大概了解素数的分布规律。” “2000多年前,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德最先证明了素数在自然数中有无穷多个。这个证明是数学爱好者都很熟悉的。英国数学家哈代在他的《一个数学家的辨白》中也对这个证明津津乐道。随着数学慢慢发展,人们渐渐意识到素数在自然数的分布具有一定的规律。随着数量级的增大,素数的密度越来越小。例如,100以内有25个素数。占到25%。。尽管素数的分布越来越稀疏,但其稀疏程度却是可以度量的。” “素数的分布律说明,素数在自然数中越来越稀疏,同时素数之间的距离——平均而言——会越来越远。因此,孪生素数猜想也就显得很越发奇妙。如果素数之间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远,那么出现无穷对距离为2的素数就不是那么显然的事了。这似乎说明素数的分布是相当随机的,而不是近似均匀的扩散。这一结论与概率论中随时间推移,一维标准布朗运动的位置平均而言离0点越来越远。但却以概率1无穷次折回0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素数的分布律与随机过程非常相似。然而,更为奇妙的是。素数的位置是完全是确定的,其本质上毫无随机性。” 乔布斯听的很仔细,问道:“素数的位置是完全确定的,毫无随机性,那么你刚才怎么又说素数的分布是相当随即的?”乔布斯本来就是极致的偏执狂,听着库伯介绍顿时来了兴趣,略一思索顿时疑窦大生。 这也是哥德巴赫猜想中遇到的问题,也就是为什么当时孔继道了解了刘猛在数论中提出的离散随即理论的确定性时认定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库伯不好意思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把知道的情况记了下来,并没有完全理解,抱歉,乔布斯先生。” 乔布斯也不怪他,“哦,没关系,你继续说吧。” “而这位神奇的刘猛先生就是证明了存在无穷多对素数,其差小于7000万。尽管7000万是个很大的数字,但如果结果成立,就是第一次有人正式证明存在无穷多组间距小于定值的素数对。既然素数之间的平均距离越来越远,那么存在无穷多组间距小于定值的素数对,与存在无穷多组间距为2的素数对(孪生素数猜想)是一样神奇的结论。值得一提,如果存在无穷多组间距小于定值的素数,那么,通过取子序列的办法,就可以得知至少存在一个数字c(小于7000万),使得无穷多组素数之间的间距恰巧为c。从7000万到2的距离相比于从无穷到7000万的距离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我的数学家朋友说,如果刘猛的结果为正确的,那无疑是世界数学界的一大进展,其结果影响力甚至可能超过陈景润在哥德巴赫猜想方面所做的工作。而且意味着极有可能刘猛会解决哥德巴赫猜想。” “既然发表出来了,那就证明是正确的吧,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乔布斯笑着说道。 “现代数学的新结果的验证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所使用的新技巧,所涉及的专业知识往往都过于高深,以至于全世界只有一两位专家可以看懂。而证明又可能很长,有时竟长达上千页,很多数学家要慢慢挤出时间来看他人的证明。即使发表在顶级数学杂志的结果,也可能在某个时候发现有错。因此,包括我的那位数学家朋友,许多人也在怀疑刘猛的结果是否正确。”库伯解释道。 乔布斯听完之后一只手一直在敲击着桌面思索着,库伯知道这是乔布斯先生思索的习惯站在一边等着,一刻钟之后乔布斯忍不住问道:“既然我们绕不开刘猛设置的专利壁垒,那么就只能拿到他的授权了,如此一来对我们来说也并非不利,利用这些专利我们可以阻挡其他进入智能手机领域的厂家,呵呵,很多时候不利条件都能够转化成有利条件,就像华夏有句话说的那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库伯就知道不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伟大的乔布斯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心里早已想到乔布斯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只要把各种信息调查清楚就好了。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另一种不利的条件,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乔布斯先生,现在刘猛与世隔绝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我们要如何才能拿到他的授权呢,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如此一来我们也会失了先机的。” 这个问题让乔布斯也很头疼,突然他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翻来覆去找什么,库伯在一边看着,一脸的疑惑,乔布斯翻找了一会也找不到,急的团团转,又到后面的柜子中翻找着,一边找着一边嘴里念叨:“我知道这个刘猛是谁了,我记起来了,他确实找过我,而且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这个年轻人很自信,当时就告诉我将来一定会用得到的,我只当他是哗众取宠,没想到竟是这样,该死的,我到底放在哪里了?” 库伯一听顿时傻眼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乔布斯突然翻找着桌子上放着杂物的一个小盒子,总算是找出了一张纸条,很是欣喜叫道:“见鬼,我总算是找到了,幸亏当时没丢掉随手扔这儿了。”(未完待续! ps:倒计时了,没有几章了,感谢大家的陪伴,求下月票吧。 第二七三章 :神级演讲 泗水第一中学刚刚建成的多媒体阶梯教室前正在举行揭牌仪式,县长、县教育局的领导都参加了,规格相当高,本来一个泗水第一中学小小的教室落成根本请不动这些县里的大人物参加的,他们之所以会来还是因为有一个人出席了,那就是多媒体阶梯教室的捐献者,猛犸科技的老板,国内著名的数学家,国内最年轻的教授级研究员刘猛先生。 县长亲切地跟刘猛握手,由衷地说道:“刘教授,泗水一中非常感谢你的慷慨解囊呀,本县能多出几个你这样的人才就是大幸啦。” 县教育局长和校长等人也是一顿恭维之声,当初刘猛的班主任也插一句嘴,说道:“当初刘猛在班上就表现与众不同,我就看出他将来定然不凡,果然如此啊。” 刘猛心里想笑,这个班主任还真有意思,实际上刘猛当初在班级并不太受班主任喜欢,大概就是因为他太特立独行了,属于那种成绩很好,但是不太听话的学生,上课就是埋头看书根本不鸟老师的那种,班级上出了这种学生,作为老师也是丝毫没有成就感的,肯定就不是那么喜欢。 校长明显有些不爽班主任李德金,心想这种场面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两个领导还没说几句话呢,我都还没来及发言呢,你就上去掺合,懂不懂规矩啊,忙堆满笑容说道:“学生们都翘首企盼呢,刘先生还是快开始您的演讲吧,我都拭目以待学习一下,说不定我还能再进步进步呢。” 刘猛当下对着几人点了点头,走上了讲台。 “在坐的同学们我想可能很多都很厌恶数学,一看到那些一堆堆的公式就头疼,然而真正喜欢研究数学的通常会觉得数学很好玩,那么数学到底哪里有趣了,数学之美又在哪里?我先用几个老少咸宜的算术问题,以定理、趣题甚至未解之谜等各种形式带领大家窥探数学世界的一角。不少问题背后都蕴含了深刻的数学知识,触及到数学的各个领域。希望从小数学就不及格的同学们能够喜欢上数学这门充满乐趣的学科。” “第一个小问题,数字黑洞6174,任意选一个四位数,当然数字不能全相同,把所有数字从大到小排列,再把所有数字从小到大排列,用前者大的数减去后者小的数得到一个新的数。重复对新得到的数进行上述操作,7步以内必然会得到6174。是不是很有趣呢?这样说大家可能理解的不太直观,好吧,那下面我来举一个例子,例如,选择四位数6767:7766-6677=1089;9810-0189=9621;9621-1269=8352;8532-2358=6174;7641-1467=6174……6174这个‘黑洞’就叫做kaprekar常数。对于三位数,也有一个数字黑洞495。同学们课下不妨试验一下这些有趣的现象,实际上从这个问题出发,我们还能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三位数、四位数有数字黑洞,那么五位数、六位数、七位数有没有呢?” 才第一个小问题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刘猛的演讲吸引住了,这些知识可不是那些高中老师能够讲出来的,实际上泗水一中的老师大致分两类,第一种是早些年高中毕业或者专科毕业到学校任教的,只是教书的年数多了也有编制,可教学水平可想而知,经验丰富,但是眼界远远不够,第二种就是普通本科刚刚毕业的年轻老师,这些老师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几乎全是那种很刻苦死读书但成绩并不太好的一类,甚至有些复读了几年才考上了最一般的本科,在学校里混了四年摇身一变就成了高中的老师了,就这样的水平,你能指望他的教学水平能有多高?照本宣科罢了。 刘猛就记得很清楚,高中时代的英语老师、数学老师、生物老师都属于第一种情况,物理老师就属于第二种情况,其中物理老师最搞了,刚毕业的小伙子还脸嫩,上课就是照本宣科,很多次在黑板上验算题目竟然经常出错,惹的下面的同学嘘声一片,这小伙子倒也执着,自己站一边看着,通常都还能发现自己错在哪儿了,就这样的老师,经验不足,天赋又差,能教出啥样的好学生?所以,刘猛当时所在的班级但凡成绩好点的同学都是靠自学的,认真听老师上课的学生,都只是成绩非常一般的那种。 同学们听了第一个问题之后讨论的声音很大,一下子都觉得数学当真是好玩,刘猛等了一会才开始讲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是3x+1问题,从任意一个正整数开始,重复对其进行下面的操作:如果这个数是偶数,把它除以2;如果这个数是奇数,则把它扩大到原来的3倍后再加1。大家会发现,序列最终总会变成4,2,1,4,2,1,…的循环。例如,所选的数是67,根据上面的规则可以依次得到:67,202,101,304,152,76,38,19,58,29,88,44,22,11,34,17,52,26,13,40,20,10,5,16,8,4,2,1,4,2,1……数学家们试了很多数,没有一个能逃脱‘421陷阱’。但是,是否对于所有的数,序列最终总会变成4,2,1循环呢?” 同学们讨论纷纷,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尝试验算起来。 刘猛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个巨坑——乍看之下,问题非常简单,突破口很多,于是很多数学家们纷纷往里面跳;殊不知进去容易出去难,不少数学家到死都没把这个问题搞出来。已经中招的数学家不计其数,这可以从3x+1问题的各种别名看出来:3x+1问题又叫collatz猜想、syracu色问题、ka裤tani问题、has色算法、ulam问题等等。后来,由于命名争议太大,干脆让谁都不沾光,直接叫做3x+1问题算了。” “在数论上,只要推广到无限的数看似简单的命题都是非常难以证明的,因为你总无法用穷举法去一一证明吧,著名的黎曼猜想、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都属于这种情况,3x+1问题也是如此,直到现在,数学家们仍然没有证明,这个规律对于所有的数都成立。在坐的同学们,如果有谁能够证明这个问题,那么他将是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至少是这个地球上最著名的前十人之一,至少也比众所周知的陈景润、华罗庚要厉害得多。” 同学们顿时炸成一锅粥,听起来如此简单的问题竟然破解了可以超越课本上那些出名的数学家,对于高中学生,特别是一座偏僻小城的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打开了另一个天地,一股热血上涌,平时自诩比较聪明的同学都等不及拿出纸和笔来验算一番,幻想着一下下就能解决问题,扬名立万,被水木大学、燕京大学破格录取……等等,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且天真的、充满幻想的。 刘猛的演讲对这些同学们来说是极为简单的,在坐的就是数学很烂一直不及格的同学都能很容易理解这些问题,但是又是极为不同的,对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这种效果刘猛很满意,同时也有了一些想法,实际上越是年轻接触这些世界性的难题破解的几率就越大,就像怀尔斯就是在儿童时期接触的费马大定理,孔老师接触到哥德巴赫猜想已经是高中了,就有些晚了,在童年的时候有思索,等到大学读完有了手段,就极有可能有了新的思路,就极有可能取得大成就,然而如今的华夏教学在初、高中阶段学习了太多具有难度没有创新性的知识,学生们总是在一遍一遍做着题目,甚至有些所谓的知名高中每个星期都要考试,周末甚至都要补课,所谓的升学率确实闪瞎眼球,但是这些饱受压抑的高中生们进入大学后会干什么呢? 被压抑的青春荷尔蒙爆发了,那些错过的电视剧、电影、游戏一窝蜂都要补回来,对于异性的好奇和躁动也都要爆发出来,进入大学校园,简直就到了春天的动物园,就如同赵老师说的那句一样,“春天到了,动物们求偶交配的季节……” 90以上的大学生一个个猥琐的整天谈论女人,有几个对科学问题感兴趣的,这就是华夏教学最大的弊端,不管是家长和老师总喜欢提前把知识灌输到孩子的脑子里,那到底有什么用呢?相对来说,刘猛是比较推崇美国的教学方式,那就是让真正有兴趣的学生学的更加深入,可能大多数人都很误解,觉得美国的高中数学、物理、化学等太简单了,这是错误的,美国的高中基本教学确实很简单,但是同学们可以自己选修高难度的课程,比如你对数学敢兴趣你就可以选修数学的进阶课程,这些进阶课程可是华夏大一的高等数学啊,对于其他科目也同样如此,就是让敢兴趣的那部分同学学的更加深入。 而不是华夏这种大锅饭的教学手法,所有人都去认真学习元素周期表、各种复杂的化学反应、复杂的有机物结构式、复杂的力学公式、复杂的动量守恒、复杂的各种数学知识,但是多少人真正感兴趣呢?多少人在以后十年内真正使用这些知识呢?多少人毕业没几年就把这些学到的应付考试的东西全部还给了老师呢?应该也是绝大部分人吧!这是整个社会少年人智力的浪费,比八股文的科举考试还荼毒,是非常不科学的,严重阻碍社会的进步。 刘猛突然觉得这次的演讲非常有意义,为年轻人打开局限的天空,这些数学小问题甚至初中生都能懂,启蒙应该更早一些,想到此有了一些想法继续说道:“下一个小问题是特殊两位数乘法的速算,如果两个两位数的十位相同,个位数相加为10,那么你可以立即说出这两个数的乘积。如果这两个数分别写作ab和ac,那么它们的乘积的前两位就是a和a+1的乘积,后两位就是b和c的乘积。比如,47和43的十位数相同,个位数之和为10,因而它们乘积的前两位就是4x(4+1)=20,后两位就是7x3=21。也就是说,47x43=2021。类似地,61x69=4209,86x84=7224,35x35=1225,等等。那么到底为什么呢?”刘猛说完笑着提出了这个问题本后的本质。 同学们立刻思考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前排很瘦小的同学举手说道:“我知道。” 刘猛很高兴,示意他说出来,这个同学很激动,站起来说道:“这个速算方法背后的原因是,这样的两位数可以表示位(10x+y)和(10x+(10-y)),相乘的话就是100x(x+1)+y(10-y),对任意x和y都成立,所以才能那样速算。” 刘猛赞叹道:“确实如此,看来这位同学对数学很感兴趣,不妨少听一些老师的讲课,把高中的内容学完之后尽快研究一些有难度的、具有创新性的数学命题,所取得的成就定然不小。” 得到刘猛的赞同,这些同学非常激动,胸口都起伏着,脸上非常的自豪和骄傲。刘猛是谁?那是华夏如今最著名的数学家,没有之一,甚至超越了以往华夏的其他知名数学家,能得到他的赞扬,这是多高的荣誉啊?无怪乎把这个学生激动成这样。 “幻方,大家应该都玩过,一个三阶幻方是指把数字1到9填入3x3的方格,使得每一行、每一列和两条对角线的三个数之和正好都相同。比如第一行8、1、6;第二行3、5、7;第三行4、9、2;每条直线上的三个数之和都等于15。同学们或许都听说过幻方,但可能不知道幻方中的一些美妙的性质。例如,任意一个三阶幻方都满足,各行所组成的三位数的平方和,等于各行逆序所组成的三位数的平方和。对于刚才所说的三阶幻方,就满足,816、357、492的平方之和就等于618、753、294的平方之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性质呢?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自己去证明一下,利用高中学到的知识就能够证明,呵呵,数学最重要的是思维,可不是手段,所以呀,初等数学未必就不如高等数学厉害,甚至于初等数学中蕴含的思维比高等数学还要巧妙。” 刘猛今天所讲的这些数学的小问题,是真的把大家的兴趣都勾了起来,最主要的就是都是简单的问题,但是经过刘猛这一说,突然就高端大气起来,竟然解决这样简单的问题就成了最厉害的数学家,比那些奥数获得金奖的同学还厉害,一条崭新的康庄大道出现在眼前,让这些整天都在学习、复习、考试、补课的枯燥和压抑中等待着高考的到来希望能够考上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们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196算法,一个数正读反读都一样,我们就把它叫做回文数。随便选一个数,不断加上把它反过来写之后得到的数,直到得出一个回文数为止。例如,所选的数是67,两步就可以得到一个回文数484:67+76=143,143+341=484,把69变成一个回文数则需要四步:69+96=165,165+561=726,726+627=1353,1353+3531=4884,89的回文数之路则特别长,要到第24步才会得到第一个回文数,8813200023188。” “同学们或许会想,不断地‘一正一反相加’,最后总能得到一个回文数,这当然不足为奇了。事实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对于几乎所有的数,按照规则不断加下去,迟早会出现回文数。不过,196却是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例外。数学家们已经用计算机算到了3亿多位数,都没有产生过一次回文数。从196出发,究竟能否加出回文数来?196究竟特殊在哪儿?这至今仍是个谜,如果你们之中谁能破解这个谜,说不定能开辟出数论的一个新的分支出来。” 刘猛抛出的几个看似简单还未解决的问题已经把同学们弄的亟不可待了,对此刘猛是深知这些高中的孩子的,想当初老师在讲苯环的结构时就曾说过如果哪个同学能够解决类似的问题就能拿到诺贝尔奖,当时同学们听了之后是多么的激动啊,如今刘猛把这些如今简单又如此具体,而且都未解决的问题抛给同学们,那结果可想而知了,整个过程,同学们都是热血沸腾的,恨不得马上就能解决了刘猛所说的问题中的一个,或者全给解决了。 唯一的解 “经典数字谜题:用1到9组成一个九位数,使得这个数的第一位能被1整除,前两位组成的两位数能被2整除,前三位组成的三位数能被3整除,以此类推,一直到整个九位数能被9整除。你们没听错,真的有这样猛的数:381654729。其中3能被1整除,38能被2整除,381能被3整除,一直到整个数能被9整除。这个数既可以用整除的性质一步步推出来,也能利用计算机编程找到。另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在所有由1到9所组成的362880个不同的九位数中,381654729是唯一一个满足要求的数!” “数在变,数字不变,123456789的两倍是246913578,正好又是一个由1到9组成的数字。246913578的两倍是493827156,正好又是一个由1到9组成的数字。把493827156再翻一倍,987654312,依旧恰好由数字1到9组成的。把987654312再翻一倍的话,将会得到一个10位数1975308624,它里面仍然没有重复数字,恰好由0到9这10个数字组成。再把1975308624翻一倍,这个数将变成3950617248,依旧是由0到9组成的。那么,这个规律是否会一直持续下去?等下同学们自己去验算吧。” 刘猛连续讲了几个数论中有趣的小问题,场下的同学们都是兴趣盎然,不仅如此,就连坐在下面的县长、县教育局长、学长以及多位老师都听的聚精会神的,一些教数学的老师都忍不住按照刘猛的思路去验算起来,县长叹道:“你们都听听,大师就是不一样,能够深入浅出把那么高深的问题说的我们大家都明白,你们老师教课就该如此,有时候我儿子的作业拿回来,才仅仅初中,我都有时候看不明白,这就是差距,蠢材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好体现出自己不够蠢,有自信的天才是把最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让大家都明白。” 教育局长、校长和老师们忙点头称是,“县长说的极是,我们的教育工作一定改进。”话虽如此,鬼知道这帮家伙到底去不去改进呢? 刘猛接下来又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一下哥德巴赫猜想,这可是正宗的世界级难题,刘猛距离解决她就差那么一点点却一下子卡了一年多,这一年多他尝试了各种体验都解决不了,只能先放弃回到了家乡,转而开展家乡的教育工作,其实他很希望从这些学生的思维中找一找灵感,少年人的想法天马行空,才又可能打开思路,那些成名的数学家,早已经被太多的思维定势侵蚀了。 “如果你们谁对哥德巴赫猜想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我,随后一周我都会在隔壁的猛犸科技公司,即便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要紧可以大胆来找我,敢想才是第一位的。”刘猛笑着说道。 同学们一片哗然,马上就开始努力地思索,刘猛又加了一句道:“如果哪位同学的想法对我有启发,又确实热爱数学,我可以向水木大学推荐参加提前招生。” 哗啦一声,同学们又炸锅了,要知道犹豫泗水一中的教学水平不高,尤其是英语教学师资力量太差,已经连续三年没人能够考上水木大学,在泗水城能够考上水木大学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整个县城都会疯传,特别有面子。 刘猛这话也绝对不是吹牛的,自从他又发表了一篇孪生素数的论文之后,加上之前解决西塔潘猜想获聘的教授级研究员,如今在华夏已经隐隐是第一数学家了,回归之后,水木大学已经给他发了邀请函,聘请为水木大学教授,给出的待遇更加优厚,刘猛没直接答应,水木大学转而邀请他当一个什么奖的评委,据接洽的人员说这个奖学金是水木大学最具含金量的奖,每个学生大学期间只能参评一次,而且整个本科生中一年只有十名,如果水木大学是所有华夏学子心中的圣地而朝思暮想的话,那么这个奖就是所有水木大学学生心中的圣地而魂牵梦绕,其高逼格可想而知,刘猛已经同意去当评委了,就在两周之后。 刘猛接着说道:“其实搞数学,思维是最重要的,所谓的思维说的虚幻一点就是灵魂深处的闪光点,简单来说就是切入问题的角度要与众不同,高斯的故事同学们肯定都知道,老师布置了一个题目,1到100相加之和,所有同学都去用本方法相加,他却想到利用数列去解决,即便是心算再厉害的人也不如高斯的独特思维得到的答案快,这就是思维的力量,所以说思维是一种比能力和知识都强大的力量。” “那么本次演讲的最有,最后讲一个小故事,看看哪位同学能够最快得到答案,两列火车相隔200公里,各以每小时50千米的速度相向而行。一只苍蝇从其中一列前端出发,以每小时75千米的速度,在两列车之间来来回回飞个不停,问题是:直到两车相撞,苍蝇飞过的总距离是多少?有没有同学能够在一分钟内给出答案呢?” 刘猛问题一出,大家纷纷拿出纸笔计算起来,虽然刘猛刚才说了思维是最重要的,但是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同学们还是习惯开始演算,这就是思维定势的影响了,实际上这道题目就如同1+2+3一直加到100的题目一样,找准切入点是很容易的。r1152 varwosoadconfig={cid:”23130”,aid:”1036”}; 第二七四章 :天才少年 刘猛问题一出,大家纷纷拿出纸笔计算起来,虽然刘猛刚才说了思维是最重要的,但是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同学们还是习惯开始演算,这就是思维定势的影响了,实际上这道题目就如同1+2+3一直加到100的题目一样,找准切入点是很容易的。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一分钟就过去了,刘猛笑着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同学得到答案了呢?”现场的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哪里能有什么结果,刘猛也没抱希望有人能成,突然一个小手就举了起来,又是之前那位瘦瘦小小的同学,刘猛挺意外的,说道:“这位同学知道答案了吗?” 这个瘦瘦小小的同学站起来说道:“这当然是一道级数求和的题。但它有另一个巧妙的解答:既然两车相隔200千米,每小时各行驶千米,它们要过2小时才相撞。所以,苍蝇飞了2小时,因此它必定飞了150千米。就像刘教授所说的,换一个思路,不去一步步计算苍蝇飞行的路程而去计算飞行时间,就会变得很简单。” 刘猛特别意外,没想到泗水一中真的有同学反应这么快的,禁不住问道:“完全正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同学腼腆地说道:“我叫季彬,高二理三班的。” “恩,坐下吧,很好,如果你一直保持对数学的兴趣的话,将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数学家。”刘猛对其评价挺高。继续说道:“传说在一次晚宴上,一个年轻人碰到冯.诺依曼,也问了他这道题。冯.诺依曼沉吟几秒后回答:哦。当然是150千米。年轻人被小小震了一下,心想冯老师果然大牛,于是拍起了马屁。‘啊,冯老师果然高明,一下就想到了时间乘以苍蝇速度的方法。’冯.诺依曼答道:什么?我求了级数之和。” 刘猛说了一个小笑话以后,台下的同学们哈哈大笑。 这一次的演讲结束了,同学们围着刘猛不肯回教室。问什么问题的都有,很多女同学一副仰慕地看着刘猛两眼放光,直觉得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大哥哥实在太厉害了。渊博的学识,以及那股子自信和历练的成熟都吸引着这个阶段的少女们,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家纷纷拿出笔记本要刘教授给签名。刘猛来者不拒。给大家本子上写点鼓励的话语,这一闹,演讲结束半个小时刘猛才得以脱身,回到泗水一中旁边的猛犸科技大厦中。 当天晚上,刘猛正独自在沉思哥德巴赫猜想被卡住的地方,门卫来通知说是一个同学要求见他,说是叫季彬的,刘猛对这个学生印象很深刻。就让他进来了,季彬来到刘猛的书房。看到满满的都是各种数学类的书籍,这是按照当初孔老师家布置的,方便查阅。 “坐吧。”刘猛笑的很亲切,待得季彬坐下去之后,他还好奇地到处看,还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数学典籍,“小季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彬有些紧张,拿出几张a4的纸来,只不过这些纸并不是那种正规的打印纸,而是在泗水一中北面有一家专门买那种大面纸的小店,同学们都过去按斤称的,买回来之后自己剪裁成a4纸大小使用,“刘老师,我……我好想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您说有思路就过来找您,我……我就来了。” 刘猛见他不似说笑,当下心头一震,不会吧?一个高二的学生一个下午就解决了卡住世界超过百年的难题?当下拿过来迫不及待看起来,季彬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推算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刘猛心想这要是对了还得了?心中虽振动,却希望他真能解决了,也了却了对孔老师的承诺了。 “初等数学证明的?”刚看了两眼刘猛不由出声,他以往没往这方面想,理由是不可能用初等数学方法证明这个猜想,必须用更高等的数学工具,可是简短的看下来一遍,这方法虽然原始,但一时竟然没什么问题。 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哥德巴赫猜想最初的两种形态:(1)任何一个不小于6的偶数都可以表示成两个奇质数之和,例如6=3+3,8=5+3,10=7+3,12=7+5等。(2)任何一个不小于9的奇数都可以表示成三个奇质数之和。例如9=3+3+3,11=3+3+5,13=3+5+5等。 写的非常质朴,连刘猛都不进怀疑,难道真的如此简单吗? 季彬见刘猛眉头皱的很高,紧张地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利用双数筛法就能在初等数学领域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1+1问题。” 刘猛快要疯了,看第一遍竟然真的没看出什么错误,思路非常清晰完整,虽然看起来真的很简单,忍不住认真看了起来。 “设n是任意一个不小于6的偶数:6、8、10‥‥‥n,xn是任意一个不大于n/2的正整数:1、2、3……n/2,那么n就可以表示为n/2对正整数的和:1+(n-1)、2+(n-2)、3+(n-3)……n/2+n/2,用公式表示为:n=xn+(n-xn);在这n/2对数中,每一对数都包含两个加数,如果每一对数中的两个加数有一个加数是合数或是1,其所在的数对都要被去掉,那么剩下的就是只含质数的数对,我们设这样的质数对的个数为n,那么只要证明当n≥no时有n≥1,哥德巴赫猜想(1)就成立……” 刘猛忍不住手指敲击在桌面上,脸上逐渐凝重起来,再一次看完略一思考之后就有些失望了,叹了口气说道:“看第一遍的时候还真的以为用这种方法简单地解决了猜想,再看一遍才发现,你在文中刚好举了几个满足条件的例子,这种方法确实可以解决大部分的数,但是最简单的9、144等数就不满足你的证明条件,哥德巴赫猜想最难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季彬难言一脸的失望,少年人嘛,总是充满激情和幻想的,摇了摇头。 “最难的地方在于这是一个对无穷的整数都成立的证明,这样的方法是站不住脚的,即便是几百亿内都没发现不成立的数,但是又如何保证后面的无穷数中就没有不成立的情况呢?一旦发现了,整个证明方法就被推翻了。” 季彬难过地点了点头。 看他难过的样子,刘猛这才知道说话有些严厉,转而笑着说道:“虽然你没能真正解决猜想,但是已经证明了你的数学天赋,以后我这间书房你可以随便来,即便是我不在泗水的时候,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来问我。”这已经是把季彬当成学生来培养了,受到孔老师的影响,刘猛的胸怀也博大了很多,所站的高度也不同了。 季彬这才想着点了点头。 等到季彬离开了之后,刘猛拿着纸张写的步骤若有所思起来,虽然这些步骤是错误的,但是刘猛也突破了以往的思维定势,哥德巴赫猜想有没有可能通过初等数学解决呢?或者说其中的某一个步骤能不能通过初等数学来转化呢?要知道数学的精华其实就在初等数学,高等数学仅仅就是一个手段,因为初等数学中蕴含的哲理是最最考验思维能力的,比如说如何用尺规做出正十七边形,这就需要天才的思维,这也是欧拉最得意之作。 刘猛还记得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同村里就有一个老学究,经常喜欢出一些题目给小孩子做一做,当时就有这么一道题,说的是一个老太太提着一篮子鸡蛋到市集上卖,结果不小心被一个骑马的小贩撞倒了,鸡蛋碎了一地,那么小贩就要赔偿老太太,老太太怕自己数错了,就把鸡蛋反复数,一个一个数最后剩下一个鸡蛋,两个两个分堆数最后也是剩下一个,三个三个分堆数还是剩下一个,四个四个分堆数最后剩下一个,五个五个分堆数剩下一个,六个六个分堆数还是剩下一个,那么这篮子鸡蛋究竟有多少个呢? 当时除了刘猛坐在旁边,还有一个初中生两个高中生都在,初中生听到这个问题马上想着列写多个方程式来求解,高中生想着用二次方程式,甚至三次方程式,都在一边愁眉苦脸结算着,而当时只有小学的刘猛却很快给出了答案,原因就是小学还没学到什么方程式,而是他根本不会什么复杂方程式,他用的是小学中最小公倍数的原理。 想到小时候的轶事,刘猛不禁露出了微笑了,就因为这事他在村子中就被贴上了天才的标签,那出题的老者断定刘猛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刘猛躺着闭目沉思,初等数学到底能不能解决高难度的问题呢?哥德巴赫猜想本来就是小学生就能看懂的题目,到底会不会是数学家们看得太难了呢?想到这种可能性,刘猛决定试试,所有的高等数学手段,甚至于自己也创建了一个随机分布的确定性领域都没能解决问题,那么何不返璞归真试试看呢?(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学霸就是这样装逼 啥叫学霸?不补习不熬夜,爱游戏爱上网,学霸就是这么传奇!一天到晚读书的孩子,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学霸,学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必然执行力很高,换句话说就是效率高,人家学习的时候就想着学习,而不是东摸摸西看看,一会站起来喝口水,一会吃点东西,真正的学霸必然有着非常高效的学习方法和时间分配法则。 学霸们真不上补习班?某些学霸说:“这些东西诸如玩游戏、谈恋爱,在适度范围内对学习并没有影响。学习成绩不好,内因外因不全是这些理由,但人们却往往注目于这些表象。”学渣崇拜说:“我认识的那些学霸,他们虽谈恋爱,但他们在该学习的时候也很努力,甚至比不谈恋爱的人更努力。” 学霸们特别霸气,普遍都爱玩游戏,从不起早贪黑,从不上补习班。学霸的世界不是苦逼的补习学渣能想象的。 某学渣跟学霸谈论补习班,学霸赌咒发誓地说:“我确实从没上过补习班,挑灯夜战也与学习无关,只是为了周末追韩剧,甚至会看到凌晨五六点。”学霸就是这么吊炸天,会把学习和玩分得很清楚,学习时会用心学,玩的时候也会放开玩。 学渣羡慕地说道:“我每晚熬夜学到凌晨一两点,连课下时间都拿来做题,最终成绩却那么黯然神伤。” 学霸们常安慰学渣说下面一些扯淡的话:“我作业都是瞎写的。”“这题我也不会。”“我不是学霸。”“昨天又没写作业。”“上节课我睡过去的。”“我考砸了,哎。已经发现的错误都有2分了。”“考试我啥都没复习,纯粹是裸-考。”“我哪道题都不会。”“我都没好好学习。”“我就是一学渣。” 学霸就是这么能装逼。 1989年设立的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旨在表彰全面发展或是在某一方面具有突出特长或贡献的优秀学生。对水木大学学生而言。特等奖学金是最高荣誉。2007年11月2日下午,经过院系推荐、校奖助学金管理委员会办公室审核、初评等环节,15位本科同学在主楼后厅进行2007年度特等奖学金答辩。 如果说水木大学是华夏中学生们的梦想,那么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就是水木大学本科生的梦想,其牛逼程度可想而知,值得一提的是,水木大学这一年的特等奖学金评审请到了最近在华夏学术界极有名望的刘猛教授。其论文孪生素数刚刚发表,在国内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不像影视明星那样众人皆知,但是刘猛的名头在高校学生、老师、学者中却有着极高的名望。刘猛刚在评审席上坐了下来就有不少学生过来要签名以及聊天,言语之中尽是仰慕之情。 好巧不巧,这次评审之中还有着一位老熟人,那就是水木大学数学研究所的侯振教授。这老家伙跟刘猛有点过节。当初因为西塔潘猜想有点不愉快,随后的数学年会更加起了冲突,侯振没想到这个后生才2年的光景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说平起平坐还给自己长脸了,因为在高校学生之中,大家普遍认为刘猛教授是华夏数学第一人,名头非常大,又有几个人知道侯振呢? 评审工作马上开始了。整个会场开始安静了下来。 侯振跟刘猛坐在一起心中非常不爽,脸色不善地低声对刘猛说道:“听说孔继道已经去世了。哎,可惜,从事了一辈子的数学研究,竟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简直是蹉跎了一生,都未成家,到头来也没立业,当真是知识分子中的失败典型。” 刘猛心中很生气,面上却和气地说道:“孔老师可不是一个追求名望的人,否则早就是世界知名的数学家了,甩你这种小脚色几十条街。”侯振的脸色铁青,刘猛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孔老师早就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只是一直在自己质证没有发表而已,可不似你这种货色,我最近闲来无事翻看了你以前的论文还真是发现了不少错误,甚至还有一些抄袭。” “你放屁!”侯振到底年纪大一些,一向都是学生们敬仰的著名教授,被刘猛一个小子奚落心中哪里受得了,“那老家伙能破解哥德巴赫猜想?绝对不可能。” “可不可能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刘猛戏虐地笑道。 侯振闷声不吭,相当不爽。 主持人的介绍之下,这次入围的学生们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了,第1个上场的是来自数学科学系的邱聪林同学,他现担任数学系《荷思》编辑部编辑。他获得了2007年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几何金奖、全能金奖、代数银奖,他所在的团队同时还获得了团体银奖。他代表学校参与了2005亚洲科学夏令营以及2006全球华人数学家大会。 大学前三年,他在图书馆借阅了357本书,90%以上是数学书。邱聪林这样说:“我梦想着成为像陈省身、侯振教授这样的大师。我每周在数学上投入80个小时。侯振教授曾勉励我,即使不能做,也要胸怀大问题,这正是我奋斗的源泉。在迷chigan大学,一开始我在黑板上写几行思路就会被教授讥讽,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最后我可以洋洋洒洒写一黑板的思路。我的理想是成为数学大师,振兴华夏数学,我愿意为华夏数学的崛起而奋斗!我以一个数学家的理解为公共服务,培养学生和传播数学文化。我组织很多讨论班,为后勤部的工友辅导了一年的数学。” “除了学习方面,我获得马杯健美操比赛轻量级第二名,健身是一种生活方式,让我的每一天都充满活力。同时,在此我想说一句,我非常崇拜刘猛教授,非常高兴他能够来到本次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的评审现场,献上我由衷的敬意。” 刘猛一听这家伙是搞数学的,大概就猜到是侯振那个数学研究所出来的,就很不爽,立刻问道:“很多数学家在取得成就后会转行进入百万美元年薪的金融业,你怎么看?” 邱聪林礼貌地微笑回答:“与数学这么美妙的东西相比,百万美元又算什么!” 刘猛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数学研究所这几年的研究课题全是关于经济金融方面的,听说科研经费不少,你刚才介绍的参加课题也都是应用经济和金融方面,这似乎跟你所阐述的大师梦有所不同吧?这是不是一种哗众取宠呢?” 侯振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这是在问邱聪林,又何尝不是在打他的脸呢,一脸的难看,邱聪林也被问倒了,不知所措看着侯振,刚才已经拍了刘猛马屁了,没想到还没问了这么犀利的问题,侯振对他刚才拍刘猛马屁的行为也不高兴,扭过脸不去看他,弄的邱聪林好生尴尬。 刘猛继续问道:“在华夏,‘八’谐音‘发’,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幸运数字。不管是手机号,还是车牌号,谁都想要里面有个数字8,含有数字8的数似乎成了一种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那么我就现场考你一个小问题,在全体自然数中,含有数字8的数占多大的比例?10%?50%?还是90%?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邱聪林脑袋上冒汗,不得不按照刘猛的问题去思考,眼看时间接近,也没弄的明白,脑子急速运转着。前n位数里有多少个含有8的数字?为了节约时间说道:“如果把0算上的话,一位数一共有10个,不过含有数字8的只有一个,只占总数的10%。” 刘猛马上问道:“那么,在两位以内的所有数中,含有数字8的数是不是也只占10%呢?” 邱聪林也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从0数到99,一共有100个数,但含有8的数字有8,18,28,…,78,80,81,82,…,88,89,98,一共有19个。也就是说,两位以内的所有数中,含有数字8的数占了19%。马上回到道:“19%。” 没想到邱聪林的脑袋倒是反应不慢,刘猛说道:“如果进一步扩大我们考虑的自然数范围,这个比值是否会越来越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在无穷多的正整数中含有8的比例到底是多少呢?” 邱聪林简直的气的骂娘,这是现场谁能那么快速的计算出来呢,100内还好算,1000内就很多了,很难搞的清楚,10000内就更离谱了,急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对不起,刘教授,我一时计算不出来。”邱聪林只好大方放弃。 刘猛笑道:“其实你刚才已经快得到答案了,既然100内的比例增加到了19%,那么对于无穷大的范围,含有8的数字自然是100%。” 侯振气呼呼道:“很明显还是包含了不少不含8的数字的,应该是达到某一个比例停下来吧,比如说80%?如此说来包含1、2或者3的数也是100%?这明显是个伪命题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女人的直觉 侯振气呼呼道:“很明显还是包含了不少不含8的数字的,应该是达到某一个比例停下来吧,比如说80%?如此说来包含1、2或者3的数也是100%?这明显是个伪命题了吧?” 刘猛就是要侯振跳出来,讥笑道:“侯教授明显搞错了一个概念,作为水木大学数论研究所的所长确实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自己列个极限公司就能算出来了,很简单的,学过高等数学的大一学生就能计算,所以说,我还是要劝侯教授不要总是拉一些金额比较大的经济金融类课题,这种课题研究多了,水平退化的还不如大一学生。》” 侯振一时脸色铁青,看刘猛那副表情也不敢直接反驳,万一自己真错了,丢丑更大,只是一时确实没考虑明白,毕竟年纪大了,好几年没进行实际的研究工作了,此时一甩袖子怒道:“这些雕虫小技,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我不跟你争辩。” “听说侯教授最喜欢招收女学生,想必对女人是很了解很有研究的了。”不等侯振反驳,刘猛继续说道:“那不如我们就来谈一谈女人的直觉吧,俗称的第六感。” 侯振气不打一出来,就因为他跟以前的老婆离婚之后娶了自己的女学生,当初在数学年会上就被刘猛嘲笑过一次了,没想到在这里又被翻出来,顿时气道:“直觉这种东西都是虚妄的唯心主义思想,我们搞科学研究的。都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会搞这些呢。” 刘猛摆了摆手指,反驳道:“侯教授此言差矣。可以说是大错特错,直觉可不是唯心的,而是正儿八经的科学。” “这算是什么科学?刘猛,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说大话呀,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嘿,现场这么多的同学可听着呢。”侯振说道。他很快抓住了这个突破口,本来刘猛最近在国际数学界的声望,水木大学一直想聘请他过来的。同为数学研究的侯振当然很紧张,他已经50多岁了,其实已经到了不担任职务的岁数了,但是他可舍不得放下数论研究所所长的职务。而刘猛无疑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能在学生们面前给他搞臭,让他没脸来水木就再好不过了。 现场的同学们也都好奇的很,直觉不就是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嘛,尤其是女孩子,叽叽喳喳议论着,难道这还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刘猛哈哈大笑说道:“‘我感觉是这样的’许多时候我们遇到不懂的事情,常习惯就这么歪头两秒钟,然后。彷佛答案卡在脑袋里面一样,摇一摇。答案噗通一声就掉出来了,有人称这是直觉,有些无知的人觉得这是一种唯心的表现,然而,很遗憾地,大多数人的直觉都不是很准,不然就不会那么多人在彩票选号时面带微笑,还善良地想着要捐出一半的头奖奖金。要是理性点,应该会很忧心忡忡地想,双色球的一等奖的概率更是低到7.15亿分之一,比每天车祸致死的概率5.25亿分之一还低。” “就算不讲容易让人不理性的彩票,直觉在许多时候也经不起数学的检验。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直觉本来就不大准,只是这世界并没有太多事情能搞清楚对错,所以不容易察觉到直觉到底有多不准。好比你觉得隔壁桌的女同学暗恋你,因为她放学常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但事实上她只是单纯想找人陪,可是在告白之前,你无法确认这件事情的真相。更可悲的是,就算告白成功了,你还是无法确认她是否真的爱你。大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听得懂吗?我想侯振教授肯定是听不懂的。” 刘猛一边讲着一边还要亏一下侯振,把这老家伙气的不轻,吹胡子瞪眼,就看刘猛能说出什么花花来。 “上面讲的还是不够具体,下面我简单用数学来给大家分析一下,直觉的科学依据,在座的同学们应该都有一张借记卡,每个学期用来教学费,或者父母给你们生活费,相当优秀的同学们还有学校给打的奖学金,看看最左边的数字,将这个数字称为首位数,一百多万的首位数是1,十几块的首位数也是1,六千多元的首位数是6,八十几块的首位数即是8。现在,请用直觉判断,整个水木大学甚至整个燕京的高校学生,或者整个华夏的高校学生,借记卡中余额的首位数,1-9中各个数字出现的概率各自是多少呢?” 这是很贴近学生们生活的说法,顿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都的同学说是4,有的同学说是8,众说纷纭,有的甚至激烈争辩起来,还站在讲台上的答辩学生邱聪林则是一脸的无奈,台下两位评审大佬的矛盾,显然是殃及到他这个小池鱼了。 “均匀分布,每个数字出现的概率皆是1/9。同学们的直觉应该此刻在脑海里吶喊着这个答案,可能还带点不屑。我要告诉同学们的是,虽然我没有进行过统计,但我敢肯定现场的同学中借记卡余额首位为1的绝对是大多数,为什么我能够知道呢?因为我知道有个本福特定律:以自然形式出的数字,首位数是1的概率约30%,2的概率是17.6%,依序递减,首位数是8与9的概率各自仅有5.1%与4.6%。” 台下的同学们难以置信还有这样的定律,简直就是直觉的反例嘛!侯振很恼火,经刘猛这一说也想起似乎有这个定律,只是研究不深,记得不清楚。 “如果大家觉得不信,别的同学又不愿意告诉你借记卡余额的话,可以统计一下世界上237个国家的人口数量,你觉得其中以1开头的数会占多大比例,而以9开头的数又占多大比例呢?如果你的回答是都为1/9,恭喜你你是正常人,直觉就是如此,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以1开头的数惊人的占到了27%,而以9开头的数却只占5%。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大呢?这正是神秘的本福特定律在起作用。” “本福特定律,也称为本福德法则,说明一堆从实际生活得出的数据中,以1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机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期望值1/9的3倍,推广来说,越大的数字,以它为首位的数出现的机率就越低。这个定律的发现,据说是因为本福特在翻对数表的时候发现前面几页被翻得很黑很破烂,越往后越颜色越浅。由此他想到会不会是1开头的数字就是比其他数多,他统计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其实这个对数表的事情真假难辨了,就像是牛顿说自己是被苹果砸到了头才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一样,只要最后的定律有用就可以了。” 哦!这时候台下的同学们才接受了这个定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定律,简直就是反直觉定律。 同学们不由得热烈地鼓掌,心想这个刘猛教授果然厉害,可不是那种研究理论的书呆子,懂得真多,而且能够活学活用,侯振一脸难看哼了一声,本来是想看刘猛出丑的,没想到被他一阵胡扯反而赢得了同学们的鼓掌,怒道:“好了,邱聪林同学,你已经介绍完了,换下一位同学吧。” 第2个上场的是来自汽车学院的杨演同学,他曾任汽车系科协副主席、汽车系科协竞赛部部长、未来网络计算兴趣团队成员。在科创方面,他的论文effect色rectableglossalhairsahoneybee’snectar-d日nkingstrategy发表在appliedphy私csletters。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热心志愿,他曾担任燕京园博会志愿者,ieeevppc志愿者,还将在燕京领导人会议上担任志愿者。 杨演同学被刚才的阵势吓倒了,很怕这个年轻的刘猛教授再问他什么古怪的问题,这时台下的一位老师作为他的推荐人说道:“杨演同学具有高贵坚毅的品格,一次在试验中,杨演的手被蜜蜂蛰了,整只手都肿了起来,但是他还是继续坚持试验。” 刘猛对此很反感当即说道:“推荐老师就不要说这些煽情的东西了,我认为这跟什么品格并没什么关系,跟今天的评奖更无联系,我们这可不是挤蜂蜜大赛的评审现场,我真是很好奇一个汽车学院的学生在做什么试验能够被蜜蜂蛰了?如果真被蛰了,最好的做法是找创可贴。” 杨演和他的推荐老师脸色都很不好看,确实被刘猛说中了,那不过是个极小的意外,当时杨演也不是在做什么试验,而是中途休息看到蜂窝好奇才被蛰了,说这个只不过是为了表现他的品格,给评委们增加好印象,没想到被刘猛当场戳破,起了反效果。(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毒舌评审 ps:特别感谢674248书友投出的两张宝贵月票,另外也感谢一下鹿慢慢一直每天坚持给本书投推荐票,胖子谢谢你们。 刘猛见杨演发呆,咧嘴一笑道:“继续说吧。” 杨演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认为科研的第一步是质疑,通俗说就是:不要相信大牛权威。科研的第二步是坚持‘除了坚持,我没有别的选择。’最后科研需要开拓的精神,“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紧跟着大牛权威。”质疑、坚持和开拓难能可贵,但这一切其实都来自于我的思考和好奇。在水木的几年里,我们都会遇到很多的困难,让我们对自然的好奇陷入欠费的危机,无论生活怎么对待我们,希望大家保持最初的好奇。” 刘猛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告诉大家怎么应付蜜蜂蛰呢,这段话说的很好,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原创,从哪儿抄来的吧,从这段话就能看出你没什么质疑的精神,问一个人怎么搞科研,九成九都是这个回答,什么质疑,什么坚持,这都什么狗屁啊,也没见这么回答的人搞出什么创新来,科研的方法都不肯细心总结的人,我很怀疑所作出的科研内容,就你刚才提到的什么英文论文,乍看下去很唬人,发面在什么高端杂志,实际上下载论文一看,跟你们实验室之前发表的一篇论文很相似,应该是个纵向课题的延伸吧,你所作出的创新内容几乎可以说没有,就其中的三幅图与之前的论文大同小异,仅仅是修改了参数。而且就你发表这杂志也不入流,几乎是给版面费就发表的,我只能说你的论文遣词造句很漂亮,只能说明你的英文水平不错,前面你介绍了gre和托福的成绩很高。看来你的目标是出国读博士,水这么一篇论文也是为了便于申请国外的学校吧?” 杨演的额头冒出了汗水,没想到刘猛教授这么毒舌,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好,刚下场的邱聪林同学暗暗好笑,心想比起这位被蜜蜂蛰的老兄。自己的表现还是很好的。 不得不说刘猛的分析*不离十,之所以还有老师给他推荐,就是因为他家条件不错,给实验室一笔研究经费,好不然怎么本科就能发表出来论文呢。实际上主体研究都是师兄代笔的,仅仅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修改,包装一下之后就显得很高大上了。 但是,杨演确实成绩是很优秀的,学院成绩排名第一,而且当年还是高考的市状元,考试绝对是非常厉害的。 杨演被说的脸色发青,真没想到年轻的刘猛教授如此毒舌。之前对于刘猛所取得的成就,为整个华人争光,他还是很敬佩刘猛的。至此一事,心中也不由得怨恨起来,虽说水木大学的特等奖学金竞争很厉害,但是毕竟都是本科生,评比的更多还是成绩,其他都是锦上添花。能有几人是真的做出的研究成果? 骂到这里,杨演突然想到刘猛算起来也就是大四的学生。心中懊恼道:“又不是每个本科生都能像你这样变-态的,怎么能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呢。”随即看着下一个要上场的同学。杨演不由得有一些期待,看看这家伙会被怎么刁难。 “下一个!” “各位评审好,我是师天林……” 第3个上场的是来自交叉信息学院的师天林同学,他曾担任水木大学学生对外交流学会信息部干事、大学探索家活动讲师和为星火计划第七期学员。他曾赴美国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交换学习。第一作品成果发表于计算机视觉的顶级会议cvpr2014。自主立项“贝叶斯最大熵的在线学习”,成果发表于国际机器学习大会,成为18篇入选jmlr的高水平论文之一。 师天林也有推荐人,而且还是是姚智院士。姚智院士说道:“一所好大学的产物是青年人才,我非常高兴有机会给大家介绍师天林同学,我认为他是今年全世界计算机本科生中毫无疑问的前几名。第一点是他能够不断发现自己能够做什么,他是后来转入姚班学习的;第二点是他不断改进自己,成绩每年都进步,我认为他是非常成功的教育典型。今年,他在不同领域的顶级会议发表4篇论文。光靠2014年4篇论文的成就,他在很多方面已经达到博士毕业的标准。能够教出他这样的学生,我非常自豪。” 姚智院士说完非常有深意地看了刘猛一眼,心想,年轻的后生多少也给我这个院士一点脸面。 刘猛需要给院士脸面吗?不需要!以刘猛如今在数学界的地位,完全不需要,不管是世界上那个牛逼学院,都非常愿意请这样一个年轻的知名数学家当终生教授,但是院士可并不是在世界上都吃得开的。 来自交叉信息学院的师天林看了一眼刘猛教授,惴惴不安地说道:“两年来,我学会了**思考的良好习惯。很多创新的灵感就来自于课堂学习。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计算机科学家,铸造改变世界的创新,服务科技与人性,改善人们的生活。” 这个学生讲完,其他几位评委都一直看着刘猛,心道还是你说吧,我们几个就不得罪姚智院士了,刘猛喝了口茶,道:“前面几位都说了说平时的业余爱好,你难道除了搞研究没有其他业余爱好吗?” 师天林不太好意思道:“有的,只是我的爱好并不是运动或者乐器,小时候家里很穷没机会学习乐器,山沟里也没什么运动,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每周六的晚上是我的休息放松时间,会看看传统的武侠小说,或者比较热门的网络小说。” “哦,你都看过什么网络小说?” 师天林不太好意思,网络小说毕竟是很不上台面的,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看《回明》,反复看了几遍,每个星期的放松时间大概阅读几十万字。” “不错,不错,这才是真正的研究人才。”刘猛大加赞赏,这个学生的论文,刘猛也提前下载看了,确实创新性比较大,而且都是自己首次提出,并不是一个项目组的延伸课题,看得出来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刘猛教授这还是第一次夸奖参评的学生,前面两位无不觉得脸热,连连鄙视,都以为刘猛是看姚智院士的面子,现在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少,至少几个评委都是这个想法,不过刘猛下面的话就让大家大跌眼镜。 “姚智院士这几年的研究停滞不前,没有什么前瞻的课题,你的研究能力很强,后面不如到我这边的研究团队来,我最近正在研究对于黎曼猜想用于加密领域,你可以多参与一些。”刘猛笑着说道。 姚智院士马上就甩了脸子,只不过又不好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发作,只能强忍着保持涵养,若有深意地给了师天林一个眼神,刘猛教授一番挖脚的话可把师天林弄的很是尴尬,结结巴巴道:“恩,我跟着姚院士学到很多东西。” “那你再想想吧,马上我要去美国参加数学家年会,正式到水木当客座教授恐怕也是九月份以后了,黎曼猜想的加密技术可是全世界范围内的最新研究,钟情科研的人都无法不心动,我想姚院士也不会耽误你的前程的。”最后一句是对着姚智院士说的,把姚智气的要吐血,偏偏还要保持微笑,很大气道:“既然刘教授那边有更好的课题,我会尊重天林的选择的。” 侯振很不高兴哼了一声道:“刘猛教授,就不要急着挖角了,你问来问去,到现在我们在评审了三位学员,还剩下这么多,要评审到什么时候?” 刘猛呵呵笑道:“侯教授很急吗?急着干什么?给女学生指导研究?还是急着去和美女约会呢?为了学术,为了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的公正性,我们应该专心一点,拿出多一点时间来考校这些考试成绩优异的学生,毕竟淘汰谁都显得不公平,科学研究中去伪存真的过程可尤其重要,特等奖的评审更是如此,我可不是把这个当成一个秀或者工作,而是用心来做的。” 侯振气死了,哼了一声道:“我也是用心来做的,而且我一点也不急,不要胡说八道。” “不急好,那我们就慢慢评审呗,等会儿让人把盒饭拿过来就行了,大吃大喝铺张浪费很不好,侯教授不会是想着一会中午去酒店吃大餐吧?”刘猛满脸堆笑跟侯振说道。 侯振真有一脚踢过去的冲动,吞下了这股冲动,现在才觉得这小子真他娘的难缠,喝道:“吃盒饭很好。” “你们呢?”刘猛对其他几位评审说道。 这么多学生的脸,一定得展现高风亮节呀,忙附和:“吃盒饭好,健康。” “好了,师天林同学,每周除了看小说休闲放松,还得注意身体锻炼,打球啥的不会,至少还可以跑步吗,不妨定个目标参加明年的马拉松,既有了动力又能锻炼身体磨练毅力,搞科研,特别是世界级的难题,毅力是非常重要的。”刘猛柔和地对师天林说道,对着小伙子观感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科研与女朋友的数量关系 “我的梦想是做世界的体验者!” 第4个上场的是来自土木建管系的郭宇同学,他曾担任土木建管系学生科协主席。他从大一年级第8上升到年级成绩均为第一。他还获得了全国部分地区大学生物理竞赛(非物理类a组)一等奖、燕京市测绘实践创新能力大赛一等奖、全国结构设计大赛水木选拔赛第二名。 综合一等奖学金、国家奖学金、未来学者奖学金更是不在话下。 文章“ofd日ver‘tdel”在iccis2007(第一届通信与信息系统国际会议)上发表,论文目前已提交ei检索。 郭宇骄傲说道:“茅以升因为一座桥的塌方,从小便立志造桥,我便效仿先人,从孩童时我便立下志向,要建造最安全的结构与房屋。结构有形,梦想无限,我相信这个梦一定会实现!” 其中一位女性评委率先提问道:“你参与的活动、取得的成果都很多,但是如果在墓志铭上你只能留下20个字,你会留下什么?” 郭宇自豪地答道:“我想应该是,这是一名伟大的抗震结构设计者。” 这位评审问完就没人问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刘猛教授一定有话要说,果然刘猛答道:“你获得的荣誉很多,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作为本科生也发表了一篇论文,甚至被ei检索,你觉得哪一项成就是你付出了力气并为之自豪的呢?” “嗯……”郭宇对于这位毒舌的刘猛教授还是心有余悸的,迟疑着不敢回答,刚才说了一大通。听起来光彩夺目,其实他很明白其中的分量,大多都没付出努力就得到的名头,刘猛教授既然这么问了,肯定也是看得出来的。 刘猛之所以对这些一目了然,排除他是一个知名的数学家。同时他也是同龄的大学生,其中的猫腻自然知道。 刘猛笑道:“怎么?一件也没有吗?在我看来,至少你的成绩也是很优秀的,肯定付出了大辛勤,其他的一些荣誉就佷虚了。尤其是那篇论文,一看是英文的,还是ei检索,对于一个本科生来说,似乎很不错,但是却是一篇会议论文,大家都明白的,华夏国内近几年来弄了不少号称国际的会议。其实就是把论文写出来就收的,主办方赚了会议费,参会的人拿了论文指标。学生嘛可以回学校拿奖,老师嘛可以评职称,皆大欢喜,当真是笔好买卖,你这篇论文我看了,不值一提。所谓的ei检索就不要拿出来唬人了,至于设计最抗震的结构可不是一句空话。” 郭宇的脸色不由得很难看。所谓的会议论文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不要以为是ei检索就多么了不起。这篇文章就是他花了三天写出来的,句式和结构都无可挑剔,但是内涵,真的没有! 没想到刘猛教授这么毒,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剩下的同学都很是战战兢兢,作为最优秀的水木大学学生,水木大学中最优秀的特等奖提名者,他们拥有者足够的骄傲资本,从小到大那都是老师、父母、亲戚眼中的佼佼者,其他同学羡慕和学习的对象,哪里想到这样被质问的考验。 哪个学霸不把自己包装美化一番呀,求职简历还虚虚实实搞的漂漂亮亮呢,是人都这样,本无可厚非呀!偏偏就遇到了一个较真的刘猛。 “我认为水木大学的特等奖学金评审,绝不仅仅是一个学校一个奖项的评审,这是华夏大学生的最高荣誉,决不能忽略每一个细节,可以说获得者一定要是能够代表当下大学生风貌的,弄虚作假的法子断不可取,理应轻表面重内涵。”刘猛教授说的斩钉截铁。 台下的同学们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吹毛求疵,完美无缺了,这些参评的同学可都是除了成绩优异外,大多担任社团的领导,而且在竞赛和科研方面也很突出,在同学们的眼里简直就是学霸的存在,但是跟这位号称神级学霸的刘猛教授一比,当真是差距太过巨大。 台下的同学们自发热烈地鼓掌,久久不息。 第5个上场的是来自化工系的元吉,战战兢兢走到台上,硬着头皮开始自己的讲演。 “我的口号是把科研的乐趣传递给更多人。” 他曾担任化工系科协主席、系科协技术与宣传部部长、化工系团委委员、班长等职务。他的作品《高容量柔性锂硫电池正极材料的开发》获得水木大学第23届“挑战杯”的特等奖。 他参与的论文“--rodeswithultrahighsulfur-loadingforlithium–日es”发表在日als,。 元吉说:“我希望把科研的乐趣分享给更多同学,担任化工系学生科协主席期间,组织了‘一张图读懂挑战杯优秀作品’活动,引起了很多同学的兴趣。科研并不是那么高贵冷艳,而是可以很接地气。” 说完等待着评审们的点评。 “你的成绩怎么样?你的ppt中怎么没提到成绩?”侯振不甘寂寞地问道,太过专业的问题他一直不敢问,恐怕是刘猛这个疯子抓到破绽嘲笑一番,发现这个问题就安全多了。刷一下存在感。 元吉不好意思道:“我的成绩没有前面几位大神那么好,由于上学期有一门重要的学位课出的太难只得到了88分,拉低了我的平均绩点,只有94分,不过因为那门课出的太难。及格率不高,仍然是我们系的第一名。” 台下的同学们心里嗔道,看吧,学霸就是这么能装逼!化工系去年的那门课在水木可是传开了,挂科率非常高,让一众水木学霸们差点羞愤的不敢出门见人。能够得到88分,已经非常逆天了。 刘猛撇了侯振一眼,如同看白痴一眼,侯振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他。元吉看到两位评审的小动作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刘猛教授会问什么问题。 刘猛说话了,“,其中的思维创新能力很是不错,更加难得的是设计了实验验证了思路,是一篇水平很高的论文。” 元吉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才放下了,暗暗窃喜,看来自己得到了如同第二位同学那样的赞誉和认可。刘猛教授是很看重自己的。 正当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刘猛又问道:“那么我想知道的是,你这这篇论文中的角色到底是什么呢?排名第三。算是很靠前了,喜欢你不要说谎,因为这篇论文我详细看了,如果你是重要参与者,接下来我希望跟你探讨一下这篇论文的核心点。” 元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说自己参与了重要工作。万一等会真交流起来自己啥也回答不出只能更丢人,只得老实回答道:“其实这篇论文我主要是配合博士师兄的工作。帮他打打下手,以及把论文撰写出来并选择适合的杂志投稿。他的英语不是很好。” 刘猛笑了笑,这个元吉总算没打肿脸充胖子,当下满意道:“那你这位博士师兄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好了,你下去吧。” 元吉如蒙大赦赶紧下台。 第6个上场的是来自自动化系的郭启,外形很不错,相当帅气,声音也很有味道,如同演讲一般说道:“我的宣言是宁静的追梦者。” 一个工科学生拍过电影,做过主持,入选“星火计划”第二期,大二暑假在斯坦福大学研修两个月,大三暑假在普林斯顿大学进行海外研究,一作论文“divide-and-”已投稿至icassp2008(顶级)会议。曾获自动化系本科生最高荣誉“水木之友——方崇智奖学金”。 郭启是系里同学公认的榜样,教过他的美国杰出青年科学家grauman教授因他在课堂上的优秀表现,称他为:“无与伦比的学生”。 郭启的介绍人这样评价他,道德高尚,基础扎实,思想活跃,引领。 郭启在答辩中说道:“由于身体素质突出,我成为了系足球队的门将,但历次比赛里都接不到高球。后来我结合比赛录像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套训练方法,成为了当年马杯中失球数最少的门将。敏锐的洞察力与专业的方法往往会事半功倍。我把这一点也运用到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其他方面。对于前锋,10次机会只要把握1次就是英雄;对于门将,10次扑救失误1次就是罪人。” 说的很好,履历也不可挑剔,可以说多才多艺,外形帅气,能够本科到多个美国名校交流,没点背景也是不成的,长的又帅,简直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你的履历很吸引人,但是我比较好奇的是,本科几年你到过这么多的地方,交过几个女朋友?”刘猛教授饶有兴趣地问道,这话一出,现场的同学们都大笑不止,没想到特等奖学金的评审现场会问出这样生活化的问题。 侯振如同抓住什么机会,马上嘲笑道:“刘猛教授,我们这可是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的评审现场,你这个问题太业余了吧。” 刘猛把眼睛一睁,笑道:“怎么业余了,大学期间谈恋爱也是学生一项重要的技能,青春的荷尔蒙只有得到正确的释放,才能更好地投身到科研和学习中,就像你一样,自从梅开二度娶了你的漂亮女学生之后,不是接连发表了几篇所谓的高水平论文吗?老树发芽,枯木逢春,春风得意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侯振最烦别人提起他的私生活,刘猛偏偏提,偏偏他又不能把刘猛怎么样,气的侯振一哼道:“你爱问什么问什么。” “郭启同学该你回答了,在美国读书期间,有没有泡到洋妞?”刘猛笑问。 郭启可是文艺范儿的,比其他的同学舞台经验足了很多,倒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道:“多谢刘猛教授的关心,高中时代就有一个互相有好感的同学,进入大学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四年来,我们一直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在这里我也想感谢她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瑶瑶,谢谢。” 这时候台下有个同学起哄道:“刘猛教授,2年多前,你曾经举办过冰城工业大学校园歌手大赛,那时候有个漂亮的选手曾经想你告白,你们有没有在一起呢?” 侯振满意地看着台下的那位问话的同学,示威地看着刘猛,等他回答。 刘猛想起了孟文婷,一个执着而可爱的女孩子,打起了哈哈,道:“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啦。” 那个同学不死心接着问道:“那么刘猛教授,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呢?” 刘猛若有深意看了一眼侯振,笑道:“看来这位同学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刚才说到了侯振教授自从梅开二度娶了漂亮的女学生之后,接连发表了几篇论文,老树发芽,枯木逢春,春风得意,有此可见感情生活对一个科研人员的重要影响……”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侯振,侯振刚才得意的脸上一阵难看,心道回答你的问题扯上我干什么?卑鄙无耻的小贼。(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反将一军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针对我这几年所作出的科研成绩,这位同学,你觉得我的感情生活是怎样的呢?” 皮球踢了过去,问话的同学傻眼了,还能这样回答问题啊,顿时大眼瞪小眼,这他娘的谁能知道啊,想了想摇了摇头。 刘猛看了大乐道:“那你回去不妨认真研究研究,有结果了可以告诉我一声。” 就在这时候,一个打扮的很新潮的女生站起来说道:“刘猛教授,郭启说谎,他根本就不是只有一个女朋友,我就是他的前女友之一,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曾经劈腿两次,最后我忍无可忍断然跟他分手。”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着郭启,这个帅小伙有些尴尬,到底是经常上舞台的主,脸皮够厚,认真地介绍道:“不好意思,我必须得承认这是一个错误,我只能说我并不认为跟这位姑娘交往过,谢谢。” 女生气道:“你……无耻!” 郭启一脸正气,没一点心虚的表现,刘猛笑道:“姑娘,你是遇到骗子和人渣了,对这种事千万别忍着,有什么怨气就勇敢的爆发出来吧。” 刘猛教授的煽动力还是很强的,这个女孩子一脸的怒气,作为最尊师重道的水木大学,如果没有刘猛教授这个大名人的鼓动和在背后支持,当着几位知名评委的面,这个女孩子绝对不敢造次的。 话刚说完,一个不明物体就飞上了讲台。郭启没来及躲避,只见一只女生的漂亮高跟鞋砸在他的胸口掉到地上,郭启被突然袭击。既愤怒又尴尬,还没来及整理一下装束,另外一只高跟鞋也飞了上去,幸亏这小子躲的快,不然就要砸到脑袋上了。 刘猛笑道:“这位女同学还真有点野蛮女友的架势,干的漂亮,呵呵。” 其他几位评审都颇为不喜。毕竟都是老成持重的长辈了,这可是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的评审现场,跟一般的野鸡大学的狗屁评奖不可同日而语。一般能够入围的学生,那在整个华夏本科生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全部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郭启脸色涨的通红,评委们没让他下去他也不敢自己下去。站在那里很是尴尬。刘猛教授道:“年轻人要诚实,多谈几个女朋友本无可厚非的嘛,只能说明你魅力大,脚踏几条船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只要你能不掉下水去,说谎可不好,好了,你下去吧。” 郭启如蒙大赦。狼狈下去,哪里还有一点超级学霸的风采。 第7个上场的是来自美术学院的唐然。他的宣言是:让艺术因科学腾飞。 他曾担任水木大学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学生艺术团合唱队副队长,紫荆礼仪队队员等职务。他的作品参与了2006年燕京国际设计周。以他为第一作者的作品“animu私c-交互式动画生成应用”获得了水木大学第二十五届挑战杯一等奖,并获得两份投资意向书。 唐然自豪地说道:“我希望把艺术推向实处。让艺术因科学腾飞,做创新的,做实用的,做服务人民的大设计。厚德方能载物,设计放大人生。三年来我积攒了20多**身卡,游泳卡。从180斤到120斤,从高中体育的从不及格,到花样轮滑课程专项第一。或许你没有高超的运动天分,但是你一样可以通过努力收获健康、从容。” 这也是个帅小伙,其他评委都懒得提问了,甚至想着评审快点结束,一个中年妇人的评审直接说道:“好了,下一个。” 台下等着刘猛教授犀利点评的同学们很是失望。 第8个上场的是来自计算机系的杨植同学,他的宣言是:心怀梦想,计算未来。 杨植同学的成绩非常突出,三年成绩班级第一,10门专业课取得满分,所有专业课成绩在90分以上。他在dream9全球癌症预测大赛第一名,获邀在国际顶级期刊发表论文;另外他还以第一作者身份在国际顶级会议wsdm和cikm发表论文。他还是校园摇滚乐队splay联合创始人,参加校内大型演出,晋级校园歌手大赛复赛。 头上顶着无数的光环,在台上侃侃而谈,那么光彩夺目,竟然取得十门专业课满分成绩,在学霸满地走的水木大学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杨植自信地说道:“大学三年,我90%的专业课都在95分以上,其中所有程序设计课程均为满分。提出的算法已经被企鹅、千度等企业应用。数据改变了计算机科学乃至人类社会。我参与基于大数据的癌症预测课题,为提升癌症治愈率做出贡献。我是校园乐队splay的鼓手和词曲作者,带着原创歌曲参加水木大学校园歌手大赛。这是计算机科学最好的时代,因为这是数据的时代。这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代,因为我怀揣梦想,做最好的事情,让数据改变世界。” 其中一个评委老师明显震惊于他的成绩,提问道:“能不能分享你那么多100分的经验?” 杨植回答道:“这是集体的功劳,我们的班级学习氛围很好,经常组织班级学习小组和答疑。大三的学年,我们班在年级前10名中占据了6席。” 非常好的回答,如果说是勤奋刻苦的结果显得很俗气,英雄确实是扎堆出现的,一个良好的团队氛围非常重要。 接下来就没评委提问了,杨植确实足够优秀,优秀到评委们都找不到什么问题问他,他的讲演同样充满着自信,他所取得的一切努力都归功于他自己,足够自信到小伙子主动问道:“刘猛教授,您是我学习的榜样,难道你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同学们哈哈大笑,从刚才的点评来看,谁不知道刘猛教授是毒舌评委呀,这个杨植竟然主动触霉头,不是疯了,就是绝对的自信。 刘猛也是一笑,这个学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问道:“你希望我问你什么问题呢?学习上的问题,科研上的问题,还是生活中的问题?” 杨植潇洒地回答道:“都可以。” “能够考出这么多满分确实很不容易,99分和100分只有天壤之别的,99分代表着能力就只有99分,而100分,却说明这卷面只有100分,再想多得也没有了,代表着能力绝对超过试卷考察的范围,你的学习方法、学习能力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科研能力也很不错,你那些算法确实新颖,我在这里先向你发出邀请,加入我的团队开发黎曼猜想涉及的加密算法,绝对有挑战性,我可以确定告诉你,这个课题,除了我,其他人都不明白,要不我们可以现场测试一下,侯教授,你明白黎曼猜想吗?”刘猛生除了招揽之心。 侯振真他娘要被这个臭小子气疯了,世界数学三大猜想中,黎曼猜想可是比费马大定理和哥德巴赫猜想更难的,也不知道刘猛这小子是真得有了研究成果,还是故弄玄虚,侯振可不认为刘猛能解决这个,哼了一声道:“我确实不明白,难道刘猛教授研究出来了吗?” “呵呵,略懂,略懂。”刘猛笑的很谦虚。 杨植道:“我对黎曼猜想也很有兴趣,只是研究的不深入,不得要领,却也知道这是一种特别适用加密的算法,如果刘猛教授有需要,我一定随叫随到,甚至可以放弃出国留学。” 刘猛道:“出国留学有什么好的,美国的学术水平未必比我们强,只是科研氛围更好而已,如果你加入我的团队,不需要考虑个人前程和收入,我承诺绝对不比在国外差,你只要安心研究即可,生活上完全不用考虑,需要投入多少资金都没问题。” 科研人员之所以愿意到美国去,就是给予更好的科研条件,让专心搞科研的人活的有尊严,受到社会大众的尊重,并且在生活上的待遇也很优渥。 杨植点了点头,道:“嗯,那就最好不过,不知道刘猛教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竟然有这样的小伙子,刘猛道:“提到黎曼猜想都忘记问了,从你的成果上看应该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如今你也从一个小胖子变成精壮的小伙子了,有没有和同寝室的兄弟一起看过小电影呢?” 哈哈哈……,水木大学的同学们也不是呆子,而且学霸们其实脑子更活络,明显都知道小电影是什么意思。 刘猛问什么关于他所研究的专业问题他都不怕,没想到问这样的问题,羞的满脸通红,吱吱呜呜不愿意回答,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回答都不雅。 “怎么?不好意思?”刘猛笑道。 “刘猛教授,这……这能不能换一个问题?”无比自信的杨植终于露怯了。 刘猛正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为什么不敢说呢,心无所畏,便无所畏惧。”(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别害羞 ps:非常感谢扬厉子书友投出的两张月票。 这一章融入了作者君自己的体会,有点啰嗦了,不好意思,实在是不说不快。 杨植,这位有着十门功课满分的顶尖学霸被刘猛教授问的哑口无言,被一阵言语蛊惑道:“我看过小电影。” 台下的同学哈哈大笑,弄的杨植非常尴尬,刘猛则喝道:“同学们,这可没什么好笑的,压抑青春期的激情是可耻的,说谎才是一种犯罪,我为杨植同学的坦诚而感到骄傲,敢于直面自己的人才是强者,好啦,下一个吧。” 杨植擦了擦冷汗下去了,早知道就不那么主动要求刘猛教授提问题了,哎,好丢人!不过刘猛教授的话,杨植听了还是觉得很有道理的,如此一想,也就不觉得羞窘了。 第9个上场的是来自电子系的韩衍,他的宣言是:理工结合,执著求索,扎根水木,面向世界。 他现任电子系tms协会副会长,水木大学腰鼓队副队长。 他的学业成绩三年均为班级第一。 刚才大家都还惊叹于杨植十门功课满分的成绩,结果这家伙一上来成绩更加惊人,满分功课达到了十五门,剩下三科,一个99分,两个98分,什么概念?这家伙三年的课程总共被扣掉5分。 要知道在水木大学的顶尖学霸中,大家比的就是大学三年总共被扣掉了多少分,据说所有的课程加起来扣掉的分数不足十分的。那才是真正的学神级高手,刚才的杨植就不行,虽然十门满分。但是总共扣掉的分数依然有几十分,毕竟三年的课程加起来擦不多二十门,扣掉的分数是一位数,这是啥概念?大概就是这位仁兄了,考试之神。 他曾获得第一届“挑战杯”首都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作品竞赛特等奖,2007年美国大学生交叉学科建模竞赛全球特等奖、第四届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非数学类)决赛一等奖第一名。 韩衍在答辩中说道:“作为一名水木学子,在面对世界时。我的表现无愧于要求。用自己有限的经历去攻克人类未解的问题。为文明做贡献,为人类谋幸福。斯坦福大学tsachyweissman终身教授在实习鉴定报告中写道:感谢该项目让我有幸结识这样一位天赋异禀、勤勉早成的年轻研究者。我需要常常提醒自己他还只是个本科生,虽然他已远远超出了我对于最优秀的研究生的预期。” 韩衍顿了顿继续说道:“刘猛教授一直是我学习的动力和榜样。相比于大家知道刘猛教授的事迹,我可能知道的更早,在我刚到斯坦福做交换生的时候,有幸认识了一位天才美少女。她的能力非常强大。而且还是2005年美国智力节目吉尼斯智力挑战赛的冠军,在学校里非常有名,当然,我也非常仰慕这位年纪轻轻的美女,也如同一个暗恋的热血少年一样,总是躲在暗处多看她一眼,直到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去跟她搭讪。没想到她是那么谦和,总是笑的很甜美。在一次聊天中她说我有点像她的一位朋友,她笑着说,正是因为这位朋友才让她重新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拥有了挑战困难的自信。”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位美女的朋友就是刘猛教授,从那以后,刘猛教授就成了我追逐的目标,而我也开始收集刘猛教授的信息,这才发现原来刘猛教授也参加过三期吉尼斯智力挑战赛,表现的非常惊人,如果不是中途退赛的话,刘猛教授一定是那年的冠军,当我发愤图强取得一点成绩开始骄傲自满的时候,才又重新看到刘猛教授的信息,原来您已经开始解决世界级的难题,跟在您身后追赶,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 等他说完,刘猛挺好奇的问道:“哦,原来如此,这个小女孩是不是丽莎,原来她都已经读大学了,她还好吗?这两年可一直没见过她。” 韩衍笑道:“好,非常好,学校里想要追求丽莎小姐的男生非常多,还经常打架呢,不过丽莎小姐说道您的时候,经常破口大骂,很是有失淑女的风范呢。” “哈哈哈……,还以为她长大了呢,原来还是一个孩子,嗯,很快我会再去美国,到时候抽空去看看她。”刘猛轻笑道。 “刘猛教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韩衍恭敬道。 好家伙,刘猛想,我还没问你问题呢,你倒问起我来了,略一思考道:“你问吧,先说好,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 “你喜欢丽莎小姐吗?”韩衍很认真地问道,态度很诚恳。 刘猛耸耸肩,夸张地笑道:“韩衍同学,不好意思,你这个问题刚好是我不想回答的,下面该我问你问题了,你可听好了,众所周知,本科的课程是很杂的,刚才的杨植同学专业课十门取得了满分成绩,这说明他非常热爱自己的专业,并且学的很深入,考试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但是你竟然取得了十五门满分,甚至连每个理工科学生都要学习的《大学物理》都考了满分,而刚才你又说很热爱自己的专业,也说了斯坦福的某个啥终身教授对你的评价很高,但是,你在专业上的成就并不突出,获得的荣誉也都是课外业余类的,在我看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那我是不是能够得到一个结论,你仅仅是热爱考试,对满分成瘾呢?”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现场所有的同学都在为韩衍的逆天成绩而震惊,没人会关注到其他,十八门课程扣五分,这大概是水木大学考试第一人了。很难再有超越,要知道水木大学的考试难度跟一般的野鸡大学,甚至一般的211大学相比。难度是要大很多的。 有些一般般的大学,通常都是老师拿着一本书从头念到尾,考试之前划划范围就ok了,就是这样都能有那么多学生挂科,其素质可想而知,这也就难怪随着华夏的扩招,大学生突然增多。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遍地都是,究其原因就是盲目追求本科学历,如同这些一般大学一样。毕业出来的学生能干什么?可以说狗屁不懂,还不如找个技工呢,至少上手就能干活。 而若是乡村穷人家的孩子考上了一般大学,父母寄予很大的期望。熟不知狗屁用都没有。几年学费花光了父母辛苦的积蓄,毕业之后搞不好还要啃老,在城市中勉强找到一份工作,勉勉强强养活自己,买房子娶媳妇更是遥不可及,相比于同个乡村的小伙伴,人家早早的辍学打工,早早的结婚了。老婆孩儿热炕头,房子家里有。银行卡里有存款,小轿车一买,生活过得也有滋有味。 刘猛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比较的帖子。 小强每天在村里晃悠,爹妈看着发愁,心想这孩子将来怎么办呀;小明每日都苦读诗书,父母喜在心里,村里人都认定他必有出息。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十九岁,小强跟着村里的外出打工,来到了高速公路的工地,保底工资三千块;小明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读的是道路与桥梁专业,学费每年五千多。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二十三岁小强的爹妈给他说个巧媳妇,是邻村的,特别贤惠;小明在大学里谈了个女朋友,是邻校的,很有文化。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二十四岁小强在老家结了婚,把媳妇带到工地上,来给他洗衣做饭,恩爱有加;小明终于大学毕业,找了施工单位工作,跟女友分居两地,朝思暮想。 小强每天很快乐,下了班就没事,吃了饭和媳妇散散步,晚上便和工友打麻将看电视;小明每天很忙碌,白天跑遍工地,晚上还做资料画图纸,好久不见的女友跟他分手了。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二十八岁,小强攒下了二十万,已是两个娃娃的爹,心想着回家盖栋漂亮的楼房;小明过了中级职称,还是单身一个人过,心想着再干几年就是高级了。 小强在农村老家盖了两层小楼,装修很漂亮,剩的钱买了一群仔,让媳妇回家种地养猪;小明在城里贷款买了一套新房,按揭三千多,父母给介绍了新女朋友,在城里上班很少见面。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三十一岁,小强媳妇从老家打电话来说:小强,现在家里有房有存款,咱喂喂猪,种种地,很幸福了,家里不能没有男人,你快回来吧;小明媳妇从城里打电话来说:小明,小孩的借读费要十五万呢,家里没有存款了,你看能不能找公司借点。 小强听了媳妇的话,离开了工地,回老家跟老婆一起养猪,照顾父母小孩;小明听了妻子的话,更努力工作,去了偏远又艰苦的工地,很难回家一次。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三十五岁猪肉价格疯涨,小强的一大圈猪成了宝贝,一年赚了十几万;通货膨胀严重,小明的公司很难接到项目,很多人都待岗了。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五十岁了小强已是三个孙子的爷爷,天天晒着太阳抽着旱烟在村里转悠;小明已是高级路桥工程师,天天顶着太阳皱着眉头在工地检查; 那年,小强和小明都是六十岁了,小强过六十大寿,老伴说:一家团圆多好呀,家里的事就让娃们操心吧,外面有啥好玩的地方咱出去转转;小明退休摆酒席,领导说:回家歇着没意思,返聘回单位做技术顾问吧,工地上有什么问题您给指导指导。 小强病了一场,小强拉着老伴的手说:我活了快七十岁了,有儿有孙的,知足了;小明病了一场,小明抚着妻子的手说:我在外工作几十年,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由于长期体力劳动,吃的是自家种的菜、养的猪,小强身体一直很硬朗,慢慢就恢复了;由于长期熬夜加班、小明喝酒应酬、工地食堂饭菜也很差,身上落下很多毛病,很快就去世了。 八十岁的小强蹲在村头抽着旱烟袋,看着远远的山;远远的山上有一片公墓,小明已在那里静静睡去;小强在鞋底磕磕烟灰,拄着拐杖站起身,望了望那片公墓,自言自语地说:唉,都是一辈子呀。 想到这个故事,刘猛心中还是一阵唏嘘,这个问题将来几年之后更加的突出。 被刘猛这个问题一问,韩衍顿时有些呆,他取得了那样的成绩,在父母眼中无疑是非常骄傲的,亲戚朋友知道以后无不是赞美,把他作为自家孩子学习的榜样,在同学们的眼中,他就是一个高傲的学神一样的存在,在无数学渣的眼中,跪-舔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这一刻,韩衍有些迷茫了,他想了想,诚实地答道:“从小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考试一百分会得到爸妈、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的尊敬和羡慕,所以我从小到大考出的满分成绩无数,到了大学之后,这种考试惯性依旧影响着我,但凡考试,我就想满分,刘猛教授说的很对,我并不是多么热爱,仅仅是为了考满分而花大功夫去学习,而那三门考试没得到满分,我还难过了很久。” 言语之中,韩衍很有些落寞,当我自豪于所取得的这些成就时候,到斯坦福交换时,我才发现为了考满分花费那么多时间是多么可笑和幼稚,我也想去改变,但是这种惯性太强烈了,每当遇到考试,我还是会不自觉这样做。 刘猛也叹了口气,这就是典型的华夏好学生了,整个社会都在赞扬这样的学生,但是这样的学生到底有什么用呢?把已知的、简单的知识学的滚瓜烂熟考出满分,只能说是一种智力的浪费了。 “刘猛教授,我可以加入你的团队吗?特别希望跟在您的身边学习,丽莎说你是一个气场很强大的人,跟在你身边就会不自觉受到影响。”韩衍很真诚地说,看来他也很苦恼这种不考满分不罢休的惯性病。(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蛇-精-病的逻辑思维 ps:非常感谢扬厉子书友再次的月票支持。$().(w)(x).()也非常感谢小白的两张月票支持,期末考出好成绩哦。 “刘猛教授,请你一定要收下我。”韩衍非常坚定地说道。 刘猛本来对韩衍这样考满分惯性病的学生是不太敢兴趣的,禁不住他的一再坚持,沉吟片刻道:“说实话,我其实并不喜欢你这样的学生,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搞科学研究其实最重要的是如同精神病一般的思维能力,下面我会出几道题目来考察你的思维能力,每个题目五分钟,如果你能够让我满意的话,欢迎你加入到我的团队中来,如果答不出其中一题,那只能抱歉了。” 韩衍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猛笑道:“好,那第一题就开始了。” “一天中时钟的时针和分针重叠几次?” 韩衍听到题目之后的第一直觉是24次,但马上想到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忙开动所有脑筋验算起来。 当分针和时针从12:00处开始走动后,t个小时的时间里时钟的分针走t圈,时针则是t/12圈,两个表针第一次重合的时候分针比时针领先整整一圈,也就是t=t/12+1,此时t=12/11,也就是表针在12/11时(比1:05稍微晚一些)第一次重叠。把重叠的次数换成n,然后把式子中的t换成24。就可以得到:24=2+n。显然,n=22,即两个表针在一天内重叠22次。它们从来不会在上午或者下午的11点重合。因为它们要同时到达表盘的12点方向。 仅仅在三分钟,韩衍就给出了答案,22次,此时台下很多感兴趣的同学也在计算,但是没有一个同学在刘猛教授给出问题之后就很傻逼的大喊是24次,作为水木大学的学生,这点思维能力还是有的。 刘猛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答案,这道题目其实很简单。难点嘛,就在于如何将具体的问题用数学的算式表达出来,这是一种思维表达的能力,在高等级科研中都极其重要。那么下一道题。听好了。” “过桥问题,四个人需要在夜间度过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不幸的是,他们只有一个火把,而这座桥又太危险了,他们无法在不借助火把的情况下度过这座危桥。而更不幸的是,这座桥又不怎么结实,最多允许两个人同时度桥。四个人过桥的速度各不相同,分别是:1分钟。2分钟,7分钟。10分钟。显然,两人同时度桥,耗时就取决于最慢的人。那么,他们全部度过这座桥所需的时间最短是多少?” 韩衍的第一想法就是利用一个最快的人反复度桥来接送其他人,这样需要的时间是2+1+7+1+10=21分钟。仅仅几秒钟就得到了答案,韩衍马上意识到这问题可能并不是如此简单,最短的时间必定小于21分钟,一定还有更快的方法。 到底应该怎么过桥呢?韩衍急的脑门子上都是汗水,利用时间最长的两个人一定要一起过桥,这样才能节约时间,可是如果这两个人一起过,那么其中一人需要将火把送到对面需要花费的时间还是太长,怎么办?韩衍很紧张,这时候思维必须跳跃、发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能不能提前在对岸留下一个教程快的人呢,韩衍心中一喜,终于有了答案。 “刘猛教授,最短的时间应该是17分钟。”韩衍答道。 “哦,你说说看解题的思路。” “先让1和2一起过桥。耗时2分钟。让1拿着火把回来。耗时1分钟。让7和一起过桥,耗时10分钟。让2拿着火把回来。耗时2分钟。最后再让1和2一起过桥。耗时2分钟。最后总耗时为2+1++2+2=分钟。” “哈哈哈,思维能力确实不错。”刘猛好不吝啬对韩衍的表扬,接着说道:“从这个问题可以看出什么?资源应该最优化的配合,过桥时间最长的10分钟的人必须要跟七分钟的搭档,才能把这过桥需要的十分钟最大化的利用,花费1分钟和2分钟的,属于高校优良人才,需要反复利用,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所擅长的是什么要最大化的使用。” 韩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刘猛给他出题目的时候,也是在引导他的思维方向,已经潜移默化改变他的满分惯性病了。 刘猛突然转脸问侯振道:“侯教授,不介意我以你的背景再来给韩衍同学设定一道题目吧?” 侯振还以为刘猛是要以他的研究方向中涉及的问题设定一个题目呢,自然没什么好反对的,而且答应的很爽快:“刘猛教授喜欢的话,请便。”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刘猛笑的很狡黠回答道,侯振隐隐觉得不妥,等到刘猛说出来问题的时候,他差点暴走。 “同学们都知道侯振教授曾经是有过外-遇的,刚才侯振教授也同意了,我这道题目就是:你的丈夫有外-遇吗?一座小镇里有100对夫妇,他们都遵守一个奇怪的风俗:如果妻子发现丈夫背-叛了她,那她就会在当天夜里杀死自己的丈夫。小镇里的女人都知道别人丈夫的秘密,却不会说出来。换言之,每个女人只知道除自己丈夫之外其他男人的外-遇情况。突然有一天镇长宣布,至少有一个男人背叛了他的妻子,假设镇长说的是真话。所有人都相信镇长所说的,那么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韩衍听到这个题目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抓不到这个题目的重点到底是什么。大急之下只能用穷举法。 不妨先假设只有1个男人背-叛了他的妻子,这时那个男人的妻子会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任何男人有外遇的消息,而其他99个女人知道的都是1个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即真相,对此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且只有一个有外-遇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会在当天夜里杀死自己的丈夫。 那如果有2个男人呢?这时小镇里有98个女人知道真相,但另外2个女人只知道1个男人有外遇。并不能确定自己的丈夫是否也有外遇。所以在镇长宣布此事的当天,全镇相安无事。但到了第2天,当这2个女人发现对方都未处死自己的老公时。就会意识到不止一个男人有外-遇了。那便是有2个男人有外-遇,这样的话,其中1个肯定是自己的丈夫。于是,这2个女人会同时在夜里处死自己的丈夫。 韩衍脑筋急转。以此类推。是否能够归纳出来,如果小镇里有n个不-忠的丈夫,他们都会在镇长宣布后的第n天夜里被处死? 时间一到,韩衍很没自信地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刘猛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学生了,虽然有考试惯性,思维天赋确实很惊人,有意培养他进入自己的团队。当下笑道:“韩衍同学的思维能力确实与众不同,如果不是在追求考试满分上花费了太多时间。我相信你已经取得了不凡的成绩,这个题目,我想告诉你的是:有时候虽然只有极少量的信息,但只要仔细分析,一样可以得出有效的结论。在过去的几年之中,我本人很痴迷博弈论的分析,下面才是我想给你布置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不需要你当场回答,如果有了答案,今天晚上可以单独过来找我,怎么样?可愿挑战吗?” 韩衍当然是不服输的性子,从刘猛教授给他出的三道题目看,韩衍已经觉得收获不小,思维能力的潜能都一下子被压榨出来了一样,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猛教授说道:“当然,如果有其他同学有所见解,也可以找我探讨一番,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发散问题。” 题目是这样的。 有一个岛,岛上有一个部落,由n=1000个居民组成。这个部落有一个禁忌:他们不能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甚至不能相互谈论这件事情,如果一个部落成员知道了自己的眼睛的颜色,按照部落的宗教禁忌,此人就要在第二天中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部落广场上自杀,部落成员都是绝对虔诚的,他们都会遵从这个禁忌。 这个部落的人都具有良好的视力,他们可以看见其他所有人的眼睛的颜色,亦即他们都知道其他人的眼睛的颜色。这个部落的人不使用镜子,也不从水中观看自己的眼睛,总之,他们无法由外界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也许正是这个宗教禁忌使得这个部落的人不使用镜子。 这个部落的人都具有高度的逻辑推理能力。他们也都知道部落的其他成员具有高度的逻辑推理能力、其他成员也都是绝对虔诚的、其他成员也都知道除自己外的其他人的眼睛的颜色。 岛上的居民的眼睛有两种颜色,棕色和蓝色,其中有900个人为棕色眼睛,另外100个为蓝色眼睛。但是每一个居民都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蓝色眼睛的人能看到岛上有900个人为棕色眼睛和其他99个人为蓝色眼睛。棕色眼睛的人类似。 有一天,一个外来者到这个岛上访问。外来者的眼睛为蓝色的。一天晚上,为了向岛上居民致谢,外来者面对所有居民发表了一个演讲。外来者不知道岛上关于眼睛颜色的禁忌,在演讲中提到:“在这里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的蓝色眼睛,是多么不寻常的一件事啊”。 现在的问题是,这句话会产生什么后果? 刘猛说完笑道:“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学习计算机科学的同学也可以尝试一下,这其实也是一道很深奥的程序设计题目。涉及到中断、触发的深层次问题。” “这能有什么后果啊?什么后果也没有啊。”刘猛刚说完问题,台下就有同学很困惑地跟旁边的同学说道。 旁边的同学嗔道:“你是猪脑子啊,刘猛教授刚才还说这是个深层次问题。那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刚才的三个题目,你又会几个?” “那倒是,看来我也得花些心思考虑考虑,说不定有什么体会也能加入刘猛教授的团队呢。” “你就别白日做梦了,像韩衍这样的学神都不直接收,我们这种水木的学渣怎能入刘猛教授的眼呢。” “哎。当初在我们市里我也是学神一样的存在啊,引得多少女同学仰慕,没想到到了水木就是个渣渣的存在。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别说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个一般学校当我们的鸡头呢,这他娘的凤尾真憋闷。” “还是自己没本事。看看人家刘猛教授也只不过是个冰城工业大学的。几年过去解决几个高深的问题不就成了教授而且全国闻名,都当了我们水木大学特等奖的评委了,早知道我一入学也这样,弄到现在成绩也不行,也没啥成果。” “得了吧你,刘猛教授在美国那档节目吉尼斯智力挑战赛上的表现我就看了,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当时在美国引起了很大的冲动呢。恐怕人家在高中就对考试不感兴趣,一直着手研究世界级难题。哪像我们就是考试,考试,再考试,成了只会考试不会研究的机器。” “那倒也是。” …… 台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 刘猛教授道:“好啦,韩衍你下去吧,抓紧时间去研究吧,千万不要把思维带进了死胡同导致精神出问题啊。” 韩衍已经一副呆呆的样子开始验算了,随身带着笔记本和笔开始写写画画,听到刘猛教授说话,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似乎对特等奖的结果都不在意了,在他看来能够加入刘猛教授的团队,可比获得特等奖重要多了。 第10个上场的是来自建筑学院的柳珺言同学,终于一堆男生过去,开始来女生了,她的宣言是:广厦冷暖、常记于心。 曾获“高等学校人工环境学科奖”专业基础竞赛一等奖第1名。 曾获第一届全国大学生节能减排社会实践与科技竞赛一等奖。 “思源计划”5期学员。 大学三年连续六学期学分绩排名全系第一,数理基本课程学分绩达到95.4分,柳珺言不好意思道:“比上前面一个同学,我的成绩实在太差了。” 柳珺言在答辩中说道:“在社工中,推己及人,服务社会;在科研中,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大一的暑期实践中,我感受到西北地区干旱燥热气候给人们生活、工作带来的干扰,经过不断的学习,我开发了一种适用于西北干旱地区的空调,使老百姓买得起,用得起。我希望做真正解决民生问题的科研,心系天下冷暖,情牵广厦万千。” 侯振刚被刘猛气得半死,这时笑了笑柔声道:“这位同学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成绩已经足够优秀,不同的专业不好在一起比较的,你能够脚踏实地开发出一款用于干旱地区的空调,解决了国计民生的问题,当真是了不起。” 柳珺言点了点头笑道:“谢谢侯振教授的认可。”说完直直看着刘猛教授,看来还是很在意风头最盛的刘猛教授的点评,姑娘心里还是很自信的。 “挺好,下一位吧。”刘猛教授只说了一句,柳珺言同学眼中明显的失望。 第11个上场的是来自精密仪器系的徐曼同学,她的宣言是:做有温度的功课女。 她曾担任精密仪器系团委组织组干事、“星火”2期理事会成员、“思源”4期项目组成员和精14班学习委员、支部书记。 她的三年成绩名列院系第一。 她还是水木-伯克利全球技术创业(gte)项目成员,作为入选团队于2007年5月参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及硅谷交流参访活动。 她的论文《along-termstablepowersupplyμdmfcstackforwireless色nsornodeapplications》收录在j.。 徐曼在答辩中说道:“经过三年的成长,大一时自嘲的‘工科女’三个字已经成为我最温馨的归属和自信的标签。我曾在做义工时发现了很多人因为疾病无法及时检出而致残。我们不仅需要高端的设备。还需要贴近民生的仪器。为了刷新实验本上的fail,我在回国前的24小时还在实验室里坚持试验。我们总要接受不断地失败才能守住最初的梦想。” “如果你这次特等奖的评选失败了,你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刘猛教授马上问道。 能得到刘猛教授的提问,徐曼相当高兴。偏着头略一思考道:“我应该会挺不开心的,毕竟面对失败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能够承受失败并不意味着失败了就不难过,接下来可能约两三好友大吃一顿,然后唱唱歌。” “嗯,一个优秀的人能够直面失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似乎对创业感兴趣?在技术和商业中你更喜欢哪一个?”刘猛教授接着问道。 徐曼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因为我是比较实际的工科专业。对于没有应用前景的技术不太敢兴趣,无法于刘猛教授相比,研究的都是人类智力极限的问题。” 这算是非常聪明的回答了。而且姑娘还很机智地用夸奖的方式反将了刘猛教授一军,刘猛哪里听不出来呢,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说的很好,其实我也是这个想法。之所以投入了几年的时间研究数学猜想的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的启蒙老师孔继道先生,他对我的影响很大,不过呢,我在理论研究之后才发现了极大的实际应用,我想对你说的是,做人实际一点很好,做科研实际一点更好,但是呢。有时候做些看似没用的东西很可能蕴含一个宝藏。” 顿了顿又说道:“这就如同两个销售员要去一个不穿鞋子的岛上推销鞋子,其中一个认为岛上的人都不穿鞋子。肯定推销不出去,根本没一个市场,而另外一个销售员则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因为大家都没穿鞋子,如果花费大量精力改变了大家的生活习惯,那么马上每个人都需要一双鞋子,呵呵,你说哪一个更高明呢?有时候真与假的分界线是很不明确的。” 徐曼听着刘猛教授的分析若有所思,随即脸上浮现了笑容,刘猛教授事项告诉他,研究到了一定等级,很难在研究之前就分辨出到底有没有实际应用,那么到底去不去研究呢?徐曼点了点头由衷道:“受教了,刘猛教授不愧是国际大师,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加入您的团队呢?” 刘猛教授干脆利索道:“不好意思,我的团队并不需要你这样的。” 徐曼一听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只听刘猛教授又说道:“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失败吧,那么我很想知道敢于直面失败的你会怎么做呢?” 徐曼脸上表情一喜道:“我准备等下评审会结束了之后就一直跟着刘猛教授,您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其实刚才我没介绍我的另外一个特质,那就是像傻瓜一样的坚持。”说着眼角露出一笑。 刘猛笑道:“这可能对我没什么作用,我曾经也被一个姑娘这么缠过,可没什么用处哦。” 徐曼突然很大胆地说道:“那我就追求刘猛教授,对于一个一切只看实用性的工科女生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有效了,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刘猛差点晕倒,打着哈哈道:“好了,你可以加入我的团队,正好却一个烧水泡茶的小妹,你应该可以胜任。” 徐曼笑的很狡猾,点头道:“我精通茶道的,刘猛教授,还曾经在家里开发过一个智能的泡茶机呢,茶多酚含量很高的。”(未完待续! 第二八二章 :吹弹可破 ps:双倍,求下月票和作品年度评选,今天争取再码出一章,胖子在外地出差,尽力啦。&{x}. 第12个上场的是来自新闻学院的黄菲,她的宣言是:实践求真自信发声。 她曾担任学生模拟亚太经合组织协会会长、院学术中心主任等职务。 三年专业课学分绩排名年级第一;曾获国家奖学金、水木大学综合一等、学业一等奖学金以及科技创新奖学金。她的论文《bsp;tiesrai色&ions》在washingtoonthehe迷sphere上刊登,其他的论文也有收录在新华社《经济参考报》、《青年记者》。 来自中原大地的新闻女黄菲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外交家。 黄菲在答辩中说道:“千万不要让怠惰埋葬了自己的创新想法,不放弃任何一个求知求真的机会,是坚持让自己的创新开花。从兰考到世界,这不仅仅是一个水木学子的梦想,知己知彼才能让自己的言谈更有底气。” 又是一个三年专业课学分第一,刘猛算是见识到了这些华夏最优秀的学生了,成绩都很骇人,而且本科生不管论文的水平如何,都会发表一篇等级不低的论文,相比于其他华夏学生来说,确实足够优秀了。 大家都看着刘猛教授,等着他的提问。刘猛摊了摊手道:“大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人家新闻学院的,我可问不出什么创新性的问题。如果非要问个问题的话,我看这位黄菲同学的皮肤很好,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出就是那种吹弹可吹,做一线记者报道风吹日晒非常辛苦,我很想知道这位同学是如何保持这么好的皮肤呢?是天生丽质还是每天花费时间保养和护理呢?” 台下的同学们不得不佩服刘猛教授的观察力,这可是一个犀利的问题哦,黄菲不慌不慢地说道:“我的皮肤应该说遗传母亲的多一些。我母亲就是典型的天生丽质,当然,我在外面跑新闻的时候也很注意在闲暇的时间保养皮肤。我认为在艰苦的环境下依然可以保持美丽。” “如果是真的话,你让我很敬佩。”刘猛教授笑着说道。 第13个上场的是来自经管学院的管越同学,她的宣言是:扎根大地优秀筑梦。 她曾担任第十一届共青团经管学院委员会委员、经管科协项目部部长、经管团委志愿副书记、经35、36班小辅导员等职务。 她连续两年成绩均为年级第一。 她也参加了埃森哲it案例大赛,获得初赛小组第二名和以经管学院辩论二队成员参加“清风明辨”半决赛以及首都高校“经世济民”辩论赛等。 管越在答辩中说道:“我来自黑龙省的一个煤城。对于煤炭安全特别感兴趣。于是就穿着厚厚的作业服下到矿井去接触工人。我曾组织格桑花开书信传爱。公益是小事。却能带来巨大的改变。我希望能够把自己的正能量传递给更多的人。不忘初心,坚持梦想,经世济民。” 连续的几位女生上场,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对于水木这样的工科院校,美女学霸都是同学们心中的女神,掌声自然热烈。 “不愧是管理学院的,从你的发言里我都没捕捉到什么有效的信息。那个带头站起来大力鼓掌的高个子男生是你男朋友吗?”刘猛笑着问道。 管越不好意思摇摇头道:“不是!” “那一定是你的追求者喽?”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操蛋,一个女生哪里好意思回答。幸好那个很激动鼓掌的男生大声喊道:“管越,我喜欢你。”说的小姑娘脸上一红,更显得可爱。 “这位男同学很可爱嘛,勇气可嘉,管越同学,不打算回应一下吗?”刘猛笑得很欢实,对这种校园里的小爱情觉得很有意思。 管越明显很生气冷冷地说道:“卢大伟同学,你很好,你很优秀,你也很有钱,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不要再骚扰我了。” 刘猛没想到问出了这个结果,愣了一下,这个男同学本来就属于皮厚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特等奖评审现场大喊大叫了,刘猛就是注意到他才开管越玩笑的,被当场拒绝哪里肯放弃。 嚷嚷着:“我哪里不好啦,我是不会放弃的。” 管越明白自己这特等奖是没戏了,奖金还是小事,这可是一项荣誉,不管多少年以后,说起来在水木曾获得过特等奖学金,大家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的,可比什么十五门满分、发表多少篇论文的荣誉牛多了。 管越气道:“我喜欢的类型是像刘猛教授这样的青年才俊。” 卢大伟马上不吭气了,刘猛教授的荣誉可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不由得人不信服。 刘猛没想到这个管越反将自己一军,忍不住揶揄道:“很抱歉,管越同学,请不要把我当成侯振教授,想必你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下去吧。” 侯振气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差点拍桌子直接站起来走人了,看到刘猛一脸坏笑,到底年纪长很多,难得直接转脸什么也没说,一副老子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第14个上场的是来自法学院的李若雨同学,她曾担任水木大学学生对外交流协会会长、《水木法律评论》主编助理。 三年成绩均为班级第一。 她在华夏商务部担任研究助理,和曾在燕京众泽妇女法律咨询服务中心担任公益律师助理。另外她也参加了水木第二十三届“挑战杯”竞赛获得一等奖。她曾参加中东难民援助项目,协助一名受人迫害的叙利亚人申请联合国难民资格。 李若雨在答辩中说道:“我想成为一名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国际贸易律师。大一时参加一个研讨会,华夏面临的世贸争端越来越多但国内律师没有足够的应诉技巧。由此,我想做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国际贸易律师。法律是一门实务性很强的学科。今年7月开始,我担任商务部条法司研究助理,是那里最年轻的助理。全球化与和平发展时期,我愿做一滴水,为了国泰民安,水滴石穿,平凡却有力量。” 她一说完刘猛就来了兴趣,问道:“这位同学,你刚才说的太空泛了,不知道你对知识产权怎么看?” 李若雨眼前一亮,道:“我对此很感兴趣,还专门学习了华夏关于专利代理人的各方面知识,在我看来专利是非常有意思的,是一种技术和法律相结合的综合学科,对从业者的素质要求非常高,同时进入门槛又非常低,华夏进入wto,在出口方面会很快收到来自国际上的知识产权制裁,非常需要高端人才支撑整个国家产业链。” 等她说完,刘猛率先鼓掌,他本人对这方面的思考也基本就是如此,没想到这个学生有如此前瞻性,当真是了不起了,马上问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我的团队?” 李若雨明显一愣,忍不住道:“刘猛教授,我非常想加入你的团队,但是我在数学上的天赋很一般,对计算机技术也不太了解,加入的话,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呀。” 刘猛笑着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只搞科研的,我在全球范围内还申请了超过一万项专利,两年多过去了,已经全部拿到授权,下一步就是索赔的问题,打官司的对象包括苹果、微软、谷歌,可以说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不知道你敢不敢去挑战一下呢?” 李若雨眼前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台下的同学们顿时炸锅了,对刘猛教授的敬佩之心愈发的虔诚,如同神邸一般,要知道就是水木大学的毕业生,能够进入微软或谷歌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而刘猛教授是可以挑战这些国际大公司的存在,差距可想而知,很多同学顿时都很眼红也想加入刘猛教授的团队,但是马上一心,刘猛教授主动招揽的三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即便是取得十五门满分的那位考霸都只是给了个机会呢。 第15个上场的是来自化学系的许伟同学。 最后一位,压轴的是一位男生。 他连续三年学分绩排名年级第一。 获得第三届诺维信杯首都七校生命科学文化节二等奖、水木之友-三星奖学金、第二十四届全国部分地区大学生物理竞赛非物理类a组二等奖等奖项。他的论文《multirespon私verollingbsp;amplifibsp;fordnalogibsp;gates&edendonuclea色》在美国化学会的《analytibsp;che迷stry》杂志上收录。 许伟在答辩中说道:“我连续三年学业成绩排名专业第一。高中生物竞赛的经历使得我对生物的基本结构产生了兴趣。在人类发明这些机械之前,大自然是不是早就设计好了精妙的机械?埋藏在我们的血液里等待着我们去发现。我坚信化学会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 这位同学介绍完之后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刘猛教授,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你的团队,我对专利方面也有所研究的。”(未完待续! 第二八三:一句话的威力 ps:非常感谢冰雪_封情、摸jka、肥更肥投出的月票,胖子最后求下月票。 在他看来能够加入刘猛教授的团队比获得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还要诱人,这种经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必须得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你说你在专利方面有所研究,而我现在特别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众所周知专利具有三性,新颖性、创造性、实用性,实用性就不用说了就是你发明的东西一定得有用,当然啦,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发明乍一看实在看不出有啥实际用处,这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新颖性和创造性是最重要的,新颖性,就是要有异于别人的地方,创造性,就是要有自己新的构思,如果一个技术方案具有abcde五个技术特征,其中一个对比文件具有技术特征a和b,另外一个对比文件具有技术特征cde,那么这个技术方案有没有新颖性,有没有创造性呢?” 刘猛笑着问道。 许伟偏着头想了一会道:“没有新颖性也没有创造性。”他实际上只是看过专利,并没有自己写过,对此了解并不深入,哪里想到刘猛当场就出题考他,而且一上来就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 刘猛教授道:“很抱歉,你连专利最基本的只是都不了解,这个技术方案具有新颖性,但是没有创造性,至于为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深入研究一下专利的三性。” 许伟羞愧地点了点头下去了。 水木大学2007年特等奖学金的评审活动就此结束了。从上午八点半一直持续道下午三点半,一结束,一众评委马上走人。刘猛也笑呵呵地准备走,结果同学们一拥而上,纷纷冲向前索要签名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刘猛教授,刘猛教授只得奋笔疾书,结果签了一圈还有一圈,只得逃跑,水木大学的同学们实在太热情了。 刘猛回到住的地方休息了片刻之后。韩衍就找过来了,刘猛让他进了房间,韩衍有些紧张。刘猛主动说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韩衍道:“我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憋的难受,必须要马上跟刘猛教授讨论一下,我思来想去都认为没有任何后果,岛上的居民一如既往地生活。蓝眼睛的人知道至少有99个蓝眼睛。而棕色眼睛的人则知道至少有100个蓝眼睛。因此。岛上的每一个居民,都知道至少有99个蓝眼睛。于是,他们都知道岛上至少有一个蓝色眼睛的人,他们也都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岛上至少有99个蓝眼睛,以及899个棕色眼睛。因而外来者并没有讲出什么新的、岛上居民以前所不知道的信息,所以外来者所讲的话对岛上的居民没有任何影响。” 刘猛教授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衍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我肯定错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我到底错在那里。” 刘猛教授笑道:“你怎么就断定自己错了呢?万一你就对了呢。” 韩衍摇了摇头,“您既然出了这个问题。而且之前还启发性地出了小镇女人知道老公外-遇的题目,很显然这个蓝眼睛的问题并不是像我分析的如此简单。” “你还有其他的想法?”刘猛眼前一亮。 韩衍点了点头道:“既然小镇上女人关于老公外-遇的那个题目可以采用归纳法来解决。那么这个题目同样也可以,只是用归纳法处理了之后,得到了相反的结果,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上面的结果哪里有错误。” “你且把归纳法说来听听。” 岛上有一个部落,由1000个居民组成。这个部落有一个禁忌:他们不能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甚至不能相互谈论这件事情,如果一个部落成员知道了自己的眼睛的颜色,按照部落的宗教禁忌,此人就要在第二天中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部落广场上自杀,部落成员都是绝对虔诚的,他们都会遵从这个禁忌。 这个部落的人都具有良好的视力,他们可以看见其他所有人的眼睛的颜色,亦即他们都知道其他人的眼睛的颜色。这个部落的人不使用镜子,也不从水中观看自己的眼睛,总之,他们无法由外界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也许正是这个宗教禁忌使得这个部落的人不使用镜子。 这个部落的人都具有高度的逻辑推理能力。他们也都知道部落的其他成员具有高度的逻辑推理能力、其他成员也都是绝对虔诚的、其他成员也都知道除自己外的其他人的眼睛的颜色。 岛上的居民的眼睛有两种颜色,棕色和蓝色,其中有900个人为棕色眼睛,另外100个为蓝色眼睛。但是每一个居民都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的颜色。蓝色眼睛的人能看到岛上有900个人为棕色眼睛和其他99个人为蓝色眼睛。棕色眼睛的人类似。 有一天,一个外来者到这个岛上访问。外来者的眼睛为蓝色的。一天晚上,为了向岛上居民致谢,外来者面对所有居民发表了一个演讲。外来者不知道岛上关于眼睛颜色的禁忌,在演讲中提到:“在这里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的蓝色眼睛,是多么不寻常的一件事啊”。 现在的问题是,这句话会产生什么后果? 假如岛上只有一个蓝眼睛,那么当他听说岛上至少有一个蓝眼睛之后,他就知道了自己一定就是那个蓝眼睛,因为他看到的其他所有人都是棕色的眼睛。因而,第二天中午他就会自杀。 如果岛上只有两个蓝眼睛呢?他们在第一天都无法立即推出自己是蓝眼睛,但在第二天,每个人都发现对方还在,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蓝眼睛了。这是因为,每个人都会这么想:如果我不是蓝眼睛,那么对方昨天就会意识到他是蓝眼睛,对方今天就该自杀,然而今天竟然还在这儿,说明我也是蓝眼睛。最后,这两个人将会在第二天中午一起自杀。 类似地,如果岛上有三个蓝眼睛,那么每个人到了第三天都发现另外两个人还没自杀,便能很快推出,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是蓝眼睛。所以,这三个蓝眼睛将会在第四个中午集体自杀。不断地这样推下去,最终便会得出,如果岛上有100个蓝眼睛,那么每个人都会在第101天意识到自己是蓝色的眼睛,于是他们将会在第101个中午集体自杀。 韩衍说完之后彻底困惑了,“似乎用这种方法分析也没有一丝破绽,一个同样的问题不可能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这其中必然有一个是错误的,但是我找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您给了小镇那道题目的提示,我才认为第二种结果是正确的,但是第一种结果到底错在哪里呢?” 刘猛对韩衍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很满意,只是他说道:“其实这两个答案都不对。”韩衍一脸的愕然。 刘猛继续说道: 一个数学系的朋友跟我讲过这么一个笑话,说数学系一共三个班,某天系里上大课时,偶然听见两个人对话,其中一个人问:“请问你是3班的么?”另一个人说:“哦,原来你是2班的啊!”这让我立即想起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笑话。三个逻辑学家走进一家酒吧。侍者问:“你们都要啤酒吗?”第一个人说:“我不知道。”第二个人说:“我也不知道。”第三个人说:“是的,我们都要啤酒。”还有一个类似的笑话,说的是数学系的图书馆里上演的一幕。一位男生鼓起勇气走向一位女生,然后字正腔圆地说:“这位女同学,问你个问题啊,如果我约你出来的话,你的回答和这个问题本身的回答会是一样的吗?” 数学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思维,而思维是一切科研的基础,没有创新性的思维是不可能得到创新性的结果的,韩衍,你的思维能力在科研领域算是及格,主要还是你仍然陷入考试惯性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题目的隐含信息,就像你一直想着我给你的提示,如此一来就摆脱不了思维的限定。 韩衍很惭愧地低下了头,只是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刘猛笑道:“在**师出现之前,每个人都能看见99个蓝眼睛,因此每个人都知道‘岛上至少有一个人是蓝色的眼睛’这件事情。那么,**师的出现究竟有什么用呢?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在博弈论中有专门的定义,它的答案是:**师的行为,让‘岛上至少有一个人是蓝色的眼睛’的消息成为了共识。” “共识?”韩衍显然不太明白。 刘猛教授点了点头道:“对,共识,在人群博弈中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或许你听说过这样一个绕口令似的话吧,我知道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了,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不知道……” 韩衍顿时觉得两眼发晕……(未完待续! 第二八四章 :死光了 ps:求月票,求月票。 “在生活当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与共识有关的问题。比如说下面一个故事。a、b两人有事需要面谈,他们要用短信的方式约定明天的见面时间和地点。不过,两人的时间都非常宝贵,只有确信对方能够出席时,自己才会到场。a给b发短信说,‘我们明天10:00在西直门地铁站见吧’。不过,短信发丢了是常有的事情。为了确信b得知了此消息,a补充了一句,‘收到请回复’。b收到了之后,立即回复:‘已收到,明天10:00不见不散’。不过,b也有他自己的担忧:a不是只在确认我要去了之后才会去吗?万一对方没有收到我的确认短信,届时没有到场让我白等一中午怎么办?因此b也附了一句:‘收到此确认信请回复’。a收到确认信之后,自然会回复‘收到确认信’。但a又产生了新的顾虑:如果b没收到我的回复,一定会担心我因为没收到他的回复而不去了,那他会不会也就因此不去了呢?为了确保b收到了回复,a也在短信末尾加上了‘收到请回复’。这个过程继续下去,显然是没完没了。其结果是,a、b两人一直在确认对方的信息,但却始终无法达成这么一个共识:‘我们都将在明天10:00到达西直门地铁站’。” “有些聪明的人或许会说,那还不简单。a给b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在生活当中,这的确是上述困境的一个最佳解决办法。有意思的问题出来了:打电话和发短信有什么区别,使得两人一下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主要原因可能是。打电话是‘在线’的,而发短信是‘离线’的。在打电话时,每个人都能确定对方在听着,也能确定对方确定自己在听着,等等,因此两人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将会立即成为共识:不但我知道了。而且我知道你知道了,而且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了……” “**师当众宣布‘岛上至少有一个蓝眼睛’,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并且像这样无限嵌套下去。这就叫做某条消息成为大家的共识。让我们来看一下,如果这个消息并没有成为共识,事情又会怎样。” “为了简单起见。假定岛上只有两个蓝眼睛。这两个人都能看见对方是蓝眼睛。因而他们都知道‘岛上至少有一个蓝眼睛’。但是,由于法师没有出现,因此他俩都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岛上有蓝眼睛’这件事。所以,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之前的推理就无法进行下去了,每个人心里都会想,对方没有自杀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对方不知道‘岛上有蓝眼睛’这件事。” “类似地。如果岛上有三个蓝眼睛,那么除非他们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岛上有蓝眼睛’这件事,否则第四天的推理是不成立的,到了第三天,会有人觉得,那两个人没自杀仅仅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也知道‘岛上有蓝眼睛’这件事罢了。继续扩展到100个蓝眼睛的情形,你会发现,‘互相知道’必须得嵌套100层,才能让所有推理能顺利进行下去。” “实际上,我的题目条件也是不完整的。岛上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地知道上面这些条件和规则,应该改为:上面这些条件和规则是岛上所有人的共识,或者说:岛上所有人都知道上面这些条件和规则,并且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等等等等。如果没有这个条件,刚才的推理也是不成立。比方说,虽然所有人都是无限聪明的,但是如果大家不知道别人也是无限聪明的,或者大家不知道大家知道别人也是无限聪明的,推理也会因为‘昨晚他没自杀仅仅是因为他太笨了没推出来’之类的想法而被卡住。” 韩衍听完之后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 刘猛教授继续说道:“其实人的大脑很难想象这道题目的假设,所有的人都具有推理的能力,如果是用计算机程序实现的话就清楚多了,相当于每个人的思维都在无限循环之中,而**师说的那句话则是打破所有人无限循环的中断,将触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韩衍若有所思,刘猛心情很好,道:“我先不告诉你最后结果是什么不如先来讨论博弈论。” “1950年,加拿大数学家alberttucker提出了著名的‘囚徒困境‘。设想某个犯罪团伙的两名成员被捕,他们被关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分别受审。警方向两人说了完全相同的话:首先坦言因证据不足,只能将两人各判有期徒刑一年;但是,只要其中一人招供而另一人保持沉默,则前者会无罪释放,后者会判有期徒刑三年;另外,如果两人都招供了,则两人各判有期徒刑两年。如果两人都保持沉默,他们加起来总共只关两年,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但实际上呢?每个人都会发现,不管对方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如实招供总能让自己少关一年。其结果就是,两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招供,于是两人各判两年,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最坏的结局。” “囚徒困境要想成立,有个条件必不可缺:两人今后永远不会见面。这样,每个人才能放心大胆地背叛对方,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报复。如果决策并不是一次性的,决策双方今后还会反复相遇,情况就不一样了。robertaxelrod的《合作的进化》一书中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线战场上曾经出现过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堑壕战当中的英德士兵“相识”一段时间之后,会逐渐产生一种非常微妙的合作机制。比方说。一方的食物补给车辆驶入战区后,另一方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炸掉它,但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对方会采取报复行动,这会搞得双方都没吃没喝。久而久之,这种合作甚至会发展到,德军士兵在英军的射程范围内来回走动,英军士兵竟然无动于衷!”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于是在不该有合作的地方出现了合作,在不该有背叛的地方出现了背叛。数学家们建立了各种模型。来描述人们在利益驱动下制定决策的方式,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数学分支——博弈论。” “枯燥的说博弈论可能不好理解,下面我就给你讲几个例子。你自然就明白什么叫绝对理性和无限死循环。”刘猛教授笑着说道。 某家航空公司把两个行李箱搞丢了。这两个行李箱里装的东西完全相同,但却属于a、b两名不同的旅客。航空公司派出一名经理,与这两名旅客协商赔偿事宜。经理向这两名旅客解释说,航空公司方面无法为丢失的行李箱估价。因此需要让两名旅客各自**地写下一个2到100之间的正整数(包括2和100)。表示自己对行李箱的估价,单位是元。 如果这两名旅客写下的数完全相同,航空公司方面就认为这是行李箱的真实价值,并按照这个数目对两名旅客进行赔付。但是,如果其中一名旅客写下的数比另一名旅客更低,那么航空公司方面将会认为,前者的估价是真实的。航空公司将按照这个估价对两名旅客进行赔付,但报出此价的旅客会多得2元作为奖励。另一名旅客则会少得2元,作为估价过高的惩罚。举个例子:若a、b两人分别估价50元和40元。则a将会获得38元,b将会获得42元。 如果两名旅客都是绝对理性的,并且上述所有条件都已经成为这两名旅客的共识。那么,这两名旅客将会写下怎样的数呢? 如果你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问题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结果是,两个人都只估价2元。为什么呢? 容易想到,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最好的结局便是两人都估价100元,这样一来,两个人都会得到100元钱。然而,其中一个人肯定会动一下歪脑筋:“如果对方估价100元,我估价99元,那么航空公司会认为我是诚实的,我就可以得到101元了,而对方只能得到97元。”另一个人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因而两个人会不约而同地写下99元,其结果就是,两个人各得99元。 有趣的是,如果两个人都想到了对方也会写下99元,那么每个人都会发现,把自己的估价重新提高到100元是无益的,但是把自己的估价减小到98元,会让自己的收益从99元提高到100元。结果,两个人都会把估价改为98元。总之,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管对方报多少钱,我比对方少报1元总是最佳的选择。于是,这种恶性的心理战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每个人都推出,自己应该把估价从3元改为2元。到了这一步,两人终于不再有争斗,于是就得到了刚才所说的答案。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站出来说一句:“你们两个这样恶性斗争下去每个人都会拿到最少的钱。”这句话看似是一句废话,实际并非如此,这会让两人达成一种共识,不再继续争斗下去。 再者说,让10个人玩一个这样的游戏:给每个人都发100元钱,然后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捐出一部分钱;筹到的捐款将会用于投资,最后将会收回双倍的钱,并且均分给所有人,即使大家出的钱不一样多。最好的结局固然是,每个人都拿出100元,最终每个人都会得到200元。 但是,理性的决策者会这么想:“如果我只出99元钱,那么用于投资的基金就只有999元,最后大家将会获得1998元的回报,;但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1元,因此最终加在一块儿,?事实上,如果我干脆一分钱也不出,我就能坐享180元的回报,我手里将会拥有280元!”如果每个人都是绝对理性的,那么每个人都会发现,自己比别人出的少,总能让自己更赚一些。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每个人都不愿意拿出一分钱! 在生活当中,这样的现象也很多,比方说中小学生补课的问题。最好的情况应该是,每个学校都不补课,这既保证了公平性,又减轻了孩子的负担。然而,每个学校都会想,如果别的学校不补课,我们学校哪怕只补一个小时,我们就赚到了。当然,等到所有学校都意识到这一点后,每个学校都会争着再多补一个小时。其结果就是,每个学校都在没完没了地补课,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悲惨现状。 在博弈论中,如果玩家们都做好决策并把所做的决策公之于众后,每个玩家都发现,单方面地修改自己的决策不会让自己更赚,我们就把此时众人的决策叫做一个“纳什均衡”。这是以美国数学家约翰?纳什的名字命名的,看过电影《美丽心灵》应该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所以说,研究博弈论很容易把自己搞成神经病,很容易陷入思维的无限死循环中,而且越是聪明的人研究博弈论越容易被关进精神病院。 刘猛最后说道:“回到我们蓝眼睛的问题,也就是说:**师说完那句话之后,第101天,所有蓝眼睛的人都会发现自己是蓝眼睛而集体自杀,第102天,剩下的900个棕色眼睛的人因为蓝眼睛的人死光了,也就知道了自己眼睛的颜色也会集体自杀,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岛彻底灭绝了。” 韩衍敲了敲脑袋,只觉得很肿胀,不好意思道:“刘猛教授,我的头好疼,需要回去休息一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赌神 ps:求月票,一点商业上的成就算不了什么的,世纪猜想才是大难题。 乔布斯凝视着库伯,脸上的表情很凝重,苹果公司投入了所有的资金开发iphone,这是一款能够改变世界的电子产品,可是偏偏在知识产权方面被刘猛掐住了脖子,偏偏还找不到这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苹果公司原定的发布会已经延迟一次了,各种谣言满天飞,苹果的股价一度跌到谷底,董事会向乔布斯施压,可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查到刘猛的消息了吗?”乔布斯上次找到刘猛的联系方式,可是还是一直联系不上,只能动用了一百万美金专门用来查刘猛的消息,这次库伯过来见他,自然是有了消息。 “嗯”,库伯点了点头,乔布斯就知道库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马上催促道:“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最新的消息他刚刚出现在水木大学特等奖学金的评审现场。”库伯开始说道。 “华夏最厉害的那个水木大学,对吧?”乔布斯向来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马上打断问道。 “是的,乔布斯先生。”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到华夏去见他,务必要把专利授权的事情谈妥。”乔布斯说着直接站了起来开始拿大衣穿起来。 “不,不,乔布斯先生,您不用去华夏了。” “出了什么事?”刚得到消息。乔布斯大喜,被库伯这一弄又开始忧虑,恨透了刘猛。 “我的意思是您不用到华夏去了。因为我得到最新的消息,就在明天刘猛会参加在普林斯顿大学举行的全球数学家年会,我们只要去那里等待他就可以了。”库伯不紧不慢地回道。 乔布斯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冷静了下来,手指敲击着桌面道:“把你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告诉我,这个刘猛这两年多都到哪里去了。” 库伯显得很兴奋,首先道:“太了不起了,刘猛这两年不间断出现在了多个地方。赚取了巨额的财富,累计达到20亿美金,他的身价恐怕还不止这些。”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乔布斯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刘猛在数学方面具有绝高的天分,表面上看他解决了多个高深的数学问题,其实。他还将这种天赋用在了赌博上。这两年来,他纵横于世界各地的赛马会和赌场,通过他的天赋、专业知识和精密计算,猎取赢钱的机会,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最早的记录是在澳洲,刘猛似乎找到了一种算牌的奇妙方法,不久,他也因此被几个大型赌场拒之门外。随后。他开始转向赛马和彩票,不仅频频中奖。而且还在当年赢得了1000万澳元的基诺大奖。随后,他频频出现在世界上其他多个地方,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投注者和投机者,今年仅仅几个月时间,在世界各地进行着五亿美元的赌博,在除了拉斯维加斯以外,世界其他所有的大赌场里,只要提到刘猛的名字,一定都会马上受到关注。” 乔布斯的脸色很难看,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对手,世界上最大的赌徒,又是一个专于学术的科技牛人,他本人就是有赌性的,看准了方向就一往直前地坚持下去,他很明白刘猛的这种赌性,通常这样的人都带着疯狂的本质,很难用理智的方法说服。 乔布斯正在思考着策略,库伯继续说道:“刘猛对于赌博似乎只是玩票性质的,他几乎从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赚钱,每次几乎都把赌博赚到的钱全部投出去,但是恰恰正因为这种魄力,反而每次赚取更多的钱。除了玩票性质的赌博之外,他在华夏还有不少的产业,虽然一直未出现,却一直掌握着一家超级公司的发展方向,我个人认为这是一家华夏最具有创新精神和科技含量的公司,由于它的产品并不是日常用品,所以普通民众并不知晓,可以说是一家隐形的超级公司,占有全球的市场份额50%以上。” 乔布斯眉头紧锁,“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根据研究机构f&s的数据,在全球小型无人飞行机市场,猛犸科技控制了超过一半的份额,这家公司坐落在华夏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昆城的出口加工区内,2年时间成长速度超过800倍,在业界如雷贯耳。” “800倍?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乔布斯也忍不住震惊了,800倍也太夸张了吧。 库伯经过几天的适应显然已经不震惊于这个消息了,“是的,乔布斯先生,的确是800倍,在无人机领域一向都是高端、昂贵的,而猛犸科技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断降低小型无人机的售价,使得一半的爱好者也能够入手,从而占领了绝大部分的市场。” 乔布斯心头一震,这不正是他想用iphone去做到的事情吗?本来他只以为刘猛是一个纯技术的人,有着一个聪明的脑袋,在科研方面有着突出的能力,所以撰写了大量的专利,以及研究了高深的数学难题,却没想到比起这些技术上的贡献,刘猛在商业上竟然也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这样一个人,很难妥协,这不得不让他改变之前预定的谈判思路。 乔布斯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思考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说道:“马上让秘书订机票,今天晚上我们就到普林斯顿去,先搞清楚刘猛会在那里,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数学家年会。” 库伯耸了耸肩提醒道:“乔布斯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世界上最狂傲的生物一定就是喜欢秀智商的数学家,没有得到邀请的人是不能参加数学家年会的,我们贸然前去,只会被鄙视,那帮家伙可不管你是总统还是国王,在数学方面没有突出的成就一样得滚蛋。” 乔布斯笑道:“虽然我在数学方面并不擅长,但是我却认识怀尔斯先生,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作为当前最著名的数学家,我想他能够帮助我。” 库伯也笑道:“乔布斯先生,或许这次年会以后,怀尔斯先生就只能是最书名的数学家之一了,据说刘猛在数学方面取得了重要的成果将要在这次年会上公布。”(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数学研讨会 ps:更新进度慢了些,将会在300章左右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新年快乐,感谢投月票的空速爱的。`` 即使伟大的诗人或不可一世的王者被人们遗忘了,阿基米德仍会被人们记住,因为语言文字会消亡而数学概念却不会。“不朽”可能是个缺乏理智的用词,但是或许数学家最有机会享用它,无论它意味着什么。 普林斯顿大学全球数学家研讨会,入门的地方就是这样一段话,可以想象数学家们对于自己的研究是何等的骄傲和自信。 这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数学讲座。 两百名数学家被惊呆了。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完全懂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希腊字母和代数式所表达的意思。其余的人来这儿纯粹是为了见证他们所期待的也许会成为一个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 早些日子已有谣传。 互联网上的信息扩散速度让人难以想象,或多或少的信息都暗示这次讲座将会以解决哥德巴赫猜想这个最有名的数学问题而达到高-潮。此类闲话并不罕见。自从怀尔斯解决了费马大定理之后,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话题在茶会上常有所闻,数学家们会猜测某人可能正在做某种研究。有时候,大学高年级教师的公共休息室里关于数学的议论会使这种猜测成为某种突破的谣传,但是这种突破还从未成为现实。 这一次的谣传则完全不同。 普林斯顿的高材生们是如此地确信它是真的,以至很多学生马上到赌注登记经纪人那里用100美元打赌哥德巴赫猜想在一周内将被解决。然而,经纪人感到事情不妙,拒绝接受他们的赌注。 这已是那天到这个经纪人处洽谈的第二十个学生了,他们都要求打同一个赌。哥德巴赫猜想已经困惑了这个星球上最具才智的人们长达几个世纪,近五十年来毫无进展,可是现在甚至赌注登记经纪人也开始觉得它已经到了被证明的边缘。 现在,三块黑板上已经写满了演算式,讲演者停顿了一下。 第一块黑板被擦掉了,再写上去的是代数式。每一行数学式子似乎都是走向最终解答的微小的一步。但是30分钟之后,讲演者仍然没有宣布证明。 教授们坐满了前排的坐位,焦急地等待着结论。 站在后面的学生们则向他们的老师寻求可能会有何种结论的暗示。 他们是正在看哥德巴赫猜想的完整的证明呢?还是讲演者仅仅在概要地叙述一个不完整的虎头蛇尾的论证? 讲演者正是刘猛,一个才华横溢的华夏年轻人。 他在2004年就解决了数论中的西塔潘猜想。年仅17岁,如此年纪就震惊了国际数学界,获得了很高的声誉。甚至很多人都开始认为他的成就将超过数学神童陶哲轩,被认为将是二十一世纪闪耀的新星,然而,随后的两年间,他几乎从每年世界各地举行的各种数学会议和研讨会中消失了,华夏的数学家们甚至开始认为刘猛的成就已经到尽头了。 杰出的年轻学者过早地智衰才尽的例子并不少见,数学家阿德勒曾经指出过这一点:“数学家的数学生命是短暂的,25岁或30岁以后很少有更好的工作成果出现。如果到那个年龄还几乎没有什么成就,那就不再会有什么成就了。” “年轻人应该证明定理,而老年人则应该写书。”哈代在他的《一个数学家的自白》一书中说道,“任何数学家都永远不要忘记:数学,较之别的艺术或科学,更是年轻人的游戏。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英国皇家学会会员中,数学家的平均当选年龄是最低的。”他自己最杰出的学生拉马努金当选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时年仅31岁,却已在年轻时做出了一系列卓越的突破性工作。尽管在南印度的库巴康纳姆他的家乡小镇上只受过很少的正规教育,拉马努金却能够创立一些西方数学家都被难倒的定理和解法。在数学中,随着年龄而增长的经验似乎不如年轻人的勇气和直觉来得重要。当拉马努金将他的结果邮寄给哈代时,这位剑桥的教授深为感动,并邀请他放弃在南印度的低级职员的职业来三一学院工作。在三一学院他将能与一些世界上第一流的数论专家互相切磋。令人伤心的是拉马努金忍受不了东英吉利严酷的冬天,他患上了肺结核病,在33岁时英年早逝。 另外有些数学家也同样有辉煌但短促的生涯。19世纪挪威的阿贝尔在19岁时就作出了他对数学的最伟大贡献,但由于贫困,8年后就去世了,也是死于肺结核。人们这样评价这位年轻的数学家:“他留下的思想可供数学家们工作500年。”确实,阿贝尔的发现对今天的数论学者仍有深远的影响。与阿贝尔同样有天赋、同时代的伽罗瓦也是在十几岁时作出了突破性的工作,而去世时年仅21岁。 这些例子并不是用来表明数学家会过早地、悲剧性地离开人间,而是要说明他们的最深刻的思想通常在他们年轻时就已形成,正如哈代曾经说过的,“我从未听说过数学方面由年过五十的人开创的重大进展的例子。”中年数学家常常退居二线,把他们以后的岁月用于教学或行政工作,而不是用于研究。 任何大学里的数学系在所有的系中都是保密程度最低的,因为那里没有属于专利的发明。数学界为自己能坦率和自由地交流思想而感到自豪。喝茶休息时间已经演变成一种日常程序,在这段时间里人们不仅享用饼干咖啡,更重要的是分享和探讨种种想法。其结果,由几个作者或一组数学家共同发表的论文越来越常见,荣誉也随之而被平等地分享。 就在数学界已经开始遗忘这个曾经崭露头角的少年天才的时候,两年之后这个年轻人突然发表了关于孪生素数的证明论文。这被认为是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前奏。 普林斯顿大学旁的爱因斯坦研究所存在的唯一目的是将世界上一些最优秀的学者聚集在一起,呆上几个星期,举办由他们所选择的前沿性研究课题的研讨会。大楼位于大学的边缘,远离学生和其他分心的事,为了促进科学家们集中精力进行合作和献策攻关,大楼建筑设计也是特殊的。 大楼里没有可以藏身的有尽头的走廊,每个办公室都朝向一个位于中央供讨论用的厅堂,数学家们可以在这个空间切磋研究,办公室的门是不允许一直关上的。在研究所内走动时的合作也受到鼓励,甚至电梯中也有一块黑板。事实上,大楼的每个房间(包括浴室)都至少有一块黑板。 这一次,爱因斯坦研究所举行的研讨会的题目是“随机数论与无穷大”。全世界最优秀的数论家聚集在一起讨论纯粹数学中这个非常专业且新颖的领域中有关的问题,但是只有刘猛意识到这个理论掌握着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钥匙,并且提出了自己的随机分布数据的确定性理论。 刘猛的论文研究足足讲解了一个下午。仍然没有讲完,数学家们只能暂停这次报告,明天继续,就在刘猛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学生举手问道:“刘猛。你的这篇推导左边黑板的第二行似乎有问题,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那态度之中没半分的尊敬。 刘猛对于这个挑衅的白人,眼睛眯了眯道:“这位同学,你应该称呼我为刘猛教授,另外这个公式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你觉得有问题是你没看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明天不要过来听。这对你的智力来说很难理解,再见了。大家。” 刘猛说完就走了,这大教室中最后还坐着两个人就是乔布斯和库伯,库伯疑惑道:“乔布斯先生,为什么您不去找刘猛教授商讨专利授权使用的事呢?”乔布斯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不是搞研究的,但是我也明白刘猛教授的这个讲演还没结束,我想他一定不希望这个时候被打扰,我们就在这里慢慢等,直到这个讲演结束,如果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库伯点了点头,只是忧虑道:“听说他们这个会议要开两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啊。”乔布斯说了一句“那就一直等着”就往外走。 刘猛刚回到住处,丽莎就笑呵呵走了进来,穿着性感的衣服,不由地赞叹道:“亲爱的猛,你真的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了吗?你将会成为和怀尔斯叔叔一样杰出的数学家。”说着就走过去在刘猛的脸上轻轻一吻。 丽莎这两年所取得的成就也很不小,尤其在数学领域内,所以这次也有机会参加数学家年会,只不过这丫头一整天都坐下下面听刘猛的讲演,听的津津有味,刘猛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觉得她已经长高了不少,穿了带点跟子的鞋竟然跟自己差不多高,身材更加丰润,前凸后翘,胸前更加突出,笑道:“当年的小丽莎真的长大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世纪演讲 丽莎还如同两年前的小女孩一样幼稚单纯,轻轻地抱着刘猛感慨道:“亲爱的猛,自从你上次离开美国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很多次梦到你,醒来的时候还骂你呢,你不会介意吧?” 刘猛笑笑,大方道:“不介意,如果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还是可以骂我,只要不让我听到就行了。》” 丽莎轻笑道:“才不会呢,说的人家好像是泼妇一样的,对了,你上次离开之前交给我的信件直到节目最后结束,也没有人找过来,我想很可能是因为后来节目组说你已经离开了美国,她才没有照过来的,有件事情我需要向你坦白,那封信件我拆开了,认认真真看了五遍。” 刘猛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又何尝不知道呢,这两年还是没有消息,甚至顾盼的父母都不在冰城了,随即恢复了笑容,摸了摸她柔嫩的脸庞道:“你真是淘气鬼,竟然偷看。” 丽莎大胆地坐在刘猛的腿上,扭了扭丰满的臀部,很有撒娇的味道,“人家也是一时好奇没忍住嘛,亲爱的猛,不要生气,好吗?” 刘猛可不会跟她生气,开玩笑道:“看了就看了吧。” “你和顾小姐的感情真让人感动,只是可惜无法得见,刘猛,你还爱她吗?”丽莎问的挺认真的。 刘猛点了点头,道:“当然。” 丽莎小脸上有些失落,刘猛打趣道:“我可是听人说在斯坦福大学有个天才美少女很受欢迎。每天都有帅小子争相告白,据说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一次殴斗,哇。当真是吸引人呢。” 丽莎修笑着,把头埋在刘猛胸前,“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呀,不过大学里和以前很不同,追求我的男孩子确实不少,只可惜我一个也不喜欢,我还是喜欢研究。嘿嘿,我这两年也取得了不少成就哦,不过跟你一比。差距就大了。” 刘猛抚着丽莎的背部,只觉得那线条很诱人,不由得心中一荡,道:“你还小呢。这次会议之后。我可能就不再做研究了。” “为什么?你的天赋那么高,不投入科学,简直是暴殄天物。”丽莎吃惊地长大嘴巴,刘猛看她可爱的模样,在她额头轻吻,幽幽地说道:“那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能够再引起我的兴趣。”大有一种天下第一独孤求败的孤独,那脸上的光彩看得丽莎这种青春少女不由得眼头一热,心中一阵激荡。只觉得这男人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魅力。 大约是发现自己的失态,丽莎连忙转过目光。转移话题道:“听怀尔斯叔叔说,乔布斯先生也来听你的演讲了,似乎是有事情找你。” 刘猛实际上已经发现了乔布斯了,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已经料定了乔布斯一定会来,苹果公司命悬一线,乔布斯绝对不会放弃呢,只能来跟他谈判,只不过这谈判嘛,掌握了主动权才好谈。 到了第二天,更多的人听说了刘猛即将解决哥哥巴赫猜想的消息,这些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因此第二次演讲的听众大量地增加。刘猛讲了过渡性的演算,这些演算都是在阐述他在随机理论中的创新理论,随机离散分布的概率密度确定性判断,甚至结合了博弈论,其实这个问题理解起来很简单,博弈论中是有无限推导的,只有共识才能使得这些无限推导终结,而对于无穷大的数来说同样是无穷的,那么有没有一种无穷大数中的共识来终结这种无穷呢,把这种思想引入到随机中就会得到概率密度的确定性可以终结随机分布中的无限性,两天的演讲中,刘猛完全没讲到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任何问题,是以听众仍然搞不清楚他是否已经做到足以证明它并从而征服哥德巴赫猜想。 7日之后,刘猛开始了他的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演讲,经过四次的讲演,在座的全球最著名的随机数论数学家都明白了刘猛新提出的理论,纷纷惊叹于这种理论的创新性,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在这次演讲之前,刘猛要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谣传已经达到如此逼真的程度,以致美国数学界的每一个人都来听这最后一次演讲。运气好的人挤进了演讲厅,而其他的人只能等在走廊里,掂起脚站在那儿,透过窗子往里凝视。 数学家们纷纷采取行动确保不会错过这个本世纪最重要的数学成果的宣布,一个个的很早就到了,尽量往前排坐,带着照相机以便记录这个重大事件。气氛充满了激情,人们非常兴奋,议论纷纷。大家都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个历史性的事件。在演讲之前和演讲过程中人们的脸上都绽露着笑容。经过这几天气氛已逐渐紧张起来。现在,美妙的时刻即将到来,大家一起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怀尔斯已经得到刘猛给的一份这个证明的复印件,但即使这样,他也依然对这个演讲感到惊讶。“我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的演讲,充满了如此奇妙的思想,具有如此戏剧性的紧张,准备得如此之好,这简直就像当初哥白尼宣称地球是圆的一样,颠覆了我们数学界的世界观。” 经过2年的努力,刘猛准备向世界宣布他的证明了。 这一刻要到来的时候,以刘猛的定力也变得紧张和兴奋起来,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两年为此付出的努力,多少次陷入深层次的潜意识思维中,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差点饿的休克,还有一次是被人发现送到医院的,这两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他思考了一遍,以找到那一刻的灵感,当在泗水一中做完演讲,受到高中学生证明的思路启发后,刘猛回归到最单纯的数学中,转而研究小学、初中的数学课本,终于在某一天从一个简单的推导思维中找到了灵感,贯通了整个证明思路。 当刘猛写下最后一个公式的时候,说道:“朋友们,我想哥德巴赫猜想已经解决了。”在刘猛书写的过程中,会场上保持着特别庄重的寂静,接着会场上爆发出一阵持久的鼓掌声。 这一刻刘猛有一种矛盾的心理,很显然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来宣布研究成果。然而,两年来每天的思考已成了刘猛生活的大部分,如此地投人这个问题,真实地感到自己与它已密不可分。但是当宣布证明的时候,有种失去一个老朋友的错觉,很是不舍和怀念。 演讲之后一位有名的数学家贝肯兴奋地说道:“这是一个极其非凡的事件,我的意思是,你去参加一个会议,那里有一些很平常的演讲,一些好的演讲,还有一些非常特殊的演讲,但在一生中你只有一次听到演讲者宣告他解决了一个长达几百年的问题的演讲。人们彼此对望着,喊道,‘我的天哪!要知道我们刚才亲眼目睹了一个多么伟大的事件。’然后,人们对证明的技术细节以及它对其他方程的可能的应用问了一些问题,接着又是更久的寂静,之后,突然爆发出第二轮的鼓掌声。下一位报告人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数学家,其实就是鄙人,也作了非常精彩的演讲,人们作了笔记,鼓了掌,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对我在演讲中讲了些什么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刘猛很难得地回答了几个数学家的疑问,然后说道:“朋友们,我将不会在就此证明回答任何的疑问,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研究,这个证明是如此完美无缺,我根本不惧后续的论证。”热烈的鼓掌声再次响起,刘猛自信地站在那里呆着一种天下英雄竞折腰的气势,等到大家稍微冷静一下之后,才说道:“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接下来我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结论要宣布,那就是在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猜想的过程中,我还得到了黎曼猜想的证明式。”说完之后飞快地书写着公式,从哥德巴赫猜想的特定式变成了普遍式,再经过一系列的逆推之后竟然得到了黎曼猜想。 黎曼猜想虽然没有费马大定理和哥德巴赫猜想诞生的时间久远,也不像这两个猜想因为简单易懂,小学生都能明白,而使得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黎曼猜想,在数学界,普遍认为是最难的,因为只要证明了黎曼猜想,必然能够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让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的是,刘猛教授竟然顺带证明了黎曼猜想,证明一个哥德巴赫猜想,已经足够留名青史,再加上一个黎曼猜想,已经足够比肩牛顿、欧拉、高斯等前辈,甚至超越,也就是说,将成为最伟大的数学家,没有之一。 在场的听众们呆若木鸡,甚至包括解决了费马大定理的怀尔斯教授和全世界公认的天才陶哲轩。(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天下英雄竞折腰 ps:元旦没得休息跑到了穷乡僻壤的地方干活,下个星期恐怕更新会很不稳定,抱歉了,大家伙儿。厚脸求下月票。 怀尔斯觉得自己花了7年,躲在小黑屋里才解决了费马大定理,好家伙,这个刘猛花了2年时间,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还顺带解决了黎曼猜想,这……让人情何以堪啊,自己一招发了一笔横财,却没想到别人也能发横财,而且发了更大的财,这心里多少有点失衡。 陶哲轩也是慕名过来听演讲的,不得不说,怀尔斯之后,数学界最受关注的天才就是他了,而且由于他的年纪小,大家普遍认为他将来的成就能够超过怀尔斯,可是怀尔斯解决了世纪难题,不管你证明了多少难题,不解决一个世纪问题,说要超过怀尔斯是会心虚的,陶哲轩也不是没想过去解决哥德巴赫猜想,但是哥德巴赫猜想跟当初的费马大定理还不同,在一段时间内进展神速,但是到陈景润证明了1+2模式之后,后续再无进展,陶哲轩很怕自己浪费了几年时光却毫无进展,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怀尔斯那样幸运的,躲在小黑屋7年就修炼成了绝世武功,一出关就技惊整个武林,攻克哥德巴赫猜想,失败的风险太大太大了。 哥德巴赫猜想都解决不了,黎曼猜想更加没戏了,陶哲轩只能不断积累大大小小的成果,想用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压倒质,只是没想到啊。剩下的两个大问题都被刘猛解决了,他也就失去了问鼎数学界最高位置的机会。 在现场的听众们传诵着好消息时,其他的人只能等待晚间新闻,或第二天的报纸。电视台工作人员和科学新闻记者们大批地来到爱因斯坦研究所,要求采访“本世纪最杰出的数学家”。《科学报》疾呼“数论因数学的最后之谜而水涨船高”,《世界报》的头版报道说,“哥德巴赫猜想获得解决,黎曼猜想也一并得到解决”。各地的记者们向数学家请教他们对刘猛教授的工作的专家意见,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教授们被要求对这个迄今最复杂的数学证明作简短的解释,或提供能阐明这两个猜想的谈话。 一夜之间,刘猛变成世界上最著名的,事实上是唯一著名的数学家,横扫怀尔斯和陶哲轩。《人物》杂志甚至将他列为“本年度25位最具魅力者”之一,《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马上给予了这位据说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而嗅觉如同狗一样灵敏的媒体马上挖出了刘猛在两年前曾参加《吉尼斯智力挑战赛》的记录,这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刘猛的智商是多么的恐怖,一时之间,刘猛的名字很快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甚至超过了美国总统小布什的知名度。 刘猛所在的高中泗水一中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在校园的任何角落都树立一张刘猛的照片和刘猛曾经说过的富有哲理的话。这不难找到,因为刘猛就在2007年刚刚在学校进行过一次演讲,校门口也拉上了巨幅的宣传。而华夏本土的记者们马上奔赴泗水一中进行采访,相信采访了当年的班主任老师李德金和校长,以及县长大人都接受了专访,也挖出了刘猛也是一位实业家。很早就对母校进行了捐助成立了奖学金。一时之间,泗水这个小城突然在全国出名起来,很多记者奔赴采访,特别泗水一中涌入了大量的记者,很快刘猛当年就读的班级马上被清理出来,座位都找了出来,曾经在学校受到过的荣誉全部找出印出来。 冰城工业大学马上组织教授们学习刘猛的最新成果,并号召所有的同学们一起向刘猛学习。实际上,刘猛虽然已经被聘为研究院。更被水木大学聘为教授,他还只是一名大四的本科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没毕业,但是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校长召开新闻发布会,言之灼灼的说,冰城工业大学很早就发现了刘猛的天赋和才华,在2005年初就给予了专项培养,聘请为教授级研究院,刘猛后续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果,完全是因为学校为他量身打造培养计划的缘故,接着刘猛在冰城工业大学的情况也被挖出来,比如说大一上学期的考试都取得了满分的成绩,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就连英语考试的作文都写了一首英文诗,甚至还有一些小道媒体挖出了刘猛和黄胜的过节,当然最后还是称赞了刘猛不仅很早就展现了研究天分,身为工科学生,其开发设备的能力也是非常高明。 在冰城工业大学的消息全部挖掘出来以后,记者们开始挖孔继道老师的新闻,主要是因为刘猛在数学家年会上做完演讲之后,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非常感谢我的启蒙老师孔继道先生,他是一位具有高贵情操的老师,正是因为他的指引和奠定的基础,我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郑雯和她的父亲郑钟来到孔继道老师家的门口,郑钟拿着记载这世纪难题解决的报纸,沉声说道:“老孔啊,你一辈子都在研究的问题,真的被刘猛解决了呢,你没看错人……”郑雯在一边神色复杂,她也为刘猛所取得的成绩而高兴,同时心里也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前不久她刚刚看到过杜毅一次,因为刘猛的原因被关了两年刚刚出来,不知道看到刘猛的消息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在各种媒体继续报道和数学家们成为注意的中心的同时,认真核对这个证明的工作也在进行。与所有的科学学科中的做法一样,每一个新的成果必须经过仔细的检查才可能被承认是准确和正确的。 刘猛的证明必须经受审查者的严格审查。虽然刘猛在爱因斯坦研究所的演讲已经向世界提供了他的演算纲要,但这不能作为正式的审查。科学的程序要求任何数学家将完整的手稿送交一个有声望的刊物,然后这个刊物的编辑将它送交一组审稿人,他们的职责是逐行地审查证明。 哥德巴赫猜想和黎曼猜想,这里星空下最难的两个思维问题的审查工作注定不是那么平静的,注定要受到全世界关注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1章 金牌补习讲师 “我杨锐有朝一日,也要上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整版的,标题就用‘中国最强补习老师’,或者叫‘现象级讲师’所有人都崇拜我,帅疯了……” 一个穿着灰白相间横条纹t恤的胖子,正对着墙面大肆书写,很有气势的模样,冷不丁天上掉下来一个暗器,一只中间磨破的红色夹脚拖鞋砸中了他的脑袋。 “够了啊,杨锐,别再丢人了,就让你写个广告,统共一行字:明月补习班广招补习生,联系人小杨,留你的电话,写完快走,一会被门卫大爷逮住,又是一顿收拾。”年轻人一只脚丫光着,大刺刺的走过来,显然暗器是他丢的。 “行了,我知道,回到校园,感受一下校园气氛,呼吸一下青春的空气,感慨一下不行吗?”胖子刷刷刷的,三两下把广告写好了,最后留下了自己那英俊的电话号码:13888801118。别说他还有两下子,字写的真好看,阳光下闪耀着特别的光芒,老远就能看到。 杨锐自我陶醉欣赏了一下,这字和伟人的字有的一拼啊!同时哀叹自己时运不济,高考的时候没爆发出小宇宙,进了个普通二本,还被调剂了生物学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只能发奋图强去考研,狗屎运考上了研究僧,他是任劳任怨,学的比高考还认真,总算是毕业了,没想到又经历了一波找不到工作的苦。 杨锐认真总结了自己找不到工作有两个原因: 第一,坑爹的当初谁给他调剂到生物学专业的,什么国家研究机构事业单位,通通进不去,拼爹拼不过。普通单位专业不对口,你一个学生物的来我们电子商务公司凑啥热闹?粗去…… 第二,由于多年认真努力学习,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活生生的把他给累胖了,他的体质特殊,越累越胖,当然,他也能控制体重,想多胖就多胖,想更胖能更胖,大家很难从他那肥胖的身躯中看到他帅的本质,导致屡屡和工作失之交臂。 最终,他混到了补习学校。没想到就此焕发了第二春,班里一口气出了十几个重点大学的,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短短的几年时间,教出来的学生遍布大江南北,什么清华北大,复旦浙大,满满当当,以至于成了补习学校里的金牌讲师。 对此,杨锐只能深深的哀叹一句,生不逢时,大器晚成啊!都高考毕业好多年了,才把过去高考的东西搞明白,搞懂,搞透彻,说多了都是泪! 最终,自觉掌握了所有高考“奥秘”的杨锐,干脆和两名同事跳出来开办了自己的补习学校,为了扩大知名度,不得不兼发小广告。 “喂,那边俩小子,又是你们,给我站住!”就在杨锐陶醉自己那风骚的字体的时候,一个老头急冲冲的拿着扫把飞奔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老头满头白发,却飞奔如箭,杨锐还没有反应过来,扫把须已经快扫到脸了,非常浓厚的杀气,直逼眼前,他只能撒腿就跑,左右看自己的同伴影子都没有了,坑爹的张爱民,每次都这样,让自己为他垫后。 杨锐迈着他的粗腿拼命的跑,后面跟着老大爷拿着扫把拼命追,一边追一边骂:“写广告就写广告,别人用粉笔写,你们居然刷油漆,油漆多难洗你们知不知道……” 老头越骂越哀伤,这语气听的杨锐都感同身受,是啊,油漆是很难洗,如果容易洗,我们就不用油漆写了。 最后时刻,杨锐运气爆棚的避开了老头杀气腾腾的精锐扫把投掷,冲出了校园门口。奈何,就在杨锐得意的那一瞬间,一辆漂亮的bmw摸了杨锐一下,一切都暂停在了那一刹那,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杨锐在想:我的清华100人斩还没完成呢,可惜了了。 …… “杨锐,我喜欢你。”杨锐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瓜子脸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白的,扎着两个羊角辫,头上戴着两朵红花,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到脚踝的蓝色裙子,脚上一双黑布鞋,一双手跟自己的白衬衫有仇似的,使劲的拽。 这哪个班的学生啊,打扮的这么……有乡土气息,白瞎了那好脸蛋。等等,他突然想起那句“杨锐,我喜欢你”。卖切糕的!这小姑娘是在像自己表白,不会是神经病附体了吧,从小到大,除了他老娘整天小宝小宝,妈妈最爱你,再也没有女人跟他“表白”过。 杨锐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女孩被他这一问,白白的脸蛋一下子红的跟红富士苹果一样,刚刚一句表白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看到杨锐没事醒了,她跺了跺脚,扭着小屁股,跑了。 杨锐有些莫名其妙,脑袋还有些疼,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像是个废弃的老工厂宿舍,环境怪怪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居然比自己上班的破补习学校还破,他觉得有些口渴,看到不远处有杯子,实在渴的受不了,就想过去拿水喝。 不想刚刚站起来,就愣住了,你妹,他面前的墙上有面镜子,虽然很破,刮花了很多地方,下边还缺了一大角,可是能看到全身,镜子里一个年轻英俊高大帅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毫无准备的就出现在杨锐眼前。尼玛,是真帅啊……漂亮深邃的眼睛,秀气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好看的下巴,红润的嘴唇,好吧,这脸有点偏女气,但是最重要的是身材,瘦,还高,超一米八了吧,那腿长的,该是神马的黄金比例,看上去真是俊疯了。 杨锐这一刻终于明白那害羞的女孩为什么会鼓起勇气表白了,长这样好看的男人他也喜欢啊,太帅了。 对着镜子上下左右观察,杨锐高兴坏了,自己这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了吧,从一个腰围比身高还长的落魄胖子变成一个极品英俊潇洒风流高挑长腿少年,赚翻了! 乐极生悲,杨锐一高兴,脚下居然又踩到一滩水,靠,又滑倒了,脑袋还撞到床脚,再次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脑袋里就莫名的塞了很多东西,等杨锐消化了多出的那些记忆,直想骂人。 竟然到了1982年。 这个身体是乡党委书记的儿子,也叫杨锐,乡党委书记,比乡长还大,就是这一片杠杠的土皇帝,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啊,居然因为高考失利想自杀,自杀也自杀的不利索,喝了一点农药,又自己吓的半死,吐,吐不出来,喊救命怕丢脸,折腾了半天被同学发现,以为是中暑,送到宿舍休息。 结果就便宜了自己了,真是傻孩子啊,你爹是书记呀,考不上也能走别的路子,我爹是书记我怕谁! 正脑子乱想着就听到外头有说话声,杨锐还没有太搞清楚情况,索性先躺着。 进来的有两人,一个穿着蓝布中山装,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眼眶很深,是自己的班主任,卢老师。另一个穿着一条黄色连衣裙,比较丰韵,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宽度,很宽,不过脸蛋倒是不大,相反挺秀气好看,她一进来就一把抱住杨锐,喊道:“小宝,你没事吧,你要出事了妈妈怎么办,咱们不高考了,你就去当兵,让你爸给他的战友说。” 本来杨锐还身体紧巴巴的不知道怎么办,可是一句小宝,喊的杨锐的眼泪都掉出来,他老娘也是这样喊他的。 不过听到女人说不高考去当兵,杨锐立马就急了,当兵做什么?咱好不容易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还没享受福利呢,难不成去军营里给老兵们当福利去? 再说了,当了这多年的补习老师,杨锐做过的高考题比见过的女人还多,心里隐隐是希望再参加一次高考的。 尽管80年代的高考录取率低的离谱,架不住80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够高啊。到时候,顶一个某某状元的名头,徜徉在风景如画的校园,再配合如今英俊高大帅疯了的外型,岂不是把前半辈子的遗憾都弥补了。 “我要考大学!”杨锐的态度无比坚决。 …… 第2章 资料无数 “不考大学也没关系。”锐妈以为儿子假作坚强,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杨锐使劲摇头。他上辈子是个胖子,且是个不爱运动爱长肉的胖子,让他天天走正步,一二一,那跟要他命没有啥区别。骨子里的懒惰已深入灵魂了,不管到哪都一样。 “妈,你别说了,我一定要参加高考,如果连高考这一关都过不了,那我以后还能做什么事?哪里跌倒就要哪里爬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为祖国建设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杨锐一着急,本能就把“妈”给叫出来了,还不忘从记忆里搜寻两句口号出来。 果然,他此言一出,边上站着的眼眶深陷的卢老师居然鼓起掌来,赞同的道:“说得好!” 杨锐妈也被儿子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就一个宝贝儿子,自小宠爱的不行,长这么大了还叫小宝,没有想到一直觉得还小的儿子会说出这样有气势的话,她惊讶之余,立马又高兴起来,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就是有能耐的,早晚有出息。 “有志气,妈支持你,你好好读书,一年考不上考两年,两年考不上考三年,你爸那里我去说。” 杨锐翻翻眼皮,心想:你现在让我考博士,我兴许还有点虚,让我参加高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说4%的录取率了,就是千分之四的录取率,他也不当回事。杨锐一个生物学的研究僧,到了补习学校自然不能只当生物老师,为了多赚钱,补习学校开数学基础班他就是数学老师,学校开物理提高班他就是物理老师,学校开化学暑期班他就是化学老师。也是经过了这种历练,他才有自己创业的底气。 高考的范围就那么大,可以说,杨锐除了政治需要复习,其他的都可以直接上考场。 不过,锐妈的说法同样得到了卢老师的赞同:“杨锐挺聪明的,就是不够专心,今年再读一年,还是很有希望的,要是狠下心来,用上一两年的功夫,考个本科也不难。” 杨锐苦笑,感情她觉得自己这前任再读一年,也只有大专或中专的命。不过,此时的学生复读两三年已是常事。 锐妈听了卢老师的话就很高兴,立刻开始感谢和赞扬卢老师。 两人很快进入循环赞扬和感谢的状态。 …… 翌日。 杨锐很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宿舍里的环境很糟,两排十人大通铺就是这平房内的全部家当了,虽然许多学生高考结束以后就回家了,但还是有许多像杨锐这样的学生会接着上“回炉班”,也就是后世常见的复读班。 因为高考的录取率极低,除了不准备再读的学生以外,大部分学生都要上两三年的回炉班,才能考上大学,或者选择彻底放弃。 所以,回炉班往往比应届班加起来人还多。 宿舍自然就更拥挤了。 不过,杨锐睡不着,并不是因为火炕太硬,或者麦秸枕头太扎,而是因为他脑袋里充满了太多的文字和图片。 植物、动物、细胞学、遗传学……杨锐做研究僧时念到吐的那些单词,一个接一个的蹦到他的脑海里。 更令他惊讶的是,随着这些词汇的出现,他的脑中竟而冒出一本本自己曾经读过的书籍,例如“遗传”的后面,就会跟着有高教第三版的《遗传学》,高教第二版的《遗传学》,中农第三版《遗传学》,人卫第二版《医学遗传学》,高教第三版《遗传学原理》…… 杨锐只觉得自己像是背下了里面的内容似的,只要稍稍回想,就能记起大段大段的原句。 而他敢肯定,里面的大部分书籍,自己只是略略翻过罢了。 再试试回想其他书籍,甚至繁杂的高考习题册子,亦是如此。 更夸张的是,他曾经批改过的学生作业,都可以被回想起来。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杨锐就把自己读研时看的最多的几本书,给重新“阅读”了起来。 “这是让我做一辈子学霸的节奏啊……”想到那么多经典的论文和书籍尚未发表,杨锐自己反而是呆住了。 六点左右。 宿舍内的同学一个个的起床了。 他们有的拿书到外面去背诵,有的坐在靠门和窗的地方愁眉苦脸的做题,还有的傻笑着写信。 杨锐躺不住了,穿好衣服出门,然后被冷风吹的一个哆嗦。 “你小子别又感冒了。”一个学生从侧墙的两块破门板夹缝里伸出脑袋,拉住杨锐问:“病好了?” “好了。”杨锐看了他一眼,立即想起他的名字:王国华,正是这个时代很常见的起名思路。 印象里,他很早以前就和杨锐一个寝室了,也是要好的同桌。这一次高考,两人双双落榜。 表面上看,王国华似乎没有受到落榜的影响,精瘦的脸颊带着笑,说:“西墙那边人满了,要看书的话,不如呆这里,风小。” 他把一块破门板掀开,让杨锐挤进来。 杨锐迟疑了一下,钻了进去,旋即点头道:“确实把风给挡住了。你在看什么?” 王国华把手上的笔记本拿给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次考试,三角函数的分基本没拿到,我这不是想再学一下,哎,你说这几个符号,倒来倒去的有什么意思?” 杨锐好奇的打量着他的笔记本。 只见普普通通的32开白皮本上,用蝇头小字记满了题目和知识点,分类虽然不甚详细,却也有模有样的。 82年虽然已经能买到参考书了,但数量和品种都很匮乏,而且价格相对于普通人的收入来说并不便宜,一般的中层干部家庭也搞不起题海战术。王国华的父亲是西堡镇邮政所的所长,股级干部,就行政级别来说,就是比副科长还小的普通科员,他家里又有三个孩子,自然是能省则省。 对乡镇中学的学生们来说,抄题做几乎是自然而然的。 杨锐将他的笔记本翻了翻,习惯性的道:“三角函数有时候确实让人晕头,不过,只要把正余弦正余切这些弄明白了,做题也简单。” 王国华“咦”的一声,道:“哎呀,你小子,怎么着,你弄明白了?” 杨锐哑然,道:“算是弄明白了吧。” 他堂堂金牌补习老师,要是连这样的基本知识点都弄不明白,还怎么混饭吃。 王国华不信:“你数学才考了20多分吧,难不成全是在三角函数上得的?” 数学是大老虎,许多乡中的学生平均分连二十都没有。尤其是那些最近几年才开始读书的学生,若是不下大力气从小学补起,见到二元方程都吃力。阿里巴巴的马云就曾参加了82年的高考,得19分。 杨锐摸着下巴想了想,看四周没有别的学生能听到两人的对话,遂道:“我考试的时候怯场,考前背下的东西全给忘了。不过,我还真知道几个特别的法子。” “不信。”王国华实诚的很。 杨锐也笑了,道:“那我把我学的法子,说给你听听?” “那就听听。”王国华稍稍来了点精神,这年月,学生们互相学习的氛围很浓厚,因为资料很少,高水平的老师也很少,只能四散打听消息,互相帮助。 “这个叫六边形记忆法,你先画个六边形……”杨锐拿过王国华的纸笔,边写边说道:“从左上方这个角开始,依次写上私n,cos,cot……然后,就有这么个规律,你看我给你说,第一,对角线连接的两个三角函数值是互为倒数。第二,每个顶点的三角函数值等于相邻两个的乘积,比如cos就等于私n乘cot……” 王国华听了几句,眼睛就瞪圆了。 这种总结性的记忆方法,别说80年代没有,就是有也没有充分的传播途径。 恢复高考至今,才不过短短五六年时间,别说学生们摸不清门道,老师也云里雾里的。考什么,怎么考?教什么,怎么教?谁都说不清楚,以至于各地教育局都要组织教学小组,拉一些稍微清楚点的,然后对各地教师进行再教育。 若是以后世的标准来看,大约只有少数大城市和教育重镇的某些重点中学能在所有的教学科目上达到平均水平,至于西堡中学这样的乡镇中学,全靠早些年毕业的中专生和高中生来教学,其中水准最高的竟是一名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他因为已经结了婚,在77和78两年高考落榜以后,就只好放弃深造,留在了学校里。 用高中毕业生来教高中学生是这个年代的乡镇中学和厂矿中学里,再常见不过的景象了,至于效果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王国华如饥似渴的听着杨锐的讲解,在他心里,所谓的“六角形记忆法”已然是某种秘笈般的存在了。 太神了。 王国华拼命的做笔记,恨不得将杨锐说的每个字都写下来。 …… 第3章 野望 杨锐在说话的同时,也观察着王国华,发现他听的进去听的懂,而且对学习是如饥似渴,不禁决定,将昨日就已萌生的念头付诸实践。 将王国华发展成自己的“学生”! 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杨锐意识到自己距离下次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时间,对普通学生确实很紧张,对杨锐来说却有些太宽松了。他除了背政治语文需要耗费些时间以外,基本用不着准备,就能得到极高的高考分数。 整整一年的时间,杨锐更乐意把自己老本行利用起来。 做一年的跨时代金牌补习老师,似乎是目前最适合他的选择。 现在是1982年,他们即将参加的是1983年的高考,等他们毕业的时候,则是1987年。 1987年,大学生毕业还是包分配的,而且,去向都很不错。本科以上学历的学生,若是去政府机关,至少能留在市一级,学校或专业较好的话,更有机会留在中央,而能拿到毕业生指标的事业单位和国企,本身也都是相当不错的。 就个人的事业发展来说,这些学生算是赶上了最好的时代。 从商,有市场经济的大门向他们徐徐敞开。 从学,这是中国自50年代中期以后,重新睁眼看世界的开端,只要会点英文,就能发表成吨的论文。 从政,有如火如荼的“干部年轻化”为他们保驾护航,等他们不再年轻的时候,“学历第一”的风帆又可以送他们一程,待到年轻和学历都不拔尖的时候,“80年代大学生”本身已是一颗颗参天大树了。 这些学生,是改变中国,改变世界的一群人。 中国模式的成功,与他们的奋斗密不可分;中国发展的遗憾,与他们的疏漏紧密相联;中国社会的不公,与他们肆意密切相关…… 重活一世,杨锐希望留下点什么。 改变了人,也就改变了世界。 所以,杨锐要用一年的时间来播撒种子。 他要在本乡本土,精挑细选出一批学生,提高他们,影响他们,重塑他们。 他要帮这些学生通过高考,将他们送入大学,让他们坐到重要的岗位做重要的事,一点一滴的改变这个国家,加固她的根基,茁壮她的躯干,舒展她的枝叶…… 同时,杨锐也不介意在此期间,充分的利用自己的知识,获得相应的回报。 用一年时间,换一辈子的桃李天下。 再没有什么投资,会有比这更高的回报率了。 …… 杨锐想的出神,王国华也算的出神。 良久,他才发出由衷的感慨:“太厉害了,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杨锐笑了笑,用准备好的话道:“考前我不是回家复习了一段时间吗?请了个老教师,他还给我几本书。” “他人呢?” “早走了。” “书呢?” “我寄给小白牙了,她也要考试嘛。”小白牙就是杨锐重生第一天,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因为父亲调回北*京工作,于是也转学到了京城的学校。杨锐见到她的时候,正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如今通信不便,包裹丢失也不奇怪,杨锐以后有的是理由来圆谎。 王国华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杨锐微笑道:“那老师和书是不在了,但我还记着不少东西呢,想听吗?” “你记得清楚?” “小意思。这样,你说说自己觉得最难的题目。”杨锐一副你随便选的样子。 王国华犹豫了一下,道:“辅助线的题。” 杨锐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做辅助线是高中几何的难点,要弄清楚这一点得费相当的功夫,后世的补习班往往也将之安排在提高班进行专门的讲解。 简单的想了想,杨锐笑道:“辅助线一两句话讲不清楚,不过,我有个口诀。” “你说你说。”王国华握着笔,眼神那叫一个兴奋。 杨锐沉吟了一下,背道:“题中若有角(平)分线,可向两边作垂线;线段垂直平分线,引向两端把线连,三角形边两中点,连接则成中位线;三角形中有中线,延长中线翻一番……” 王国华运笔如飞。 杨锐背了两遍,又道:“口诀是理清思路的,真要弄明白辅助线的问题,还得系统学习。” “那当然了,你等等,我找两道题看看。”王国华打开自己的小笔记本,从后面往前翻了几页,就见一道道蝇头小楷抄出的题目,旁边还有规整的图形。 王国华对着口诀看标准答案。 一会儿,这家伙就发出恍然大悟的吁气声:“还真是这样。” “简单的题目,不特意去做陷阱,这个口诀都能用得上。其实现在的高考题都是简单题,也犯不着去做陷阱,就辅助线这种知识点,练熟口诀的题就够了。”杨锐一副补习老师的口吻。 王国华茫然而顺从的点头。 杨锐接着咳嗽一声,又道:“你觉得,我学的法子怎么样?” “好啊,当然好。”王国华陡然惊醒了似的,仿佛不认识的看向他,道:“你有这么多法子,哎,你这次高考真是可惜了。” “没事,正好多复习一年,考个好学校。” “你还挺看的开的,也是,说不定能考上本科……”王国华瞅着自己的笔记,许下了一个宏愿。 杨锐莞尔:“只要是本科你就满足了?” “本科还不满足?”王国华瞪大了眼睛道:“别说本科了,只要能读大专,我就烧高香了。” “那要是让你选,你想考哪个学校?” “哪里要我就去哪。”王国华其实也挺坚定的。 杨锐追问:“总有个想上的学校吧。” 少年总是有梦想的。 王国华犹豫片刻,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小声道:“我听说河东大学挺好的,可人家是重点大学,没戏!” 杨锐失笑:“重点是挺难的,想想还不敢?” “也就是想想了。” “那你要是真能考上呢?” “怎么可能考得上?” “你跟着我学,只要肯用功,十有*。”杨锐酝酿许久,终于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他可不是开玩笑的。 80年代高考的考察要求其实并不高,分数也低,如西堡所在的河东省,录取分数在全国份数中等,理科三百七八十分足矣,若能有个四百出头,就敢窥视目前的中央直属88所重点大学了。 河东大学是本省的重点,通常比重点线高一点就有机会,若是有个四百五十分,都可以挑专业了。 而试题的难度,除了偶尔会有超出考试大纲的偏题以外,80年代的高考难度甚至比30年后还要低一些,后世的高三学生随便拉过来特训两个月,考个重点大学轻轻松松。 毕竟,82年的高中生,小学和初中基本是放羊的,所谓的基础,比后世学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给他们教课的老师,也有十年的时间在搞运动,或者被运动搞,如何应对高考,他们的经验并不比学生多多少。 杨锐就不一样了。 在30年后的教育产业化大潮中,补习学校的讲师可谓是久经沙场,像是他这样想创业的金牌讲师,更是能做到有教无类。高考200分的学生来读基础班要教,高考500分的学生要读提高班也要教,且要把教学成绩在分数里体现出来。 以王国华的底子,要求他像是后世学生那样,考500分往上,的确希望渺茫,可在80年代的环境下,考个400多分,着实不难。 所以,杨锐打保票的时候,眼神凝实,颇有犀利之感。 王国华想信又不敢信的道:“你就吹牛吧。” “那我刚才给你的两招,也是吹牛不成?” 王国华一时语塞,目光却是渐渐的灼热了。 一会儿,他迟疑的问:“杨锐,你觉得,我真能考上河东大学?” 杨锐重重点头。 王国华看看他,又看看笔记本上的口诀,咬咬牙,道:“你要是真能让我考上河东大学,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真的?” “真的。” 见王国华的确是认真的,杨锐这才吐露了一丝想法,道:“我准备组织一个学习小组,把志同道合的人组织起来。你算是第一个。” “好。”王国华毫不犹豫的点头了,他甚至有些佩服的问:“你是想把你的学习办法教给大家?” “不光是学习方法,也不仅仅是组织学习,应该包含的更宽泛一些。不过,学习小组不是谁想加就能加的,必须经过考察,目前为止,先咱们两个人。”杨锐的心里,更倾向于美国式的兄弟会,不需要那么多的party和酒精,考验方式也可以改变,但精髓应当是相同的。 这支小组,将会从学校延伸到社会,成为一种人脉扩展的手段,联接桃李们的血液。 王国华才不管那么多呢,他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了,要不然,又何必来学校继续读这折磨人的回炉班。 杨锐抬头看看天色,想了想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按照我的复习要求学习了,第一目标,先把三角函数彻底搞定。” 王国华有点小期待的问:“怎么搞定?” “背题。”杨锐很快在脑海中翻找到了一些经典的题目,又回房间找了纸笔,边抄边道:“你把这些题目做出来,然后全部背下来,过两天摸底考试,三角函数的题,你至少能拿到一半的分数。” 数学也许是思维的游戏,但在应试教育的大圈子里,数学同样可以是记忆的游戏。 对于基础不牢靠的学生来说,若是只求及格,背题比做题的效果要好的多。 王国华倒也听说过这种方法。不过,他哪里整理的出来各种有代表性的题型。 看杨锐抄的飞快,王国华心里突然对向来厌恶的摸底考试,充满了期待。 如果每种类型的题,都能拿到一半分数的话,那数学岂不是要有60分? 哪可是回炉班的尖子生,才能考出的分数。 …… 第4章 摸底考试 接下来两天,杨锐一半时间用来抄写和整理试卷,一半时间用来浏览深藏在自己脑海中的论文和书籍。 他做研究僧的时候,读书和实验还是相当认真的,也曾妄想过毕业以后专职科研。但是,在研究生扩招的背景下,生物系研究生要找一份真正的研究工作实在是太难了,不甘心做临时工喂养小白鼠或者洗烧瓶的话,科研与研究生简直形同陌路。 现在却不同了。 不提他脑海中已有的大量论文和书记,光是他已经掌握的知识,那些熟的不能再熟的理论和实验,就足以把他送入国内顶尖的研究机构。 杨锐考虑更多的,还是如何充分的利用它们。 缓慢的,精细的,最大化的利用它们。 与杨锐沉默的思考和抄写工作不同,王国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摇头晃脑的背诵题目。 他越背越觉得有效果。 尽管杨锐给他的许多题目都很简单,可遇到新题的时候,偏偏总能用老题来套用。 王国华不知道这是经过后世题海战术考验过的经典例题,但他知道自己绝对长分了。 这种感觉对一名复读生来说,就像是兴奋剂一样。 整整两天时间,王国华坐在杨锐旁边,除了偶尔问他两句以外,谁都不理,啥都不干,就是一门心思的背题。 语文老师来上课了,他背例题;英语老师来上课了,他背例题;自习课,他背例题;课间休息,他还是背例题。 西堡中学的老师水平不好不坏,但王国华知道,这里没有一个老师,能把自己的单科成绩提高30分。 王国华决定相信杨锐。 两人的异状,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而每当有人问起来的时候,王国华就用一句话打发:“我在杨锐的学习小组里,学的新法子。” 然后接着蒙头背题。 有人问杨锐,他也只说是学来的新方法,并不做特别的说明。 要用语言说服别人是很困难的,他和王国华的关系不错,熟知他的秉性,又做了有针对性的演示,搞了有针对性的学习方案,方才取信于其。 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就用王国华来做示范好了。 周三。 摸底考试如期而至。 回炉班全员68人,将教室坐的满满当当。 教室出奇的明亮。 虽然只是平房,可按照后世的概念来看,也是南北通透,挑高四五米的大宅,就是内部装修寒碜了一点,水泥抹灰的黑板,无靠背的木条长凳,硬实的夯土地面…… 杨锐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 摸底考试不像是高考那么正规,总共七门功课,只考其中的五门,一天考完。分数倒是和高考统一,语文数学各120分,物理化学英语各100分。100分的政治和50分的生物不用摸底。 总分690的高考,要想上大学,理科最少要350分,也就是一半以上的分数才有希望。 而在西堡中学,能考300分的就算是尖子生了。 杨锐以前的分数,只是200出头,在应届班里排中流,在回炉班里就排末尾了。 语文老师将散发着油墨味的卷子发下来,就坐在讲桌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下面。 卷子纸很薄,略有些泛黄。字迹深浅不一,全是手写的,倒也看的清楚。 整套卷子都没有选择题,第一部分是拼音题,要求把拼音组成的句子翻译成文字,简单的像是小学生题目,但只有2分。 第二部分是文学常识填空,十二道小题是12分,却是让杨锐颇有些为难。好在他有记忆可供搜索,总算把五经是哪五经这样的填空给答上了,至于鲁迅的抒情散文集是哪一篇,就只能胡乱作答了。 之后的阅读理解,语言结构,以及文言文,作文等题目,不复习也能作答,杨锐掐着时间将语文卷给答了,自己计算一下,有关课文的题目肯定是溃不成军了,但阅读理解和作文等大题或许会多些分,综合以后,兴许还能及格,和他以前的成绩差不多。 “叮铃铃”的铃声适时响起。 语文老师仍然坐在讲桌上,扫视着四周,威严的道:“所有人停笔,班长把卷子收起来。” 一名女生应声而起,自后往前的收卷子。 到了杨锐这里,她明显停留了一下,似乎是在浏览他的卷子。 杨锐有点意外的抬起了头,不客气的把她浏览了一遍。 记忆里,这个叫做刘珊的女孩子是个跳级生,高一时与杨锐同班,要说有什么印象的话,只是学习不错,皮肤白净的普通女生。 但现在,杨锐可以肯定的说,记忆错了。 什么普通女生,你有见过臀围能把绿军裤绷成牛仔裤,大腿又能把它还原成嘻哈裤的普通女生吗? 不用看穿着保守的上身,就凭这****美腿,放在后世的校园里,已是一流的美女了。 再过一两年,眉眼长开了,再稍稍化个妆,换套显身材的衣服,妥妥的性感美人儿。 不知道要便宜哪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了。 杨锐可惜的摇摇头。 “装神弄鬼。”女孩子突然来了一句,挺起腰肢,继续向前。 杨锐不明所以,眼神却不由的追逐着她的步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杨锐一边看,还一边安慰自己,就当是看模特走台步了。能穿绿军裤显美腿的模特,30年后也少见呢。 刘珊把卷子收齐了,跟着语文老师一起,送到她的办公室。 再回来,杨锐无聊的四处张望着,同桌的王国华依然忙碌的背诵例题。 看到王国华如此认真,刘珊不由脚步一顿,拐了一个弯,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来到杨锐面前,道:“你这是误人子弟!” “什么?”不仅杨锐诧异的抬起头,周围的学生也都看了过来。 刘珊满脸鄙夷,说:“我看了你的语文试卷,最多只能及格。你自己都是这样的成绩,还教王国华新方法,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杨锐张张嘴,无言以对。 这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了。 “说不出话了吧。”刘珊得势不饶人,抢过王国华的笔记本,道:“别背这些东西了,也不知道人家从哪里找来的野题骗你。别看有一年时间来复习,时间过的快的很,不知不觉就到了,你问问班里的老生,背题的法子谁没听说过,根本没用。” 刘珊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在班里的威望挺不错,她一说话,立刻有好几个人帮腔。 “那是你们的题不行。”王国华也问过杨锐相似的问题,此时极力帮他辩解。 刘珊“哼”了一声,笔直的大腿踩在桌腿的横档上,断言道:“班里这么多同学的题都不行,他的就行?” 转过头来,刘珊的语气低沉,对杨锐道:“你要搞小圈子,随便你,我不能看着你拿别的同学的前途开玩笑!” 霎时间,杨锐有种自己是反派的感觉。 他意识到,自己把问题给想岔了。 要做这个学习小组,要做“老师”,他首先得超人一等,平庸的答题,平庸的做事,是当不了领头羊的。 首先,得用自己的成绩,把这些学生给压服了。 虽然不准备把他们都收入学习小组,但若是连一个班的学生都搞不定,又何谈桃李天下。 “我明白了。”杨锐忽的站了起来,高人一等的身材,立刻给人以压迫感。 刘珊盯着杨锐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突然有点羞赧的躲开他的视线,道:“你明白什么了?” “数学考试,我会好好答题的。我的学习小组有没有用,等成绩出来,咱们再辩论,怎么样?”杨锐的语气自信十足。 “嗯?” 刘珊仰首看着杨锐棱角分明的侧脸,突觉莫名的心慌,鼻腔里“嗯”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杨锐看着她匆忙的步伐,不由摸着自个的脸笑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真是饱含着满满的善意呢。 …… 第5章 快速答题 课间休息一刻钟,卢老师就带着卷子进门了。 学生们各就各位,相当自觉。 杨锐给钢笔重新吸了水,又将草稿纸铺好,准备大干一场了。 他想清楚了。杨家本就是本地的大族,自己又是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尽管老爹不在本镇掌权,那也是隔壁家的土皇帝。而他作为隔壁家土皇帝的儿子,在西堡中学的同乡数不胜数,要说振臂一呼涌出五百壮士,那是有点夸张了,可真要用人的时候喊一声,叫出一二十个蛮横小子随随便便。 闹到街面上,本乡本土出身的派出所警察也得帮忙。 我都是这么牛的乡镇官三代了,我怕什么啊! 我又不欺男霸女,又不欺行霸市,成绩变好了,谁还能把我抓起来问东问西不成? 就是想切片,如今又有几个医院有这份精力和财力,他们研究气功大师还研究不过来呢。 如此闭塞的穷山沟,曾经千人武斗都打完两天了,县里才知道,一个学生的成绩好坏,实在是无足轻重。 相比之下,还是践行自己的计划比较重要。 杨锐是个喜欢按计划做事的人,做实验如此,做补习老师也是如此。虽然他不免会更改计划,但那也是用一个计划取代另一个,他是很少去做走一步看一步的事的。 所以,当饱含着油墨味的卷子到了杨锐手里的时候,他立刻就进入了忘我的答题状态。 补习老师也是要常做试卷的。但凡有名的套题出来,什么黄冈的,井冈的,景阳冈的……通通都要自己先做过,否则遇到奇葩的题目,学生来问时无法回答,所谓的金牌名号可就丢了。 杨锐平日里有时间就做理科的试卷,数学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因为数学和英语两科,是补习学校的摇钱树。 英语不用他教,数学自然得纯属无比。 如此做个几年下来,杨锐虽然不能把数学卷子做出151分来,速度却是飞快,大部分的题目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偶尔遇到陷阱题,也就是揉揉手腕的时间,即可完全解答。 同样做题超快的还有同桌的王国华。 他不在乎摸底考试得多少分,他在乎的是自己三角函数的题目能得多少分。所以一拿到卷子,首先就奔着三角函数的题目去了。 他想证明杨锐的方法有用,那样的话,他的数学就有希望及格了。 在82年,数学及格是绝对的高分。 不久前的高考,全国高考数学的平均分连30分都没有,而被录取学生的数学平均分,也只有40多分。 事实上,哪怕是30年以后,高考理科生的数学平均分亦不过80分左右,还不能达到150分卷的及格线。至于高考文科生的数学平均分则往往在60分到70分之间。 整套卷子,一共有五道三角函数题。 这是卢老师特意比照着82年的高考卷子出的,费了不少的心思。其中,第一部分填表题有两道三角函数共两分,填空和解答各一道共6分,接着是一道大题8分,总计16分,占卷面分数的13%。 若能全部达出,达到平均分轻而易举。 王国华莫名的感觉兴奋。 尤其在他做出了头两道小题以后,竟而有种势如破竹的感觉。 高考数学,本来就重概念轻技巧,几乎所有的题型都可以用通用解法完成。王国华背的又是再经典不过的三角函数题型,两相叠加,做的竟是畅快淋漓。 “这道题见过!” “这道题做过!” “这题好像有两种解法!” 王国华从前是看到数学就头痛的人,如今却是恨不得多几道题。当然,是多几道三角函数题就可以了。 这时候,他才有空去看左侧的杨锐。 这一看,王国华却是大吃一惊。 那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和符号的半张卷子,是怎么回事? 这就做了一半了? 就是抄,也不能这么快吧。 毕竟是在考场上,王国华瞅了杨锐的卷子两眼,就连忙收回了目光。 杨锐一无所觉,笔下不停,发出“沙沙”的声音,连草稿都不用,就在试卷上一步步的解题,式子列的详细无比。 这也是为了减少怀疑,毕竟,这份卷子的得分,肯定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中间过程的存在,是有力的说明。 不到30分钟,杨锐不仅将整张卷子写完了,还有空略作检查。但他并没有交卷,出了教室也没事可做,遇到其他老师还要被无端询问。 想了想,杨锐干脆把草稿纸一盖,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起来。 刘珊正巧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鬼使神差的叹了口气,转瞬一惊:我为他担心什么,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是我……再说了,说要好好答题的是他,考试睡觉的也是他,自己不遵守诺言,不能怪我。 她胡思乱想着,见杨锐像是真的睡着了,又做贼似的偷看了他几眼,心想:这小子长的可真占便宜,还比高仓健年轻。 女孩子原本就比男生早熟,刘珊跳级两次,又复读两次,已是17岁了,正是花季雨季的年龄,也会看男生了。 杨锐虽然学习不太好,人也有些木纳,盖不住外貌出众,女生们不免会给予更多的关注。 只是,杨锐本人的表现,在刘珊看来,实在是在太逊色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刘珊下意识的将头几个字写在了试卷上,猛然反应过来,赶紧用钢笔涂掉。 “这下要被卢老师扣卷面分了,都怪这个杨锐。”刘珊再不看他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题目上。 两节连堂课一晃而过,到铃声响起,卢老师和颜悦色的道:“好了,所有同学检查一下姓名是否写了,然后把卷子反扣在桌面上,提醒一下身边的同学,互相监督。” 卢老师家是西寨子乡的,正归杨书记的管辖,每年用水买肥料借农机,交农业税和提留等等,少不了和乡政府打交道,给杨锐做班主任是很方便的社会关系,他对杨锐也就格外照顾。 王国华于是轻轻的拍了杨锐两下,将他“监督”了起来。 “下课了?你答的怎么样?”杨锐擦擦嘴,一副小憩后的懒散模样。 “哥哥啊,你还记得关心我。三角函数的题我都答了,对不对不好说,其他的题就随便写了写,该交卷了。”王国华的语气其实挺自信的,只是纯粹为了形式上的谦虚。 “那就好,能答出来,正确率就很高了。”杨锐知道背题的优势和劣势,最怕遇到陷阱题和偏题,这套卷子是卢老师照着上次高考的题出的,比较单纯,能答出来就没有太大问题。 卢老师在台上清咳两声:“不要说话,各排把卷子从后往前传上来,都不许动笔了!” 班长刘珊自动起身,到前面帮忙将卷子给整理到一起。 杨锐身材高大,又是回炉班的新人,坐的比较靠后,卷子很快泯然于众人。 刘珊不能当众去翻他的卷子,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明天看分数。 …… 第6章 我爸是书记 数学考完就是午休时间了,王国华随意的问了杨锐两句,就兴奋的说起自己做题时的感觉,接着又憧憬其他类型题的复习。他认真开始读书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光阴,其中大部分都用来补以前的功课了,时间很紧,效果很差,从未有过这种近乎随心所欲的答题状态,精神之好溢于言表。 王国华高兴的从教室说到了食堂,从打饭说到了吃饭,杨锐都耐心的听着。将注意力放在废话上面,总比注意力放在干巴巴的馒头上强。 没有配菜纯吃馒头,连续数日,绝对是现代人不愿挑战的饮食方式,可大多数学生都吃的津津有味。学校食堂大量供应白面馒头是上了高中才有的事,以前还得和窝头等粗粮搭配着吃。 王国华说的开心,却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杨锐这般沉得住气。 不等杨锐把第一个馒头吃完,旁边一名满脸痘痘的老生不满的拍了桌子,恶声恶气的道:“我说你,就一个摸底考试,高兴个什么劲?要真那么本事,怎么就跑来复读了?” 高考刚结束不久,王国华还敏感的很,头都没回就道:“你是考上了怎么着?都新四军了吧,横什么?” 这话的杀伤力更大,不仅是和满脸痘痘的老生同桌的,跟前的好些个老生也都给激起来了。十几个人乌泱泱的站起来,正好凑成个半圆,颇有些遮蔽阳光的作用。 还有人已经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你小子说什么?” “不想在乡中混了不是?” 如今的高考录取率相当低,复读数年的学生比比皆是,因此,两三年就能考上的,被称作“解放军”,意思是很快就能迎来解放,属于幸福的一群人。“新四军”是抗日队伍,距离解放可就遥遥无期了。 这里有从78年77年就开始参加高考的老生,甚至还有做过几年知青,直到现在仍在复读的老生,连考不过,心里其实也是又苦又自卑,听到粉嫩新人的高调讽刺,心中不快可想而知。 王国华见引了众怒,舔了舔嘴唇,没再吭声。 大部分老生只是骂骂咧咧的,与那满脸痘痘的老生同桌的两人,却是趁乱挤了上来,拳头握紧,想要给王国华一个狠的。 80年代的中国社会,绝非后世传说的那般淳朴善良,即将进行的严打,就是因为社会治安濒于崩溃所致。此时,街面上的流氓混混嚣张到普通人晚上都不敢上街的程度,而且,除了专业的流氓混混和待业青年,许多有工作的青年也时不时的会临时转职,醉酒抢劫老大爷,趁乱偷摸女人胸之类的事屡见不鲜。学校里虽然好一些,但二十啷当岁的青年,好勇斗狠亦是免不了的。 杨锐总归是见多识广,瞅到捏着拳头的两人,马上起身拉了王国华一把,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赌的是杨家的名头能唬人。 西寨子乡毗邻西堡镇,后者街面略微繁华一些,面积和人口却比西寨子乡小了不少。杨家两代乡党委书记,家族兄弟盘踞周边,在本乡本土是纯纯的地头蛇。杨锐的父亲和祖父虽然一生自律甚严,做事的手腕却是极其强硬,斗过人整过人也欺负过人,留下的故事足够乡人吹嘘一整天的。 揍了王国华的事小,揍了杨锐,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一个乡中屁大的地方,又都是住校的学生,几个干部子弟大家都认得,两个捏着拳头的老生顿时立住了脚步,看向后面。 那满脸痘痘的男生“咦”的一声,提溜着布鞋,痞气十足的来到两人面前,用手指点了点杨锐,又点了点王国华,道:“杨锐你行啊,敢跟我燕三叫板了,你也皮痒痒了?让开,要不我连你一起打。” 燕三是他自取的“匪号”,本名却是不够气派的胡燕山。 他自然也是干部子弟,其父是西堡镇的供电所所长,因着手上总有闲钱,又舍得交朋友,在本地的街面上很吃得开,算是乡中的小霸王。 供电所是所谓的“电老虎水阎王”之一,归“条条”管理,不受乡镇一级的“块块”领导,在这个年代,是相当有权力的部门,说给谁断电就给谁断电,一句“设备问题”就能让你点煤油灯过年,面对乡政府镇政府还是极有底气的。 燕三以前虽不至于欺负杨锐,倒也没将这个木纳的书呆子放在眼里。 然而,如今的杨锐可不再是那个性格软弱近乎于怯弱的家伙,毕业后的蹉跎和创业的艰辛磨练了他,自不会像是对方所期望的那样,默默躲开。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我还真有点皮痒痒,你要不给我一拳解解馋?” “哈哈。”等着看好戏的围观学生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直接扯过凳子,捏着馒头蹲在上面,准备就着血淋淋灰扑扑的打斗来吃饭了。 自号燕三的痘痘男有些出乎意料,摸着下巴笑了:“你小子长脾气了啊,行,我给你开个荤。” 说着,他就卷起了袖子,一副要大打一场的模样。 在他印象里,此番动作就足够让杨锐知难而退了。 几名与杨锐熟悉的同学见真的要打起来,也连忙站了出来,挡在前面劝架。 可惜,今天的杨锐轻易就看穿了燕三的迟疑,双手分开前面的人,拱拱手道:“各位,我今天还真想让燕三开个荤,你们都别拦着他。” 挡他前面的人都听晕了,其中最是人高马大的曹宝明一手挡住杨锐,一手拦住燕三,道:“别打别打,都让一步,都让一步……” 燕三一把打开曹宝明的手,恶狠狠的指着杨锐道:“我今天还就打你,怎么着?” 杨锐也一脸淡定的拨开曹宝明,毫不迟疑的站在燕三面前,道:“我让你打啊。你只要有本事让我见血,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王国华你爱怎么揍就怎么揍。” 燕三眨巴眨巴眼,没太搞明白状况,王国华和曹宝明等人也是一脸惊诧。 “你今天只要敢动手,我立马去县里验伤。”杨锐语气平缓:“我二姑父是西堡镇派出所的所长,我大表哥在县刑警队。我敢说,肯定能验出一个伤害来,到时候,这就是刑事案件。” 燕三“嗤”的一声,嘲笑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就是叫家长啊” 杨锐笑眯眯的说:“小孩子过家家是叫家长,进监狱可不是过家家。到时候,我亲自到审讯室给你上菜。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供电所所长的老爹,怎么把你从公检法的圈圈里捞出来。” 条条有条条的好处,块块有块块的厉害,供电所的所长固然能做到不求人,可有事的时候,他求也求不到人来。 燕三望着杨锐冰冷的眼神,突然脑袋有点发懵。 这个模式不对啊! 他原本以为自己玩的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游戏,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阴恻恻的官场斗争了? 杨锐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环视一周,道:“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都别杵着了,让我记住了名字,不是啥好事儿。” 看热闹的学生互相看看,悄无声息的散开了。 一会儿,满场除了胡燕山,就只有杨锐这边有几个人站着。其他人要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要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直接回宿舍去了。 此时的乡镇一把手虽然已经改称乡党委书记了,可权力和以前的公社书记并没有两样,全乡上到土地建房,下到养猪种地,没有他不能管的。所谓“公社书记土皇帝,大队支书土霸王”,对景的时候,都是能要人命的官儿,在乡间,说话比省委书记还有用。 回炉班的学生大的二十三四岁,小的也有十七八岁了,虽然不至于世故,却也知道不该给家里惹事。 杨锐的威胁实实在在,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燕三呆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街面上还有些狐朋狗友,可那里面最厉害的刑满释放犯,也不敢挑衅警察。 他老爹权力不小,到处都有奉承拍马的人,但要只手遮天,那又差远了。 四周隐隐约约的眼神,更令燕三不安。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僵下去了,于是卖痞的一笑,再用手指隔空点点杨锐,说了句“算你狠”,转身就走。 王国华一直看着他离开食堂所在的院子,才惊讶的看向杨锐,道:“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个书记的儿子有啥厉害的,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啊。” “那是他要打我,又不是我要欺负他。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当然是先动手的吃亏。”杨锐笑着舒了一口气,拉着几个适才站出来的同学坐了下来:“咱们先吃饭,吃完了睡一觉,下午还要考三门呢。等考完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我的学习小组旁听。” 几个人笑呵呵的点头,都太没有当回事。 人高马大的曹宝明却是好奇的问道:“你前面说要送燕三进监狱,是唬他的吧?” “也许吧。”杨锐眼神飘忽。作为一名曾经处死过数百只小白鼠,解剖过数十只小白兔,无端残害过的无数生命的生物系研究僧,多少是有点冷酷的因子的。 …… 第7章 简单题目 下午第一堂考物理。 杨锐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意外的发现胡燕山来的比他还早,而且准备好了文具,正在那里抓耳挠腮的看书呢。 瞅见杨锐,胡燕山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权当没看到。 “这家伙也读书的?”杨锐不免奇怪的嘟囔了一句。 王国华听着笑了:“他不读书来回炉班做什么,早当兵去了。” 当兵若能提干,差不多和考了中专是相同的效果,但比大专就差多了。不过,区区供电所所长,在地方上还有点手段,对军队就鞭长莫及了。 “他高考多少分?”杨锐的好奇心不减。 王国华偏着头想了一下,道:“280分的样子吧,他估计是想考个大专,今年应该是第三年了。” 中专毕业就有干部身份,若是有门路的话,回来进单位即可,不过,要想起步高一点,超过他老爹的成就,大专毕业证是相当有必要的,那就需要330分甚至更高。 想来,做了半辈子供电所所长的胡父,也不想儿子再在乡里厮混一生。 杨锐毫无同情心的笑了:“这胡燕山考了三年还不到300分,怕是不止要做到新四军了,得做到老红军才有希望。” 相比抗日军队新四军,老红军距离解放的日期就更远了。 王国华也幸灾乐祸的笑了。 其他学生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们,然后接着自顾自的准备考试用具,或者临时抱佛脚的看书。 80年代的学生对学习的重视是后世所难以想象的,不管是在学校里,在家里,还是在球场上,此时的学生们谈论最多的永远是学习。这一方面是因为社会风气使然,更少的诱惑令人更专注;另一方面是因为青年学生的出路太少,高考几乎是唯一的上升通道。 这就是鲤鱼跳龙门,一朝跳过,化鱼为龙,瞬间蜕变为国家精英,有编制有档案,是国家所需的栋梁之材。而没有跳过的,要么在家修理地球,要么进工厂做工,要么去军队里当兵,待遇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至于个体户,如今还是赤贫者和刑满释放人员走投无路的选择…… 即便是家庭条件再好的学生,最终有没有考得上大学,未来亦是截然不同。 所以,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学生们都会选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两点整,物理老师拿来了试卷,照例是油印的纸张,手写的字体。 题目同样是仿照着去年高考重新出的。这些年,每次高考的大纲都有极大的变化,学校只能参考最近的一次,做出修正。 杨锐看着墨迹未干的题目,心下暗暗点头,别看西堡中学只是个乡镇中学,老师的学历都不高,但敬业程度,实在是令人佩服。 他也算是做过教师的人,知道出一份卷子有多麻烦,既要包含尽量多的知识点,又要按照重要和难易程度,分配知识点出现的频率和分值,此外,摒弃大纲外的知识点,且让题目的解法多样化,亦是很繁琐的工作。 30年后的教师,即使有无数的模拟试卷和资料可供参考,自己出题都很费事,以及推人,80年代的模拟考试几乎全靠教师自己出题,工作量之大,实难想像。 “最少得加一个星期的班,才能弄这么一张卷子吧。”杨锐先是自前向后的审视了一遍卷子,方才埋头做题。 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杨锐做题已经习惯了猜测出卷者的心思,而非是题目本身。这也是他做了无数张试卷以后,仅存的一点乐趣了。 否则,不断的做着雷同的题目,实在是了无生趣。 大约30分钟,杨锐即用工整的笔记,把一份物理试卷完整的答了出来。 和后世相比,此时的物理试卷难度明显要低不少,大题中还有后世初三学的简单电学,其他题目的最高难度也不超过普通高二学生的水平。当然,80年代初的初中和高中都是两年制,从选拔考试的角度来说,倒也不算是明显的降低。 不过,复读过的学生,却又比应届生有了明显的优势。 杨锐偏头看看王国华,他也差不多停笔了,会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只能靠猜了。 正咬着笔杆的王国华感觉到了杨锐的目光,咧嘴一笑,道:“高考36分,现在也高不到哪去。” 物理满分100,36分只能答个基础。 杨锐斜眼看了看他的卷子,大题多数只写了两三个算式,根本没有完成,剩下的全都空着。不用说,他这36分,根本就是一分两分凑出来的。 “回去给你把物理也补起来。”杨锐小声的说了一句。 王国华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不要说话,做自己的。”物理老师嗑了嗑桌子。 杨锐微微一笑,将卷子翻过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就把草稿纸一盖,假寐起来。 班长刘珊也因为前面的响动抬起了头,见杨锐还是一般的做派,不由扁扁嘴,莫名其妙的叹口气,低头答起了自己的。 她前两次高考分别是352和361,离本科线已是一线之差。不过,在这个600多万人报考,只录取20余万人的年代里,一线之差并不是那么容易闯过的。 下午三点,物理老师准时收卷。 交了卷的学生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上厕所,有烟瘾的学生抓紧时间抽根烟。 有点闲钱的学生,往往会当众点燃卷烟,就在教室里吞云吐雾起来,抽烟的同时,说话的声音很大,很有指点江山的味道。旁边的学生习以为常,安之若素的吸着二手烟。 学生们抽的多是3分钱一包的山花烟或5分钱一包的剑鱼烟,抽不起卷烟又有烟瘾的学生,就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抽手卷烟。 胡燕山的档次最高,他兜里装两种烟,一种是平时抽的羊群烟,也给跟班散,9分钱一包,比普通老师抽的还好。一种是他用来装面子的大雁塔,二毛六一包,简直贵的离谱,别说在学生当中了,普通成人也抽不起,多数只会用于送礼。 此时,著名的大前门也只卖三毛六,凭票供应,是县市送礼的主力军,胡燕山的老爹作为镇供电所的所长,收到的多是大雁塔和宝成,每周自己抽一条,分给儿子两包。 杨锐习惯性的用手在鼻前扇扇风,起身到窗户跟前呆着去了。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偶尔会跟着同学抽支过嘴烟,自从公共场所禁烟以后,连装样子的功夫都免了。 胡燕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在其看来,现在的杨锐实在有些太娇气了。 “娘们!”胡燕山的评价脱口而出,指向明确。 他的两个跟班立刻开腔捧场,但声音都不大。杨锐中午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呢,他们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一闪而过,化学摸底考试接着进行。 杨锐这次答的更快,控制着速度也只用了20分钟,和其他几门比起来,化学越发显的简单。 不过,在乡中的学生和老师看来,化学却是一门很奇怪难懂的课。因为学校条件匮乏,在基础实验都无法进行的情况下,纯靠背诵,是很难对化学有一个感性的认识的。 要想系统性的学习化学,西堡中学的条件其实并不具备,就连他们的化学老师,也不过是市化工厂调来的工人,全靠满腔的热情,期望勤能补拙。而他出的卷子,更比数学和物理卷笨拙许多,差不多全是基本的套路,甚至最后一题,还有明显的疏漏。 杨锐犹豫了一下,没在卷子上直接标出错误,却是按照他的出题思路,直接做出了正确的算式。 再次趴下休息的时候,杨锐略有些挠头。要给他的学习小组补习化学的话,光靠纸笔可是不行了,还得有教学设备和试剂,至少,得给他们建立一个过得去的化学思维体系。 当然,纯靠背诵也不是不行,只是太浪费时间,80年代的学生和老师或许习以为常,杨锐却不想让他的学生将宝贵精力如此浪费。 “之后得想点办法,弄点资金了,老吃馒头也不行啊。”杨锐想起晚饭,一脸的腻味。 …… 第8章 你才是神仙 化学考试结束以后歇了半个小时,接着又是英语。 杨锐虽然场场小憩,仍然被拖的浑身难受,其他学生更不必说,各个都是用脑过度要翻肚皮的样儿。 但到试卷上桌的时候,再惫懒的学生都打起了精神,认真作答。 杨锐初时有点惊讶,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在这82年的时空里,能有题做都是种幸福。 如今在市面上,成系统的高考模拟题不超过三种,分门别类的理科试卷也屈指可数,且不说它们的制作水平如何,首先一点,高考命题组的老师,肯定是看过这些题目的。 因此,若是只做大众题目,除非已经融会贯通的学霸,其他学生的临场发挥总要差一些。 各个学校的老师出的内部题目,虽然不像是出版试卷那般面面俱到,总归能够补足学生们的短板,是高考的旅途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对学生们来说,这些题目就像是陪练喂招,相当难得,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师长心血,所以再苦再累,都会支撑着做一遍。 杨锐没得选择,一手拖着腮,一手拖着笔,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将英语试卷答完,大致算算,肯定能得到的分数80有余,再回头检查一番,提高的亦是有限。 他的英语水平只能说是一般,考研的时候得了55分,虽然比大部分学校的单科录取线多了15分以上,但比真正的95学霸还是差了许多。读研期间,他被迫翻译了不少的外国文献,都是为了让导师阅读方便,自己的阅读能力倒是有所增涨,可语法之类的必考项目就落下了。 80年代早期的高考英语,对语法的纠结像是女人对体重的纠结一样,杨锐想要大杀四方却是不易。 “算了,数理化满分就够了。”杨锐也不去管那些似是而非的语法题了,就此罢手。 其实,80多分的英语,对乡中的学生已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些上了高中才接触英语的学生,与后世那些幼儿园就开始双语教学的孩子是没法比的。 回到宿舍,累了一天的学生们倒头便睡,教师宿舍那边却亮着灯,彻夜未眠。 学校给每个科目抽调了一名老师,要他们当日就把卷子给批出来。 理科回炉班68人,说多不多,说少不说,两个人分头批改,熬夜是免不了的。 班主任卢老师教的数学是早上考的,他午休了一个小时,就窝在房间里批改试题。 学校的老师没有办公室,但有自己的**宿舍。大部分老师都把宿舍当成了办公室,平日里批改作业,教训学生,也都在自己的宿舍里。 卢老师和另一名数学周老师正好是邻居,两人商量好了一人批大题,一人批其他小题,就将卷子给分开了。 差不多到晚上八点,卢老师才将自己这边的30多份试卷大题批完,在给最后一份试卷认真写了注解以后,匆忙去敲隔壁的门。 “老卢批完了?”周老师三十多岁,是个大烟鬼,两只手指头熏的像是腊鸭似的,衣服裤子都有烫出来的破洞。 “批完了。”卢老师看着里面烟雾缭绕的样子,隔着门槛把卷子递给了他,道:“你这是做神仙呢,我就不进去了。” “我不是神仙,你才是神仙。”周老师笑的露出大黄牙,把手里的烟放到烟灰缸里,拍了拍手,从窗台上拿起一叠卷子,交给他道:“最上面一份,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卢老师不明所以。 “你一看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周老师一把拽过他手里的卷子,拿烟关门一气呵成,然后隔着门道:“卷子明早给你。” “好嘞。”卢老师摇摇头,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房间,开灯看题。 这一看,他立刻就愣住了。 一连串的对号,自上往下,自左向右,工整的像是排队似的。 卢老师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才明白老周的意思。 这份卷子的小题竟是全对。 “怎么可能?”这是卢老师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卷子是他出的,题目的难度,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这要拿到县中或市一中去,有学生把小题全答对,也不出奇。 可乡中学生的水平,哪里有那么高,要真是这么厉害,又何至于到回炉班重读?早拿着录取通知书,屁颠屁颠的上大学去了。 卢老师心底冒出了一团怒火,这定有人到我的房间里,偷走了答案。 太嚣张了。 卢老师“唰”的拿起试卷,准备看看谁这么大胆。 “杨锐……杨锐!”他读了两遍,才把此杨锐与彼杨锐对上了号。 确定了名字,卢老师的怒气突然散了一些,继而泛起了些微的怀疑。 他对杨锐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杨家两代书记的家教也很严格,自觉那内向的孩子,做不出这胆大包天之事。 “难不成,是别人给了他答案?” 想到这里,卢老师开始翻看其他人的试卷。 刚拿回来的34份卷子很快被他翻了个底掉,这下别说是全对的了,能有一半红勾的都寥寥无几。 回忆他刚才批改过的另34份卷子,大题都做的七零八落,离满分的标准实在相差太大。 卢老师想不通关窍,下意识的拿起杨锐的卷子,看向他的大题。 “正确,正确……正确……步骤全对,算式一个都不少……”卢老师越看越觉得怪异,杨锐答题的步骤,比他的答案还要详细清晰。 要说小题可以直接抄袭最终结果,大题的详细步骤,却是他预先准备的答案里没有的。 也就是说,杨锐用的答案不是他事先准备的答案,要抄袭这样的考卷,首先得有人能做出这些大题。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找遍全县,能把高考难度的数学卷子答出满分的,敢说一个都没有。就是那几个老资格的大学生,这么多年不接触高中数学了,也不可能为此专程复习。何况答的如此详细,那费的功夫就更多了; 怎么想,这都是奇怪的事。 如果真的是杨锐抄走了试卷,那连答案一起抄走不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多事。 除非…… 是杨锐自己做的题? 这个念头出来,卢老师一下子坐不住了。 怪不得老周不肯细说,这事根本没法解释。 可不这么解释,又能怎么解释? 卢老师在满腹疑惑之中,批完了所有的试卷。 他却不知,同样疑惑满满的,还有其他物理化学和英语老师。 …… 第9章 120分 数学满分是很不容易的,有的人也许总能得到95%甚至99%的分数,可要说满分,总归是不好得的。后世的高考数学,一个省平均不过几十人的数学卷满分,有的自主命题较难的省份,全省只有一两个满分的。 在西堡中学不长不短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学生满分的记录。高考没有,模拟考没有,就连平时的测验也没有出现过。 卢老师捏着杨锐的卷子,只觉得无奈又怪异。 这一次的试卷以模拟7月份的高考为主,回炉班学生的成绩也多在高考成绩上下浮动,其中分数最高的82分,相当于百分卷的69分,最低的只有个位数,是个偏科严重的新生。 杨锐超过第二名38分,比他自己不久前参加高考时多了80分。 这样的成绩,在始终关注他的卢老师眼里,根本无法解释。 “还是单独询问一下吧。”卢老师想到此处,将杨锐的卷子给抽了出来,塞到了最下面,方才施施然的走进教室。 学生们正襟危坐,齐齐看向卢老师。 80年代妥妥的是学霸的时代,此时的人们完全是把高考当科举来看待的,不论是学生还是社会人,讨论到学习和知识的时候,依然饱含着崇敬。 在这种环境下,学生们对分数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 班长刘珊微微捏紧拳头,大声道:“起立!” “老师好!”学生们齐声喊了问候语,继续盯着讲桌上的卷子。 刘珊微微扭头,瞅了杨锐一眼,试图看出他的心虚。 杨锐的表情平静如水,一点没有要开牌的窘迫。 “他还真能考一个高分不成?”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是扑克脸啊,心里不由自主的发散起了思维。 卢老师平常喜欢开堂的时候讲两句,今天却没了兴趣,拿起面上的第一张卷子,道:“李学工,82分,考的非常好,过来拿卷子。” 底下发出悉悉索索的惊叹声。 在370分就能读本科,340分就能读大专的年月里,82分的数学实在让人羡慕。 李学工一脸喜悦的站起来,将自己的卷子拿了回来。 卢老师咳嗽了一声,道:“好好看一下你丢分的几道题,平时紧张起来,要给自己掐时间模拟考试,高考的时候要能有这样的发挥,不就省了这一年的时间?” 李学工呐呐的低下头,说:“我考试的时候,心跳的特厉害……” 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李学工的高考数学只有61分,整整少了21分,再加上略有偏科,最终也只有350多分,离本科差了一大步。 这样的孩子,往往是很不甘心去读大专的,因为毕业以后的区别实在太大,还不如多复读一年,幸福一生。 回炉班里多的是这样的学生,尤其是家庭条件并不十分好的学生,之所以年复一年的回炉,就是因为离分数线太近,近的不忍放弃,才会咬牙坚持。 反而是那些分数差了很多的学生,确定自己无法过线,最多复读一两年就会黯然离开。 杨锐仔细的看了李学工一会。胆小怯场说明他有畏惧,知进退。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考82分,说明他还不乏毅力,比起有些熬了五六年的回乡知青,李学工更值得培养。 他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填在了一个崭新的红皮笔记本上面。 台上,卢老师又拿起了第二张卷子,都不用看,就道:“许静,71分……太粗心了,函数部分要多做练习,填空题丢分太多了。” 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最大,当然,这是没有计算杨锐的情况下。 “知道了,谢谢卢老师。”和许静的名字不符,这是个虎背熊腰的女孩子,粗壮的手臂和壮硕的腰肢是常做农活锻炼出来的,红扑扑的脸蛋给人一种七十年代宣传画的感觉,整个人倒是异常活泼,取卷子的短短几步路,就能和人打闹起来。 这才是真的女汉子啊,家里多半也是把他当汉子一般用了。杨锐偷偷评价了一句。 卢老师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的念下去,很快到了班长刘珊,她是第六名,65分。 卢老师把卷子交给她的时候,特意指了指卷子上的污渍,道:“扣了你5分卷面分,以后一定要注意,绝对不能弄脏卷子。否则到了考试的时候,被阅卷老师以为你是有意标记,那就麻烦了,知道吗?” “知道。”刘珊低下头,心里暗恨杨锐,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污了试卷,那就该是70分,第三名才对。 将卷子收好,刘珊正要转身,又停了下来,问:“卢老师,是按分数高低发卷子吗?” 卢老师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珊不敢多问,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卢老师继续发卷,每份毫无例外的都要点评两句,他觉得这种时候,教育效果最好。 王国华得了46分,最重要的是,他的三角函数题只扣了两分的步骤分,由此证明背题确有效果,不免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刘珊竖着耳朵从60分听到30分,还没见杨锐上台,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失望。好笑是因为杨锐的豪言壮语,失望是因为他误人误己,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快到下课的时候,胡燕山也拿回自己的卷子:15分。 对此,胡燕山表现的满不在乎,还坐在后排,点燃了一根烟,以传播自己的情绪。 但在弥漫的轻烟背后,他的眼睛却盯着王国华和杨锐。 胡燕山消息灵通,王国华以前的成绩,他一问就知,两相比较,自然知道他长了分,而且长了近20分。 离高考结束才多长时间?这个王国华和杨锐的学习小组,要真的有用,他倒也想加入进去。 现如今,别说是供电所所长的儿子,就是供电局局长的儿子,也削尖了脑袋往大学里钻。 后半辈子是喝汤还是吃肉,就看能不能通过高考这道坎。 胡燕山可不想走当兵复原招工提干的路子,那太辛苦了,而且耽误时间,升的还比别人慢,憋屈。 不过,老师还没有喊到杨锐的卷子,又加深了他的疑惑。 后面几人的卷子很快发完,卢老师看看手表,道:“大家课间休息十分钟,我下堂课开始讲卷子。” 正胡思乱想的胡燕山连忙看向杨锐。 这家伙没拿到卷子,依旧镇定自若,不由的让胡燕山浮想联翩。 他立刻站了起来,把烟头在桌面上一拧,喊道:“卢老师,杨锐的卷子没发呢。” 说着话,他就冲到了讲台处。 卢老师的手脚慢,又在许多学生的视线下,一时间竟不知将最后一张卷子放到哪里去。 胡燕山不客气的从讲台上捡起,一看笑了:“这不就是杨锐的?您给忘了吧,我看看,这考了12……120分?” …… 第10章 满分又满分 120分可是满分! 听明白的一脸呆滞,没听明白的连忙掏耳朵。 卢老师呵呵的笑了两声,从胡燕山手里轻巧的取回卷子,道:“这个卷子我准备再看看。” “分数写错了吧。”胡燕山伸长了脖子,还想看卷子,只瞅到一连串的对号。 绝对不是12分了。 卢老师没回答,卷起卷子,向杨锐招招手,道:“杨锐跟我出来一下。” “是有问题吧?是不是?哈哈……是有问题吧。”胡燕山其实也有点傻眼,只能用笑声来掩饰。 事关名誉,杨锐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反问:“有什么问题?” 胡燕山头都不回,嗤笑道:“你抄的呗,还能有什么问题?” “我抄谁的?”杨锐声音淡然,底气很足。 胡燕山语气一滞。是啊,全班最高的李学工82分,和120分差的不是一般元。 他下意识的看了卢老师一眼,忽然很有觉悟的喊道:“他抄的是标准答案,是不是?” “标准答案有我的卷子这么详细吗?卢老师?”杨锐答题的时候就注意一步步的写下来,此刻果然用上了。 卢老师默默点头,他给许多题准备的标准答案就只有一个结果,因为题目是他自己出的,大题的批改也是他自己,其中的步骤自然了然于胸,用不着专门做个详细答案。 杨锐的问题,正是他所无法解释的。 胡燕山晕了:“点头是啥意思?有这么详细,还是没这么详细?” “没有这么详细。”卢老师对这两个学生也挺无奈的,另一方面,他也挺想听听杨锐怎么说。 胡燕山顿时没了说辞,看杨锐的眼神都变了。 偷试卷出来,找人做出来再背下?区区模拟考试,根本不值得这样做吧。 他想不出关键,只能继续问道:“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考一个满分出来吧。” “我开窍了,不行?”杨锐撇撇嘴,一句话把他的问题给塞了回去。 就像考试前所思忖的那样,考满分这种事儿,根本用不着解释,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再离谱的揣测离事实也远着呢。 虎背熊腰的许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一串笑声。 沉闷的课堂刹时间变的有些欢乐。 胡燕山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不得不说,80年代青年的脸皮还是很薄的,哪怕供电所所长家的“公子”也不例外。 他咬咬牙,转身跑回自己的位置,拿了一本薄薄的习题册出来,翻到最后一页,递给杨锐,道:“你要是能把这道题做出来,我就加入你的学习小组。” “还挺自信的。”杨锐啧啧两声,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习题册,一边笑道:“是什么让你觉得,申请加入我的学习小组,就一定能通过?” “你做不出来,就承认自己是作弊了。”胡燕山常在街面上行走,激将法用的纯熟。 杨锐笑笑,低头看了一会题,就拿起了粉笔,在水泥黑板上写了起来。 这是一道综合性的函数题,同时考察奇偶性和周期性,并要求对函数进行合理变形,尤其是后一种,假如没有充分的积累,能不能变形到所需要的函数,是要碰运气的。 类似的题目,差不多是高考数学的最高难度了,而且,是后世高考数学的最高难度,若是放在80年代初的高考试卷中,怕是能堆出尸山血海出来。 不过,杨锐浸淫高考补习多年,对相关的知识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稍微思考一下,就信手拈来的写下了变幻式。 接着,杨锐几乎不用思考似的,就将答案一步步的写在了黑板上。 他做出一份满分卷,就是来震慑众生的,此时更不介意加强学生们的崇拜感。 这可是给他的学习小组刷名望的好机会。 胡燕山望着似曾相识的算式,呆若木鸡。 这道题来自于河东师范大学的内部考卷,属于实验性质的新型题目,目前还是师范大学用来考察毕业生水平的题目。 也就是说,它是用来考新老师的高中题,难度自然是拔高了再拔高的。 胡燕山从父亲的老朋友那里得到了这套内部考卷以后,如同得到了武功秘籍似的,时不时的就会拿出来,对着答案琢磨,好像自己能解出来,就可以功力大进似的。 断断续续几个月下来,胡燕山理所当然的没有琢磨出东西来。他倒是觉得习以为常,毕竟是大学里考新老师的题…… 可现在看杨锐“唰唰唰”的像是做四则运算似的,他心理就不平衡了。 “错的吧。”胡燕山不由自主的摸出另一个本子,一步步的对照着黑板看。 他其实记得大部分的解体过程,只是需要确定一下。 胡燕山对的很认真,差不多是一个符号一个符号的看下去。 第一排,正确。 第二排,正确。 第三排,答案里没有,胡燕山因此振奋了一下。 然而,第四排似乎又是正确的。 …… 他一排排的看下去,只觉得杨锐的答案只是多了几个步骤,似乎更加详细了。 这其实是杨锐做补习老师以后所养成的习惯。有些看似简单的步骤,兴许就是学生所不明白的,所以,多写几步,兴许就能解决一名学生长久以来的疑点。 另一方面,杨锐也鼓励学生多写步骤,就像其他老师经常倡导的那样。 省略步骤的写法固然又轻松又帅,但在很多时候,往往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更多的分,多写的步骤就像是买一份保险,它不能让你得更多的分,但它能做到止损。 在数百万人参加的大型考试中,购买一份保险绝对是明智之选,比耍帅更重要。 当一项重要的考试分数出笼以后,没人在乎答题的过程,只在乎分数高低。 “对吗?”杨锐停笔问胡燕山。 胡燕山“啊”的一声放下记答案的小本子,然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杨锐微笑着将写着题目的习题册丢到了讲台上,看着胡燕山不说话。 如果要评选一个尴尬时刻的话,现在能排在胡燕山所遇的前三位。仅次于小学当众拉裤子。 卢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习题册,翻到最后看了一会,接着比较黑板上的答案,也陷入了沉默。 “变化太大了。”他的声音只有前排的同学能听到。 “这么说,我的答案是对的了?”杨锐笑着问。 卢老师微微颔首:“对的。” “所以说,我是真开窍了。”杨锐转了个身,面向全班同学,单手放于胸前,弯腰三十度鞠了个躬,笑道:“欢迎各位同学参加我的学习小组,开发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对了,我的学习小组,是要写书面申请了,光是空口说白话,可是不行的。” 他先前这样说的时候,许多学生还嗤之以鼻。 然而,有了令人惊诧的成绩以后,众人对他的学习小组的看法也就不同了。 当场就有人喊了出来:“书面申请写什么?” “就说为什么加入学习小组,加入以后想怎么做,你能接受多大程度的约束,最后,假如你读了大学想做什么,毕业以后会怎么做。”杨锐没有避着卢老师。学校就这么大,避也避不开。另一方面,学习小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的计划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而且达到目的。 学生们激烈的议论起来。 许静盯了一阵黑板,也问:“刘珊,你要不要加入那个学习小组?好像有用的样子。” “啊……我不知道。”刘珊略有慌乱,她的脑中莫名奇妙的回想起杨锐适才微鞠躬的样子,不禁与电影中的各种场景做起了比较。 杨锐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平静而自信。 第二节课,卢老师将卷子还给了杨锐,默默的开始讲题。 杨锐不说,他决定先观察几天再说。 大家都在观察杨锐,后者依旧镇定自若。 直到第三节课,物理老师进门,再将一份百分卷交给杨锐,方才涌起又一轮的讨论。 杨锐用类似的流程,解释了物理老师的疑问。 接着…… 第四堂英语课,让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 杨锐87分的成绩虽然稳稳的排在全班第一,可它毕竟不是满分了。 这总算让回炉班的同学们,从无边的梦幻感中解脱出来,并在午餐时间,好好的讨论了一番。 到了下午时间,已经开始有人继续询问细节了。 就连胡燕山都变的犹豫不决。 考大学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诱惑,而杨锐的表演,确定无疑的催化了这种诱惑。 胡燕山不知道杨锐所谓的不让他加入自己的学习小组,有几分真实,但他确实不想自找没趣。 “他也就是物理和数学两门课厉害,没啥了不起的。”胡燕山刻意的忽略了非满分的英语,不停的给自己以暗示。 直到化学老师进门。 …… 第11章 入组誓言 化学老师庄牧生是个极认真的高个子,对学生要求也是最严格的,动不动就惩罚学生抄写元素表,或者用竹板抽打手心和脊背。 这年月可没有禁止体罚的说法,家长就算不说“我家小子您随便打”,老师随便打了以后,家长也只会在家里多补一顿肥揍。 所以,哪怕是回炉班的老生,到了化学课的时候,都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今天的庄牧生从进门开始,就笑眯眯的,只见他亲切的点燃了一支烟,首先与前排的几位同学聊了会天,才用乡音很重的普通话道:“那啥,咱开始发卷子啊。” 下面的学生坐的直直的,离讲台近的几个烟鬼大口呼吸着逸散的烟气。 场面再和谐不过了。 庄牧生慢吞吞的解开系在卷子上的线,又将试卷缓缓展开,才捻出第一张,仔细的看了遍,才道:“杨锐同学,100分,大家鼓掌啊。” 稀稀拉拉的掌声,伴随着各种不能置信的目光。 庄牧生才不管下面的学生怎么想呢,自己在台上笑了一声道:“杨锐的卷子先放我这里,班长,你把其他同学的卷子发下去。” 看着刘珊将卷子都拿走了,庄牧生才叼着眼,捏了根粉笔,道:“咱们先看化学卷的最后一道题。这道题的题目其实是有点问题的,我也是看了杨锐同学的答案才注意到,来,杨锐你上来,给大家说说……” “其实就是几个化学式不太匹配,这里用不着氨气,稍微改一下就合适了。”杨锐的心理年龄快要30岁了,也懒得去说化学老师的疏漏,简单两句话就把错题盖过,接着只说答案,不谈错漏。 有聪明的学生稍微一比较题目,就知道最后一题出的问题不那么简单,要是不改的话,这题根本就没法做。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家杨锐答题的时候,是货真价实答出来的。 否则,抄标准答案岂不是要抄错。 班长刘珊发完了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神,心里默默计算:数理化全是满分,就有320分,再加上英语的87分,现在公布的分数已有407分,能擦到一本的边了。再要是算上没公布的语文,以及没考的政治和生物,岂不是想上哪里的大学就上哪里的大学? 许多事儿都是经不住计算的。 原本只是觉得满分夸张的,这么一算,却是算出了人家切切实实的前途。 一本? 刘珊偶尔会梦想一下,却从来没有在身边见到有人真的做到。 胡燕山的玻璃心也碎了一地,嘴里干涩的张不开。说杨锐只擅长数学和物理,已经是自欺欺人了。如今骗自己都骗不过去,这让他对杨锐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台上。 杨锐三言两语的讲完了最后一题,照旧一笑,道:“想要加入学习小组的同学,可以把书面申请交给王国华,考察结果一个星期内会通知大家的。” 庄牧生在台上似乎听的很满意,点头道:“有好的学习方法和同学们分享,这是好事,嗯,以后也要加强化学学习。” 说完,他才开始顺着第一题开讲。 班里同学哪里有听讲的心情,一个个低声议论着杨锐。 几乎是一夜之间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羡慕在心中。 杨锐静悄悄的坐回到了位置上,也不怎么听课,就在自己的本子上抄抄写写。 王国华看的奇怪,轻声问:“你做什么呢?” “混点买肉钱。”杨锐叹口气,一脸的萧索。 “拿什么混?” “嗯,如今摸底考试也结束了,学习小组招人也得一两个星期吧,这两天我准备写点文章投给杂志社,收了稿费以后,一起吃肉。”杨锐语气懒散,手上的动作却是丁点不慢。 他脑袋里装的,可不光有读研期间看过的论文,也有读中学和小学时看过的文章,其中除了文摘性质的以外,自然都是现今尚未发表的新鲜货色。 这里面,文学性的文章还有文风的问题,科普性和学习类的文章就简单多了。譬如前面教给王国华的口诀和六边形记忆法,稍微整理一下,就能发表在《中学生数学》一类的杂志上。 若是说明的详细一点的话,每篇文章混个几百上千字并不难。 80年代的杂志销量很高,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刊物,就有一二十万的销量,知名的文学刊物更有数百万的销量,比后世的报纸卖的都多。 稿费因此也颇为优渥,少则10元千字,多则百元千字的稿酬比比皆是。而一名普通工人的月薪亦不过40元左右,乡镇一级的更低,往往只有30元。 如此一来,发表一篇文章,差不多能得到一个月的薪水,顿顿有肉略微困难,经常吃肉却是容易做到的。 何况,杨锐只是抄写脑中既有的文章,多发几篇没什么负担。 王国华似懂非懂的问:“投给杂志社,真能发表?你写的什么?” “就写中学数学公式的一些特殊用法,比如奇偶的辨析,怎么能够更准确的判断……”见他不明白,杨锐转口又道:“还有顺口溜什么的……” “哦,顺口溜,这个好用。不过,你教我的顺口溜,不是一个老教师留下的吗?”王国华还记得这茬呢。 杨锐含糊道:“他当时教了我一些,我自己也学着编了。” “那你编的,能发表吗?” “看吧,不能也没关系。” “倒也是。”王国华满足了好奇心,回头听课去了。 杨锐继续抄他的文章,因为是新人第一次发表,他不敢抄太长太多的,难度尽量选择适中的,正好是一名中学生能够做出来的水平。 当然,其中的窍门多少是要有些灵感的。 化学课结束,庄牧生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 教室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钟后,许静率先站了起来,拿着一张纸,交给了杨锐,道:“我要加入你的那个小组。” “我知道了。”杨锐刚把申请展开,又一张纸递了过来。 “我也想加入小组。”这次是曹宝明,高大的身躯把走道都给塞住了。 “你就用一张草稿纸写申请啊。” “你也没说要锡纸写啊。”曹宝明开了个玩笑。裹锡纸的香烟比不裹锡纸的贵两毛钱。 见杨锐要放起来,他连忙道:“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杨锐不由看向许静。 “先看他的也行。”许静一副很好说话的女汉子模样。 “那你稍等。”杨锐将曹宝明的申请铺平,然后久久没有说话。 “看不清楚吗?”曹宝明急了,道:“我读给你听。” “等等……” 曹宝明咳嗽一声,读了起来:“我志愿加入杨锐学习小组,拥护小组的纲领,遵守小组的章程,履行组员义务,执行小组的决定,严守小组的纪律……” 杨锐头痛的敲敲脑门,这家伙竟然改写了入党宣誓词…… 虽然有点不恰当,但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改,还挺对杨锐脾胃的。 曹宝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长的粗壮不假,却很有眼力,经过仔细的思考,果然挠到了杨锐的痒处。 “怎么样,我能加入小组吗?”曹宝明搓着手,他确实觉得杨锐的小组有用。 杨锐犹豫片刻,笑了:“你可以跟着小组一起学习,先做后备组员。” “后备组员?” “确定你的表现和你的申请相一致了,你就可以正式加入进来。” 曹宝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写太多了。 …… 第12章 回家 翌日,杨锐被请到了校长室里。 几科老师皆在,由校长赵丹年亲自询问杨锐的学习情况。大家都想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满分学生了。 其实,见识过77年和78年高考的老师,对学生突飞猛进的成绩,是有相当的心理准备的。 但杨锐的变化也太大,令人不敢相信,以至于惊动了校长赵丹年。 在西堡镇附近的十里八乡,赵丹年都是一位传奇人物,读小学的时候就加入了少年先锋队,端过红缨枪,送过鸡毛信,到全国解放的时候,不光入了党,愣是磕磕绊绊的把县中给读了出来,是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西堡中学从无到有,从小学到高中,差不多是赵老头一手拉扯起来的。 凭着这份资历,西堡中学虽然历经停课复课的冲击,总归是伤筋不动骨,还有所成长,小白牙会在这里读书,也是由于其父托庇于此。 赵丹年在本地的声望如此卓著,固执的性格更是人尽皆知。 见到他,杨锐就不能简简单单的说一句“开窍”来解释了。他仔细考虑了一番,方才慢吞吞的道:“其实我以前就经常背题背书,总是不得窍门。这次高考,把我给彻彻底底的考醒了,自觉理科有点融会贯通的感觉。另外,这次考试的题型与上次高考类似,我大部分都见过,得到满分,虽然有点意料之外,也不是凭空来的。” 赵丹年背着手,围着自己的暗红色写字台转圈,像是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其他老师趁机纷纷提问。 杨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精力都集中在赵丹年身上。 他清楚的很,这老头儿说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 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了几分钟,赵丹年终于停下了脚步,问:“你这个成绩,能保持吗?“ 杨锐毫不犹豫的点头说:“能。” 赵丹年于是颔首道:“那就好好考,争取考一个中科大、北大出来,给咱们西堡中学露脸。嗯,你组织的那个学习小组,是什么想法?” “就是想把我的经验,传授给大家。不过,学习是因人而异的,不能囫囵吞枣,小组内部互相帮助,我觉得是提高成绩的最好方式。” 赵丹年微微沉吟,片刻后,道:“同学间互相学习的氛围也很好,不仅要向他们介绍你的经验……” 他慢悠悠的说了两分钟,杨锐依旧是点头说“好”。 如此,赵丹年方才露出满意的神情,问道:“你们几个,有什么想说的?” 房内几个老师面面相觑。 赵丹年一看,手背在空中送了两下:“那行了,杨锐,你回去吧。” 杨锐笑着说“是”,又向其他老师点点头,出门去了。 门一关,卢老师咳嗽一声:“校长,您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啊。” 赵丹年转头反问:“你想问出什么来?” 卢老师登时愕然。 “都回去吧,好与不好,都有高考做检验呢,一切看结果。”赵丹年这个倔老头是个绝对的结果主义者,也不管老师们怎么想,三两句就都给打发了出去。 西堡中学关于杨锐成绩的最后一次讨论,也就此无疾而终。 …… 回到宿舍的杨锐,将写了申请书的18名学习小组后备组员都召集了起来,开始制定学习计划。 早上6点起床跑步,6点30分早餐,7点开始背英语…… 一串串的计划,从早上6点到晚上12点,将整天的时间都给分割占用了个干干净净。这是杨锐在补习学校里常干的事,此刻就轻驾熟,一点磕绊都没有。 王国华等人看着这种详细到分钟的计划,脸苦的都要皱起来了。 “真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外表精瘦的黄仁同样面色难看。他也是杨锐的小同乡和同班同学。 “要想上大学,就得按照这个上面的来。”杨锐轻声道:“坚持不下去的也没关系,只是必须退出这个学习小组。” “别啊。”曹宝明立刻喊了出来:“不就是一个学习计划,你不定,我们自己也要定的。不过,具体学什么,你还没说呢。” “先背东西,把能背的都背了,少量做一点题,卷子我也出好了,每天下午,我会给你们说说题,补充一下基础,高考其实就是考基础,太难的东西,没必要……” “光有基础,拿不了高分呀。”许静有些不理解。 杨锐掰着手指头,道:“假如门门及格,语文72,数学72,英语、物理、化学和政治都60分,生物30分,总分就有414分,上大学绰绰有余了,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十八只脑袋不由自主的点来点去。 现在中学还很少系统的高考复习方案,大家只知道分高能考得上大学,却很少人去总结如何更有效率的考大学。 杨锐轻松的推开了一扇窗,展示给了他们。 乡中的学生,基础都很薄弱,不像是许多大城市的学生,哪怕是运动时期,亦有家长教他们读书。所以,要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将众人的所有科目都提高起来是不现实的,杨锐一方面让他们重补基础,另一方面又因人而异的提高其不同的科目。 譬如王国华,他的数学成绩要想增加到80分以上,难度相当之大,有这时间,还不如背些习题考一个及格线上下,省下时间用在化学和英语这两个容易捞分的地方。 杨锐用了三天时间,监督和修改他们的计划,到了周末的时候,学习小组的18个人,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这种学习方式了。 杨锐这才向卢老师请假,准备回家一趟。 回炉班是管理最严格的。 因为应届生很少能考得上大学,所以学校将少的可怜的师资力量,一股脑的压在了回炉班身上,周末若不请假,就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至于老师们,是真正的义无反顾的免费加班。 激情澎湃总归是有点不太适合形容严肃的课堂气氛,但要说每个人心里都有把火,却是相当准确的。 这是想干一番大事的年代,只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何等大事,于是只好将过剩的精力发泄在无穷无尽的工作中。 也就是杨锐,才能轻松的请到两天的探亲假。 周六。 杨锐在西堡镇坐着拉货的敞篷大卡车回了西寨子乡。 与拥有纵横两条街道的西堡镇比起来,西堡乡更显落后。 一条百多米长的街道上,乡政府、供销社、邮政所、种子站等政府机关一字排开,差不多就是全乡最繁华的地方了。 主街的另一头就是菜市场,满眼俱是横流的污水和混乱的人群。 全乡只有政府门前铺了水泥路,其余皆是煤渣路,飞扬的煤灰带来多少pm2。5且不去说,光是脏乎乎的颜色就令人不喜。 杨锐一路与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有种又回到了生物学研究楼的感觉——除了小白鼠,你得和所有的动物交流。当然,这比博士生只有小白鼠交流要健康一点。 到家正是晚饭时间,杨锐自然而然的推开院门,看到的是自家三间相连的平房,以及一株招展的梨树。 梨树下,一套熟悉的圆桌摆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一幕,杨锐莫名的觉得亲近。 “锐儿回来了!”锐妈正好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惊喜的道:“周末不上课了?” “我请了假。”杨锐接着问:“家里来客人了?” 记忆里,杨家平时是在房内吃饭的,但要是人多的话,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喝茶吃饭,这里更像是家里的主客厅。 锐妈把儿子一把拉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正好,你大舅来了,还带了罐头,回学校的时候,给你带两个。” “大舅来做什么?”杨锐的印象里,大舅年过40,是个严肃的工作狂,虽然经常给亲戚们帮忙,却不是个爱好串门的男人。 “来和你爸商量点事。” 锐妈忙忙的摆好菜,又从厨房里拿出两听罐头,塞给杨锐,道:“你舅带来的,装好了,带学校里吃去。” 马口铁罐子装的排骨罐头,上下光滑,只有简单的纸制标签,右下角的容量处写着485克。 排骨罐头,杨锐学微生物应用的时候听过,没见过。 但对一周都没闻过肉味的年轻人来说,他完全能够想像得到铁罐内的排骨是何等的美味。 “大舅的厂里生产这个?”杨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想,等稿费到了以后,非得多买点罐头囤着不成。 “是啊。肉联厂下属的罐头厂,实在的很,呶,这两罐是半价买来的,就是底下有点不平了,里面好好的。”锐妈把罐子拿起来展示给杨锐看,底部有凸出的部分,像是骨头要挤出来似的。 杨锐点头道:“突角。” “什么?” “底下不平这种,就叫突角。”罐头是微生物学的常见应用,如果出两套微生物学的考试卷,至少得有一道题目是与之相关的。 锐妈愣了一下,无所谓的点头,道:“你舅好像说过一次,说是罐头外观不好的,食品公司不要,都便宜处理给职工和职工家属了。你舅最近正愁这事呢,你一会就别提了。” “说不定我能帮他解决这事呢?”杨锐看着手里的罐头若有所思,食品与生物学联系紧密,他以前尽管没有研究过,相关的论文总是瞅过两眼的。当年虽然没记住,现在可都在脑子里存着呢。 锐妈自然是不信的,笑笑道:“你舅把市罐头厂的人都请来看了,行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 第13章 工艺危机 大舅和杨父到街上逛了一圈,提了一瓶汾酒回家。 看到杨锐回家了,大舅很高兴,摸摸他的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根钢笔递给他,道:“听你说要继续高考,大舅支持你,这支笔是厂里发的,我以前的笔还好着,就给你用。” 钢笔肚大头细,黑色笔身,深蓝色的笔夹,泛着幽幽的光。杨锐也没多想,说了个“谢谢”就接了过来。 锐妈一把夺了过来,生气的道:“怎么给啥就拿啥呢,孩他舅,拿回去给晓枫用,她也快考学了。” “枫儿有了。这是我给我外甥的,你别抢。”大舅段华又把钢笔拿了过来,交到杨锐的手里,给他握住了,道:“你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大学出来,给咱家里争光,给你爸妈争光,也给你自己争一个好前程。你看大舅,还有你爸,我们都吃了文凭的亏,要不然,哪里还用得着窝在乡里。” “我可没吃亏。”杨父不乐意在儿子面前失了威严,说:“当年文斗武斗的时候,我要不是文凭低,弄不好就是少数派,指不定要了老命。路是自己走的,命是天注定的,想太多没用。” 锐妈气的一巴掌拍在杨父肩膀上:“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尽说丧气话。” “我说的是实话。算了,咱们喝酒,喝酒……”杨父拿了两个小酒盅,认真的倒起酒来。 锐妈没办法,让杨锐把钢笔收好,又道:“别听你爸的,死老头子的脑子不会转弯。你好好读书,毕业以后找个好单位……” 做娘的啰嗦起来,谁都插不进去话。 杨锐只好乖乖的听着,杨父和他的大舅哥默默喝酒,挤眉弄眼的碰杯。 在饭桌上,杨锐也慢慢回忆起了更多的有关自己的身份信息。 他的爷爷杨山是抗日小鬼,也是西寨子公社的前公社书记,而他父亲杨峰则是现任的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两代人将西寨子乡经营的铁桶一般,乃是彻彻底底的乡镇土皇帝。 不过,杨家两代人都自律甚严,讲究的是“舍小家为大家”,不仅没有从后院一般的西寨子乡捞好处,时不时的还会捐款捐物给困难群众和军烈五保户,以至于家庭财产还不如普通的乡镇职工。前任杨锐也是受到了家庭的影响,才会在高考失利以后选择极端做法。 另一方面,杨锐的外公段洪昇就开通许多,不仅自己在国企任职,还把一大家子人都拉进了本市的各个企业。当然,这也是时兴的做法,不仅不应谴责,更是全家奉献的表征。 作为段家老大的段华在60年代入厂,选的是当时最吃香的西堡肉联厂,对当时的人来说,加入肉联厂不仅代表着稳定的工资,更代表着能够得到肉食和油脂,在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年代,西堡肉联厂是比县财政局还难进还实惠的单位。 即使到了80年代,西堡肉联厂仍然是市内乃至省内极好的企业,尤其是办了自己的罐头厂和皮革厂以后,福利可谓是豪华,职工们不仅能以超便宜的价格拿走腔骨之类的下脚料,定期还会分到猪肉、下水等产品。最诱惑外厂人的则是罐头厂质检出来的次品,不仅不要肉票,还会以五成以下的价格出售给职工。光是这一项,就足够肉联厂的女婿们打发三个丈母娘了。 不过,偶尔出现一点此等品,自家人分分也就行了,数量太多却会影响到营收。 身为罐头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杨锐的大舅段华对不良品问题是头痛已久。 奈何排骨罐头本身就是一种较新的品种,他找了几个大厂,请人家帮忙,也没有解决问题。 这一次,段华是想通过杨峰,找一名更厉害。 酒过三巡,段华缓缓放下酒杯,说起了正事:“总厂换了党委书记以后,逼生产逼的太紧,这次得找个实实在在的。你在省畜牧局认识的人,能不能给介绍一个专家?” 杨峰尽管只是一名正科级的乡党委书记,他的长辈和朋友却不少,且多有在省市一级任职,段华被上面压的厉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妹夫。 “限定了时间?”杨峰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三个月内要见成效,现在还剩下两个月。你说说,技术问题能这么解决吗?”段华揉着自己圆乎乎的鼻头,摇头道:“当初弄这套生产线的时候,就派了几个毛头小伙子到青*岛学了三个月,现在好了,良品率一降再降,到最后,改进工艺的事又落我头上了。” “良品率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最近催起来了?” 段华蒙了一口酒,道:“市局要来检查生产线运转,还要做产品评级,厂里急了呗。” “厂里急就让他们急,怕他们不成?咱老段家就那么好欺负,他想泼脏水就泼脏水?你要拉不下面子,我找李大头说去,他这个厂长,咱还帮了忙的……”锐妈的彪悍瞬间折服了杨锐。 国企大院长大的女人,果然是无所畏惧。 段华一脸苦笑:“不是李大头的事,是总厂下的文件。新来的党委书记是从轻工局下来的,年轻,有背景,估计是来接老厂长的班的。这家伙弄了个口号,叫庸者下,能者上。罐头厂的良品率不提高,我这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就是庸者,他的人就是能者了。” 罐头厂是肉联厂的分厂,所有的人事安排都要听总厂的。党委书记的职位权重虽然远不及厂长,但在书记本人有背景的时候,级别却很能发挥作用。 “良品率低的,是排骨罐头生产线吗?”杨锐听到这里,突然问了出来。 “是那条。”段华以为杨锐只是好奇。 “那现在的良品率是多少?”杨锐一边追问,一边思索着。 “75%刚过。” 杨锐暗自摇头,又问:“要过关的话,良品率得多少?” “行啊,知道关心舅舅的了。”段华笑了两声,还是答了:“要过关,最少要80%的良品率,说不定得85%。” 85%的良品率都很低了,市场经济的话,这样的罐头厂都很难存活。 杨锐慢慢点头,在脑中比较着各种相关论文的优劣。 有关排骨罐头的论文,集中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它是一种突然而来,突然而去的产品,是一些肉类联合企业为了解决积存较多的带骨肉而做出的尝试。 不过,八十年代的排骨不值钱以至于积存,不代表排骨一直不值钱,当它的价格上扬以后,排骨罐头也就自然而然的销声匿迹了。 向来迟钝的学界要晚五六年的时间,才会开始解决企业的实际困难,也就是说,大舅现在请来的高人,多半还得从头研究。 这时候,锐妈又担心的问了起来:“要是不能过关,你真会下台?” “可能性很大。”段华仰头又是一杯酒,辣的咂嘴道:“韩小子,就是新来的党委书记,叫韩森的,这家伙爱用盘外招,有点门道。厂长老了,不爱管事,我要是被市局点了名,他估计不会帮我争。” “歪门邪道的走不远,不是还有两个月,我明天就去宜城找老茅,给你抓个厉害的专家回来。”杨父断然做出承诺,也是察觉到了危机。 “好,好。我把技术科集中起来了,只要专家到了,立刻改进生产工艺。”段华满满的喝了一杯。 还在搜索相关论文杨锐装不下去了。 他是很不看好大舅和父亲的计划的。专家不是神,若是没有已知的结论或研究,专家也只能重新总结和研究,这需要时间。 其次,工厂调整生产工艺也需要时间。 两个月时间,要同时完成这两项工作,自然是极艰难的,需要机缘巧合。 杨锐不能看着大舅拼运气。 记忆里,短缺经济的时代里,大舅送来的肉食和折价品可是杨家主要的蛋白质来源。如今的杨锐,能够继承一副好皮囊,也得感谢大舅的资助。 要不然,依着两位固执的杨书记,挨饿虽不一定,受的苦肯定要多的多。 想到此处,杨锐不再遮掩,蘸着水,在桌面上划了一条线,道:“大舅,你们排骨生产线的工艺是不是先先预煮,再油炸,然后切块,装罐,封口杀菌,最后包装?” 他说一个词,在线上划一个点,正好对应生产线的流程。 “你怎么知道?”段华惊讶坏了。如今是信息匮乏的年代,而非信息爆炸的年代,没有网络不说,就连书和期刊也很少,人们很难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同样是食品厂的员工,面粉厂的技术员也许根本不了解罐头厂的事儿,杨锐又没去过罐头厂,更是没地方知道去。 杨锐一脸纯洁:“去年暑假,我不是去省城,在三舅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当时老往图书馆跑,有市图书馆,还有学校的图书馆,记得看过一篇文章,就是说排骨罐头的,我还做了点研究……” 他不光解释了获得信息的渠道,还给以后铺了路。 段华可没意识到这些,哭笑不得道:“你还做了点研究?行,那你说说看,研究了点啥?” “解决排骨罐头突角问题,有四种方法。”杨锐的表情,就像在说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似的。 其实,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 第14章 技术解决 某项研究的最新进展如何,在网络时代以前,是一个困扰众多研究者的问题。尤其是那些小众课题,除了研究者之间互相联络以外,就只能通过翻遍新出版的期刊一招来解决了。 在80年代,这种问题变的更困难了。因为国内已经闭关苦练政治十多年了,除了马克思理论,外国有什么新的发现,就不再是翻遍最新几个月出版的期刊所能解决的了。另一方面,国内以前是否有相关的研究,由于研究者断档和资料缺失的缘故,也很难确认。 所以,当杨锐说他看到了一本期刊,有解决罐头突角问题的方法,段华是有些相信的。 不过,杨锐毕竟只是一名高中学生,段华只是稍稍挺了挺腰,就平静而认真的问:“哪四种方法,你说说看。” 锐妈锐爸也好奇的看向儿子。 “第一种方法是增加罐头本身的强度了,我印象里,好像可以换更好的马口铁?”杨锐故意说的含糊了一点。 段华并不意外的点点头:“可以用90p的马口铁换80p的马口铁。还可以用进口的马口铁,日本的调制度最好,比美国人做的还厉害。不过,我们这样的小厂子,没外汇。” 说到最后一句,段华有点自嘲的端起酒杯。 82年的外汇金贵到中央大员出行都要精打细算,县级机构等闲都想不到去用外汇。 杨峰知道的东西多些,也端起酒杯,主动和他碰了一下,道:“你们厂不是有向欧洲出口白条肉?听说卖的还不错,总有点外汇留存吧。” “留存也是留存给总厂的,我们分厂哪能要得来指标。换国产的90p也不太可能,多花钱可不是本事,再说了,国产马口铁也紧张的很。”段华说的很自然,西堡肉联厂60年代建厂,到了现在,已是集屠宰、冷藏储运、熟肉制品等一系列的肉类联合工厂。罐头厂却是初建,营收不错,也只是个小字辈。 这种国企大家庭里的争权夺利,外人是插不上口的。 杨锐也不觉得用更好的材料就能解决问题,就国内的经济状况,新产品开发都是捡着低成本去的,何况是旧有产品的修正。 像是做研究生时,面对企业客户那样,杨锐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继续说第二点了。” “哦,你说。”段华因着杨锐的变化,自己无形中也变的严肃了。 “第二点是汤汁温度。控制好温度,就能缓慢释放压力差。资料上应该是80多度,究竟怎么样,估计要做一些测试。”杨锐不能直接读出资料里的数值,于是尽量缩小范围。 不过,不同的生产线和设备,适用的温度自然也是不同的,总是需要工厂自己调试。厂家的售后服务和厂内的技术科的存在意义也在于此了。 段华却是挠头了:“测试哪种温度更好……有点困难啊,厂里缺乏人才啊,总厂主要是屠宰分割,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西堡罐头厂是西堡肉联厂的新建厂,意思是它没有多少老人撑场面,恢复高考以后的大学生也轮不到它,段华这种已经是最高水平了。 因此,哪怕后世一名普通研究生就能做的简单比较测试,西堡罐头厂也是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 杨锐摇摇头,道:“第三种是依靠预煮,还有装罐调节,尽可能解决突角问题,这个应该配合其他方式一起。预煮充分,装罐的重量合理等等。” “这个我们有做,但预煮的时间,装罐的程度,确实难以确定。”段华此时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真正开始探讨技术。 “预煮时间和装罐程度可以继续调节,至少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吧,应该与汤汁温度连在一起,做些测试。” “对的……这个我回去以后想想办法。” 杨锐的父母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哪里不对。 杨锐挺满意的,夹了一口菜,笑道:“最能提高良品率的是第四种方式,在此之前,我先问一下,厂里杀菌用的是杀菌锅吗?” “对,gt7c3型的,我们也叫杀菌缸。” “立式的?” “对。刚装好的罐头放进去,高温杀菌,然后喷水冷却,最后装箱运走。”大舅现在没有考校的意思了,完全是在探讨技术。他已经确信杨锐是真的看过相关论文的。 杨锐装作回忆的样子,想了一会,道:“这种型号的杀菌缸,是从下往上喷水冷却的吗?” “嗯?对,是的。” 杨锐恍然大悟状:“那就没错了,要明显提高良品率,就得把立式杀菌缸换掉,换成卧式杀菌缸。” “为什么?” “书里只给了答案,说的不是特别详细,我自己想了想,你看是不是这样……”杨锐摆出一副好学中学生的模样说:“如果从下面喷水,水会在下面积存起来,下面的罐头肯定会先冷却,上面的后冷却,对不对?而且,下面积存的水多了,浮力逐渐增大,上面的罐头就有可能浮起来。” 段华毕竟是在现场做了多年的,边想边点头:“没错,下面的冷却快,上面的冷却慢。上面的罐头确实有可能浮起来,这样的话,上面的罐头就没有被完全浸入冷却水,会冷却的更慢。” 杨锐继续深入,道:“我记得书上说,温度不同,也会造成压力差……” “嗯……” “压力差是造成突角的元凶,所以说,这种立式杀菌缸本身就会造成突角,所以应该换掉。”杨锐徐徐推进,心里早就笃定了。 立式杀菌缸不仅会造成突角,而且是造成突角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是后世十数篇相关论文得出的结论。 罐头厂目前仅有75%的良品率,与此关系密切。只有先改造了杀菌冷却的方式,再配合其他的小手段,才有可能达到较高的良品率。 简单但严谨的推理,把段华给听住了,一动不动的细想起来。 锐妈不懂技术,见他这个样子,以为杨锐说错话了,笑着道:“大哥,别想那么多了,先吃点东西,菜都凉了。” 段华低着头,没吭声。 小院陷入了莫名的寂静,只有微风轻抚梨树传来的沙沙声,隐约间,似乎尚有悠悠的暗香袭来。 “啪。” 段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疼的自己呲牙咧嘴,却是扶着桌子站起来道:“我得回去了,今天就喝到这里啊。” “哎,怎么了?”杨锐父母都站了起来。 “三车间就有一台卧式的杀菌缸,他们哪种都能用,我换过来试试看,来不及了,先走了,先走了。”段华拿起公文包,想摸摸杨锐的脑袋,停了一下,拍在肩膀上,哈哈笑道:“杨锐真是长大了,帮我大忙了,下次给你带好东西。” “那专家还请吗?” “请,请来做测试。”段华一边说话,一边用小跑的步速窜出院子,直奔客运站方向而去。 …… 第15章 习题册 杨锐在家里好好歇了两天,才背着两听罐头和一罐咸菜,返回学校。 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他刚放下东西,就见黑漆漆的一群人堵了进来,有的站在窗台上,有的站在门边里,有的干脆站到床上。房间的光线,顿时变的昏暗许多,像是有乌云压顶似的。 “怎么了?”杨锐吓了一跳,有种被不良少年堵门的感觉。 “锐哥回来了。” “锐哥好。” “锐哥辛苦了。” 少年们的问候声也让杨锐莫名的回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或者,应该叫做“以后”看过的电影…… 曹宝明用力分开前面的人,挤到杨锐面前,嘿嘿嘿的笑道:“锐哥在家玩的好吗?我们都想死你了。” “你这语调……”杨锐指了指他:“谁给我起的绰号?” “这不是绰号,这是尊敬您。”曹宝明笑着将自己的笔记本递了上来,道:“你给我们的题,大伙儿做完了,都觉得有用,和咱们以前做的习题不是一种,感觉却好。不过,有的题目大家明白,有的就不懂了……” “讲题就讲题呗,用不着这样。”杨锐把曹宝明推开一些,正色道:“我组织这个学习小组,主要是想集合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如果你们的想法和我一样,我就愿意帮你们尽可能的提高,如果不一样,尊敬我也是闲的。” 众人纷纷点头,说:“我们和您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不是嘴上说的,我看着你们呢。”杨锐期望中的学习小组,不是到了高考就结束的学习组织,他希望将小组延续的时间更久且尽可能的久。因此,他并不着急将同学和同乡们列为正式成员。 其他人此时哪里知道杨锐的想法,但还是配合的点头称是。 又是一双粗黑的手臂从人缝里插了进来,接着向两边一分,裂出了一条道儿。这次钻进来的,竟是许静,那名数学考第二名的壮硕女子。 “大师兄,您也别呆着黑房子里了,咱到外面说话呗,姐妹们都等着呢。”许静的嗓门又高又亮,震的房梁似乎都在抖。 王国华回自己宿舍是连背心都脱了的,赶紧扯来传上,气呼呼的道:“你怎么钻到男生宿舍里来了?” “反正不是看你的肋巴骨的。”许静有点得意的道:“我要是不进来,你们就一直霸着大师兄,那女生们怎么办?” “你就不能先敲门?” 许静乐了:“二师兄你不讲道理啊,外面堵的那么严实,我敲门有什么用。” “你嗓门那么大,喊一嗓子……”王国华说到此处,突然发现自己掉坑里了,忙道:“谁是你二师兄了……” “咱们学习小组,锐哥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你是正式组员,你不是二师兄,谁是二师兄?” 许静这么一说,众人轰然大笑,纷纷要求王国华做二师兄。 闹了一会,杨锐还是被簇拥着出了宿舍,来到离操场最近的大槐树下。刘珊等女生早已等在了那里,而且还搬来了一套桌椅板凳。 杨锐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挤在这里的学生已超过40人,而且还在增加。 他的学习小组目前共有18人,这多出来也不能说是围观群众,只能说是不虔诚的“信众”。 这种情况杨锐早有预料,微微一笑,就当场讲起了题。 当然,现在讲的,就是小组成员们不太明白的题目了。 杨锐首先给他们的问题分类划线,然后根据每人不同的成绩和方向,解答不同难度的题目。 不过,他基本上只讲基础题目,一些学生拿出的难题,他只挑着有代表性的讲了两道,剩下的全都搁置不理。 这是小班补习的方式,相对补习老师来说,压力略大。不过,杨锐已是做了好几年的金牌补习老师,对付几十名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午休快结束的时候,被杨锐挑选出的题目已是一扫而光。 “讲讲难题吧。”有学生喊了出来。 杨锐摇摇头,道:“做好了简单题,达到及格线,就能通过高考,现在还用不着讲难题。” “总不能每科都达到及格线吧。”不少学生因此而点头,基础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没有就是没有,偏科的学生更是数不胜数。 杨锐坚持自己的做法,但也不能硬来。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抄几份基础训练的卷子出来,大家试着做做看,要达到及格线,做难题没用,多做简单题才是最有效率的。” 听说有更多的题做,大家都是只点头,不摇头了。 刘珊表情怪异的看向杨锐:“多做题当然好,但你有那么多卷子吗?” 杨锐突然有点好笑的感觉,不是因为刘珊,而是因为她的话。 放到二十年后,学生们看到山一样多的习题册,多半是想哭的心态。80年代的学生又不同了,大家是到处找题做,却因为找不到题而苦闷。 “只要你们愿意做题,卷子有的是。等我先抄题,明天或者后天再印出来,发给大家。”杨锐说着伸了伸腰,笑道:“这下该放我出去了吧。” 刘珊慌忙向后,让出位置,待杨锐穿过去了,她又不忿的想:大家围成圈,怎么就要从我这里过去…… 下午。 杨锐抽空先默写了几套数学习题册交给王国华和曹宝明,让他们组织后备组员印出来并分发。 习题册是单元分类练习的形式,正好适合基础复习。 王国华双手捧着杨锐交给他的笔记本,恨不得揣到怀里去,同时很是迟疑的道:“不是咱们小组的人,也给发吗?” “发啊,都是同学,还藏着蹑着做什么。”杨锐的大方出乎两人的意料。 曹宝明想起他的入组宣誓词,不由道:“既然加不加小组都给题,都讲题,那咱们小组有什么用?” “抄题讲题并不多费功夫,分享给同学是零成本的,现在也没到要差别对待的时候。” “抄题讲题兴许不花钱,油印可是要用钱的。纸要钱,油墨也要钱,还得找老师借东西。”王国华头痛的道:“白给大家印卷子,哪里来的钱。 杨锐愕然。 说是说,他还真拿不出买纸买墨的钱。 王国华叹口气,揣好了笔记本,道:“这样吧,我问问同学们,想要油印卷子的,就出几分钱,咱们凑钱一起印。不愿意出钱的,就自己抄,行不?” 杨锐赶紧点头说“好”。 王国华得到他的授意,像是个快乐的管家似的,飞奔于全校,力促此事。 80年代的中国可没有遍地的复印机和打印机,哪怕再过10年,复印机和打印机也属于金贵的机器。不过,没有现代复印机并不是说只能用笔抄了。油印早在革命根据地时期,就是文字宣传的法宝。 然而,油印使用起来很复杂。它需要人用铁笔在蜡纸上先抄出想印刷的字和图,铁笔重且坚硬,字还要写的比正常字体更小,操作起来比钢笔困难的多,书写速度也要慢的多,对于不熟练的人来说,二三十分钟抄一页纸都不算慢。 王国华喊了六个人一起,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杨锐默下来的习题册抄在蜡纸上,接着喊人开刷。 这同样是一份超累的工作。由于经济落后,西堡中学别说传说级的高速油印机了,就是手摇油印机都买不起,只有简单的油印滚筒,要一张一张的油印,容易弄脏手不说,蜡纸还容易坏。 更麻烦的是,滚筒也不是说用就能用的,它属于学校的重要资产,必须找校长才能借出来。 没办法,王国华拉着曹宝明,硬着头皮去找校长赵丹年。 曹宝明尚好些,王国华是西堡镇人,属于听着赵老头的恐怖传说成长起来的学生,偶尔的几次接触,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找他要油印滚筒和油墨?若非杨锐给他们的题目太诱人,王国华宁死也不会走进校长办公室。 归根结底,还是高考的魅力太大,诱惑太烈。 赵丹年的家在镇里,但他却常年吃住在学校里。因此,校长办公室也就设在了教师宿舍区,共有相连的两间房,前面办公后面住人,算是比普通老师优待了一些。 王国华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敲了两下门,然后喊了一声:“报告!” 良久,里面方才传来脚步声。 王国华双脚并拢,动都不敢动一下。 “什么事?”赵丹年对学生向来是笑脸相迎的。只是,他的笑容早已因为各种恐怖传说而变味了。 “我们……想借油印滚筒。”王国华语气迟疑许多。 曹宝明大大咧咧的,见赵丹年的脸上露笑,干脆加了一句:“还有油墨。” “油印滚筒,还有油墨?”赵丹年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 曹宝明回头看了王国华一眼,临时又道:“要是再有点纸张就更好了。” 王国华原本紧张的脸都皱起来了,用了油墨也就罢了,还要纸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他忐忑不安的看向前方。 校长笑了:“你们要印什么,拿给我看看。” 王国华只能拿出来,说:“就是一些卷子。” “哪里来的?”校长一边展开一边看。 “是……杨锐拿来的。” “杨锐?” “是我们同班的学生。”直到高考,杨锐都显的缺乏存在感,校长更是不会知道他。 赵丹年“唔”的一声,目光落在卷子上,看都没看王国华一眼。 这倒让王国华松了一口气。 “杨锐从哪里弄来的卷子?”赵丹年突然问了起来。他做中学校长都二十年了,眼光很好,一看到卷子就觉得新鲜,分类练习的习题虽然有,分类的方式却是不同的。 王国华低声道:“应该是从县里买回来的。” “县里的新华书店就那么几套数学卷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兴许是省城里的新华书店。” “不可能。”赵丹年断然道:“我上个月才去的河东教育厅。” 王国华无言以对。 赵丹年将所有卷子都扫了一遍,沉吟着不吭声。 80年代人是很相信权威的,他们相信中央是对的,相信政府是好的,相信书里说真话,相信撰写教科书的都是大学问家。而这份据说是杨锐弄来的卷子,在赵丹年看来,明显是很新鲜且高端的,河东省内的专家,他熟的不能再熟,想来想去,也没有此等人物。 还不能掉以轻心,别是哪个学校从哪里弄来的内部教材? 敌有我无,可是要吃亏的。 杨锐得到的夸张成绩,莫非与此有关? 赵丹年想到此处,立刻问:“剩下的呢?” “就这么多。”王国华细声细气的。 莫非是没编完? 赵丹年不动声色的将卷子还给王国华,道:“印出来的卷子,再给我一份。” 他准备动用自己的关系,找人打问一番。既然有了数学,想必还会有语文物理等其他学科吧。对所有知识点做全新分类可是个大活,再怎么样也得是一个专门的办公室才能完成,藏是不好藏的。 王国华松了一口气:“您是说,我们可以用油印滚筒?” “嗯,钥匙给你们,用完了塞进窗户里。” “油墨也能用?”曹宝明是能不花钱就不愿意花钱的。 赵丹年“嗯”的一声,道:“也能用。” “那纸也能用?”曹宝明又问了,王国华挡都挡不住,急的跳脚。 赵丹年也没料到自己学校有如此厚脸皮的学生,莞尔道:“给你们两刀。” 王国华真怕曹宝明再说什么,一边道谢一边扯着曹宝明就走。 …… 第16章 稿酬 新鲜出炉的数学分类习题册,在西堡中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校长赵丹年看到的新鲜分类方式,其他人也看到了。 不仅是回炉班的学生,高一和高二的新生,甚至学校的老师,都想方设法找来油印的卷子,认真的誊抄下来。 到了第二周的时候,更有临近几个乡中的学生长途跋涉,就为了抄一份习题册回去。 杨锐知道,这是周末回家的学生或老师,将消息传播了出去。 别看现在的通讯设备少,某些消息的传递却是一点都不慢,像是这种能提高考学成功率的东西,在许多人眼里怕是和仙丹一般,哪怕自己用不着,也要赶紧通知亲戚朋友的孩子。 不过,其他人的激动并不能影响杨锐,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每天早上跑步锻炼身体,晨读英语,上课时抄一些东西,或者邮寄出去,或者交给王国华他们去油印,晚上的时候集中起来授课和解疑。 这里面,他最重视的是身体锻炼,其次才是自学英语和解题授课,抄文章换钱则被他放在了最末的位置。 这一世,获得了难得的好身体,杨锐可不想浪费了,趁着高热量食物尚未侵袭食堂,他试图练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六块腹肌。 至于赚钱,杨锐尽管有些想法,却缺乏付诸实践的基础,只能先行积累。 好在眼下还不是金钱万能的环境,赚钱的压力也远没有后世做研究生时大。 而且,国企商店憋仄狭小,服务环境之恶劣令逛街变成了一种乏味乃至痛苦的事。 房地产还不允许私下交易,也没有股票政权让人投资,开店设厂的政策虽然松动了,但在内地依旧是颇有风险之事,搞不好就会进监狱。 杨锐赚钱的目标,也仅仅是改善生活,最多改善乡中的教学环境罢了。 要做到前者,其实发表一篇文章也就够了。 …… 杨锐的第一份稿费,来自《中学生数学》,这是一份81年新创刊的科普类读物,以中学生和中学数学教师为主要读者,门槛较低,发行量却不小,且是中科协直管,北师大主办的全国性期刊,千字稿酬因此达到了25元,在科普类杂志中份数中游。 杨锐发表的《浅谈解析几何中常见的最值问题》,共有800余字,配上图形,最终共得稿费22元。 此时,普通工人的月收入不过三四十元,杨锐一周的生活费是2元钱加7斤粮票,在学生中已属土豪阶级,22元等于他3个月的伙食费,自然是很不少了。 自这一天起,杨锐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午餐,改在了西堡镇的小饭店。 82年的人还不太会用地沟油做菜,转基因、瘦肉精等现代人谈之色变的产品亦是不存在的,在小饭店里,就连清油、肥肉和调味料都放的很节省。 这在蹭吃的王国华眼里,绝对是吝啬的表现,可在杨锐看来,却是非常健康的饮食方式。 他要锻炼身体,就要摄入大量的蛋白质,而学校食堂除了馒头和菜汤以外,根本不会提供多的食物。至于味道,那更是没法比的。 杨锐只去了两天,老板就记住了这个每顿都要荤菜,却只要瘦肉不要肥肉的帅小伙子。 第三天,杨锐独自一人再来的时候,老板做好了菜,自己端了出来,放在桌上以后,笑呵呵的递了一根烟,拉关系道:“小同志来镇上工作?是大城市人吧?” 杨锐摇摇头,把烟推了回去,笑道:“我是上面的学生,还没工作,不会吸烟。” “不吸烟好,不吸烟好。”老板笑呵呵的收起了香烟,又问:“那你是新转学过来的?” “为啥这么说?” “乡中的学生,有钱来咱店里吃饭的,就那么几个,和你的做派也不一样。咱这不是才见过面吗?就猜你是从外面来的。”老板有点小肚腩,习惯性的拍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眼睛眯起来只有一条线。 杨锐端起碗,不客气的刨了两口米饭,才道:“我是最近赚了钱,就来改善改善伙食。” “那你可赚了不少。”老板眼神一亮,给杨锐倒了杯茶水,推给他,笑道:“鄙姓史,名贵,叫老史或者贵子都行。” 杨锐皱着眉头放下碗,心想:你一个开饭店的姓史叫史贵,还让我叫你老史…… 怎么想怎么不对…… 老板看他表情,无奈苦笑:“名字是爹妈起的,我也没办法。这不,我最近就老想着找点别的门路,这位小兄弟,有啥门路,指点一二,我绝不会亏待了您。” 这样也能拉关系……杨锐佩服的笑了,实话实说道:“我是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人家给了稿费。” 老板看看桌上的菜,一荤一素配米饭,要小3块钱,放在寻常人家就是一个星期的饭钱。 镇上有跑运输的人家赚的不少,可来饭店里点菜的时候,也不敢说次次都要肉。 老板不由诧异的道:“稿费这么高啊。” “是挺不少的。”杨锐拨了两口饭,咽下去后,道:“800多字,给了22块钱,正好够吃一个星期。” 小老板拍肚子的动作立刻停下了,小心的道:“你赚了22块钱,就准备一周吃光?” “要不然呢?”杨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本来就是个无肉不欢的胖子,如今身体健壮,消耗其实更多,以营养学的观点来看,要保持肌肉和身体线条,吃的不好更不行。 小老板被他说的愣住了,想了想才道:“要不然,把钱存到银行不好?” “存进去等通货膨胀啊。”杨锐不屑的摇头,对小老板的理财观充满同情。84年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资产价值能剩余一半的家庭都不多。 小老板念叨了两遍通货膨胀,拍拍脑门道:“你说的这个通货膨胀,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咱们国家既无外债,又无内债,怎么可能有通货膨胀。” 杨锐哑然失笑,想了想却不好反驳。人家说的正是国家的标准宣传口径,若以国内框架来反驳,着实不易,若是不以国内框架做基础,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杨锐干脆一笑,闷头吃饭。 见他不说话了,史贵老板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道:“小同志,那你明天还接着吃吗?” “吃。”杨锐正在加大运动量,肚里根本存不住油水。 史贵老板默默的握住拳,却道:“我看你每天跑过来吃饭挺麻烦的,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写个单子,我每天中午给你送过去,送五天。” 杨锐诧异的抬起头:“你是说,送外卖?”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小老板在想外卖的含义。 杨锐怪怪的道:“你不闲麻烦?” “赚钱就不能怕麻烦。”史贵老板把肚腩收了起来,挺胸抬头。 “这是你才想的,还是以前就这么做了?” “以前不是没有固定的客户嘛。”史贵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脑门道:“镇里人吃饭,都爱去人民饭馆,他们家还没我做的好吃,就是国营的,店面漂亮点,人觉得有面子……” 杨锐打量了一下四周,总共五张桌子的小饭馆儿,门帘还是油腻腻的,确实和漂亮不沾边。当然,在他看来,镇里的人民饭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史贵没等到他的回答,小声问:“那个,小同志,你为啥爱到我店里吃饭?” “你不收粮票啊。”杨锐理所当然的道。镇里的小饭馆,能从农贸市场买来不要票的农产品,只要多给一点现金,就可以省下粮票,也是他们比国营饭店更有竞争力的一点。 史贵一拍大腿,道:“对啊,我给你送饭还是不收粮票啊,也不多收钱,你只要在我这里定五天……定四天,我就每天按时给你把饭送到,用被子盖着送过去,保证热乎乎的。” 他以为杨锐是担心多要钱。 杨锐停下了筷子,道:“那你得保证比现在做的更用心。” “那肯定啊。” “能弄来牛肉吗?”牛肉是高蛋白低脂肪的代表,味道又好,古代练武的人,现代练肌肉的人都喜欢。 “牛肉……有是有,它贵啊。”史贵念叨了两句,有点犹豫。 “就按照今天的分量,你每天给我送一餐牛肉,我就定一个月的。”杨锐从兜里掏出剩下的14块钱,取了一块多的零钱留身上,将剩下的13块拍在桌子上,道:“这是定金。” 史贵飞快的收了起来,道:“要牛肉的,每顿得三块五。” 一听500克的牛肉罐头才两块八,三五块的一荤一素可谓奢侈。 不过,杨锐想到自己还有源源不断的稿费,点头应承了下来。 谈成了第一笔外卖合同,史贵兴奋的去拿纸笔,让杨锐写菜单。 杨锐看着他的背影,颇有感触,这个名字难听的男人,却是有着时代弄潮儿的思维。 …… 第17章 我有三策 有了充足的营养摄入,杨锐决定加强锻炼强度,继而进行了一次寻宝之旅,在翻遍了学校体育室之后,幸运的找到了一只杠铃。 杠铃还很新,是西堡镇为了响应乡村运动会的号召买来比赛举重用的,可惜附近十里八乡都没人知道举重怎么举,运动会结束以后,就算做文化产品,拨给了西堡中学。至于它是落灰还是生锈,花国家钱的老爷们自然不在乎。 杨锐倒是很高兴,杠铃卧推是炼就胸肌的主打动作,他也曾在健身房里短暂练习过,效果不错。不过,就像是许多有用的锻炼方式一样,因为种种理由,杨锐最终未能坚持下去。 这一世,杨锐决定要将身体锻炼进行到底。 好不容易得到一张超级帅脸,若是没有好身材相配,那就太浪费了。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锻炼和食物都不能马虎了。 而且,趁着如今的事情较少,打熬一副健康的身体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壮志未酬身先病,恐怕是现代企业家最不愿遭遇的情况。 在发动同学帮忙以后,杨锐接着又在某些教师和办公室的角落里找到了大部分配套用的杠铃片 这也是国企寻宝的魅力所在,你总能发现价值很高的稀有商品,重要的是别人还不在乎。像是他做研究生的时候,某些经费多的导师买苹果mp3当u盘用,买外星人笔记本做实验记录的比比皆是,有的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有的就是不在乎。 用身上最后的一块多钱买了材料,杨锐请农机站的人帮忙做了杠铃架和仰卧用的平凳。因为他是隔壁乡的书记儿子,农机站的人不仅没收加工费,还用拖拉机帮他把东西送到了学校宿舍前的大槐树下,并顺手做了平整。 曹宝明和杨锐结成了锻炼拍档,当一个人做卧推的时候,另一个人就站在跟前保护,以免他力量不济,弄伤了自己。 这种崭新的锻炼方式,自然吸引了不少学生的围观,只用了两天时间,卧推的队伍就增加到了十几人,一群人像是美国监狱里的囚徒似的,每天在放风时间跑进操场,围着简单的器械做枯燥锻炼。相比学习,许多人其实更乐意将汗水挥洒在体育场上。 然而,中国的大学却很少吸纳体育特长生,运动员加分也要过两年开始,所以,即使是身体强壮擅长运动的学生,想要走出大山,也只有高考一条路可走。 再加上普遍的蛋白质摄入不足,能够坚持卧推的人极少。 不过,旧人去新人来,新鲜又特别的卧推,始终吸引着十多名学生的参与。尤其是在女生围观的时候,总会有荷尔蒙激增的男生愿意脱掉上衣,一展雄姿。 若是有哪个女孩子能够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平凳上的男生至少能得意一整天。 操场西边的热闹,不经意间就冲淡了东边篮球架下的繁荣。原本雄踞于此的胡燕山,失望的发现,自己的观众竟然少了大半。 偶尔,操场的另一头还会传来欢呼声,比他三分球进时的声音还要大。 “这小子太嚣张了,三哥,咱们就这么看着?”常和胡燕山打球的后卫是个蔫坏的家伙,自诩狗头军师,人前人后也有人叫他董军师。 胡燕山拍了两下篮球,作势扔了出去,然后看着飞奔过去捡球的跟班,不太肯定的问:“你有什么法子?” “就照对付大门头的黑子的法子。等他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套个麻袋,直接揍一顿,他找谁告状去?”董军师嘿嘿的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的主意绝妙无比。 狠揍一顿自然解气,然而,胡燕山立刻响起了杨锐那天说的话,不由多想了一会,缓缓问道:“杨锐要是咬定是我们打的,怎么办?” “他头上套着麻袋,怎么看得到是谁打的。” “他用不着看着。杨锐和黑子不一样,黑子得罪的人多了,不知道是谁打的他。杨锐要是被套了麻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到时候,他就给公安说,是我们的打的,你咋解释?说我当时套了袋子,他肯定看不到?” 另一个跟班扑哧笑了出来。 董军师傻眼了:“他要这么整,可就太不讲究了,到时候,还不被人看扁了。” “他又不混街面。”胡燕山说着吐了一口气,道:“我二姑父要是派出所所长,我也这么整,谁敢看扁我,我就送他坐监。” 两个跟班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胡燕山自顾自说的,却觉得更不爽了,吐了口痰,吆喝起来:“哥几个,下午不上了,下山吃小炒去。” 将篮球丢给其他学生,几个平日里和胡燕山走的近的学生,就排成横队,踩着螃蟹步往外去了。 到了校门口,一行人正好碰上送外卖的史贵。 最近一周多,史贵遵守约定,每天中午12点半,都会准备将一荤一素的外卖送到校门口,再由杨锐取走。 胡燕山也曾打问过史贵送餐的价格。 然而,刚开始做此项业务的史贵,显然误将众人簇拥的胡燕山也看成了土豪,报出了三块五每顿的牛肉餐价格。 胡燕山当时就惊呆了。 三块五是什么概念?他老爹作为最有油水的供电所所长,一个月白的灰的黑的收入攥到一起,也就是100元的标准。 这已经比镇上双职工家庭的收入还要高了,即使如此,也不过吃半个月的牛肉餐罢了。 若是用香烟来比较,那就更明确了。 胡燕山平时抽的是9分钱的羊群,装面子用的是二毛六的大雁塔,更好的大前门三毛六,是他老爹装面子用的。 要说起来,胡家的生活水平,在西堡镇上算是顶呱呱了,但和一顿就吃一条大前门的杨锐一比,胡燕山的玻璃心差不多就碎光了。 虽然史贵很快醒悟,又介绍了更便宜的外卖。可胡燕山又哪里肯订的比杨锐便宜。 其实,就算他肯,他也拿不出钱来。 顿顿小炒是*社会,胡家的生活标准根本达不到。 瞅见史贵,胡燕山的脚步顿了顿,就要从另一边绕出去。 他的狗头军师却是眼前一亮,低声道:“你们说,杨锐顿顿小炒,哪里来的钱?” “他爹贪的呗。贪官迟早有一天,都得被抓了枪毙。”同行者的语气很有激昂的趋势。 胡燕山的脚下一绊,险些摔倒,没好气的瞪了说话人一眼。他那供电所所长的老爹,最近两年也没少往家里搂钱。 狗头军师摇头了:“他在学校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以前见过他大手大脚的花钱吗?” “这倒也是……” “我倒是听说,杨家的家教严的很。”狗头军师卖弄着情报,缓声道:“我猜他有来钱的路子,否则,再富的人家,也不能这么造。” 直到90年代,普通中国人家也将顿顿有肉看作是奢靡。每顿都吃牛肉,更像是一种铺张浪费。 胡燕山认可的点头,又道:“你有啥坏水儿,都挤出来吧。” 狗头军师得意极了:“我有上中下三策。” “还三策,快说快说。”几个百无禁忌的家伙,就在校门口闹了起来。 “下策是找杨锐对质,最好闹的满城风雨,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不行不行。这不是让他提前防范。”胡燕山听他说是下策,立刻就想否定,收音机里常放评书,选下策的将军皇帝,多半要糟。 狗头军师缓缓点头,道:“中策是问这个送饭的,他多少总要知道一些什么,到时候,咱们再打探多些消息,抓住姓杨的把柄,让他每天送钱给咱们。” “上策呢?” “还是打探消息,不过,咱们不抓姓杨的把柄,咱们占了他的路,自己弄钱。” “好!”胡燕山太满意了,终于做出了主公的正确决定:“我选上策。” 狗头军师重重的一点头:“那好,我去打探消息。” 他在前面走,后面几个人就浩浩荡荡的跟上去了,大家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啊。 史贵见着他们的动作,露出生意人的笑,问:“几位同学,有事吗?” “你这个……这个什么……”狗头军师第一句就卡了。 “外卖。”史贵给补上了。 狗头军师摆摆手:“就它。你天天送外卖上来,知道杨锐每天买饭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给你提个醒,这钱的来路不正……唉,你可要小心点。” 史贵皱眉:“他的钱是稿费吧,怎么就来路不正了?” “稿费?”这下轮到狗头军师迷糊了。 “杂志社的稿费。” “你怎么知道是稿费?他告诉你的吧。”胡燕山不信。稿费是多神圣的东西啊,那是要发表在报刊和杂志上,还有出版书籍以后,才有的酬劳。胡燕山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最近每天在操场上做卧推的男生,会和这么高级的东西挂勾。 其他人也不信,纷纷追问。 狗头军师更是直接说:“他骗你的。” 史贵没什么保密意识,不高兴的道:“我不光听到他说了,我还看到了。” “看到了?” “嗯,有一张杂志社的汇款单,还是我和他一起去取的。”杨锐最初的22元稿费,只吃了一周就告罄,继续补充营养,自然要继续给史贵定金。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狗头军师忽然抓住史贵的话头,道:“你说有一张杂志社的汇款单,还有其他的?” “当然了。今天好像就有,你问传达室的大爷……咦,不用了,杨锐这不是来了”史贵说着开始挥手,高声叫了起来。 …… 第18章 汇款单 杨锐是来取他的外卖的。 每天一顿牛肉,对后世的中学生来说实属平常,可在1982年,也只有史贵这样的乡镇小饭馆能提供了,换成是票证严密的大城市,光是所需的肉票,杨锐就出不起。 当然,没有肉票的情况下,牛肉的价格也体现的相当明显,一周多下来,杨锐用掉了两笔稿费,等于吃了一个成年人的工资。 尽管如此,杨锐也甘之如饴。大量摄入高蛋白的效果很好,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肌肉鼓胀,再过两个月,说不定还能长点个头。 至于发表的稿件,只不过需要几分钟选择,几分钟摘抄改写罢了,又哪里比得上身体重要。 见到胡燕山一行,杨锐也只是疑惑一瞬,脚步不停的走了过来。 胡燕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来钱的门路是什么?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收到稿费? 人家要是不说,自己又能怎么样?要是以前的杨锐,胡燕山连问都懒得问,一把抢过来就看了。 可现在的杨锐……胡燕山莫名的想到操场西头,围着卧推架子的那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且不说这些家伙的身体壮实了多少,和杨锐的关系却是亲近了许多,乡镇里长大的男孩子,没有不敢打架的,自己若是耍横,以杨锐现在的脾气,结果难料。 “大爷,有我的信吗?”就在胡燕山胡思乱想的时候,杨锐已经走到了传达室,拿了外卖,又递了一支烟给门房大爷,接着开始找给自己的汇款单了。 狗头军师没有胡燕山那么多的顾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讪笑道:“杨锐,交笔友了?” 说着,眼睛就滴溜溜的转。 80年代的人,交笔友就像是找qq的陌生人聊天一样,有的人能聊几年之久,也有的人一写十多页纸,每个月来往收寄信件四五次。 同样,就像是聊qq的学生会用学打字来掩饰行为一样,交笔友的学生也会用学写作来做掩饰。学校的传达室,几乎每天都有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信件。 杨锐扭头看了看他,说:“你是那个董什么吧?” “兄弟们都叫我董军师。”狗头军师学着场面人拱拱手。 杨锐“哦”了一声,从窗口的一堆信件里,抽出了属于自己的几封。 他第一次投稿,担心审查不过,所以向多家杂志寄出了不同的文章,预备着以后再把退稿循环邮寄。 不过,80年代初的杂志之多,高水平的稿件之少,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大部分的杂志都陆陆续续的刊登了他的稿子,如今半个月过去了,正是稿酬陆续到达的时间。 狗头军师眼尖,一下子就瞅到了《中学化学》几个大字。 “还真有稿费啊……”他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出来。 杨锐呵呵一笑,将手里的信封墩了墩,转身准备走人。 “哎,杨锐,杨锐,看看呗。”狗头军师拦住了他。 这个时代的学生,都有一颗文艺的心,狗头军师也曾投寄过诗歌和小说,了解一些稿费的问题。 他心里算的清楚,一篇文章的稿费正常都是几十元,只有《人民文学》这样数一数二的杂志,才有100块每千字的封顶稿费,但不管怎么算,一两笔稿费,都不够杨锐敞开了吃牛肉。 杨锐肯定还有其他的来钱路子。 狗头军师据此想要证明。 杨锐不怎么高兴,问:“你想看我的信?” 私人信件,自然是不能给人看的。 “不是这个意思。”狗头军师转眼就把史贵卖了,指着他道:“这家伙说你收了好多稿费,我这不是好奇嘛。” 看稿费和看信件,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史贵急了:“你什么意思,啥叫我说的,是你问了……” “是我问了,然后你说了。”董军师嘴上功夫了得,扭头笑道:“杨锐,兄弟们都听说了,谁都没想到啊,咱学校里还有个大文豪,得嘞,把稿费拿出来,让咱长长见识呗。” 杨锐深深的看了史贵一眼,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史贵固然是大嘴巴,其他人的心思也不难猜。 “行。让你们看看。”杨锐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件的来源,心中笃定的拆开其中一封,心想:亮下你的氪金狗眼。 校门口的一群人,都围了上来,在场这些个人,还都没见过稿费是什么样的。 胡燕山脚底下搓了搓,也悄悄站到了外圈。他个头不低,稍微点一点脚,就能看到杨锐在里面的动作。 只见一封写着《科学生活》杂志社的信件,被杨锐从边缘撕开。 里面不是汇款单,而是一页折叠起来的短信。 杨锐慢悠悠的展开,果然是他撰写的《生物圈》被科普杂志《科学画报》刊登的通知。 和那些理科小论文不同,这篇《生物圈》是杨锐自己写的科普文章,取材于美国即将开始的生物圈二号实验,也就是试图模拟地球环境的微型人工生态循环系统。 生物圈二号实验非常有名,也非常有意义,它是为了试验人类是否能够离开地球生存。 如果可以,所谓的月球移民,所谓的火星移民,都有了最起码的生物基础。 如果不行,那再先进的火箭和宇宙飞船,也不能让人类移民火星。 换言之,移民外太空的首要条件,就是生物圈实验成功,80年代如此,90年代如此,21世纪亦如此。 没有生物圈实验成功的前提,所有移民外太空的报导,都是无知记者耍流氓。 遗憾的是,生物圈二号实验失败了。 不过,在1982年,人们对于尚未开始的生物圈二号实验还充满了期待,许多美妙的宇宙畅想,充斥于全球各地。 这是再好不过的科普题材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科普文章可以写的很长,也不需要太出色的文笔,仅仅依靠严密的推理来证明生物圈二号的必然失败,就已经是一篇漂亮的科普文章了。 于是,杨锐根据自己了解的内容,所学的部分知识,再加上一些资料,毫不犹豫的撰写了一篇3万字的文章,分为上下两部,寄给了《科学画报》。 这也是杨锐所知稿费最高的科普杂志,千字65元,三万三千字的报酬共计2145元,比杨书记两年的工资还多,足可买下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高的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现在,刊登通知来了,杨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着浪费时间做文抄公了。 用自己的文章终结自己的抄袭,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倒是董军师等人,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这可是《科学画报》啊。 西堡中学的学生,也许不知道《科学画报》此时的单期发行量有百万份之多,也许不明白百万份发行量是何等恐怖的概念,也许猜不到这是创造记录的年代里的创造记录的杂志。 但是,谁没看过《科学画报》? “杨锐,你的文章,会刊在《科学画报》上?”史贵比其他人更早说话。虽然年届三十,又忙碌的经营着饭店,但在这个全民文青的年代里,史贵偶尔也会看看《科学画报》。 住在镇子里的人,怎么能不看《科学画报》! 杨锐微微点头,道:“应该就是下一期了,好像插队了。” “呀!”董军师突然叫了一声:“不管你刊在哪个杂志上了,稿费呢?稿费多少?” 他实在太想要证明杨锐有其他来钱的路子了。 “应该在另一封信里。”杨锐镇定的找出另一封写着《科学画报》的信封。他没有准备隐藏自己的收入,至少现在的收入用不着隐藏,否则,他现在和接下来的大额花销,更无法解释了。 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稿费也渐渐成为了一种再干净不过的收入,公布出来,利大于弊。 薄薄的信封被轻轻的裁开。 杨锐直接抽出里面的汇款单,大大方方的将之展现在众人面前。 2037。40元。 几个简简单单的阿拉伯数字,像是吸音器似的,让周围寂静无声。 艰涩的大写数字,更是看的董军师眼 第19章 卖教材 “看够了,各位就请回吧。史老板,借一步说话?”杨锐的声音不大,可还是把董军师等人给惊醒了。 胡燕山的心情更不好。自从读了高中以后,他就在西堡中学横着走了,结果,好似是一夜之间,天就变了。不再是最有名的学生没关系,拼爹失败没关系,拼兄弟失败没关系……这好像天上掉下来的2000块算是什么? “汇款单是真的吗?”另两人说着悄悄话。 “别丢人了,是真的。”董军师勾着头,直直的往回走。 胡燕山也不想下山吃饭了,招呼了一声,跟着即将狗头化的军师返回了宿舍。 史贵怀着惊诧和担忧来到偏门的位置,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告诉他们稿费的事……我以为他们就是你同学什么的,猜他们都知道了……” “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一条发财的门路的,现在……”杨锐没听他的解释,将手里的信封装到口袋里,声音拉的长长的。 史贵连忙挤出一张笑脸,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个……您说是什么门路?” 要是昨天,史贵或许不会那么重视杨锐的意见,但在看到了2000元的稿酬汇款以后,他不可能不重视了。 能一口气赚他一年收入的人,没有发财的门路才奇怪吧。 杨锐认真的看了他一会,才道:“你能想出外卖的主意,说明你是真的有商业脑瓜的,而且敢付诸实践,这点比其他人强。” “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自始至终,就你订了外卖。”史贵呵呵的笑了两声,并不觉得骄傲。 杨锐莞尔道:“那是你超前了。超前是好事,证明你能抓住别人抓不住的机会,就像我现在给你的这个。” 史贵挺直了腰,做洗耳恭听状。 此时,在外人看来,一名中学生对一个大人耳提面命,似乎有点古怪。然而,两名当事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杨锐的心理年龄和史贵差不多,加上重生的优越感,姿态自然不同。史贵是个渴望认同的后叛逆青年,他不愿像父辈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自己开了小饭馆以后,却又没有太多的盈利,一次改变的机会弥足珍贵。 “去过省城吗?”杨锐找了个路边的大石块坐下了。 史贵也赶紧跟着坐下,小声道:“去过几次。” “有认识的人吗?” 史贵冥思苦想,道:“有两个同学在省城做事,好久没联系了。” “愿意去省城打拼吗? “愿意。”听了一连串的问句,史贵也猜到了一些,又接着问:“要我做什么?” “卖教材。高考教材。” “高考教材?” “你看到那边的学生了吗?他们就是来这里抄教材的。”杨锐指了一下校门边的小树林。那里有几条长凳,以前是文艺青年们读诗的交流场所,现在却被外校的学生所占领了。 史贵以前来送外卖,光见到人了,却不知道是外地的学生,听了杨锐的解释,方才明白了一些,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要印教材出来,卖到省城去?” “先从周边开始做,但肯定是要往省城里去。你看看,这么多学生大老远的跑过来,要花路费不说,还浪费时间。你如果直接到他们学校里去卖,效果是不是更好?” “那他们要是只买一份,互相抄怎么办?” “用不着人人都买,但也不可能人人都抄。你一天跑一个地方,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学生买了,收入就不少了,如果能卖到市里省里,那就更多了。而且,我们可以不停的推出新版本,给出新答案,拿出新解法……总之,卷子方面你不用管,我保证始终有吸引力。你呢,自己跑熟了以后,还可以雇人来跑。” “那怎么印刷呢?”史贵问出了关键问题。 “前期……我们就用油印的。” “油印?卖油印的卷子?”80年代的中国人,没有不知道油印的。但凡有点名字的单位,不管是乡政府,学校还是村委会,都有自己或大或小的油印机,效果也相差不大。一版蜡纸刻十多分钟,却最多只能印几十张纸就作废,字迹还不够清晰,油墨也容易脏手…… 杨锐点头,他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史贵低头想了半天,才道:“我晚上能刻几个小时,不过,估计做的不太快……” 杨锐笑了:“没人让你油印。” “那谁来印?” “我在学校里找人来印。”杨锐说着笑笑,道:“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有愿意兼职的学生,设备齐全的话,每天印刷几百份试卷或者再多一点都不难。到时候装订成册,以比较便宜的价格出售,也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吧。” 82年可没有学生兼职的工作。而对许多学生来说,哪怕是每天一毛钱的收入,也能给家里省下一个人的生活费了,这可是极大的帮助。 史贵问:“不能找印刷厂来做吗?” “首先是我们的印数少,品种多,印刷厂不够灵活。其次,油印的成本更低,更便宜。咱们先试水,根据情况,再决定是否找印刷厂。你觉得呢?” 史贵迟疑的道:“我本钱不多,开饭店还找亲戚借了钱……” 杨锐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如果愿意做,我给你两个方案。” “嗯?” “第一个方案是入股,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初期买油印机,纸墨笔的成本,双方各负担一半,算是股本。赚到的利润,我要七成,你得三成。第二个方案是所有费用我都承担,我开给你每月50块的薪水,你还是负责销售,旱涝保收。不管是哪种方案,你都得把饭店交给别人做了。”杨锐最近几天都在观察史贵,知道他的饭店生意不怎么样,收入虽然比50块每月要多一倍不止,却是他和老婆两个人在做。 另一方面,乡镇饭店还有打白条,也就是赊账的麻烦,不能算是一项极好的营生。 史贵的心还是很大的,犹犹豫豫的道:“利润七三分,我觉得不太好,两个人合伙,是不是应该对半?” 他的语气不是很坚定。 杨锐却是坚决摇头道:“我提供试卷,仅此一点,就是相当大的支出了,要是利润不厚,我宁愿继续给杂志投稿,何况我还负责生产环节,承担了管理职责,七成不算高。” 最开始,他的底线其实是****分成,但因为史贵的大嘴巴,他就将两人合作的期望值放低了。 在他眼里,有点闯劲和眼光的史贵,是如今难得的生意伙伴,可他要是没有进步和改变的话,两人的合作关系就不会太久。所以,多让一成的利润,没有意义。 史贵如果知道杨锐做出决定的基础是什么,肯定得后悔。 可他现在不知道,又挣扎了一会,发现杨锐不会让步,显的犹犹豫豫。就算只投入一两个月的收入,这要是失败了,还是很难受的。 一会儿,杨锐笑了:“第一种和第二种都不喜欢?” “我是有些顾虑……” “那我给你第三种怎么样?” 史贵还是想做这个生意的,立刻挺胸道:“你说。” “提成。我每个月给你报销10块的交通费,以后你卖一套试卷,我给你20%的提成,卖的多了,提成还可以再提高。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投入本金了。”和第一种方案不同,第三种方案虽然节省了本金,却降低了未来收益,一旦有更多的人介入销售,史贵就和后来者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这种方式也是史贵风险最小的方式。 短暂的思考后,史贵就选了第三种方案,同时又道:“我以后如果想要入股了,还能入吗?” “能,但具体怎么分配利润,就要到时候谈了。” 史贵连连点头,并不觉得现在谈和以后谈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 第20章 取汇款 杨锐坐在树荫下饱餐了一顿,慢悠悠的下山到镇里的邮政所,去取他的汇款。 邮政所是镇里较新的建筑,共有两层,外表涂灰,有双扇木门迎客,下方营业,上方办公。 营业部也分成了三个部分,正中是收取信件包裹的柜台,交钱开票都在此处。它的两边分别是电话亭和存放信件包裹的地方,各有一名营业员在工作。 和西寨子乡的邮政所比起来,西堡镇的邮政所堪称宏大,这也是本地有多家中小型国企的缘故。门口停着的自行车,还有电话亭处排队的人,多数来自附近的国企。 杨锐进门就被柜台上的李大姐瞅到了,她停下手上的工作,向杨锐打了个招呼,扯着嗓子就喊:“吴家妹子,你杨哥来了。” “您乱喊什么啊,就是杨锐,不是杨哥。”一位十*岁的小姑娘从后院进来了,嗔怪的说了一句,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杨锐,笑道:“杨锐,你又来取稿费?” “是,快没钱了。”杨锐老老实实的点头。 “我妈还说我大手大脚呢,你这个月都花了几十块了吧。”吴家妹子唤作吴倩,和杨锐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小他两岁,初中毕业就顶替母亲进了邮政所上班,因为人长的漂亮,年龄又小,显的有些古灵精怪。自从碰上杨锐取汇款,每次都要调笑他两句,所里资格最老的李大姐也很配合,次次都喊吴倩出来。 杨锐无奈的道:“正长身体呢,吃的多。” “我也长身体呢,每个月的伙食费才10块钱,剩下都给我妈充公了。”吴倩一边抱怨,一边利落的扯了两张单子放在柜台上,让杨锐填写。 杨锐瞄了一眼吴倩藏在运动服下的,鼓囊囊的胸脯,心想:你再长身体,衣服就该穿不下了。 吴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易察觉的侧了侧身子,却没有彻底躲开,嘴上叽叽喳喳的说着镇里的小八卦。 杨锐安静的听着,同时对照着汇款单,认真的填单子。 他还挺喜欢听吴倩说话的,女孩子的声音清脆又柔软,清脆来自于语速,柔软来自于语调,给人一种外酥里嫩的感觉,像是轻音乐环绕在耳边,不去思考内容的时候,有放松的作用。 另一方面,吴倩也是小美女一只,皮肤白嫩非常,瓜子小脸仿佛能够表达出千般情绪似的,总在变化当中,所谓十八无丑女,何况十六岁的少女。 虽然年龄小了一些,却也算是一宗养眼的福利。 “填好了。”杨锐把单据和汇款单推了过去。 “我看看哦。”吴倩抿起红润的嘴唇,仔细核对。 李大姐也办完了旁边人的业务,笑眯眯的道:“一定要看清楚了,以后查他的小账就方便了。” “李姨,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说话了。”吴倩一嘟嘴,撒娇似的甩起了辫子。 “好好好,我泡茶去,你们两个小年轻聊。”李大姐原本就是吴倩母亲的好朋友,被吴倩一闹,笑着拍拍她的脊背,端起茶杯到后屋去了。 吴倩像个猫儿似的扭扭腰,胸前微微颤动,看的杨锐连连咳嗽。 “再乱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吴倩把小脑袋伸到柜台前,“恶狠狠”的威胁杨锐。 杨锐赧然道:“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现在就挖下来。”为了展示她的武力,吴倩用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猫爪的动作。 同样的动作,杨锐倒是在许多少女舞蹈中见过,吴倩想必是没见过的,这让他不觉一愣。 “喂,这里填错了……重新填一张。”吴倩核对完成,指甲在金额处划了一条线,又撕给他一张单子。 杨锐再愣,道:“没填错。” “还说没填错,你单子上写的是两千零三十七块,你的汇款单上应该是……咦!” 她瞪大眼睛数了两边,不等杨锐反应过来,忽然喊了起来:“李姐,李姐。” “你这孩子,用人的时候喊李姐,不用的时候就喊李姨了。来了来了。”李大姐给她的搪瓷杯里灌满了水,走到了柜台前,问:“怎么了?” “汇款单好像弄错了吧。”吴倩刚参加工作,工资加奖金才42元,看到2000元稿费的第一反应就是弄错了,第二反应也是。 李大姐笑眯眯的过来看,边走边道:“汇款单怎么可能弄错,我看看……” 她喝了一口茶,自左向右,自上向下的浏览了一遍杨锐的汇款单,然后又看了一遍。 “噗……”咽了一半的茶水,直接被李大姐给喷了出来。 “是错了吗?这些人太不认真了,汇款单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弄错。”吴倩嘟囔着又将新单据向杨锐推了推。 李大姐轻拍了她一下,把新单据拉了回来,低声道:“汇款单没错。” 说完,她像是看大熊猫似的打量起杨锐来。 和吴倩不一样,李大姐还是见过一些大额汇款单的。例如跑运输的火车司机,在特区落脚的大学生,还有海外亲戚寄来的钱,数额几千元的总是有的。 不过,别人寄来的钱,十有*是积攒下来的,有的还是借款。 杨锐的这张汇款单,却是明明白白的稿费。 也就是说,他一笔赚了2000多块! “怎么可能!”吴倩也讶然的问了出来。 杨锐知道不解释不行了,清咳一声,道:“我有一篇科普的文章,发在了杂志上,因为字数多,人家给的也就多。” “那也不能这么多,你别骗我,河东日报的稿费才是15块一千字,2000块要十几万字呢,你写的什么科普文章那么长。”吴倩脆生生的质疑。 “我发表的杂志稿费高。” “多高?”李大姐追问了起来。 杨锐犹豫一下,实话实说道:“65块钱一千字。” 吴倩瞪大了眼睛,心里默算,一个月工资奖金42块,一个半月才63块,还赶不上杨锐一千字的稿费…… 李大姐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运动期间的三名三高,所谓名导演、名编剧、名演员,高薪金、高稿酬、高奖金,这都是当时要打倒的对象……对比杨锐,这稿酬还真的好高。 “这个,今天能取钱吗?”杨锐打断了两个人的胡思乱想。 李大姐一惊:“所里哪有这么多钱,你得预约。” “那就预约一下吧。” “不行。”李大姐压低了声音:“2000多块呢,送过来弄丢怎么办,让人偷了抢了怎么办,所里不好取,你到县里去取,最好去市里取。” 吴倩拉了李大姐一把:“杨锐到市里取了还得回来,路上被人偷了抢了怎么办。” “你这个小妮子。”李大姐哼了一声,把汇款单一推,道:“我管不了,你找所长说吧,看他给不给你取。” “我陪你去。”吴倩都不走门,就从柜台处翻了出来。 杨锐无奈,只好去二楼找所长。 西堡镇邮政所的所长,就是王国华的父亲,也是熟人的关系,他才打了电话到县里,约好了明天取钱。 杨锐将身上装着的一包没开封的大前门留在桌上,权作感谢。 在白条横行的年月里,邮局汇款给打白条都不算是新闻,能又快又顺的拿到钱,也算是帮忙了。 杨锐回了学校,吴倩站到柜台上就开始翻东西,一会儿找出纸笔来,开始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李大姐问起,吴倩即道:“我也要写文章,发表到杂志上。” “傻妮子。”李大姐大笑,压住吴倩的笔,附耳道:“你有写文章的时间,还不如找个好姑爷呢,懂吗?” 吴倩羞的满面通红,甩开她道:“李姨,你又逗我。” “李姨可不是逗你,就说杨锐这小伙子,人长的攒劲(方言),又有本事,他爸还是西寨子乡的书记吧,等他过两年工作了,可就不好抓了。你要不好意思说,我给你妈说去。” “李姐,不行。”吴倩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松。 第21章 锐学秘卷 不管有没有网络,八卦都能以光的速度传播。 杨锐第二天进入教室,才给几个人解答了疑问,就见曹宝明浑身湿漉漉的从外面冲进来,问:“大师兄,他们说你的小说发表在了《科学画报》上?是不是真的?” “大师兄,他们说你赚了几千块,是不是真的?”许静进了教师,也是类似的问题。 杨锐一一点头承认。 再进来的人,都用看大富翁的表情看杨锐,各种问题层出不群。 杨锐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不过又是一群好奇的中学生罢了,虽然某些回炉班的同学年纪大了些,但总的来说,他们依然是中学生,和杨锐在补习学校里经常接触的别无二致。 直到卢老师进门,教室内的小混乱方才结束。 倒是卢老师本人,上课的时候,忍不住会看向杨锐。 2000元的稿费堪称天价了,正常的双职工家庭积攒几年的工资,或许能凑出这么多钱来买一台电视或冰箱,但要是单职工家庭就非常困难了。 不过,在80年代初,大额的稿费收入实在是最安全的大笔收入,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学校里,都不会也不能攻击这种收入。 杨锐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只要自己的收入干净即可,至少在本地,他不可能因此受到负面影响。 他的放任态度让八卦传的如火如荼,然而,单薄的八卦总有聊到无聊的时候,到了晚上,学生们已经没有什么新消息可以传播了。 杨锐继续召集学习小组的成员讲课,做题,最后检查作业。 等到快休息的时候,他才拍拍手笑道:“我们开个会吧。” 众人纷纷鼓掌,曹宝明更是高喊:“早该开会了。” 如今自称“锐学组”的小组成员已有32人,比一周前增加了14人,但还都是后备组员,随着他们对杨锐和小组的了解,自然而然的会产生归属感。对大家来说,开会就是很有归属感的事。 杨锐笑着摇头,然后说了兼职油印的事,道:“这是自愿行为,不要求所有人参加,愿意参加的人会有一定的报酬。最后,如果卖了卷子有剩余的钱,就作为咱们锐学组的组费,用于有关学习和研究的必要支出。” 他特意隐去了利润之类的词语。 话音刚落,学生们就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这么多人吵起来,声音大的像是ktv包厢。但杨锐还是安静的坐着,让他们先讨论个痛快。他对这个时代还不够熟悉,而危险往往就隐藏在陌生的角落里。 82年并不是一个很适合创业的年代,若是从安全谨慎的角度来看,以中国公民的身份进行商业活动,至少要等到83年才好一些,创办私人公司至少应该等到84年。 1982年,是中国经济整肃运动年,国务院两次下发文件,要求对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追究责任。实际上,是否严重并没有严格的界定,这才是真正严重的事。最终,到了82年底,全国立案16。4万件经济案,结案8。4万,判刑3万人。在今人看来应当是优秀乡镇企业家的著名柳市“八大王”,最倒霉的坐了四年牢,潜逃最久的翻了三年的垃圾箱,最终八大王因为政治因素翻案,结论是“除了轻微的偷漏税以外,符合中央精神”。 换一个方向来理解,即使你吃透了中央精神,但要是没背景没运气,照样有可能倒在82年的经济整肃运动里,而且,名气越大的倒的越快。运气若是再糟些,没人翻案的话,坐牢到90年代乃至21世纪都不稀罕。 因此,杨锐虽然和史贵说了股份的事儿,却提都没提建公司之类的话。 至于油印考卷的利润,他都不准备揣到自己口袋里,而是要以“组费”的名义存放支取,用于购买教学和科研设备,化学和生物试剂,甚至给锐学组的学员发放奖学金,帮助家庭困难的学生,收集现有的科研资料,做一些验证性的实验等等。 总而言之,这些钱,杨锐是一毛钱都不会要的。最好是有多少花多少。不仅如此,他还一定要做到账目清晰,免得“污染”了自己干干净净的稿费。 这可不是他杞人忧天。所谓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是84年方有的提法,在这个比“市场经济”还保守的提法都未出现的年代,安分守己的做生意,和安安稳稳可是没有丝毫的关系。 锐学组显然也有谨慎的同学,连喊带叫的提出反对意见。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杨锐计划中的教材规模,一些人在讨论会不会耽误时间,一些人在讨论投入能不能赚回来,还有一些人担心学校会不会反对…… 杨锐的小同乡兼同班同学黄仁思考了一会,凑到杨锐身边,手卷成筒,大声问:“咱们油印教材出售,用什么名义?” “就是锐学组的名义,要是剩了钱,就当锐学组的经费,亏了钱,我填上。”杨锐说话的时候,周围自然而然的静了下来,从而让大家听的清清楚楚。这也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积威所致。 “这怎么行,亏了钱应该大家补吧。”王国华连忙站了出来。他父亲做邮政所所长,不穷不富,但也不算缺钱。 然而,乡中的学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家底,尤其是家里有多个孩子,或者有病人的,能接着读高中已相当不易,再拿钱出来,那是非常困难的。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面露难色。 只是大家年纪相仿,都不好意思站出来罢了。 杨锐果断摆摆手,道:“大家都知道我有稿费收入,暂时呢,我也没有多少要花钱的地方,锐学组就是为了帮助大家学习而组织的,不能反过来增加大家的负担。所以,亏了钱还是由我来补。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能有点剩余的。” “那咱们算是什么……小集体吗?”一名学生举手问道。 “什么都不算,就是一群学生勤工俭学。”杨锐果断的道:“我们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同时帮助同乡的学生,所以在给自己印卷子的时候,多印一些出来,并收取一个成本费。当然,因为很多成本是不容易计算的,我们在计算成本的时候,会稍微多留一些余量,这样一来,若是有余钱的话,我们就把它用于购买学习用具,帮助同学等等……大家注意,余钱不会用于扩大生产,也不会有人独自享有它们。” 现在的学生政治敏感度极高,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点头。不过,还是有人面露疑虑。 杨锐摸摸下巴,道:“这对大家都有好处。首先,我们能有更多的题来做,集中油印也能省下大家大把的时间。其次,根据其他地方学生对试卷的回馈,我们能更合理的安排复习。第三,组费能用来购买一些如黑板,化学试剂这样的必备品。第四,帮忙油印的同学可以拿钱回去补贴家用,减轻大家的经济压力。” 非常充分的理由,立刻打消了大家的迟疑。 杨锐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当天晚上,就先组织人员开始刻蜡纸,这是油印的第一步,也是最费时间的地方。 第二天,杨锐下到镇子里,取了自己的汇款,将整整两叠,共200多张的大团结装好,又在供销社买了油印机、油墨、纸张和铁笔等必须物,返回学校。 到了中午,他们就在整理出来的体育器材室,开始了油印工作。 三十多个人总共忙活了3小时,就弄出了数千张的卷子,最终装订成了180套习题册,去掉其中的三十多套,剩下的装上了封皮,取名《锐学秘卷》,杨锐还在下面特意注明:仅供锐学组内部参考。 看着比人还高的习题册,杨锐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只要把名声打出去了,他自然有的是源源不断的习题供应,每天花点时间口述,根本不费事。 等到第一笔货款回笼,再给学生们发放了报酬,以后要找学生兼职也容易的很,如此一来,锐学组向高考冲刺的路上,再无障碍。 …… 第22章 桃花源 史贵回家和老婆商量了半宿,决定将小舅子梁伟叫到店里来帮忙。 和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乡镇青年一样,史贵的小舅子已待业好几年了。 西堡镇的国企虽然挺多,但它们大多是属于市里或县里管辖的,只是因为地理的原因,才将厂子建在了这里,在全国失业率飙升的年月里,它们连本厂子弟都难以全部吸纳,更别说是地方上的青年了。 像是西堡罐头厂,就可能给杨锐留一个位置,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公开招聘的。 史贵的小饭馆说好不好,说差不差,混一肚子的油水总是简单的,他们给梁伟一说,后者就连忙同意了。 第二天,史贵将掌勺的工作交给了老婆,把打杂送外卖的活计交给了梁伟,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修理铺,给后轮装了一个大大的竹筐,又刷了桐油和黑漆,就此有了“货车”。 他估计着,杨锐既然要卖卷子,那平均每天怎么都要五十套以上才有意思,要是顺利的都卖掉的话,自己的两成赚一户双职工的钱还是有希望的。 考虑到卖的越多赚的越多,史贵还是给予了充分的信心。毕竟,这样一个靠发表文章就能赚2000多块钱稿费的年轻人,不可能为了几块累死累活吧。 到了校外,史贵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杨锐果然准备了超过50套的卷子,看那厚厚的一大堆,再看自己做的竹筐…… “装不下怎么办?”史贵晕了。 “我让人陪你一起去客运站,直接去县城,到了以后,打一辆三轮车就行了。”杨锐从传达室后面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后面也捆扎着满满的一堆卷子。 “这么多!”史贵不用数也看得出来,这比他想象的五十套多太多了。 杨锐微微点头,将其中的一套卷子抽了出来,递给史贵道:“每套卷子里面是12张试卷,配一张答案。每套卷子卖2毛钱,我也按照这个价格给你提成。这里一共是150套卷子,你要给我带24块回来,剩下的6块钱,就是你的提成。” 他现在其实是把史贵当经销商在处理,卖的多还是少,杨锐并不很关心。 史贵翻来覆去的看卷子。 每套卷子都装在一个硬壳纸盒里面,外观好看不说,还写着《锐学秘卷》几个字,相当有吸引力。 不过,白送一个硬壳纸盒,还是让史贵觉得浪费,问道:“我看县里卖的卷子,直接一订就行了……” “要是什么都一样,咱们的油印卷子,能卖出两毛吗?”杨锐也是看过其他教辅材料才定价两毛的。这个价位,比相对便宜的习题册还要便宜几分钱,和少年文艺这种杂志差不多。80年代的文青们既然消费得起几毛钱的杂志,消费得起一块钱的《收获》,花两毛钱买一套卷子,也不是太难。 另一方面,《锐学秘卷》卖的太便宜也不行。周边的消费能力是有限的,尤其是有钱玩题海战术的学生少之又少,较高的利润比例是赚钱的基础。此外,纸张和油墨虽然能够买到,可要想搞低价倾销,原料供应肯定是不够的。 也就是说,卖房市场的80年代,天然是追求高利润的时代。 史贵不知道一套卷子的成本是多少,但对自己能赚到6块钱还是满意的。他暗自思忖片刻,道:“我在县里有熟人,先到胜利中学试试看,要是能卖掉的话,我就回来再拿一批卷子,三天怎么样?” “三天卖150套卷子?”杨锐无奈的看着他。 油印卷子的成本其实很低,算上人工也不超过一半,也就是说,150分卷子能赚15元。 如果是每天卖掉这么多,一个月就该有450元的利润,用来买生物显微镜都够了。但如果三天才卖掉150张卷子,收入就会降低到150元每月,只能买黑板什么的讲大课了。 这和杨锐的预期可是严重不符。 他还想逐渐增加出货量呢。 史贵不明所以的看着杨锐。他觉得三天卖150套卷子不少了,县里的新华书店一天才卖多少教材啊。 这种理念上的差距最难沟通的,某些时候,做有用,说无用。 杨锐叹了口气,心想“还好我提前做了准备”。 他招招手,从门外的文青树荫下召唤了一只男生过来,又对史贵道:“我建议你从县一种卖起,有示范效应。这位王蒙同学是县一中的,还是他们班里的数学课代表,这一次,他本来是代表同学来抄题的,我说服他陪你一起过去销售试卷,有他介绍,你最好直接和老师打交道,150份卷子,应该一天就能卖掉。嗯,多出来的零头,就送给他的同学了,以后也是这样。” 史贵是开小饭馆的,人情世故都懂,恍然道:“我明白了,放心吧。王蒙同学,这次要多拜托你了,抽烟吗?” 他掏出一盒宝城烟,熟练的捣出一支来。 王蒙是个瘦高个儿,有点拘谨的接了烟,点燃吸了一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杨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两盒大前门,分别递给王蒙和史贵,才对后者道:“如果你一天之内卖完了卷子,我建议你不要直接回来,先拍电报给镇上,我会让人送卷子过去,你留在那里,熟悉一下情况,也节省体力。” “我留县里?” “嗯。” “这个……” 杨锐知道他想说什么,先道:“你自己找住处,我每晚给你报销1块钱的差旅费。县一中跑完,胜利中学,光辉中学那边都跑一跑,做做公关,县里的局面打开了,乡里就不用专门跑了,光是送货就行。” 卖医药就公关医生,卖教材就公关教师,早在杨锐读研的时候,他的许多同学就转作医药代表了,当时若非去做了补习老师,杨锐说不定也走了这条路,属于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史贵听到一块钱吓了一跳,暗想:一天一块的差旅费,一个月不就30块了?要是住大通铺的话,可要省下一半多呢。 他担心杨锐是试探自己,捉摸不定的说:“太费钱了。” “走后门从来是成本最低的销售方式,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杨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好孩子王蒙的脸胀的通红,低下头当做听不着。 全民走后门是过几年才有的事,如今的中国人,还是有点节操的,假清高更是不缺。 相比这一代人的节操观,杨锐的节操下限先天较低,做了研究生以后,就刷的更低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导师仅仅是个普通高校的副教授,自己都要经常给学校、药企等机构陪笑脸,给导师打工的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和国外的体制不同,中国的医药企业基本上是没有自己的研究机构的,挂着企业研究所牌子的通常只有工厂技术科的水平,干的也是技术科的事。 国内的医药研究主要就是依托高校,所谓产学研一体,就是企业付钱给大学搞研究,大学出了成果给企业,顺便赚钱给自己。 如果说国外高校的教授还有一点清高的资本的话,国内高校的研究体制早已金钱化了,杨锐跟着导师学了多少本事很难说,国内外各种坏公司的行为,倒是见识了不少。 跑跑关系之类的事儿,在杨锐眼里是纯纯的小节。 史贵自己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只得按照杨锐的建议来。 他和王蒙两个人合力将试卷抬到自行车后座上,一先一后的骑向客运站。 …… 县一中。 史贵站在学校后门墙外,一个劲的抽烟。 没有过滤嘴的烤烟,他抽到快烧手了,才狠吸一口,吐到地上,再用黑色的老布鞋捻一捻,让它陷到烂泥里去。 他不敢到正门口去卖考卷,那里虽然人来人往的,附近却有公安的岗亭。 如今的街面很不太平,满街的青年动不动就打架,一些早年毕业了却没有工作的青年,甚至连高中都没有上的家伙,最喜欢到一中门口来闹事,县局也是在出了几次事情以后,方才设的岗,早晚派个制服警看着学生上下学。 史贵不知道岗亭的警察管不管出版物,但他宁愿到后门守着,免得抓进派出所里丢人。 他也没有像杨锐说的那样,直接去找高考班的老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王蒙自告奋勇,拿了一套试题,说是去教室推介。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史贵都抽了半包烟了,才见王蒙带着几个同学出来。 史贵数了一下,加王蒙总共七个人。 等几个人走近了,史贵更伸长了脖子看。 后面没多的人了。 史贵失望极了。 七套卷子才是一块四毛钱的销售额,分到他手里才两毛八,就是一包好烟的钱,还不够住店和来回的路费呢。 “卷子在后面呢,你们自己拿吧。”史贵幻想着至少有几十人买卷子,因此整整背了五十套出来,剩下的也放在不远的朋友处,心想卖的多就去拿。 可总共七个人,实在让他没精神。 王蒙先前收了杨锐的一包大前门,又有私下里的许诺,积极的上前,解开史贵的包袱,抽了几套给同学。 几个人当场打开硬纸壳,拿出里面的卷子,一份份的看了起来,且小声的比较着纸张的好坏,字迹的清晰。 史贵有点不高兴。不过,他总归是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脸上丁点的表情没漏。 王蒙蹲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数着卷子,不时的还会抽一本出来,给同学检查。 就再史贵觉得自己忍耐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王蒙叫了起来:“史叔,怎么才50套?” “剩下的我放朋友那了,这东西死沉死沉的,过来的路也不好走。”史贵又弹出一根烟,划出火柴来点。 王蒙看看同学,站起身道:“史叔,我和一起去取吧。” “取来干啥?” “我们李(*这个都和谐*)老师说卷子出的挺好,让我们都拿过去,先给他班里的学生发了,当试题做。您还得给锐哥说一声,再拿100份过来。”王蒙说着一拍脑袋:“对了,万一邓*老师的班里也要,那就还得200多份。” 史贵呆住了,直到火柴烧到他的手指,才“啊”的一声:“你们买这么多……为啥不自己抄呢?” “12份卷子呢,抄下来多费时间,再说了,李*老师想随堂考试,得弄的整齐一点。”一名戴着眼镜男生颇有一中的傲气。 “那就不能自己油印?” “一次印12份卷子?不可能的。申请一次,学校最多给两份卷子的纸,不可能给印这么多的。”眼睛男生露出看穿了的笑容,道:“学校舍不得花钱,再说了,一套卷子两毛钱,省不下多少。” 学校印卷子,可以找学生来帮忙,却不能另行收取纸张油墨等材料费,在学生缴纳的学杂费有限的情况下,领导对此控制的很严格。 外购的试卷却不一样了,尽管同样是油印的,但因为与学校没有直接联系,就可以让学生们自己出钱,和其他教辅材料并无二致。 这是花“自己”的钱和花别人的钱的本质区分。 史贵不明白学校里的事,心脏却是砰砰砰的快跳了起来。 在他眼里,这个被围墙护起来的校区,就像是个圈养冤大头的桃花源。 …… 第23章 人尽其才 史贵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朋友的住所,搬起试卷就往一中跑。 打开局面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中的学生都用了这份试卷的话,其他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就很有可能也选择这套试卷。 王蒙也帮忙拿了一捆,却是跑的气喘吁吁。 再到一中后门,等在那里的学生已有十多人。 稍稍检查一番,几个班的代表就将试卷给分的一干二净。 杨锐在油印试卷的时候就要求严格,蜡纸用到泛虚就废弃,新印刷的卷子也都要经过充分晾晒,仅仅从质量上来说,要比学校里自己印的好几倍都不止。 毕竟,学校里印的卷子,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没有精力和概念去做严格的质量控制,他们大多是以勤俭为首要选择的。 杨锐倒是跟着导师见识了不少国内外的大型企业,简单的流水线规程也很好设计。 史贵站在后花园的路沿上收钱,一会儿,裤兜就被零钱给塞满了。 一中是溪县最大的中学,毕业班和回炉班加起来有12个班,超过600人,和西堡中学比起来,它的教学质量和升学率都要高的多,去年共有20余人考上了大专,其中还有6人上了本科,周边的学生挤破了脑袋也要往里面去,就是冲着这么点儿几率。 相应的,县一中的要求也高的多,若非本校生的话,上它的回炉班得多交50块钱的学费或杂费,是其他普通中学的十倍。 即使如此,县里有条件的家庭还是会尽量的将孩子送过来。 相比高昂的其他费用,2毛钱一套的试卷属于最正常的消费,仅仅一百五十多份试卷,算不得什么。 将最后的几份卷子留给了王蒙,史贵又送了他一包烟,道:“你先帮我看着学校里,再有要的,帮我记一下,我现在就往西堡拍电报,让他们送试卷过来。” 王蒙乐呵呵的答应了,羡慕的看着史贵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视线范围。 史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电报,为了说明情况,他足足用了16个字来表述情况:售罄,已预售两百份,速送新货至齿轮厂。 邮局发电报,一个字3分钱,16个字就要四毛八,另要一分钱的电报纸钱,总计四毛九,比买一包大前门都贵。 史贵交钱的时候也觉得肉痛,不过,想到自己刚才恍惚间就卖掉了150套试卷,他又高兴了。 150套试卷是30元钱,他能分到六元,这个数字就挺不少了,要是再加上人家多要的200套,那就还有8块钱等着他。 这还只是个开始。 史贵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杨锐那边的生产能否跟上。 200套是2400张卷子了,若要扩大销售,自然还要生产能多的试卷,史贵现在都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坚持找一个印刷厂。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罢了,印刷厂的严格手续,杨锐找找人兴许能弄出来,他却是一点贡献都没有,说不定到时候又少了份额。 想到此处,史贵顿住了脚步,重新思考起杨锐提到的股份问题。 翌日中午。 史贵见到了来送货的两名学生。他们坐了早班车过来,叫了一辆三轮车,车斗里装满了,人只能坐在两边。 “您签收一下。”一名学生递了个像是收据的单子给史贵,也是油印的。 史贵诧异的指指自己,问:“你们不认识我?” “认识啊。” “那还签什么?” “你不签,锐哥怎么知道试卷是你拿走了,还是我拿走了。”说话的学生又把收据给递过来了。 史贵没好气的写了名字,这才关心的问:“拿了多少套?” “400套。”两名学生掀开后斗的布包,里面的硬壳纸试卷捆的整整齐齐。 “这么多?”在史贵想来,能送来200套就不错了。 两学生互相看看笑了,前面说话的这位稍微壮实一些,先道:“锐哥就说你会问,最近一个月,咱们最少都是这个量。” “这咋做到的?” “你昨天电报打过去,锐哥就自己垫钱把兼职的工资给发了。兼职一个小时一毛钱,高一的学生抢疯了。”另一个学生低声道:“锐哥只给了回炉班10个兼职的名额,要不然,500套都是轻轻松松的。” “那下个月是不是更多了?”史贵连忙追问。 对方摇摇头,道:“锐哥说下个月可能会出另一套,看市场什么时候饱和。” 史贵似懂非懂的点头。 不过,他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卖掉车上的400份试卷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杨锐为自己筹备教学经费的时候,赵丹年也来到了市教育局,为西堡中学要经费和支持。 学校本身是不盈利的,即使收了学费和学杂费,其数额也远远不足以应付开支,何况学费还是要上交的。 赵丹年每年都要跑几趟教育局,这一次更是多了一项工作,打问最新的教辅材料的出版情况。 他的级别虽然不高,资格却老,局内认识的人更是不少,瞅着一间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开着,就钻了进去。 “咦,老赵来了?” “老冯?你这是升官了?”赵丹年发现真是个老朋友,高兴的笑了起来。 “就一个处长,五十岁的老处长了,没什么用。来来来,坐。”老冯放下手里的笔,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 赵丹年不客气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问:“你管钱不?” 老冯一边倒水,一边果断的道:“不管。” “管人不?” “人事全归局长。” “那就是也不管了?”赵丹年想到什么说什么。 老冯呵呵的点头。 赵丹年眼珠子一转:“基建管不管?” “不管。” “那你有什么用?”赵丹年气的吹起了胡子。 老冯被他说的挺委屈的,想了半天,继续倒水,道:“我以前是搞教材编写的,现在还是教材编写。副局长是为了解决我的待遇问题。” “教材编写,教材编写……”赵丹年念叨了两句,一拍腿,道:“教材编写也行,正好我想问你一问,省里最近有没有出新的内部资料?高考的。” “没这东西。”老冯放下茶壶,说的肯定。 赵丹年不信:“你可不能唬我。” “唬你做什么?哎,我说老赵,你是不占便宜,不走点后门,就心不甘啊?”老冯调笑了两句,一拍额头,道:“险些忘了,正好问你个事,你要不来,我还要打电话给你。” 赵丹年奇怪的看向他:“你问我什么事?” “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老师,叫杨锐的?”老冯挺认真的问。 赵丹年脑中闪过学生杨锐,然后摇摇头,道:“没有叫杨锐的老师。” “你老赵不地道啊。”老冯微微前倾,笑的像是朵凋谢的花似的,道:“我不找你要人,就借几天。” 赵丹年更起警惕之心:“你先说为什么?”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赵丹年怕他误会,解释道:“我前几天就来市里了,还没来得及往学校里打电话那。” 老冯见他不似作伪,这才起身到书报架上,取了一叠报纸,翻出最上面的,放在茶几上,道:“你看,这一期的《中学生导报》有一篇文章,署名是河东省溪县西堡中学杨锐。文章我看了两遍,写的很清楚,有条不紊,循序渐进……这样的人才,放在乡里……不如先借给我,人尽其才……” 他说的口水都干了,才停下来端起杯子,却见赵丹年一脸古怪神情。 老冯觉得有戏,忙道:“你别舍不得了,一个舍不得,耽误的是年轻人的前程。《中学生导报》是硬扎的省级学术杂志,和那些报纸上的豆腐块是两回事,评职称评奖都能用。人家写这么一篇文章不容易,你得体谅着些是不是?” 赵丹年的表情更古怪了。 …… 第24章 厚积薄发 下午的阳光照在办公室里,分外的明亮。 长势喜人的君子兰摇枝摆叶,躲在办公桌的北角。房间的阴影下,是一红一绿两个暖瓶,以及一个脸盆架一并脸盆。 在办公室没有**上下水的年代里,有干净的脸盆和暖瓶,配合人工上下水,差不多就是最豪华的享受了。中南*海也不外如是。 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老冯凭空多了三分气势。 他对杨锐志在必得,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这个教材编写组是受省厅委派,给中央新编教材做补充的,行政级别高配,人员和经费都是优先的。你把这个杨锐借调给我,既让他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能力,也能帮助我们更好的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两三年后,咱们教材编写完成,论功行赏,怎么也能给人家一个美好前程。你强留他在乡中里头,两年以后,还是老样子,何必呢?” 赵丹年苦笑:“不是我不给你,是我给不了你。” “老赵!我知道你把西堡中学当儿子看,但你不能耽搁别人的儿子,别的事情,你插科打诨的也就罢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老冯的语气忽而严厉,忽而温柔,显是摸准了赵丹年的脾胃,知道怎么和这个老资格的愤青打交道。 赵丹年无奈的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老冯叹了口气。 80年代是一个珍视人才,重视人才的年代。 越是基层,就将人才看的越重。这里面,既有为了部门利益而争夺的情况,亦有许多为了国家珍惜人才的念头。 虽然在后世许多人看来,“一心为党为国为人民”和“有情饮水饱”一样不靠谱,但在80年代,确实是有无数人身体而力践之的。 能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这就是有才的象征。后世有许多名人、官员,是因为一篇文章,一首诗歌,或者一封信,完成了自己最初的跃升。 老冯为了说服赵丹年,干脆从书架里取出了多本杂志,一一翻出杨锐的文章,指给赵丹年看。 他是确实喜欢杨锐写的文章。 这里面,既有杨锐抄来的论文,也有他半抄半改的文章,更有两三篇,还是纯粹由他本人撰写的。 做了数年的补习老师,杨锐其实早就有了各种想法和念头,想要写出来,发出去,只是后世的学术期刊*而无趣,登载文章不仅不发稿费,还要向著作人收取数百乃至数千元不等的“版面费”,等级稍高一点的,还得托人拉关系乃至于行贿,身为一名私企的年轻人,杨锐对于如此复杂的工程实在有心无力。 回到80年代,固有的障碍消失,新的障碍尚未诞生,对于研究者来说,实在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时代了。 杨锐也忍不住会在抄写的文章里,加塞两篇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 以此时人们对高考的研究来说,他的想法和论述,都是相当有价值的,得以刊登,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在老冯眼里,一下子发出了这么多篇文章的人,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颇感同情的道:“你要重视起来,哪怕杨锐不理解,你也要理解了以后劝说他,告诉他,现在是改革开放了,时代不同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知识越多越反对了,相反,我们会保护人才,尊重人才,重视人才……其实,这位同志应该也是有认识的,你看看,这么多篇文章集中发表,估计也是他多年以来的积累,所谓厚积薄发是不是?人家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学习,没有放弃教育工作,那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给这位同志一个交代。” 他显然是将杨锐,看成是运动期间,坚持奋斗和学习的知识分子了。 别看运动结束了好几年,但写成文字的东西,经历了那个年代的人,还都非常的小心。 沉静几年的时间才探出脑袋的知识分子,比比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根粗神经,听到改革的号角就欢呼雀跃了。 老冯亦是被打倒又重新站起来的人,对“杨锐”这种人分外的同情,很认真的问道:“他现在是什么编制?有没有职务?” 赵丹年仍处于震惊中,喃喃道:“没编制。” “没编制?还是个代课教师?那你还不放人?真胡闹!”老冯的声音提高了,站了起来,快走了两步,又一挥手,缓声道:“也不怪你,这些年下去的同志很多,要重新安排的工作也很重。你看这样如何,编制我来想办法,你先把人给我送来,别再耽搁了,让这么优秀的人才虚度青春,是我们的失误,也是国家的损失……” 赵丹年的免疫力极强,未答反问:“这些都是杨锐一个人写的?” “都是一个作者署名的……以中学教育研究居多吧,文学方面也有一点,主要是科普和科幻。”老冯没有仔细看《科学画报》一类的杂志,《中学生导报》等期刊带有学术性质,理应更受重视。 赵丹年不能置信的读了几篇短小的文章,又仔细看了上面的署名,久久没有说话。 老冯再三催促。 赵丹年这才缓缓说道:“杨锐,我知道一个,但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什么意思?他署名署错了还是怎么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说的杨锐是我知道的杨锐的话,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可能是学生。”赵丹年一口气说了出来。如果不是被逼的这么紧,他至少要回学校确认了以后,才会承认杨锐是本校学生的事实。 老冯揉了揉耳朵,重复道:“学生?多大年纪的学生?” “十*岁吧,回炉班的学生。”赵丹年回想了一下与杨锐的聊天,又道:“也许二十一二岁,要是上学早的话。” “你确定?” “这我怎么确定。”赵丹年半躺在沙发上,一副管不了的表情,道:“反正,我们西堡中学就一个杨锐。” 老冯这下也不能确定了,疑惑的道:“莫非……真的弄错了?” 赵丹年不自然的摸摸鼻子,装模作样的喝茶。 老冯和他认识的久了,一看这家伙的样子,立马醒悟过来:“你还有话没说?” “说了。” “那就再说一遍。” “你这老货!”赵丹年一股子赤卫队的架势。 老冯不为所动,催促更甚。 赵丹年方道:“你还记得我进来的时候问你,省里有没有出新的内部习题或者资料?” “嗯?我答了啊,大家现在都忙着准备新教科书的配套呢,哪有时间出老教材的习题。”老冯说的是今年新出的教科书,它将陪伴80后很长时间。 “不是老教材的配套,是……怎么说呢,是一整套新东西……”赵丹年摇摇头,道:“我给你说这个的意思是,它是杨锐做的。” 老冯不理解了:“这又是哪个杨锐?” “哪里有那么多杨锐,我们西堡中学就这一个,学生杨锐。” “哦……哦!你是说,这个学生杨锐,自己做了一套教材?”老冯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题呢?” 赵丹年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张卷子。这些是第一批印的,用的还是学校的纸和油印机,按照他的要求,杨锐送过来的。 至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赵丹年本人还全然不知呢。 老冯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很快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情绪,就像是……某种自己设想了许久的东西,突然以更贴近自己思维的方式,在自己的大脑中炸开了。 对一名30年代生人来说,这种比自己还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感觉,太新鲜,太上瘾,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叫这个……不,我要去见这个杨锐!”老冯匆忙收起茶几上的报刊,竟是一副立刻要走的架势,然后,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拍脑门:“坏了!” “坏了?又怎么了,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坏喽,坏喽……”老冯拍着脑门,围着办公室转了两圈都不停。 “说事,说事……”赵丹年拉住了他。 老冯摇头:“你还记得黄卫平吗?” “怎么不记得,鬼的很,前两年回乡,咱们还一起喝酒来着。他不是回了京城,进了什么办公室?那小子高学历,运气又好,他怎么了?” “他昨天打电话过来了,问起了这个杨锐。” “啊?” 老冯叹口气,道:“因为署名是河东省的,就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我说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一次说完成不?” “我把我的推测给说了。” “啥推测?”赵丹年其实猜到了一点,他都不想问。 老冯直拍脑门:“你想啊,这么多篇文章一下子发出来,又都是很成熟的思想……我当时就觉得,这要不是常年奋斗在一线的教师,要不是长期研究教育的学者,既然是你老赵的西堡中学的,又是黄卫平在问,我就说了点自己的猜测,算是两句好话吧。” 赵丹年脸都绿了:“你说了啥好话?” “我就说……”老冯低声道:“我就说他很有可能是尚未平反的教育工作者,而且是长期以来,在继续钻研和学习的教育工作者。否则,写不出这样的水平,写不出这么大量又有质量的文章……” “老冯啊老冯……”赵丹年气的鼻子冒烟,站起来指着他,手点了又点,训道:“你凭什么猜测啊?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你好意思说,你们学校那个破电话,十次有九次打不同。” “你就不能等等?”赵丹年的声音跳的老高。 老冯额头上也冒青筋,听了赵丹年的话,却是软了下来,小声道:“黄卫平急着问,我这不是等不了嘛。” 赵丹年也稍稍冷静了一些,奇道:“急着问?这事他急什么?” 老冯垂下了头:“黄卫平说是正在开会,有人把杨锐写的两篇文章给拿了出来,当做典型,在会上说了。与会者有好奇的,让问一问作者的想法。” 赵丹年敏感的道:“什么会?” “我没问,可能是关于新教科书的,也可能是教育战线的务虚会……” 赵丹年吓了一跳:“中央的?” “要不然呢。我当时就想,机会难得,咱说一句好话,这个杨锐不定少走多少弯路,也能帮人家追回一点时间,我哪里想得到是学生,这怎么可能是学生!”老冯说的直拍手。 赵丹年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坐起来,道:“要不给黄卫平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说什么?昨天的会,现在肯定是开完了,说给谁听去,又不是黄卫平想知道。再说了,这个杨锐是不是这个杨锐,还说不清呢。”老冯脑子都乱套了。 “也许是会上有人好奇,正好问问,过了也就过了。” “也许吧。” 两人唯有互相安慰。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能在会议中途随便好奇, 第25章 预算 赵丹年和冯云尽可能快的回到西堡镇。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两人还是在路上奔波了一整天,经过三次中转方才抵达。 到了地方,冯云不顾路途劳顿,坚持要去学校。 赵丹年没有办法,只好陪着冯云一起上山。 他们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两人紧赶慢赶的爬上山,已是夕阳西下,低矮的校园也慢慢的遁入黑暗之中,像是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 “先到我那里休息吧,只有一张床,你也别嫌弃。”赵丹年在学校有一间房的卧室。 冯云点点头:“是我着急了,我打地铺好了,反正是夏天。” “来了就是客,不能让你打地铺……好亮……”赵丹年的前方璀然一片,是正对他们的几间教室开灯了。 然而,与赵丹年熟悉的昏暗灯光不同,这几间教室都有数盏大灯亮起。 “你们条件蛮好的啊。”冯云数了数,边走边道:“一间教室六盏大灯,用得着吗?” “用不着,我也交不起电费。”赵丹年气急败坏的冲进了学校。 冯云连忙跟在后面。 “嘭!” 赵丹年一把推开了教室的木门,力道之大,根本不像是快退休的老家伙。 “你们还真舍得。” 只见教室内原有的两盏灯,两侧的墙上各挂了两盏黄灯,在巨大的灯罩下散发着光热。 平行摆放的桌椅也被围成了一圈,每隔一个位置坐着一名学生,总有十多个人手持铁笔,正在蜡纸上做抄写。 多余的桌子和板凳被堆在了后边,同时有几个人分别操纵着油印机,大量的刷出试卷。 粗粗估计一下,六盏大灯少说要600瓦往上,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就得半度店还多,4间教室就是2度电。 赵丹年心疼的都站不稳了,手指颤抖着指向教室内的学生:“崽儿卖爷田呀,老子我辛辛苦苦的到处要经费,你们可好,一次点这么多灯?都是瞎子不成?” “蜡板上刻的字比正常的要小,用以前的吊灯看不清,锐哥才让安了大灯。”黄仁正在这间教室帮忙,连忙说明。 “锐哥是谁?”赵丹年气势汹汹,只待雷霆之怒有一个释放方向。 黄仁小心翼翼的说:“就是杨锐。他因为教我们解题,大家都叫锐哥……”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不过,黄仁觉得说这么多就足够了。 冯云听到杨锐的名字,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一大步他出来,问:“杨锐,哪个杨锐?” 黄仁被问懵了,一会儿道:“就是补习班的杨锐。” “木易杨,铁兑锐吗?”冯云害怕再次弄错,问的很仔细。 黄仁在手里比划了一番,才说“是”。 冯云马上接着问:“他是怎么教你们解题的?” “就是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 “他解的好吗?” “当然好了。”黄仁给出了极其肯定的回答。 赵丹年的注意力此时也被吸引了过来,暂时放过了其他学生,转身问:“他有没有答不出来的题?” “当然没有。”黄仁认真的说道:“题都是他出的,怎么会有答不出来的。” “是这个卷子吗?”冯云从人造革的公文包里,拿出校长给他的卷子。 黄仁瞅了一眼,确认道:“是的。” “仔细一点。”赵丹年吼了一声。 黄仁是个精瘦的小伙子,精瘦的身体,精瘦的脸,还有精瘦的手,属于极瘦精肉人的类型。他被校长一吓,就缩了起来,拿起卷子一边看,一边懦懦的道:“因为这个卷子见的很多了,所以才认得出来。” “见的多?”冯云很奇怪。 黄仁愣了下,低着头不敢说。 “怎么了?”赵丹年也问了出来。 他是校长,黄仁顿时为难起来,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 幸好,听说消息的杨锐,从外面进来了。 他听到了两人的问话,主动道:“因为我们印了很多套这个卷子,样子都记熟了,里面的图形什么的,看一眼就确定了。” 知道两人要问什么,他指了一下围起来的圆桌,道:“出于勤工俭学的目的,我们把自己用的卷子多印了一点出来,给有需要的人,从而节省一点学习成本。” 冯云年老成精,的不用想就能穿透杨锐的简单说辞,问道:“你在卖卷子?” “给有需要的人,换些纸张和油墨。”杨锐是能不承认的就不承认,认真的道:“学校里有很多同学的家境不好,买卷子买学习用品之类的都有困难,每年的学费杂费,还有学校里的生活费都是很大一笔支出。我们是想尽可能的省点钱,让更多的同学能减少负担,直到无负担的学习。” 赵丹年不为所动,问:“这些灯也是你买的?” “是用的公费。”杨锐瞥了冯云一眼,特意解释道:“我没有拿过一分钱,支出也是大家商量着来的。购买灯具是大家开会决定的,电费也已预支了,有会议记录,有大家的签字,还有完整的账目。” 杨锐计划每周开一次预算会议,确定下一周的所有支出,也只有预算会议才有会议记录,时间亦很简短,往往不超过五分钟。其中大部分的项目,都是由杨锐确定的。 这样的答案绝对出乎两人的意料,冯云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们卖了多少份卷子?” “每天500套。”当史贵开始前往周边县镇的时候,需求的总数也增加了。 冯云却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多?” 杨锐摊开手,他用不着回答这个问题。 赵丹年更是问道:“你们卖了多少钱?” 杨锐尚在犹豫,冯云使劲咳嗽了一声,道:“以后再聊天,杨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他有意打断了赵丹年的问题,免得杨锐说出来的数字惊世骇俗。 冯云不知道杨锐的试卷卖多少钱,但500套本身就是个大数字了,要是再知道了销售额,不利于他和杨锐的交流。 杨锐乐的如此,毕竟,500份卷子的利润着实不少,每天就有50元左右,去掉一些不适合销售的节假日,一个月有1000多元的利润剩余。 这可是很大的一笔款子了。 不过,这些钱也是建立在兼职学生的廉价劳动力上,要是按照普通工人的工资福利来做,估计还得倒欠。 赵丹年尚在思考,冯云已经问起了试卷和报刊发表的问题了。 《中学生导报》是省级期刊,在核心期刊尚未泛滥,海外论文发表还很艰难的时候,这差不多已是非专业研究者所能接触的最学术的杂志了,本市教育系统内,还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杨锐早有预料的和他打着机锋,很快让对方明白了锐学组的基本结构,至于更多的内容,冯云却是无从了解。 “我这有几份卷子,你能做一下吗?”因为杨锐的年轻,冯云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同时,他也把多准备的几份卷子给了赵丹年,让他找几个人同步考试,以做比较。 杨锐稍想了一下,就默认了。 泯然众人可不是他想要的,在任何一个层次,皆是如此。 …… 第26章 难题 冯云的卷子是教材编写组的内部资料,但与学生们追逐推崇的内部资料不同,这套卷子是用来测试难度的。 因为恢复高考仅5年时间,从上到下没人知道何种难度是试题的合适难度,最初的时候,出题组的一致想法是尽量简单一些,可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接受系统教育,开始进行长期的复习,再用这样的指导思想已经行不通了。 于是,高考提高难度,教学提高难度,渐渐成了统一的认识,可提高到什么程度,就需要各方面的尝试了。 正因为如此,自80年代中期以来,高考才会出现大小年的状况,也就是一年简单一年难,这是出题者的尝试,这一年的平均分低了,下一年就弄难一点,平均分高了又会降低些难度。 而作为地方上的教材编写组,冯云等人的工作就是猜测出题者的意图,判断题目的难度和范围,如果再高端一点的话,他们还可以尝试影响高考出题者。因为出题人选是每年更改的,若是强势的教学研究机构,完全可以用一整年的时间,引导出题方向。 冯云的目标没有那么长远,可他的教材编写组还是要确定一个难度范围,才能从容的编写相关教材和习题。 此刻,冯云拿出来的,就是编写组内部认为过难的试卷集合。一些他们认为太难不应该出现,但本身很有代表性或思维性的题目,都被集中在了这个试卷里面。这原本是一项顺手而为的工作,却被冯云拿了出来,用以考校杨锐。 班长刘珊,班里成绩最好的李学工和许静,还有教室内的黄仁,都被叫来做这套试卷。 这里面,最高兴的当属李学工。在杨锐“开窍”以前,他就是西堡中学的学霸,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是找题和做题,而今有了免费的新题上桌,几如站在美食前的吃货似的,得集中注意力才不会把口水流在纸上。 不过,李学工的口水也就保持了几分钟。 在浏览了数学全卷之后,李学工已然口干舌燥。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题? 立体几何的线条乱的像是一群四边形跳忠字舞似的,函数的图形乱的像是吃剩下的面条,三角函数的题目要么长的让人绝望,要么短的令人无从下手…… 李学工用了半个小时,才将前面的四道小题完成,还不确定对错。至于后面那些,他着实身心疲劳。 做题也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 李学工疲惫不堪,许静和黄仁更不用说,两人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班长刘珊表现的较为镇定,可笔下是相似的迟疑。 “给我下一份吧。”杨锐突然放下手里的笔,将卷子推了出去。 几个人都诧异的看向杨锐。 “这个卷子的题量比普通卷子的少,我一遍做了,免得再来二茬。”杨锐前半句像是在谦虚,后半句就截然相反了。 刘珊不相信的将他的卷子扯了过来,一道道的看下去。 冯云咳嗽了一声,踱着步子站到了刘珊身后,也戴上了老花镜瞄着。 杨锐不管他们,起身拿了物理卷子过来,慢悠悠的做了下去。 对曾经的金牌补习老师杨锐同学来说,难题就像是一日三餐似的,来读补习班的熊孩子,一个赛一个的给老师出难题,搞定一批,又会有新出产的熊孩子前来报道。 能做出金牌的名气,杨锐自然不是善与之辈,只要不是奥数那种故意欺负人的题目,他做起来都很流畅,所用的时间并不一定比普通的题目要多。 冯云的卷子还是缩水卷,总计只有十多道题,杨锐不紧不慢的做着,到了三十分钟的时候,也是全数完成了。 物理卷更考究思维和解题方法,要写的东西更少,杨锐越做越快,几有停不下来的感觉。 其他学生是越做越不想动笔,左看右看,直想停下来算了。 终于,冯云看完了数学卷,长吁一口气,说:“好了,不用做了……” 李学工如蒙大赦,许静更是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喊道:“闷死我了。” 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 赵丹年皱皱眉,走到冯云身边,问:“老冯,他对了多少?” 冯云将适才的数学试卷交给他,道:“全对。” 赵丹年看到了题,也不由的暗暗吃惊。摸底考的题目难度,和这次的可是天壤之别。 赵丹年和冯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杨锐,刘珊等学生用看奇怪的眼神看着杨锐。 “就是开窍了。”杨锐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带着笑容,将桌面上的草稿纸整理好了。 “那你发表的论文,是怎么回事?”冯云最想问的还是这个。 这次轮到杨锐奇怪了:“我什么时候发表了论文?” 冯云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卷报纸,指着最外面的一张,问:“《中学生导报》上署名西堡中学杨锐的,不是你?” “是我。” “那怎么说是没发表过论文?” “发表在《中学生导报》上的文章,也算是论文吗?”杨锐有点失去概念的感觉,不小心就给说漏嘴了。 此言一出,冯云自然尴尬。杨锐也暗自责备自己:还是大意了,以后晚上说事的时候,更要慎言。 他其实也没说错。 要按照严格的意义,杨锐发表的小版文章,真不能说是论文,只能说是相关探讨,不过,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要求,80年代的学术期刊少的可怜,许多后世的核心期刊,而今都未创刊,在市教育局的老冯眼里,全国性的《中学生导报》的水平就很不错了。 倒是杨锐本人,只瞅着它的稿费较高,就给投了一篇文章。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一篇中学数学的答题技巧的文章,就招来了一名中老年干部。 良久,冯云心情平静了,缓缓的坐在杨锐面对,用亲切的语气,对这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道:“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发表了那么多篇文章?我数了数,超过20篇了吧。” 杨锐配合的露出朴素的笑容:“当时不知道能有几篇过审。” 他说的是实话,原因却是略去了。 冯云微笑:“觉得挺意外?” “有点。” “你是怎么写出这些文章的?怎么选材的?怎么撰写的?很花时间吧。”冯云一句句的套着话,在他想来,杨锐再聪明也是个高中生,总是会忍不住炫耀的。 可惜,杨锐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高中生的界限,又有刚才的警醒,遇到这类问题,他就是一个答案:“开窍了。” 刘珊“噗嗤”一声笑了。 赵丹年使劲咳嗽一声,道:“要不明天再说吧,今天也太晚了。” 说完,他就拉着依依不舍的冯云回去睡一张床去了。 临走前,赵丹年看了看四周刻着蜡纸的学生,然后被冯云反拉走了。 如今,普通学生家庭都已解决了温饱问题,可要说想读书的人就有书读,那是做不到的。 学生们要是能有点额外的收入,并减轻些负担,放弃读书的人也会减少。 冯云不知道杨锐是怎么做到每天卖500份试卷的,他也不想自己或赵丹年知道,这是一名老运动员保持健康的运动生命的不二法则。 …… 第27章 有 冯云心里存着事,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赵丹年奔波数日,呼噜打的震天响,兀自睡的畅快。 冯云自己出了宿舍,稍作洗漱,就想找个清静些的地方打拳,未料想出了宿舍区,操场上满满是跑步的学生,打头的,就是杨锐。 穿着单薄背心的杨锐,看起来健康而强壮,晶莹的汗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而滑落,不时有晨读的女生偷偷的张望,更有大胆的,远远的指着杨锐,小声说大声笑。 这是个释放青春,释放自我的年代。 冯云缓缓的走近一片小树林,寻了块较空旷的平地,做了热身运动,就打起了拳。 他练的是陈氏太极。因为局长喜练气功,局内的公务员也都练起了各种功法,传统点的就练拳术,或者难一些的大刀长枪。冯云自己练着练着也有了兴趣,每日不缀。 杨锐自前方跑过的时候看到了冯云,大方的点了点头,就继续绕着圈子。 冯云也是点点头,接着打他的太极拳。 一套打罢,冯云身子微微见汗,只觉得舒服极了。抬头再看,却见杨锐还在奔跑,速度竟是一点不慢。 随在杨锐身后的还有一群年轻人,也是个顶个的壮实,与他在其他学校视察时所见学生大相径庭。 不过,在冯云这样的老派人眼里,体育运动终究是杂项罢了,他驻足观望片刻,待身上的汗水散了,又回宿舍喊起了赵丹年,一并前往食堂就餐。 食堂在操场的另一端,未到地方,就能闻到浓浓的肉香味,正是饥肠辘辘的冯云大为诧异,道:“老赵,你们西堡中学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啊。” 赵丹年同样诧异,揉了揉肚子,又左右张望,似自言自语的道:“我才离校几日,感觉像是换了地方似的。” “先不管那么多,吃饱了再说。”冯云一撩衣裳,直入庭院。 院内,几口大锅里滚着肉汤,还能看到雪白的萝卜片上上下下。另有一口放在院子正中央,谁想喝就自己去舀。切好的咸菜用坛子盛着,也放在肉汤旁边,任人取用。 冯云和赵丹年捡着边缘的凳子坐下,正好一锅肉汤被用光,几个学生给大师傅招呼了一声,自顾自的换了一锅下来,继续摆在院子中央。 “给我也来一份,四个馒头,还有汤和咸菜,怎么卖?”冯云掏了点零钱和饭票出来,交到了灶台上。 大师傅忙的满脸油光,乐呵呵的把钱收了,数了四个馒头递给他,道:“四个馒头在这里了。汤和咸菜不要钱,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吃多少吃多少,但不能带走。” “不要钱?”冯云重复了一次。 大师傅肯定的道:“不要。” “你们这里还在搞大锅饭?”在冯云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大师傅一愣,笑了:“什么大锅饭,你买馒头不是收钱了?汤是用大骨头烧的,和咸菜都是锐学组的学生们买的,锐哥儿讲明了管够不收钱,你就安心吃吧。” 骨头比肉要便宜的多,杨锐带一张脸过去,就能从西堡肉联厂批到几十斤的骨头,总共也不过花几毛钱。本地产的萝卜白菜更便宜,原本就是学校食堂的主菜,不多的钱,烧出来的汤却让久不闻肉味的学生们很高兴。再加上几毛钱的咸菜,杨锐没用多少成本,就让满校的学生兴高采烈。 所谓吃人的嘴短,校内的学生也不知锐学租每日卖出多少试卷,赚到了多少利润,只看到食堂的伙食好了,自己也有近乎免费的卷子做了,自然是好评如潮。 就连食堂的大师傅,也因为食堂里的材料多了,高兴的自愿加班。 赵丹年在学生们面前板正非常,心里虽然惊讶,可还是坐在角落里没吭声,默默的喝汤。 冯云吸溜吸溜的喝的起劲,嘴上还不停的道:“这汤做的鲜,还有骨髓里熬出来的油,裹着白萝卜,香……” 喝了汤再吃咸菜,冯云又赞:“吃第一口脆甜,嚼一嚼又有咸香味,独吃配汤最好,下饭更佳,难得难得。当然,最难的是免费。”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赵丹年不安的挪动了两下屁股,在他做校长的几十年里,经历过无数的事情,可像是眼前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私人贴补公家的食堂?谁会这么做? 赵丹年想到了杨锐昨日的表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动机。 其实,要是换上一个经历了市场经济的人,闻闻味道就能猜到,这是杨锐在搞利益均沾,就像是某个受宠的研究生得了好项目,要请同学吃饭一样。 正常人都有正常的心理,看你得了大好处就会嫉妒,若是从集体处捞来的好处,那就更不平衡了。所以,得了好处的人主动出点血,普罗大众的心理自然就平衡了。中国古代的乡绅即使内心恶毒如蛇,表面上也都要装出一副急公好义,舍粥免粮的架势,同样是为了戳自己一针以散仇恨,功效和人中暑了放血差不多。 30多人的锐学组每天都就有50块左右的收入,已然是吃用不尽,这笔钱纳入私囊自然是烫的烧手,积存下来也只是招贼,由杨锐做主大方散去,倒有不错的效果。 若非时日尚短,杨锐都准备把校内奖学金给弄出来了。 赵丹年和冯云快吃完的时候,以杨锐为首的锐学组成员,也拿着书进门了。 他们最近都是先跑步,再读书,三餐间插于其中以节省时间。 “杨锐,你到我这里来。”赵丹年看着杨锐买好了早餐,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有摄于校长威名的替杨锐不安,不自觉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投来注目礼。 杨锐利落的转了个身,笑着坐在了赵丹年面前,问候道:“校长和这位老先生都在啊,之前看到您打拳了,因为领跑,没有近前打招呼……” “没事,你们每天早上都跑步?” “是,运动一下神清气爽,还能锻炼身材。”杨锐跑步以后换了衣服,但还是一件背心,刻意露出有型的肌肉。 六块腹肌这种东西,是杨锐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而今总算是有了雏形,哪能不借机炫耀。 赵丹年面无表情的颔首,问:“食堂里免费的肉汤和咸菜,每天要花多少钱?” “是骨头汤。”杨锐纠正了一下,再道:“我大舅是西堡罐头厂的,我跟他们仓库里要了一些卖不完的大骨头,没花多少钱。按天算的话,一天不到一块钱。” 听说这么便宜,赵丹年心下稍安,又问:“那每天一块钱,一个月也要三十块,钱从哪来的?” “油印卷子赚的。” “我记得你昨天说,油印卷子的钱账目清楚是吗?把账本拿给我看。”赵丹年说话说的快,冯云再没来得及拦住他。 杨锐答应了一声,叫了王国华和曹宝明回去取账本,留下冯云悄声抱怨:“你这个脾气啊,你别看他的账目,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还能帮他说话,你看了账目,这个事情要是继续搞下去,你也脱不开干系。” “我要脱开干系做什么?我不能等到他犯了错误再来救他,我得趁着他没犯错误,把他保护起来,校长之于学校,不就是这个作用?”赵丹年硬起脖子的时候,就是他倔强病犯了的时候,冯云也毫无办法。 不大一会儿,杨锐等人抱着账本回来了。 赵丹年把饭桌上的碗筷扫开,当场看了起来。 一些锐学组的学生,还有经常参加锐学组讲课的积极分子,也都留在了院子里,忧心忡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账目记的很简单,内容却是非常清楚,是杨锐特意到镇里找熟人学的。 每日几十元的小账,赵丹年很快就看完了。他没什么会计基础,也看不出是否有做假账的嫌疑,不过,每天50元的盈利数额,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赵丹年不禁口干舌燥的问:“这些钱,你准备怎么用?” “其实我原本就想向您汇报的,在这儿说也好。”杨锐看看周围的学生,友好的笑了笑,然后组织着语言道:“我首先说明一下这笔钱的来源。我们提供给外校的试卷,所用的材料、机器是我们学习小组30多名成员集资的,因为油印的试卷越多,试卷的平均价格就越低,所以,出于降低成本,减轻大家的经济负担的目的,我们多印了一些出来,给外校的同学,这就相当于一次团购,团体购买。” 与上一次,杨锐向锐学组成员的公开说明相比,他这一次的概念就更先进了。 因为团购隐含的意思是先购买再印刷,更像是国家单位经常会有的采购行为,这就与先印刷后贩卖的商品流通概念区分开了。假如没什么人咬文嚼字的话,用什么说法都无所谓,但若是真有人较真,这么一个说辞,兴许就能免去杨锐几年的牢狱之灾。 正如杨锐记忆里所知的那样,82年是经济犯罪整肃年,83年是刑事犯罪整肃年,这都是要多加小心的年份。在这种时候,大大咧咧的搞市场经济,一个不好就是82年逮捕,83年审判,能把半辈子都交代出去。 当然了,杨家在本乡本土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等闲不会让杨锐受了委屈。不过,要是能用一两句话省去大家可能的求情奔波,杨锐还是不吝啬于那点口水的。 稍停几秒钟,待众人消化了自己的说辞,杨锐继续朗声道:“因为材料具体用量不好计算,在收取成本的时候,我们是多算了一点,所以才有了结余。不过,我们不是为了结余才印刷试卷的……所有有了结余,我们就想让集体都能受惠,再这里,我有几个想法。” 赵丹年和冯云对视一眼,都有了笑意,尤其是赵丹年,听到杨锐的说法,更是松了老大的一口气。 如果坚持这种说法,加上账目清楚,就算是上级调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说。”赵丹年的表情出奇的和善。 杨锐暗自松了一口气,微笑道:“第一个想法,我想向校长申请,延长晚上的亮灯时间,延迟熄灯时间。另外,晚自习的教室灯光昏暗,应该增加至少两盏大灯,方便同学们晚上复习。” “哦?” “多出来的电费,从锐学组的账目上走。” “好吧。”赵丹年立刻从善如流了。他的执拗是有关原则性的理念的,作为一名常年为经费所苦的乡镇中学校长,他没理由拒绝这份补充。 杨锐再松一口气,放心许多的提出第二条建议,道:“第二个想法,由锐学组按照每天结余的数字,给厨房一些补贴,比如骨头汤,咸菜,最好再能买到一些豆腐和菜油……” 这一次,不等赵丹年说话,学生们先鼓起掌来了。 赵丹年爽快的道:“这是好事,我同意。” “第三,印刷试卷需要人手,我是这样计划的,愿意勤工俭学的同学,每天兼职帮忙两到三个小时,我们每小时给予一毛钱的补助。如果报名的同学少,那就谁报名谁兼职,如果报名的同学多,那就依次排队……” 这是最有风险的部分,雇工和剩余价值都是当年危险的词汇。80年代可不讲究就业岗位,要到国企大下岗,国人体会到了彻骨的痛意之后,创造工作才取代了剥削工人。 赵丹年出乎杨锐意料的肯定道:“勤工俭学好,我同意。” 冯云听着他的表态,干着急没办法。 杨锐乐了,道:“这么一算,每天就印500套卷子,结余也就花的差不多了,以后要是再多的话,咱们就可以买点教学仪器。” “还能再多?”赵丹年觉得500套就够多了。 杨锐笑着点头,用看同盟军的眼神看着校长,道:“我们是分单元出的,现在数学都没出完,等全出完了,明年的大纲也该下来了,说不定有个飞跃。” 赵丹年是个实在人,眯眼道:“能把现在的数量保持住了,那就很不错了。当然,能保持多久保持多久,不强求……” 校长的表情放松了,学生们更是没心没肺的聊起了天。食堂的院子顿时充满了各种奇谈怪论。 场面一时间祥和无比。 然后,就见黄仁跌跌撞撞的奔跑而来,未进院门,先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县里出盗版了!” …… 第28章 去县城 听到有盗版的消息,第一个站起来的不是爱激动的王国华,也不是杨锐自己,而是刚刚获知了有好处的赵校长。 这年月,全国财政都困难,我一个股级单位找点经费容易吗? 好不容易有了点资金来源,还没品到味儿呢就截断,这人道吗? 老校长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先问了:“哪里出的盗版?有多少?” 黄仁奇怪的看看校长,再看杨锐微微点头,才道:“是王蒙给我说的,就在县一中的门口摆开了卖,我们现在出的3套卷子他都有,还买五套送一套,比咱们便宜点儿。” “是个什么人在卖卷子?”问话的还是校长。 “不清楚,不过好像挺厉害的,他就在一中门口卖也没人管。史贵以前想在正门口卖,就被岗亭的警察给赶走了。”黄仁尽量把自己所知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赵丹年皱起了眉头,问:“一中是哪个派出所管辖的?” 黄仁茫然摇头:“不知道。” 杨锐此时开口,声音沉稳的问道:“这个人卖的是油印的卷子,还是铅印的?” 黄仁一个激灵,立刻道:“油印的。” “是他自己在卖还是马仔在卖?” “马仔……是什么?” “就是小弟,跟班的意思。”杨锐换了一个说法,道:“知道卷子是谁印的吗?是一个人在卖?还是好几个人在卖?” “就一个人在卖。应该是他印的吧……”后一句,黄仁有点不确定。 杨锐伸出一只手,道:“如果是他自己印的,手上肯定会有油墨,而且是这种比较厚的油墨,集中在拿推子的虎口指尖。否则应该是掌心的油墨多,那是抓脏的。” 黄仁急的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一听王震说的消息,就赶快回来报信了,没去那里看过。” 他是去送油印的试卷的,天不亮就出发,听到了消息就拼命往回赶。 “他早上就开始卖了?” “不是,昨天下午开始卖的,说是一下午就卖了好多套,咱们的卷子都卖不动了。”买五份送一份,差不多是八折优惠,相同条件下,自然是更有吸引力。 要说有盗版,杨锐是已料到的了,油印盗版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形式,唯一没料到的是消息传递的速度。 杨锐不禁问:“怎么不拍电报?不是通知他们,一有盗版就拍电报吗?” “史贵说电报说不清楚,另外,卷子只能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卖,说我回来说也是一样的。”黄仁竭力解释着。 杨锐鼻子里“哼”了一声,暗自摇头,不拍电报的首要原因肯定不是说不清楚,而是舍不得。 假如昨天就拍电报过来,他最迟早晨就能赶到县里,现在才知道消息,到了县中都要下午了。 对方多做半天,会将跟风的危险放大数倍。 多想无益,杨锐拍了拍黄仁肩膀,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休息吧。明子,你去把苏毅他们叫上,我们下山。” “等等。”赵丹年叫住了曹宝明,严肃的道:“杨锐,你想做什么?” “我要下山和他谈谈。” “带着一群人下山谈?学生的职责是学习,我不允许你带他们去打架。”赵丹年语气郑重,道:“盗版的事,我去处理,不用你管。” 杨锐愕然:“您认识公安局的人?” “总有认识的。”赵丹年傲然回答。他没有刻意搞过什么人脉或者关系网,但有自信能找到熟人。 “可巧,我也有熟人。”杨锐不愿意让赵丹年出马,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他换了口气,道:“我大表哥就在县刑警队,我过去找他说和。带人下山是以防万一,几个同学互相照应一下。” “真的?” “不是打架?” “不是打架。” “不打架你带这么多人,就两个人下去……” “我们两个人下去,稍微有点事分开了,到时候连个互相作证的人都没有。您放心,我下山先找我大表哥,再看盗版是什么情况。” 赵丹年想了半天,又道:“你把人叫过来,我得再嘱咐他们两句。” 杨锐哭笑不得。 一会儿,赵丹年就给曹宝明等人训话了,其核心含义,自然是不允许打架,互相照顾云云。 杨锐无所谓的让他讲。 曹宝明苏毅等人都是常玩卧推的同学,大家每天一起练习,关系自然亲近。大运动量的体育锻炼和强健的身体,更是让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无所畏惧,若非还有高考的指挥棒在天空悬着,他们恨不得每天都下山去展示肌肉。 除此以外,油印试卷也能带来直接的好处,现实比老校长更有说服力。 赵丹年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不以为然,说了一会,干脆道:“算了,我陪你们下山。” 接着,他给冯云打了个招呼,不由分说的领队出发。 “我们也走。”杨锐不为所动。 出了校门,没等赵丹年说什么呢,杨锐骑着自行车,一马当先的超了过去。 曹宝明和苏毅一愣,亦是车头一转,怪叫一声,直冲而下。 赵丹年捏着刹车呆住了,大叫着让他们停下,却被一名接一名的学生呼啸着超越,最终只有一名学生在犹豫中低下脑袋,默默的跟在校长身边。 七名年轻人放声高歌,自行车放着空把,飞驰到了山下,方才缓缓停车。 苏毅回头数了数人头,突然脸色微变,道:“林栋梁没来。” “人各有志,循规蹈矩也是一种生活。”杨锐心有所感,使劲的蹬起了自行车。 刚刚突破心障的学生们来不及多想,脚下先动了起来。 …… 晚上五点,杨锐等人方才一身大汗的赶到县一中。 身材矮壮的苏毅脱下*的背心,虎视眈眈的瞅着街道上的每个人,一副随时要扑上去的样子。 曹宝明双手脱把,只用两只脚缓缓的瞪着车子,虎背熊腰挺的笔直,像是个哨兵似的打量着四周。 其后四人也都抹起了上衣,满脸的杀气腾腾。 街道两旁的商户小心翼翼的看他们两眼,全都躲到了众人视线不及的地方。如今的街面混乱,无论是走螃蟹步的,还是穿喇叭裤的,都是普通人不愿得罪的对象。 就连路边的混混,也会捋捋翘起的烫发,站到远处不吭声。 如今可没有什么成型的黑帮社团组织,七个壮硕的棒小子又岂是正常人愿意惹的。 “锐哥儿。”岔路口那里,史贵惊疑不定的看着一行人。 “老史等着呢。”杨锐将自行车停在了他边上,抹了一把汗,问道:“卖盗版的人呢?”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史贵没答,一跺脚道:“打人解决不了问题,再一个,那人在派出所有关系,你们打了他,不是自找苦吃吗?” “派出所有关系还是公安局有关系?”杨锐反问一句。 “这……我就不清楚了。”史贵喃喃道:“我就见好几拨穿制服的人和他打招呼了。” 杨锐“唔”了一声,道:“带我们去见人。你还知道什么?” “这人好像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史贵不安的抖了抖腰上的肥肉,指了指脖子,道:“他背上有个纹身,老大了,爱抽烟,我看他卖了两小时卷子,就抽了一包烟……” 杨锐打断他的话,问:“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听岗亭的警察叫他花豹。”史贵缩缩脖子,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既打不过对方,也横不过对方,实在是无法可想。 杨锐却是神色不变,他的想法正好想法,算武力值,他们有七个练卧推的壮小伙,算动员能力,杨家在溪县也有的是办法。 问明了情况的杨锐大手一会,即道:“头前带路。” 史贵苦着脸,边走边道:“咱们要不先找人说合说合,你没看到家伙的纹身,挺可怕的。”史贵声音小小的,他归根结底就是个小饭店老板,做正经销售尚可,与人火拼可就害怕了。 杨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学,见他们也是兴奋中带着疑虑,于是略作思索道:“大家不用担心,咱们先礼后兵,我让怎么做,做就是了,这个花豹肯定是个纸老虎。” “为什么?”曹宝明和苏毅异口同声。 杨锐微笑,道:“他抄咱们的卷子卖,还是用油印的方式抄,这本身就是个苦钱,说明他就算有背景,也不是太强的背景,否则,家里给他找个什么生意不好,总比每天抄书不是?尤其是他身边还没什么马仔,说明不是大哥,生意的规模也很小。不过,越是这样的盗版商,我们就越要坚决的打下去,不能让其他人跟风,跟风的成本太低了,咱们得人为提高。” 其他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倒是史贵若有所思的,心绪瞬间稳定。 …… 第29章 阻拦 杨锐等人守在学校旁的雪糕店里,直到学生快要放学了,才见一名最多30岁的混混儿,花衬衫,短寸头,腰里别着一根武装带,神气活现的骑着28永久,出现在路口。 他的车后座上架了一个大箱子,取下来摊开,正好是三摞试卷。 “是他了吧?”杨锐招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上去了。 曹宝明和苏毅摩拳擦掌的跟在后面,剩下几名学生,依照他们商量好的策略,站到了另外两个出口处,防着对方逃跑。 他们没有遮掩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几位,有事?”花衬衫儿弹弹裤脚,站了起来。马路对面岗亭的警察也拎着警棍,慢悠悠的往过走。 杨锐未答,俯身拿起了一叠卷子,翻看起来。 曹宝明和苏毅一左一右的挡住花衬衫,粗壮的膀子让他生不出抵抗的力量,只能在旁高喊道:“别动爷的东西,这玩意弄起来多费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杨锐将看完的卷子随手丢在地上,面色不豫。 毫无疑问,试卷是照抄了锐学组的试卷,不仅内容一模一样,外面的硬纸壳也是一样,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硬纸壳是有成本的,82年的中国可不像是世界工厂时代的中国,无论什么商品都是短缺的,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硬纸壳,在12张试卷一套只卖两毛钱的产品中,成本所占的比例并不小。 杨锐坚持使用,是为了尽可能的塑造品牌,增加门槛。 而花衬衫盗版的试卷也用了硬纸壳,虽然可以解释为照抄,但更多的,恐怕也是为了塑造品牌。 这就像是做盗版碟的商人,若只是准备捞一笔就走的,根本不在乎碟片质量,更不在乎外包装。可若是准备长期做盗版碟的商人,就会在乎碟片质量,并且尽量选择好看和好用的外包装。这不是什么商业哲学,而是商人的本能。 换言之,继续采用锐学组式的硬纸壳,说明花衬衫是个有野心的家伙。 而且,试卷的数量也超过了杨锐的预计,笔迹更有多种。 这说明他并非是一个人在做,同样是组织了多人参与。 然而,多人就需要多套设备。油印所需的铁笔、滚筒等物虽然不便宜,却比几叠油印试卷要值钱些,若不是要大干一场的话,这些投入将很难收回。 单人作案与团伙作案的方式是截然不同。 杨锐挥挥手,示意曹宝明和苏毅将人放开,然后道:“你是混哪里的?” 自号花豹的汉子以为遇到了新出道的混混儿,横着眼道:“想找钱?你找错人了吧。再说了,你是混哪里的,街面上的兄弟我都认识,没有你们这么一号人。” “哦,你街面上有兄弟?是谁?”杨锐活动着手腕,用随时开打的模样套话。 花豹挣扎了两下,哪里能从曹宝明和苏毅手里脱开,干脆的报了号:“霍老四是我把兄弟,十三狼是我连襟。县里你随便问,爷爷花豹是也。”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听评书听来的,唱的有些韵味。 杨锐“哦”了一声,继续套话道:“那这生意,也是霍老四找给你的?” “实话告诉你,这生意就是霍老四和十三狼的。你小子等着吧,落在爷爷我手里,屎都给你打出来。”花豹整了整衣襟,双脚分开,明显是摆了一个耍帅的姿势。 可惜,时尚比蜉蝣还短命,花豹自以为帅疯了的摆酷,在杨锐眼里更像是霍金在走台步。 “让他站好。”杨锐话音刚落,曹宝明和苏毅各用一只手就把花豹给提溜了起来。 “干什么呢?”岗亭的警察终于走了过来。 杨锐心情更加平静。这个花豹在盗版集团中的地位,明显与史贵相似,只是一个分销商罢了。 如果他有更重要的价值,或者本身更有背景,岗亭的警察自然不会如此消极。他的看守更像是顺道而为。 “让他消停点。”杨锐给曹宝明说了一声,转向警察,打了个招呼,直接道:“我叫杨锐,是段航的表弟。” “段航?哪个段航?”紧握着警棍的警察微微放松了一些,胳膊也没那么僵硬了。 “县刑警队的段航。”杨锐报了名,这才掏烟出来,递了两根出来,问道:“您怎么称呼?” 段航是杨锐的大表哥,正是大舅段华的儿子。他初中毕业就做了警察,如今已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了,在偌大的县城公安局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客气。鲁阳。”这岗亭的警察果然把警棍插回了腰带,取了一支烟,夹在耳朵后,指指自己,道:“我城管派出所的,和段队吃过两次饭,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还在读书呢。”杨锐指指地上的卷子,道:“以前在这里卖试卷的,是我朋友。” 警察恍然大悟,迟疑了一下,问:“段队知道这事吗?” “他现在还不知道,稍等一个小时,他就知道了。”杨锐做了个提前商量好的手势,就有一人骑上自行车,向公安局飞驰而去。 花豹终于醒悟了过来,跳着脚喊:“你娘的诈爷爷我,诈爷爷我,你松开,看我不把你们打出屎来……小心四哥做了你。” “刚不是还叫老四呢?”杨锐不屑的瞅了他一眼,转头问道:“鲁哥,这个霍老四是什么人?” “霍老四……怎么说呢,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鲁阳打的是两边都不得罪的算盘。 杨锐笑着说明白,又递了一根烟,转手拉起花豹,就进了雪糕房,自顾自的追问起了霍老四其人。 他不怎么在乎街面上的混混,别说马上就是严打年了,就算没有严打,这年月的混混也不能和国家专政势力相提并论,而且,能够发展到跨县跨省的黑社会团伙也很少见,保护伞的层次通常也很低。 观察那警察的态度也能知道,段航作为县刑警队的大队长,身份就已够用了。 所以,杨锐审问起花豹来,一点都不客气,该扇巴掌就扇巴掌,该用脚踹就用脚踹,一会的功夫,花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不出意料,这霍老四就是个本地流氓,进过几次监狱,最后一次出狱,和关系不错的十三狼结成了团伙,两人又搜罗了七八个人,开始转做汽车站的生意。发现锐学组的试卷生意利润丰厚,也是因为在汽车站经常接触到送卷子的学生,一来二去,就萌生了拓展的念头,找了几个学生,半偷半买的弄了些原料,就开始油印。 如果效果好的话,他们还准备借着汽车站的车辆,把试卷卖到四周去。 杨锐哭笑不得。他早就知道,现在做生意的人里面,十个里有八个是刑满释放人员,可没想到,像是霍老四这种半黑半灰的团伙也会做试卷盗版,而且做的很有样子。 若是能把试卷卖到临近的县市,全面铺货的话,这还真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养活百余人的混混集团,都不成问题。 当然,要把试卷卖到临近的县市,那就不能再用油印了,否则量跟不上,成本低廉的好处也体现不出来。 杨锐想到这里,低头问道:“花豹,你们是不是找到印刷厂了?” 这时候机器和原料都少,印刷厂又都是国家的,哪怕是掏钱印刷,依旧需要单位介绍信,非得有相熟的人帮忙,才能安排生产计划,并不容易。 花豹死命的摇头,一句话都不肯多少。 越是如此,杨锐越觉得可能,表情慢慢的凝重起来。 段航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现场。 他骑了辆边三轮摩托,油门轰的老大,就在马路的正中央开,引得无数羡慕的目光。 见他这么快到了,民警鲁阳颇感意外,态度也一下子变的亲热了。 他小跑着上前去,帮段航将边三轮停到路边,又带着他到了雪糕店,方才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扭头回了自己的岗亭。 段航稍有些诧异的看向杨锐,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们的试卷被人盗版了。”杨锐不管段航诧异的目光,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记忆里,他和大表哥段航的关系不错。后者能做刑警队的队长,和杨锐的爷爷杨山亦有关系。 加上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杨锐干脆直接说事,也省去不少的啰嗦。 段航开始以为是普通的吵架斗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可当他听说出售试卷,每天能赚最少50元的利润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反客为主,详细的询问起杨锐。 罢了,段航惊叹的跺跺脚,道:“我明白了,你说,要怎么做?” …… 第30章 是你爹的儿子 “阻止霍老四和十三狼继续盗版,你能做到吗?”杨锐一点都没有官商勾结的罪恶感。 他是准备做生物公司和医药公司的人,官商勾结比缴税还平常,眼前的状况,只能说是一次微训练。 段航看看被捆起来的花豹,先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人先扣着,免得别人有样学样,让盗版猖獗起来。”杨锐其实还有更大的担心。他怕别的学校的老师或学生,偷偷的组织油印试卷并销售。 现在的门槛其实只有两道,其一是大量的油印需要较多的人手和材料准备,其二是分销的渠道。 以杨锐后世的思维来看,第一道门槛是依托第二道门槛的,只要卖的出去,找人印刷和准备材料又能拦得住几个人。霍老四等人胁迫学生刻蜡纸,半偷半买的准备材料,虽然降低了前期的成本,但根本依旧是分销能力。 花豹这里只是尝试,或者说是学习,最多一两天,等他们摸清了销售试卷的方式方法,借助自己在汽车站的势力,立刻就能把试卷卖到很远的地方。如果再熟练一点,确定能赚回印刷厂开机的成本,一次几万份的全省铺开,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杨锐私下里分析,霍老四一伙人做试卷,其实考虑的比自己周全,他们首先是观察到了锐学组的试卷好卖,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卖,或怎么样卖的好,于是有样学样的让花豹出来卖以积累经验。同时,他们又找到了合适的印刷厂,随时准备扩大印刷。 如果今天没有挡住花豹,而他们又赚到了不错的利润的话,那最多几天功夫,估计就会扩大油印,接着就是铅印铺开。 扪心自问,人家的活动能力,可是比杨锐小打小闹厉害多了。无论是找印刷厂开机,还是占据汽车站,那都不是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能做到的。 或许,是因为杨锐把试卷当作短期行为,而霍老四等人是认真的在找摇钱树? 他们有多个兄弟要养,花销委实不小,又都是坐过牢的人,有种光棍气质,不像是杨锐如此的谨慎。 得出这种结论,杨锐也颇为无奈。 80年代早期的商业行为,国内根本就没有一个说法,只能说还在观察。换言之,就是做的好的默认,觉得不好的打倒。 由此衍生的危险性,实在让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踌躇不前。 像是杨锐这种未来有无数机会的人,又怎舍得下身段,扑入这条试验河,做摸石头的小白鼠? 同时代的成年人,估计比杨锐的畏惧感更甚,除了一无所有无路可走的人,82年的中国,还真难找到有魄力的商业人。 段航更了解市面,沉吟片刻道:“这个扣下来可以,他们要是再派人呢?” “不能再扣下来了?”杨锐是根据段航的语气问的。他还不太熟悉官二代或官三代的能力,以前的杨锐也是个死读书的料子,哪有做过这种社会实践。 段航摇头,解释说:“你最多扣两三个人,他们就不会派自己人了,到时候,随便在街面上找个人就能过来卖试卷,甚至可以找在校的初中生来卖,到时候你怎么办?继续扣人的话,家长可要找上门来了。就是这只花豹,也不能扣的久了,免得有什么亲戚朋友的闹起来。” 本乡本土有好处也有坏处,很多事儿是藏不住的。 杨锐摸摸下巴,道:“他们盗版我的试卷,不算是犯罪吗?” “你这个试卷也不是正规出版社出的,要证明盗版就很难,要判刑就更难了。”段航说着顿了一下,拉着杨锐出门,低声道:“霍老四认识城关所的所长,关系还处的挺不错。城关所是咱溪县的第一大所,人多,任务多,权力也大,所长彭祥是三十多年的老公安了,资格老,很受局长赏识,你要搞霍老四,光靠我一个人不行。” 这也就是亲戚关系好,段航才会给杨锐仔细分析,否则的话,他做完面子上的功夫,转身就走,杨锐照样得感谢他。 略作思忖,杨锐还是问道:“那我该找谁?” “你要是想让霍老四服软,起码得请政法委的陶书记说句话。你要搞霍老四,那必须得县委马书记才行。”段航说的马书记就是正牌的县委书记。 杨锐眼皮一跳:“霍老四认识他们吗?” “他倒是想。”段航呲了声,道:“霍老四就彭祥这么一个关系,还是被他抓多了,抓出感情来了。不过,彭祥是局长的铁杆,局长也知道霍老四这号人。你要动霍老四,就得局长点头。咱们县能有这个本事的,只能是县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其他人都不好使。” 段航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杨锐不由沉思起来。 公安是强力部门,哪怕是一个县里的公安局长,那也是极有权力的,别的不说,光是农转非的户口,每年就可以换来无数的人情。即使是副县长副书记,要帮老家人办户口,也得给公安局长说好话。 所以,除了直属上级,县公安局局长可以谁都不在乎。 要说县里或市里的关系,杨家其实也有。杨锐的爷爷杨山是抗日干部,解放以后全体专业,整个部队下到了地方,他的老战友老部下不知有多少在河东省范围内任职,随便找找,总能拉得上关系。 唯一的问题,还是杨锐的年纪太小,亲自出马名不正而言不顺…… 段航看他为难,低声道:“霍老四这两年占了汽车站,就不爱在街面上混了,我估摸着,他听说我出面了,就会找人来说和。实在不行,你和他合作干这个?” 杨锐苦笑:“他是溪县的大混混,我还是学校的学生,地位不平等,这种没契约的合作,很难进行的。” “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了亏?他要是不地道,彭祥的脸上也不好看。”段航不以为然。县刑警队的大队长职位不高,但也是局内的实权人物,再加上杨家和段家的能量,比一个大混混那是强的太多。 杨锐还是不同意,道:“他有人有车,现在还弄了印刷厂,要是合作的话,我连三分都占不到。再一个,这种生意账目不清,最后等于是他想给我多少给多少,还要说咱白拿钱,不做事。” 段航不由点头,心下暗暗吃惊,自己表弟想的竟是比自己还深。 “其实,现在和这些黑道人物扯上关系很危险,万一再来一场运动,谁离的近谁倒霉。”杨锐忍不住暗示了一句。 明年就是严打年了,接踵而来的攻势,别说是霍老四此等有名有姓的混混儿,就是从监狱里释放的普通人都会被戴上有色眼镜仔细观察,和他们合作,无异于自掘坟墓。 不过,杨锐对这些家伙们的资源,还是颇为眼馋的。 “我回去找老爹帮忙。”杨锐一跺脚,做出了决定。 段航对杨锐如此自如的做出“叫家长”的举动,倍感佩服,道:“你就不怕姑父收拾你?先前社改乡,他可是生了一肚子的气。” “不怕。我出的是卷子,又不是黄色小报。另外,卷子里赚的钱,我一分都没拿,全部用来补贴学校经费,还有减轻同学负担了。这么社会主义的事,老爹怎么可能不支持。” 段航大惊失色:“每天50块,你一毛钱都没拿?” 他先前问了无数的细节,唯独没问钱进了谁的口袋。这原本也是用不着问的,既然是杨锐的生意,那钱当然是归了杨锐。 段航当时还暗自羡慕了一下。 杨锐却是斩钉截铁的道:“我不仅一分钱都没拿过,开始还垫了不少。所有的账目都清清楚楚的,赵校长也是检查的过。” “你们赵校长?赵丹年?” “是。” 段航一下子就信了。人的影树的名,赵丹年在溪县也是一面大红旗。 他上下打量着杨锐,砸吧砸吧嘴:“你还真是你爹的儿子。” 杨锐呵呵一笑,说:“这个忙,我爹得帮吧?” “那肯定的。”段航说着幸灾乐祸道:“霍老四这家伙在汽车站霸地抽水,人都打残了三四个了,没想到要因为这种小事栽了。” 杨锐反而冷静,道:“找我老爹,只能解决官面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霍老四把这盗版生意给做起来了,否则,他手里拿到了钱,更舍不得吐出来了。” 段航立刻道:“我回去就让人查他的汽车站。” “刑警队都是本县人,好防不好攻。查霍老四不必,你把我护住就行了。” “你要做什么?”段航吓了一跳。 杨锐指指里面的雪糕房,道:“你说,这些街面上的混混,最受不了的是什么?” 段航想了想,眼珠子一转,道:“丢脸。” “没错。混混们混的就是脸面,我有办法让霍老四丢个大脸,到时候,他就得先找我麻烦,肯定顾不上做生意了。”杨锐接着一顿,又道:“生意上也不能让他轻松,我们这次大换代,再出两套新卷子,让他不敢立刻铺货。” 段航不认识似的看着杨锐,神色凝重的道:“你这么搞,可是断霍老四的后路。这家伙,手里说不定就捏着人命,他要是报复起来,你怎么办?” “他报复了更好,我立刻报警,你来抓人。” “不行,我怕我人没抓到,你先出事了。”段航强烈摇头。 杨锐连说“没事”,又道:“我今天就回家找老爹,明天回学校以后,就不出来了。我学校里的同学多的很,霍老四来了也讨不到好。” 他呶呶嘴,给段航指了一下曹宝明等人,继而道:“从做生意的方式看,霍老四肯定不是个傻大胆,他肯定是先观望,再动手的。你派两个人跟着史贵,就是帮我卖试卷的人,霍老四要动手,估计会先动他。” “我两边各派一个人盯着。史贵这边没事,你要小心。”段航犹豫着说。 杨锐轻笑:“我肯定会小心,不过,史贵这边也不能没事。” “嗯?” “有事也没关系,霍老四总不能当街把人打残吧。他要是动手了,你稍等一下再抓人,记得带目击证人录证词,然后带史贵验伤。”杨锐默念一声:让你不早点拍电报。 杨锐说的轻描淡写,段航听的目瞪口呆。 良久,段航再道:“你还真是你爹的儿子。” 这次轮到杨锐目瞪口呆了。看来,杨书记的赫赫威名,也不是做老好人做出来的。 …… 第31章 我爱霍四哥 霍老四派来讲和的人,来的比段航预料的还要早。 正在给花豹化妆的杨锐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工作,出来面见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 “我是霍四爷派来的,兄弟们都叫我老狼,不给面子的话,叫狼娃也行。”来的人也就20岁,剃平头,穿绿色军裤和布鞋。 故老相传,混混里穿布鞋的都是最能打的,若是打群架的时候看到此类人,对方心惊胆战之余,都会选择集火秒人,同时也起到了杀灭盗版的作用。 换言之,这位老狼十有*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家伙。 段航手指儿转着手铐,摆出一副随时准备逮人的威慑态度。 杨锐没有强出头的意思,就站在大表哥身后,木着脸问:“有什么事直说吧。” 老狼瞄了段航一眼,道:“霍四爷说了,你把花豹放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哼哼。” “你得把话说清楚,光是哼哼,我不懂。”杨锐一副很实在的模样。 他要是普通学生,自然要好好考虑对方的话。但他如今是官三代了,再要是被占着一个汽车站的混混头儿吓住,那就太浪费资源了。 在他的记忆里,溪县曾经满是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再早一些,更是黑帮横流。但所有这些,和人民民主专政一比,全都是渣渣。80年代混街面的人是不少,可要说实力,别说与解放初的土匪比了,相较90年代以后的黑社会,也要松散弱小的多。 最主要的一点,他们还没找到厉害的保护伞呢。 霍老四不知道杨锐的底细,派老狼来讲和,只是因为段航这个县刑警队的大队长罢了。其出发点,也不过是民不与官斗。 老狼却不管这些,他看到杨锐年纪小,首先就起了轻视之心,不屑的道:“不懂就照做,放了花豹,以后咱们分片。” “怎么分?” “一中归我们,胜利中学归你们,其他各凭本事。” “那我的卷子就给你们白抄了?” “白不白抄我不懂,你把卷子卖了,难道还不让人抄?” 杨锐被他说笑了,挥挥手,道:“你走吧。” 这样的对手,你和他谈版权都是浪费口水。 老狼“哼”的一声,左右看看,道:“我要把花豹带回去。” 杨锐轻轻摇头。 段航一抖手铐,像是古代的皂隶似的,道:“你要再不走,就留下来陪花豹吧。” 老狼低头用布鞋蹭了蹭地面,嘿嘿一笑,道:“你要不穿那身皮,我一个打你这样的八个。” “激将呢,甭理他。”杨锐拦住了生气的段航。 “四爷可不是好惹的。”老狼仰天大笑,在路人“敬佩”的眼神下踏歌而走。 杨锐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在段航耳边道:“你要是不爽,完了抓起来,像我料理花豹一样料理他。” 段航迟疑了一下,不忍道:“太狠了吧。” “这算什么,以后的小孩子才残忍呢。”杨锐叹口气,回雪糕店继续料理花豹去了。 半个小时后,县城最繁华的,也是唯一的十字路口处,一只花豹顺着副食品商店的楼顶旗杆,冉冉升起。 只见他被麻绳捆绑,浑身涂满了属性不明的屎黄色染料,双手张开做成十字架,左右手分别挂着对联: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裆下还挂着竖批:我爱霍四哥。 不到五分钟,十字路口就被围观群众堵的水泄不通。 如今的娱乐节目少啊,围观这种活动比跳舞还受欢迎,因为不用自己进舞池。 无数人指点着对联和花豹,给周围人讲解着自己所知的花豹、霍四哥以及南山敬老院不得不说的故事。 曹宝明攀着绳子,从副食品商店的三楼缒到二楼,然后被苏毅一把抱了进来。接下来,两人一个剪断绳子,一个用大铁链锁住通向楼顶的大门。 段航也混在人群里,叹谓道:“这样的话,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欺行霸市人尽皆知,他就算能活过今年,也别想休息。”杨锐说着段航完全不懂的话。 后者摇头:“你从哪学来的这种……怪招……” “跟中学生学的。” “中学生?” “嗯,天底下最坏的就是中学生了,你看美国和日本,嗯……看电影就知道了,欺凌什么的,绝对是让人想自杀的战术。当然,咱们中国的学生也不差,用不了多久,也都能学会。”杨锐想的是自己以前补习班时的学生,甭管外表多纯良的孩子,欺负人的时候,各种招数能让大人们瞠目结舌,喝马桶水,关换衣间等等只是初级技巧,其推陈出新的速度,比学生的更新换代还快。 比起挨打,欺凌造成的心理阴影显然更大。 霍老四等人或许可以把遍体鳞伤当作男人的勋章,但浑身是屎是什么勋章,就很难说了。 段航更加疑惑,问:“真的有这种电影?” “录像带里有。”杨锐只能这样解释。 段航露出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疯了似的冲上副食品商店,接着又有人狂奔下楼,找了斧子和钳子,再狂奔上楼。 接着,楼顶传来撞门和喝骂的声音,更引的围观群众各种猜测。 花豹挽救计划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楼顶的大门被曹宝明用重物封死了,即使剪断了铁链子也撞不开,霍老四最后只能派人从外墙爬上去,清理了门后再开门,过程狼狈不说,更让大家的*久久不息。 最终,霍老四等人只能用狂吼释放心里的郁闷。 穿布鞋的老狼望着泣不成声的花豹心有余悸,当时要是一个不对留下来了,以后真是见不得人了。 霍老四派人把花豹送了回去,继而发动了所有人手,在道上放话,疯狂的寻找杨锐。 却不知道,杨锐早在花豹落地以前,就骑上自行车,返回了西寨子乡。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把事情给说明了一遍。 绕是杨老爹镇定非常,也在每日50元的利润,以及“我爱霍老四”的对联处呆住了。 良久,杨书记才找到了一个切入点,问:“试卷赚到的钱,你真的一分都没拿?” “一分钱都没拿,校长可以作证。”听老爹的问题,杨锐暗赞自己有眼光,在本地的商业环境不明的时候,这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策略。 “钱是怎么分配的?” “学校一部分,经济困难的学生一部分,成本开支一部分。” “参与油印的学生,工资是怎么分配的?” “按小时算,比印刷厂的临时工少一点,但他们的工作时间少,而且也享受到了最终利润所产生的福利,工作岗位是轮换制的。” 杨书记又问了几个问题,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深深的看了杨锐一眼,又打电话给学校,亲自问了赵丹年,方才思考了起来。 作为曾经的公社书记,坚信社会主义的好党员,杨锐的做法显然挠到了杨老爹的痒处。 共同工作,集体经营,同享利润,西寨子乡最早的公社工厂就是在这种理念下经营的。 虽然说,公社的工厂最终失败了,但杨峰还是对这种理念抱着深沉的好感。 杨锐能用这种方式来操作试卷印刷,不禁让杨书记有种子继父业的快乐。 “你去把小焦叫进来,在外面等一会。”杨老爹表情丝毫不变,再次拿起了电话。 杨锐依言出门,喊了一声外面的老爹秘书,自己坐着喝茶。 两杯茶喝过,一名穿军装,无肩章的年轻人来到了杨锐面前,立正敬礼,大声道:“民兵连魏林向您报道。” “民兵连?”杨锐站了起来。 “杨书记命令西寨子乡民兵连全体集合,保护西堡中学的集体财产。我是队长魏林,听您指挥。”魏林站的笔直,一副军人姿态。 杨锐的眼都直了,身为21世纪人,他早就忘记了民兵组织这种东西。 看着魏林认真的模样,杨锐轻声问:“你这个民兵连,有多少人?有啥装备?” 魏林高声回答:“西寨子乡民兵连共计158人,计有12。7毫米高射机枪两部,五三式轻机枪四支,六三式自动步枪18支,五三式步骑枪12支,五四手枪三支……” …… 第32章 民兵团 杨锐是坐着大卡车回西堡中学的。 大卡车上架着和人一样长的高射机枪,幽蓝的枪管威慑力十足,长长的单链就挂在机枪脖子上,垂向车厢,随着车辆的颠簸,一抖一抖。 “要是有人冲击车队,你们难不成真开枪?”杨锐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枪呢,他那学校军训的时候都不打靶,澄黄的子弹和乌黑的枪口不免令人紧张。 魏林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摸着枪管,说:“等他们冲击了车队,就知道了。” “唔……其实我觉得,咱们带点警棍就行了。一百多号人呢,一人一棍,霍老四都成肉酱了。” “棍子我们带着呢。”魏林停顿了一下,呲出白牙,又道:“枪比棍子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心想:我真不想知道。 然而,同车的民兵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显然,他们是真的用过这些枪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抵达西堡中学以后,魏林向校长说明了一声,就在校外垒起了工事,一板一眼的与军队无异。 实际上,现在的民兵原本就有相当充足的训练,虽然不能和后世的正规野战军相提并论,但比一些老爷兵又要强些。 魏林本人就是转业的尉官,四分之一时间是乡党委综合办的科员,四分之三时间是民兵连的连长,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差不多是他的主要工作。 普通民兵也做的很认真,他们平时训练都有补助,时不时的还能在食堂内混饭,前出任务更有奖金能拿,自然都积极万分。 在杨锐看来,老爹多少是有些私事公办的嫌疑,魏林想来也是明白,反而做的更认真。 就连古板执拗的赵丹年校长,都不觉得杨峰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在他们眼里,杨峰同志从来都不能用好人来形容,如果要描述的话,至少应该用“人民斗士”之类的字眼。 杨峰在前半生的工作中,秉承的是对人民如春风般温暖,对敌人如严冬一般冷酷的信条。阶级敌人当然也是敌人,杨峰同志在处理阶级敌人的问题上,手段也是相当灵活和多变的。 但不管怎么变,那都和善良无关。 西寨子乡的铁桶,也不是靠善良祈祷建出来。 动用民兵连,既不是杨峰想出来的招数,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 毫无疑问,这也不是魏林第一次出任务。 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西堡中学的外围做成了堡垒,学生们出入都得用口令。 十三狼带着人到了西堡镇,转了一圈,欣赏了国产武器把守的上山路口,就乖乖的回溪县了。 民兵连的堡垒自然不是无迹可寻,可十三狼的混混兄弟素质更差,他勉强吆喝起来的十几人,实在难以鼓起勇气,去挑战百多人的民兵连。 到了第三天,霍老四才见到无功而返的十三狼,他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遍,然后取消了找杨锐的命令。 在街面传话是很帅的事,没做成,自己又把人收回来,这就有点尴尬了。更糟糕的是,尴尬之事接踵而来。 因为四处翻找杨锐以捞回面子,加上花豹躲起来修养,霍老四的试卷生意整整停顿了三天。 等他了解到杨锐的背景,知道直接暴力不顶用,想再入场的时候,新的《锐学组秘卷》已然杀入了市场。 更令霍老四想不到的是,新的《锐学组秘卷》还用了一种全新的促销方式。 只要拿出前三套锐学组秘卷的任何一套的第一张试卷,盖一个章,就可以在购买新试卷的时候,节省两分钱。 即是打九折优惠。 在国营商店从不讲价的时代,九折优惠就很诱人了。买全前三套试卷的人,再买新出的三套试卷,立刻能够省下6分钱,在许多人眼里,这属于是白得的一笔钱。 除此以外,一次拿出前三套试卷的人,还能加盖一个章,免费得到一张《解题秘籍》,里面是对前三套卷子,某些题目的另类解法。 学生们一向是相信这种东西的,为了换秘籍,许多没有买全前三套试卷的人,还会想办法与人联合,以换取免费的答案。 唯一感觉麻烦的是史贵,他要分辨学生们拿来的试卷究竟是锐学组的正版,还是霍老四的盗版。 好在油印的痕迹很重,双方用的纸张也有不同,史贵锻炼了半天时间,就能达到明辨真假的水平。 种种做法,总算让市场明白,锐学组试卷有真假,真假亦有别。 尽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门槛,可对于霍老四这样的混混头目,已经足够麻烦了。 尤其是他那并不严密的组织内部,也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 霸着汽车站抽水很赚钱,也很舒服,大家都觉得挺好,可做试卷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霍老四以前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无所谓,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然而,由于杨锐激烈的反应,他们不仅没赚到钱,还丢了大脸。 许多人自然就不乐意了。 这其中,又以合伙的十三狼最为激烈,直言要结束这门生意。 霍老四犹豫不决。 他用了不少力气,才找到印刷厂的门路,还提买了大量的印刷纸,若是就此结束,前期投入就全丢了。 另一方面,他本来是想借此开工厂的。作为50年代生人,工人绝对是令人羡慕的名词。 霍老四因为进过监狱的缘故,找不到正式工作,如今有了机会,他无论如何都想有一间自己的工厂。染指日落西山的红星印刷厂,是他找到的一条捷径,用现代思维去分析,霍老四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先混起来的人,赚了钱以后,发觉街面上的竞争日渐激烈,于是开始想要洗白了。 他从70年代中期开始混街面,混够了实惠,不想再混,十三狼却是带着一群穷兄弟的赤脚汉子,远没有金盆洗手的意识,两派就此争执不下。 若是没有外力影响的话,这个组合或者火并,或者分手,已在所难免。 周末,一条新消息,打破了霍老四和十三狼的僵持:汽车站来了一群民兵,把咱们的地盘给占了,咱们放在车里的货,也都被扔了出来,而且要补了运费,才让拿回来。 报信的兄弟军裤破了,的确凉衬衫也撕开了口子,脸颊更有青肿,显是遭了一番罪的。 霍老四和十三狼互看一眼,愤怒的火焰瞬间弥补了间隙。 “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再说。”霍老四伸出了友谊之手。 十三狼略作迟疑,握住了那双大手,点头道:“一致对外。” “一致对外!” 两队人马三十多人吼了口号,浩浩荡荡的走出院子,前往前面不远处的汽车站。 没多远,一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迟滞了他们的脚步。 “溪县第二民兵团”几个大字,让霍老四嘴苦的发干。 他身后那群意气风发的兄弟,也蒙住了。 咱再能打,也不能和人家一个团干架吧。 第33章 全家覆灭 中国的民兵组织,是由赤卫队,工人纠察队等组织发展起来的。电影里的洪湖赤卫队,电视里的县大队区小队,以及淮海战役中多达五百万人的支前队,都是民兵武装。 到了建国以后,更是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1959年的国庆节,毛站在*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通过广场的首都民兵师,对赫鲁晓夫意味深长的说:我们有一亿民兵。 赫鲁晓夫震惊不已。 实际上,何止1亿,中国当时有2。5亿的民兵。 有5000多个民兵师,有4万多个民兵团。 首钢民兵组建的“钢铁工人民兵师”,下辖13个团,总兵力4万余人,不知吓尿了多少军事观察家。 他们还分别在60年,84年和99年单独组成方队,参与了国庆阅兵。 而在82年,民兵工作的指导方向,来自于小平同志“民兵就要提到战略位置”的论断。全国民兵组织因此进行了精简强化的大调整,人数减少了60%。 这一次,全国民兵总数,真的变成了1亿人。 在民兵工作调整以前,溪县有一个民兵师,下辖三个民兵团。 调整以后,民兵师被简化了层次,不复存在,由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组建的溪县第一明兵团也被取消了。 最终,溪县就剩下了两个民兵团。 一个是厂矿企业组织的溪县第二民兵团,一个是公社或乡镇组织的溪县第三民兵团,各自**,常年训练,并配备了齐整的武器。 所谓的齐整,对处于“战略地位“的民兵团来说,就不止是轻武器了,1954式的76。2毫米加农炮,55式的57毫米反坦克炮,56式的75毫米无后坐力炮,以及56式和69式的40火箭弹都属于标配,最多的还是57毫米高射炮,有整整8门炮,是溪南钢铁厂炫耀的资本,每年都要安排民兵去邻省玩户外****。 西堡肉联厂的民兵营属于溪县第二民兵团,西寨子乡民兵连属于溪县第三民兵团。 西寨子乡党委书记杨峰同志调不动县委县政府,调动本乡本土的民兵团却是轻而易举,一个拉练的理由,不仅把人送到了汽车站,还在溪县通往外地的各条交通要道上设了卡,凡是从溪县出去的车辆,没有汽车站的检查章子,根本就出不去。 霍老四的人更不用说,在车上的就拉下来,胁迫司机运送的商品也通通卸车,连个理由都不用找。 这个年代的国企之所以够牛,就是因为它啥都不缺,要钱有钱,要物资有物资,要政策有政策,就连派出所和军队都自备了。像霍老四这样的混混头子,虽然有钱有人,但只要是有组织的人,说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他。 霍老四瞅着满街的民兵,一点办法都没有。 报信的兄弟哆哆嗦嗦的道:“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竖旗子呢。” 十三狼总算找到了发泄点,一巴掌打过去,道:“没竖旗子,还看不出人多人少?” “他们当时看见咱这样的就抓,我腿脚快,才能回去报信,晚一步,咱就被人一锅端了。”挨了巴掌的兄弟很委屈。 十三狼瞪了他一眼,道:“四哥,你说怎么办?” 他前面还恨的要和四哥火并,如今有了外地,又想起霍老四的灵活了。 霍老四来不及感慨,叹了口气,道:“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啊。”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没有了汽车站,咱们拿啥养活兄弟?” “还有那些货。”十三狼恨声道:“咱们的家底都在这里了,有的还欠着货款呢,现在都被没收了,货主听说以后,怕就要找上门来了,谁这么狠?” 霍老四猜测是西寨子乡的杨峰,所谓人不在江湖,江湖流传着你的传说,指的就是杨峰这样的人。 在刚刚过去的运动年代,全国都在大串联,溪县有什么厉害的人物,省里都能传起来,何况是本县人士。 霍老四前些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也是机缘巧合的占了汽车站,一下子赚到了钱,才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霍老四肯定会谨慎再谨慎。 然而,猜测的话说来无益,要是十三狼知道,丢了汽车站是因为他想做试卷生意,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所以,霍老四摇摇头,道:“不管是哪里神仙,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走吧,回去再商量,人多扎眼。” 他说的还是晚了。 一群人才离开大路,就被小巷子里出来的西寨子乡民兵连给堵住了。 魏林端着一杆五六半自动,挡在了路中间,后面一群民兵,或拿枪或拿棒,一个个笑嘻嘻的围了个圈。 “你们是做什么的?把武器都丢地上,动作快点。”魏林挥舞着手里打开了保险的步枪。 “缴枪不杀!”民兵们齐刷刷的喊了一声,把杨锐逗乐了。 可惜没人笑,他只能又把嘴给绷回去。 “你不是那个在西堡中学的民兵吗?”十三狼眯着眼认了半天,叫了出来。 魏林不屑的道:“声东击西都不懂,乌合之众。” 杨锐不好意思的捂脸,心想:“你们是民兵啊,骂人家是乌合之众,真的没问题吗?” 霍老四坦然受之,问:“这是什么意思?” “霍老四,你的事犯了。”段航身着精干的警服,腰胯54手枪,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手铐,威武雄壮的出现在正前方。 霍老四默然不语。 十三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想着脱身的主意。 “把他们的武器卸了。”魏林命令了一声,眼神死死的盯着霍老四,仿佛他一动,就会看枪似的。 杨锐比霍老四还紧张,在他的概念里,凡是涉枪的事儿,都是大事。 可身为警察的段航却是神色安然,周围的民兵也该笑的笑,该骂的骂。按照现在民兵训练模式,轻武器都是可以拿回家里去的,抱着配弹的步枪睡觉,属于家庭时髦活动,帅一点的把枪丢到床底下,或者拿到外面去打猎,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所以,要说中国是一个禁枪国家,那实际上是从80年代末才开始的,在此之前,凡是体制内的人,摸枪打枪都是极容易的。 在凝重的气氛下,霍老四一伙人的武器都被收走了。 段航看看框子里的东西,狞笑一声:“行啊,三棱刺都有了,你们想做什么?” 杨锐瞄了一眼他腰间的硕大五四,又看看魏林手中的五六式,觉得有点怪怪的。 霍老四“哼”了一声,道:“你找民兵过来,你们局长不知道吧?” “你是想问彭祥知不知道吧?”段航笑了一声,瞥了杨锐一眼,道:“他现在肯定知道了,用不了多久,他还会知道你们欺行霸市,伤人致残,抢劫强奸的犯罪事实,你有什么话,进去了慢慢说,现在都给我跪下,搜身。” 霍老四勃然:“杀人不过头点地……” “去你娘的。”一民兵冲上来就是一枪托,道:“你上次要我多交两毛钱车费的时候,你就不知道点一下地的?” 随着这位的动作,民兵们争先恐后的拥了上来,或者用枪托,或者用棍棒,将霍老四和十三狼一群人打的满地翻滚。 杨锐惊到了,低声问段航:“这样也没事?” “取到口供就没事,得先让他们知道,霍老四和十三狼的团伙完蛋了。到时候,互相攀咬,全得给我蹲着去。”段航说着一笑,也放低了声音,道:“这是你爸的主意,他昨天就到县里去了……杨书记是老江湖了,我爸都让我听他的。你们乡的民兵队长肯定也知道,要不这么卖力?” 杨锐还真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杨锐和他老爹杨峰的区别了。 杨锐虽然因为读了生物研究生,跟着导师被药厂那起子人给教坏了,但总的来说,他多少有点法制思维,计划的是刺激霍老四动手,打的是后发制人,证据确凿的念头。 他老爹杨峰根本不在乎证据,他整过的人多了,从来不是靠证据整的。他要动霍老四这种没组织没单位又不是党员的混混,根本不会像杨锐被动等待,他直接就主动出击了。 民兵围了汽车站,既能拿到司机的证词,还能拿到霍老四等人违法运输物资的物证,更有随车的算是人赃并获。再抓到霍老四和十三狼,这就属于圆满达成任务。 段航等民兵们打累了,再让霍老四等人跪好,再一一踢翻,再跪好,再一一踢翻,两趟杀威跪下来,所有混混都服气了。 这个动作也让他们明白,霍老四和十三狼彻底完了,十有*要出不来了,否则,人家不能这么整。 霍老四和十三狼也习惯的跪地上了,几年老大生涯积累的威势,全从膝盖下流了出去。他们心里明白,弟兄们不怕他们了,只要有人开口,那就是全军覆没。 此时,段航方才气喘吁吁的听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得了,这么着押回局里去,就是铁案。连投机倒把的罪名都用不着。” 杨锐望着鼻青脸肿,服服气气的霍老四团伙,心里竟有点凄然。 在强权面前,普通人的抵抗力太弱了。 段航拍了拍身上的灰,上了来压人的卡车,然后趴着车厢道:“我爸也来了,说要和你谈点技术什么的,你去问一下。” “哦,在哪呢?” “你到民兵团的旗子下面问一下,他亲自带队来了。” 杨锐眨眨眼:“你爸也是民兵?” “多稀罕呐,我妈和我姐都是民兵。” “你们全家都是民兵?” “对,我们全家都是民兵。” …… 第34章 求补习 溪县第二民兵团的旗帜下面,段华嘴里叼了一只烟,腰里挂着四个手榴弹,坐在绿色弹药箱上面,正在神侃当中。 杨锐看看弹药箱,看看手榴弹,再看看他嘴前一明一暗的香烟,很不情愿的挪了过去,远远的喊了一声:“大舅。” 旗帜下的物品组合让他觉得危险,杨锐现在非常确定,现场所有的武器弹药,都是真货,手榴弹是真的,弹药箱是真的,点燃的香烟自然也是真的。 民兵是真勇敢啊。 杨锐感慨的站到了沙袋后面。 段华使劲挥手,拍着身边的弹药箱,高喊:“过来坐。” 杨锐万分无奈的继续向前,坐在了大舅指定的,用白色字体写着40火箭弹的箱子上。 虽然是老版的火箭弹,但40火箭弹的外型和作战机制,与后世名声响亮的rpg别无二致。 换言之,杨锐屁股底下的箱子里的东西,搞七八次袭击美帝的活动,剩下的还能拍三五部好莱坞大片。 什么坐在火药箱上,火箭弹比火药还厉害吧。 段华“呲”的大吸了一口烟,红彤彤的烟头亮了许久……等他舒爽的吐出灰色的烟圈的时候,没有过滤嘴的宝成烟只剩下一个烟屁股。 只见段华食指轻弹,还闪着火光的烟蒂先打在机枪单链上,接着才弹落在地,被神色不变的大舅用脚捻灭。 “大舅,你叫我?”杨锐赶紧问候了一声,免得他再点起一根烟。 “给你们介绍一下。”段华手叉在腰间的手榴弹上,先给对面一个正在玩弄步枪的男人介绍道:“邵工,这就是我外甥杨锐,精神吧。换立式杀菌缸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转过头来,段华又给杨锐介绍道:“邵工是咱们西堡肉联厂的第一能人,技术处的主任,高级工程师,也是咱们民兵营的副营长,这一次,他是专门要看看你,才随队伍过来的。” “我有什么好看的。”杨锐装作懵懂的样子,又道:“高级工程师就是高工吧。” “没错,就是高工。”段华暗地里翘大拇指。在工厂里,高工即是技术权威的代表,也是一种难得的荣誉,尤其是邵工这种刚过40岁的人,能评高工颇为不易,可被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也是颇为得意。 后者不由的露出丝丝笑容,“咔嚓”一声拉开枪机,像是一名专业军人似的调着标尺,道:“别高工高工的,叫一声邵工就是给面子了。” “邵工也对,高工也对。”段华挺配合的。他是分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邵工是总厂技术处的主任,双方打交道的时候很多。 “段厂长就爱客气。”邵工哈哈的笑了两声,在杨锐紧张的眼神里,掏出烟盒,拍了两根烟出来,分别递给段华和杨锐,接着刷的一声,点燃了火柴,给俩人把烟点燃,方才轻飘飘的一甩,任其落在……沙袋上。 杨锐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深吸一嘴烟,以舒缓心情。 等这口烟吐干净了,他才咳嗽两声,道:“多谢邵工紧急来援啊。要不是你们民兵团过来,这么大个汽车站,我们还真没办法。” 溪县离省城不远,离地区所在地更近,陆上交通较为频繁,汽车站内常年都有几十辆车,上百名司机,指着汽车站吃饭的人群更多,还有来来往往的乘客,都不是一个民兵连能堵住的。 这时候的人可不是那么温顺的,一言不合就开仗的事儿很多,只有像是这种绝对占优的情况下,自觉被耽误了行程的司机和乘客才会冷静下来,愿意配合。 邵工不在意的摇摇头,道:“你能想到卧式杀菌缸的主意,给我们西堡肉联厂赚到了多少利润呀,也解决了我们技术处的大难题,别说让民兵团过来走走样子,真打一架都没问题。想当年,我们和七星派在关帝庙开打,我拎着一把机关枪,顶着手榴弹就冲了上去……” “邵工,别给年轻人说这些。”大舅拦住了谈性正浓的工程师男。 邵工呵呵一笑,摆摆手说“好”,然后换过话题,问道:“罐头厂这个月的良品率,提高了不少吧?” “从75%到了85%,多的时候到90%了。”提起良品率,段华忍不住的笑,道:“邵工你是没看到韩森当时的脸色,拍着桌子说我们数据作假,我让人卸了两车罐头到总厂的院子里,问他,我老段又不是孙悟空,还能变出一等品出来?韩小子那张猪肝脸啊,像是放臭了一样。” 邵工会心的笑了:“我看你是个唐僧,小杨是孙悟空,拔根汗毛下来,咱们多少不良品变成了一等品,你们这个月的奖金都加了吧?” “一人多了15块,奶奶的,自从弄了那条排骨罐头的生产线,总厂积压的排骨没有了,全成我们罐头厂的不良品了,快有半年没发钱了。”段华对此早就不爽了。 邵工略有点尴尬,颔首道:“韩森邀名买直,确实做的有点过了。” 总厂的排骨卖给分厂,那就产生了利润,总厂就会发奖金。分厂的资金被挤占,生产和销售任务双不达标,自然就没有奖金可拿。因为韩森是总厂的党委书记,他要讨好的也就是总厂上下一干人等,到时候接替厂长的机会出现,党内的民主考核与询问,也是只针对总厂的,可不管你分厂人等怎么想。 邵工是总厂技术处的,也属于拿到了奖金的人,他作为技术处的主任,对罐头厂的工艺问题还是负有一定的责任。又拿钱又没做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就觉得脸红。 段华聪明的很,呵呵一笑,道:“邵工你面子太薄,韩森要发钱,你难道还不收了?那不就得罪人了?这事儿,是韩森做的不地道,和其他人没关系。” 邵工有了台阶下,立刻道:“韩森丢了大面子,你得多加小心。” “不怕他。得,咱不说那流氓了,晦气。”段华说话间,又拿出了自己的烟盒,递给邵工一根,继续在弹药箱中间吞云吐雾。 杨锐晕乎乎的问:“这个,要没我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有事,找你有事。”邵工刷的一下,把香烟在机枪管上给捻灭了,道:“我这次来,有一项最主要的任务,是向你们学校,赠送一批物资。因为对西堡中学不熟悉,我决定把这批物资的分配权,交给你。” 看杨锐没理解,段华弹着烟灰,道:“这是厂里,还有邵工他们谢谢你的,你给厂里解决了技术问题,大家都很高兴。不过,你不是咱们厂里的人,现在又没有工作,那东西就只能先送到你们学校。邵工已经给你们赵校长说明了,他也同意,西堡肉联厂送你的东西,全部由你支配,这是带着帽子过来的,别人都不许动。” 河东省不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为官者多谨慎,按照正常的流程,是不好给个人发钱的,哪怕只是一两百块钱,没有名义,也不能支出,否则就是*。 所以,西堡肉联厂采用的是集体对集体,公对公的方式,带帽子给一批东西到西堡中学,全归杨锐去分配,他想给谁就给谁,揽一个好人缘不说,自己还可以多弄些回去。 当然,能拿给自己的数量总不会多,西堡肉联厂绕了一个大圈,多了十几倍倍的支出,最后能给杨锐的实惠,极限也不超过一两百块,但这就是目前的分配体系的运行方式。 杨锐惊讶混杂着疑惑的客气了一番,将邵工交给他的公函收到了怀里。 要说起来,他虽然只是提点了大舅两句,但给西堡肉联厂的好处,却不是两句话所能涵盖的。 没有他的说明,西堡罐头厂哪怕找得到合适的专家,进行了高水平的研究,也得一段时间和上万元的经费,才能总结出他说的那几句话。由此节省的费用何止万元。因此,就算受赠几万块,杨锐也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82年的国情却非如此。西堡肉联厂费了这么大事,就为了给他个人以回报?这可不符合国企的风格。 但不管怎么说,杨锐还是高兴的道了谢。 如今是拿钱都买不到好东西的年月,送东西比送钱还有用。 邵工这时候爽气的一笑,对杨锐道:“我和你大舅可是老关系了,这点事是应该的。对了,霍老四盗版的试卷,我听说,是你编的?” 他从后面的布袋里,拿出了一个硬纸壳的试卷,正是引起了此次民兵大出动的锐学组秘卷。 杨锐点头:“是我编的。” “没人帮忙?你是从哪里找到了资料,还是……” “大部分是我自己想的,省内应该没有类似的试卷。京城有什么研究,我不是特别清楚。” “哦……那这个锐学组,就是你组建的?” “没错。”杨锐将锐学组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赚钱用的,是赚名望用的。藏起来可就亏了。 在80年代,名望绝对是比钱重要的东西,在过去的和未来的十年里,会有无数的著名人物潮起潮落,当他们有名声的时候,愿意拿出数千万元,乃至数亿元求合作的地方政府,比比皆是。 在这个年代,资本的计价方式并不是纯粹的金钱。 邵工听的很认真,罢了又问:“你大舅说,你数理化三科能考满分,也和这个锐学组有关系?” 这是杨锐“喊家长”的时候,向父母说明的副产品。杨书记估计是心里爽一下就算了,锐妈绝对是当谈资聊遍乡里了。 杨锐只道:“锐学组的学习方式绝对是有效的,以后,考满分会变的很普遍。” “我儿子说,他们学校的老师许多题都不会做呢。”邵工用热情的目光望着杨锐,手指头攥着枪管。 他儿子在西堡肉联厂的厂办中学读书,师资力量比乡中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中考失败的厂内子弟去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杨锐就彻底明白了,他瞬间激活补习老师的基因,道:“高中范围的数理化三科,我没有不会做的题。我们锐学组的组员的成绩,也在节节提高,这个邵工可能也了解过,你儿子要是有什么题目有疑问,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了。” 杨锐用不着拿捏,补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高考更是80年代人最重要不过的事,别看邵工是总厂的技术处主任,他只要没升到省部级,儿子高考都得求人。 和现代人幻想的各种高考改革相比,纯以分数论的高考,是中国社会最大的公平,被它改变了命运的人,因为它而获得了上升机会的人,比任何时候都多,创造的价值比任何时候都大,不亚于战争所产生的影响。 邵工确实了解过锐学组。 因为西堡肉联厂的厂办中学,本身就是锐学组秘卷的销售地点之一,他见儿子用过这套试卷,又因为民兵团出动的事,了解了相关信息。 作为厂里少有的60年代大专生,邵工比谁都清楚编写试卷需要多么深厚的积累,锐学组几个字,没少在他眼前晃悠。 想到儿子的成绩和未来,邵工提前就做了准备,那些赠送给西堡中学的物资,也是他卖着老脸弄来的,就是以防血气方刚的杨锐断然拒绝。 得到了如此完美的回应,邵工真心实意的握住杨锐的手,道:“太谢谢你了,我这个儿子啊,我自己真的没法教,倒是你们锐学组的试卷,他做的好,他的老师也说好……” “没事,你是我舅的朋友,我能帮的当然要帮。你儿子要是有时间,就请他到西堡中学来,周末也可以,我是住校的……不过,我们锐学组有明确的制度,新加入的成员,第一步先是后备组员,目前来说,除了名字的区别,没有多少实际区别,就是一个考察期的问题……” “后备组员就便宜他了,你放心,来前我给他说好,他不听话,你就教训他,罚站挨揍都是应该的,你们锐学组怎么搞,就给他怎么搞。”邵工哈哈一笑,又降了一个声调,道:“我这个儿子,邵亮啊,在咱们西堡肉联厂的厂中读书,成绩不太好……” “成绩好坏没关系,有教无类。”杨锐拿出了补习老师的架势,接着眼神一凝道:“您说可以罚站挨揍,我可真的会罚站打人的。我这边的情况您也了解,我能保证您儿子成绩提高,您就不能怪我让他吃苦……” “那当然,那当然。”邵工连连点头,再看不到丝毫的高工架势,和杨锐握手以后,更是拉着段华的手臂直摇。 杨锐表情淡定,心里爽的不行。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他设计的锐学组,原本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或者一个西堡中学服务的。大舅若是能因此多得两名同盟军,才是再好不过。 第35章 新闻稿 在民兵团的帮助下,段航带着刑警队,将霍老四的团伙人员抓了个一干二净。他们原本就是本地团伙,许多人还有案底,通往外地的道路一被封上了,警察按照名字来逮人,想漏网都难。 这也是他们太嚣张,霸占汽车站的几年时间里得罪人太多,连个愿意包庇的人都没有。 当然,包庇的罪名亦很重,在运动刚刚过去几年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心有余悸的。 溪县当地的江湖人物同样倒了霉,不少人被段航搂草打兔子,送去了预审科,因为有民兵团配合,六名通缉许久的犯人也落了网,再加上争取减刑的家伙大肆告密,县城内外被梳了两遍,看守所都满员了。 听说有两个团伙,总计六名通缉犯落网,段航险些乐晕掉。 他这个刑警队的大队长,原本是不太好做的,上面每年都有名额和指标,虽然说总能完成,可完成起来也很费劲,而且,完成了也只是做到了本职工作罢了,称作功劳颇为勉强。 溪县只是一个县城,没什么大案要案,一年最多发生一半次恶性案,同样属于未破获挨骂,破获了应该的案子。 简而言之,段航做的就是没有功劳但有苦劳的工作,最近两年都处于痛苦的熬资历当中。 这一次,逮捕霍老四的团伙也算不得什么,可逮捕了六名省厅通缉的案犯,却是板上钉钉的功劳,是战斗力的证明。 原本不太支持段航工作的局长笑逐颜开,连着两天往地区跑,每次回来都是春风拂面,慈祥的好像圣诞老人似的。 段航的工作热情瞬间点燃,连送杨锐回校,都拖延了两日,附带取证方才成行,路上跟是言之凿凿的道:“到明年,最多到后年,我估计就能再往前窜一窜,到时候,你再找表哥我,就得问段局长的办公室在哪了。” 说着,段航哈哈大笑,屁股底下的自行车叮铃咣啷的响。 杨锐怜悯的看他一眼,道:“真要是明年或者后年才论功行赏,你现在高兴的是不是早了一点,万一中间别人也立功了,你这次的功劳不就被掩盖了?” 段航不在乎的道:“你以为立功是那么容易的?就咱们这个县,一年能有几个通缉犯路过?再还得落在你手上?立功有那么容易吗?” 杨锐很想说“有”。明年就是严打年了,普通刑事犯都会被重判,许多人发觉情况不妙,就会想办法跑路,于是变成了通缉犯,再被异地的警察抓到送进监狱。等翻过年去叙功,所有人的逮捕数量和质量都会提高几个层次,段航今年获得的一点成就,也就被稀释了。 杨锐又想到:霍老四今年栽了,对他说不定也是好事,少判好些年呢。等明年的时候,他会不会感谢我? “对了,你怎么不开你们刑警队的边三轮?到了学校可是有一个大坡的。”路上无事,杨锐好奇的问了一声,身子前倾,使劲蹬着自行车,他们前后都有归心似箭的同学,一门心思的要回学校吹嘘自己见到的民兵团围城的故事。 段航则是满脑子的前程,而立之年的人了,还把车轮蹬的像是风火轮似的,和杨锐平行骑行,喘着气道:“边三轮得给办案的同事用,我们路近,骑自行车就行了。” “你是想给同事留个好印象吧。”杨锐可见过不止一次段航骑着边三轮,戴着墨镜,帅气的穿行于县城街道。 边三轮就是右侧带一个车斗的摩托车,老电影里非常多,在80年代乃至90年代都是非常装13的工具,用来泡妞的话,效果和后世的敞篷车差不多,相对矜持的女孩子通常也更乐意接受坐边三轮的邀请。 刑警队的光棍们,常有借边三轮来创造机会的。而在平时,它又是段航的个人座驾,等闲不会给人用。 段航呵呵一笑,迎着风道:“局里准备换车了,报告都打上去了,我要是做了副局长,说不定能配吉普车,边三轮算什么啊。” 杨锐哑然:“你还真是个官迷。” “这个叫进步。”段航脚下发力,座下的加重永久又快了两分,风吹起衣襟,如同抗日剧里的汉奸,脸上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杨锐也得全力蹬车,才跟得上段航的速度。 不过,段航毕竟是工作了的人,极速没持续多久,就喘着气慢了下来。 倒是杨锐每日练习不辍,尚有余力开口问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地区的领导注意到你。不过,也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啥主意?啥后遗症?”段航还是很相信杨锐的,他最近一段时间搞出来的事,明白无疑的证明了自己的头脑。 杨锐顶着风,一边骑车一边大声道:“把你抓了通缉犯的事,写成新闻,发表到报纸上……” 咕哧…… 段航一把捏住了手刹,自行车几乎倒数起来。只见他灵活的将车倾斜的横过来,自己舒腰伸腿,撑住了车子,问:“你会写新闻?” 杨锐骑出去老远才停下来,无奈回转,道:“你不先听听后遗症?” “只要是正面的新闻报道,能有什么后遗症?”80年代是文青的年代,也是崇拜文字的年代,名字变成报纸铅印,不管是作者还是人物,那都是大好事,无数政治偶像,都是如此诞生的,段航想到杨锐的文章上了《科学画报》,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杨锐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道:“看在你送我回学校的份上,这篇就让你自己署名了,主要内容,是强调警惕和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要出重拳,下大力,对辖区内的犯罪案件采取零容忍的态度,你先看看。” 比起严打的要求,杨锐撰写的新闻稿要温和一点。不过,现在是82年,提前一年略显温和才是正常的,而且算得上是有先见之明。 另一方面,这篇新闻稿还大量借用了一些后世的美国地方演讲,以及警界思维。克林顿时代以后,美国地方犯罪日益恶化,竞选市长和地方检察官的政客,通常都以严厉打击犯罪作为任内的重要许诺。在这个政治娱乐化的国家里,实情如何不必讨论,演讲和说话的方式是绝对值得学习的。 例如“零容忍”这样的词语,放到社会治安崩坏前夕,得到上级赞许和社会赞同,是极有可能的。 短短的千把字新闻稿,段航很快就看完了,激动的道:“说的太好了,比我想的还好。” “后遗症。”杨锐再次提醒。 “对,后遗症,这能有什么后遗症?” “这是个标签,发了这篇新闻稿,你以后就是零容忍的代表了。对刑事案件持有从重处理的态度,即使你升上高位,这种标签轻易也是摘不掉的,所以,如果国内政治气氛偏向宽松的时候,你的晋升就会受到影响……因为是你署名的新闻稿,你首先得认同它。” “我认同,刑事案件当然要从重处理,我一向就是这个态度,局里的同事都知道。”段航满不在乎的道。 杨锐耐心的道:“标签不是开玩笑的,你以后要是发表相反的言论,会被看作不诚实和反复小人的。” “我不开玩笑,你是没有接触过恶性犯罪,有的人,你就不能把他当人看。” 杨锐再三确认他的想法,这才骑上车子,又递给他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让新闻稿变成新闻的东西。” 段航拆开一看,里面露出一叠大团结。 “你这是什么意思。”段航当时就急了。 “又不是给你花差的。”杨锐压住他的手,道:“这里面一共是500块钱,是给你的活动基金。大舅和外公在国企多年,认识的人多,你找一个合适的记者,把这笔钱花出去,一定要抢在这边定案后不久,把新闻稿发出来,没定案不能放,拖的太久,效果就弱了,也不成新闻了,现在的新闻版面都紧张,不是容易的事。再一个,新闻稿尽量不要改,就是改也不能改变了主要意思,你不花钱,新闻稿就不一定能按你的意思发……” “那也不能用你的钱。” “你有500块吗?” 段航不由的脸红。500块可是他一年的工资,要攒起来的话,两三年都不可能,刑警队本来就没什么油水,段航身为县里的头面人物,花销又大,身上连100块的存款都没有。 杨锐声音放缓,道:“我的稿费用不完,这笔钱先借给你,到时候还就行了。你要觉得不安心,以后配了吉普车,借我开两天,就算是利息。” 段航苦笑:“这钱太多了。” “是挺多的,但要是少了,你一个县里的警察故事,能上《南湖日报》吗?能排在二版前吗?” 南湖日报是溪县所在的地区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也是领导们必看的报纸,只有这份报纸,或者更有权威性的报纸,才有较高的宣传价值。 段航一惊:“要上《南湖日报》?” “最好是头版,哪怕只给一条消息索引也值得,正文要醒目,不能搞成下转三版什么的。你只要能找到一个肯收钱能办事的,就偷着乐吧。”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事儿多了,也就是外公一家身在国企,门路广博,杨锐才出这个主意,否则,光是写一片新闻稿,根本就别想发出去。 要按自己的意图来发表,那要打通的关系就更多了。 当然,用时代委婉的说法,这是走后门,和读书人偷书的性质差不多的。 杨锐不给表哥拒绝的机会,骑上车子快速向前。 这时候,同行的学生都骑到前面去了,段航在后面空想片刻,一咬牙,把钱揣到怀里,也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西堡中学,都不再提新闻稿的事了。 杨锐是感情投资,给自己的大表哥,没什么舍不得的。他有2000多的稿费,也确实花不完,若有需要还能再做文抄公,钱来的容易,花的也痛快。 段航已经猜不透自家表弟的心思了,只能学着评书里的人物,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用“容后再报”或者“滴水涌泉”之类的话来让自己安心。 将自行车锁在车棚里,杨锐甩着胳膊往里走,刚到操场边缘,就听到热闹的人声。 “杨锐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有无数双眼睛看过来。 这里面,不仅有学生,更有不少是老师。 大致看看,西堡中学的老师,几乎都来了。 “干什么呢?”穿着警服的段航站到了前面,令周围安静不少。 “杨锐,西堡肉联厂赠送给咱们学校的东西,都放在体育室了,你点一点,这是清单。”卢老师声音有点怪。 杨锐展开清单,只看了一眼,眼神也变的古怪万分。 只见清单的第一栏,就赫然写着“肉罐头20箱计480罐”的字眼。 仅此一项,就是一千五百块以上的市场价。 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480瓶罐头的诱惑。 整齐码放在一起的肉罐头,堆的比人还高,除了肉联厂的工人,普通人估计只在谴责美军和国*军奢靡的电影里看到过这种场面。县供销社一次都运不来如此多的存货。 别说是学生了,学校老师都来围观这西洋景,而且忍不住的低声讨论。 …… 第36章 奖学金 西堡肉联厂送来的肉罐头共有三种,分别是排骨,红烧肉和梅菜扣肉,都是一斤左右的容量,480罐接近半吨,相当于5头净猪的量,也只有公对公的赠送,才不惹人闲话。 这么多罐头,杨锐足可以给自己留上二三十罐。以一名技术处的主任身份来说,这已经是大手笔了。 但是,清单里的物资远不止这些。 10小箱120听的水果罐头,400斤的新鲜橘子,20袋50斤装面粉,还有一大桶50斤的猪油,要么是肉联厂自己的产品,要么是对外交流换来的,全都是超规格的赠送。 杨锐不禁踌躇,邵工和大舅的面子,有点太大了吧。 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值个四千块呢,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 各个单位之间的赠送和交换虽然频繁,但纯粹的赠送还是比较少见的。当然,要是送给县一中,4000块的商品也算正常,但人家通常都会回报几个名额,或者降分录取几名西堡肉联厂的子弟学生。 西堡中学虽然距离肉联厂较近,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本来就是不用花钱就能读的中学,又何须赠送物资。 国企虽然都是大头,可冤大头还是比较少的。 杨锐想不明白关节,卢老师更是诧异万分,又问:“这些怎么分配?橘子怕是放不住几天。” 赵丹年不愿意出面处理这种事,就委托给了卢老师。卢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杨锐交流。这学生的表现太出人意料了,而且,校长还专门开了小会,说明物资的分配权归杨锐,是人家西堡肉联厂戴着帽子送来的东西。 既然没有分配权,那就只能配合工作,身为班主任的卢老师,多少是有些别扭的。 好在杨锐表情正常,既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多表示,公事公办的颠了颠橘子的份量,又翻看了几只,道:“橘子平均分配给各个班级吧。这里估计有上千只,保证每个学生能有一个,晚自习的时候按班级发下去。多出来的,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均分给各位老师,一部分均分给参与了试卷制作的同学。” 按他的分发,普通学生只能尝个味道,老师们倒是每人能得三四斤,和过年过节时的福利差不多。参与了试卷制作的学生人数不少,平分下来,每人能多得一斤不到,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好处,却是将劳动与未劳动者给区分开了。 卢老师听他分配的清楚,不由笑道:“这个好办,我去借个秤,再找几个人,一会儿就分出来了。” “麻烦卢老师了。嗯,面粉和荤油抬去厨房吧,每天中午给老师和同学们加餐正好用得着。”不住校的学生,中午也在学校吃饭,这时候加餐是最公平的。 卢老师点头应了。 “罐头……先放着吧。”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杨锐的决定令人错愕。 卢老师的笔都点到了纸上,好险没给戳破。 分到最重要的东西不分了,是故意的吧? 老师究竟有没有罐头拿,你先说个准话不行吗? 卢老师还是很矜持的,目送杨锐离开,其他人不免议论。 早得到授意的王国华,主动的承揽了具体的分配工作。 至于最馋人的罐头,继续堆成小山似的,屹立不倒。 当天下午,就有学生看热闹似的,来到体育室这里,参观罐头们。 杨锐像是没事人似的回到教室,先协助段航搜集证据,完善证据链,下午开始看锐学组的账目,又检查锐学组成员的作业,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才占据了教室,开始统一讲题。 作业可以被检查,是锐学组50多名成员目前仅有的直接好处,杨锐虽然不会一道道的批改下去,但还是会着重查验某些学生的某些题目,了解他们对知识点的掌握,进而单独辅导或有的放矢的讲课。 当然,讲课就不管是不是锐学组成员了,任何人都可以旁听,而这些旁听生,通常也就是入组积极分子。 杨锐做补习老师的最后两年,既上过一对一的补习课,也上过两百多人的大课,掌控课堂的能力极强。 相对80年代的教学方式,他怎么做都是新鲜的。80年代是一张白纸的年代,师范的老教授知识结构陈旧,还在用五六十年代的俄式教学法教导新生的师范生,没有接受过系统师范教育的老师更多,接受了也没什么用,因为教材和考试大纲的更新比他们学的还快。 在明年高考是哪几门科目都不能确定的年代里,创新的教学方式有的是,有用的教学方式就不一定了。 这样做了三天,杨锐离开时落下的功课算是补上了。 而学生和老师们,对罐头的好奇也到了顶点。 光给看不给吃,谁受得了? 就连胡燕山都被学校的气氛感染,跑去山下,自己买了两个罐头回来,蹲在宿舍里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候,杨锐方才召集锐学组,开始印刷两套新的试卷。 令人惊讶的是,两套试卷竟然分别是初中和高中的全系列试卷,有数理化,语文英语和生物六门。 负责安排油印的黄仁同学接到卷子就晕了,看杨锐的表情像是看神一样。普通人抄写这些卷子都要好长时间吧,还是跨四个年纪的六门功课? 还有前两天用来抢占市场的锐学组秘卷,加在一起,杨锐不眠不休的出卷子,时间也不够吧。 黄仁忍不住问:“这些卷子都要印出去卖吗?不会有人找上来吧。” 霍老四因为盗版被抓了,他莫名的感同身受了。 杨锐莞尔:“不卖,你按照咱们学校学生的数量来印,多印10%吧。” “初中的套卷就按照初中的学生人数印?” “对,拿给他们考试用的,所以要注意保密,嗯,全部交给锐学组的前10名来刻。” “那会耽搁他们复习吧。”黄仁有点不确定的道。 杨锐笑了:“咱们锐学组又不是靠堆时间堆出来的,一天学10个小时还学不出来的学生,学再久也没意义。你去分配工作吧,有人不愿意,你要说明原因,实在不愿意,就报告给我。” 在杨锐的概念里,他的锐学组应该有两种人,一种是愿意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终生的,一种是愿意结成利益同盟奋斗终身的。 不管选哪一种,他都不需要书呆子。 锐学组的资源也不应该浪费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自己都考不出来书呆子,怕是只能称作呆子了。 油印的设备齐全的情况下,几百份的卷子只要一天就印了出来。 锐学组秘卷每天要销满500套的,也只要4个小时的油印时间。 杨锐检查了试卷以后,中午时分,直奔食堂。 几百名学生在校内吃饭,2000斤白面很快就没影了,倒是五十斤荤油用的很省,大师傅都是用来炒素菜,味道又好,用量又少。 这么好的食物补贴,连带饭的学生都少了,走进食堂的院子,就见树下路坎上都蹲着学生。 杨锐是掐着上菜的时间来的,他等大家打好了饭,就选了一个大石桌,站了上去,高声道:“我有一点事,通知一下。” “是杨锐!” “杨锐?” “杨锐!” “哪个杨锐?” “锐学组的杨锐,就是补贴食堂,分配罐头的那个。” “分配罐头的杨锐啊,你早点说呀。” “我刚就说了……” “嘘,分罐头的人要说话了,你能别吵吗?” 学生们低声议论两句,院子里自动安静了下来。一票坐在房间里的老师啧啧称奇,他们想开个会,强调会议纪律能把人给累死,这家伙跳到石桌上一站,就有效果…… “是学生们自己好交流吧。”老师们互相安慰。 杨锐稍等一分钟,露出笑容,扬声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西堡肉联厂送来的罐头的分配。今天我来解释一下如何分配:第一批用于分配的罐头共100罐,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各半,将作为奖学金的一部分,分配给三类学生。” “奖学金?” “三类学生?” 凝神听他说话的学生们都迷惑了。 在80年代,国内还很少奖学金这样的概念。中学要么是免除困难家庭的学费和学杂费,要么就是发起捐款,对象通常是品学兼优,家庭困难等等。 不过,奖学金这个词,大家一听就明白,也都仰着脖子,等杨锐的进一步说明。 杨锐略做等待,待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才继续开口道:“能够得到奖学金的三类学生,第一种是成绩好,第二种是进步大,第三种是积极参与社会实践活动,具体的评判标准,由我来决定。” “怎么就算是成绩好?要多少名?”有学习成绩好的学生,立刻舔着嘴唇问了起来。 杨锐微微一笑,道:“学习成绩以考核为准,愿意参加考核的学生,今天晚自习以前,向黄仁报名,然后到指定地点进行考试……” “考试?”这下子,不仅学生乱了,老师也乱了。 卢老师作为杨锐的班主任,不得不从房间里走出来,问到:“杨锐,这次考试是赵校长批准的吗?” “不是。” “那怎么能随便考试呢?”卢老师语气温和,表情严厉。 杨锐微笑:“大家愿意考就考,不愿意考就不考。不过,要拿奖学金就得参加考试。” 说到此处,他再次提高声音,道:“这一次发放的奖学金是一次性奖学金,将会有125名学生拿到,初一,初二,高一,高二,还有回炉班,每个年级头25名,还有锐学组帮忙印刷试卷的10名学生,每人10元现金……按照名次高低,分别得到红烧肉罐头,排骨罐头和水果罐头……” 后面的部分都没人听了,学生先为10块钱目瞪口呆,接着,院内已是一片喧腾。 卢老师听傻了:“直接发钱可以吗?还有这么多钱,从哪里出?” “我看了锐学组的账目,最近因为新试卷的刺激,我们的产量和销量都增加了,算上以前的积累,正好有1000多元的利润,全部发下去刚好。”打掉了霍老四的团伙,锐学组如今每天能卖掉800多套试卷,规模和解放区的地下报纸差不多了,杨锐没有留钱在账上的意思,全部花出去更合适。 同时,这也能给他的奖学金计划,打开局面。 10元钱,正好可以交掉西堡中学一个学期的学费和学杂费,对家庭困难的学生来说,比几套卷子的帮助大多了。 全中国人都知道,学习好能赚钱,但在赚到钱以前,许多少年少女就迫于家庭困难而被迫辍学了。兄弟抓阄,一人下地干活,一人读书上学,在外人听来也许是温馨的故事,在当事人眼里,却是再残酷不过的生活。 这是贫穷中国对年轻一代最大的诅咒,也是最大的不公。 第37章 夜考 学生们很兴奋,不论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都感到了希望。 西堡中学又不是一中那样的大中学,初中高中再加上回炉班也只有400多人,125个名额,意味着四分之一的学生有机会拿到奖学金,中流稍差的学生跳一跳,说不定就能够到。 有聪明的,呼噜呼噜的吃完了饭,转身就往教室跑,准备临时抱佛脚的复习一会。也有平日里就是尖子生的学生,有意无意的放慢了吃饭速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食堂院内相连的两间平房内,老师们的态度呈两极化,有人觉得不错,帮助同学总是好事。有人又觉得想法是好的,方法是错的。 “杨锐自己就是学生,他怎么能给学生考试,给学生发奖学金呢?”政治老师齐渊拍案而起,却道:“卢老师,杨锐是你的学生,你去说。” 高个儿的化学老师庄牧生乐了:“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卢老师是杨锐的班主任,他就要负责把杨锐管理起来,怎么,我说错了?”齐渊有一个叔叔做了官,前几年将他调到了西堡中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工作,总算解决了干部身份,最近几年,他考虑的就是调到县里面去。但他除了会背语录什么都不会,又没有文凭,县里几所中学的校长闭着眼睛也不愿意要他,只能这么拖下来。 不过,因为心里打的是调走的主意,齐渊在学校里就有些特立独行,除了盯着工资和奖金以外,就只剩下各种偷懒的主意了。 卢老师揉了揉深陷的眼眶,有点为难的道:“锐学组的钱,还有西堡肉联厂送来的物资,都归杨锐分配,这是校长允许的,我就是去说,也不能参与管理。” “先让他把考试停下来,然后再说分配的事。他自己就是学生,凭什么给其他学生考试。”齐渊其实很想把物资分配的工作揽到自己手里,若是能把锐学组也揽入怀中那就更好了。可惜赵校长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他叔叔也不是什么大官,这种事儿只能想想算了。 庄牧生向来看不起他,又是工人出身,使劲吐了一口烟,就语调怪怪的道:“有的人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凭什么给高中生上课?论水平,杨锐的数理化能考满分,有的人连20分都考不到。” 齐渊的脸瞬间通红一片。 他初中毕业就下乡了,费尽力气招工到了县里,然后又进西堡中学,也没时间提高文凭。好在他下乡背的语录够多,做政治老师糊弄一堂课还是没问题的。 庄牧生同样是工人出身,却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他嫌齐渊坏了工人的名声,一直不待见他。 不过,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出言讽刺,还是第一次。 “你是收了杨锐的罐头才帮他说话的吧。”齐渊竭尽全力的做出反击。 庄牧生不屑的吸了一口烟,喷在齐渊脸上,懒得理论的道:“滚一边去。” 连受羞辱的齐渊一把扭住庄牧生的衣领,然后被其他老师迅速分开。 “咱们走着瞧。”齐渊用手指点了庄牧生,又点了卢老师,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骑上自行车就下山去了。 “唉,他叔叔是教育局的领导,你们何苦得罪他。这个状告上去,以后评职称,调动工作都受影响。”年纪大些的老师无奈劝说。事业单位舒服的地方是稳定,不舒服的地方也是稳定。一个人在一个单位里干一辈子,要是得罪了人,就会被压一辈子。做领导的虽然不一定记得你的好,但你的些微得罪,都会被放在记忆深处仔细存放的。 “不怕他。”庄牧生把烟头丢到地上,走了。 老师们也没了吃饭的兴趣,纷纷离开食堂。 回到教室,每个班级都是努力学习的身影,倒是让老师们宽慰不少。一些学生主动来问问题,更是引的每个班的老师都忙碌起来。 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年代,绝大多数老师其实都有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崇高理想的的。免费给学生补课,关心学生的学习和生活之类的表述,还真不是宣传语。 是到了全世界都向钱看的时候,老师们才因为社会的看法不同,而扭转了自己的思维。 毕竟,如果那些小学毕业的暴发户们和他们的亲戚,每天变着法儿的炫富,然后嘲笑默默耕耘的老实人,就算老实人不变坏,老实人的身边人也会敦促他们变坏的。 好在82年的学校依然纯洁,像卢老师这样40岁左右的教师,虽然每天晚上都要回家,可他还是会利用中午的时间给学生讲题,一有空闲,就会占用下课和自习时间,虽然水平比不上后世久经训练的教师,可初衷和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不仅如此,一些老师还会主动资助家庭困难的学生。80年代也没有什么买房、医疗或者养老一类的问题,拿着铁饭碗的教师,除了需要存钱买电器,养活一家老小以外,并没有一定要存钱再存钱的毛病,遇到因为经济困难问题而辍学的学生,往往都会尽力帮忙,甚至有人拿出一个月的薪水资助学生。 西堡中学是乡镇中学,遇到的问题比城市中学还要多。 老师们也只有更努力,才勉强能让学校有一些升学率。西堡中学作为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乡镇中学,每年能够产生几名大专生,十几名中专生,是老师们最大的安慰和成就。 也正因为如此,杨锐的行为虽然出挑,可大部分人都是认可的。 较为古板的老师,也会因为校长的同意,而做出观望的态度。 全校30多名教职工,如齐渊一般的仅此一人。 他去告状了,校内无人再阻挡杨锐的工作。 下午放学以后,锐学组的学员们出现在各个班级,指挥着学生们开始搬运桌椅到操场。 锐学组都是回炉班和毕业班的,支使低年级的学生轻松顺畅,一会儿,草长就摆满了桌椅。 西堡中学没有什么教学楼,教室都是平房,将桌椅搬到操场很容易。学校又有锐学组出钱买的各种大灯,扯了电线过来,一通电,就照的灯火通明。 杨锐满意的看着,一会站到主席台上,道:“就在操场考试。” “真的露天考?”黄仁没想到真的这么做,道:“要是下雨或者刮大风怎么办。” 杨锐无所谓的道:“反正大家的条件都一样,如果雨太大,那就直接交卷,答出多少分算多少分。刮风也是一样,我们最后是排名。” “有的学生写的比较快,有的学生比较细致,但写的慢……” “管那么多做什么?”杨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这个不是高考,就是一次奖学金的评定,如果成绩真的够好,那就应该写的又好又快,只是写的快的或者写的好的,谁的排名靠钱,那都是运气,拿不到奖学金也只能怪自己。” “其他学生估计不会这么想。” “随他们,玻璃心的同学,最好也别找我。” 黄仁其实很佩服杨锐的决断,可他没有这种决断,还是给学生们详细解释了半天,直到被杨锐拉回来。 “好了,咱们准备开始考试吧。”杨锐看了一下表,道:“现在是7点钟,考试时间是5个小时,也就是考到晚上12点,中间可以申请上厕所,单独去就行了。不允许作弊,不允许说话,不允许交换试卷,发现了记名字,试卷记作零分。” “连考5个小时?”前排的学生立刻喊了出来。 “没错,连考5个小时。另外,六科试卷会一起发给你们,你们愿意先做哪一门就做哪一门,最后计算分数的时候,是按照总分来计算的。也就是说,我们一次考六门,总计5个小时。你们愿意先答语文,然后彻底放弃英语也可以,或者先把各科的小题答晚,再做大题也可以。总而言之,五个小时六份卷子,昨晚多少算多少。不过,大家放心,这套卷子的题量是比正常试卷的题量要少的,努力一点,5个小时还是能做不少题的。” 杨锐将考试方式一说,顿时哀鸿一片,大声反对的都出现了。 杨锐指了一下大灯照耀下的钟表,淡定的道:“现在是九点零一分了,珍惜时间。” 他这么一说,学生们只好开始拼命的做题。 卢老师疑惑的走上主席台,低声道:“这样弄的话,学生很难发挥自己的实力的,而且,混作卷子,会让思维混乱的。” “日本中学考试的时候,就经常采取这种方式的。”杨锐摊开手,道:“条件有限,总不能真的连考六天吧。” 听说日本人都用这种法子,卢老师勉强点头,说:“组织考试的确挺麻烦的。” “不仅麻烦,连考六天,估计考题都要泄光了。再者,也不用这么浪费学生的时间。”说到这里,杨锐停了下来,另起话题道:“卢老师,您能帮我找几个熟悉的老师,从明天开始批阅试卷吗?” “所有的试卷?” 差不多全校学生都参加了考试,除了胡燕山那样的学生,即使不缺钱的学生,也愿意为了荣誉拼搏。反而是锐学组的一些学生要出卷子和监考,没有参加。但不管怎么算,批改试卷的工作量都很大。 杨锐让他思考了一会,才悄悄的道:“锐学组还留了一点家底,老师们批卷子,算一点润笔行吗?” “啊?给钱,给钱不行……”卢老师连忙推阻。 杨锐握住他的手,稳住道:“您别急,钱又不是给您一个人的。再说了,批卷子是业余时间做的事,您问问老师们,有愿意参与的就来,不参与的也不强求,就按一天2块钱的标准来结算。” 一天2块钱,就是教师的日薪。当然,正常的日薪计算是按工作日算的,拿铁饭碗的先生们都喜欢用自然日来算。 无论怎么算,这都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卢老师想了一会,道:“那我问问人。” “麻烦您了。”杨锐表达感谢,暗自点头:如果锐学组开始给老师们付薪水,那锐学组在西堡中学的地位可就上升了。 卢老师哪来知道杨锐想的如此复杂,还在为该不该收钱而纠结不已。 …… 第38章 润笔 用连续的五小时,考六门功课,和它们分开考校是截然不同的。合理的分配时间,分配难度在这种考试里,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操场上已经满是喘气,转头和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 当然,要是真的学霸,也不在乎什么样的考试了,一路碾压过去也就罢了。可惜西堡中学,并不存在强悍的学霸。 事实上,以西堡中学的师资力量,也教不出真的学霸来。除了杨锐这种,只有天赋异禀的超级神童能读书数遍其意自见,否则,就靠着一点教科书,少的可怜的教辅材料,还有尚在自我学习中的教师,又怎么可能掌握中学阶段的所有知识。 要知道,现在的高考命题组,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考什么。 他们出的高考题,经常超越高考大纲的要求,另一方面,高考大纲的要求又往往超出了教科书的要求。 经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一名命题组老师看到一道好题,或者创造了一道好题,兴奋的一拍脑袋,就给放到考题里去了,至于是否超越了大纲的知识点——大纲又不是我出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上级领导呵呵一笑,学生又能如何? 在西堡中学这样的乡镇学校,一个聪明的学生,可以学到抛物线的标准方程和几何性质,可以自己观察图象,了解概念,可书里要是没有双曲线的内容,老师又是照本宣科,他又怎么知道双曲线共渐近线的弦长公式怎么求? 就是把少年高斯放在这样的乡镇中学,接受相同的教育,遇到这样的题目,他也只能瞪大眼睛问:你逗我玩呢? 中学课本的知识点,都是再精华不过的总结,是无数的前辈,或者说,是无数得到了充分教育的前代超级学霸,用很长时间研究总结出来的精要。一名初生的学霸,要是得不到充分教育,或许能逆天的自己总结一些知识点,可要说全都总结了出来,老年高斯就该被吓活了:你逗我玩呢? 计算从1加到100,进而发现了算术对称性,这是一个美丽的小故事,可你要想自创等差数列的公式,那就是做梦了。 杨锐扮作监考老师,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就对西堡中学的学生水平有了一个感性的了解。 太惨了! 他以前只关注到了同班学生,正如学校将回炉班看作重点一样,也只有复读中的回炉班学生,才有稍微看的过眼的成绩,但也就是后世高一学生的平均水平。 至于其他的毕业班学生,怕是连初三的水准都达不到。 五年制的小学,两年制的初中,还有两年制的高中,结果是九年义务教育结束,高中就毕业了。 但少了三年的学习时间,自然不能毫无表现。 初一学生做四则运算困难,初二学生不会证明,高一学生不懂函数,高二学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杨锐默默估计一下,按这样的水平,6门各100分的卷子,总分得到300分的人数,估计不超过20%,毕业班估计要降到10%以下。因为高二和复读班是共用一套卷子的,难度也是高考的难度。 “没有大毅力,这里百分之七八十的学生是考不上大学的。”杨锐是以自己做补习老师来分析的。 同是80年代,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学生,升学率也有两位数,某些重点中学的升学率能赶得上后世学校。 学习要靠自己的话,任何一个年代都是愿望罢了。学习学习,学是老师的,习是自己的,强悍的老师和强悍的学生都有改命的能力,但最成功和最容易的成功的,还是名师高徒。 杨锐也借此时间,重新整理思绪。 让所有人都通过高考独木桥是不现实的,等忙完了这一阵,也该给考不上的学生找一条出路了。 不过,要找一条能比得上高考的出路,那还是太难太难。综合考量,直到90年代,高考仍然是最轻松最畅快的社会上升渠道。 到了九点钟,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的上厕所,也有少量交卷的人。 杨锐拿到卷子看了看,大部分是玻璃心的群众,也有成绩实在太差,完全没有希望进入四分之一名次的学生。 “提前交卷的名字记录下来,如果申请加入锐学组的话,要降低评价。”在中国出生是噩梦难度的人生,出生在乡镇还有一颗玻璃心,那就是妥妥的地狱难度,消耗的资源要大大增加。 “明白。”黄仁精瘦精瘦的,心却很细,也可以说是心也精瘦精瘦的。不像是粗枝大叶的王国华,或者专注于卧推练肌肉的曹宝明,黄仁不仅擅长锐学组的细致工作,而且本质上很喜欢这些记录分配的活儿,是个相当合适的秘书长人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到了12点钟,能做完80%题目的人都没有。 但杨锐还是毫不犹豫的宣布道:“考试结束,大家住手,监考的同学收卷吧。” “再延长两个小时吧,题都没做完,这么多卷子,太浪费了。”许静坐在前面,不舍得的喊了一声。 这个理由让杨锐颇为无语。 然而,卢老师听到了,竟然也跟着劝说:“要不再延长两个小时?好多学生连4门试卷都没做完,现在收回去,下次的效果就不一样了。” “延长两个小时,考试的效果也没有了。他们想做卷子,以后有的是。再说了,12点延长2个小时就是2点了,这里好多学生平时都是11点就睡觉的,打着瞌睡做卷子的效果也不会好。” 卢老师没想到杨锐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拒绝了自己“合理”建议,诧异之余,再次意识到他和其他学生的不同。 虽然杨锐用了好几个理由,但拒绝了就是拒绝了,而且,黄仁等锐学组的学生,首先听的是杨锐的命令,然后才是他这个班主任的命令。 这种感觉,如果让卢老师描述出来的话,就像是被架空了。 “被架空”的念头只在卢老师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他放弃了,心想:学校又不是行政机构,有什么被架空不架空的,老师也不是领导…… 他要是领导的话,现在的感觉大概会更敏锐。 看着被收上来的沉甸甸的试卷,卢老师的心理很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他和几名相熟的老师交流了一番,再找到杨锐,说道:“要不然,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批卷子吧?” “今天晚上就开始?现在已经12点了。” “没事,我们以前也经常熬夜的。” “那也不好,这么多卷子,一个晚上都批不完。从明天开始,分两三天批掉就可以了,不用那么急。” “大家都等着呢,早点批掉早点结束吧。”卢老师态度坚持,道:“我问了几位老师,他们都愿意帮忙,少睡一晚上没什么关系。” 杨锐转了转脑子,略有些明白,道:“这样吧,也不强求大家一晚上批好试卷,到后天吧。后天中午以前把试卷批改好,润笔就按3天来计算。 卢老师没有再说不要润笔的话,那就是想要的,主动提出晚上阅卷,大约也是想用额外的劳动,证明自己不是平白得到这笔钱…… 杨锐自然不能这么压榨学校的老师,再者,润笔费是从锐学组的利润里出的,也算是集体财产,他支出的一点负担都没有,轻松许出3天六元的报酬。 也只有老师们也得到实惠,他在西堡中学的威信和话语权才能进一步提高,否则,等到高考复习的时候,他的意见和老师们的意见冲突了又该怎么办? 用学霸的实力来讲道理是一部分,用心塑造的威信和话语权又是一部分,杨锐读研的时候,看过太多的事例。譬如各个学院的院长,其科研能力并不一定是全学院最强的,可他的话却是学院里最有用的,不仅对普通学生和老师如此,对那些声明卓著浑不怕的著名导师也是如此。对不差钱的用行政权力,对不怕权的用经费压力,对不怕钱不缺钱的用舆论“引导”,无论学校企业还是政府,不外如是。 卢老师既高兴又不好意思,道:“用不了三天时间,用一天……最多两天就批完了。”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还代表着其他的老师,所以说到一天的时候,就没那么坚定了。 杨锐微笑的宽慰道:“三天是工作量,要是一天或者两天能批完,那就再好不过了,是提前完成任务。另外,您也别觉得钱是谁出的,就是学校出的,锐学组也是学校下面的组织,和校办工厂什么的一个道理。” “还校办工厂呢。”卢老师笑了,道:“行了,我给大家说一声,各科找一名老师,明后天的就能弄完。” “别,按初中部和高中部来算,一科一名老师,另外最好再找两名老师来复核,大家答题不容易,弄错了挺伤人的。” “啊?那不是要14个人。”卢老师本来想的是6个人包干,每人6块钱,一共也要36元。 没想到杨锐动动嘴,就把数字给翻了2倍有余。 杨锐耸耸肩:“咱们期末试卷不都是这么弄的,现在一个年级也100人呢,全是填空简答还有大题,一个人批都很累了,不分初中高中的话,老师们要说周扒皮了。” 卢老师失笑:“给学校批卷子毕竟不一样。” 额外收入和正项收入的快乐阀值自然是不同的。 杨锐恨不得把全校老师都拉进来,多给出的2个复核的名额,也是免得有老师想赚润笔,又因为学科的因素批不成,反而不美。 他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信封,道:“我答案都是按照两份来准备的,您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找人吧,要是人找不齐,最好请先批完的老师多做一点,润笔按比例分出去。” 如此清晰的付酬方式,卢老师只得一一答应,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杨锐这才回去,和帮忙的学生一起,将桌椅板凳抬回到各个教室。 接着,他又拉住黄仁,递给他四张纸,道:“你把这个按照各年级的人头数印出来,悄悄的,一定保密。” “神神秘秘的。”黄仁笑着展开杨锐给的纸,看了一张,瘦脸就凝固了。 “教师评价表”五个大字,还有底下按老师名字排列的打分项,班级平均分等加权,让黄仁眼皮子直跳:“你想做什么?这东西印出来发给学生,别人以为咱们又……又要造反了!” “我们给学生排名,就不能给老师排名了?”杨锐嗤之以鼻:“我又不做惩戒,只奖励排名靠钱的老师而已。” “奖励?学生奖励老师?” “就叫谢师好了。”杨锐并不隐瞒,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这本来就是要同学配合的。 黄仁听的脸色数遍,好半天才道:“你这么一搞,排名靠后的老师,不是要恨死你?” “不招人恨是庸才。”杨锐淡定的道:“有的人适合做老师,有的人不适合。适合不适合,他们有的自己知道,有的自己不知道,咱得告诉他们。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已经够难的了,不能因为他们的面子,让学生们难上加难。” “你胆子真大。”黄仁这么说着,反而笑了起来。 …… 第39章 表彰 卢老师等人果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2000多份卷子给批了出来,当然,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做完这么多的题目,白卷和空题相对较多,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 在堆着罐头的体育室里,曹宝明挥着膀子卸下卷子,抽空就溜走了,杨锐却是当场打开,每个年级都抽出两份,坐在几张课桌合并而成的会议桌前,非常认真的核对里面的答案和分数。 帮忙来送卷子的英语老师王芳顿时有些不乐意了,道:“卷子都是有老师核对过的。” “卷子是我出的,答案也是我给的,我再看一看有没有纰漏。”若是平辈的话,杨锐说的还是客气的,作为学生给老师这样说话,那就有点不客气了。 卢老师有点摸到杨锐的脾气,担心王芳年轻受不得激,打岔道:“检查也挺费时间的,先坐下喝点水。小王你也辛苦了一天了,歇会再回去。小杨,有杯子和壶吗?” 杨锐愣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自己,从后面翻了两个搪瓷缸子,道:“用开水烫过的。” 体育室如今已是锐学组的大本营了,他们在这里准备了许多的物资装备,开会什么的也在此处。杨锐更是准备将此地作为自己的补习教室,等到锐学组的成员逐渐固定以后,更深入的指导,就会在这里进行了。 卢老师亲自倒了两杯水,一杯给王芳,一杯给自己。 他是40岁的人了,算是西堡中学的老资格,王芳只能道谢坐下来,安静的等着杨锐检查。 好在抽查的试卷,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大题的分数也是按照步骤给的,没有疏漏。 杨锐这才满意的放下东西,笑道:“实在是太辛苦老师们了,没有你们帮忙,要把这么多试卷的分算出来,怕得好几天时间。” “能用得上就好,十多个老师帮忙呢。”卢老师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和自己的学生寒暄,怎么想怎么不合适啊。 杨锐一无所觉,又客气了两句,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卢老师道:“这是给各位老师的润笔,请您分给各位老师。” “哎呀,这个……” “请一定收下。”杨锐微低头,小弯腰,一副日本人的作派。 在这种场合,日本人的招数是很好用的。 在杨锐看来,全世界行贿行的最漂亮的是日本人,无论是用古董名画也好,大堆的现金也好,总能让人有一种诚恳的感觉:您收下来,大家都高兴。 不仅如此,行贿的日本人一般还很认真,能用不那么明白的话,将行贿的价码明明白白的摆出来,更不会有人用假古董之类的东西糊弄人,算是比较讲究诚信的。 最难得的是,日本企业疯狂的对外行贿,疯狂的用钱砸政治家,却总能让自己的中低层员工安分守己,不做受贿之举措,这就像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吸毒的毒枭,天生就有把事业做大的团伙文化。 与之相对的是中国的行贿团伙,出国竞争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恨不得变成跨国公司的道德楷模,可不等回到国内,就开始惦记着弄发票报销的事儿,如同以贩养吸的毒虫儿,过的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 在行贿取得优势的排行榜上,日本这个状元一骑绝尘,将东南亚的同类国家远远抛下,中国人的行贿艺术,连前三都排不进去。 作为一名生物系研究生,杨锐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听师兄师姐们吹嘘过,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进入跨国药企,用钱把老外的药监会主席砸晕,用钱把律师和法官砸晕,用钱把媒体和陪审团砸晕,然后自己被销售提成砸晕。 如今条件有限,杨锐也只能先训练表面功夫了。 卢老师和王芳哪见识过这个啊,都被杨锐的态度给弄糊涂了,尤其是刚工作不久的王芳,心想:这家伙给钱还给的挺让人舒服的。 “那我就收下了……”卢老师说了一句,觉得有点单薄,也不知道再应该说什么。 “感谢各位老师,以后还请继续关照。”杨锐彻底入戏了。 “好,好……我先回去了……”卢老师又接不上词了,呵呵的笑了两声,赶紧带着王芳走。 出了门,王芳忍不住嘀咕道:“您也不数数。” “怎么好意思。”卢老师一脑门子的汗,他这一辈子,还没有做过私活呢。 还是王芳年轻,笑道:“都出来了,快数数。” “就那么急?” “过年就说给大伟买辆自行车呢,一直没攒够钱,加上这次的就差不多了。”王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国家单位里面工作,每个人拿多少钱,有心人都知道,不知道的是懒得知道的。这时候也很少有钱的二代,大家买东西都靠攒。 在西堡镇周围,杨锐这样的官二代已经算是条件好的了,也不过每周比别人多几块钱的伙食费罢了,要不是他自己赚了钱,如今照样处于吃不起肉的状态。 卢老师将白信封递给了王芳,道:“正好,你数了发给大家。” 王芳不客气的甩甩辫子,拿过信封,抽出了里面的钱,然后“咦”的一声,道:“没看出来,这男生还挺细心的。” 卢老师一瞅,信封里共有两叠钱,一叠都是五元的,一叠都是1元的,而且全是新钞,说明是特意换的。 按照之前说好的标准,一共14名老师,每人6元,正好是一张五元加张一元的各14张。 虽然按照总数给钱,卢老师他们拿回去再找钱也很方便,但每人两张新崭崭的钱,感官上是不一样。 卢老师心里更是有点暖暖的,收取润笔的一点点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还是午餐时间,杨锐宣布:下午颁发奖学金。 有些学生鼓噪着要现在就发,杨锐是一概不理的,随着他的目光,上窜下跳的学生更是乖乖的坐了回去。 就连胡燕山,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再做任何挑衅之事。 花豹和霍老四的下场,就像是两面警告牌,插在杨锐身后。 霍老四团伙散了不说,还互相指认,以至于兄弟反目为仇,进了监狱都不安生。 花豹浑身涂满了不明物体,赤身*的挂在县城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还有朗朗上口的对联相配,更是丢面子的极限。 在事情发生以前,胡燕山都不知道混混被抓住了会这么惨。 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18年后又是条好汉。 被臊的像是花豹那样,十八年后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吧。 听说了花豹的遭遇,胡燕山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随身都带着磨尖的小刀,不是用来戳人的,是用来自杀的。 他不怕挨打,不管是街面上的名人,还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哪有害怕严刑拷打的。可要做名人或者英雄,首先得有一个好名声啊。 胡燕山几次被噩梦吓醒来,就想:我要是被丢到厕所里洗个澡,然后挂在操场的旗杆上示众,学校里的学生会怎么评价?杨锐会给我挂个什么对联? 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胡燕山慷慨入屎穴。横批:风中黄条?还不如死了算了。 自己吓了自己几天,胡燕山看见杨锐都绕着走,这自然是有点丢人的,但比起花豹和霍老四的结局,简直可以说是幸福。 就连他的几个马仔都很理解胡燕山,默契的不说不问,蒙头陪躲。 西堡中学的第一刺头不战而降了,学校里的其他刺头就跟不用说了,只要发现杨锐的表情严肃,那就不敢自己开玩笑。 下午放学,连走读的学生,都自动自觉的到了操场上。校长照例消失,只有好奇的老师边聊天边打望着。 学校的喇叭里,开始放送运动员进行曲。 这歌要是每放一次就收一厘钱,那在21世纪以前,世界市值第一的公司铁定是中国的没跑了。 杨锐无奈的听着歌,站在土堆的主席台后面,等大家排队。 主席台上,是这次用来做奖励的125听罐头。 从木箱子里拆出来的肉罐头都是马口铁的外壳,因为才出厂没多久,还簇新的反射着光线,仅仅是外包装就显的无比高档。 玻璃瓶装的水果罐头更是好看,无论是橘子罐头还是黄桃罐头,都显的娇嫩多汁,在甜蜜蜜的糖水中载沉载浮,想想就诱人口水。 这年月,农村送礼都不会送罐头,一包糕点就很不错了,过年过节才送糖果。只有要办什么事的时候,才会买上一瓶或者两瓶水果罐头。 有的人家干脆将水果罐头放在客厅里当摆设,讲究些的还放在玻璃柜子里,就像是现代人将红酒摆在客厅里当装饰一样。 许多孩子兴趣见过罐头在自家客厅里进进出出,但吃过的并不多。一块多的价格,在年均收入100多元的家庭里,就像是茅台酒在年均收入10万元的家庭中的地位一样,送礼可以,来了重要朋友显摆也可以,有喜事庆祝也算,总不能默默的打开了给孩子吃掉。 这么贵的东西,不找一个恰当的时间当众吃掉,那就算是浪费了。 大部分学生,估计还没有等到过那个恰当时间。 现在,有机会得到一听罐头做奖励,这个诱惑与10元钱真是难分伯仲。 大约用了20分钟,乱哄哄的操场方才有了一定的秩序。 杨锐这时候抱着厚厚的一叠信封,稳稳的走上主席台,双手虚按,即道:“现在,我宣布锐学组第一次奖学金颁发仪式,开始了……” 运动员进行曲再次响起。 台下的学生也配合的鼓掌。 杨锐以前也很少出现在这种大场面上,闭了一下眼,又睁开,道:“锐学组奖学金,是为了表彰优秀的学习成绩,鼓励同学的学习热情而设立的。它的奖金来源,主要以锐学组的收入,以及社会捐赠为主。第一期,总奖金为1350元,奖品为60听肉罐头,65听水果罐头。” 奖金比罐头多10个,是准备给锐学组的10名成员的,由于是锐学组的奖学金,杨锐指定受奖人,无人反对。 学生们只将杨锐的话当作陈词滥调,很少有注意去听的,直到具体奖励的时候,才一个个瞪大眼睛。 只有杨锐和极少的人,才隐约的意识到,奖学金的奖励对象,以及奖学金的来源很重要…… 没有领导致辞,没有更多的说明,杨锐轻轻的换了个位置,道:“被我喊道名字的同学,请到主席台上来,领取你的奖品……” “等一下……”一声突兀的喊声,伴随着自行车链绞动的声音,冲进了操场。 在运动员进行曲的鼓励下,只见政治老师齐渊,以八百里加急的“刀下留人”范,直直冲到了主席台下,方才气喘吁吁的道:“县教育局基建科的熊科长来了,他说,你们发奖学金,不合规矩。” 杨锐皱眉问:“我们发奖学金和基建科有什么关系?” 在主席台下帮忙的 第40章 能不这么复杂吗 “熊科长是县教育局的领导,到咱们西堡中学来视察工作,自然有资格发表意见。”齐渊蹬自行车上山,蹬的腿肚子还在抖,脸上却是挺得意的,斜着眼看了杨锐一下,就道:“你一个学生娃娃不懂事,一会看赵校长怎么说吧。去个人,把赵校长请来,就说熊科长来了,他知道是谁。” 大家都看杨锐,没人听他的。 齐渊脸皮子挂不住了,喝道:“都聋了咋滴,都腿脚麻利点,这个大个子,你去。” 他指的是曹宝明。最开始锻炼的一个多月是最有效果的,曹宝明比杨锐初见的时候大了一圈,站在主席台下,比一人高的爆竹都醒目。 曹宝明装糊涂,低着头,就是不看齐渊。 “大个子,就是最高的这个,蓝色衣服的,听到没有?”学校里只有齐渊一名专职的政治老师,他也记不住每个班学生的名字,现在就照着衣着特征来喊。 曹宝明还是不吭声,自从和杨锐一起下山,处理了盗版事件,曹宝明的视野开阔了,胆量也变大了,完全不在乎齐渊。 齐渊出离的愤怒了。 这学校怎么变的这么陌生了?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了? 杨锐看他嘴角抽动,也不怕惹火上身,浑不在意的问到:“熊科长人呢?” “在后面。”齐渊几乎是用吼的。上山的路那么陡,一路骑着自行车上来,简直能把肺给喘出来,他这个表叔险些就不肯上来了。 杨锐哪壶不开提哪壶,齐渊满腔的怒火熊熊的烧。 表叔可是他的贵人呀。自从被提拔做了基建科的科长以后,连续帮齐渊解决了提干和调职的问题,他现在还指着表叔能把他调到县里去,完成人生三步走。 如果不是中午有学生通风报信,说西堡中学要在下午放学搞表彰,齐渊也不用赶的这么急,把表叔都给累的够呛。这要是累坏了,或者累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齐渊不由道:“等校长来了,我会请示处理你们的,都好好的呆着。” “校长为啥听你的?”杨锐示意把喇叭的声音开大一些,让运动员进行曲充满笑容,然后跳下主席台,面对面的问齐渊。 学生们站在操场上,不明真相,窃窃私语。 齐渊哼哼了两声,再暼杨锐一眼,满脸的我不爱和你说的态度。 刘珊担心的走上前来,拉住杨锐,低声道:“我知道一点,是送报纸的时候,听老师们聊天说的。” “怎么回事?”杨锐确实挺关心的。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82年尤其如此,要是碰上什么了不得的人,该交出膝盖的时候,就没有交出菊花的选项。霍老四正是鲜明的例子,他要是不巧遇到个心更黑的,交出膝盖再吃花生米都不奇怪。 刘珊扯着杨锐的袖子,站到一边,离他不到一米远,低声道:“校长想给学校多挖两口井,再弄一个排水的明渠,这样夏天不缺水,下雨的时候操场也不涝了。听老师们讲,只有齐渊的叔叔签字了,才能挖井修渠。所以,齐渊今年迟到早退,校长都不管。” 杨锐立刻信了。赵丹年同志可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心里自有算盘,通过本校老师的关系说服基建科的科长签字盖章,这种事儿,他做的肯定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看西堡中学的外形就知道了,两排教师宿舍,食堂和体育室等附属设施齐全,以乡镇中学的标准来看,标准很高,就硬件来说,快赶得上县里的学校了。赵丹年校长要是没有一点特别的要经费的技巧,基础建设做不出这样的规模。 “所以说,校长为了让基建科的科长签字,肯定会向着齐渊?”杨锐总结了一下要点。 刘珊沉重的说“是”,又劝:“你要不先回去吧,那个熊科长我也见过,凶的很。” “熊科长有什么背景,你知道吗?”杨锐要避免别人听到,越凑越近。 刘珊因为他在耳边说话,两个耳垂都红了起来,偷眼看看杨锐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多谢了,我再问问其他人。”杨锐只当她不知道这方面的消息,笑了笑就回去了。 刘珊靠着主席台的土堆,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本来站在宿舍区看戏的老师,就有人送消息到校长室,却是仍不见校长出现。 “熊科长想要啥?”杨锐无人可问,只能问齐渊。 齐渊不屑的道:“不用你知道。” 杨锐摸着下巴,琢磨片刻,问:“他想要罐头?还是看上了别的什么?” 急匆匆的赶过来,只能是钱和罐头了。 锐学组目前积累了1000多元,西堡肉联厂送来的几百听罐头又值上千块,两相叠加,这个分配权是值不少钱的。 这时候的人不敢明着贪污*,耍一些很看不过眼的把戏,却是很常见的。杨锐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的各种欺负人的故事,摇摇头,直接往教师宿舍区走了过去。 他得先了解一下这个熊科长是什么人。 齐渊以为他服软了,不屑的“呸”了一声,自己跳到讲台上去,拍了两下,道:“都等着啊,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精神些,不许走,各位老师,给自己班级点名。” 说完了,他又扶起自行车,到校外去接表叔。 一刻钟后,熊科长擦着满头的汗,来到了西堡中学的校门下。 “下次来,必须找个摩托车。”熊科长低头看看自己的皮鞋,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体力更是消耗巨大。 齐渊呵呵的笑,陪着小心道:“我看县教育局配了吉普车……” “那是局长用的。”熊科长擦干净了脸,又擦脖子,嘟囔着道:“上次有个私人老板,说要借个摩托车给我开,我没要,现在想一下……哎,还是不敢要。” “怎么不敢要了?”齐渊不解,谁要是给他送一辆摩托车,他立马骑回老家显摆去。如今一辆摩托车要四五千呢,好的上万。别说他一年才能攒几个钱,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买个普通的摩托车也不够。 熊科长比齐渊大了将近20岁,是他姑奶奶的儿子,也是最近几年才提拔上来的,此时语重心长的道:“现在的私人老板,路子野的很,保不齐哪一天就出事了。这些人送摩托车,要的是可是一栋楼,你说怎么敢要,也要不下来……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签这样的字,至少得一辆日本摩托。” 齐渊被他说的愣了一下,然后陪着表叔哈哈大笑。 笑够了,操场也就看到了。 这时候,见到杨锐迎头而来。 “校长呢?”齐渊劈头就是一句。 “没见着校长,我是来见见熊科长的。”杨锐异常镇定的来到了熊科长面前,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 这是个典型的基层官员,酒糟鼻,啤酒肚,双下巴,还不能说肥,但身体在长时间的革命饭局里已经垮掉了。除了走样的身材,熊科长很难留给人好印象,他没有高级官员的眼神和气场,也没有大机关的镇定和冷傲,有的只是一个基层小人物的怀疑,还有随时准备迸发出来的,属于权力的愤怒。 “我是杨锐,锐学组和西堡肉联厂送来的罐头,都是归我分配的。”杨锐不想摸他油乎乎的手,就站在那里,干巴巴的宣示主权。 熊科长站定了,没理杨锐,问齐渊道:“就是他?” “是他。”齐渊以前对杨锐没什么印象,现在是相当不喜,也向表叔说起过杨锐,他打的也的确是夺走分配权的念头。 几百听罐头是一笔难得的资源,不说全部拿走,拿走一部分也很有用了,随便送送,兴许就能把调职的大事给办了。锐学组更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当然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省里戴着帽子下来的名额,都有可能被巧取豪夺,看只看送帽子的人厉不厉害,戴帽子的人硬不硬。 关于杨锐的故事,齐渊知道一些,他也听说了杨锐有个乡党委书记的老爹,还把县里的流氓团伙给整了,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有单位的人,熊科长更是官员,乡党委书记,也管不到县教育局的头上来。 所以两个人都很安心,自顾自的说着话。 齐渊还因为校长没来,向熊科长道歉。 熊科长前两次来,都是赵校长作陪的,他有意无意的看看杨锐,手里叠着手帕,笑道:“这个老赵,天天打电话请我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不在……” “校长可能是怕你和我起了冲突,两边难做人。”杨锐打断了他的话,笑吟吟的说。 齐渊皱眉:“有什么难做人的……” “熊科长可能有些情况不了解,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杨锐说着套话,语气硬的像石头似的,道:“齐老师毕竟是新来的,不知道西堡中学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我。” “你爹是乡党委书记,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谁不知道?”齐渊是从乡里出来的,以前是公社的社员。可自从他离开了公社,回头去看,反而觉得公社书记不过如此,改成乡党委书记以后,那就更弱了。 在社改乡以前,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全部集中在公社书记手里,土地是属于公社的,牛马是属于公社的,铁锨镰刀是属于公社的,收获的粮食,养出来的猪,下出来的蛋,都是公社的。公社书记操纵着公社里的一切,管着田垄,也管着社员的口粮。 齐渊当年视公社书记如神一般。 但是,当他从一个农民,一个社员,变成了干部以后,突然发现:我自由了。 曾经的公社书记再牛,也管不到我头上了。 有了这个认识以后,再听其他老师说起杨锐的身份,他嗤之以鼻。 一个土包子罢了。 熊科长也不以为然:“自报家门就不用了,我是来检查你们学校工作的。” “我觉得还是要报一下家门的,否则弄拧了,善后更麻烦。”杨锐拦住了他,奖学金是他准备的重要一环,可不能献给这头贪婪的生物。 此刻,主席台上堆着一百多瓶的罐头,还有1000多元现金,那是用来激励学生们的,不是用来刺激贪婪的。 熊科长低头看看拦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极不满意的道:“你报吧,我听着。” “齐渊说,我父亲是乡党委书记,不知道说没说是哪个乡了?”杨锐还是用问句开场。 熊科长抬了抬眼皮,说:“继续。” “西寨子乡,就在旁边。”杨锐指了一下。 熊科长“唔”的一声,看不出表情的变化,脑子则在拼命的转动,回想西寨子乡党委书记的名字。 人家郑重其事的介绍,自然是有原因的。 溪县因为离地区所在地近,离省城近,农村相对繁华,人口也多,有十几个乡镇,他得想一会,才能想到名字。 不过,想到杨锐姓杨,“杨峰”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个人……”熊科长也皱起了眉头。他对溪县的官场其实也不熟,60年代被外地的工厂招工,一做就是小二十年,提干调职又做官,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了,到溪县更是没两年,还没摸清地头蛇们的脉络呢。 他和杨峰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也没有直接的接触,却是听过一些不确实的传说,于是问道:“西寨子乡的杨书记,嗯,我是知道的,见过,不熟……” “他一般不爱去局里办事,说是人又多又乱。骆叔叔也很理解,两人都喜欢钓鱼聊天……” “骆?哪个骆?”熊科长知道杨锐的意思,拼命的回想县教育局的骆姓领导,没想到,又默背市局的重要领导名单。 齐渊看他的表情,突感不妙。 杨锐等了良久,才道:“骆叔叔和我爸是同学,以前也是教育局的,后来调走了。” 熊科长先是一惊,又是一松,旋即心中大怒:调走了?调走了你说的这么神秘,像是……像是……像是现在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就姓骆来着…… 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可比教育局局长厉害多了。后者只是县教育局领导,前者却是县领导。至于熊科长这个科长,其实是名不副实的,也只有到了下面的学校,才被叫做领导…… “小杨啊——”熊科长忽然一个大喘气,笑容都变的亲切了。 齐渊却一点都不觉得表叔的笑容亲切,心惊胆战之余,恨不得大骂:你一个县里的关系,能不能别这么复杂! 第41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最恰当的表现地点,就是溪县这样的地方。 一个县城或乡镇,党委干部是当地人,政府干部是当地人,公检法也都是当地人,若是不小心再有点姻亲关系,那要想打破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费的心思实在太多。 遇到这种铁板一块的状况,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就是掀桌子了。但能掀桌子的强龙毕竟不多,说不定还要忙着做点别的事儿,掀桌子以后的成果能否得到回报,也是掀桌子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上*海那样的地方,自然是值得掀桌子的,所以青帮来了又走,终究没能混成百年基业。可像是溪县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区区熊科长了,换一个厅级的地区专员来,手捧乌纱帽,也不一定能成功,那又何必如此呢。 当然,外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著名的小石城事件里,9名黑人学生要求进入小石城中央高中就读,法庭判决允许,全国大部分人也都认为这是正确的事,偏偏州长就敢动用国民警卫队封锁学校,禁止黑人入学,法院干预了,州长又撤回国民警卫队,放任白人暴徒肆意横行,最终,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动用了陆军101空降师,占领小石城,方才让9名学生在刺刀的保护下,完成注册程序。 在当时,美国差不多是集全国之力,动用了从总统到民间的所有力量,方才掀掉了小石城的桌子,付出的成本之高,令人难以想象。仅出动军队的直接费用就高达400万美元,是同期中国外汇总储备的40倍。 但要说这样的动作,真的压住了阿肯色的地头蛇,不过是笑谈罢了。秉持着当地固有的种族观念的阿肯色州州长,在其后的一些年里连选连任,每一次都是压倒性的胜利,践行权利的时间比艾森豪威尔长的多,而在此之前,阿肯色州还在坚定的反对州长三连任。 杨氏父子在西寨子乡做了三十多年的一把手,在溪县范围内,是扎根最深的地头蛇,而且,距离西寨子乡的距离越近,这份力量就越强。 能把持权力这么多年,杨家自然不可能是纯粹的善男信女。曾经的杨锐虽然怯弱,耳濡目染,其实也学到了一些,只是本人不喜,不愿意去理解罢了。 新生的杨锐,就没有那多讲究了,更不会有精神洁癖。 有洁癖的人读不得生物专业。那青蛙兔子小白鼠有什么错?蠢萌蠢萌的就被笨手笨脚的学生给弄死了,运气不好的一次死不了,还要被尖叫的女生用各种随身物品不到,运气更不好的,还会被学生搞*解剖,浇上化学药剂做凌迟。 做过这种事情,再理解“落后就会挨打”,会有全新的认识。 杨锐一直在尝试理解自己,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不理解不行,他要是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那随便找一个舒服点的政府机关,干些清闲的工作,买点邮票什么的,养老送终都不用操心,可要想做一番实业,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都得充分的了解自己和社会。 霍老四就是既不了解自己,又不了解社会的典型。 杨锐既不想被人虐了,也不想放弃到手的力量。 倒霉的熊科长,正好撞到了杨锐怀里。 在他亲切的语调里,杨锐好像看到了一种“试金石”似的东西。 股级干部,差不多是县里最常遇到的干部了,比他们的职位还低的,权力小的可怜,比他们职位高的,寥寥无几。 要是形容的话,熊科长这样的干部,就像是古代的皂隶,最是欺软怕硬。 杨锐眯着眼镜,更像在衡量着熊科长的软硬。 “小杨,你别介意,学校的事都不是小事,上面很关心,我们也很关心。大家都是为了你们能好好学习……”熊科长打着哈哈,想把此事揭过。 “水井不够用,排水的明渠也不方便,总是会影响到学习的吧。”杨锐一脸淡然的道。 熊科长张张嘴,好几秒以后才醒悟过来:尼玛,我是不是被敲诈了? “熊科长,我这边还有事,要不然,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去拜访骆叔叔,咱们再说这些事。”杨锐的威胁接踵而来,一点迟疑都没有。 熊科长呆住了:这果然是敲诈啊。 齐渊更是吃惊:现在的学生,也太嚣张了吧。 杨锐点头示意,转身就要继续他的表彰大会,这时候,他的袖子被拽住了。 “小杨,你不用担心水井,再穷不能穷教育,是不是?我这个基建科的科长啊,其实就是个打杂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累的半死,一点决定都做不了。不过呢,我回去以后,就给局长建议,保证给咱们西堡中学特事特办,把水井批下来。”熊科长算是想明白了,他现在虽然不能确定杨锐说的是真是假,可水井也不是说让他现在就用手挖出来,回去等消息就行了。到时候,真的证实了“骆叔叔”的存在,或者更好的消息,骆叔叔打了电话过来,再挖也不迟啊。 齐渊急了,水井可以以后挖,罐头和钱发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他连忙道:“表叔……” “工作时间叫我老熊也行,叫我熊科也行,别叫表叔。”熊科长瞪了他一眼,又瞥了杨锐一下,怕他回去以后乱说,叔侄两人一起跑到学校里,给人听去了可不好听。 不等齐渊反应过来,杨锐呵呵一笑,道:“没关系,我以前小的时候没人看,也经常和老爹出去,他办事,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们虽然是亲戚,但能一起工作,也很难得,比较默契,对不对?” 熊科长怎么听怎么不对,他这种说法,要让人听去了,就算不变成罪证,也够喝一壶的了,不由哀声道:“小杨,我今天其实是有其他的工作的,因为你们学校的事比较重要,我特意过来一趟,你别说出去了,让熊叔难做。” “不会,我到时候一定给您解释。”杨锐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 熊科长真想叫一声“祖宗”。 齐渊总算不是纯傻,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吭声了。 能教出杨锐这种孩子的家庭,肯定不会是泥腿子了,还是再观望一番算了。 就在叔侄两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杨锐突然摸摸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刚光说了水井,没说排水的明渠的事。” “明渠……修渠是有点麻烦的,你们的位置比较特殊……” “夏天一脚泥,冬天半块冰,操场排水不好,夏冬两季,操场的利用率就低,你也说了,我们的位置比较特殊,你不把明渠修好,我们都没有运动的地方了。” “这个……”熊科长不想点头。他是基建科的科长不假,基建科本身却是不印钱的,每年那么多的支出项目,全送到西堡中学来,他再怎么捞钱?再怎么拿捏校长们? 杨锐暗骂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咳嗽一声,道:“熊科长既然不准备修明渠,您带着侄子来我们学校,是做什么来了?对哦,听说齐老师一直想调动工作,您是来给他办调动的?” “我……就是来看看水井。” “水井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钻井的说哪里有水,就在哪里钻呗。你这是找了个理由,翘班看侄子来了吧?” “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熊科长被杨锐的语言攻击的快疯了。 都说枕边风难挨,其实就没什么风是好挨的。 杨锐笑呵呵的递上台阶:“和齐老师没关系,那就是和明渠有关系了?” 熊科长此时万分确定:咱真的是被敲诈了。 “是,我也是想来看看排水明渠。”熊科长无奈认了下来。 “那顺便看看厕所吧,旱厕又脏又臭的,最好能安装一套冲水的设备,干净,也方便。” “看看就看看吧。”熊科长垂头丧气的,像是冰川融化了以后的北极熊。 他现在打定了主意,要等“邵叔叔”的电话了。 杨锐这才满意的收起了笑容。 这一轮,他可没有虚张声势。以杨家的资本,认识一名科教文卫的副县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熊科长耷拉着脑袋,不准备管齐渊的事了。 杨锐笑的露出尖牙,挥手送走了熊科长,目光集聚在了齐渊身上。 “我……先回去了。”齐渊转身就往宿舍区跑。 杨锐不屑的撇撇嘴,老远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们最近在搞评选,你注意一下。” 齐渊不明所以然,却是暗暗记在心里。 回过身来,杨锐继续颁发奖励。 每个年纪的前25名,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一个装着10元钱的白皮信封,一听罐头和一份奖状。 奖状是荣誉,也是对奖励的背书,却是黄仁临时想出来的。 杨锐从善如流的给准备上了。 125个罐头分罢,满操场都是抱着罐头吞口水的学生。 然而,就是在这种气氛下,也没有一个学生打开罐头尝一尝。 最便宜的水果罐头也要七八毛钱,除了将它们拿回家里去,普通学生是不会自己做决定的。 表彰仪式和颁奖,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顺利,准备离开的时候。 杨锐又拿起了话筒,道:“请留步,还要让大家填写一份资料。黄仁,把调查书发下去。” 被他称作调查书的,正是《教师评价表》。 黄仁是闭着眼镜,将一摞摞的教师评价表,送到每个人手里的。 而先后收到这个东西的学生,也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 第42章 后知后觉 一千元在21世纪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半个月的生活费,一件衣服,或者一顿饭钱。 而在1982年,1000元超过了大部分家庭的储蓄,就普通的四口之家来说,夫妻两人都有工作,甚至一个孩子也开始赚钱了,依然很难攒到1000元的积蓄。 事实上,人们开始感觉有点闲钱,也就是最近两年的事儿,至于摆脱拮据的生活,国人还需要近十年的努力。 此时的工资报酬,是用来维持基本生存的,储蓄都是从嘴里抠出来的,一顿少吃一毛钱,一个月就能省下九块钱,一年节省100元就可以存成定期,小心翼翼的供养起来。不过,要是偶尔奢侈一次,哪怕两个月奢侈一次,以前的节省就全白费了。这种生活,无论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还是30年后的年轻人,都是不愿意过,或者过的很艰难的。 好在理想通常是不用花钱的,用80年代的生活来比较六七十年代,人们亦有充分的满足感。如果没有外国的资本主义做对比,如果不知道外国人的生活方式,80年代其实是一个纯粹的美好的时代,差不多也是中国前无古人的美丽时代了。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他们是没有1000元的概念的,也很少有人见过1000元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装在白色信封里的10元大团结是第三版人民币里最大面值的钞票,足以令其幻想出无数的美好景象。 然而,再奇诡的幻想,也无法形容他们目前的新潮荡漾。 给老师打分,给老师评价? 这种事儿,他们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虽然就在不久以前,教师还被污蔑成臭老九,成了被批判和打倒的一员,但中国尊师重道的传统不是几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数千年的传统自有其惯性。其实,学生罢课和烧书也没有持续多久,没两年又搞起了复课闹革命,不继承知识的国家是传承不下去的。 另一方面,和西方国家不一样,中国的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一向很高,科举时代的老师无需赘言,就是80年代的教师,普遍也有高中或中专以上的学历,说是掌握话语权太过了,分享一部分的话语权还是能做到的。 不管老师们相对社会其他成员的地位如何,如今的学校教师对学生是纯碾压的,随意体罚什么的只是权力中的一项,稍微厉害点的,还有资格影响学生档案,决定学生的前途…… 正因为如此,杨锐才更想制约这种权力……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太大了,尤其在家长没文化的时候,学生能否成才,泰半取决于老师。 然而,给老师评价,好的评价自然没关系,不好的评价,被看到了又怎么办?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杨锐再次站到了主席台上,拿起了大喇叭,道:“同学们请注意,我们这次是不记名投票。你不用填写名字,也不用写字,只要填数字行了,咱们是五分制,1分最低,5分最高。比如第一条,教学水平,你觉得普通,就写3分,觉得较好,就写4,觉得非常好,就写5,如果你觉得达不到平均水平,或者达不到让你满意的程度,你就打2分或者1分……” 数字同样有笔迹一说,但比较起来就非常难了,注意的时候,也容易改变写法,就西堡中学的水平,想来没有哪位老师有这样的字迹坚定能力。 杨锐一口气说完,学生们的表情果然从疑虑变成了振奋。 投票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人口素质没有本质上的联系,原始部落还投票呢,这种方式,天生就带有一种爽感。 因为你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也许只是一点点命运,也许自己只是决定里微不足道的一环,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种难得的权力,它浑身都沾满了令人喜欢的要素。 等大家动笔了,杨锐又到主席台下面,吩咐了曹宝明两句。 一会儿,就有两个大铁桶被搬到了主席台上,里面放了柴火和麦秆,一点火就能燃起来。 同时,几名锐学组的成员也把桌椅搬到了主席台上。左右两边各是四套桌椅,有纸张和比铺开,在微风下哗哗作响。 有的学生猜到了些什么,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有的学生不明所以然,只能低头做自己的。 王国华带着几个回炉班的学生,时不时的高喊一声:“都不要看别人的,也不要交头接耳,就和考试一样,填好了或者不想填的,直接把卷子递上去就行了。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可以留下等结果。” 这时候的学校,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是很普遍的,低年级学生若是反抗,还会被高年级学生视作大逆不道,往往招来胖揍。所以,除非是非常横的主儿,低年级的学生都不敢主动挑衅高年级的学生,锐学组的大部分成员还是回炉班的,自然又是学校里最老的老生,他们转悠起来,效果比监考老师还好。 没有一个学生站出来交卷。 这也在杨锐的预料之中。枪打出头鸟,谁要是这时候交卷走了,指不定就被记住了,徒惹麻烦。 卢老师等人忧虑的站在自己的宿舍兼办公室前,围成几个圈子,各自讨论着此事。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老师们尚无激烈的情绪,不过,不满的情绪还是在酝酿中。 学生评价老师?有些地方确实搞过,不能说是大逆不道,但人家是政府出面,配合大面积的表彰,现在这个算什么? 也就是杨锐搞了这么多的事情,才让几个年轻老师按捺住了骚动的心。当然,熊科长和齐渊的铩羽而归,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西堡中学里面,最有背景的就是齐渊了。他的表叔熊科长职位不高不低,权力却是满大的,如今年久失修的学校很多,想要盖新楼买新设备的学校更多,这些事情不管多大的领导点头,最后都要着落在熊科长这里具体负责。教育系统里面,县一中的校长遇到他,都要笑脸相迎。 如今,大家虽然没有听到双方的谈话内容,结果是看的明明白白。 学生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老师们也是要明哲保身的。 好半天时间,也只有几个平日与齐渊走的近的年轻老师,站到他跟前,想方设法的套话。 在有些紧张,有些兴奋,有些古怪的气氛里,杨锐宣布收卷。 王国华、曹宝明和黄仁带着人,分成几路将教师评价表收上来,只见上面全是形态各异的阿拉伯数字,根本看不到空白的。 “当场点票吧。”杨锐按照初中部和高中部,将评价表分给了两拨人,也都是锐学组的成员,坐在主席台的两边,就开始拼命的数数字。 一些学生回家去了,但大部分人都留在那里等结果。 刘珊悄然来到杨锐身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当场唱票呢。” 杨锐有点惊讶刘珊主动过来说话,口中自然而然的道:“当场唱票太得罪人了,我只准备给评价高的老师一些激励。”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啊。”刘珊微微转了一下身体,两条长腿修长的并在了一起。 杨锐笑笑:“什么都不怕的,那就不是人了。我也是为了让同学们得到更好的教育。” “就靠这个评价表?” “学习成绩是一点一点攒上来的,只有把能拿的分都拿了,才有机会拼输赢。老师的教学质量是关键因素,学生一天要花几个小时听他们讲课,这里要尽可能的提高效率和分数。”杨锐有些答非所问,可该说的都说到了。 刘珊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锐趁机打量着她。现在的女生穿着都很保守,想要看出身材来,首先得女生的身体条件极突出才行。 就像刘珊这样,穿宽松的运动外套和运动裤,还能体现出前凸后翘的身材,那别说换上紧身时装了,换一套日后普通的合体运动装,都能把人眼镜看直了。 在没有其他人发现此点以前,杨锐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得,也脑补的更彻底:换几件漂亮衣服,再画个淡妆,给刘珊送一个女生或校花的名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其实就是一只漂亮的白天鹅,只是暂时混在了鸭子堆里罢了。 没多长时间,票数就统计了出来,主席台上的火盆也被点燃了。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杨锐走了上去,朗声道:“因为是第一次评选,我们采取不记名和不留档的方式,结果誊录好以后,会张贴在学校的黑板报栏上。” 说着,他就将一叠叠的评价表都扔进了火盆。 操场上一片安静,转瞬又变的沸腾无比。 出人意料的举措,不免再次掀起了澎湃的讨论。 杨锐只是微笑,直到练过书法的锐学组组员陈鸿轩把一张红纸写满,他才率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来到黑板报栏,将之挂在最醒目的位置。 最受欢迎的女老师——李秀梅老师。 这是初中部的语文老师,年约三十,笑容甜美,性格大方而细致。 最受欢迎的男老师——庄牧生。 高中部的化学老师名列前茅,令杨锐略有惊讶,但仔细想想,庄牧生讲课虽然不怎么样,人却很直率热忱,化学一门又不算太难,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最敬业的老师被英语老师王芳得到。 为了纠正学生的错误,她经常提前一两个小时上班,就为了督促学生们早读的效率,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 一排十个名字看下去,杨锐对西堡中学的老师们,也有了粗浅的认识。 一排脚步声自远及近。 学生们自动自觉的分开了一个口子,却见七八名老师挤了进来,都是相对年轻的男老师。 “杨锐,这个东西,不太合适吧。”体育老师方雪松自觉身份中立,第一个提出意见。 表上总共有十个名字,意味着还有20多个名字没有登榜,对名字不在红纸上的教师来说,这并不令人舒服。 杨锐微笑,道:“我们学生自己搞的东西,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谁允许你搞这个了?”表情最难看的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刘康,他自视甚高,是学校少有的师范毕业中专生,看到高中的卢老师被列为“最负责的老师”,而其本人未能上榜,不由对评价表的感官尽坏。 这家伙是在拍马屁吧,兴许是暗箱操作? 刘康有了这种想法,再猜测杨锐的动机,自然全是往坏里去的。 杨锐却道:“也没人不让搞。我们学生自己评选,自己出钱,用不批准。” “没有标准,岂不是胡闹。” “也许吧,学生胡闹也算天职吧……” “你胡说什么?” “完全没必要说什么啊,这是我们锐学组的事,就是一个民间活动,和你们评价领导好不好一样,用不着苛求权威,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杨锐的理所当然,看的好几个人火大。 体育老师方雪松都忍不住道:“怎么可能不影响工作?” “影响到了也没办法,民间口碑就是这样……”杨锐不硬不软的当着钉子,红纸挂在高处,两边各一个人护着,别人就够不到了。 正说着,身后有人喊了起来:“校长来了,让校长进来。” 围观的学生像潮水一样散开,又像潮水一般涌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赵丹年上场,第一句话就把大家给说懵了。 “您过来是因为……”卢老师拖长了音问。 “不是说熊科长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人?”赵丹年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第43章 小事化了 “熊科长回去了。”初中组的数学老师刘康看着赵丹年,叹气道:“校长,咱们申请排水渠和挖井,是正正经经的事,干嘛一定要求着那起子当官的,我就不信了,没有张屠夫,咱就只能吃带毛猪?” “咱现在就没弄到猪。要是水不够了,你们就得像我当年那样,下山挑水。”赵丹年大大方方的说着。他有时候固执的坚持的原则,有时候固执的坚持走后门,总而言之,这是个很坚持的老头。 齐渊失笑:“又不是少林寺,下山挑水什么的……” “学校缺水的时候,党员要起带头作用。”赵丹年一句话,就把齐渊给卡住了。 在表叔的照拂下,齐渊好不容易才入了党,有资格参加学校的党小组会议。却没想到,这门面还会被赵丹年利用起来。 “不会缺水的。呵呵……呵呵……”齐渊自从离开了农村,就再没有干过重活,他还真怕校长把自己派去挑水了。西堡中学在半山上,其中一道大坡,能把人累死。 齐渊也知道校长是在敲打自己,不敢多说话,反而不其然间,瞄向杨锐。 自从表叔熊科长将他安排到西堡中学以后,赵丹年通过他找了熊科长好几次,但都没有把挖井和排水明渠的手续办下来。倒是齐渊,借着办事的旗帜,经常性的迟到早退。 其实,赵丹年要是只挖一口或者两口普通井,熊科长多半就给他把此事办了。偏偏西堡中学所在的地下水位较深,需要打机井,如此一来,花费增加了不说,还得配备水泵。 现在的工业产品的配额都很紧张,两口机井可是不小的人情,再加上排水明渠,熊科长就闲麻烦了,只是拖着不办,想着把齐渊调走了,也就省下了这边的花销。 赵丹年猜得到这叔侄两人的心情,追的很紧的问道:“熊科长既然来了,怎么一下子就回去了?” “这个……”齐渊犹豫了一下,道:“熊科长和杨锐聊了一会,觉得他的有些想法不错,就先回去了。” 他说的含含糊糊,还是怕杨锐真的背景深厚。 当然,在这样一个乡镇中学里,主管教育的副县长的确称得上是深厚背景了。 赵丹年立刻扭头看向杨锐,问:“你们围这么多人,是因为熊科长?你和熊科长吵架了?” 他还真有点担心杨锐的“暴”脾气。熊科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杨锐也不是,否则能把民兵叫到学校来?双方要是遇到一块,结果难料。 杨锐不知道自己在校长心里的印象如此,手指向天,道:“我们学生给老师做了个评价,正张榜庆祝呢。” “什么评价,是评选吧,还搞了教师评价表,五分制,弄的比教育局还正规。”刘康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他师范中专毕业,才工作了两年,比某些回炉班的老生还年轻,正因为如此,校长才把他放在初中。 然而,刘康可不觉得自己缺乏经验或者年纪小,榜上无名让他很不高兴。 赵丹年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红纸上的毛笔字。 良久,校长同志都没吭声。 渐渐的,老师和学生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飘荡。 “都开始评价老师了啊。”赵丹年起的音调比较低,是沉闷的叙述。 卢老师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杨锐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他毕竟是给学校争来了福利……”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利。”说起福利,齐渊还有不满呢。全校三十几个老师,有十几个人因为批卷子拿了钱,他却没拿到,不公平。 国家单位,最讲究的是公平二字,尤其是福利公平,许多人都看的极重。权力分配是领导的,贪污*各凭本事,只有福利是大家的。哪怕是每个月能捞几百块,要是发现单位发给自己的带鱼比别人小,那也是要生气的。 赵丹年“唔”的一声,却是没追究批卷子的事,转头问杨锐道:“评价表呢?” “烧了。”杨锐干脆的回答。 “烧了?”赵丹年皱皱眉头,再问:“为什么烧了?” “第一次组织,心虚。”杨锐灿然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阳光的笑容,瞬间吸引了好些女学生的目光。 就算赵丹年这个老头儿,也不得不承认杨锐的笑容有魅力。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长的帅还是有用的,比如帅哥汪精卫,比如帅哥张学良,比如帅哥周瑜,比如帅哥屈原……都做了大官,成就了一番事业~ 沉吟片刻,赵丹年挥挥手,道:“学生们都散了,你跟我来。” 放任自流的战术似乎失败了,他准备和杨锐好好聊聊了。 杨锐“哎”的一声,喊道:“都回家去吧,锐学组的明天早点来学校。” 再不用吩咐,学生们哄的就散开了。 赵丹年正诧异呢,杨锐开口了,道:“正好我也想和您说点事。” “啊?”校长同志纳闷了,他还真没见过杨锐这么活泼的学生。 杨锐不管这个,想了一下,就道:“我今天和熊科长聊天,他已经答应,给咱们打两口井,造一个排水明渠。另外,我让他把咱们的旱厕弄一下,最好是弄成冲水的那种,这条他说要考虑一下。” 赵丹年眼神凝了一下:“他答应打井和造渠了?” “答应了。” “怎么答应的?”赵丹年在西堡镇也挺有声望的,在县里也有一些朋友,硬是没有攻陷熊科长这个把门的,这让他更加好奇杨锐是如何做到的。 面对老头儿好奇的目光,杨锐摊开手,答道:“我就说我认识骆县长,他就答应了。” “你骗他了?”赵丹年的眉毛瞬间竖起。 杨锐的眉毛也竖起来了:“这怎么就叫骗了?” “你让他误会也是骗。你就没想一想,他到时候让你约骆县长见面,你怎么办?” “他说约就约啊。”杨锐撇撇嘴。 “他给你办了事,你还能不答应?” “你还给熊科长办了事呢……”杨锐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好。 果然,赵丹年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西堡中学腾一个编制出来不容易,这里有些教师还是代课老师呢,齐渊提干做老师等一系列的活动虽然都是熊科长在办,但也要赵丹年点头才行。这种利益交换,本来就不怎么好听,更别说还被人家给晃点了。 好在杨锐还是个学生,装作正直的样子,道:“我最见不得熊科长这种答应了不办事的人,我今天已经好好说他了。” “你该想想怎么道歉了,老熊再不济,打听一下消息,就知道你和骆县长没关系……”赵丹年没有深究杨锐的话,反而为他打算起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 杨锐此时方才听明白,莞尔道:“骆县长就是西寨子乡的,我的小的时候,还到他们家玩过。过年的时候,我们也见过面,他家小子的和我一般大,以前也是同学,就和我爸和骆县长一样。” 赵丹年这才明白,微微点头。 “您得继续跟进一下,争取把冲水厕所也要过来。”杨锐又提醒了一声。 “我明天就去县里。”赵丹年果断点头。 “他要是能给咱们弄一个冲水厕所,真想见骆县长的话,我也可以安排。”杨锐比谁都想要一个非旱厕。 赵丹年乐陶陶的继续点头。 杨锐瞅着他这个表情,方问:“对了,您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校长同志张张嘴,道:“没什么事,你做事要仔细一些,注意团结老师和同学,不要做哗众取宠的事了……” 最后半句,算是比较重的批评了。 杨锐笑呵呵的应了,至于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第44章 香港苹果牛仔裤 第二日是星期天,难得的放假日。 热闹了一周的学校,也稍稍安静了一些。树林里少了拿弹弓的熊少年,鸟雀重回树冠了,生机勃勃;草丛里少了踏青的文艺青年,昆虫安心交配了,德玛西亚;食堂里少了不知饥饱的男女汉子,厕所的臭味都变的枯燥了,余味回甘。 邵工的儿子邵亮,衣着时髦的出现在西堡中学门前。 他背了一只此时常见的绿军包,却故意将搭在外的布翻到背面去,铝制的拉链因此裸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光。 上身的海魂衫,下身的牛仔裤,以及脚下的回力鞋也是绝对的时尚潮流。 海魂衫就是水兵们穿的蓝白相间的条纹内衣,也有叫海军衫的,属于年轻人夏天最时尚的选择,又清凉又好看,比后世的阿迪达斯限量版还要帅一点。若是穿这样的衣服上场运动,就和30年后的学生穿lv袜子踢球差不多,属于奢侈的酷。 大回力自然更神气,高腰厚底,盗版的就要十几块一双,正版的得36元,还有钱都买不到。不过,无论是盗版的还是正版的,80年代的回力鞋都是神器级装备,穿它出门,已经不止是帅和奢侈了,还存着嚣张在里面,尤其是穿回力鞋到校外去,没有一定武力值的孩子,弄不好就光脚哭着回家了。 所以,穿回力的学生和穿布鞋的混混差不多,穿着就有危险,能穿着的更显帅,于是刺激着更多的人去穿。 偶尔有几名住校的学生经过,看到邵亮,都会远远的看他一阵,若是计算回头率的话,自然是百分百的。 邵亮似乎习惯了这种氛围,他特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进入学校,然后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平房、操场,以及旱厕…… 肉联厂的厂办中学自然是比乡镇中学好的。正如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公用设施一样,大型国企的永远是最好的,其次是政府部门的,第三是事业单位的,最终才是针对普通群众的。 因为国企自己有利润,在上缴国家利税以后,他想用多少都可以,自建的子弟学校,当然会精益求精,另一方面,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不管是生产什么产品的国企,都能用自己的产品淘换到好东西。政府和事业单位依靠财政拨款,自然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肉联厂的子弟学校虽然硬件出色,软件却是非常的匮乏,尤其是教师,很难通过正常渠道招募。现在的大学都是包分配的,师范中专都是如此。肉联厂即使想要一两个师范学生的指标,也很难从上级部门得到首肯。 另外,工厂毕竟要优先生产,在人才奇缺的背景下,他们肯定得先满足生产需求,然后才能考虑子弟学校。 如此一来,邵亮上学的厂办中学虽然有三层楼房和煤灰跑道,老师却多是提干的工人,要说低水平是不对的,可要说教学水平,那还真的不高。 到现在为止,肉联厂的厂办中学,还没有培养出任何一个大专生。 成绩稍微好一点的子弟,在读高中的时候,都会优先选择县中,只有中考分数实在太低,又找不到关系的情况下,才会读厂办中学。 邵亮今年开学的模拟考试,总共只得了120分,平均每门20分,已经是差的不能再差。 邵工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到了杨锐头上。 其他老师,可没有给这样的孩子补习的兴趣。就算碍于情面,也没有人认为邵亮能考得上大学。 这可是尖子生也有可能回家务农的年月,谁又敢打这样的保票。 “你们学校有个叫杨锐的,你知道吗?”邵亮拦住一名学生问了起来。他得来老爹的吩咐,不得不来走一遭,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被拦住的学生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会,问:“你找锐哥做什么?” “找他有事。” “有啥事?”这学生衣服机敏的模样。 被盘问了。邵亮无奈的叹口气,道:“找他补习,我是西堡肉联厂的,和他认识。” “认识啊,那往前面走,到了红门的地方,就是体育室了,锐学组的人整天在那里。 这学生履行了自己的反情报职责,又看了一会邵亮的回力鞋,才轻飘飘的走了。 邵亮一路走一路看,很容易就找到了体育室。 不大的两间平房里,此时塞满了人,有的站不下的,还站到了外面。 邵亮伸头围观,在人群的中间,看到了杨锐。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此时的杨锐穿着普通,但眼神明锐有神,颇有领袖气质。 经过这么久的培养,如今的锐学组已有五十多人,全部听从杨锐的号令,在试卷销售良好,报酬发放稳定的情况下,团体意识空前膨胀,杨锐就算没有领袖气质,也会给培养出来。 只听杨锐的声音深沉而清晰,说:“……为了发出这个信号,我们做了许多的准备,如今,到了我们扩散信号的时候了,接下来,我们将按照教师评价表上的顺序,一一前往谢师。分配到任务的同学,一队注意带上谢师的礼物,二队拿好鞭炮,按时燃放,三队注意维持我们的队形,把锐学组的成员和围观的人分开,不要被分散了。另外,谢师的时候不能干扰到老师的正常生活,负责外围的入组积极分子,注意讲故事,一定不能自相矛盾,掌握到各位老师的细节,不能弄混了……” 邵亮听的云里雾里的,思维却是更加清晰的想:又在装神弄鬼了吧。 却见杨锐话音刚落,周围的一群人齐刷刷的散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只有他被晾在中间,与杨锐面对面。 “你是哪个学校的?”杨锐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本校没有这么潮的学生。别的不说,邵亮一身行头就要50块往上,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是农户家五分之一以上的年收入,西堡中学可没这么豪富的学生,也没有这种时尚概念。 邵亮笑笑,道:“我是邵亮,找杨锐。” “我就是了。” “我是邵工的儿子……”邵亮反过来打量着杨锐,感觉他就是个年龄与自己相当,穿着更土气的学生,心下越发肯定的问了出来:“你是怎么骗到我爸的?” “什么?”杨锐更惊讶,邵工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送给西堡中学一批罐头,就是为了请他补习,这怎么冒出了骗子? 邵亮哼哼了两声,道:“我不知道你给我爸灌了什么迷药,总之,我是不会到你这里来补习的。我专门过来,也就是给你通知一声。” 说完,他警惕的看看旁边膀大腰圆的曹宝明,转身就走。 “等等。”杨锐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罐头都送出去了,留下这个人情就不好还了。 邵亮意料之中的停了下来,道:“我就知道,不甘心吧?” 杨锐指指自己的鼻子,没法接话。 “我有一个主意。”邵亮呵呵一笑,拉开绿军包,从里面拿出一条牛仔裤,道:“我不到你这里补习,但我也不告诉我爸,给你节省时间,也给我节省时间。另外,我再送你一条牛仔裤,等我爸问起来的时候,你要帮我把谎圆起来,咱们各得好处,怎么样?” 说着,他就把牛仔裤丢给了杨锐。 杨锐以前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也遇到过邵亮这种学生,没想到回了80年代,还能遇上,不由失笑,道:“你或许觉得是个好主意,我可不觉得。” “你还想多骗点是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平分,我还能帮你。”邵亮说着一抹头发,做出个帅气的动作,道:“先看裤子,香港苹果牌的,溪县可买不到。” “香港……苹果牌的……牛仔裤?”杨锐被这三个连接词给惊住了。 邵亮更得意了,道:“没见过吧?广*州走私过来的,一条就要100多块,这条算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来,以后有新货,都按进价卖给你。” 为了增加可信度,邵亮更是捞起了自己的海魂衫的下摆,露出了腿上的苹果图标。 一只完整的红色大苹果,就此展现在杨锐面前。 “还真是……香港苹果啊。”杨锐颇有些感叹。 第45章 晚来的感谢 “现在的大城市,就流行这个,咱们溪县落后,不过,也该流行起来了。”邵亮以为把杨锐镇住了,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在别人的地盘上,太招摇是有危险的。曹宝明等卧推组的同志正在帮忙搬罐头,一个个肌肉鼓起,还是有点震撼力的。 “你在卖这个裤子?”杨锐翻看着香港苹果牌的牛仔裤,想笑又不好笑。 其实,苹果公司的确卖过牛仔裤,但香港苹果,就很难追溯其起源了。 邵亮拿出来的牛仔裤还是带着喇叭腿的细腰牛仔裤,纯粹的80年代品味,此时倒是非常流行。 “随便耍耍。”邵亮担心杨锐告密,打了个马虎眼。 杨锐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 80年代卖衣服,其实是个挺不错的营生,赚到钱的人很不少,尤其是能说会道,有点大众品味的,得到50%以上的利润轻而易举。 不过,杨锐是得了邵工的人情的,不能看一眼就放任自由了。观念归观念,承诺归承诺,不可混为一谈。 邵亮会错了意,不满意的道:“一条牛仔裤还不行?你胃口也太大了点吧。你仔细看看,这样的牛仔裤,几十块钱都买不到的。” “不是牛仔裤的事。”杨锐笑笑,将之丢了回去,道:“收起来吧,我不穿这种。” “你是不会穿吧。”邵亮不爽的提了提胯,也没多话,就将牛仔裤放回了绿军包里。 杨锐叹口气,这牛仔裤他还真的不会穿,因为太低腰了,都不是系在腰上的,直接系在胯上了,紧的仿佛能多挤出二两肉似的。 也就是80年代了,再过10年,到哪里去找满街的排骨精,这裤子给他前世的胖子身材穿,裁开了也就是一条腿的料。 邵亮毕竟是个学生,摸不清杨锐的想法,不由问道:“你想要啥,直接说吧,就我身上的东西,随便给你选一个怎么样?” 他身上最贵的是牛仔裤,进价22块,然后就是回力鞋,但都是街面上的硬通货。 杨锐笑着摇摇头,道:“说给你补习,就是给你补习,这事没得商量,要不然,我没法给邵工说。” “我就说在你这里补习,不就完了?” “不行。”杨锐摇头,缓了一下,道:“我这么说吧,不管你以前的成绩如何,在我这里补习,多的不敢说,考一个大中专是很容易的,要是努力一点,大专也不难,本科得看你的基础,但也是很有机会的。不管怎么样,我建议你试一试,别急着下结论。” 肉联厂的厂办中学,教学水平比西堡中学要差不少,别说和回炉班的尖子生比了,高二毕业班的学生,大部分也比他们强。 但就像杨锐说的那样,只要正常读到高中的,也就是能达到中考平均分的学生,再用些功,其实都能考入大中专。 当然,大中专的学历和高中是一样的,等于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换了一个分配名额,不能说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可话说回来,大中专所代表的分配名额也是有价值的,以邵工的能力,安排一个高中毕业生回厂,和安排一名中专生回厂,不仅难度不同,安排的工种也不同。 至少到90年代中期,中专还是个说得过去的文凭,比高中强了不少,尤其在基层吃香。 厂办中学的子弟本来就没有考上大专的记录,许多学生辛苦复读,也就是为了一个大中专的名额。 杨锐觉得,自己能做这样一个保证,也算是对得起邵工的帮忙了。 然而,邵亮并不领情,还有些急眼的道:“你骗我爸,我不和你追究,你别耽搁我时间啊。” 他指着自己的大腿上的红苹果图标,道:“你知道我一天能赚多少钱?唉,我让你瞎猜什么啊,得了,我先走了,有空也别联系。” 邵亮背过身,动作很帅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杨锐低头看看自己的绿军裤,没觉得有啥不好,口中又道:“你先留一下,人别走了,宝明……” 他刚说完两秒钟,曹宝明就将反应慢的邵亮给逮住了。 邵亮挣扎了两下,没能解脱,又气又急的瞪着杨锐,问:“你要做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你先跟我们去谢师,回来了,咱们再谈。”杨锐又将苏毅叫了进来,让他和曹宝明两个人押着邵亮。 看到这么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邵亮顿时蔫了,说:“没想到你还是混街面的。” “我混什么街面啊。”杨锐摇头。 苏毅却是知道些街面手段,低头看了一眼邵亮的回力鞋,弯腰就把他的鞋带给解了下来,再一翻手,他又把两只脚的鞋带给系到了一起。 “行了,你就走我们前面,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走的慢了,我揍你,你走的快了,我揍你。你要是敢跑,那就别让我追上,否则,你让我跑了多远,我就给你多少捶,你听明白了没?”苏毅拍了拍邵亮的脸颊,手掌上的老茧打的人生疼。 邵亮在街上偷偷卖货,认识的人多了,立刻有了判断,乖乖的低头说:“明白了。” 苏毅满意的点头,然后冷不丁的出脚,揣了他一个大马爬,道:“你明白什么?知道我怎么揍人吗?你就明白了?” 杨锐看的目瞪口呆。作为80后的胖子,他虽然经历过80年代,却没做过80年代的小青年,哪里知道此时的学生竟是如此的生猛。 邵亮却是知道的,一股脑的爬起来,更乖巧的道:“您说的对,是我错了。” “别再犯了,得,头前带路。”苏毅高抬着头,又轻踹了他一脚。 邵亮没事人似的笑。 这算是校园暴力吧。杨锐琢磨着,却是没多话。 尽管在21世纪人看来,校园暴力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但在80年代,“校园暴力”不算是一个有效的名词,它甚至都不算是一个名词。 学生被老师打了,学生被学生打了,学生的鼻子破了,学生的脸肿了——在许多人看来,这都不算事。 和社会上的暴力行为比起来,学校仍然显的简单纯净。 另一方面,暴力的确是执行个人意志最快捷的方式。不再叫嚣的邵亮像是个幽灵似的,跟在杨锐身后,再不敢带来丁点的麻烦。 而锐学组成员,则带着数量众多的物品,浩浩荡荡的来到宿舍区。 “砰砰” “砰砰砰” 杨锐首先敲响了李秀梅老师家的大门,她被推选为“最受欢迎的女老师”,得到了超过半数以上的票数。 “咔嗒”一声,门开了。 露出脑袋的是个男人,他奇怪的看看外面的学生,点点头,回头叫道:“秀梅,你的学生。” 刘珊和黄仁分别站在杨锐的两边,有点紧张的握着手里的东西。 脚步声迅速响起,没几秒钟,就见李秀梅老师敞开了大门,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了?这么多人。” “李老师,我们是来谢师的。”杨锐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手往后面一招,做好了准备的二组成员,立刻敲起了锣鼓,并点燃了鞭炮。 锣鼓是学校体育室里的标配,不管是开运动会,还是领导检查,没有锣鼓喧天的配合,肯定是不行的。 鞭炮则是山下买的200响大地红,声音又大又脆,几下就把宿舍区的老师们给吵了起来。 80年代没有商品房的概念,土地也都是属于国家的,家不在本地的老师,都会住到学校的宿舍里来,整个宿舍区就像是一个小型社区似的,有老师,有家属,有孩子,不大一会儿,就把李秀梅老师家堵的水泄不通。 鞭炮燃放结束的同时,杨锐立刻大声道:“感谢李秀梅老师的教导,您是同学们评选出的,最受欢迎的女老师。” 接着,包括杨锐在内的所有锐学组成员,都像是被扣了扳机似的,直直的鞠躬。 整齐的动作,给人以非常正式的感觉。 性格温婉的李秀梅都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搞明白情况。 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 锣鼓鞭炮组成的庆祝并不是杨锐发明的,过去十年,知青下乡,支援边疆等等活动,都伴随着这种热闹的场景。 但眼前发生的情况,显然与之不同。 杨锐笑了笑,从王国华手里接过装了四只罐头的礼品盒,递给了李秀梅老师,扬声道:“李老师,这里的四只罐头是最受欢迎女老师的奖品,请您收好了。同时,我代表锐学组成员,再次感谢您的奉献。” 学生们又鞠了一次躬,然后纷纷散开。 李秀梅这才闹清楚状况,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专门这样子……” “受到大多数学生的欢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李老师能做到此点,我相信付出良多,大家只是想表达谢意……”杨锐自己也做了好几年的补习老师,深知要得到学生的欢迎是如何的艰难。 学生是很敏感的群体,尤其是中学生,正处在价值观的重塑期,并不是提高了他们的学习成绩,就会得到他们的欢迎,同样,放任自由,也不是受欢迎的关键。 要让学生们满意,受到学生的欢迎,需要耐心细致的交流,认真仔细的教学,深入的关心和充分的放权……简而言之,要让一个班的学生喜欢自己,比让领导喜欢自己难多了。 正因为如此,杨锐虽然提前准备了讲话内容,语气却是无比的真诚。 李秀梅心有所感,眼角不由自主的变的湿润起来。 在一所乡镇中学,作为一名普通的教师,不停的发光发热,这本身就是一种奉献。 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这是简单的付出。 批阅无穷多的作业,誊刻各种试卷,不断的分析了解学生们的需求,这是复杂的付出。 与学生谈心,帮助学生,保护学生,资助学生,这是困难的付出。 李秀梅不需要别人来感谢自己的奉献,但她确实需要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被肯定。 学生们的肯定,毫无疑问是最真诚,也最有价值的。 几乎是一瞬间,李秀梅的文青意识就被勾引了起来,两行泪珠,也随着她的脸颊滑落。 “妈妈。你怎么哭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扒着父亲的小腿,探了出来。 “妈妈没哭,是高兴。”李秀梅弯腰抱起了女儿。 五岁的小姑娘,懵懂而可爱,伸手抹开母亲的泪珠,却引来了更多的泪水,不由陷入了困惑。 看着女儿的表情,李秀梅又想哭,又想笑。 为了方便上班,她在女儿9个月的时候,就狠心断奶了。 为了备课,她经常工作到深夜,吵的女儿和丈夫睡不好觉。 为了购买资料,她不仅降低了自己和丈夫的伙食标准,也降低了女儿的伙食标准。 为了走访学生家庭,她磨坏了鞋,走伤了脚。 即使生活拮据,可她还是尽可能的帮助经济困难的学生,希望他们不至于因贫失学…… 李秀梅偶尔也会想到回报的问题,想到值不值得的问题,但在这个激情澎湃的年代,她更愿意去做事,而不是去想事。 只有午夜梦回,她才会幻想有一天,能有曾经的学生,来到自己面前,说一句“老师,谢谢你”。 直到今天以前,这都是一个幻想。 有幸走出山区的孩子难得回来,留在山区的孩子生涩而害羞。 李秀梅总是安慰自己:学生们还小,等年纪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但随着光阴的流逝,她已渐渐的将那些念头埋在了心底。 直到这一刻,迟缓的,浓烈的,喷涌而出的幸福感,令她紧紧的抱住女儿,并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那红色的礼品盒。 这是晚来的感谢,却不仅仅是杨锐的感谢。 第46章 来硬的 锐学组继续前进,以相似的流程,完成了宿舍区的六名老师的拜访,然后又浩浩荡荡的下山,继续拜访住在西堡镇的四位老师。 整个西堡镇地区,都被震动了起来。 除了过年,当地有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随着第一挂鞭炮的响起,开始有孩子,接着是年轻人和大人,追随着锐学组的脚步,跟着看他们如何拜访西堡中学的老师。 于是,西堡中学的老师们的名字,也因为围观群众的口口相传,迅速变的令人熟悉。 柳光荣。 冯沙。 庄牧生。 …… 在这个消息封闭的年代里,报纸和收音机就是他们所能接触的全部公共媒体了,除此以外,人们只有八卦和故事来做娱乐。 什么论坛,什么qq,什么微信,什么自媒体,这个年代通通都没有。就连电视都少得可怜,节目也非常少。 本地中学的老师们,哪几个更好,本身就是个不错的故事。 到了最后,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以至于惊动了镇政府和派出所,一些警察带着手铐上阵,才将好似游行的队伍分隔开来。 好在派出所的所长就是杨锐的姑父,教育了杨锐两句,就将他们给放回去了。 声势已起,也不用杨锐多做什么。锐学组诸人招呼一声,开始打到回府,镇里的兴奋却才是刚刚开始。 不少人都跑到老师家里去打招呼,一个镇里的人,本来就沾亲带故的,要找个理由聊天,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论有没有被拜访,老师们都很高兴。 发现自己做的事有意义,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兴奋的要素。军人可以拿着微薄的津贴驻守高岗,华人科学家可以放弃国外的优渥条件毅然回国,革命者可以提着脑袋为理想而战…… 金钱不会是人生唯一的推动力,但做有意义的事,或者说,让自己做的事有意义,是人生所必须的动力。 杨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身处乡镇的老师们,需要的是什么。 事实上,即使没有获得鞭炮和鞠躬待遇的老师,也微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全部仪式结束,回到西堡中学已是傍晚时分,杨锐让人取了10只肉罐头,加入到了锐学组豪华晚餐。 在全面竖立了锐学组的形象以后,他也不再顾及人们的闲话。 50多名锐学组成员,还有二十多名入组积极分子占据了食堂的一角,吃的满嘴流油,兴高采烈。 最近一个月,发生了太多值得值得讨论的事,对这些少年人来说,类似的话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邵亮被苏毅安放在了靠墙的一侧,有些闷热,但他还是尽可能的不去吸引他人的注意,自顾自的吃着分给自己的一碗面。这么多名热血年轻的学生,绝对不是他愿意招惹的。 一会儿,杨锐端着面,坐在他对面,问:“有什么想法?” “你碗里的肉比我多。” 杨锐低头看看碗里的红烧肉,挑了一只,乐滋滋的大嚼,道:“你在加入锐学组以前,差不多就是俘虏的待遇,有肉汤喝就算占便宜了,还想吃肉?” “那我要是加入锐学组了呢?”邵亮虚情假意的问了一句。他靠着卖牛仔裤,每周都能赚到上百元,一个月下来,少说有六七百元的盈利,吃肉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要不是他的老爹固执的要他读书,邵亮早就辍学做生意去了。不过,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总有点怪异的感觉,更想听听杨锐的想法。 “锐学组不是你想进就进的,你现在写申请,就相当于49年反正,吃肉还是不太可能的,总归还是能吃饱的。”杨锐心情挺好,声音清朗,引的周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邵亮被他调戏了也不恼,道:“你这么说,反正不反正,结果不都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不过,你现在都落到我手里了,要你干什么,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杨锐眯着眼。她今天也花了些心思考虑如何处置邵亮,最终决定,还是来硬的比较好。 用温暖的心来融化叛逆少年的心,这种故事拍成电视剧,还是很受大妈们欢迎的,可杨锐又不是电视剧里的人物。 他的事情多着呢,更不是什么教育专家,只是出于对邵工的承诺,再加上给大舅帮忙的心思,才准备帮邵亮一把。 杨锐真的没有心情,去了解邵亮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准备给邵亮补习罢了。 以前的文人大儒教学生的时候,也没有像西方人似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中国人开始惯孩子,怎么也到了80年代末了,像是邵亮这么大的小伙子,个顶个的皮实。 因此,杨锐在邵亮怀疑的眼神中,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西堡中学读书吧。学校的老师你也见到了,至少认真负责。每天中午和下午的时候,锐学组讲课,你也过来参加。然后是晚自习时间,你要完成每天布置的作业,人就留在学校里好了,就住在……苏毅,你们宿舍还有铺位吗?” “有,不够我再拖一个架子床回去。”苏毅痛快的抹嘴,不怀好意的盯着邵亮笑。 邵亮心下一亮:“我不回家,我爸肯定着急……” “我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说不清楚,再说了,我啥东西都没带……” “我让你爸送来,今晚先将就一下吧。” “我不想在西堡中学读,我在学校还有同学呢。” “那就没办法了。”杨锐一副传销头子的架势,只要不放人,坚持上课,大学生都能给你洗脑成文盲,何况他还有邵工的尚方宝剑。 邵亮还算是聪明,见得如此,把碗一放,道:“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准备上学了,上课也不听,考试更不会好好答题,你就算放我走,也是浪费时间。” “上课不听,考试不答,的确是有点问题哦。”杨锐摸了摸下巴,一副思索的表情。 邵亮反过来劝道:“你不如现在放了我……” “不听讲就抄写吧。”杨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先从英语单词抄写开始吧,每个单词抄100遍,早晨抄10个单词,中午抄10个单词,晚上抄10个单词,坚持一个月,增加几百个词汇量没问题。到时候再抄十几篇作文,英语考个四五十分估计不难……” 邵亮慌了:“抄这个东西有啥用,再说了,我考试不好好答,你一样没法交差。” “我是还你老爹的人情,不用交差。”杨锐说着一顿,又道:“你抄写过单词的本子,我会给你收好的,到时候拿给你爸一看,他就明白了。” “我不抄。”邵亮祭起终极法宝。 杨锐向苏毅努努嘴,道:“你们两个结成学习班子,你不抄,抄的不好,抄的不够,抄的难看,都是苏毅的错。” 他摸摸邵亮的头,道:“我劝你抄写的时候用心一点,这样效果好点。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只要不是傻子,他抄100遍单词,总能记得住。” 邵亮傻了,半天才道:“你这么整,是浪费我赚钱的机会。” “82年做个体户?还是未成年?”杨锐瞥了他一眼,道:“我十有*是浪费了某些执法人员赚钱的机会……耽搁一两年,读完高中再决定人生目标,我觉得稳妥一点。” “我不想稳妥……”邵亮梗起脖子。 杨锐摆摆手:“我不是你爸,我管不了那么多,先抄两个星期的单词吧,到时候我叫你老爹过来,你们自己谈。” 邵亮气的大叫起来,被苏毅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杨锐伸了个懒腰,暗自摇头。他对现在的社会治安和法律制度是抱有悲观态度的。后世人看80年代的生意人,只看到了他们赚钱容易,却没注意到商业环境的恶劣。商业行为不受保护且不说,任何一名领导的脑洞大开,都可能导致原本合法的事情变的不合法。掌握有不受控制的权力的机构和个人很多,不管是国企还是行政部门,都有直接处罚商人的能力。黑社会更不用说,有时候一个乡村都有两三个团伙。 这种混乱的环境,虽然可以浑水摸鱼,却又使得商业风险的几率无限增大,要想成功闯出80年代,着实不易。 杨锐远看了一眼邵亮,随手拿出纸笔,开始制定新的教学计划,同时开始考虑,如何将自己的补习教程,加入到学校的正常课程里去。 …… 第47章 新概念英语 接下来的几天,杨锐照常上课,锐学秘卷也照常出售,校长继续流连于县城与地区之间盖章子,校内气氛略有平静,锐学组的名声却是到了高峰,不仅是回炉班和毕业班的学生,其他年纪的学生也纷纷申请加入锐学组。 按照杨锐的要求,加入锐学组是要写入组申请的,于是,雪片般的申请立刻堆满了桌子,还有许多人积极参与锐学组秘卷的刻录和印刷工作。 申请书有厚有薄,多者二十余页,少者两三页,其中一些看一眼就知道是入党申请书改的,另有一些则写的相当认真。 鲤鱼跳龙门哪有那么容易,西堡肉联厂的厂办中学每年近百人,没有一个考进大学的,西堡中学差不多是本地最好的乡镇中学,一年也只有寥寥数人考上大学……不过,难度并非是跳龙门的阻碍,只要想想跳过龙门的生活,有志于此的学生就愿意付出一切来获取丁点的机会。 这是从一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唯一捷径。 杨锐一个人是看不完那么多申请的,坚持了一天,就把黄仁和刘珊拉入了审核组。 因为杨锐的表现,尤其是“谢师”行为,令刘珊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加之性格认真,接受了审核的任务以后,她竟是把审核工作做的井井有条,不仅分出了通过、暂缓和不通过三类,还给每份申请书写了评语,然后给该生单独建立档案。 如果说写评语是认真,建档案就是做出花了。 刘珊找上来的时候,还担心杨锐不同意,用劝说的语气道:“咱们学校的人数不多,需要做档案的估计只有两百人左右,他们也不会投递一次入组申请了事,总要继续投递下去,一次两次还不觉得,三次四次的话,做一份档案就更划算了。我考虑着,也不用真的买档案袋之类的东西,就用一个文件夹,给每个学生做一张纸的档案,夹在里面,他每次申请,无论是否通过,我们都可以在里面标注,这样下一个人审核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也不用每次都保存入组申请,还能让申请的过程更公平……” “我同意了。”杨锐看着刘珊的认真劲儿,自愧不如。 刘珊颇为意外,道:“你真同意了?” “为啥不同意?”杨锐反问。刘珊建立的档案,更是给了他灵感,进而有了一系列的联想。学生可以毕业,档案却可以永远记录下去。随着锐学组成员的增多,杨锐全靠记忆的方式,显然是行不通了。 但若是给每个人都建立一份档案,哪怕他们毕业以后各奔东西,杨锐依然能够通过它们,回忆起双方的关系,重新建立联络。 刘珊自然想不了这么深入,但她的思维回路却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问:“你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同意的吧?” 她的眼睛不大,却是灵动非常,看着人的时候,像是一汪打转的湖中漩涡。 杨锐本来准备解释的,到了嘴边,一笑而道:“因为什么都没关系,你的想法挺好的。而且,我们不能只给申请入组的学生建档案,要给所有锐学组的成员建档案。这样吧,档案袋还是先不要买,免得人家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弄些回形针,或者是订书机,给每名学生准备三页纸,顺便填写相应的资料,要加上一些家庭信息,然后是学习情况,我们的一些主要活动等等,就比正常的档案还详细一些,毕竟,咱们就这么多人……” 刘珊原来还有点羞涩,可听杨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道:“给几百人建档案,我一个人不可能做完。” “那再给你加一个人。” “还是不够,最好要有4个人,买东西还得单独派人去。”刘珊掰着指头算,搜集信息要多长时间,撰写信息要多长时间,核查和分类要多长时间…… 听她说的认真,杨锐也认真起来,想了想道:“就按4个算,我让黄仁安排补助。” “补助?” “与刻卷子的同学的补助一致吧,每小时一毛钱。最多给你们5天时间,到期不能完成的话,补助也就停发了。”锐学组日渐正规化,计算工作时间的时候,也缩减到了每日最多8小时,这是为了和国家的法定工作时间相对应。如今可不讲究加班多给钱,事实上,不管你加班多给了多少钱,都很容易被人引申到剥削上面去,因为盈利机构加班的目的都是赚钱,既然赚到了钱,不管分配多少给工人,都会产生利润,也就是剩余价值。 在80年代早期,究竟是剩余价值还是利润的事是说不清楚的。杨锐既不关心这个问题,也不想成为论战中的目标,他的前程远大着呢,何必去冒这种政策风险,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一个不小心踩入深渊,紧接着就是万劫不复。这和考试100分可是截然不同的风险。 最简单的情况,某位老党员看不惯你,一纸实名举报,前面的努力就可能全部报废。 这年月的上访可不是给群众准备的,真正厉害的上访属于官员和党员,他们每年制造的上访也远多于普通群众,多少高级干部就始于一次同僚的上访。杨锐的小身子骨,还远远禁不住这种大杀器。 刘珊却是一惊,捂住小嘴,道:“你要给我们发四块钱?” “工作理应得到报酬。” “你真的是因为做档案发钱?”刘珊突然又有了怀疑。 “你说呢?”杨锐笑笑,不等刘珊反应过来,又道:“行了,赶快去找人吧,只要没事的锐学组成员,对方同意,都算数,你把名单交给黄仁,让他发钱就行了。” 刘珊深看杨锐一眼,说了句“好”,转身离开。 杨锐笑笑,继续伏案读书。 他这些天,都在默写《新概念英语》。 国内目前已经有了新概念英语,但不是出版刊物,而是手抄和油印的小册子。 英国人亚历山大67年就推出了这套新概念英语,一度风靡全球,国内则是两届高考结束,才开始疯狂的寻找适合的英语教材。因为央视播放的《跟我学》实在太火,由同一名作者著作的新概念英语就此进入了中国人的眼帘。 然而,没有正式出版的新概念英语,在82年还是很难买到的,大家一般都是借来自己抄写,也有些学校的老师会油印一批,发给喜欢的学生。 就是这样零碎的规模,也让新概念英语遍布全国,再过两年,还会有出版社无视版权,开始大规模的印刷。 可在有出版社印刷之前,要想找一套完整的新概念英语,并不容易,许多学生都只抄自己觉得好的部分,也有抄几篇文章就放弃的,还有弄丢的,抄错的……就像古代的读书人抄书一样,越是大部头的书籍,就越容易散佚。 杨锐思前想后,干脆决定自己抄一份完整的出来,然后油印分发给锐学组所有人。 他对于英语教学没什么心得,而他所接受的最高端的英语训练,则是为撰写论文而学的,他这个专业方向的研究生毕业需要发表至少一篇一区论文,而一区的杂志都是外文杂志,英语不行的,毕业都困难,不学是不行的。 不过,杨锐到了大学才努力学英语,毕业几年以后又不再用,许多内容也都忘的差不多了,反而是专业相关的词语,记忆深刻。 换言之,现在把杨锐丢到英语国家去,他能磕磕绊绊的说一些生物学的单词,日常对话反而谈不明白。 杨锐也不懂什么英语窍门,但他记得很清楚,背下新概念英语,英语水平绝对是突飞猛进。 这种故事,在他高中的同学中出现过,在他大学的同学中出现过,在他补习学校的学生里也出现过。基本上,背下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和少量的新概念英语第三册,中考达到较好成绩是很轻松的,背下新概念第三册全文,高考英语得到80%的优秀分也是轻而易举,若是能有恒心背下新概念英语第四册,一口气通过四级和六级都简简单单,甚至托福雅思都不难。 这是一个广为流传的秘笈,然而,真正能够践行这条秘笈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这就像是人人都知道,背下了英文字典,英语就一定能有好成绩一样。后世的人们,总是愿意寻找各种各样的高效率学习方法,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每个人的时间有限,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学会英语才能生活,用最少的时间得到最高的分,才是大众的普遍追求。 不过,80年代的学生是不讲究生活的。这个年代,别说是背课文了,背英语词典的都大有人在。不是因为英语词典有多厉害,而是英语词典就是他们找到的最完整的英语书。 不像是后世的学生,80年代的学生是没有后路的,再难背的课文,只要能加分,他们也愿意。尤其是乡镇中学的学生,要么通过高考,成为光荣的大学生或中专生,继而成为国家的人拿铁饭碗,坐办公室。要么是没有通过高考的,那就只能回家种地,忍受最少20年的工农业剪刀差,最后看看够不够好运,赶上国家项目征地,才能享受几年的休闲时光。当然,要是倒霉的赶上了地方征地,那就连地都没得种了。 至于经营商业,虽然是一条路子,却远非一条幸福之路。大部分人是不敢倾家荡产借钱做生意的,就是倾家荡产的借钱做了生意,也不一定能赚到钱,就是赚到钱了,也不能保证以后还能赚钱。 事实上,在全民下海的浪潮中,参与商业活动的乡镇居民和农民是非常多的,可放到30年以后再看,风光依旧的寥寥无几,最终大红大紫的,还是80年代考大学,又辞职下海的一批人。 至于辍学经商,然后雇佣大学生的逆袭派,有则有之,相较辛苦刨地球的同龄人,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付出实在太多。 总而言之,领先两三年,默一份新概念英语,足以解决大部分学生的英语问题。 不说考到*十的高分,只要达到平均线,那就已经超过了高考平均分不少了。 如此等只要肯努力,就有收获的方式,也是此时最受学生们欢迎的。对他们来说,早上五点起床背书,根本不算事。 杨锐自己也开始默背《新概念英语》,以期找回失去的预感,若是能够稍微提高一些英语水平,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要想在大学继续做学霸,又或者发表脑海中记忆的诸多论文,英语还是不得不面对的坎儿。 第48章 谁做决定 杨锐抄到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的时候,又开始有外校的学生出现在西堡中学的校门外,蹲在石凳前,头戴斗笠,脚蹬拖鞋,埋头苦抄,也有富裕些的学生,堵着进出学校的学生,要求加价购买油印的新概念英语。 一本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就有三百页,虽然被杨锐省去了图形习题等等,正文还是超出了160页。由于油印只能单面,耗费了如此多纸张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成本达到了1元,也不是每个学生都能买得起的,加价到一块五毛钱的时候,不少学生就咬牙给卖掉了。 王国华第一时间告诉了杨锐这个消息,问:“咱们要不要把新概念英语印出来,也卖一块五的话,倒是能有一半的利润。” 杨锐没回答,却是挠头道:“现在放出去的都是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吧,这个还有人来抄?” 他第二册还没抄完呢。 新概念英语第一册都是短句,充其量也就是简单对话和看图说话的水平,一个人问“亨利哪里去了”,另一个人就回答“可能在房间里,我不太清楚”。 这种英语水平放在后世,别说是初中学生了,好一点的小学赶毕业前都教完了。在杨锐的眼里,新概念英语的精华应该在第二第三册,尤其是对应付高考的学生来说,第三册最有价值。 至于第一册,杨锐只是想让大家先熟悉一下新概念英语的教学方式罢了。如现在又不是随便走进一个书店,就能看到一屋子教辅材料的年代,好些学生连选择题都没见过,你不给他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弄不好就死机了。 王国华却是不明白杨锐的疑问,道:“这个新概念英语,以前光听人家传怎么好怎么好,咱们这里见都没见过。你拿出来以后,我也觉得特别好,为啥不抄?” “新概念英语有四册,你知道吧?我在封面上写了第一册呀。”杨锐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王国华点头,然后用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杨锐。 杨锐再问:“你不觉得太简单?” “哦,前面是有一点,后面的句子就稍微长了点。”王国华说着不自信了,问:“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没错,没错,觉得合适就行。”杨锐拍拍王国华的肩膀,暗道:看来是我弄错了,王国华的英语有三十分左右,在回炉班里是平均水平。其他班里英语考十几分或者几分的,确实适合新概念英语一。 杨锐其实还是高估了现在的学生们的英语水平。旁的不说,后世的英语教育都是从小学开始了,王国华等人的英语教育,却是从80年前后才有的,而且没有合适的老师,只能用拼音标注着英语单词来读。 到现在为止,王国华总共也就学了两年的英语,其中大部分时间还都在放羊,其水平比后世的初二学生还要弱一些,之所以能考30分,那是高考的英语卷简单,不是他的水平能有那么高。 学校的英语水平低,社会上的英语水平更低,例如公务员考试时非常热门的海关岗位,在80年代的聘用考试中,经常会出一些“写出26个英文字母”的题目,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答不出,气的破口大骂: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 发现情况有变,杨锐的思路也就变了,托腮想了一会,道:“你今天下午去一趟山下吧,到县城找我表哥段航。” “找那个刑警队长?”王国华说起警察,还是有点怕的。 “你不是说要印新概念英语吗?我原本是想出到第三册再印的,既然第一册合适,那就现在印起。” “那找他做什么?” “你忘了严老四之前找了个印刷厂?我之前就让表哥打问情况了,你现在下山去,就说我们想用印刷厂印书,让他想想办法。”印刷厂都是国营单位,不认识的人来印出版物,就得介绍信。严老四不知用了什么关系,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印刷厂,能给他偷偷印刷试卷,这种资源是非常难得的,杨锐因此才忙不迟疑的找家长也要把他打掉。 可以说,印刷厂是严老四覆灭的关键因素。 不过,人家愿意给严老四印刷试卷,不代表就愿意给别人印,杨锐因此请表哥多加打探,如今就算没有结果,想来也有些头绪了。 王国华有点畏难的道:“听说印刷厂贵的很,咱们要是请他们印书,卖不出去怎么办?” “油印的教材能卖得出去,铅印的还能卖不出去?” “那不一样,油印是咱们想印多少印多少,印刷厂的机器多快啊……” “就是快才便宜。咱们一天能油印几千张纸,用来出书还不到100本,还没有试卷赚钱。但换成铅印,那就是卖多少印多少了。”杨锐说着一顿,看王国华的表情不自然,于是问道:“你好像还是不太看好?” “我就是觉得太贵了,既然是厂子,一次总要印出几千本吧,那不是要几千块了,你看咱们学校,能花一块钱买书的,都没有一百人,加上县里和周围乡镇的学生,一千本都难说。另外,好多学生宁愿抄书,也不愿意买书的,一块多的书价,还是挺贵的。”王国华摸摸脑袋说了一串,又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要是看好,我也同意,就是觉得应该谨慎点。” 杨锐略显意外。他没有预料到,王国华对成本和价格是如此敏感。 王国华如此,想来其他的锐学组成员也会有类似的念头。 而且,其他的锐学组成员,估计不会像是王国华如此支持自己。 杨锐沉吟片刻,干脆道:“印刷用的是锐学组的资金,既然你不看好,那我们就做一番讨论好了。” “怎么讨论?” “召集所有锐学组组员与后备组员,讨论表决,是否印刷。” 王国华一惊:“那要是表决不印刷,怎么办?” 没有表决没关系,有了表决以后,表决失败是会大大降低声望的。 “不印刷就不印刷,我听大家的。正好,我们也可以完善一下锐学组内部的机制。”杨锐是想借机整肃一下锐学组。毕竟,现在组内顺风顺水,不会有人出什么怪招,但随着组员年龄的增涨,锐学组的积累增多,免不了会有反对的声音,与其到时候被动应付,不如现在先来一次预演。 杨锐本人对新概念英语是非常看好的,这不是眼光的问题,是历史证明的事儿。 不过,印刷厂是一次印刷的数量越多,成本越低,杨锐虽然希望尽可能的多印的,锐学组内其他人的想法却不一定如此。 说起来,现在的锐学组半个月就能积累一千元的资金,比西堡中学的办公经费都要多,有组员产生守财奴的心态,杨锐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这是不同的人生经历和背景所决定。 王国华低头想了一会,却道:“这不公平,就是要表决,也应该是组员表决,后备组员不是组员,不应该参与表决。” 现在的正式组员仅王国华、曹宝明、黄仁和苏毅四个人,刘珊都还是后备状态,若是以组员为基础投票的话,杨锐的任何决议都会通过的。 杨锐有他自己的目的,因此坚定摇头,说的大义凛然道:“我以前没有详细规定组内表决的方式,就是希望和大家协商,毕竟,锐学组是大家的锐学组,应该听取大家的意见。这一次,还是请后备组员一起参与,入组积极分子也邀请他们来旁听好了。” 王国华瞅着杨锐的眼神,道:“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觉得还是你做的决定好。” “就算以后都要我来做决定,那也要大家表决同意才行。”杨锐说的意味深长。 第49章 一起做坏事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支持你做决定。”王国华做了承诺以后,方才出去一一通知锐学组成员。 下午,锐学组的全体大会就开了起来。 当杨锐公布了议题以后,立刻引来了嗡嗡的讨论声。 “真的让我们决定?” “后备组员也有投票权吗?” “是一人一票吗?正式组员也是一票吗?” 最激动的是后来加入的后备组员,纷纷发问,反而是曹宝明等人,沉默不语。 杨锐直接站在一个桌子上,回答道:“就是一人一票,后备组员和组员的票数相同,我也是一票。不过,锐学组的章程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尚未确定,目前就先用这种方法,最是公平。” 王国华立刻道:“锐学组是你建的,一人一票怎么就公平了?” 杨锐摇头:“锐学组是大家的,该是什么样的章程,应该由大家来决定,我们现在也有76人了,以人为单位做一次表决,正是时候。” 他自然不是真的认为一人一票就公平了,但是,杨锐并没有时间直接管理锐学组,若是以命令的形式继续掌控锐学组,其实会将很多权力分给黄仁这样的代为管理者。 与其如此,不如让锐学组有自然生长的空间,同时掌握最关键的权力。这就像是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区别一样,后者的权力来自前者,前者又随时可以介入管理,正是花费精力最少,获得权力最大的方式。 但是,想要的权力,直接说出来的效果并不好。不如让民主先碰壁,再谈独裁的事。 于是,杨锐有意不说话,任由大家讨论。 而在某生问到新概念英语的印刷数量的时候,杨锐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万册”。 整个体育室,都因此沉默了许久。 最后,是大大咧咧的许静,开口道:“一万册,不是要一万元?” “可能还超过一万元,印刷厂开机要钱,说不定还有额外的费用。”杨锐向四周看了看,道:“新概念英语共四册,我们根据第一册的发行情况,决定后面三册的发行数量。如果顺利的话,利润应当有50%左右甚至更多,因为印的越多越便宜,考虑到其他成本,一万册比较恰当。” “要是不顺利呢?”一名不认识的男生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苏毅“呀”的大叫一声,指着他道:“你是什么意思?” 男生顿时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杨锐拉了苏毅一把,道:“畅所欲言,要是不顺利,是会造成亏损的,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是冒险印刷新概念英语,还是放弃这个机会。” 刘珊奇怪的看杨锐一眼,总觉得他不像是在劝说。 一万元的成本,还是吓住了许多人。 虽然没有人再跳出来反对,但也没有人站出来赞同。 就是王国华都对此表示不安,更别说其他人了。 好半天,还是黄仁低声道:“要不然,咱们将数量降低一点?” 他最近常与组员们打交道,也能猜测到他们的心思。一万元的确是太多了,在这个万元户还是传说的年代,也就政府机关能用万元做单位。何况,杨锐只将一万元作为基数。 黄仁话音刚落,就有人再次道:“有多大的肚皮吃多少饭,咱们没有一万元去印刷吧?” “不用一下子给印刷厂所有的钱,先支付2000元左右的定金,我估计就能让他们开机印刷,剩下的,等我们卖一段时间,再还他们剩下的。当然,我还没有和印刷厂谈过,最终情况如何,我到时候还会召开全体会议,让大家选择的。” 平时不爱说话的李学工也是锐学组的成员了,他本来是不准备发言的,可是看大家讨论的热烈,终于被一万元这个天文数字给炸了起来,道:“要是……我是说,要是咱们决定要印刷这个书了,印刷厂又不同意咱们的方案,那怎么办?” “两个选择,追加投资,或者中止印刷。”杨锐回答的极快。 “那就是要借钱印刷了?”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女孩子傻乎乎的问了出来。 杨锐肯定的道:“借钱印刷。” “要借8000块?”两角辫的女孩子不安的看着周围。 “估计不止8000元,就像我说的,还有额外费用,具体多少我尚不知道。” “要是……咱们卖不掉书,是不是还要还钱?” “当然要还,既然是锐学组的名义赚钱,就以锐学组的名义归还。”杨锐说着一停,道:“现在的锐学组现金流稳定,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每天都能赚到好几十块,就算亏掉了这笔钱,最多几个月,我们还能翻身。” 一个男生不由站了起来:“可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毕业了。” “是啊,时间都用来还债了……” 王国华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道:“李铁强,王万斌,你们吃罐头,拿补助的时候,怎么不反对?没影子的赔钱,你们就不干了?” “我们是不想耽误高考……”被点名的两个男生低头不敢说了。 “当然不能耽误高考。锐学组存在的意义,就是节省时间,提升效率,不能做相反的事。”杨锐这时候站出来笑道:“罐头本来就是分给大家的,补助是做油印赚的,各是各的账。如果一万元亏掉了,的确要大家白打工一段时间……这样吧,我们还是表决。” 体育室内,七十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先说话。 杨锐又笑:“匿名表决吧。” 曹宝明虽然膀大腰圆的,脑子却清楚的很,急忙道:“杨锐,表决就表决,为什么要匿名表决?还能不为自己的话负责?” 以杨锐的威信,这么多人盯着,匿名表决和当场表决的票数可能相差很大。 杨锐现在却是想输,即道:“咱们也是一次试验,第一次,就怎么方便怎么来。” 他又对黄仁道:“会议记录里面,把咱们今天的章程写清楚。这一次,咱们尝试每人一票制,包括后备组员都有投票权,后备组员和组员的票数相同,和暂代组长的我也是票数相同,同时,采取匿名表决。就这样吧,裁些纸,咱们当场唱票。” “如果表决不通过,我们就不印新概念英语了?”李铁强是个复读三年的老生,对时间和钱都很敏感,今年要是考不上大学,他是准备放弃的,因此,他也无法将大量的时间耗费在工作还钱上面去。 杨锐看看他,道:“没错,表决不通过,我们就不印新概念英语了。” “那……有点浪费,咱们不能继续油印吗?”李铁强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还是把话说全了。 曹宝明转着脑子才醒悟过来,怒道:“你小子是又想要好的,又不想担责任啊!”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杨锐赶紧拦住他,道:“开会就开会,继续油印就继续油印。表决不通过,咱们继续油印,按照本校学生需要的数量,要多少印多少,只收成本。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看好铅印的市场,大规模印刷也的确能降低成本,如果锐学组的大家投票说不印刷,我自己去找印刷厂,自己掏钱印。” “要是亏了呢?”李铁强破罐子破摔,干脆问明白一点。 “要是亏了,我自己还钱。我现在还有将近2000的稿费,以后还能继续写,不用担心。嗯,我也提前说明白,如果赚了,利润是都归我的,不会打到锐学组的账里面。”杨锐说着笑笑,道:“各位,我一个人都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咱们这么多人都不能承担这个风险?” “你才考了一次,我都考了三次了,不一样。”李铁强继续为自己撇清。 杨锐笑着摇摇头,道:“不说了,咱们表决吧。” 黄仁将裁好的纸,分发给所有人。 王国华想说什么,又被杨锐给拦住了。 五分钟后,一个纸箱改装的票箱,将所有的选票给收集了起来。 “开始唱票吧。”杨锐装作神情严肃的样子,心情却很平静。无论赞同还是反对,他都不吃亏。 刘珊等较为信服杨锐的学生担心的看着他。 不是每个锐学组学员都信服锐学组和杨锐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新加入的成员,或是因为想补课,或是因为锐学组的名声而加入进来的。就像是大多数组织那样,他们的多数成员,都属于只愿意索取,不愿意付出的类型,是想要蹭好处的一种人。 上万元的债务,对于不足百人的锐学组来说,等于平均每人100多元,除了王国华,曹宝明这些与杨锐较亲近,或较信服他的组员以外,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担的。 哪怕只是一种概率,他们也不愿承担。 当然,也有的人并非不相信杨锐,只是金额太大,而其性格又不愿冒险。 杨锐能够猜测到部分答案。如果放在后世,这就相当于七十多个学生,在讨论是否愿意贷款100万元来投资某个项目。 仅仅积累了一两个月的威信,在章程不利的情况下,是很难通过这样的匿名表决的。 而答案,也的确如此。 黄仁、刘珊和王国华三个人,点了两遍票箱,还是无奈的宣布:“同意的34票,不同意的……39票,3票弃权。决议不通过。” 杨锐惊讶万分,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匿名投票,只能有20票左右的赞同票。 险些就通过了。 杨锐心里嘀咕着,要是通过了,前面的铺垫可就白费了。 表面上,杨锐露出失望的表情,道:“既然表决如此,以锐学组的名义,找印刷厂铅印新概念英语的决议就此作废,我会自己想办法独自做的。行了,今天散会吧。” 李铁强等人收敛着笑容离开了体育室。 刘珊安慰的看看杨锐,也没说什么。 杨锐用眼神示意黄仁,王国华和曹宝明留下。 在各种安慰过后,体育室内终于只剩下了4个人。 “把选票都收起来,对一下笔迹。”杨锐在三人关心的目光中,却是微笑道:“把明确是投了反对票的名单拢一下,把明确是投了赞成票的名单也拢起来。投赞成票的结束后备,做正式组员,投反对票的也结束后备,从锐学组内开革出去,嗯,你们会对笔迹吗?” “会。”黄仁连忙回答。都是参与过大字报时代的人,是人不是人的都学过一点对笔迹的方式。 王国华意外的道:“你早就料到,有可能表决不通过了?” “嗯,七十多人,我也照顾不过来,好多人都只是来上课,其他什么活动都不参与,和我也不熟悉,估计也不信任我,投反对票也不出奇。当然,有的人只是纯粹的不愿承担风险,不过,不管哪一种,我们锐学组都不需要。”杨锐接着放缓了语速,沉稳的道:“锐学组需要两种人,一种是愿意为国家民族而奋斗的,一种是愿意抱团取暖共患难共富贵的……大家现在还年轻,很难讲未来会怎么想但这一次投反对票的,要么是不相信我,要么是缺乏魄力,不管哪一种,锐学组都不需要。” 三人都听呆了。 只见曹宝明猛一拍大腿,疼的王国华跳了起来,说道:“这就把杂人给剔出去了!” “一大部分。”王国华呲牙咧嘴的一巴掌打回去。 曹宝明就当挠痒痒了,道:“明白了,这一定要把笔迹给对清楚。” 黄仁却是不放心的问:“锐哥,你真的自己投钱印刷?” “当然,新概念英语很好卖的,本地卖不出去,到外地卖也是一样的,只要成本降下来,这东西有多少卖多少。”杨锐无比肯定,大不了,他就把书拉到省城去卖。在这种随便消化几十万本杂志的城市里,卖掉一万本新概念英语太容易了。 曹宝明再一拍大腿,乐道:“等铅印的新概念英语都卖掉了,咱们再开全体会议,到时候可就好说话了,以后一定要让锐哥做决定。” 杨锐谦虚的道:“设置一个否决权还是有必要的,全部让我做决定不行,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房间短暂安静,然后,四个人一起笑了出来。 杨锐感慨:终于有点秘密小组一起做坏事的感觉了。 …… 第50章 印刷 四个人用了一天时间核对笔迹,基本将赞成和反对的名单列了出来,剩下十几个不能确定的名字,杨锐准备继续留在后备小组里,以待观察。 至此,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杨锐拿了新概念英语第一册的文稿,直接下山去找表哥。 在80年代,印书的利润是很高的,尤其盗版书的利润更高,往往会有成本的50%以上,还有200%的例子。 同样是新概念英语,国内几家出版社在没有获得授权的情况下大肆印刷,赚到的钱不仅让员工过了好几个肥年,还起了新的办公楼,更换了全新的设备,去掉极高的行政成本,利润还有几百万上千万。 杨锐不求能与此等大型出版社相比肩,他只是相中了溪县左近的一亩三分地,考虑到前辈盗版人霍老四等人的命运,杨锐这次选择史贵做自己的中间人,所有与外界打交道的工作都交给他。 史贵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却没有杨锐想的那么远,反而心中窃喜,指望着自己联络到了对方印刷厂以后,也能留个人脉。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反而配合的不错。 段航带着史贵认了门,后者陪着解放印刷厂的厂长喝了两顿酒,就了解了对方的需求。 待史贵回来报告的时候,他还晕乎乎的,嘴里像是塞了一个核桃似的,说:“那孙子要1000 “什么?”杨锐临时住在段航的宿舍里,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问:“是要1000块钱?” “是。黑吧?”史贵酒桌上听到这个数字,足足喝了两杯酒压惊。 要说多,1000块钱也不多,锐学组半个月的利润罢了,只是杨锐预计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五分之一的利润,换成那厂长的工资,也就是一年多两年的薪水。 但是,不同年代的产品价格是不同的,行贿受贿也是一样。在82年,主动索贿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数量很少,人们所谓的走后门,一般也就是提两瓶酒两条烟,价格少则十数元,多则数十元。 以最好的标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也达不到百元的标准,无非是物以稀为贵,比较难找到票证罢了。 另一方面,连商品经济都没有开始的中国社会,人们手里的活钱并不多,1000块钱拿出来,办一场婚礼,或者搞个祖国大陆两月游,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商人们还没有开始甩着人民币腐蚀党的干部以前,敢要1000块的主儿,实在太出乎杨锐的意料了。 “给吗?”史贵带着微弱的期望。这么贵的线,他自己是牵不起的,也只有杨锐能尝试一下。 杨锐一个劲的苦笑,道:“就算我愿意给,我也不敢给啊。” 史贵不解:“为什么?” 杨锐摇头:“这货胆子太大了,迟早出事。这么大数额的行贿,肯定要把我们给牵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严打结束是87年,换言之,在此之前的任何犯罪行为,都是高风险的。虽然行贿不算是什么重罪,可到了司法部门都要用罪犯来充数的时候,重罪不重罪就说不清了。 要是几十上百元的现金,杨锐觉得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对方自己都忘了。但1000元的行贿,想忘掉是有点难的。 史贵也害怕,长叹了一口气。 “解放印刷厂有这么火?”杨锐难以置信。 “火什么啊,机器比那个厂长都老了,上面给的任务也经常完不成。厂长一天都在外面跑,工人也就随便上上班。” “但还是个印刷厂。” “是啊,再怎么烂,也是个印刷厂。”史贵比杨锐更失望,因为他本人不用担任何的风险,卖书抽成的话,可比卷子赚的多多了,而且数量也大。 杨锐考虑了好一阵,还是没舍得放弃。省内的印刷厂数的过来,个顶个的难说话,很难再有这个厂长这么直白的人了,人家至少提出了要求。 照杨锐想来,自己的社会活动能力还是比不上霍老四的。霍老四既然选了这家印刷厂,那就有选他的原因…… 杨锐突然心思一动,如霍老四这种大混混,舍得拿1000块行贿? 那他也太有理想了。 这年月,1000块能买20条胳膊腿了。 说不定,是霍老四抓到了这个厂长的什么把柄? 杨锐想不明白,思忖片刻,问道:“老史,这个厂长要钱?有没有说做什么?” “好像是给他儿子准备的,至于做什么,我不太清楚。” “多大的儿子?” “二十岁左右吧,他当时提了一句,我想想……”史贵摆出中老年人的思考状。 杨锐陪着猜测:1000块人民币是不够出国留学的,现在也很少跨片或者择校费,就是有其他的名目,也没有敢收1000元的……用于治病?一个厂长别的权力没有,报销医药费还不是手到擒来……这笔钱不多不少,实在令人疑惑。 史贵想了好久,几乎是将酒桌上的动作模拟了出来,突然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他是送钱给儿子买房。” “买房?现在有房子卖?”杨锐开口就知道错了,连忙改口道:“政策允许他买房吗?” “不是买住的房。”史贵纠正了一下,低声道:“是监狱里的牢房。” “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他儿子进监狱了,在牢里经常被揍,他就求人给换个班房,然后急着用钱,大概这个意思吧。”史贵感慨了两声道:“人进了监狱,人家可不把你当人,多少钱都是不够花的。这孙子估计也快被榨干了。” “哪个监狱?”杨锐估计,霍老四也是用的相同手段,他是几进宫的大混混,找两个人罩着那小子也是能做到的,弄不好还要加上不印刷就反揍的威胁。 史贵摇头:“不知道。” “在附近吗?” “当然在附近,否则哪里找得到熟人。” 杨锐搜索了一下记忆,道:“如果不是省城监狱的话,那就是沙坪监狱了。能找到熟人的话,估计是沙坪监狱。” 省城监狱是重犯监狱,关押的暴力犯比较多,一方面管理严格,另一方面级别较高,相比地区监狱,找熟人的难度高多了。 史贵瞪大了眼睛问:“你有办法?” “我试试看,你先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史贵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杨锐当晚就找了表哥段航询问此事。监狱管理局和警察虽然是两个系统,但毕竟都是司法圈子里的,七拐八拐的,总有两个认识的。 若是用钱的话,也是用在这里比较安全。 比较起来,解放印刷厂的厂长就太粗犷了,用老外的话来说,指不定还有自毁倾向,杨锐可不想靠近他的殉爆范围。 段航自然也要去问人,一圈下来,就用了六瓶酒,四条烟,就搞定了此事。 杨锐这才让史贵重新去找那厂长,确定印刷事宜。 也是有了这层关系,对方才同意了杨锐定金2000元,首印10000册的要求。 不过,解放厂把5000本给压了下来,要等杨锐付清尾款,才肯交货。 杨锐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 印刷1万本的成本比5000本要低不少,而以国内目前的环境,不管学生还是家长,都是锱铢必较的。要是不将成本压的足够低,等赚到了钱,万一有某些大胆的出版社或印刷厂也学着做,第二第三册的市场就不稳当了。 相较而言,拿回去五千本,还是一万本,杨锐并不在乎。 “这一次,要先从省城铺货……”杨锐依旧是单独找来史贵,先是说明了两句,又搬出一只巨大的箱子,道:“这里有200个钱包,给你用来做赠品。” “赠品?”史贵理解不能的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个个手掌大小的小钱包。 钱包是布制的,但有一个惊喜的小拉链,是杨锐通过邵亮的上家,从广州买回来的,每个的批发价是两毛五分钱,如果在市场上出售的话,估计会开价在五毛钱以上。 杨锐颔首道:“如果有人一次买十本书,你就送他一个钱包。” “买十本送一个钱包?划算吗?”史贵摩挲着布面。 “划算。另外,书的定价是一块八,必须统一起来。赠品也要有收据。” “问题是,一次买十本书的人很少吧。” “你有赠品送就多了。你得记住,只能是十本送一个钱包,九本都不行,另外,钱包给钱也不卖……” 史贵恍然:“这样的话,他们想要钱包,就必须凑十个人,有些不想买的,也就被拉过来了。” “嗯,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可能还不了解新概念英语,就要用这种方法促销了,等他们看了书以后,销售反而容易。”杨锐说着严肃一些,道:“这一次,你得及时给我拍电报。” “一定。”史贵一凛,摸着小钱包的手也停了。 …… 第51章 煎熬的等待 史贵卖了两个月的卷子,销售渠道都相当熟了,直接通过零担货运将书发到了省城,每吨百公里只要2毛钱。 这时候的货车还不太习惯超载,毕竟车辆的性能和道路条件都只能说是普通,不过,没有过路费,又有便宜的汽油,还是让货运变的非常廉价。 史贵自己坐了班车到省城,找了个交通方便的小旅馆住下,又将带来的500本书从库房里提出部分,就开始寻找各个学校附近的书报亭。 现在最好卖书的地方,仍然是新华书店,但国营的企业向来不好说话,想把盗版摆在人家门口卖,至少得再过十年才行。 书报亭是杨锐和他商量以后,选定的主要销售地点。 每个学校门口基本都有书报亭,位置通常都算不错,且以做学生的生意为主。史贵在每处放十本书或二十本书,然后赠送一个小钱包给老板,说好增退自由,又让出两三毛钱的利润,就将新概念英语铺到了全城。 除此以外,每个书报亭还被挂上了半人高的广告,上面写着“世界英语教学权威著作”,“《跟我学》姊妹篇”,“最佳英语学习教材”等等一听就是高大上的宣传语。 《跟我学》是国内目前最火的英语教学节目,一度被称作“英语学习的圣经”,因为《电视周报》刊登了里面的对话文本,竟而增加了50万用户,仅此一点,就足够媒体们羡慕两天两夜了。 不过,82年开播的《跟我学》是电视节目,也就是说,观众需要有一台电视才能看。虽然省城许多家庭的条件不错,但要说买电视,仍然是非常奢侈的行为,大抵相当于2014年的家庭购买一辆中级车,不是做不到,却是做了有点肉疼的决定。 节俭一点家庭的话,多数会选择等一等。 尽管同一个院子里的孩子都可以跑去别人家看电视,可这终究是个不方便的举措,漏看少看再正常不过。英语教学不是电视剧,少了关键的部分,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学习。 《电视周报》增加了订阅用户,也是因为读者能够通过报纸,将之前的课程补起来。 相比报纸,《新概念英语》自然是一个更好更便宜的选择。 杨锐给史贵准备的多个宣传广告里面,都将《跟我学》列在最显眼的位置,粗黑的毛笔写出来的字迹,老远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走近一点,还能在广告纸上看到简笔画,同样是杨锐从脑中搜索而来,有点意思的小东西。 杨锐相信,新概念英语一定能够一炮而红。 这是历史证明的故事。 没有qq,没有微信的年代,消息一样传的飞快,尤其是《跟我学》这种近乎于垄断的英语教学节目,即使是县城里,也没有不知道的。 节目中,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的讲解风靡大江南北,相出同源自然是最好的宣传。 新概念英语也必须一炮而红。 杨锐是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砸进去了,他还倒欠了6100元。 解放印刷厂的要价是8100元,杨锐总共赚了三千块左右的稿费,花掉了一些以后,剩下的2000多元几乎都变成了定金。 如果这一万本书卖不出去的话,印刷厂可不会收掉5000本书,就免去他的债务,他们多半会将那些书按废纸的价格来计算。 要是销路不畅,杨锐估计自己的下半年都得抄书还债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 当天下午,杨锐就守在邮政所等电报。 按照约定,结果如何,史贵都会在下班前发电报回来。 王国华的老爹是所长,说了一声,就让二楼的娱乐室让给了他俩,白嫩的小美女吴倩给他们提了两壶水,然后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好奇的问东问西:“你朋友真的印刷了一万本书?” “真的。”杨锐回答。解放印刷厂印了一万本新概念英语一,这个任谁一查都是能查到的。 吴倩掐指计算,道:“他就不怕卖不掉?” “卖掉了就赚,卖不掉就赔。”杨锐表面上看还是挺洒脱的。 吴倩不自觉的挺起鼓囊囊的胸脯,问:“赔的话,会赔多少?” 杨锐哈哈的笑:“你怎么不问赚了以后,能赚多少?” 吴倩忽然注意到他的口吻,奇怪的问:“难道是你们锐学组印的?” “你也知道锐学组?”杨锐讶然。 王国华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道:“我可能说漏嘴过。” 杨锐摆摆手:“不算什么说漏了,锐学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吴倩捂嘴笑了两声,胸前的高峰抖啊抖的,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我们锐学组内投票,大家不愿意找印刷厂印这个新概念英语,我觉得自己辛苦抄出来的,不印可惜,就送给朋友印了。” “啊……你们锐学组都不愿意印,你那个朋友还愿意?他傻啊。”吴倩很认真的评价了一句。 杨锐叹了口气:“你应该说,这下全归一个人赚了。” “哦……哦,对哦,我的错,我妈就说我不会说话,对不起哦。”吴倩赶快道歉。 杨锐笑着点点头,示意没关系。不过,他的心情还是有点紧张的,也就失去了调笑小姑娘的兴趣。 几个人干坐了一会,充满了好奇的吴倩,装作给杨锐续水的样子,又忍不住问:“印刷一套书,不止2000块吧?” “当然。” “那赔了也要赔不止2000块吧?” 王国华忍不住道:“吴姐姐,咱们不能说点好的?” “什么姐姐,是妹妹。”吴倩对王国华是不假颜色。 王国华乐了:“是妹妹,吴妹妹。” “妹妹不是给你叫的。”吴倩甩了他一眼,踩着半高的小皮鞋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给杨锐换一个装满水的壶。 杨锐就坐着喝茶,干等着消息,会议室里倒是有报纸,可里面的内容也枯燥的紧,实在难以作为消遣。 这样等啊等的,很快就到了下午六点。 吴倩小心的敲门,低声道:“杨锐,我们要下班了。” 杨锐马上抬头,问:“电报呢?” “没有电报过来。其实你不用专门过来的,如果有电报,我们会派邮递员送到学校里去的。”吴倩细心的给他解释。 “我就是着急。”杨锐从鼻子里吐气,摇摇头:这个史贵,专门提醒他要及时拍电报,还是没有拍,真该被人狠揍一顿,才能醒悟过来。 他又担心史贵被省城的警察抓起来,又担心新概念英语的销量不好,或者销量太好,不能及时送库存过去…… 但在这个没手机的年月里,他根本无法联络到史贵。去省城得到溪县转车,而且每天只有早晨的几班,就是到了省城,他也找不到人,只能被动的等待他的报告。 这种等待,实在是太熬人了。 “回去吧。”杨锐猛的起身,却是因为坐的太久了,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吴倩想都没想就抱住了他,鼓囊囊的胸脯,立刻顶在了杨锐的脸上。 “啊!”吴倩叫了一声,又一把推开杨锐,碰到了一个水壶,好在没有烫伤。 “你怎么……”吴倩闹了一个大红脸,看都不敢看杨锐,一跺脚,就跑下了楼。 王国华看的目瞪口呆,捞住杨锐,叹道:“长的帅就是好啊。” 杨锐摇头失笑,心里不免回味一番适才的触感,忐忑不安的心情,经过这么一个打岔,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回到学校差不多是晚上8点了。杨锐随便塞了点食物,就去给锐学组上课。虽然距离高考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但要是不进行系统化的训练,再好的补习老师也是徒呼奈何。 如今的锐学组仍然是七十多人,除了黄仁、王国华和曹宝明以外,没人知道杨锐正在准备一场大清洗。 相反,当日投了反对票的李铁强、王万斌等人,学习之余还有说有笑,不用投资的情况下,锐学组的条件其实相当优渥,每个学生除了排队参与油印能够获得不菲的工资以外,杨锐还变着法子的将锐学组赚到的利润,直接补贴到个人。白米白面加菜加骨头加肉等等且不说,就连文具、稿纸和试题这些东西,杨锐也尽可能的算在锐学组的账上,他甚至开始计划购买一批衣物,作为制服分发,以减轻组员的家庭负担。 身在这种有资金来源的学习小组内,组内成员的生活和学习条件都大为改善,自然而然觉得轻松。 投反对票的学生,许多也是贪婪这难得的轻松,不愿意将之作为赌注,压在桌面上,这其实是正常人的心态,但从杨锐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人,显然不是锐学组想要的。 他的锐学组,也许不可能像是共济会,或者骷髅会那样变成秘密党派,但这也应当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交流组织。一些因为自信,因为实力,因为能力而充满了魅力的男人和女人们,因为交易而变的亲密,因为共同的利益而变的默契,因为固有的渊源而变的和善。 希望轻松没有错,但希望永远轻松,以至于畏首畏尾的家伙,不应当是锐学组的选择。 杨锐身在西堡中学,没有吸纳更多组员的渠道,可正因为如此,他才将内部的团结看的非常重要。 等到了大学,这些支持他的锐学组成员,就是稳定的基石。 然而,所有的设想都要现实的成功才能推行。 杨锐想要清洗锐学组,想要锐学组的学生们明白民主的虚弱,就先得证明自己的成功,以及民主选择的失败。 正在省城售卖的《新概念英语》,这些不知道畅销还是滞销的铅印教科书,是所有一切的基础。 …… 第52章 加印 杨锐在学校里吃了早餐,有意冷静一番,才骑着自行车下山。 山风很凉,但空气清新而湿润,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肺部都被浸在了凉水中,异常的舒服。 下山的大坡很长,但非常的宽阔,据说是赵校长当年力排众议,一个挨着一个村子,说服了大家,然后才向公社申请,建起来的超体量工程。在没有工程车辆的年代里,拐弯处相当于六车道的规模,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完的。 每当到了这里,许多学生都会兴奋的松开手把,以疾风般的速度,一路冲下去。 这种大约就是早期的飚车了。 杨锐脑袋放空,也不自觉的松开了车把,奔了一段,又下意识的摆好了姿势。 他的心理年龄都有30许了,下意识的不去做这种危险活动。 正常的三十岁男人筋僵骨硬,摔一跤也许就不能人道了,的确得小心一点,实在不够小心的那种,多半要在进化过程中被淘汰了。 王国华跟在后面,他骑了一辆加重永久,比杨锐的速度只快不慢。 回炉班的学生多有购买自行车的,只是价格不一,作为著名品牌的永久凤凰要40多元,红旗之流的30多元,本省出产的熊猫、乐华等甚至连30元都不到,比一双正版大回力也贵不到哪里去。 王国华买的是永久零件,比装好的永久车还便宜一些,是产能不足的工厂想到的增产办法,用21世纪的观点来看是有些蠢的,可在各种行政压力之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路骑到邮政所门口,杨锐的脚步稍迟疑了一下,就推门进去了。 “有电报吗?”杨锐放满了速度,以很慢的步速,来到了柜台前。 值日的正是吴倩。她看到杨锐,脸颊稍红了一下,即道:“这么着急啊,早晨的电报正要送出去,我去看看。” “我不着急。”杨锐嘟囔了一句。 吴倩抿了抿嘴,低头找电报去了。 王国华停好车子进来,正好听到杨锐的话,笑道:“一大早的,亲自到了邮政所,怎么看都像是着急的人吧。” “别废话。”杨锐瞪了他一眼,手指敲着木质的柜面,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得了龋齿的早起啄木鸟。 几分钟后,或者在杨锐的感觉中,是好久好久以后,吴倩拿着一纸电报回转,轻声道:“真的有呢。” “说什么?给我看。”杨锐俯身在柜台上,将电报半抢了过来。 电文言简意赅:售出87本。 “87本?挺不错的啊。”王国华的脑袋凑过来,赞叹了一声。 杨锐长叹一声:“87本,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什么节奏?” “一天卖出87本,十天卖出870本,要一百天才能卖出8700本,其他不说,解放印刷厂都不会答应。”杨锐失望的摇头。 “过两天肯定会卖多一些吧。”听了杨锐算账,王国华的声音也变小了,道:“咱们的试卷,不是也是慢慢增加销量的吗?” “试卷不停的在更换,总有新的试卷,以前的客户留住了,还会增加新的客户。书就不同了,以前买的人不会再买,拖延的时间越长,新客户就越少。”杨锐揉了揉头发,实在不能明白堂堂《新概念英语》为何会卖的这么差。 其实,若是以普通的盗版书论,在一个城市,一天卖出87本的成绩也不能说差了。按照每本5毛钱以上的利润,这里至少能赚45块,省城卖完了去地区,地区卖完了去外省,每天赚着别人一个月的薪水,这已经是《新概念英语》带来的额外加成了,换一本其他的盗版书,想卖出这样的成绩都不容易。 但是,5毛钱的利润是用一次性印刷一万本书换来的,如果只印刷5000本,利润可能就减少到了两毛钱,如果只印刷2500本,可能就没有利润了。 而以这样的速度,用2500元做成本,然后用一个月来收回,还是一分钱没赚,实在不能说是一门好生意。 以这种观点来说,每天卖87本,的确是太少了。 至于说铺货到邻省,杨锐也并不看好。一方面是要更多的销售员,也就是更多的成本,另一方面是更高的风险,被地头蛇和警察讹诈的机会也就增大了。现在的商业环境不好,并不是乖乖的卖货缴税就能安全做生意的,在城市里,上到市政府,下到居委会,都有资格让个体户交钱,为了买平安,个体摊贩为居委会主任贺寿,为居委会主任的母亲贺寿,为居委会主任的父亲贺寿的故事,正在全国频繁上演。应该说,普通人看到了个体户赚钱,于是羡慕嫉妒恨,权利者也看到了个体户赚钱,于是挥刀割肉放血卖尸。 在河东省,杨家的关系多少能发挥点作用,到了邻省必然是鞭长莫及。 更重要的是,本省的潜力,绝不是区区的87本每天。 这可是一期杂志能卖30万本的河东省,需要英语材料的又何止30万人。 这个年代,考不上大学的人多了,但考大学的人是绝对多的。 “肯定是哪里不对。”杨锐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柜台。 “可以发电报去问啊。”王国华出主意。 杨锐想了一会,干脆的摇头,道:“电报说不清楚,打电话吧,先拍电报让他等着,我再打电话过去。” 这一次,又是好半天的等待。 终于打通电话,不等杨锐询问,史贵首先抱怨起来:“很多人都听说了新概念英语,去书亭看和问的人很多,但买的很少,有的说第一册太简单,有的担心以后会不会出全册的不能单卖,总之,光卖第一册不行啊。” 这个答案,绝对出乎杨锐的预料,不禁道:“第一册的内容虽然简单,至少适合高二以下的学生吧,基础不好的毕业班学生,先看第一册也是可以的……” “没人愿意只看这么浅的书,就算成绩不好,也想瞅一眼第二册是什么样子吧。再说了,第一册有半册都特别简单,好多学生只抄后面的半截,甚至只抄后面的三分之一,以后会越卖越慢的,如果能把第二册加起来,捆绑销售,我估计会卖的多些。” 杨锐不由沉默了起来。 不得不说,史贵的判断很有道理,杨锐出品的盗版书和大型出版社毕竟无法相提并论,只有第一册,又没有任何的信用值,学生们不选择购买也很正常。 如果增加第二册,以第二册的单词数量,抄写就显的太浪费时间了。两册同时出售,大概是能够增加销量的。 但是……杨锐哪里有钱去印第二册? 印的少了还不行,成本太高,不等卖光,就要被其他的大盗版或大出版社打败了。 “除了增加第二册一起卖,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可以到别的城市试一下,再就是找学校的老师……其实是有老师来问的,也是因为只有一册,对了,他们是想要全册的,问我一共有几本,我也说不清楚。”电话那头的史贵声音沉闷,显然也是累惨了。 杨锐摸着下巴,难以决断。 “喂,喂……电话没声音了吗?这么贵的电话费,还老是接不通,什么破电话……”史贵的声音都变的暴躁了。 一个人在省城出售盗版书,想想花豹的结局,确实是很有压力的工作。 “我能听到。”杨锐敲了敲听筒,又道:“如果我印出了第二册,你觉得能有多少销量?” “翻倍没问题。” “两套翻倍,那就是每天一个二百五?” “什么二百五这么难听,唉,差不多吧,我也没想到这么难卖。” “再印一万本的话,就是两万本,一天一个二百五,也要80天,那和现在也没有多少区别,而且照样会越卖越慢的不是?”杨锐拿着话筒,声音严厉的道:“两万本要一万六千的成本了,你可给我想清楚了。” “这个……” “你不是说有好多人来问?每天五百本,不算多吧。如果你能卖掉500本,我就想办法再印一万本的第二册。”杨锐说的很大声,似乎信心十足,实际上,他的手心都出汗了。 每天500本,最好的结果是40天售罄,时间虽然还是有点长,但已在可接受的范围,至少,一个月的回款就足以支付成本了。 除非现在认下巨额债务,否则,这是最好的选择。 杨锐不能亲自去卖这些盗版书,大好的前程不能这样冒风险,另一方面,杨锐自认不比史贵强。 史贵自己做过饭馆,又有一个多月的试卷销售经验,就目前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史贵则被杨锐的话吓的满脸流油。 他家里就是西堡镇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答应了五百本,那就一定要拼命完成的。 可是,如果不答应的话,这份销售工作也就做不下去了。 比起开饭馆,史贵更在乎现在的工作,无论是报酬还是乐趣,都要多的多。 看了一眼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到昨天询问的人多到让自己没时间拍电报,史贵终于还是咬牙道:“就五百本。不过,你还有钱印刷吗?” “不一定要花钱,我会想办法说服厂长同志的。”杨锐心里打着腹案。 王国华听的暗暗咋舌。史贵被杨锐将军,脑子来不及转弯,王国华可是记着,一本书的利润有五毛钱,如果每天真能卖掉500本的话,那就是250元的利润,是锐学组三四倍的收入。 而这些钱,可是全归杨锐个人所有的。 在王国华眼里,这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第53章 头版 杨锐准备通过段航,再找解放印刷厂的窦厂长垫资。 然而,没等他找上门去,段航先是兴冲冲的赶到学校。 边三轮“突突突”的引擎声,吸引到了许多目光。刑警队的摩托车是全县最好的,县里的领导也不骑这个,乡里的领导倒是想骑,多半是弄不来的。 在学生眼里,这种挂斗上能架轻机枪的摩托车,实在是再帅不过了,要不是段航的警服发挥作用,说不定就有得有人偷摸的骑上去,装模作样的感受一下驾驶感觉。 “有紧要事吗?怎么不打电话,我给老师说好的,有电话就喊我。”杨锐匆忙出了教室,现在是早上9点不到,段航从县城开过来,估计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出乎杨锐的意料,段航脸上挂的都是笑,直直的递给他一卷报纸,道:“给你看这个……” 《南湖日报》几个大字以草书写就,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事实上,就南湖地区而言,南湖日报的确是个高大上的机构。它不仅是本地区销量最高的报纸,还是地委的党报,每期的《南湖日报》都会直送到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的桌子上。 因此,说《南湖日报》是南湖地区的最高舆论指导,并不为过,就行政统辖而言,它还真的负有指导地区其他报纸的职责。地委宣传部和《南湖日报》之间,也常有人员调派之事。 可以说,南湖日报就是南湖地区的人民日报。 见是报纸,杨锐立刻松了一口气,气道:“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吓的我以为出事了。” 段航迷惑了,说道:“来前还要打电话?你们学校早晨有人接电话吗?” 杨锐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一时思想混乱…… “是有什么好事吧?”杨锐把话题给岔开了。 “你自己看。”段航得意洋洋的,不愿意立刻揭开谜底。 杨锐一看,那就配合吧,于是首先打开第四版,浏览标题,没什么特别的。 再看第三版,浏览标题,没什么特别的。 段航嘴角都挑起来了,说:“继续看。” 杨锐将报纸轻轻折了一下,翻到了第二版,开始仔细寻找。 没有? 杨锐抬头,却看段航的后槽牙都笑出来了。 “头版?”杨锐也不由惊喜,如果说后世的报纸头版很不容易的话,80年代的报纸头版简直是登仙路,是真正的一步成仙的地方。 他立刻翻到头版,只见上方两条不长的领导讲话的下面,就是一串熟悉的名词:对刑事犯罪“零容忍”——记溪县客运站恶霸团伙之覆灭 果然是他给段航做的稿子,而且是原模原样的稿件,没有经过修改。 这就更不容易了! 像是《南湖日报》这种地方大报的编辑,对下面的县乡从来是不假颜色的。普通一些的县级干部,在宣传方面也要求着他们,相反却是无欲无求。而以文人的尿性,来自报社外的文章,不修改就发表,岂不是显的我很没水平? 所以,要想一字不改的上《南湖日报》,这可是更高一级的要求,也代表着更高的代价。 “500块钱不够花吧?”杨锐突然来了一句,把段航的笑脸给打翻了。 “运气好,在宣传部找到了一个熟人,送钱送东西都不要,后来是我爸整了两张外汇券,人家才松口。”段航一点都不为啃老而害臊,只是肉痛的道:“给这个编辑送的是中华,一整条没开封的,我自个都没抽过。” “这年月,哪有人花自己的钱抽中华。” “说的也是。” “外汇券是一比一点五买的?”杨锐对此颇为好奇。虽然靠稿费赚到了一些钱,但他偏居一隅,却是没有见过外汇券。而在80年代的中国,要想生活的舒适,外汇券是最有用的东西。 国内是不允许直接用外汇交易的,外国人也不例外,他们要在中国消费,首先得用外汇按牌价兑换出外汇券。不过,外汇券能够买的东西非常多,要说应有尽有不太实际,但远到意大利的皮鞋、美国的可乐、南非的钻石,近到国产自行车、茅台、大师级瓷器,都能不限量的购买。北*京每天都有起降法国的飞机,将来自巴黎的红酒牛排送入中*南海和少数涉外饭店,虽然吃一顿饭要一两个月的工资,但拿着外汇券去享用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 段航却对杨锐所说的兑换比例嗤之以鼻,道:“一比一点五我倒是想,人家不干,一比二,买的少了还不行,我一共花了800块。” “800块……”杨锐啧啧两声,道:“我以为现在一个工人四五十块的工资,当官的受贿能少点,这些个的肠胃可真好。” “这算什么,还有自费送儿子出国留学的呢,一张飞机票就是大几千,每天吃饭都比咱们贵十几倍,买衣服住店什么的都贵。自费在国外上几年学,金山银山也不够用,人家还不是坚持下来了?日子过的也没比别人差。”段航抱怨了两句,收起了话头,又指着报纸,道:“我署了自己一个人的名,没挂你的……” “这是咱们当时商量好的,我要这种虚名有什么用。”杨锐笑着打断他,道:“我也没立场对溪县的刑事犯罪零容忍,对不对?” “我得说一声谢谢。”段航抓住杨锐的手,动情的拍了两下,才松开笑道:“我估摸着,现在运作个副局长是挺有机会的,没想到啊,咱也有上报纸头版的日子。” “咱们是表兄弟,谢来谢去的做什么,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今天中午想请你吃饭的人,怕是要排队了。”杨锐也暗暗咋舌现在报纸头版的威力,在没有受到网络媒体冲击以前,一个人口数百万的地区,每天的报纸销量能超过十万份,多的时候能有二三十万份,比30年后的省级报刊销量还高,看的人自然更多,可谓是第一媒体。 “就是给你说一声。”段航自己也在感慨,又拿着新鲜的《南湖日报》看了半天,嘴角忍不住的乐。 杨锐忍住没告诉他明年严打的事。 对刑事犯罪零容忍,绝对是严打的最好注脚,段航只要能够保持一定的结案数,不犯大错误,到了明年,成为溪县公安局主管刑事的局长不在话下,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成了火箭干部。 严打可是从83年持续到87年的,是整个80年代的公安系统最重要的工作,成为这种事件中的主导干部,获得的好处显而易见,而且是再稳当不过的事了,只要按章办事,作为执行者的段航只会得好处,不会落坏处。 唯一有点遗憾的,也就是段航的年纪太小,职位又太低,若是公安局长或者县委书记,提出“零容忍”的概念就更合适了。 不过,到了那个位置,能不能听杨锐的且不说,提升的潜力也不大了,以杨家或段家的背景,是撑不了几级的。 “这份报纸就送给你了。”段航看够了,又将《南湖日报》拿给杨锐,笑道:“我提前买了20张报纸,以后裱起来给儿子看。” “那我就收下了,先别走,我还有事找你。”杨锐说着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段航愣了一下,也收起了笑容,问:“又有不长眼的家伙了?” “嗯,不是特别大的事,别说的我像是整天找事的人。”杨锐尴尬了一下,立刻将要印刷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的事给说明了。 段航认真的听了一遍,表情怪怪的抬起头来,道:“我复述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现在一毛钱没有,但你想让解放印刷厂给你印8000多块钱的书?”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对。” “那当然不对了,你等于要欠人家一万四?姓窦的让你欠6000多块已经不乐意了,一万四,他同意了,厂里面也通不过吧。”段航揉着眉心道:“不能少印点?” “少也少不到哪里去,他们印书是有固定成本开支的。” “你是想用他儿子做文章吧?” “有点太坏了?”杨锐不好意思的说。 段航反而笑了,道:“坏什么?这人啊,到了监狱里面,他就不是人了。比如有的人,就是气不过别人往地上吐一口痰,就把人给打伤了,进了监狱,哼,别说吐痰到地上了,吐到便池里面,让他舔干净了,他就得舔干净。让犯人爸妈做点事,那是看得起他。” 说到此处,段航停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就是一万多块太多了,都够200多人的解放印刷厂发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了,哪怕是通过他儿子,他也难松口。” 80年代初,万元户是最令人羡慕,又可以公开报导的名词,能够登上报纸得到这个称号的家庭,一般都有六个以上的劳力。 换言之,人均创收千元,就是这个时代的合法年收入的极限了,至于有更多收入的,不能说是没有,但只能当作是特例。 所以,解放厂里的其他人都不用问,也知道杨锐作为个人,很难拿得出一万四千块。 先拿货再给钱是垫款,要是拿了货给不出钱,就是亏空了。 没人愿意冒亏空的风险。 就是对那厂长来说,儿子虽然重要,但也不能用一万多块钱去换,除非杨锐能把他儿子从监狱里弄出来,才有这种可能。 段航往这方面想了一点,就摇头道:“那小子是重罪,我是无能为力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帮你找一个贷款,尽量做成无息的……” “做成无息的意思是……无息贷款?”杨锐从头痛转换到惊诧,只用了三秒钟。 作为曾经尝试创业的男人,杨锐也曾经尝试过银行贷款,按照央行利率去做的年息8%的贷款,别说是贷了,银行连申请都懒得给你做,各种民间贷款倒是如火如荼,但年息往往高到60%,以至于30%年息的借贷都被业内人士称作低息。 杨锐听说过的无息贷款只有两种,一种是贷款买车的时候,偶尔会有的短期无息贷款,但经常也含有手续费。另一种无息贷款,则是世界银行贷给穷国的,里面经常附加着苛刻的条款…… 对于段航提出的无息贷款,杨锐是各种好奇。 段航以为他在担心,想想道:“要不我帮你问一下能不能做成长期的无息贷款,就是不写归还时间,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还,没钱就欠着,以后再还也行……这种就是要找个好点的名目……” “还可以不写归还时间?”杨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 第54章 长期无息贷款 偿还本金和支付利息是信贷的基础原则。但在中国,“长期无息”四个字就把它给打破了。 首先一点,长期有多长就没人说的清,许多集体从五六十年代就开始借无息贷款,用来给社员发工资,或者干脆当作政府投资似的,用来兴建基础建设,归还却是没人积极去做的,许多六七十年代的生产队债务,欠着欠着,连贷款主体都找不到了,以至于银行只能用沉淀来形容这些贷款。 另有一些银行网点工作粗糙,就像段航说的那样,干脆不写归还时间,于是变成了无限期贷款,等于摆明了不用还。 在行政机构能够极大程度影响银行系统的年代里,长期无息贷款就像是拨款一样,被各种专项资金给挪用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块唐僧肉,以至于国财办不得不屡次发出通知,要求各地整顿长期无息贷款的使用。 银行的收贷政策,更是无奈服从于现实,规定“丰收地区,除收回当年到期贷款外,还要尽可能多收回二部份旧贷;平产地区,原则上应收回当年的到期贷款,轻灾减产地区,可以酌情少收一些,争取做到当年收放平衡……” 这样的银行政策,放在资本主义国家,银行固然是要破产死掉的,资本家们也会笑咧了嘴。 不过,银行即使有良心,那也是留给集体的,到了改革开放以后,长期无息贷款能够贷给个人了,普通人却不免忧虑。 中国可是没有破产法的,在82年,活的再糟的国企也屹立不倒,欠下的债务永远在账上挂着,个人贷款同样如此,一个不能破产的自然人欠下银行的钱,父亲还不了,自然要由儿子来还,儿子还不了,自然要由孙子来还。 死后欠了一屁股账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好听。 而且,此时的人们虽然朴素,可他们也有朴素的担忧。 虽然说是长期无息贷款,但政策变了怎么办? 来自30年后的杨锐可以笑着说“政策不会变,三十年不会变,五十年也不会变”,然而,在南巡讲话以前,敢这么说的人,说了有用的人,一个都没有。 朴素的中国人必须考虑到,或许有一天,长期无息贷款就变成了自己的紧箍咒,会有人开着学习班逼你还钱,全不在乎长期有多长…… 更进一步,还会有人想,以后,钱会不会变的值钱了? 虽然任何一个21世纪的学生都可以嘲笑这种观点:中国都通货膨胀成球型了,还有本事通货紧缩?没见过篮球瘪掉了就能当棒球打的。新闻里光听说人民币对外升值了,谁敢说人民币对内能升值?让他把外汇卖了试试! 但是,21世纪的普遍观念,放在80年代,却是经济学家都不敢宣之于口的,难以确定的未来。 这年月,苏联还伪装的像是能活很久的样子,欧洲为了“自由世界”能够长存,依旧摆着撅屁股的可爱自拍脸,完全忍受了与美国的贸易差,第三世界虽然觉得做棋子好痛苦,可既然美国工人和欧洲工人还在工厂里流汗,大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还远远称不得世界工厂的中国,正面对着无限的可能。 对普通人来说,向银行贷一笔款子,即使长期无息,依然是一件需要勇气,冒着风险的事。 段航很不好意思,杨锐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竟然只有贷款一招。可钱是硬道理,他也只能安慰道:“我去找解放厂说一下,估计再加两三千的定金就行了。钱从银行里贷出来,还得起就还,还不起你也别担心,没人逼债。再者说,咱们不是现在缺钱吗?以你的水平,再写几篇文章,迟早都能还上。” 杨锐失笑:“你就这么肯定,我卖书赚不到钱啊。” “呀……不是,当然不是,我是怕你觉得贷款不好。” “贷款是有点麻烦的,不知多久能批下来?”杨锐可是知道银行的效率。 段航不明所以,道:“你只要贷款,签好了文件,他们就拿现金给你,我找一下人,最多两天吧。” “拿现金……还真快。”杨锐是真觉得快,来到80年代,他经历过的低效率事情太多,没想到银行贷款反而变成了高效率的事。 段航认真看了杨锐半天,道:“你可别以为我是在推销贷款,你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别勉强,印刷书的事,总有办法。” “合法吗?”杨锐突然问了一句。他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强烈的守法观念才这样问的,作为一名志向做生物公司的男人,守法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浮云,不过,太明显的违法事件是不能做的,不划算。 段航被杨锐问住了,想了一会,道:“违法肯定是不违法的,信用社的人结余的贷款多了,恨不得强派到职工头上。不过,你还是学生,要是不做假的话,估计不好贷款……” 踌躇片刻,段航昂首道:“用我的名义贷吧,钱到手了以后,我再转给你,就说我老婆要做生意,借个几千块没问题。” “那不行,还是用我的名义。我想多贷些。” “多贷?贷多少?” “如果真是无息,或者利息少的话,能贷多少贷多少。”杨锐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还不起贷款。往近里说,再过两年时间,中国的通货膨胀就要捅破天去,25%一年的官方数据,意味着钞票一年贬值25%以上,若是能买到一些紧俏货的话,赚个三五倍的利润都和玩一样。 往远里说,这种长期无息贷款即使不能用上30年,用上十几年,也就和白给一样了,92年的工人月薪都涨到200元以上了,是现在的五倍,更别说大笔款子运作以后的威力。 就算抓一个猪脑袋到这里来,把钞票全换成邮票,放到90年代,他也能赚翻掉。 若是只想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80年代借无息贷款买邮票,90年代卖掉邮票买股票,00年代卖掉股票买房子,混个亿万富翁还是很稳当的。 段航没想到杨锐这么生猛,小心的道:“虽然不管什么时候还都行,可也不是说就能不还了,你要是给挥霍掉了,也是麻烦事。” “挥霍什么,投资,是投资。” “投资什么?” “太多了……”杨锐的目光越过段航,看到了不远处的砖瓦房,顿时没了力气。 在这种环境下谈投资,就像是穿着短裤去面试一样,确实有点缺乏说服力。 段航摸着摩托车把,想想道:“溪县的信用社,一个月最少结余几万的贷款,你要是想要,我估计弄一两万是没问题,再多就难了。” “如果借一两万的贷款,是以你的名义,还是我的名义?” “还是用我的名义吧,你是学生,不好贷。”段航又重复了一遍。他其实也觉得有压力,刑警队长一个月的工资加补助不超过60块,已经是县里的高工资了,这么计算的话,他十年不吃不喝,才能积累6000块,二十年才能积攒一万二,何况他也不能不吃不喝。 要不是杨锐送给他的一篇文章,还有毫不在乎的给出的五百块钱,只是亲戚的话,段航是不会帮这种忙的。 杨锐犹豫了一下,道:“那就以你的名义贷,我写欠条给你。” 段航客气了两句,还是同意了。不管是一万还是两万,对他都不是小数字,而且,他还是有老婆的人。 …… 接下来两天,杨锐颇有些患得患失。 好在段航没有让他等待多久,作为公安局的实权人物,段航在县城里的办法实在不少,第三天就拿到了12500元的无息贷款,贷款时间长达10年,而且还给的是现金。 对于这种贷款方式,来自后世的杨锐只有羡慕的份。不过,真正让他吃惊的还是大表嫂,这个不能算是熟悉的女人,给予了杨锐充分的信任,只是见了一面,就默认了丈夫的决定。 将相当于全家十年的收入借给旁人,还是自己贷款而来的钱,这种决断,着实令杨锐吃惊。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也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这笔钱,我只用半年,半年以后,全部买成邮票,留给大表哥。杨锐暗暗做此决定。 收到了12500元的无息贷款,杨锐也终于有了官二代的感觉。 这年月,有个当官的老爹,哪怕只是个乡党委书记,那也不能用自己的钱做生意啊。 杨锐只拿出2500元给解放印刷厂做第二册的定金,等他们全印了出来,又亲自押车,送到省城,准备根据市场反应,再做决定。 …… 第55章 售罄 平江是一座平坦的是城市,广阔的平原给了它近乎无限的发展空间,城市的建筑向四面八方扩展,以至于市中心都显的颇为稀疏。 市里的风很大,无论站在哪个路口,都能感觉到有风涌来,像是站在一个空气的浪潮里似的,那些不守交通规则的车辆和不守交通规则的行人,像是被卷起的沙石一般横冲直撞。 杨锐走下圆头通勤车,感受到的是混乱的风,见到的是混乱的街道。拉客的三轮车和拉货的板车堵在汽车站门前,拽住经过的人叫价;穿着牛仔裤或绿军裤的混混们斜着眼镜盯着来往的人群,随手抓起一个摊贩的苹果就塞进嘴里;两层到四层的楼房零散的竖在周围,可以看到晾晒的衣服、绿色植物和鸽子笼。 令人在意的是,人们身着的衣服款式出奇的一致,颜色也多是灰色系的。仔细想想,溪县和西堡镇也是如此,但因为人少,宽敞的商业街道更少,却是无法感觉出来。 偶尔,会有一名身着红色或黄色裙子的少女经过,无论相貌身材,已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这是一座灰色的城市。 灰色的空气,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衣服,灰色的自行车,灰色的车辆,灰色的建筑,灰色的心情和灰色的天空。 耳边的噪音和目之所见的乱相让杨锐皱起眉头,除了巨大的规模,此时的平江并不比后世的县城繁华,却比后世的县城还要混乱和肮脏。 “住在这里,还真不如住在乡下。”杨锐蹭了一脚的黑灰,摇摇头,找了辆三轮车前往市一中。 资源城市向来不是什么宜居之地,不过,财富聚集倒是经常的,路上不时还能看到几辆明显属于个人的轿车,它们大多挂军队的牌子,但里面的人往往看不出丁点的军人样儿。 特权车是时代的标志,在没有私家车的日子里,若是不想办法找一个厉害的车牌,开车时遇到的问题会麻烦的多。 三轮车将杨锐直接拉到了一中招待所,这里离一中大门仅一步之遥,只要有一封来自国家单位的介绍信,就能入住。 史贵小跑着迎接,笑着接过杨锐的包,道:“路上不好走吧?老说修路修路的,从来没修过。房间我都定好了,你先休息一会,晚上我请你吃饭。” “吃饭不急,你拿好单据,到汽车站取书。那个书亭也有咱们的书?”杨锐轻松了一些,将取货单交给史贵,就开始观察周围。 论销售能力,他可能比不上史贵,但眼光至少是不差的。 书亭外的广告很显眼,色彩却像是一样灰蒙蒙的,因为彩色的颜料稀缺,杨锐在学校里设计宣传画的时候,并未考虑到这一层,他当时还以为省城至少会像是后世的普通城市那样绚丽灿烂,觉得灰色系的广告画未尝不可。 没曾想,现在的省城,竟是如此一副破败模样。 史贵不觉得有问题,笑着道:“凡是挂着大画报的都是销售新概念英语的,这两天卖了将近200本,应该说销量还涨了点。” “大画报是你们给起的名?” “就这个书亭的贾老板起的,挺显眼的不是?好多学生都过来看上面的画,看着看着,就买了一本。” “不错,就是……应该再显眼一些,我带了新广告来,里面加了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的宣传语,咱们再买点鲜艳的水彩、蜡笔,晚上把广告弄成彩色的。” 史贵顿住步,道:“有必要吗?现在的广告也挺好的。” “总得告诉大家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到货了吧。咱们的情况够糟了,再不想办法扩大销售,我可坚持不下去了。”杨锐半开玩笑的说过,又道:“我欠了银行12500块,才把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印出来,是你说的,每天能卖五百册的吧。” “啊……是,没错。”史贵听到一万两千五百块,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那不是担心,是兴奋的哆嗦。 按利润分成,要是真能把2万本新概念英语卖掉,他少说能赚1000块,可是一大笔钱了。 学校附近就有卖水彩笔和蜡笔的,两人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杨锐新带来的画纸描成彩色。 第二天一早,史贵骑着一辆三轮车,开始往周围送货。 平江是个大城市,但这是以80年代的观点来看的。此时的北*京也只有二环的规模,河东省的省会之大,仅仅是不能用步行做主要交通方式罢了。 杨锐就等在距离一中最近的书亭里,一边和贾老板聊天,一边等待着销售时间的来临。 这是全新的体验,有点像是贴了小广告以后,等待学生上门的感觉,但又不太一样,因为眼下的工作,并不是他所熟悉的。 他熟悉教学,熟悉生物,他可以边抄边写教科书,但他不懂销售。 好在,“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到货”几个红色的大字,发挥了作用。 当中午来临的时候,不用杨锐吆喝,就有学生主动上门来问:“你们的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在哪里?” 杨锐立刻拿了给他。 解放印刷厂是老厂子,印出来的《新概念英语》就是一本白皮书,封面上有新概念英语几个大字,接着是第一册或第二册的注明,内页也是最简单的排版,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拿到书的学生看了一会,问:“是真的吗?” “内容是真的。”贾老板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 学生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开始往下看,显然是要确认内容。 即使是盗版的新概念英语,售价亦有一块八毛,是普通学生一个星期的消费,总得看明白了才能买。 不过,现在的教科书和辅导书是很少的,学生们的选择也远远不像是后世的学生那般丰富。 随着来看书的学生越来越多,书亭旁边也围满了人。 但没有一个学生付钱。 杨锐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不光想卖掉书,还想快速的卖掉书。 如果这里的学生在迟疑是否掏钱的问题,或许可以猜测,大部分的学生都在迟疑是否付钱。 “麻烦给我一本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又一名背着书包的女生来到书亭前,她低着头说了一句,就用眼角悄悄的看杨锐。 如今的电视和电视节目少,现场活动更少,见到真帅哥的机会是不多的。 杨锐挺得意的,咱跑步卧推的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一个好身材?于是回以一笑,接着伸手去拿书。 然后,抓空了。 “不好意思,所有的书都在这了。你稍等一下吧。”杨锐指了一下周围的人,脸上带笑,看到青春可爱的女学生,总能让人的心情好一点。 “没关系,我等他们看完。”女学生腼腆的向杨锐一笑,又羞涩的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其他人。 离她最近的一名男生似乎感受到了压力,看看周围,又看看手里的书,突然道:“这么多人了?” “嗯,选好了吗?”杨锐状似和气的说。 男生瞅了一眼空荡荡的书亭内书架,又瞄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可爱女生,忽然做出了决定:“我买了,一块八是吗?” “对。” “给你。”男生交钱给贾老板,夹着一本新概念英语第二册,转身就走。 青春可爱的女生的目光转了一下,又瞥向右侧的女生。 像是连锁反应似的,被目光注视到的女生,果断掏出一元八角给贾老板,将手里的新概念英语揣入包中,快速离开。 一名又一名学生开始付钱,自始至终,都没有书还回来。 也许有的学生还想等一等,可是,眼看着书亭里的《新概念英语第二册》都落在其他学生手里,那就更没有人愿意交还回去了。 越来越多的学生决定付钱,还有人互相商量着合买,但不管他们怎么决定,没人把书交还回书亭。 “没有书了吗?”可爱的女生鼓起勇气,直接询问杨锐。 “抱歉,今天一共准备了30本,我以为不少了。如果卖完了,你们可以下午来看看。”杨锐说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 史贵总共找了大约40个书亭来铺货,每个书亭30本书,如果都卖掉的话,就是1200本,即使这个数字打折一半,也完美达成杨锐的要求。 何况,下午说不定还能卖掉一些书呢。 很快,所有的新概念英语第二册销售一空。有人自然而然的拿起剩下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问道:“这个是一套的?” “对,新概念英语第一册更适合初学者,是从最简单的单词部分到初二难度,第二册大概是高中难度。”杨锐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说话的男生意外的翻开白皮书,迅速的向后翻了一半,认真看了起来。 渐渐的,拿起第一册的人也增多了。 正如杨锐所言,最适合大众学生的是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尤其是现在的学生缺乏基础,背诵或阅读第一册,都会有不错的效果。 虽然有一些学生放弃了购买第一册——他们觉得前半截太简单以至于浪费,但还是有一些学生开始购买第一册。 待到人流变的稀疏的时候,贾老板这里滞销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也只剩下了寥寥数本。 “卖掉了!”送走最后一个人,杨锐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感觉比做了两套实验还辛苦,心情却是无比的畅快。 …… 第56章 未雨绸缪 杨锐在平江逗留了三天时间就匆匆回转,因为新概念英语二的刺激,所有2万本铅印白皮书,已经销售了四成有余。 按照每本书一元三角的毛利,五角的纯利润,杨锐收回资金11000元,纯利4000元,算上前期的定金,至少足够支付解放印刷厂的账单了。 换言之,这笔生意是赚定了。 杨锐至此才松了一口气。在商业方面,他连天纵奇才的边都沾不上,否则又何至于贴小广告被雷打穿越,和普通人一样,杨锐充其量是知道一些,又在决定创业之后,参考过一些别人家的做法罢了。 说起来,杨锐的新概念英语在平江的营销策略也是乏善可陈,都是后世用烂的普通招数,挂广告,分发小礼物,要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也就是果断追加了新概念英语第二册一项。 不过,这也是他为印刷第一册时的失误买单罢了。 说到底,杨锐只是秉承着重生的优越感,以及对万把块钱的藐视,才状似坚强的完成了此次销售。 如果早知道要印两万本,要是早知道卖的如此艰难,杨锐兴许会找另一种方式去积累资金。 比如……抄书抄到手抽筋什么的。 但也正是通过这次销售,让杨锐深刻的理解了80年代万把块钱,究竟是一个怎样庞大的数字。 若是不慎失败,这笔亏损估计会纠缠自己好几年吧。 杨锐坐在回校的班车上,才后怕不已。 为了万把块钱浪费自己几年时间?这种事,杨锐是不肯做的。 重生了,用一年的时间建立锐学组,用数年时间培养锐学组,这是值得做的事。为了一万块钱天天埋头抄书,那就纯熟浪费了。 坐在杨锐身边的王国华和曹宝明却觉得,为一万块钱花费时间是太值得了。 事实上,当时看到包里的一万块钱的时候,王国华直接就惊呆了,是真正的呆住了,眼珠子都不会懂。 82年用的第三版人民币是没有五十元和百元大钞的,最大的钞票就是十元的大团结,对这个时代的学生来说,家长过年给一张十块钱,至少能高兴两个月。家里人说不定还会特意嘱咐:“大钱一定要收好……” 一百张十元的“大钱”就是一叠,却也不过是千元而已,一万一千元的大钱要11叠,两只手都抓不住。 何况,杨锐的收入来自书籍零售,最终汇集到他手里的钱,多是一块两块的零钱。 因为是盗版书的收入,杨锐也不好存入银行,更不能拿零钞去换整钞,于是,王国华看到的与其说是一堆钱,不如说是一箱钱。 满满的一箱钱,在这个年代,你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电影电视里都看不到,广电总局允许艺术的露*乳,不允许艺术的露富,可以说,除了单位的会计,银行员工或者印钞厂的工人等经常与钱打交道的个人之外,普通人就别想见到这么多钱。 王国华第一时间把曹宝明给喊来了省城,三个人忙了半晚上,才把各种钞票整理归总到一起,最终把塞满了一整个公文包,里面除了十块的钞票,还有大量的五元两元和一元。 杨锐抱着鼓囊囊的公文包,王国华和曹宝明一边一个的夹着他,即使如此,王国华也是不安心的,时不时的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附近的人。 曹宝明稍微轻松一些,脑子里却在想一万元能做什么。 睁着眼镜坐班车是非常痛苦的事,因为路途颠簸,车况也很不好,即使是不晕车的人,也要和臭味、拥挤做斗争,不能睡着的话,与受酷刑也差不多。 可三个人还是坚持到了溪县。 下车的时候,杨锐有点腿软的歪了一下,立刻被王国华给扶助了,他像是老母鸡似的护住杨锐和公文包,左看右看的道:“可得小心了,不行就用绳子把包和手捆起来。” 杨锐哑然:“捆起来不等于说快来抢我吗?” 王国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却是一般的明亮,又道:“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问好了车,占好了座,你再上来。” “不着急回去。”杨锐打断他的话,道:“咱们先去解放印刷厂。” “去印刷厂?也对,把钱给他们还了,咱们也安心。”王国华虽然没有赚钱,可看杨锐赚钱也开心。 杨锐却笑:“还什么钱,说好的账期没到呢,最多补千把块给他们,把库存的书提出来,另外,我要让他们再印一批书出来。” 王国华不由担心的问:“这两天卖的多,学生们会不会都买够了?” “不可能。”杨锐记着新概念英语以前的销量呢,断然道:“区区一万本书,怎么可能就把市场占光了,咱们没有在下面的区县铺货,不代表下面的区县不会到省城来买书。要我说,咱们这两天销售的书里面,说不定就有前些天听说消息,这两天跑上来的学生。” “要这么说也是有可能。”王国华不免有见好就收的想法,不过,这个生意是杨锐自己做起来的,他只是帮忙,也就不再相劝,而是问道:“你不给印刷厂付前面的款子,他们肯再多印吗?解放厂是老厂子了,估计效益也不行,怕是没钱了吧。” “越是这种厂子,它才越愿意给咱们印。解放厂的车间和机器都是闲置的,给不给我们印刷,工人的工资都不能少,等于增加的成本只有纸张、油墨和电费水费,这些都是可以欠款的费用。等于说,我多给他们的定金,全是活钱,只要够他们应付日常开销就行了。” “这么说,解放厂还挺乐意?” “要能收回账,他们当然更乐意,不过,没必要让他们高兴成这样子,先把账欠着,等赚够了,再给他们也不迟。”杨锐心里还藏了一个担心,他怕解放厂自己印了新概念英语,投放市场。 他没有这东西的版权,想通过正规渠道来组织都不可能。另一方面,解放厂是国企,也不怎么害怕政府。他们只要给杨锐印刷的时候多印一些出来,成本就比杨锐只高不低。 这是其他印刷厂都得不到的优势。 其他印刷厂要想抄新概念英语,他们得先制版,然后安排生产和印刷时间,最后投放市场去做销售。即使解放厂的设备落后,那些先进的印刷厂也得一次印刷个七八千本,才能抹平成本差。 这么大的投入,以国企的风格,肯定是需要再三讨论的。如果市场行情快升快降的话,不等其他印刷厂做出决定,事情就过去了。 解放厂就不一样了,他们制版已经完成了,安排生产的功夫也能省下来,甚至连印刷数量都可以随意控制。 可以说,唯一阻碍解放厂自己盗版新概念英语的,只是销售一环。 在市场不景气的时候,解放厂自然不会贸然入场,可现在的市场实在是景气,一旦对方反应过来,弄不好就会出个什么幺蛾子。 对这样的正规企业,杨锐不管找表哥还是民兵,都很难搞定, 而且,像是窦厂长那种老派人物,估计也不把盗版这种事儿放在心里,要是做了类似的事,最多只是口头道歉一二。 再往深里想,解放厂要是能因此打一个翻身仗,窦厂长手里有了余钱,也不怕段航通过狱警找他儿子的麻烦,他自己使钱,跳过段航也就好了。 就窦厂长当日1000元的开价来说,这个有自毁倾向的男人,绝对做得出抄袭盗版,然后花钱买路的事。 杨锐无法正面阻止他们,只能想办法吊着解放厂。 印刷一万本书,解放厂的要价是8000元,纯利大约是10%的样子,原料成本则有70%以上。 也就是说,解放厂每印一万本书,就要欠纸厂、油墨厂、电厂和水厂5600元左右。 杨锐给的每万本2500元定金,只够支付工资、设备保养等日常开销。而他印的越多,解放长向纸厂油墨厂的欠债就越多。 用这笔债务做威胁,解放厂进入市场的决心就会越来越难下。这种经营不善的老厂子既容易得到优惠,也都有数不清的包袱,所以,它们有钱的时候都很胆大,也很容易做出激进的决定,但没钱的时候却分外的保守,参与市场竞争的意愿反而会降低。 用形容人的话来形容国企,就是爱赢怕输, 到了解放厂,窦厂长果然有点不太乐意再以定金的形式印刷,直到代为出面的王国华拿出5000元现金,说明要一次性印刷两万本新概念英语二,他才略有动容,问:“你印这么多,真能卖得掉?” “销售的还不错,省内的销量虽然降低了,省外还有很大的空间嘛。”王国华真假参半的回答,让没有市场调查能力的窦厂长疑惑不定。 最终,王国华一共掏了6000元,确定了2万本新概念英语二的印刷。多出来的1000元,是为了把第一次压在这里的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全部提走。 窦厂长虽然不太乐意,但厂里前后收了一万一千元的预付款,再加上送给他本人的两条不错的大前门,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下来。 王国华回过头来给杨锐交接,喘着气道:“太刺激了,你没看到6000块铺在桌子上,好大一堆,解放厂的会计和出纳数了半个多小时,剩下5246块,全在里面了。” “你要喜欢看,干脆去省城帮我收款。”杨锐似笑非笑的拿过包。 王国华使劲摇头:“我今天给的是整理好的块块钱,史贵收的都是些什么啊,一毛两毛的一大堆,数的头都要炸了。” 杨锐边听边数款,确定数额没错以后,抽出了246块钱,把46块揣到自己怀里,然后分别给了王国华和曹宝明一人一百元,谓之“辛苦费”。 两人百般推让,最后还是收了。 曹宝明又兴奋又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跑这么一趟,咱就变成富人了。” 王国华也是兴奋的鼻子喷气,说:“我估摸着,我现在是学校里最富的学生。” 杨锐咳嗽一声,举起公文包,道:“我还没走呢。” “和你就不比了,四万本书要三万两千块的成本呢,换给我,我是不敢赚这个钱的。” “三万二放以后,都不一定够买一平米。”杨锐一副看得开的表情。 王国华和曹宝明理解不能,却也懒得去问杨锐,两个人自己开心去了。 被他们一打岔,杨锐又想到了段航。 这家伙现在也在担心吧。 一万两千五百元的贷款,比得上后世一百二十万元的贷款压力。 虽然是长期无息贷款,可忧虑亏损的心情,大约都是相同的。 想了想,杨锐决定暂缓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先将手上的5000元还给段航。 要以理性的思路来分析,归还5000元是极其没有意义的事。以段航的财务观念,他多半会把钱还给银行。 然而,人毕竟是一种感性的动物,不能纯以理性生存。算上没有用完的贷款,杨锐手里还有一万五千元,而且,史贵那边还在产生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段航能够帮助杨锐解决财政危机,已经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了,杨锐没理由让他继续担心。 另一方面,表嫂尽管是个贤惠的女人,不会逼迫杨锐或段航,但越是如此,杨锐就越不能用这种没必要的经济压力去考验她。 考虑再三,杨锐没有把公文包提回学校,而是去了县公安局,找到段航的办公室,将取走了200多元零头的公文包交给段航,道:“这是卖书的回款,里面是5000元,先还给你。” 段航正皱着眉头写报告呢,被杨锐的话吓的一愣,赶紧起身把办公室门给关了起来,问:“你不是正用钱呢?” “书的销路不错,最困难的阶段算是度过去了。”杨锐说的真心实意。要是没有段航借给他的钱,新概念英语第二册根本无法启印,也就没有了现在的红火局面。 段航有点不相信,道:“我这边的钱,什么时候还都行,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笔钱是剩下的,我还有流动资金。”杨锐说着,拉开公文包让段航看。 有零有整的回款,比整齐的十元大钞更给人以信心。 段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高兴还是惊讶。 …… 第57章 我的锐学组 还掉了5000元的无息贷款,段航夫妇一身轻松,杨锐也是一身轻松。 虽然感觉上有点浪费——这些钱要是全部买了猴票,能买700版,放到30年后,价值一个亿。 不过,要借钱赚这一个亿,心理压力是很重的,相反,先还掉5000元,杨锐再说怎么处理剩下的6000元的时候,大家的想法才会趋于理性,这比一次就借6000元还轻松。 一切处理妥当,杨锐方才返回学校,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的,继续他的教学计划。 王国华和曹宝明想要炫耀,都被杨锐给制止了。 于是,学校里虽然有了关于《新概念英语》卖的怎么样的猜测,但因为当事人不说话,猜测还仅止于猜测。 当日投反对票的学生有后悔的,有不相信的,也有漠不关心的。 杨锐都不理他们,先将耽搁的教学训练给补了起来。 作为补习老师,杨锐对于自习时间抓的很紧,每个锐学组学员,每天都要完成一定量的题目,基本上是油印多少题,就要做多少题出来,错题更是反复练习,即使没到题海战术的程度,也是在逐渐靠拢的。 如今的锐学组内成员通常有两种学习方向,一种是确定了某几门是弱项的,就采用诸如背题之类的保本技巧,尽量提高平均分,另一个方向是觉得某几门有潜力,于是采取分类练习配以题海战的手段,尝试拔高。 这些都是后世补习学校用烂了的技巧,但在80年代还是非常管用的。 实际上,以应试为目标的学习,就应该像是黄冈衡水一类的学校,用灭绝人性的纪律,惨无人道的手段来对付它。因为应试本身就是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说要招收23万名学生,多一个也不行,哪怕学的再好,奋斗的再刻苦,但只要全国有23万名学生的分数更高,那所有的学习和奋斗都显的缺乏意义。 对于年龄尚小,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青少年来说,这种制度不仅容易令其痛苦,而且与他们多年来接受的认知相冲突。 什么勤能补拙,什么付出了就有回报,什么坚持就是胜利,在高考的白色笼罩下,统统都没有用。 尤其是80年代的高考,从小学开始,一批批的孩子辍学,一批批的孩子放弃,到了高中,仍然要想尽办法从五六百万,七八百万名的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二三十万名幸运儿中的一员,继而获得深造和改变命运的机会——这已经不是勤奋的事了。 在这个时代,每一个学生都足够勤奋。所以,学生们除了勤奋,还必须拿出比别人强的地方,才能把握住一次机会。 更聪明的头脑?更健康的身体?更高的学习效率?更好的应试指导?更明智的选择?更好的运气……或者,更厉害的爹娘? 西堡中学没有奇才,也没有能睡着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事实上,这里连一名敢说考入大专的学生都没有。 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屈服于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应试教育,进而成为体制认可的一员,要么就理所当然的拒绝应试教育,站在体制外的边缘自讨生路。 在大学没有扩招的年代里,这两个选择之间是没有中间路线的。中学的校长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学校都围绕着高考的指挥棒在打转,分快慢班,将最好的老师配备给最好的学生,让整个学校的资源为毕业班而服务…… 在一个学校最多只有几名学生能考得上大学的年代里,任何一名为学生好的校长,都会做出如此选择。 而被排除在快班以外的学生,也就等于断绝了高考之路。 他们或者明年继续再考,或者就此放弃。 不过,要是问他们是否值得,十有*都会点头。 最起码,高考给予了学生们,尤其是出身底层的学生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哪怕一个县只有几十人能通过高考,那也意味着每年最少有几十人提升了他们的社会地位,而这些人,有极大的可能,他们未来的发展比县长的儿子还要好。 要是没有高考,这种事情是普通学生想都不敢想的。 勤奋可不能让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勤奋可不能让被招工、被提干,勤奋甚至连参军当兵的机会都得不到,但一名学生的勤奋若是被高考所认可,那摆在他面前的一切体制障碍都烟消云散了。 对一名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通过高考,才算是获得了公平竞争的入场券。若是以全社会的角度来看,说是获得了特权券也不过分。 西堡中学的学生们也许不能十足的理解社会,但他们十足的理解高考。他们见识过高考前一文不名之人,高考之后变成了金童玉女,他们也见识过高考前飞扬跋扈的学生,高考后变成了乡镇小流氓。 别说杨锐是以科学的手段来分配时间,管理作息,他就是用鞭子抽,用木棍揍,也绝不会有学生有怨言。 鲤鱼跳龙门,不摔掉几片鳞,不割除一身的伤,又怎么可能呢。 杨锐将锐学组的70多人狠操了一遍,发觉赶上了进度,才稍微放松,给了他们半天的假期。 回炉班的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们回去休息。在锐学组成立以后,回炉班又进行了两次考试,锐学组内的学生成绩都有大幅度的提高,加上杨锐有目的性的利益分享,锐学组几乎就像是**了出来一样。 当日明确投了反对票的王万斌,李铁强等人,原本还有些担心杨锐会做出什么反应,发现一切正常,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好不容易得到半天的假期,累了好几天的学生,大都选择补觉第一。 到了晚饭时间,大部分组员才陆陆续续的醒过来,像是行尸走肉似的觅食。 李铁强和王万斌同样累惨了,听着下课的铃声,朦朦胧胧的出了宿舍,向食堂走去。 李铁强扶着王万斌,呲牙咧嘴的道:“这么做题,做的太多了,也不知道杨锐从哪里找来的,想想还要学一年,我真想退组算了。” “退了组,你能考上大学吗?”王万斌冷静一些,问了一句。 李铁强哼哧哼哧的低着头,一会儿道:“看最近的测试,咱们好像长分了。” “我涨了20分,你呢?” “十五分是有了。”李铁强说着咧嘴笑了出来。他们都是在回炉班呆了三年的学生了,因为每次考试都只差十几分,所以坚持考了下来。 然而,高考的难度是历年增加的,他们的追分速度,始终比不上高考的难度要求。 但现在就涨十几分,却是让他们离高考近了不少。 李铁强不由感慨道:“你说,杨锐要是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门心思的给咱们上课,那该多好?” “他讲课还是讲的挺好的,有些东西一听就明白了,比咱们老师说的清楚的多。”王万斌说着放低了声音,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再召开一次锐学组的全体会,减少油印试卷的数量,或者把油印的工作,彻底撇给其他学生,反正弄来的钱,好多都补给学校和老师了,咱们又拿不到,何苦呢。” “好几个印试卷的,都是家里困难的。” “其他学生里面也有困难的不是?总不能让他们都霸着,弄的我们也要经常帮忙。再说了,他们想赚钱就别上学了呗。”王万斌的家庭条件并不优越,总算是吃喝不愁,却是不愿意将任何一点时间用在高考以外。 “说的也是,而且,有的卷子还不该卖……”李铁强提到此话题,眼睛都亮闪闪的,道:“新概念英语也不该卖,咱们自己偷偷的学多好?尤其是那些分类的卷子,我听校长都说好,卖给外校的学生浪费了,要不然,咱们光英语就能拉出二十分,最少!” “杨锐不是拿了新概念英语出去自己卖吗?也不知道卖的怎么样了,要是卖的好,咱们召开全体会,说不定要丢人。” 李铁强向后看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二人,于是道:“他回来都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我估计卖的不行。” “也不像是亏本了的样子,否则应该没闲心给咱们上课了。” “最好是不赚不赔……不对,最好是少赔一点,既让他上课,又不会让他亏的退学。”李铁强说着不禁笑了:“杨锐要是退学了,那就有意思了!” “他专职做老师也不错。”王万斌不由的开始幻想自己通过高考的景象。若是能考上本科的话,毕业就回河东省,最好是进省直机关,熬上十年八年的,再回西堡镇就是领导了,比杨锐老爹的乡党委书记的级别还高,到时候杨锐要是没上大学,就任命他做西堡中学的校长,也算是把高考期间的人情还掉了。说不定,30多岁的杨锐还得感恩戴德…… 想到此处,王万斌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李铁强也乐呵呵的笑了。 二人面带笑容走进食堂的院子,只见锐学组常坐的角落里,已有一票人快要吃完了。 李铁强面带笑容的打了个招呼:“哥几个来的还真早。” “早点吃完开会!”一人背对着他说话,嘴里还呼噜呼噜的拨着面片。 李铁强笑容一变:“开什么会?” “全体大会,锐哥通知的……”拨面片的男生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是李铁强,愣了一下,再次低头吃饭,没了再说明的意思。 这时候,杨锐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龙行虎步的来到槐树下方,看都没看李铁强和王万斌两人,只道:“最后五分钟,锐学组的快点吃完,到体育室集合,全体会议。” 李铁强和王万斌互看一眼,都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 第58章 投票 锐学组总共也就组织过一次全体会议,但因为那次会议给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许多人都对“全体会议”一词念念不忘。 尤其是李铁强、王万斌这些投反对票的学生,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通过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度,成功的实现了自己的意志。被他们打败的更是壮似掌握着巨大权利的杨锐。 这种成功,犹如含食罂粟一样,让他们精神振奋,让他们的神经敏锐,也让他们对“民主制度”有了疯狂的好感。 “我们能决定锐学组”的想法,虽然没有人宣之于口,却在默默的酝酿之中。 在不少学生,尤其是年纪较大的老生看来,油印试卷,销售试卷就是锐学组的核心了,而这些工作,杨锐早就不再直接参与,说明他们仍然可以继续这项工作。虽然不时的更换试卷比较麻烦,但既然杨锐能找到试卷,其他人想来也就能够找得到。 当然,杨锐的讲课还是很厉害的,不光能深入浅出的讲课本,还能解出任何理科问题,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在这个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里,学生们尽管觉得杨锐表现突出,可他们并不明白有多突出,也许在市一中,在北*京和上*海的中学里,多的是杨锐这样的学生。 “他再厉害,总不会比科大少年班的还厉害吧。”当杨锐在省城的时候,李铁强和王万斌总是用这样的观点来战胜讨论。 现在的中国科技大学是中国科学院直属的学校,也是中国最牛的大学,每年的录分比清华和北大还要高三十分左右。盖因中国科学院的无数大牛都会给中科大的本科生上课,比如早年就有钱学森给力学系讲《火箭技术导论》,华罗庚给数学系讲《微积分》,这种待遇,对后世的优秀博士生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普通学生而言,口水流尽也再难重现。 因为老师多,学生少,许多年纪较轻的小牛级别的学者竟会捞不到上课的机会,以至于王元、龚昇、吴方、许以超等日后的中国顶级数学家,要协助华罗庚给应用数学系一年级的学生讲课。 用玄幻一点的描述,就是一头猪被这些大师经年熏陶,它也该熏出一块腊智了。 科大少年班又是科大里面最受关注的群体,往往被看作国人超智的代表,以此等论调来评论,自然没人敢说杨锐有此水准。 要是有的话,他岂不是早就去了科大少年班。 因为辩论的胜利,李铁强和王万斌的自信也在积累。 两人相信,他们还能掌握下一次的锐学组全体会议。 然而,当会议真的召开,当体育室里挤满了锐学组成员,当杨锐出现在正对面的主座上的时候,李铁强和王万斌的自信就突然之间消失了。 这是一种感觉,既来自于杨锐的压迫,也是因为周围人的眼神。 “今天召开全体会议,有几个议题。首先一点,因为《新概念英语》的销售情况非常好,我决定用盈利的一部分购买一批专业仪器,预算大约是2000到4000元。我会向校长申请一个专门的教室做实验室,用于放置和使用这些仪器,同时,愿意学习实验,以及愿意做实验助手的锐学组成员,可以到黄仁这里来报名。另外,我要说明一点,因为这笔钱是我个人的支出,在毕业以后,我可能会留下一部分的仪器,但大部分的设备和仪器是要带走的……”随着杨锐的表述,学生们的眼睛都瞪大了,4000元还只是盈利的一部分? 4000元是多少?在场很少有学生能说清,但绝大多数学生都能确定,他们全家的财产都没有4000元。 李铁强瞠目结舌,却是不由自主的憋出一句:“你说带走,要带去哪里?” “如果考入大学,我会把大部分的仪器和设备带去大学所在的城市。”杨锐一句话毕,不客气的道:“关于这笔钱怎么用,我用钱买的仪器怎么用,我只是通知一声,并不是报告,因为这笔钱是我个人赚到的,和锐学组没什么关系,实验室也只是提供给有兴趣并遵守相关纪律的同学,报名以后是否通过,能够使用多长时间,如何使用,都由我一言而决,明白吗?” 最后一句,他直接就问李铁强。 李铁强被他的气势摄住,还真的说不出话了。 杨锐满意的点头,道:“如果上一次全体会议,通过了铅印新概念英语的决议,大家共同参与,完成新概念英语的排版印刷和销售,那获得的盈利自然归属锐学组所有,如何使用,也应该由锐学组成员来决定。但是,这一次是我与其他人合作完成的排版印刷和销售工作,所以,如何使用,我只是通知与大家相关的部分,相信这种权属关系,大家可以理解吧?” “理解。”众人纷纷点头。不理解也没用啊,不管是杨锐自己的钱,还是锐学组的钱,都没有在组员身上流动过。 到了这时候,杨锐才是话锋一转,用遗憾的语气道:“其实,《新概念英语》是一套很好赚钱的书,大家都知道《跟我学》,新概念英语和跟我学是同一个作者写的,是英国人专门写给外国人,如何学习英语的书。大家应该也都看过了,效果很不错,这说明其他学生也有购买意愿。本来,我是想给锐学组增加一个新的进项,那样的话,无论是学生奖学金还是补助,都可以做起来,偏偏全体会议未能通过,没有办法。” “是啊。”体育室内散发着浓浓的后悔的气息。 锐学组有钱了,能做多少事,大家现在都有所了解了,一个念头就丢掉了这么好的机会,遗憾的人不知多少。 更有人抱怨道:“就是有些人一定要投反对票,不懂的也投。” “胡乱投票,也不用脑子想想……”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投了。”被集中攻击的学生不甘的喊了一声。当日的投票虽然是匿名的,但许多人回头却自己说了出来,总共400多人的学校,藏个秘密也不容易。 王万斌也被人说了两句,盖不住面子,嘟囔道:“都想要,那我们现在也印新概念英语好了。” “你可以自己找印刷厂去印,小心别被抓住了。”杨锐“哼”的一声,毫不掩饰的道:“我做好的市场,不希望有人来捣乱。种庄稼施肥打药的时候你不来,收获的时候你来了,我就那么好欺负?” 王万斌没想到杨锐这么严肃,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说清楚吧。” “我是说,我们……我们还可以印其他东西。” “印什么东西?” “印……印卷子,印卷子卖到省城。”王万斌哪里知道印什么,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才喘了口气,被七十多人看着,还是很有压力的。 杨锐不屑的撇撇嘴,道:“卷子是我找来的,凭什么给你印?” “不是给我,是给锐学组。” 杨锐环视一周,摆出气愤的样子,道:“我看有些人还是没搞明白,难道油印的那些卷子是天上掉下来的?难道我就有义务提供试卷?我之所以拿到锐学组来,是希望帮助更多的同学摆脱经济压力,不是给懒鬼加餐用的,我愿意把自己编写的卷子给谁印,我就可以给谁印,我还可以自己印了赚钱,用不找你来提醒我。”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回忆起了杨锐的所作所为,纷纷谴责王万斌。 后者手忙脚乱的解释:“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找别的卷子来印。” “你编的?” “不是,我们找别人编的卷子。” “你能找到别人编好了,又没有印刷的卷子吗?” “这个……” “你难道想从新华书店买一本书,就照着印刷?那不是要和新华书店竞争?不说会不会被抓走,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成本比对方低,同时保证能卖掉印出来的卷子?读者凭什么买你的卷子,不买新华书店的卷子?”杨锐的逼问一声接着一声。 王万斌被问的汗都下来了,说:“慢慢卖,总能卖掉的。” “以锐学组的名义?” “对。” “亏了呢?” “怎么……怎么会亏呢?” “做生意就是有盈有亏,国企还有揭不开锅的时候呢,何况我们。”杨锐失望的道:“这样下去,咱们现在积累的再多,有这样的人在,迟早有一天,要把积累给浪费了。” 王万斌面红耳赤,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是啊,吃大锅饭不行,我们乡以前多富啊,才吃了几年大锅饭,就把公社吃干净了,还倒欠一屁股的账。”曹宝明深有感触,他吃的最多,饿肚子的时候落差也最大。 吃大锅饭其实是一件很爽的事,公社或大队的大锅饭,就像是给社员的自助餐,一天两顿或三顿,社员们按点到食堂,想吃多少吃多少。虽然都是些普通的白面馒头和蔬菜,但比起农民家里夹着粗粮的食物,那是好到天上去了。一些富裕公社的食堂,时不时的还会做肉菜,香飘十里有余,食堂的好坏一度也是当地人最炫耀的地方,充分的证明了社会主义先进性。 不爽的是吃完大锅饭以后的事,公社和大队的财富有限,丰年攒下来的家当,根本经不起所有社员敞开肚皮了吃,于是,随着积蓄减少,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大家要饿肚子为止。 现在的学生也许不知道版权问题,但要说大锅饭的结果,大家都猜得到。 “如果胡乱做决定,造成了锐学组的欠款,就需要大家一起补上,这是上次也说过的。”黄仁是大管家,向来谨言,说的话却容易令人信服。 “假如锐学组财务资不抵债,只能负债解散,这是最差的结果。”杨锐叹了口气,他倒没有说谎,人都说80年代的生意好做,却没见过80年代失败者的下场,从锒铛入狱到一文不名,多少下海者被浪潮给冲走了,若是锐学组真的搞集体决定,能解散就算是好运气了。 李铁强听到解散一次,微微一惊,如果锐学组解散,自然没有免费的试题了,说不定连试题都没有了,杨锐的讲课和解题估计就更少了。此外,组员经济上的压力也会增加…… “以锐学组目前的章程,这种解决难免,总会有自以为是的人,提自以为是的建议,投票的结果也不符合实际情况,我建议,修改章程。”王国华图穷匕见,高高的举起了手。 曹宝明、苏毅、黄仁等人也不甘落后的举手。 接着,又是更多的爪子竖起来。 不用数就知道,这里肯定是超过多数票了。 “表决通过,现在决定具体要修改的章程。”杨锐暗暗得意。最近几天的补习,一方面加强了他的权威,另一方面,他又趁着今天下午的时间,和一些选定的学生谈话,并达成一致。 现在看来,下午的谈话果然是有用的。 黄仁站了出来,道:“我建议逐条修改。第一条是一人一票制,先前的决定,是正式组员、后备组员和杨锐都是一人一票。认为需要修改这条的请举手。” 又是一群爪子,塞满了体育室上空的丛林。 “修改通过。”黄仁看向杨锐,道:“我提议,由杨锐正式就任锐学组组长,同意的请举手。” 更多的爪子举了起来。 其实,当匿名投票悄然变成举手的时候,票数就已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墙头草或许会在匿名投票的时候投出反对票,可在举手期间,面对强势的杨锐,他们的想法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民主就是个流口水的小姑娘,她有时候会要棒棒糖,有时候会要芭比娃娃,有时候又想要一匹小马,或者一艘游艇,但不论什么时候,她最需要的还是爸爸。 …… 第59章 实验室 “多谢大家的认可。”杨锐当仁不让的接过了黄仁的工作,道:“在决定正式组员、后备组员和组长的票数之前,我想先说明一下正式组员的吸收。实际上,在建立锐学组之初,我就一直在犹豫如何确定正式的组员,但锐学组扩张的很快,一直也没机会。不过,我觉得也到了应该决定的时候了。” 杨锐停了一下子,等大家都听明白了,才道:“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认为,锐学组应当逐步增加正式组员的数量,减少后备组员,关于正式组员的选择,我认为应当从后备组员中挑选,关于这一点,大家是否同意?” 黄仁立刻举手,曹宝明和王国华也是早和杨锐商量好的,他们齐刷刷的动作,自然带动了更多的胳膊。 “那就是通过了。”杨锐大致的点了一下数字,然后道:“增加正式组员的方式,按说最公平的方式,应当是选举,但是,我们这个锐学组,其实并不是一个机构,我们就是一个学习小组,出于共同的兴趣,汇聚在这里,因此,我决定不用选举的方式,而是用推选的方式。每一名正式的组员,都可以推选一名或数名的组员,并且对他负责。被推举的组员经过考察期,由所有正式组员投票通过,就可以转为正式组员……” 这个流程听起来有点复杂,其实就是外国的秘密组织常见的推荐制。当然,某些党派和会所也用这招,和传销差不多,你想加入进来,得有组内人士来介绍。 其他学生一琢磨,有的明白了,有的没明白。 李铁强是明白的,大惊道:“现在的正式组员都是你的人,那不是你想推荐谁就推荐谁?” 杨锐“哦”的一声,道:“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吧。” 李铁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想到杨锐如此坦诚。 杨锐摊开手笑了笑,道:“大家表决吧。” 大部分人都把手给举起来了。 其他人反对也没用,结果就定了。 杨锐并不意外的笑笑。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和王国华、黄仁就分头出击,和半数以上的组员沟通过了,会转成正式组员的,会继续做后备组员的,都有说明。 实际上,要不是为了建立传统,杨锐完全可以重起炉灶。锐学组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积累,就是一些台油印机,还有些剩下的油墨和纸张算是资产。至于灯泡什么的,都按在学校的教室里了,取不取下来都是一个结果,分家是很简单的事。杨锐就是不分,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锐学组真正有价值的,还是杨锐自己。 没有杨锐的学习小组,也就没有意义了。 当他或者他的铁杆,向其他学生说明此点以后,大家除了同意,实际上也没什么选择了。 不过,民主的样子算是摆出来了。 用的还是最基础的一人一票制,这要是再多几十号人,杨锐还真的说服不来。 时间和精力成本都太高了。 李铁强自然不愿意,道:“你这不是独裁吗?” “这就是前面说的,关于一人一票制的修改。”杨锐不管李铁强怎么想的,继续道:“事实证明,一人一票制做出的决定不行,大家说说,怎么改吧。” 这下子,众人总算是打开了话闸,说什么的都有,各种比例的也都有。 杨锐自己有想法,但他不说,他以前也没做过组织工作,当的最大的官是小小老板,帮导师管理几个研究生罢了,以后自己创业,是和几个老师合伙的,互相商量着做事,也算不得管理。至于做补习老师的时候,学生们倒是听他的,但补习老师和学校的老师还是不一样, 安静的听了一会大家的讨论,等个人的情绪都出来了,杨锐笑笑道:“要不然,大家先考虑一下吧,如果有想法,也可以写到纸面上,交给黄仁,咱们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好了。” “这就完了?”王万斌没想到杨锐如此虎头蛇尾。 杨锐笑笑:“乱糟糟的也不好交流,我是考虑,今天开始先增选正式组员吧,等到正式组员选满了,再内部表决。” 全体会议本来就是个噱头,如今,他已经证明了全体会议是失败的,自然不用在此框架下决定一切了。 他也用不着当场将某些人踢出去,就这么大的学校,当面撕破脸也没意思。或者说,根本不值得撕破脸去。 杨锐只要控制好正式组员的构成,自然是想增选谁就增选谁,至于其他人,等正式组员选齐了,不通知他们参加会议,自然而然的就将人给踢出去了,连见面都不用。 据说,国外的人力资源经理们都追求这种裁人的方式,不动声色,还清楚明白。 锐学组内的反对派再厉害也是学生,还是没绕清楚杨锐的心思,见大家陆续离开了体育室,自己也就离开了。 这么着,清洗其实就已经发生了。 尽管没有斯大林的轰轰烈烈,对个人的影响依旧是巨大的。 起码的一点,留在锐学组内的有希望考上大学,没留下的,还能考上大学的机会微乎其微。 80年代的高考本身其实并不难,好天赋,好勤奋,好老师,好选择,好心理和好运气,得其中二三,就有机会通过。但在西堡中学这个地界,有勤奋的学生,有好运的学生,再多一种的都没有。 好在除了杨锐,没有哪个学生能真正理解高考,也就没有了喜悦和愤怒的冲击。 杨锐等人走光了,把体育室的门一关,拉上王国华、曹宝明和黄仁,首先找到苏毅,当着好些同学的面,大大方方的道:“苏毅,我推荐你成为锐学组的正式成员,你愿意不?” “愿意啊。”苏毅用粗壮的胳膊把厚实的胸脯拍的老响,说:“以后你们就看好了吧。” “得,表决吧。”杨锐看其他三人。 王国华、曹宝明和黄仁都举手了,锐学组的第五名成员就此出现。 杨锐再拉上苏毅,去找刘珊。 还是当着一群女生的面,杨锐问刘珊“你愿意吗?” 在有些羡慕的起哄声中,刘珊挺自然的一捋发梢,说:“愿意”。 于是接着表决。 表决通过,六个人开始继续前进。 整个过程,杨锐没有隐瞒任何人,就按照自己既定的流程进行。 最终有26个人成为正式组员,另有10个人被重新确认为后备组员。正式组员都是当日确定投赞成票的,后备组员是不确定投了什么票,又筛选了一轮的。 当36人被聚集在一起以后,杨锐就拉着他们去了体育室重新开会,没有通知其他人。 王万斌等人一方面是脸皮不够厚,一方面也是人单势孤,只能看着杨锐在那里开会。 接下来两天,锐学组又吸收了10名积极分子做后备组员,就算是整合完成了。 再一次全体大会以前,苏毅和曹宝明两人,带着一票卧推组成员,开始挨个通知前锐学组成员:你们就不用参会了。 李铁强、王国斌等人自然极不愿意,可在这样一个西堡中学里,他们的反对是一点浪花都不起的。 几天以后,杨锐更是赊购了整套的运动装,免费发放给了锐学组内的正式成员,算是平日里穿的制服。 新的后备成员都不反对这种花钱方式,被清洗出去的组员再眼红,也只能偷偷的说些牢骚话。 杨锐也不在乎。锐学组终究是要走出这个学校的,群众基础这种东西,不是决定性的。 他把更多时间放在实验设备的采购上。 做理科研究是免不了做实验的,你连实验都没做,又凭什么去写论文,就算论文里的数据都是真实的,人家也会说你造假。写不出论文,就没法申请专利,即使申请了专利,也斗不过那些强悍的药厂,更拿不到专利金。 专利金,是杨锐想到的第二桶金。 杨锐不是个善于经营的人,《新概念英语》能赚钱,与其说是他有什么销售策略,不如说他是够大胆,又看稳了《新概念英语》这本书。 以80年代国企的成本和老爷范儿,他们私下里印刷《新概念英语》都能赚钱,杨锐提前半步,又想尽办法的压低成本,自然也能赚钱。 可要说再怎么做生意赚钱,杨锐却是想不到了。 总不能全靠一本书养着吧,何况,也养不住多久了。他吊住了解放印刷厂,可国内的印刷厂又何其多,还有出版社和其他传媒机构,用不了半年时间,都会看到英语教学这块肥肉里最腻的一块。 等竞争起来了,白皮书似的《新概念英语》卖的再便宜,也赢不了彩色封面的新概念英语。 反而不如用赚来的钱,投资搞研究。 当然,要是搞正规的生物研究,杨锐别说准备几千块钱了,准备几十万块钱也不够,现在进口一台最普通的红外光谱仪就不止这个数了,还得要外汇,哪个研究所要是能买这么一部机器,先不说申请经费什么的要多长时间,安装调试都要写三篇论文,采购的人写一篇,安装的人写一篇,学着用的人再写一篇。其他单位的研究员想用,得拿着介绍信去申请,人家还爱理不理的。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气相液相质谱仪都用到吐了,也不稀罕这些古董设备,他就是想弄一些既便宜又容易购买的仪器,先复做几个实验,把基础打起来。 否则,就是到了大学,他也甭想有做实验或做研究的机会。 现在的实验条件太困难了,遇到要用紧俏设备的时候,正教授和正研究员级别的大牛,都得搬个小马扎守在实验室门口,等着里面的人时间到了就冲进去,为了避免别人插队,卡位技巧练的比篮球队的还好。 至于讲师、助教级的研究者,要么乖乖的做理论研究,要么就给大牛们打下手,不小心当个第二作者什么的就偷偷高兴去吧,哪里有机会自己主持实验。退一步让他主持了,多半也申请不来实验经费。 所以,杨锐除非准备为人做嫁衣,他就得有自己的实验设备和自己的实验室,通过这种方式撰写论文,积累声望,才是最终获得学校实验室的正途。 当然,杨锐的实验室也是有名目的,它同时挂靠在西堡中学和西堡肉联厂的名义下,也通过它们来订购自己想要的设备。 …… 第60章 研究辅酶 杨锐的实验室之所以通过西堡肉联厂来挂靠和采购设备,是因为西堡肉联厂下面,就有一个生化制药班组。 也许有人觉得奇怪,肉联厂里怎么能有制药车间,可实际上,国内直到90年代,绝大多数的生化制药厂,都设在肉联厂里面。 这是生化制药厂的性质所决定的,初级的生化制药就是用动物脏器来生产的,你想要新鲜的动物内脏,又没有良好的保存和运输手段,不把厂子设在肉联厂里,又能设到哪里去? 这时候的生化制药厂也不叫生化制药厂,一般就叫脏器生化厂,或者脏器生化车间,规模都不大,西堡肉联厂就只有一个十余人的班组,若是以车间为单位的话,已是国内排名靠前的大厂了。 与生物制药相关的期刊和书籍,此时要么叫《脏器生化制药》,要么就叫《动物生化制药学》。后世常用的微生物发酵法和植物细胞培养法尚在研究中呢,化学合成法更不用说,这永远是最难也是最后普及的法子。 能够用于制药的脏器非常多,胰脏可以提取胰岛素、胰酶,心脏可以提取辅酶,脑部可以提取胆固醇……就82年来说,所有的生物产品都是价格不菲,而且销路不愁的。 不过,西堡肉联厂的生化制药班组并不受重视,他们最赚钱的项目是向欧洲出口白条肉,每年创汇上百万美元,也是厂领导骄傲的本钱。 与之相比,脏器制药的产品虽然值钱,成本也非常惊人,用80年代的方法,一公斤的脏器兴许只能提取出几十毫克的产物,期间还要消耗其他溶剂和材料,得不偿失。而且,21世纪相对普遍的生化产品,西堡肉联厂的生化制药班组也做不出来,以他们的技术来说,别人能做的他不便宜,别人不能做的他更不能做。 当然,杨锐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经过30年的发展,他就是用后世的实验室做法,产量也比西堡肉联厂的生化班组高。当然,西堡肉联厂的生化班组的规模,其实也就是实验室的规模,只是人多了几个罢了。 杨锐并不准备直接出售生化产品来赚钱,这些东西目前还是国家全垄断的模式,个人想赚大钱比较麻烦,而且也很累,连续不断的生产就是久经训练的工人都容易出错,何况是他和一群学生。 想获得荣誉估计可行,偏偏是杨锐最不在乎的。 与其少赚钱换荣誉,杨锐更愿意铺垫些论文。 他当年读研究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给老师翻找论文了。通常情况下,导师列一张单子,他就要查一个星期的资料,要说看过的期刊和书籍融会贯通,那是不可能的,但总归是要扫一遍过去的。 如此一来,这些论文现在都映在他的脑海里。 杨锐只要选些简单的来重做实验,然后重写就行了。 至于多简单才能够让自己的小实验室运作起来,杨锐的判断方法就是实验设备的价格。 设备越简单越好,仪器用的越少越好,实验越单纯越好,原料越容易买越好。 这般筛选下来,杨锐选定了辅酶q10的相关研究。 酶是生物体工作的催化剂,而辅酶是辅助酶工作的所谓“第二底物”,常见的辅酶有维生素b1,维生素b2,叶酸等等。这些到了后世很便宜的辅酶都是用化学合成法生产的,一瓶的成本可以降低到几毛钱,但在最初,它们依旧采用提取法得到。例如所有孕妇都要吃的叶酸,最早就分离自菠菜叶,并由此得名。 从这一点来说,中国所谓的食疗是有点意义的。 辅酶q10是较晚发现的辅酶,开始是从动物心脏组织里提取得到。它的研究历程非常的绵长。 早在1974,日本的卫材药厂就将之作为心脏病药来销售,受到了诸多生物学家的关注。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国际上一口气开了三场专题讨论会,对其生物医学和临床应用进行广泛研究,中国也在1976年做出了辅酶q10。 而直到杨锐穿越之时,辅酶q10依旧是一个研究热点,生物学家依旧研究它的生物医学和临床应用,医药公司依旧研究它的生产方式,虽然每种研究都进步许多,但辅酶q10总还不是一种便宜的生化产物。 在1982年,辅酶q10自然是更有价值的,无论是产物还是研究论文,皆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30年后,辅酶q10依旧是研究热点,杨锐得以阅读过许多的相关论文,只要实验设备到位,他能抄出一箩筐的文章。 事实上,国内外依靠研究辅酶q10混了一辈子的专家教授满地都是,把耳朵割下来,也差不多能装一箩筐,多杨锐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秉承着低调积累的念头,杨锐先是以学校的名义购买了烧杯烧瓶三角瓶等仪器,乙醇丙醇丁醇等试剂,然后又以西堡肉联厂的生化制药班组的名义,向平江生物化学制药厂直接订购了两批辅酶q10的精制品。 他准备写一篇如何更精确测定辅酶q10的文章,比起直接生产辅酶q10,这种文章的力度并不弱,却会更简单。 在等待东西到货的时间里,杨锐开始给锐学组成员补习生物,同时选拔自己的实验助手。 李铁强等人还会继续来教室听课,但不能再免费得到试卷了,杨锐也不会给他们批改试卷,更不会有针对性的做出课程倾斜。 对于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学生来说,他们或许很难理解所谓的倾斜的作用,但对于曾经享受过特殊待遇的李铁强等人来说,他们立刻就感受到了变化。 成绩的提高变的困难了。 他们也说不出原因,却也因此更加恐慌。 有人趁着晚上找到杨锐,希望能够重新加入锐学组,却被同屋的曹宝明毫不犹豫的挡驾了。 李铁强和王万斌也尝试在食堂搭话,依旧被毫不犹豫的拒绝。 与此同时,锐学组的课程也慢慢从复习初中,重学高中,进步到了真正的高中复习。 更难的题目,更复杂的复习路线,进一步的拉大了锐学组和其他学生的距离。 这个时候,李铁强等人更加后悔,却也是徒呼奈何。 杨锐手里的牌太多,以至于根本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就将他们完全屏蔽在外。 而越是如此平淡的处置,却越是让人愤怒。 李铁强和王万斌干脆也拉了十几个人,组织了一个自己的学习小组,然后拼命的学习,互相鼓励,妄图超过锐学组。 然而,他们本身都是努力复读了两三年的老生,如果老办法有用,又何至于年复一年的重读。 何况锐学组的成员是在更科学的课程计划表中勤奋学习,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却不会缩小。 一个星期后,当杨锐首批订购的简单仪器送到的时候,新成立的学习小组已经只剩下两三个人,名存实亡了。 更多的人将目光投注在了这个实验室里。 在西堡中学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实验室这个配置。 就连赵校长都忍不住来到这个花园边的小房子里,挨个观察和抚摩那些简陋的烧瓶、滴定管、ph试纸等物,罢了叹道:“你早两年来上学就好了,老谭说不定就能留下。” 老谭是一名大学的化学老师,因为****的原因,跑到了溪县,后来被赵校长给保护了起来。不过,在杨锐读高中的那一年,老谭平反回城了。 杨锐对赵校长的感慨不以为然,笑道:“这个实验室目前的配置还比不上省城的中学,配全了也比不上河东大学的一间实验室,谭老师留下也做不成实验,只能蹉跎一辈子。” “教书怎么就是蹉跎了?”赵校长知道他说的对,还是不愿承认,摇头道:“我看你这个实验室就够好了,要什么有什么,瓶瓶罐罐的比一中的齐全的多,有什么实验做不了?” 杨锐莞尔,道:“一中的实验室是教学用的,我和他们比什么劲啊。而且,论资产,这个实验室目前只值1000块,一中的实验室怎么要好几万吧。” “屁。他们就是78年的时候,接受了一批实验仪器,要不然,现在还一穷二白呢。”赵校长说着一转脸,搓着手道:“要不然,让咱们学校的学生,也到你这个实验室里来做做实验?” 杨锐摊开手,道:“做实验就要耗材料,您要是肯出经费买试剂什么的,我免费代课都行。” 赵校长一愣神,问:“材料多钱?” “一个人一次几毛钱吧,看做什么实验了,平均两毛钱是要的。”80年代的物价便宜,实验耗材可不便宜。 赵校长迅速心算,全校400多人,一个月做一次实验,至少得100块的经费,一个学期四个月,做下来就是四五百块。 得出这个结果,赵校长立刻改口了:“做实验太麻烦了,就这么大一个房间……就让学生们免费参观吧。” 杨锐很想说,免费参观难道能让房间变大吗? 不过,看看周围同学好奇的模样,杨锐也不由心软,道:“参观就参观吧。不过,只是免费参观的话,我不会刻意安排实验内容的,讲解还是不讲解也由我,参观纪律也得听我的。” “没问题。” “参观也不要按班级了,让有兴趣的学生报名,我再通知他们时间,这样估计能减少一点参观压力。” “没问题。” “来参观的学生要帮我打扫实验室,帮忙清洗实验仪器。” “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如果确实有兴趣的同学,我会找机会安排他们亲自做实验的。”杨锐不等赵校长说话,又紧接着道:“人数不能多,学校没有经费,我也没有。” 真要通过做实验学点东西,半个月操作一次是起码的,一个学期下来就是一千块,一年下来就是2000往上,杨锐也是支付不起的。 赵校长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以后有人来参观,你得说实验室是学校的。” “随便,反正仪器是我名下的。”杨锐手里还有发票呢。 赵校长不理杨锐的小九九,摸着胡须道:“胜利中学去年铺了个煤渣路,董勾子请我参观了两次,我得把这个场子招回来。” “有人来参观你得提前通知,否则别怪我闭门挂锁。”杨锐小小的威胁了一句,他其实不在乎有人来看,写论文是扬名,展示实验室一样是扬名。 第61章 精度 在80年代自建实验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那些没责任心的国企工厂,既不关心自己做出来的容器是什么玩意,也不关心使用的人拿到了这些容器以后要遭多少罪。 如果真的是中学实验室,那老师只要在台上解释一句“同学们请注意,你们用的所有容器的精度都不准,条件有限啊”,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可当有人要做研究型实验的时候,麻烦就大了。 首先,就得假定所有的设备仪器都是不可信的,然后自己重新测量一次,把偶尔出现的精度准确的几件给挑出来,才能用于实验。 这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挑选狙击枪子弹一样。工厂哗啦啦的弄一堆子弹,士兵蹲在那里一个个的捡,一个个的比较,然后拿去战场上用,当然,比起更久远的甲午海战临阵磨炮弹是要强一些,却也强的有限。 好在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也遇到过此等糟心事。他的导师没什么名气,经费自然也不多,购买设备仪器的时候,通常都是支持国产的,虽然21世纪的国产仪器是比80年代的国产仪器强不少,可学界的精度要求也在不断的提高,到最后,调试仪器的活计还是只能留给杨锐等研究生。 杨锐借着给学生做实验,先把新买来的容器全给检查了一遍,结果互相之间都对不上号,不禁心都凉了,烧杯之类的刻度固然只能表示一个大概,可天平的砝码都不平是要闹哪样? 国营的化学仪器商店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杨锐将容器抱回去的时候,那坐在柜台下打毛衣的中年妇女眼都不眨一下的道:“只换不退,要挑到库房里挑去,柜台上的东西不买不动哦……” 大约是说的次数多了,这句话被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特意的节奏。 杨锐像是被催眠了似的,和几名学生乖乖的将容器送到了商店后面的库房里,然后将铁架子上的纸箱子一个个的搬下来,像是挑子弹的士兵似的,蹲在地上,默默的挑选。 要是30年,实在遇到国产的东西不着调,你可以买外国产的,可在1982年,别说是外国进口的容器了,换一家化学仪器商店都挺难,南湖地区就这么一家店,还是平江的分支机构。换句话说,你在这里看到的东西是个什么质量,平江的也就是什么质量。 真说好东西,北*京大约是有些的,集中了全国最精华的科研院所的地方,总有些实验是避不过去的。 可在河东省的一亩三分地,大牌的研究所估计是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而以西堡中学或西堡肉联厂挂牌的实验室,想买东西就只能到普通商店来买,又要精度又要质量,显然是做不到的。 杨锐只能默默的蹲在库房里挑选。 黄色的大灯挂在五米多高的顶棚上垂下来,颇有些昏暗,铁架子之间的宽度也窄,杨锐蹲了一会,就觉得受不住了,心想:还好是每天锻炼的身体,要是照着以前的身体,接下去两天就甭想干了。 一起来帮忙的姚尺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发现杨锐换脚换的频繁,伸着脑袋看了一圈,道:“要不然,咱们把东西搬到门口去挑吧,把门打开了,再搬个椅子,人能轻松些,就是有点挡着人家的路了。” “先搬到门口。”杨锐想想,从兜里掏出一包大雁塔,给了姚尺道:“你去给外面的师傅们散个烟,就说我们多挑一阵,占一块地方。” “得嘞。”姚尺还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却是一蹦三尺高,拿着烟就去了院子里。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化学仪器商店,里面十足养了二十多名员工,守库房的就有七八个。 这么多的人,自然是没活做的,每天就按点来,按点走,假装上个班。杨锐也不指望着他们帮忙,却是不想他们阻着自己挑选。 毕竟,将这么多箱的东西翻过来翻过去的,最归是增加了人家的工作量。按照国企的风格,再闲的人也不给你做多出来的活,不送一包烟出去,也是不行的。 曹宝明和他卧推组的另一名叫何成的学生,帮着杨锐搬上搬下。 不像是曹宝明和苏毅那样,何成是个看起来有点单薄的高瘦男生,开始练卧推的时候,连最小的杠铃片都推不起来,于是就在十五公斤的横杠上面把卡箍挂上开始推,练到现在,总算推的动35公斤了,但抱起粗重的纸箱子,总没有曹宝明的轻快。 杨锐竭尽所能的挑选了容器,然后又费了老大的劲去挑试剂。 试剂也不能当场去试,就只能挑好牌子的。好在国内的研究机构也知道国产货有多不靠谱,因此许多研究所都在分析纯的试剂之上,又做了所谓的精制试剂,价格卖的会贵一点,纯度误差会小一点。 杨锐捡着看得过去的挑了些,心里不由想:“也不怪搞研究的要当学术权威,这要是国家重点工程……不用,只要是一个省级重点工程,用的东西肯定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比有钱都有用。” “行了,就这些吧,下次得去平江看看了,就是路有点远,坐班车不方便。”杨锐招呼了曹宝明一声,让他帮忙将选定的试剂送到柜台去算账。 售货员仍然在忙着打毛衣,看到杨锐送来的第一个纸箱子,竟然是用心算得了结果,道:“八十五块八,没零钱找。” 说完,她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杨锐笑了笑没吭声。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曹宝明和何成也抱着纸箱子放柜台上了。 姚尺走的慢些,却是不服输的抱了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个机械式的分析天平,有玻璃罩子,异常沉重,放在柜台上,发出的是“咚”的闷响声。 打毛衣的熊女讶然抬头,认出了箱子,道:“这东西是你订的?” “是。我交了500的定金,这是订金条。”杨锐拿了收据给对方看。 “你们单位还挺有钱的,剩下的钱带了吧?”售货员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毛衣,伸了个懒腰,然后当着杨锐的面,做了一组伸展运动,才开始翻抽屉里的小本本,道:“这东西我要记个账,还有,你开箱看一下配件全不全?离开柜面,坏了找厂家,配件丢了少了概不负责。” 又是抑扬顿挫的表述,杨锐无奈把分析天平给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像座钟式的装置,里面也有钟表齿轮一般的繁复构件,为了保证精度,所有的机械部件都有钟表般的严格规范。 它的精度是万分之一克,也就是0。1毫克,是现代定量分析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员,几乎所有的大学实验室里,都少不了这个家伙。 当然,如果是2000年以后才上大学的话,机械式分析天平就只是一种为难人的工具罢了,真到做实验的时候,学生们宁可排队去等电子式分析天平,也不愿意操作复杂的机械式分析天平。 杨锐自然也不愿意操作这东西。 同样是称量一份东西,电子式分析天平瞬间给出结果,机械式分析天平却要不停的调整旋钮、横梁、拨杆、游标,要是一种物质倒是不算什么,可大多数时候,他们遇到的都是多种混合物。 杨锐在本科的时候学过几节课的机械式分析天平,当时就恨不得砸了这玩意。 然而,80年代要做定量分析,也就只有机械式的可用了,杨锐招募实验助手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将这种工作全部丢出去。 “小兄弟,你这是给哪个单位买的天平?”一位中年大叔看着杨锐掏钱了,终于忍不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西堡中学。” “中学都买分析天平?西堡中学是哪个企业的?”在正常人的思维里,有钱的中学自然都是企业的中学。 “不是厂办中学。”杨锐摇头,岔开话题,问:“你是本地研究所的?” 中年大叔有点惊讶,摸了摸稀疏的头发,问:“你怎么知道?” “在化学商店里,又穿着衬衫,不是学校的,就是研究所的吧。”杨锐很自然的回答。 “对哦,南湖只有807和510,没有大专院校,所以只能是研究所的。”中年大叔自言自语的解释了一遍,一股子情商垫底的味道。 这样的人,学校和研究所里是最多的,也只有这种地方,才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杨锐习惯的点点头,说:“是这么猜的。” “我就说么……哎,你这是要回去?”中年大叔想学人套点近乎,没想到杨锐根本不吃这一套,抱着东西就要离开,只能上前拦住。 杨锐没好气的道:“您有事?” “有点。” “您不说我可走了。” “也不是啥事……我就是看你们买的分析天平挺新的,是上*海的新货吧?”后一句,他问的是售货员。 同样是中年,大妈忙的很,眼睛盯着毛衣,眼都不抬,道:“你不是天天来看?还问啥啊。” 中年大叔顿时尴尬非常,呐呐的道:“我也没拆开了看。” “就你那眼神,能把箱子看穿了。”大妈的言语犀利,非常人所能抵挡。 中年大叔低头认输,偷眼看向杨锐道:“这个兄弟,我和您商量个事,你看怎么样。” “哦?” “我实验室里的机械天平,好巧不巧的给坏掉了,可今年上半年的经费给用完了,我自己凑了点钱,也不够买台新的……正好你们学校买了一台,我就想,你能不能给你们校长说一下,在你们周末的时候,借我用一下。” 这位还真是不客气,杨锐腹诽两句,推脱道:“这事你找我没用,你得找校长。” “也是。” “西堡到南湖上百公里的路呢,你每周末跑一趟?行吗?” “行也得跑,不行还得跑。”中年大叔一脸悲壮,实验室里连天平都没得用的了,也确实是惨到家了。 …… 第62章 吸收系数 杨锐也有借实验仪器的经历,但不是把仪器借出实验室,而是到人家的实验室里去用。 一般来说,同学校的老师购买的仪器,说项一番,偶尔借用总是能做到的,如果是学校里统一购买,放于某个老师的实验室里的,借用就更自在一点了。 但不管怎么说,借实验仪器都有点张口求人的味道,而身在象牙塔里的人,其实是最不愿意求人的。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三五不时的就会吃闭门羹,有的时候是人家准备用仪器,有的时候是拿钥匙的学生闲麻烦,有的时候是拿钥匙的老师正在家里做禽兽来不了,有的时候是拿钥匙的导师在办公室做禽兽来不了,有的时候是拿钥匙的导师在实验室里做禽兽不开门…… 不管是什么品种的闭门羹,吃到的时候,总会觉得嘴唇火辣,肠胃火辣,某些时候,还会觉得菊花火辣。 杨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吃得惯闭门羹,可他在几年时间里,品尝了种类繁多的闭门羹,终归还是没有习惯。 某些时候,一个实验正做到紧要关头,又兴奋又紧张的拿着材料去其他实验室,又兴奋又紧张的等着人家用完仪器再借,若是再吃了闭门羹,那种难受劲儿,真有些耻辱的感觉。 可你没办法,学校不够牛,学院不够牛,导师不够牛,自己不够牛,就是这么回事。 有时候杨锐也想:“等我以后做了大牛,我也买一层楼的仪器,我想用哪个用哪个,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可惜,实验仪器比房子还贵,想做大牛的研究生也多如牛毛,杨锐终究是没有实现那幻想。 反而到了80年代,让杨锐看到了自建实验室的希望。 一方面,他有自建实验室的需求,另一方面,现在的普通仪器也比较便宜。当然,以国内的经济条件来说,仪器还是不便宜的,但总归是能买得起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发表文章,成为大牛的要求也变低了,要在国内有名有姓,不用购买国际上最先进的仪器就可以写出高端论文,这种机会,也就是80年代早期的几年了。 在十年浩劫中继续坚持做研究的研究员其实很少了,跟得上国外研究进度的就更少了,大家都在追赶和学习国外的最新研究,简单的说,就是全中国的研究员都在抄外国的研究。 会英语的,就抄的比较高端,不会英语的,那就抄二茬子。 你不抄是不行的,国内60年代的科研水平本来就弱,再放外国领先了十几年,先不把国外的最新研究抄出来,做研究都是重复研究,根本没有意义。 当然,也有些人不在乎,就愿意去做重复研究,谓之“自力更生,填补国内空白”,这种也有成就大牛的,算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人物。 相比之下,做理论研究的自然要比做实验研究的幸福一些。 比如数学家要了解国外的最新进度,只要买期刊读就行了,读得懂就算跟上了研究进度,可搞实验物理或生物学的,就必须重复做实验,少做几个实验是可以的,可要是一个实验都不做光读期刊,终究是不得精髓。 对于已经有了经济来源的杨锐来说,做符合中国水平的实验是不贵的,可对普通的研究员来说,就不一定了。 中年大叔眼巴巴的望着杨锐,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可怜兮兮的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周六下午搬走,周一晚上,就是早上以前,我保证给你们送回来。” 听他说的可怜,杨锐也有些心软,道:“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没先答应,实验仪器借出去毕竟不方便,何况分析天平这种东西,搬来搬去的极其容易损坏,也就是这么个情商低的人,才不管熟人生人的提要求。 中年大叔这才醒悟过来,讪笑:“你看我这个人,我是807所的,搞有机化学的,姓魏名振学。” “那你要做什么实验?” 魏振学犹豫一下,道:“煤的溶剂萃取。” 似乎觉得杨锐听不懂,魏振学又解释道:“就是研究用溶剂对煤的萃取性能,考察用什么添加剂和辅助手段,能够改变煤的萃取,一般有超声波,电磁辐射和化学处理……” “煤的溶解性。”杨锐用一句话给概括了。 “对……就是这个。” “我还以为807所是搞化学的,看来是煤炭科学研究所了?”一般的化学研究员可不会去碰煤炭。 “南湖煤科所。”魏振学对单位的好感缺缺,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道:“我的名字你也知道了,工作单位你也知道了,这下可以把分析天平借给我了吧?” “你这个人……”杨锐笑着点了点他,然后带着笑容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知道名字和工作单位的人多了,为什么要借给你?”杨锐反问。他其实是看不上煤化学,国内希望搞煤炭能源的心情是能够理解的,但就30年后的经验来看,煤炭实在缺乏大力发展的价值,尤其是京城雾霭以后,煤炭再次进入长时间的低迷,何时重启很难说。 在80年代研究煤化学,虽然不能说是浪费时间,但也不值得大力投资。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魏振学傻眼了,说:“你问我好几个问题,不就是为了确定能不能借给我吗?我都告诉你了,你哪里又不满意?” “是有一些。”杨锐示意何成将分析天平抱走,同时拦住追着分析天平跑的魏振学,慢悠悠的道:“煤科所是有钱的单位,就算你的分析天平坏了,我不相信你们所里只有一个分析天平用,干什么要借我的?” 魏振学声音变小了:“其他的分析天平都被占用了。” “原来如此。”其实不用他说,杨锐猜也能猜得出来一些。这个魏振学的情商这么低,和那些一辈子只读毛选的人也差不了太多,在研究所里弄糟了人员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大学似乎就是一座白色象牙塔,研究所像是绿色避风港,安宁的如同美少女的徐徐脚步……或许对学生和大师来说,大学的确可以称作象牙塔,至少也是一口白牙吧,可对于还在追逐名利的普通教职工来说,大学更是一座象的尸体,不争夺一番,是不能安心趴在上面吃吃喝喝,禽兽一番的。 魏振学的分析天平坏了,没人有义务借给他,研究工作都很繁重,随时灵感来了,随时使用实验室是最美妙的体验,借给别人不是不行,但像是魏振学这么性格古怪的人,委实不算是一名好“室友”。 杨锐也不是很喜欢魏振学这种性格的人,所谓写着核心期刊的文章,拿着爱因斯坦的乔,是很难打交道的一类人。 如果要在接下来很长时间里,毫无原因的与这个中年大叔分享分析天平,肯定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杨锐刚刚软下来的心肠又硬了起来,道:“分析天平不适合经常搬运,借给你不是个好主意,你就是找校长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们校长是怎么想的。”魏振学也是一根筋,干脆跟上了他们。 曹宝明一撸胳膊,问:“怎么办?” “让他跟着吧,一会就走了。”杨锐等人搬着东西先上三轮车,然后坐班车回溪县,又从溪县回西堡镇。 这么远的路,没想到魏振学都没走掉。 到了学校,杨锐也不好赶人,就让他进了实验室。 略显昏暗的大瓦房原本是用来做库房的,魏振学在外面看到,就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毫不掩饰的道:“这么好的分析天平交给你们,太可惜了。” “什么叫交给我们,是我们买的。”何成个头矮,声音却高,反驳的声音仿佛能把瓦片掀下来。 魏振学缩起了脖子,随着杨锐,快步走进其中,口中还道:“买的也是一样……呀……” “房间里外的感觉不一样吧。”杨锐站在实验台前,笑着说了一声。 魏振学茫然点头。 房内有四盏白炽灯,将里面照的通亮。 实验台上灰下白,表面是水磨石面的,看起来平整闪亮,还有同样材质的水槽,以及少见的自来水管,不禁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整个实验室都是按照杨锐的要求布置的,随着分析天平放置在专门的仪器台上,西堡中学实验室也变的高档起来。 魏振学多少有些惊讶,实诚的道:“弄的挺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房间好坏是装修出来的,行了,你要找校长就去宿舍区,我们要开始准备实验了。”杨锐一句话要把他打发出去。 魏振学突然开窍,道:“我帮你准备。” 说着,他主动来到仪器台,帮忙调试分析天平。 杨锐乐得有人帮忙,整顿一个实验室是非常麻烦的,尤其是最开始阶段,学生们什么都不会用,全要他自己来做。 魏振学不光能帮着工作,还能教其他学生怎么做,立刻减轻了杨锐的压力。 而且,他令人吃惊的坚持了两天时间。 “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吗?”杨锐对魏振学的毅力表示钦佩,可依然是不假颜色,自顾自的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他要重新修订辅酶q10的测定方法,更准确的说,是修订辅酶q10的吸收系数。 直到30年后,辅酶q10的含量都经常采用紫外分光光度法来测定,而该方法的基础,就是辅酶q10的吸收系数。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辅酶q10会吸收多少光。 众所周知,以颜色论,黑色吸光最强,白色吸光最弱,可一种物质的吸光程度怎么样,往往就需要通过一系列的实验来测算。 一般来说,有权威机构或人士测定了吸光度,其他人照着用就行了,每次都测是要累死人的。 国内80年代所用的各省市的药品标准里,关于辅酶q10的吸收系数,都是照抄自50年代的外国书,杨锐清楚的知道,这部分的内容是过时了。 他在后世找资料的时候,遇到80年代的文献,看到有关辅酶q10的含量的说明的时候,都会自觉的打一个问号,如果要用该数据,必须得重新做一遍实验来自己测定。 所以杨锐清楚的知道,国内目前用的q10的吸收系数偏低。 而之所以选择该实验作为突破口,是因为吸收系数是一个确定的值,是自然界的直接反馈,它不会因为权威或者官僚而发生变化。 杨锐测出它,它就是正确的,据此写一篇论文,这是谁都无法反驳的。对于一名高中生来说,这种既不太难,又有一点点重要性的文章,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何成等人都乖乖的帮忙,只有魏振学,一边教学生们用仪器,一边看杨锐熟练的操作,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 第63章 英文撰写 魏振学的研究水平如何,杨锐不得而知,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好老师。 不管学生问他多低级的问题,魏振学都能做到面无表情的回答,尽管学生做的再好,他一样是面无表情,但面对零经验的学生,魏振学的耐心明显更有价值。 除此以外,魏振学还主动给杨锐做实验助手,虽然也就是称量一下物质的重量,或者做些滴定操作什么的,可确实减轻了杨锐的工作量。 机械分析天平可不好操作,称量十次八次的,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实验室里帮手的学生虽然,但除了清洗试管之类的活计,杨锐可不敢把实验步骤中的任何一部分交给他们去做。 不像是后世的学生,西堡中学的学生基本没有做过物理和化学实验,一下子过渡到测量万分之一的精度,那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这就等于让刚开始学足球的学生去踢正式比赛,发挥不出作用不说,还很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杨锐准备写的论文可是精确测量,若是弄错一个小数点,那可就不是*文赚名声,而是丢人去了。 也是因为魏振学能帮得上忙,杨锐又没有得力的实验助手,才忍住了他平时的低情商胡言乱语,没有将之给赶回去,而是在宿舍里找了一个空铺位,并且包了他的三餐。 虽然怀着微弱的利用廉价劳力的罪恶感和兴奋感,但是当魏振学坚持了四天,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的时候,杨锐首先受不了了。 趁着手里的材料用完,杨锐坐到了魏振学身边,清咳一声,道:“魏研究员,您自己的实验都不用做了吗?” “叫我老魏就行了。”魏振学认真的操作着分析天平,像是在做自己的实验一样。 杨锐摸摸脑门,从善如流道:“老魏。” “嗯。”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你研究所里的实验怎么办?” “反正分析天平坏掉了,我的实验也做不下去了。”魏振学理所当然的回答。 天平有这么重要吗?杨锐很怀疑的道:“分析天平坏掉了,你可以先做其他的部分呀。等下半年的经费到了,再买一台分析天平不就行了,煤科所的经费应该不是特别紧张吧。” “嗯。” “我这里的实验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你呆的再久,我也不会借天平给你的。”杨锐换了一个方向。 魏振学平静的说:“我知道,看的出来,你还有提前为下一个实验做准备。” 杨锐惊诧莫名,道:“你知道你还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每天去化学商店看仪器包装?”魏振学手上丝毫不慢,说话间把数字记录了下来,然后又去柜子里取试剂,准备称量下一组,留下杨锐一个人愣神。 杨锐追了过去:“你的实验已经停下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跑去化学商店做什么?”魏振学说着一顿,道:“怎么,你闲我碍事了?” “没有没有,你帮我不少忙,我有点过意不去,想着不能耽搁了你……” “你耽搁不了我。”魏振学的眉毛耷拉在两边,形成一个八字,语气稍重的道:“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些人就见不得别人好,我去岁发表了两篇文章,今年就被换了实验室,其实,即使分析天平不坏,总有一件仪器是要坏的,到时候,我还是没经费去买仪器,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不待见我,我也不想看他们的脸,不如呆在你这里。” 这要是圈外人,兴许就以为这是同行间的倾轧了。杨锐却是满脸怀疑,望着魏振学,心想:就你这种低情商的家伙,整你还用得着调换实验室?整你还用得着牺牲一件仪器?再者,仪器哪里有那么容易坏的,要是坏在下半年,经费到账了,那不是穷折腾吗? 想到此处,杨锐上下审视着魏振学,道:“你是说了什么怪话,被批了吧。” 魏振学尚在浓浓的人心不古的悲痛当中,被看的心虚,嘟囔道:“我只是说了实话,所长每天什么都不做,看见别人要发表论文了,就跑过去帮忙,然后就要写自己的名字,有时候还要当第一作者,都这么弄,以后谁还用心搞研究?我说他两句,他反而生气了。” 人家当然要生气了,这个叫恼羞成怒,所谓骂人不骂短……杨锐看着面前的逗比大叔,叹了一声:“你还好早生了30年,就这点觉悟都能进研究所……” 魏振学追问:“什么觉悟?” 杨锐义正严词问:“我们搞研究,难道是为了写论文,挣名声吗?” “当然不是。” “嗯,回答的很好,既然你不是为了名声,我的论文也不会写你的名字的,第二或者第三作者我会空下来的。”杨锐笑眯眯的通知了魏振学一声。 魏振学张张嘴,垂下头,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为了当第二作者才呆这里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躲清静。”确定不用分享署名权,杨锐的心情还是挺好的,破例问候道:“你不去研究所真的可以?不会被旷工开除吗?” “我岳父是煤科院的,让他给所长说一声就行了。”魏振学无所谓的交出了自己的背景。 杨锐大惊失色:你个蠢货,旷工的时候知道找家长了?早干什么去了,你就不知道让他给你弄一台分析天平的,是因为自身操守容不得别人说闲话吗? 对于这种高大全的神剧中才会出现的角色,杨锐深感无力,他又舍不得目前唯一一个实验助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每个月付你50块钱,再给你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你暂时给我做实验助手吧。实验室里的东西你也可以用,要是我没有参与,你**写的论文,我也不署名。” “好。”魏振学一点跪下叩首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自己就是主角一样。 杨锐叹了一口气,道:“说说你写过哪些论文吧。” “《钨的溶解性比较》,《烟煤的利用》,《提高烟煤利用率的几种方法》……”魏振学如数家珍的说了一串,总计有八篇论文,名字都是带着强烈的80年代国内论文的风格。 杨锐放心了一些,听论文的名字就知道水平了,这个魏振学撑死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角色,放在以后,最多三流研究生的水平。 还好不是遇到一个大牛,否则反而不好处理了。杨锐转念又想,情商低到这种程度,想成大牛也不容易吧,就像是惊才绝艳的尼古拉特斯拉,最终还是被铜臭满身的爱迪生给虐死了。 随口称赞了两句,杨锐把魏振学给放生了,继续检查他的实验结果,同时开始撰写论文的前篇。 用紫外分光光度法来测定q10的吸收系数,首先得有紫外分光光度计,这东西在80年代还属于金贵的物件,比商店里的冰柜都大,比冰柜更值钱,杨锐手里的万把块钱都花光了,也不够买这么一个。 所以,杨锐也得想办法去别的研究所借人家的紫外分光光度计来用。 身为一名高中生,贸然去借如此重要的仪器,自然是有点困难的,杨锐只好先写部分的论文出来,再考虑借设备做实验的事。 另一方面,重测q10的吸收系数虽然并不是多困难的事,但要证明文献中已有的吸收系数是错误的,尤其是外国文献中列明的吸收系数是错误的,还是需要非常详细的说明。 杨锐冥思苦想的写了一会,就觉得不得劲,时不时的看看手边的《脏器生化制药》,也是难以为继。 这本期刊是西堡肉联厂订的,杨锐借了几本,用来当论文写作的参考。 80年代的论文格式和30年后的很不同,而最大的不同是英文论文的写法和中文论文的写法的不同。 身为悲催的理工科研究生,杨锐以前发表的论文都是英文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国内期刊的牌子已经被人情关系给砸干净了,可以说是没留下几本值钱的货色,在那上面发表文章的人,十有*是混职称的家伙。 稍微好一点的学校,都会规定研究生至少发表一篇一区论文方能毕业,而被划入一区的期刊,绝大多数都是外文的。 如果一名研究生不从研一研二就开始练习和撰写英文期刊,长的又丑,那他想要毕业会变很麻烦。 前世的杨锐是个胖子,只有努力写论文一条出路,写习惯了,反而觉得英文论文比中文论文还好写。 因为英语单词的语义比较单一,专业相关的单词说什么就是什么,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生撰一个长长的词语出来,还能毫无阻碍的从资料库里检索出想要的词和文章。 中文翻译就显的太复杂了,一词数义,若是撰写学科前沿的论文,光是解释就可以再写一片文章了。 这样写了半个小时,杨锐颓然放弃,直接撕掉写好的两页纸,接着开始用英文撰写。 先写英文论文,再翻译成中文发表,在2000年左右,是海归学者写了渣文的主要处理方式,不过,随着国内期刊价值逐年降低,学校给予的奖励日渐减少,高端学生的水平增涨,这种回收利用的技术也开始传导到了学生群体当中。 杨锐不能确定自己的这篇小文章能不能在国外发表,又或者有何种禁忌,但要在国内发表,还是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写出来更好。反正,这一篇论文也不会超过2000字,即使需要翻查英文字典,也比中文撰写轻松流利。 很快,西堡中学实验室里,就只剩下了刷刷的翻书声。 不知什么时间,魏振学已然站在了杨锐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满篇的英文字母。 第64章 借设备 魏振学也懂外语,可他那个年代学的是俄语,老师的水平一般,他也学的一般,别说是用俄语写论文了,用俄语造句都挺费事的。 “现在孩子的外语水平都这么高了?”魏振学盯着杨锐滑动的笔尖,脑袋乱糟糟的。 和同时代的研究者相似,魏振学向来是个很高傲的人,对谁都不服气,看谁都看不起,来到杨锐的实验室,其实也拿乔着一股子劲,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观察着这里,给杨锐做实验助手,给学生们教课,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散心。 至于杨锐写的论文如何,魏振学既不懂生物学,也不关心,一个高中生写的文章,又怎么能称作论文,只不过是和现在流行的制造永动机差不多的水平罢了。 然而,整整一张纸的英文字母把魏振学给打败了。 会英语没什么了不起的,能流畅使用英语可是了不得的事。 80年代的中国人掀起疯狂的学英语热潮可不是理想的触动,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动力。 年轻人懂英语就有机会出国留学,若是能说会写,进入外交部、外贸部等令人羡慕的单位都不难,有进出口业务的国企、银行、学校等单位对外语专业的学生几乎是敞开了大门的接收,分配住房给安家费等等后世外企做的出的事,80年代的国企也不差。若是急着赚钱,无论是去京城做野导游,还是去深圳闯蛇口,日收百元都不稀奇。 成年人懂英语自然会受到领导重视,省级以下的单位,找遍大院也不一定能有一个会英语的,和同事相比,会不会英语可谓是天壤之别,不光晋升的时候会被优先考虑,万一需要调工作,也会比别人顺畅不少。 而在学术机构,英语更能发挥“神奇”的特质,只要能看懂英文期刊,就有一个广阔的世界向你敞开了大门。 80年代的中国学术界可没有学术打假或者抄袭惩处之类的东西。你翻译几篇英语论文,糅合起来,前面加点字,后面加点字,署上自己的名字,根本没人发现——懂英语的其他人也忙着抄呢,不懂英语的想发现也发现不了。 更难得的是,此时的国人对于抄袭的容忍程度极高,没人在乎本国人的知识产权,也不会有人在乎外国人的署名权。 假如是比较谨慎的人,不愿意搞抄袭的那一套,那就直说是翻译论文发表,一样能够在期刊上露脸,待遇和本人写的论文一般无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有一些期刊是专门收录翻译论文,以向国内研究界介绍各领域的最新发展。 可以说,在80年代懂英语,就像是获得了一种异能似的,稍加利用,即可获得令常人难以企及的好处。 魏振学对杨锐既羡慕,又惊诧,乖乖的等着他写完想写的东西,才问:“你这篇论文,是要发到国外去?” “我倒是想,不过太慢了,我想多写几篇以后再试试看。”杨锐将写了一半的文章摊开,从头到尾的检查谬误。 魏振学“咦”的一声,笑了:“别人还说我爱吹牛,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一个更能吹的,你说的像是你投稿了,就能上外国期刊一样?” “你说上不了,就上不了吧。”杨锐不想和这个情商低的争执。 魏振学却不像普通人那样息事宁人,追着杨锐道:“不行,你得说清楚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拿你的文章给别人看。”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攥起了杨锐适才丢掉的两张纸。 杨锐莞尔:“你还是小学生吧,看就看呗。” “我先看过了。你的引文里说,人家国外的文献出错了?这你要是能证明,发在国外期刊上,多合适?”魏振学舞动着手里的稿子,再次优越感十足的道:“你年纪小,还不懂国外期刊有多重要……算了,我给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没这个水平。” “有没有水平咱们不讨论,你知道在国外期刊发表文章的流程吗?” “你知道?”魏振学反问。 “知道一点,像是生物类的,你得随同稿件寄一封投稿信,里面需要向编辑说明有关作者和论文的背景信息,比如说我,就是中国一所乡镇中学的高中生,你说这样的论文,能有多大几率送审?” “你还真知道?”魏振学真的惊到了,这年月没有网络,八卦传的快,专业消息却是很闭塞的。 杨锐不给这家伙解释,摆摆手道:“这篇论文也不像你说的,证明了人家的错误,只是更精确了,就像是把圆周率从3。14推到了3。141一样……” “圆周率从3。14到3。141是多大的事,就你小子,好意思这么比喻吗?”魏振学的嘲讽属性再次发作,把杨锐给气笑了。 对这种卖逗中年,正确的做法是把他看作是幼儿园学历,让其独自卖逗,过一阵子就好了。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魏振学又凑了上来:“没见你查专业资料啊,里面有些数据还编的像模像样的?” 杨锐心说:这是我脑海里记下的数据。 放下手里装样子的英文字典,杨锐干脆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这篇文章怎么样,我有个主意。” “啥主意?”卖逗中年警觉的看向杨锐。 “我要借用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你能帮我找来吗?”杨锐语气轻松。他也不是全指望魏振学,从西堡肉联厂开一张介绍信,再准备百来块钱,在河东省内找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总是能做到的。不过,这又要给大舅等人解释一圈,麻烦总是少不了的。 魏振学做有机化学的,平时也没少接触这个,笑道:“这个好办,你把要测的样品准备好,我写一封信寄到煤科院,用他们的就行了。不过,实验费还得给,最多我让人家给你算便宜点。” “我是想自己测,不是寄样品的这种。” “那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 魏振学等了半天,见他还不解释,只能问:“有什么区别?” 杨锐心里念叨了一句“情商负数”,摇头道:“这个论文总共就是两部分要点,第一是推断50年代的外国文献有疏漏并证明,第二是用紫外分光光度法重新测定q10的吸光度。如果我把样品寄给对方,这篇论文就有一半是对方完成的了。” “他们只是按你的要求测了一遍,怎么就叫有一半完成了?”魏振学的情商像是跳崖了似的,越落越快。 杨锐叹气:“我如果是正规机构里的研究员,当然没关系。可我就是一个高中生,如果有其他研究员帮我完成了其中各一部分工作,肯定会有人怀疑论文不是我写的。不注意细节的话,会让人说闲话的。” “也对,说闲话的最烦了。”魏振学感同身受的理解了杨锐,撮着牙花子想了半天,道:“要不就去平江,我有个师兄在河东大学,他们肯定是有紫外分光光度计的。” 听到这个答案,杨锐真想一个跟头摔死自己,无奈道:“你岳父不是在煤科院?煤科院不是有紫外分光光度计?你刚还让我寄送呢。” “寄送是寄送,亲自用是亲自用,人家有纪律。” “河东大学就没纪律了?” “当然有……我这也不是,怕人说闲话吗?”魏振学挠头,一副思维混乱的架势。 杨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想,只能出大招了:“你帮我说服你岳父,给我借用三天的紫外分光光度计,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训练3个实验助手出来,我就把这台分析天平借给你,用到你有钱自己买天平为止,怎么样?” 如果有3名实验助手的话,杨锐就准备再买一台分析天平了,到时候,实验室也可以再扩大一点。期间借一台给魏振学,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实验。 魏振学的情商虽低,智商是不受影响的,何况,他想借分析天平久矣。 他迅速给出答案:“我周末回去就找他说。” “就明天吧,我和你一起去。”杨锐才不相信这萌物的说服能力呢。 第二天,杨锐一切准备停当,就与魏振学杀奔平江。 到了地方,魏振学两袖清风的就要去煤科院找岳父,又被杨锐拦了下来。 他先在国营商店凭票买了两瓶剑南春,外带一条牡丹烟,这才让魏振学带路,道:“去家里。” “送礼就送礼,大院里谁家不知道谁家。”魏振学鄙视了杨锐一番,快到的时候,又幸灾乐祸的道:“我刚才忘了说,你其实不用买那么贵的酒,煤科院里送礼,两瓶方瓶西凤就够了,不过,你现在也来不及退了。” “我也没准备退。”杨锐有气无力的,只觉得魏振学浑身都是负能量。 后者犹自不觉,又笑眯眯的道:“烟也不用送一条,随身带两盒,到了家里,一盒拆开了散给在场人,一盒留在桌子上。” 杨锐颇感诧异:“知道的不少啊,我以为你不会送礼呢。” 魏振学一滞,缓缓摇头:“老丈人教的。” 杨锐大笑,用老丈人教的法子应付老丈人,这个不叫请君入瓮,应该叫阿逗表演赛。 …… 第65章 逗病 魏振学的老丈人夏元亨是个棉乎乎的老头儿,脸颊上的肉又白又软,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脑袋跟着女婿说话的节奏,轻轻的点着。 杨锐发现这招对魏振学非常有用,每当棉乎乎老头儿的蠢女婿说话开始拐弯,时刻准备加速向负情商冲刺的时候,老头儿点头的频率就会改变,魏振学就会精神一振,说回正题。 简直像驯狗似的。 杨锐看的那叫一个感慨,巴甫洛夫也不过如此吧。 两翁婿说了几分钟的闲话,魏振学抽空将杨锐想要借用紫外分光光度计的要求说了出来,又将杨锐写了一半的论文交给他,然后有点紧张的看着老丈人。 杨锐则是示以微笑。 论文是用英语翻译成中文的,但读起来依然很顺,夏元亨摸着三下巴,快速看了两遍,才问:“你用过紫外分光光度计吗?” “见过。您可以派个人教我一下,觉得我的操作可以了,再让我用。”杨锐还真需要一个人来教。他读研究生的时候,紫外分光光度计还没有电脑屏幕大,重量和西瓜差不多的,属于很普通的实验仪器。现在的紫外分光光度计与大冰柜差不多体积和重量,传输数据用的还是走纸记录仪,可以说,除了理论以外,杨锐是真的不会用此等古董。 魏振学担心老丈人不同意,抢着道:“我教也行。” “不用你教,实验室有实验室的规矩,你教算是什么。”夏元亨出乎女婿预料的决断道:“赶明儿,我给院里打个招呼,你们去实验室抽空儿学着用,到周六应该能学会。我让人给你们登记,从下午开始用,可以用到周一中午,两天时间够吗?” “够了。”魏振学都不等杨锐回答,先答应了,而且用得意洋洋的眼神看杨锐,似乎在说:看咱的面子,你的烟酒都白浪费了。 杨锐不忍揭破,客套一番告辞离开,他特意在楼梯的拐角处停留须臾,就听到身后传来塑料袋的嘶拉声。 棉乎乎的老爷子在确定礼物呢。 剑南春虽然没有茅台五粮液的名头响亮,但在80年代仍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实际上,因为要凭票供应的原因,此时的名烟名酒比后世还稀罕。毕竟,30年后的打工者薪水再少,一个月领到的钱总能换到一瓶乃至数瓶的茅台,只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 80年代却非如此,没门路的人要找一张名酒票,多出钱还得认识人才行,这里所说的门路,可比找一个小学校长落户要难的多,手头有空闲名酒票的人,多半也是不在乎钱的人。 在供应不足的情况下,大城市的黑市也不一定就有货源,有货源一样是卖给熟悉的人。 杨锐的酒票是从大舅那里拿的,肉联厂自己生产罐头,还有各种其他肉制品,可以据此兑换到许多轻工产品,国企之舒畅也正在于此。 煤科院这种事业单位就比较可怜了,他们在研究所一系列里面算是富裕的,但论实惠,仍然比不上企业里的一线职工。 就杨锐送出的两瓶剑南春外加一条牡丹烟,在省城都能用来办理调工作的大事了,若是换到南湖地区,这两件装备已经可以用来做找工作的简历了。 这可比彩色写真集亮眼的多。 杨锐要不是下了“血本”,棉乎乎的夏元亨又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至于魏振学的得意,杨锐决定让他继续得意下去。 这可怜的中年逗,也难得遇到这么开心的事吧。 …… 平江煤科院。 这是一座掩映在花丛、灌木和绿柏中的研究院。普普通通的红砖大门后面,是一条百多米长的双车道平坦水泥路,两边的草坪、花坛、灌木和乔木依次成阶梯状铺开,视野宽广,亲近自然,满眼的五彩缤纷,鼻腔里亦充斥着芬芳。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广场,至少是转圈400米的规模,中心点缀着一个网球场大小的圆形花坛,里面载着月季、牡丹等花树,且颇有些年头了。 三层高的苏式拐角长楼是煤科院里唯一的楼房,分割整齐的窗户后面,是大小相等的40多间办公室,两个拐角就是纵向近百间,总计接近三百间的规模,以至于这一栋楼的占地面积就赶得上后世的小规模小区。 站在广场上,能够看到乔木的另一边点缀着一些四合院似的平房,门前还挂着牌子,只是远远的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 魏振学主动介绍道:“好几个检测办公室都在西面,锅炉房、耐火材料实验室之类不方便进主楼的,也都在那里。再往前,就是铁丝网那里有篮球架子,还有几个羽毛球的场地什么的。” “好大。”粗粗一算,这就是上百亩的架势了。 魏振学笑:“这还大?球场前面的小树林……嗯,这里看不到,反正,西面的树林,以前都是烧窑,还有一个煤科院自己的砖瓦厂,大炼钢铁那会,我们自己摆了两个高炉,还给别的单位供应耐火砖,当时满地堆的都是砖胚子,被我们小孩子给害祸成两截的砖,一样有人抢着要……” 这么简单就自曝黑历史了,来到小时候成长的地方,情商是不增反降啊。 杨锐用生物学家的眼光看着魏振学,随口道:“绿化的挺好的。” “有点太好了。我还在煤科院的时候,晚上经常听到老鼠的声音,后来找老乡要了两条狗放到树林里面,结果你猜怎么了?逮出三只兔子!”魏振学咂吧着嘴,赞叹道:“当时老吃粗粮,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没想到兔子那么肥……” 杨锐突然觉得没法接话了,不是没说的了,是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又都没有询问的意义。 比如,你又自曝黑历史了啊,你原来是从煤科院里下到南湖煤科所的呀,那次是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逗呀。 比如,发现老鼠了,为什么不养两只猫,而是要了两只狗?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逗呀。 比如,两只狗为什么逮出了三只兔子?是一只狗嘴里叼了两只兔子?还一只狗是嘴里叼了一只,脚下霸气的踏了一只?难道狗也被你传染了逗病? 不对,是我被传染了逗病啊!那狗当然是先抓了一只兔子,然后再抓了另一只啊。 不过,那狗为啥不自己躲在小树林里偷偷的把兔子吃了?老乡送的狗,总不能像是被训练过的猎犬一样,不吃猎物吧。或者,是两只狗分赃不均? 不对啊,狗有什么分赃不均的,一定是吃饱了才出来的。唉,两只傻狗还是被传染了逗病吧,我要是狗,我就把吃剩下的三只兔子藏在树洞里,自己出去装可爱,藏兔子的树洞一定要选在活树上,兔子用叶子裹好,再用河泥抱住,树洞里也得盖点土,不能盖太多,最好是到别的地方取土…… 完蛋了,被传染了逗病的一定是我吧,又不是真的要做狗,想那么详细做什么……赶快想点别的…… 对哦,狗是不能做叫花兔的……说不定也可以,怎么说也是有四只爪子的灵长类动物,只要前肢能够临时抬起,取河泥揉一下…… 我呸,狗什么时候变成灵长类了,我还是学生物的呢。 逗病有药治吗? 肯定没有了,至少82年是没有的,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发现这种病吧——这样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锐两眼无神,突然觉得,就为了一篇论文而与这位中年逗长期相处,真是不划算。 付出太多了吧。 他还要借分析天平,借了东西就要还,一来二去就有了长期接触——我为什么要想这个……赶快想点别的…… “到了,这位是袁研究员。”魏振学的声音打断了杨锐的胡思乱想。 “哦,逗……袁研究员,你好,我是杨锐。”杨锐和对方握了一个手。 “副研究员。你叫我袁硕就行了,老袁也行。”这位研究员是个好说话的人,与魏振学大约也是认识的,笑着道:“你是老魏的学生?给他当学生不容易吧。” “虽然不是老魏的学生,但也挺不容易的。”杨锐深有感触的说了一句,眼前一亮,快步上前,道:“这就是紫外分光光度计吧。” 展现在他面前的紫外分光光度计通体白色,漆面光洁,沉稳的坐在水泥地面上。他的前后左右都空出了两米以上的地方,正面也用红色绒布给盖了起来,只露出下半部分的字迹,上面有“岛津”两个字。 “日本进口的啊。”杨锐说着,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色绒布。 “先别动啊,小心弄坏了。”袁硕紧赶慢赶,还是没挡住杨锐。 三排二十几个按键,裸露在杨锐面前。 “看起来还挺高科技的。”杨锐感慨了一句,要是拍一张局部照,说这东西是科幻电影里的道具,估计也有人信。 袁硕不太高兴的道:“这是大型精密仪器,怎么用都有规程的,是受科委直接管理的。你得先听我讲课,通过了考试,才能用。” 杨锐点头称是,然后好奇的道:“这个真的是大型精密仪器?” “当然,国家规定的23种大型精密仪器,咱们院有12种,质谱仪、x荧光光谱仪、x射线衍生仪、红外分光光度计、紫外分光光度计、原子吸收分光光度计、光电直读光谱仪、萤光分光光度计……”袁硕不愧是管理实验室的,仪器的名字张口就来,同时,他又拿起了红绒布,仔细的盖在紫外分光光度计上面。 杨锐边听边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到他读研的时候,某些古董级的仪器其实仍然在用,尤其是给本科生做实验,使用80年代的仪器是常有的事。但是,那个时候的人,再对待今天的这些大型精密仪器的时候,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毕竟,一台新崭崭的国产中档紫外分光光度计也就是一万多块,虽然不至于用坏了就丢,但懒得修理的事情还是经常有的。至于老旧的紫外分光光度计,自然更是不管它的死活,任由学生们蹂躏。 不过,有趣的地方在于,越是贱养的古董级仪器,越是活的久,或许是愿意用的人越来越少,或许是坚持活下来的都是命长的…… 杨锐亲昵的摸了摸仪器上的红绒布,笑道:“那咱们现在开始学吧。” “这就对了,我今天先教你理论。”袁硕激活了好为人师的因子,脸都变亮了。 杨锐哀叹一声,领到了一本至少200页厚的仪器说明。 袁硕给他介绍了几个要点,满足了教育学生的心情,就开始有研究员上门了。 第一位进门的是个鼻子起节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方三分之一处有骨凸出,如同竹节一般,很是引人瞩目。 而这个部位,也被称作“年上”位。 杨锐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情奇怪的继续读说明书。 然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坐不住了。 “周末谁订了紫外分光光度计?我急着用啊,我怎么没在登记表上看到名字?”鼻子起节的男人声音很大,颇为急切。 袁硕息事宁人道:“登记了就是订出去了,有没有名字,又没影响,老荆你要着急,我给你订周一的。” “周一黄花菜都凉了,我论文给打回来了,人家让改,我着急啊。老袁你给我查一下名字,我直接找他去,大不了两人一起用呗。” 杨锐知道不能躲了,叹口气,站起身,轻声道:“周末的紫外分光光度计是我订的。” …… 第66章 满篇 字母 “你订的?你是谁的学生?”老荆斜着看人,年上位的鼻节也愈显粗大。 “我是通过夏院长申请。”杨锐先把棉乎乎的老爷子给点了出来。 老荆“呦”的一声,道:“你认识夏院长啊,你是他的侄子还是什么的?看着年纪小了点啊……” “不是亲戚。” “不是亲戚啊。”老荆上下打量着杨锐,摸不透他的来历,却是转头看向魏振学,问:“这是你什么人吧?” “我们是才认识的。”魏振学被问的紧张了,偏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闹清楚自己和杨锐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们就是暂时借两天光度计,用完以后估计很少来煤科院了,不用了解的那么详细。”杨锐压住了魏振学的肩膀,不让他乱说话。 因为有一张帅脸,身材又好,杨锐随便做一个动作都相当的有型,也加深了语言的力量。 在这个罪恶的看脸的世界里,长的帅总是能让人高看一眼。 老荆被杨锐的po色给震了一下,哈哈的笑了两声:“不管认识不认识,既然都是做研究的,干脆一起吃个饭吧,咱们煤科院别的不行,食堂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四喜丸子做的那叫一个香,里面全是肥肉粒。我办公室里还有一瓶人家送的竹叶青,我上去拿来,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不必了,还有事。”杨锐算是看出来了,这老荆就是一块滚刀肉,要是对他客气下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当然,你不客气了,他就要生气,老荆立刻拉下了脸,嘴里喷着唾沫,喊道:“怎么,不给面子?” 杨锐暗叹一声,道:“你最近偷偷看了香港录像吧?” 正听的起劲的袁硕“噗”一声笑出来,又连忙摆手道:“别管我了,我有点咳嗽。” 老荆用手指点了点杨锐,又对袁硕道:“老袁,院里的设备不给自己人用,给外人用,说不过去吧?” “你给我说没用,我只管仪器和登记表。登记表上是谁的名字,不是我定的。”袁硕笑呵呵的,话却*的。 老荆“呵”了一声,转身就走,道:“行,你们都有理,我找院长说去。” 铁饭碗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不叼领导。当然,你要是有所求,又没背景,那你还是得乖乖听领导的,否则评先评优都没有你,评职称也没有你,一辈子很快就蹉跎过去了。 但在单位,除了认真工作的,以及懒得工作的,还有一种脸皮厚的,这种人经常能做出些拍领导桌子,踹领导们的举动,按照爱哭的孩子有奶喝的标准,此等人通常也是不吃亏的。 老荆蹬蹬蹬的上楼,去找院长骂街去了。 杨锐叹口气,问袁硕道:“这事怎么整?夏院长说话没用?” “也不能说没用,和稀泥呗。”袁硕笑了笑。 “仪器真这么紧张?也没见有人来用啊。” “多不多少不少的,一天总是有人来登记。老荆这个人,怎么说呢,经常是一订好几天,这就腾不出空来了。”袁硕提起此人,有难以启齿之感。 “这样啊。”杨锐默默点头,也是无可奈何。他老爹是乡党委书记,在溪县还能说句话,在南湖的用处就不大了,至于平江,那是真正的鞭长莫及。 既然不能以势压人,就视局势的发展临时决定好了。 杨锐静下心来,继续坐在实验室里,阅读那份说明书,他用过太多次紫外分光光度计,对于实验细节甚为清楚,用不着细读。他也用过老式的紫外分光光度计,只是没有用过这么老的。 所以,他看说明书更多的是看仪器本身的操作规程,那么多个按键,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算是完成了一半工作。 至于上机操作,还需要袁硕实际操作一遍,才能确实的了解。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袁硕也颇为佩服,只看杨锐翻书的频率,以及他的专注程度,就知道他是真的看进去了。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稳得住心情,已经不像是一个学生了。 实验室内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气势汹汹而来的老荆给打破了。 煤科院的院长一脸晦气的跟在他后面,看到杨锐,也只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问:“小同志,我给老夏打了电话,他让我和你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推迟一天,周六让出来,到周日晚上,你再上机,机时也延长到周二,如何?” “我的论文也急着要实验数据,不如周五周六给我用,周天我让出来。”提前做实验是好事,杨锐也担心夜长梦多。 但是,老荆却不想落在杨锐后面,呛声道:“你毛都没长起的学生,知道什么是论文吗?把紫外分光光度计借给你,纯粹是浪费。” 煤科院的院长也皱眉。十几岁的学生,虽然长的异常高大,可面相依旧稚嫩,要说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他也是不相信的。 只不过,这毕竟是副院长送来的人。 想了一下,煤科院的院长道:“把你的实验计划拿给我看一下。” 他想知道杨锐究竟准备做什么实验,如果简单的话,说不定当场也就解决了,免得双方争来争去。 杨锐有些意外的道:“我还没做实验计划。” 老荆乐了:“你实验计划都没做,还做什么实验?” “我没摸透仪器的性能,也不知道多久能做一轮测试,又怎么写实验计划?” “你要做什么实验,这个决定了吗?”院长的表情也不好了,怎么说都是用外汇买回来的仪器。 “当然。” “有材料吗?” “有。”杨锐知道年龄和资历是短板,此类质疑是不会减少的,他伸手去拿自己的论文,然后犹豫了一下,却是将英文版的拿了出来。 既然要考察,那就考察个够吧。 杨锐一言不发的将半篇英文论文递给了院长。 院长展开就看,旋即也变的一言不发起来。 英语水平不代表科研水平,但是能写出英语论文,总归不能以普通学生视之了。 院长盯着看了半天,努力的认出了一些单词,却是思维凝固了。 他不认识这玩意,该怎么评价? 一句评价都没有的交回去,似乎也不太好吧。 老荆还等着院长帮手呢,好半天不见声响,也偏头过去看。 满纸的英文,顿时把老荆给吓住了。 他的英语水平比中老年院长要好一些,认真读了几句,就确定上面的句子不是胡编的。 偏偏老荆不愿意承认,说道:“这也不能证明是你写的吧。” 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论文里的句子张口就来。 实际上,用英语写论文比用英语写作文要简单的多。论文不讲究文学才华,能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全世界各国学者在英语期刊上发表文章的非常多,有鉴于此,撰写论文的英语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种模块化的英语,它有一些固定的句式,只要背熟了它们,就可以简单有效的说明自己的意图,最难的语法关也就算是过去了,剩下的英文词汇,已然变成了填词游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用英文书写论文,更像是中国的公文写作,虽然看起来句子很多,句子很难,可套话较多,用不着每句都自己去想。 练熟了这种方式,写论文是没问题了,英语日常用语反而不够齐备。可老荆等人不懂啊,望着一排又一排既生僻且长的单词,陷入了浓浓的不自信当中。 第67章 翻案 “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了。”院长叹了一口气,进门前的想法也有所变化了,转头问袁硕道:“上机准备进行的怎么样了?” “进展的很顺利。”袁硕很想说刚刚开始你问个什么劲,可院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院长给自己铺好了台阶,呵呵的一笑,顺势道:“上机训练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你要好好说明。嗯,你们都忙吧……” 说完,院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走掉了。 老荆“呼呼”的喘粗气,鼻梁的节子通红发亮,看看杨锐,又看看袁硕,最后还盯着魏振学看了半天,什么都没说的走出了设备室。 他先前找院长的时候,就没留下缓冲的余地,就算是滚刀肉,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老荆终究是一名久经锻炼的学术流氓,能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安然呆在研究院,并继续做一名学术流氓的男人,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 老荆转身离开了,可到了第二天,他又像是什么事没有了似的,出现在了实验室里。 见到他的刹那,就连杨锐都被他的坚忍不拔给惊住了。 老荆兀自笑道:“我想你一个学生,估计没怎么做过实验,操作会有问题,我就想过来帮把手。” “顺便用仪器是吧?”杨锐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发现老荆如此坚持,杨锐的态度反而更强硬了。 “你这年轻人,怎么把仪器看的这么紧,两天时间,你用一段,我用一段,互相也不影响不是?你中间难道不调配试剂?说不定后半夜还困的睡着了呢,我就插着空闲时间用一下,也不影响,对不对?”老荆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道:“我不白用,你做实验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 “仪器就是命啊,怎么可能给你用呢。”杨锐长叹一声。 “什么命?”老荆没听懂似的。 杨锐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和我一起做实验,开始会说是抽空用仪器,然后就会分时间用,然后就变成你用了吧。” “你这学生,别把人想的这么过分……” “还可以更过分,半夜三更的,你要是动了仪器的数据,我没有注意到,整个实验就白做了是不是?再狠一点,要是我的文章有一点价值,你先弄坏我的数据,再等我的文章发表出来,就发表一篇反驳的文章,照着我的实验重做一遍正确的,直接踩着我上位……”杨锐就差掰着指头来数了,学术界的阴险招数他接触的不多,听说的可是不少。 老荆彻底呆住了,这孩子明明才十几岁,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有点太阴险了吧。 魏振学也听傻了,过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喃喃道:“怪不得”。 老荆脸色微变,道:“老魏,你可别听了这小子的胡说八道。” 以魏振学的情商,才不会听他的,近乎自言自语的道:“我刚聘助研那年,咱们院搞学术检查,黄万年不就是这样搞掉的?有人寄了匿名信给上级领导,指责他参与的国家技改项目里的数据都是胡编的,上面查实,人就调走了……现在一想,其实就是几个数据的区间不合适,导致以后的一系列数字不正确,要是胡编数据,这编起来可有点麻烦……” “但要是被人给篡改了,就正好是吗?”杨锐接着魏振学话说了。他一点都不奇怪。学术流氓不是做一次就能变成学术流氓的,必须是一系列的成功,从小及大,才能催生一名强大的学术流氓,另一方面,中国的学术界是相对凝固的集团,一个人在一个单位一呆就是二三十年是很普遍的,学术流氓自然也是在一个领域一个单位里长期肆虐,若是顺利的坚持到了年老体衰的时候,就可以进化成学阀。 在权力极度集中的学界,做学阀是许多人的追求。如果问一名校园禽兽,你是愿意继续做逍遥自在的禽兽,还是愿意做学阀?十个有九个要选学阀,做学阀又不影响做禽兽,剩下那个,肯定是昨天喝酒太多,脑子不清楚。 想一想总爱捂盖子的国家单位,杨锐扭头问道:“袁研究员,您知道这事吗?” “陈年往事了。”袁硕的年龄比魏振学还大几岁,自然也有所猜测,但他是个稳重的人,却是不愿涉入其中。 老荆也呵呵的笑了两声,勉强说:“是啊,老魏,你也别把陈麻子烂谷子的事情再拿出来了,这么搞,大家都没法正常工作了。都说是匿名信,要是让人误会了,我可就当是你整我了。” 魏振学不善言辞,僵住了。 杨锐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呗。这个事情其实好查,既然总院调查了这件事,调查的资料就还留着呢,把当年的匿名信找出来,比对一下笔迹,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总院以前就调查过匿名信。”老荆表情镇定。 “没有比对的目标,当然调查不出来是谁干的,而且,当年的调查重点也不是匿名信吧。其实,只要给你们说的那个黄万年说一声,让他自己上访去就行了。” 杨锐说的轻松,老荆是脸色大变。 现在和十年前可不同了。那个时候被搞下去的人,根本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可到了82年,全国都在翻案,事情也变的不一样了。 “我找人问一下,看有人知道黄万年如今在哪里不?”魏振学是一根筋的人,都没看出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兴冲冲的出去了。 杨锐哑然失笑,回头继续自己的练习。 老荆呆了一会,还是冲出了门。 至于他怎么和魏振学去说,杨锐完全不关心。 以魏振学的思维模式,无论老荆说什么,他估计还会去联络黄万年的。 没有了老荆的骚扰,杨锐的实验进行的更快了。 周五。 杨锐提前一天,开始正式使用紫外分光光度计。 测试辅酶q10的吸光度,本身并不难,都有前人设计好的程序,只要照着做就行了。唯一需要注意的,也就是操作过程了。 做实验与做手术其实很相像,最高水平的人能设计实验和手术,一般水平的能做实验和手术,再低水平的就是连实验和手术都做不好的。 不过,和人们通常所幻想的“科学”不同,做实验其实是一项熟能生巧的工作,既定的操作一般来说都很准确了,通常情况下不需要创新,只要照着做,基本能够达到实验目标,一遍接着一遍的做,自然就会变的熟练,从而一步步的接近理想的实验要求。 譬如辅酶q10的实验里面,往往需要用石油醚来提取辅酶q10,理想的回收率是95%,可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估计连两成人都没有。 即使是许多博士生导师,经过三次或者四次的提取,也不一定能够得到95%的辅酶q10。甚至某些学者,根本就不会做实验,比如著名的杨振宁,就是纯粹的理论物理学家,他的设想都要由专业的实验物理学家来完成。 杨锐从来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创新能力,在他读书的那所二流大学里,讲究创新的导师寥寥无几,大家都是指着大牛们在瞎混。 他的导师的目标也从来不是学术成就,而是怎么接到更多的药厂的项目,通过项目捞到更多的经费和实惠。 所以,杨锐在读研的几个项目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实验,给老师做实验,给自己的论文做实验,不停的做实验自然提高了他的操作能力,但就学术水平来说,其实提高的有限。 研究生扩招以后的中国大学,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项目工厂,曾经的杨锐,除了随波逐流,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偶尔的反抗,只像是无数名同龄人的反抗一样,最多掀起小小的浪花,继而重新变成河流的一分子。 杨锐终于找到了做学术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篇短小的论文,虽然只是几个小数点后的数字的变更,却能实实在在的改变后人的工作。 这种感觉,使得杨锐做实验的时候,都是满面笑容的。 当棉乎乎的夏元亨与和稀泥的老院长联袂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笑眯眯的杨锐。 “年轻就是好啊,做个实验都这么开心。”老院长叹了一声。 杨锐惊觉,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我正做到第三遍提取,还不能停。” “你继续,我们就是看看。”老院长言不由衷的笑了两声。 棉乎乎的夏老丈人“唔”的一声,说:“我们再不来,怕你把煤科院都给拆了。” “出什么事了?” “黄万年来闹了,要院里给他恢复工作。荆秋华被清调组带走了,院里都乱了套。”夏元亨的语气严厉,似乎在批评,却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到82年底,全国各省市仍然在复查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仅仅河东省,在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中,就调整了7000多名用非所学的科研人员,纠正冤假错案更是多达万起,可以说,每天都有人被拉上来,每天都有人被搡下去,多一个荆秋华,少一个黄万年不少。 杨锐眼睛盯着刻度,却问:“魏振学呢?他之前也是从煤科院里放下去的吧。” “他的问题也有调查。”夏元亨的语气更加和善,道:“既然老荆不用仪器了,你可以多用两天,到周二吧。” “那敢情好。”杨锐没说自己两天就能做完实验的话,多出来两天时间,他完全可以再多做一些项目。 老院长和夏元亨说了一会话儿就走了,两人都没精力去关注杨锐的实验。 倒是袁硕见多识广,一边比较着杨锐的实验,一边比较着院里其他研究员的技术,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第68章 欢迎来做客 杨锐所在的三号实验室里并不是只有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原子吸收仪和红外分光光度计,以及一些小型设备也放在这间教室大小的房子里。 每天白天,用到这些设备的研究员来来往往,到了晚上,频率立刻降低许多。 做实验是要用经费的,除了杨锐这种堪称土豪的学生,一般的研究员只能用有限的资金去做有限的工作,加班做实验熬灯费油,也不能所有实验室都开着配合,所以,此等奢侈的行为,在煤科院里是很少见到的。 来的人多了,自然有人注意到杨锐的存在,偶尔就会有人上来聊天。 杨锐的心理年龄超过30岁,又有研究生的经历,与这些常年呆在研究院里的研究们其实很处得来,一来二去的,他就认识了好些人。 到了周末,三号实验室每天已经能够聚集起一个近十人规模的小沙龙,一群人有讨论专业的,有讨论实验的,也有讨论仪器和八卦的。 杨锐年纪最小,专业提供茶水。这年月,既没有行业论坛让你看,也没有微信之类的朋友圈,你想了解圈子里的消息,就得通过这样的途径。 煤科院的研究员们有同事有同僚,自然能够得到许多杨锐得不到的消息,而这些八卦和行业进展,恰恰是杨锐目前最需要的。 他想接二连三的发表论文,总得了解自己发表的论文是超越了时代,还是落后于时代,甚或有没有重复。 80年代虽然没有学术搜索一类的网络数据库,但学者们其实更关心本专业的研究进展,许多人不用查期刊,就能说出目前的最新论文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国内的论文大家说的明白,国外的论文就很讲了,许多人也是通过国内论文的转述来了解的。 这时候,杨锐的另一个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小杨,你看看这篇说的怎么样?”瞅着杨锐的实验空档,就有中年大叔递了复印纸过来。 国外的期刊非常贵,有的一本要上百美元,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于是,许多国内的学者就会拜托出国的熟人邮寄一些影印件,看不懂英文资料的还要想办法找人翻译,现在多了杨锐这个选择,令许多人很高兴。 杨锐也是来者不拒,他获取资料的来源很少,看一些国外最新期刊也有好处。 不过,他翻译期刊只翻译化学和生物类的,其他类别的也有不少单词看不懂。 其他人无可无不可,纷纷拿了这两类的文章来找杨锐翻译,让他读到了不少的论文。 这篇也是一样,杨锐边看边说,不会的就在脑海中找到英文词典来查,尽管翻的句子都散乱了,可意思清楚明了。 中年大叔也不讲究,边听边记,听完了很高兴,说:“翻的不错,论文就应该这么翻嘛,弄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把内容给落掉了。小杨,我看你也别回去了,留咱们煤科院好了,想上学就转到平煤一中,实验仪器照样用,多好啊。” “实验仪器能随便用不?”杨锐一句话就把中年大叔给打败了。 对方苦笑两声:“除了院里的那几位,谁都不能随便用仪器啊。” “那就没办法了。”杨锐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又道:“我的实验也做的差不多了,赶明儿,估计就得走了,您再要翻译什么文章,就得到学校来了。” “真回去?” “真回去。” “我们给你办个欢送会吧。”中年大叔这么说,还真给杨锐办了个欢送会。 少说有20个人,流窜到了煤科院跟前的小饭馆里,开了两桌,使劲的搓了一顿,然后用办公经费给报销了。 等到喝饱了酒,才有人想起来似的,问:“小杨啊,你写的论文弄完了没有?拿出来给咱刘研究员斧正斧正?” 刘研究员刘钦是正牌的研究员,职称研究员,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这是个没架子的男人,竹杆儿似的,身高和杨锐差不多,体重却轻了不少。他也是个学俄文的,但最近在自学英语了,听说杨锐的英语好,最近几天也来沙龙窜,是两桌子人里面资历最深的。 杨锐喝了点白酒,晕乎乎的就把一英一中的论文掏给了刘钦。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刘钦咳嗽一声,道:“那我先念一下摘要啊。” 摘要就是论文的主要观点和见解,通常会概括的说明论据,短的两三百字,长的有一千五百字的。 当然了,一千五百字的论文都是超牛写的牛文,其核心内容就是“你看不懂”,不仅是论文要你看不懂,摘要里都要人艰涩的用啃来形容。 杨锐的论文就简单了,摘要总共百多字。 刘钦因此也就扫了一眼,开始读道:“在对辅酶q10的原料测定中,发现了103%的测定结果,超过了测定误差的允许范围,我认为,辅酶q10的测定结果偏高的原因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辅酶q10的吸收系数偏低所致。在各省市的药品标准中,辅酶q10采用的是五十年代发表的国外文献值,由于当时的设备和分离条件的限制,吸收系数测定偏低。本人按照药典委员会对测定吸收系数的有关规定,对辅酶q10的吸收系数重新测定,结果表明,辅酶q10的吸收系数确实偏低。” 读到这里,刘钦也不读了,自顾自的看了下去。 正喝酒的人也不喝酒了,瞅着杨锐看了半天,就有人喊道:“结论是啥?有结论没有?算的对不对? 大家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以80年代的标准,杨锐的论文其实不算是小论文,就他的摘要,已经可以扩展出一篇论文了,即是说明吸收系数偏低,就可以发表了。 至于吸收系数究竟应该是多少,偏低了多少,可以留给其他学者来做实验。 这是条件所限,有的研究所根本就是零经费或者负经费,就是发工资都不够的状态,只能做常规实验,或者只能做理论研究,这些研究所的学者要发表文章,自然得发不用实验的文章。文学类的数学类的研究者可以这么干,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者没法子,就被迫去搞“我猜你验”的游戏了。 说起来,像是霍金这样的大牛,玩的也是“我猜你验”的游戏,他猜会怎么怎么样,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论做个严谨的预言,预言最终被发现了,那就证明理论有价值,否则就继续等着,直到被证明正确,或者被另一个假说取代。 这同样是因为没条件,譬如黑洞白洞反物质弦理论什么的,以人类的最强科技,也不能说找到就找到的。 国内的没条件更寒碜一些,可道理是相同的。 比如杨锐,要是没赚到钱,或者找不到紫外分光光度计等实验仪器,那他只把摘要拿出来,也是有机会发表的。 可另一方面,就拿出摘要,也就是一篇九流论文,最多发表在省级的期刊上面,例如占用某个三流大学的学报,能不能被人看到都是没准的事。 可要是加上翔实的论据,并且得到最终的正确的吸收系数,这个论文就算是有点价值了,至少三流往上,可以登上国家级的期刊。 尽管在中国,国家级期刊的水平也够呛,可那毕竟是比较高端的杂志了,任何一名学者也不是画两笔就能过审的。 在座诸人好奇的就是后面的部分。 刘钦快速扫过前半截的说明,开始盯着中间看。 一篇文章作假没作假,有经验的研究员经常能够看出来。在这方面,写过毕业论文的学生大概都有印象,觉得导师就像是火眼金睛似的。 其实就是一种感性配合理性的认识,和大师鉴定古董差不多,看的多了,也就有了感觉,再配合专业的知识来分析。 普通本科生还没有造假的经验,肯定是一眼被识破,但要真能熬到副教授乃至教授,炼出一手炉火纯青的造假技术还是有可能的。 刘钦这些天是看着杨锐做实验的,稍微回忆一下,就能对得上号。 看了一会儿,刘钦就点头了:“确实是一篇好文章。” “我看看。” 他旁边坐的是一位副研究员,也是化学专业的,拿起来一扫,就把结构搞明白了,再看后面的结论,不由点头,立刻明白了,道:“只要数字不错,这就直接可以被引用了,行啊!” “我也看看。”论文马上被传了下去。 到了年轻研究员们的手里的时候,几个人都是眼热万分。 这论文清楚,明白,最后的结论就是一个数学式,对还是错,重复做一下试验,立刻就明白了,容不得半点虚假,也就容不得半点反驳。 也就是年轻的研究员们才明白这有多难得。 更让人嫉妒的是,这篇论文非常简单,在场的谁都能做出来,写出来,难的是最初的判断。 “这高中生……”不止一个人在咂嘴:“要是不错的话,几天就审核过去了。” 等大家都看完了,再举杯喝酒的时候,一个一个看杨锐都更加认真了。 刘钦更是代表众人,和杨锐碰杯说:“欢迎你再来煤科院做客。” 第69章 分班 杨锐把论文整理好了以后,用挂号信的方式寄给了《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 之所以优先选择这家期刊,是因为杨锐后世曾经接触过,知道它日后能够进入sci的引文库。 因此,尽管它在后世的影响因子只有0。5不到,杨锐还是选择了投寄。 与国际知名期刊相比,影响因子不到1的期刊可以说是可怜了。但是,它毕竟有0。5的sci影响因子,也就证明这份期刊是会被sci收录的,和许多国内期刊相比,这已经是一大优势了。 这么一篇小文章,杨锐也不指望能够得到多高的影响因子,另一方面,国内目前的期刊分级方式也与日后不同。 现在的国内期刊是没有核心期刊或者影响因子之类的概念的,除了口碑以外,国内期刊的影响大小,就是以期刊的主管部门来划分的,国家级的单位主办的期刊就是国家级的,比如中科院和社科院,省级单位主办的期刊就是省级的,地区单位主办的就是地区级的。 然而,同是国家级期刊,其产生的影响是千差万别的。 能够进入sci引文库,就代表这篇文章有可能被国外的学者检索到,这就是国际学术资本。不能进入sci引文库的,日后若是能够进入北大核心、南大核心,也算是国内学术资本。至于核心期刊都不是的,也就是评职称闹着玩罢了,与学术已经不搭界了。 杨锐可不想自己的文章日后埋没在故纸堆中。虽然很多论文都是有时效性的,可过上二十年三十年,能不能检索到的感受还是不同的。 当然,如果《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不收,杨锐也只好转头他处。作为一名高中生的第一篇论文,发表确实是有难度的。 他以前写给《中学生导报》等报刊的文章,与论文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杨锐不清楚80年代的国内论文审核是怎么做的,但要是看一眼就丢垃圾桶里,其实也不奇怪。 这年月,还有无数的中国人试图发明永动机呢。一位位搞不明白热力学第一定律和第二定律的平民科学家,妄图颠覆整个物理王国的基础,用这种战天斗地的情怀写出来的论文,在署名方面,和杨锐的论文是差不多的。 不过,锐学组的成员显然很是看好杨锐。 黄仁还应众人的要求,组织了一次欢迎舞会,锐学组数十人趁机大吃了一顿,喝光了四桶肉汤。 杨锐坦然受之,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作业和补课,有空闲的时候,就继续完善他的实验室。 同时,为了方便普通学生做实验,杨锐干脆请人在实验室旁边再建了一间瓦房,用于普通的物理和化学实验。 新盖的房子用去了500多元,再加上里面新配置的实验设备,又是2000大元花去。 不过,这笔钱是从锐学组的账里走掉的。 杨锐将个人资产和锐学组资产分的很清楚,更是做了好几本账目。等到明年,他会把自己购置的大部分仪器和设备带走,而锐学组的仪器容器多半会留在西堡中学。 也是这种倾向,令赵校长异常愉快,进而同意了他建新房的要求。 毕竟,建房的钱也是锐学组出的,他大笔一挥就有房子出现了,比马良还快乐。 而在杨锐的操作下,锐学组也渐渐的变的像是一个控股资本了。除了少数勤工俭学的学生继续参与油印以外,大部分做油印和销售的学生都不是锐学组的成员。 然而,通过出售试卷赚到的钱,在扣除工资等成本以外,仅仅分润给学校很少的一部分,并不会让所有学生都能分享。相反,没有工作的锐学组成员反而享受着额外的待遇,免费的书本和试卷,免费的文具,现在还有免费的运动服和球鞋。 学生里自然有人忿忿不平,但在学校和杨锐双方的压制下,觉得不舒服的学生也只能按捺住心情。 杨锐更是进一步的将锐学组的业务给扩展了出去,诸如试卷油印之类的工作,也不仅仅是西堡中学的学生在做了,锐学组的学员们完全可以通过介绍朋友的方式,来接手这部分的工作。 相比在街上游荡,一天一块钱的工作是相当好的,杨锐如果放开了招聘,队伍估计能排到山下去。 但也正因为是介绍性质的,反而找来了许多愿意安心工作的人——用20年代的话说来,正是因为这些工贼们的存在,普通学生的怨言也变的少了。 可怨言终究还是怨言,卢老师观察了几天,不放心的找来杨锐,说:“看着同班同学免费得到文具,免费得到运动服和球鞋,还有免费加餐,其他同学心里有不平衡也是正常的,你这个锐学组得收敛一点,最好不用弄出明显的差别。” 实际上,卢老师想让杨锐将锐学组的好处给其他学生也分出来,可他没好意思说,就用了委婉的警告。 杨锐笑呵呵的装听不懂,还解释道:“免费的文具是因为锐学组的功课比别的班级多,运动鞋和运动服是为了让保证每个学生都有一套运动的装备,从而积极参加体育活动。免费加餐是为了补充营养,现在的功课越来越多了,不吃好肯定不行。” “那也不能与普通学生的区别太大。” “说的也是。”杨锐点头。 卢老师以为说服了他,高兴的道:“已经发了的东西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搞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了,实在要给的话,就让学生们拿回家里去吧。” “这样恐怕不行。”杨锐语气平淡的否决了卢老师的意见,又加了一句说:“我刚订了一批教材,到了以后必须发到锐学组成员的手里去做,藏不住的。” 卢老师“啊”的一声,问:“不能让他们回去再做吗?” “讲题总要在学校吧,而且很多人都住校的。我各科都买了试卷,题量是比较大的。”光做杨锐默写的试题也不行,所以他将市面上能买到的试卷都会买回来。 卢老师皱眉沉吟,一会儿道:“或者,油印一批,发给其他同学不行吗?” “平均每科三套试卷,还有一些参考资料,油印起来,工作量很大,而且价格也会很贵。”杨锐不想增加更多的负担了,他不是慈善家,同样资金有限,另一方面,其他学生是否愿意去做这些试卷,也是不一定的。 “这样会让同学间的关系紧张的。” “如果只是为了解决同学间的关系紧张,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锐学组的学生**出来,编成另一个班。”杨锐早有打算,即使卢老师今天不来找他,一个月内,他也会去找学校的。 因为锐学组的成员的目标不仅仅是大专或普通本科,而应该有更快的进度,更有针对性的教学方案。 呆在60多人的回炉班里面,这样的目标是无法达成的。 卢老师被杨锐的提议给惊住了,想都不想就摇头:“再编一个班怎么行,一个年纪几个班,这是规定死的。” “为什么是规定死的?”杨锐问。 卢老师答不出来。 “教室的问题的话,我觉得可以把体育室腾出来改一下,那个地方是够用的,我们也习惯了,就是要修一下,再找些旧的桌椅板凳。”杨锐说着掏出了一个工作笔记,边写边道:“新的体育室建在操场西面,就现在放卧推器具的那个棚子,可以由锐学组出钱,买一些砖瓦,再找人盖起来。按实验室的标准,一千块钱绰绰有余。” “这不是教室的事。” “老师的话,我是这么考虑的,学校的老师,我们请一些,外面的老师,我们也请一些。”杨锐话里有话,他对某些课程早就不满了,上次搞的教师评选也源于此。 从他的角度来说,能被评选上的老师,至少是矮子里拔将军,连校内评选都得不到好评的老师,那就是纯矮子了。 这种老师,现在很多,30年后也很多,作为一份工作,他们要误人子弟,有些人兴许无所谓,杨锐却很在乎。 我的锐学组,不是让你们生钱的地方,他准备从别的学校,拉一些补习老师过来。 反正都是回炉班,什么老师上不是上。 卢老师彻底傻掉,他本来以为杨锐很折腾,现在才发现,人家以前已经是收敛着了。 “你找校长说去吧。”卢老师唯有将问题向上丢。 “咱们一起去吧。”杨锐胸有成竹,这种不用学校掏一分钱,又能提高学生成绩的妙方,赵丹年才不会反对呢。 …… 第70章 成绩 赵丹年果然没有反对,他只问了一个问题:“我要是分一个班出来,能不能有人考得上大学。” “您应该问,有多少人能考上大学。”杨锐的自信是藏在骨子里的,还有一点点的高傲。 卢老师被他的话给唤醒了。 是啊,分班算什么,关键是高考指挥棒能不能挥出去。 如今的中学,甭管教学楼有多高,校园有多大,老师有多牛,终究只有一个指标,升学率。 什么素质教育,什么抹煞天性,学校不关心,家长不关心,学生自己也不关心。 这是一个刚刚吃饱了饭的年代,人们不缺梦想,可人们唯一有的也就是梦想。 他们缺乏的是实现梦想的通道。 家长和老师教育孩子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等你考上了大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考上大学可以做史玉柱,考上大学可以做海子,考上大学可以做书记……考不上大学,要么做农民,要么做工人。 是坐在教室里抹煞天性,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抹煞天性?是应试教育枯燥乏味,还是工厂里更枯燥乏味?早熟的学生们有自己的计较,沉重的父母和老师也有自己的一本账。 学校同样没有例外的选择。 高升学率,就意味着更多的经费,更多的职称名额,更多的奖金,更多的学生,更多的优秀教师…… 除此以外,你教出一名音乐家美术家或者奥运冠军,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大家心里明白,艺术家和运动员这种东西,成功的少,成名的少,能吃一辈子的更少。 西堡中学的回炉班和其他学校的回炉班一样,就是集合全校之力,向着升学冲刺的班级。 在这一点上,赵丹年和其他学校的校长也没什么区别,他就指望着学了两三年,三四年的老生们能一鸣惊人,考上大学。 从78年到82年的四年间,赵丹年的目标从来没变过。 县一中、市一中也是一样的。 他们不仅有自己的回炉班,甚至还在回炉班里面分出了快班、慢班和平行班,以集中最好的师资力量和最有可能通过高考的学生,为升学率而奋斗。 此时的教育局,亦在鼓励这种行为。 目标只有一个: 高考升学率! 赵丹年是一个将全部人生都奉献给西堡中学和西堡中学的学生们的男人。 而西堡中学要发展,也只有一条路。 考一个大学生出来! 有一个大学生,西堡中学就是能升学的中学,就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中学。 剩下的,都是虚的。 赵丹年问的如此实在,更不会被杨锐的回答冲昏头脑,反而认真的问:“你说说,有多少人能考上大学?” “就锐学组目前来说,考上10个大学生没有问题。”杨锐是往谨慎里估算的。如今380分就能读大专,400多分就能读本科,特训一年的时间,三四十人的锐学组要是连十个本科生也考不上,他也不用自称金牌补习老师了,悄悄买几版邮票混吃等死去算了。 卢老师眼神里露着不相信,倒是没有出言。 赵丹年“呵”的一声,看向杨锐的眼神也变了:“这么大的目标?” 杨锐知道,自己说多了。可多有多的好处,它给人震撼力,能更好的传递自己的想法。 所谓“大言”,大有大的好处,就是打个折,那也比原价高不是? 杨锐摆出认真的诚恳的模样,说:“校长,您给我一个教室,挑选几名老师,重新分班,再让我从校外找几名老师,我保证给您十个大学生。” 他提了一串的要求,反而让赵丹年的眼神有些变化,问:“你想找哪里的老师?” “县一中、南湖一中,平矿一中,厉害的老师肯来,咱们就要,您说对不对?”不管是哪个时代,一中的教学质量还是比较不错的,再怎么说,领导的孩子总要有个地方读书吧。 当然,80年代是人才难得,县一中、南湖一中虽然有好老师,也不都是好老师,还需要挑拣一番。 但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看,找一些新的老师来帮忙,总好过现在的死水一潭。 赵丹年眯着眼,问:“优秀的老师当然好,你怎么让人家来咱们学校?” “我考虑着,就请他们有空的时候,给咱们上点课就行了,也不用全程盯着,平时还是要请咱们自己的老师来的,这就和补习差不多,另外,锐学组可以准备一笔补课费。”杨锐绕了个弯子,说的却明白了。 赵丹年想了一会,道:“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十个大学生?” “只多不少。” “唔……就这么分出来,用什么名义?别人问,为什么就是你学习小组的人分出来了,你怎么回答?” 这是要同意了,卢老师诧异的嘴都张裂了。 竟然真的分了一个班出来? 杨锐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就说是试验新的教学方法怎么样?咱们确实有许多的创新的学习方法啊,比如说……题海战术。” “题海战术……嗯,也算是一个理由。”赵丹年还真的知道,锐学组的学生比其他学生做的题要多十倍以上。 如果是多个一两倍,这是找来的题多,或许还是学生们羡慕的事,可要是多个十倍,那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做题了。 做题做到想吐,肯定是不幸福的。 所以,锐学组以外的学生,没人能坚持照做。这不光是找题的问题了,还有人的忍受力的问题。 要是无人逼迫,正常人是不可能做题做到极限,然后再突破极限继续做的。 赵丹年摸摸下巴,决定道:“那就这样,你自己去联系老师,教室的事,我来想办法。” 杨锐讶然:“您都不需要我保证点什么?” “你能保证什么?谁都没法保证有10个学生上大学,不过,只要有这个机会,就值得试一试。”赵丹年一如既往的果断。 杨锐连忙表示感谢。 赵丹年不置可否,又对卢老师道:“分班以前,组织一次考试。” 转过头来,赵丹年再对杨锐道:“具体怎么分班,成绩要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 杨锐点了点头,没当回事。 校长是想把新分出来的班当作快班来做,这与杨锐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杨锐非常自信,锐学组成员的成绩,一定会遥遥领先。 先进的学习方法和大量的练习,绝对是超出同时代水平的。还有他综合数十年的高考教育经验,所浓缩成的课程,都不是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所能企及的。 最关键的还有接近两个月的训练。 锐学组刚成立的时候,普通学生和锐学组的差距还不大,可经过这两个月的题海战术,这差距用绣花针都弥不上了。 光是三门理科的卷子,平均每天就能做一套出来,大部分学生也把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给背完了。 这个水平,放在30年后其实是很普通的,估计还比不上重点高中的普通班。 但30年后的本科线是多少?500分往上,录取率还能达到50%以上。就这些学生,保持学习状态,回到80年代,有针对性的复习一下,都能考得上大学。 这也就是82年了,要是78年,拉一票中考500分的学生,都能考得上大学。 4%的录取率的确恐怖,可中国学生的学习时间太短了。 可以说,除了家长坚持教育的家庭,全中国的年轻人,差不多在十年里面,有一半的年份就没上学,都罢学罢课游行欺负老师去了,哪里有时间上课。 五年制的小学,两年制的初中,两年制的高中,加起来是9年时间,去掉一半,个顶个的都是小学水平,除了真的热爱学习,有几个能每天学习8小时,还回家做作业的? 即使是82年,高考如此残酷,可要说满负荷的学习,依旧没有多少学生做到。 大家倒是每天都在学校里呆着,然而,真正用于学习的时间,并不是满负荷的。 老师讲课的时间算是学习,但不是每个老师的讲课都是有效率的。 自习的时间很长,但不是每个学生都知道怎么自习,蒙头做一道题做一晚上的大有人在,浪费的时间亦是大把大把的。 学校规定的学习时间以外,学生们的确在争分夺秒,但在争分夺秒的间隙,还是不免要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政治,随便一个争论,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在杨锐眼里,那都是浪费时间。 82年的学生,考不上大学,有什么理想,有什么政治可谈。 在西堡中学这种乡镇中学,考不上大学的命运会是如何?400多名学生,首先有300人要回乡种地,从82年到97年,种十五年的地是基础,到了那个时候,18岁的美少年,也要33岁了。这时候,若是不甘心每年赚2000元,又肯吃苦,那就可以去城市里打工,历经城市底层的黑暗,承受同时代农民工的痛苦,好不容易拿到工资,然后回乡盖房,继续拼搏,运气好了能做包工头,在城市扎根,运气不好了,只能继续苦下去。 剩下的100名学生,包括吏二代在内,十个里面有九个会进工厂,或者去做小生意,他们要给管理者赔笑脸,卖力气,做上十五年,若是好运躲过了下岗潮,或者将乡镇小店延续了下去,那到了30年后,或许可以平安退休,否则,还是只能继续苦下去。 400个人里面,能有一个人做老板,开名车,给读了大学进了政府的老同学行贿,那就算是好运了 杨锐比谁都清楚中国社会的未来走向。 而在他的灌输下,锐学组成员也只有一个目标,一个理想。 如此丰富的资源,如此清晰的目标,如此努力的奋斗,若是还不能遥遥领先于乡镇中学的同学,杨锐自己也会改变初衷的。 …… 第71章 回信 锐学组的成员听到要考试的消息,比听到分班的消息还兴奋。 为什么? 有炫耀的机会了呗。 古人埋头苦学是为了什么?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金榜题名时,衣锦还乡处。 加入锐学组的学生,首要目标是高考没错,可间中也想证明一下,咱每天学的这么苦,不是白费的。 曹宝明最是心急,自习结束就去卧推的地方找杨锐,等他一组完成,帮他把杠铃卸下来,然后问:“锐哥儿,啥时候给咱做综合训练啊。” “做什么综合训练?”杨锐裸着上身擦汗,胸大肌被刺激的霍霍直跳。 他的身材本来就好,两个多月的增肌训练以后,上身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肌肉块和肌肉线条了,所谓型男帅哥,正如是也。 可惜现在的女生放不开,偶尔经过操场这边,也是低着头经过,少有大胆奔放的,让杨锐想听个尖叫都听不到。 高富帅遇到迟钝女,大概就是这么个情节。 曹宝明殷勤的递水递毛巾,口中道:“我们想做高考的综合训练,你看,咱们最近都是分单元的练习,可高考不是好多题都是综合题吗?不做点综合性训练,这个成绩就发挥不出来啊。” “高考还有大半年呢,急什么,现在做综合性练习,达不到最好的效果。”杨锐让开卧推凳给别人,自己站起来活动着手脚。 曹宝明小扭捏了一下,说:“不是为了高考……这不是学校要搞测验吗?我们就想提前练习一下,咱们的成绩越好,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你觉得自己会考不好?”杨锐奇怪的转过脸去。 用他的补习手段,锐学组成员已经越来越多的人能达到及格的分数线了,尤其是数理化三门课,得到两个及格分数的组员占了一大半。 这样的成绩,虽然还不足以通过高考,但在西堡中学,已是妥妥的尖子生了,如曹宝明这种跟他学的比较久的学生,排在其他学生前面很容易。 即使是李学工这种曾经的年级第一,也在短时间的训练以后,得到了二三十分的提高,中游水平的学生的提高就更多了。 然而,曹宝明显然不满足于排在其他的学生前面。 他摸着脑门,说:“我就想着,如果我能考个大专线的分数,家里人估计也高兴的很。” 杨锐目光一凝,缓缓道:“如果考不到大专线,会不会特失望?” 曹宝明迟疑一下,问:“你觉得我考不到?” “如果专门为了这次考试而训练,有可能,但要是为了高考,你们现在浪费时间而训练就不划算了。”杨锐拉着曹宝明离开了一点,说道:“我准备的训练,是以十个月左右的复习为标准的,如果现在用两个星期的时间做冲分训练,会在高考的时候,降低你们的平均分,本来能考重点的也许就变成本科了,本来能考本科的,兴许就变成大专了,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影响高考肯定不行。”曹宝明遗憾的道:“还以为可以拿成绩单回去。” “成绩只要比以前考的好,家里就会高兴吧。”杨锐重新躺回了卧推椅,调整姿势的同时,道:“如果真的想要准备的话,抽出一天时间倒是可以,不过,我觉得先不要给家里人太高的期待比较好,我的意思是,让他们觉得有希望考上大学就行了,毕竟不是正式的测试,分数再高,人家也不一定相信不是?” 曹宝明咂咂嘴:“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划不着。” “一个人考好成绩是没什么意思,要是锐学组都能考出好成绩,才有点夸耀的本钱。”杨锐说到此处,举起了杠铃。 曹宝明想了一会,点头道:“要是锐学组都考出好成绩,还真有点意思。” “嗯,所以大家继续做单元训练,到了考试前两天,再做几次综合训练……到时候,虽然不能达到通过高考的水平,但应该也有不小的提高了。”杨锐一口气做完了本组卧推,站起来以后却笑了:“综合训练,可不是好玩的事。” 任何训练,都不好玩。 几天以后,曹宝明就明白了。 杨锐的训练,除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讲解以外,就全部是做题了。 2014年的题海战术,或许没有2004年的时候那么残酷,可依然饱含着令人想死的恶意。 杨锐从来都不相信素质教育的课程的,那东西或许对人生对理想对品味有用,但对应试的试卷没用。 对付应试考试最佳的手段就是填鸭,它是中国教师用上千年经验总结出来的,是对应试教育最强的反抗。 当然,某些富一代和官一代或许会反对,因为他们的儿女并不在乎是否通过考试。 但对于需要借助考试来改变命运的普通人来说,以分数来定命运,是他们一生中所能体验到的最大公平。 此时填鸭,日后才有体现品味的时候。 西堡中学的学生,都是最普通的一群人,大部分出身农民家庭,好一点的是工人家庭或普通干部家庭,其中条件最好的,也就是杨锐这种。 如果不想一辈子留在乡镇,他们只有考上大学才行。 尽管只有十几岁,可学生们清楚自己的命运,即使杨锐的训练枯燥而艰苦,他们依然坚持了下来。 第一天的题海训练就进行了10个小时,结果令杨锐非常满意。 于是,第二天的题海训练进行了12个小时。 从早上8到晚上22点,中间仅仅间歇式的休息了两个小时,这还没算早上背英语的时间。 等到睡觉时间,不用催促,所有人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杨锐继续住在宿舍,睡前看着曹宝明笑问:“还想做综合训练吗?” 曹宝明有气无力:“不想了。” “算是提前预习一下,明天再训练一天就可以参加考试了,等到高考前,就不会这么轻松了。”杨锐伸了个懒腰,翻身睡下,他也挺累的。 曹宝明“唔”的一声,疲劳的一动都不想动了。几分钟后,王国华突然坐了起来,问:“等高考前就不这么轻松了是啥意思?” 杨锐早就睡的不醒人事了。 第三天的题海战术减少了分量,总计持续了10个小时,照样累的一群人要死要活,不过,总是比昨天要轻松一些。 杨锐自己也做了一些试题,但还是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实验室。 周一。 卢老师等人准备了七门课的试卷,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测试。 对于回炉班的学生来说,考试是早就习惯了的事,不过,毕业班的学生还很少这样的经验,倒是颇为新奇。 杨锐照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试卷,就像是一名普通学生那样。 然而,他终究不是一名普通学生。 不等考试的结果出来,一封来自《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的挂号信首先寄到。 从门房拿到信件,杨锐颇有些紧张,好像自己发表第一篇论文时的感觉。 尽管明知退稿的期刊非常少,但80年代的期刊是什么性格,谁又猜测的到。 第72章 有资历了 回信略有厚度,摸起来像是有两三页信纸似的,这让杨锐更有紧张的心情,因为他的论文也就好像是这么厚似的。 “要是被退稿了,我以后都不寄你们,咱可记着影响因子三四十的论文呢,那东西叫神文好不好?”杨锐对着空气来了一句,才开始拆信封。 真要是被退稿了,他也没处说理去。人家期刊社退一封高中生写的专业论文,还需要理由吗? “嘶”。 脆生生的信封被杨锐撕开了,手感还挺不错。 “怪不得那么多人交笔友,撕信封有点爽。”杨锐胡思乱想着放松心情,然后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将之抖开了。 正文的字很大,是略有潦草的行书,全文手写,却是《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的编辑写给杨锐的信,开头就是“杨锐同学”四个字。 显然,看到一名高中生写了论文,该报的编辑也起了好奇。他既有询问的意思,也描述了论文送抵之后的流程,颇有介绍情况的意思。 期刊的编辑虽然具有一定的专业素养,但他们只做初审,也就是检查论文的类型方向是否符合本期刊的要求,是否达到论文的基本水平,至于论文究竟如何,够不够资格发表在该期刊上,其实是由他们选定的审稿人来决定的。 审稿人既有专家教授,也有曾经发表了论文的学者,国际准则是双向匿名,也就是审稿人和著作者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种制度在30年后是通用模式了,可在80年代,许多专家都搞不明白,人家编辑好心好意的向一名高中生说明,也确实有心了。 杨锐不由点头,这可比他以后遇到的期刊社负责任多了。用不了多久,国内的期刊还要收上千元乃至数千元的版面费呢,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学校给发表了论文的教授讲师发奖金——如果不发奖金,就高校教师那点工资,一个月发表两篇论文,怕是连吃饭的钱都剩不下了,高校可是靠着论文数量过活的。 手写信的最后,留下了编辑的电话,让杨锐有时间拨打过去,看的出来,这位绝对是好奇爆了。 也是,现在的高校里面,好多教师都不懂发表论文,杨锐一个高中生发表了,说是新闻也不为过。 杨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打这个电话了。 人家要好奇,就让他们好奇去,他现在想要的,也就是一张国内学术界的通行证罢了。 有了这封学报上的论文,他就算是发表过论文的民间人士了,总不至于再只有高中生的名头。 不过,杨锐还是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论文发表的情况,无论发表了多少篇文章,这种激动的心情都是不会改变的。 “有随信寄来的包裹吗?”杨锐头伸到门房里,边问边找。 “今天就你这一封信。”门房的大爷接着八卦的问道:“是不是又发稿费?” “这种还不知道有没有稿费呢,你说,连个样书都不肯寄的。”杨锐埋怨了两句,去车棚取了自己的车子,直奔山下而去。 算算时间,也到《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的发刊日了。编辑的回信属于私信,和期刊统一的寄送没走一路也可以理解。 杨锐等不到样刊送来了,干脆决定到西堡肉联厂去找一份看看,这种国营的大厂每年都要预定的大量的报刊杂志,它有自己的脏器生化车间,免不了要买一堆的国内期刊。 82年的时候,许多后世出名的期刊尚未创刊,《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却是五十年代就有的老牌子,杨锐也在西堡肉联厂的阅读室看到过。 到了厂子,报了大舅的名字,杨锐就进了西堡肉联厂的地盘。 比起纺织厂之类的国企,肉联厂的待遇虽好,环境却是怎么都好不起来的。屠宰车间本身就是污染源,厂内还圈着上千只的活猪等待宰杀,各种气味混合,实在让人提不起停留的心情。 杨锐快步去到厂办的阅读室,还是顶着大舅的名头,好容易才拿到新一期的《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 这是一本不满200页的期刊,封面是彩色的,打开以后,就见几页的广告,也都是彩色的。 和后世的广告不同,这时候的广告都很朴实,就是说明自己厂有什么产品,然后欢迎全国各单位前来购买。 杨锐粗略的扫过,快速向后翻页。 差不多到了四分之三处,《用紫外分光光度法重新测定辅酶q10的吸收系数》的标题列入杨锐眼中。 标题下方,是著作者信息:河东省西堡中学杨锐。 “总算是有资历了。”杨锐大松了一口气。 这样子,以后就算向国外期刊投稿,也不至于没有说话的资格。 尽管论文是个很讲究内容的东西,可名头一样是不能少,尤其是一些比较牛的期刊,其初审编辑往往就具有很大的权力,拒绝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譬如“最近的文章太多”都能堂而皇之的列入其中。然而,被初审编辑直接拒绝,连送审机会都不给的,多数是在校学生和普通讲师,而在专业领域内有了名气的专家教授,往往会得到不一样的待遇。 事实上,到了大牛的程度,往往用几个小时写一片文献综述,都可以很容易的发表出来。 一些学生写的论文不能发表,而挂导师的名字就能发表,其道理也在于此。 既然来了,杨锐就不准备太早回去,拿了两本期刊,默默坐在椅子上阅读。 此时的期刊纸张却是不错,因为订阅量比后世的期刊还要高,做的很有些杂志的味道。 在杨锐眼里,手里的期刊有一半的内容算得上是通俗易懂,某几篇文章还算得上“有趣”。 “有趣”不仅是对小说的最高评价,也是对学术期刊的最高评价。 像是化学界最高端的期刊jacs,发表在这上面的文章,除了科学质量和结论重要以外,有趣就是最重要的指标。因为只有吸引到了更多的科研工作者,让他们对该期刊的论文选题有了兴趣,高端期刊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如国内期刊那样,除了自己以外没人再看的,写的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没有读者的文字,是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除了评职称。 读文献的时间过的很快。 等杨锐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都换了几拨了。 新来的是两个毛毛糙糙的年轻人,一人搬了半人高的期刊,一本本的翻下去,另一人摊开个笔记本,焦躁的问:“人家能把怎么做的法子都写在这上面? “能走多少算多少,总比一点都没好吧。” “最后做不出来,还不是要买外国人的?” “那你说咋办。”翻书的年轻人心里憋着气,啪的一声将拍了桌子。 被他们一吵,杨锐看不下去书了,起来将手里的两本期刊还了,顺便看了两眼他们挑的书和期刊。 似乎在找结晶器的制作。 这算是生物工程的设备制造内容了,属于国内比较热门的领域。因为国内讲究自力更生,凡是自己能做的,一定不能用国外的,由此产生了重硬件轻软件的结构。 不过,以80年代的国内制造水平,科研装备的国产化还遥远的很呢,想自制结晶器,即使是较简单的搅拌槽冷却器,估计都很难做出来。 要从期刊里找出来,难度就更大了。 论文里描述较多的都是原理和技术,直接给答案的可是少之又少。而且,论文里更少见成熟的设备构造,作者往往喜欢改造来改造去的,与最终使用的产物区别较大。 这也就是80年代的期刊,要是30年后的,干脆找也甭找了。 “没有咋办?”低声的询问里,有着浓浓的忧虑。 “找不到也得找,厂里没有就去省里找。一个蒸发结晶器要几万美元,德国人怎么不去抢?我们自己做了,看姓韩的还有什么说头。”这位是一股子发狠的气势。 忧虑者埋怨道:“韩以前在总厂也就算了,这到了罐头厂,怎么还管咱们总厂的事?” “听说分厂的人不爱搭理他,估计想回来了。” “怎么就没把他给烂到罐头里。” 杨锐听到此处暗想:姓韩的应该就是罐头厂的新任党委书记韩森吧。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是反对外购德国设备的。 想想也是,如今的企业收入低,外汇紧缺,而外国仪器却是一点都不便宜,相比之下,进口货就太贵了。日本货还稍好一点,欧洲货的价格实在不是西堡肉联厂这样的企业能轻易承受的。 “有共同的敌人,还是帮一下吧。”杨锐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心情正好,也不在乎能不能赚钱了,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想了想,当场画起了图纸,并写上了标注。 国外80年代的蒸发结晶器,也就是国内90年代末的水准。论高端,这种东西是够不上的,统共就是几十个部件,虽然有一些焊接等方面的特殊要求,可都算不得困难。 杨锐目前是没精力做这种复杂仪器的,干脆挑了两套成熟的仪器,尽可能详细的画了出来。 虽说是简单,那也画了两个小时。 身后两名年轻人都放弃要走的时候,杨锐才将那二十多页纸叠起来,随手塞到其中一人的怀里,说:“这是我以前看书记下的图纸,说不定有用,你们参考一下。” 说完,杨锐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揣着包离开了。 明天要公布成绩呢,再不回去睡觉会迟到的。 …… 第73章 平均分 西堡中学考试结束当日,赵丹年就组织老师们批改试卷,他迫切的想知道杨锐的锐学组成绩如何,比其他人都想。 这个学习小组成立也有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间了,假若是雷声大雨点小,赵校长自然要考虑其他的处理方式,比如将杨锐单列出来,让他不要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一个人奋力考个大学出来,也算西堡中学完成了零的突破。 可另一方面,要是锐学组的成绩好,赵校长又会是另一个处理方向。以学校本身来说,一个学生考的再好,也不如一群学生考的好厉害。 毕竟,一个学生可以用天赋什么的来解释,许多乡镇中学有大学生考入,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可要是有一群学生通过高考,那就太牛逼了。 赵丹年想的就是这个词。在他生命的大部分年月里,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是牛逼。 别人不敢进儿童团反而嘲笑声起的时候,他敢,事实证明,他是孩子里最牛逼的;别人不敢挎红缨枪站岗反而嘲笑声起的时候,他敢,事实证明,他是少年里最牛逼的;别人不敢进学校读书反而嘲笑声起的时候,他敢,事实证明,他是连队里最牛逼的;别人不敢做校长怕批斗反而嘲笑声起的时候,他敢,事实证明,他是西堡镇里最牛逼的。 然而,高考开始,真的以分数定天命的时候,赵丹年的西堡中学却陷入了低潮。 乡镇中学的生源太差了。 读到高中的学生,个顶个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最少得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但凡有点办法,都要把孩子送到省城、地区,最起码送到县城里去。 留在西堡中学的学生,要么是只有望子成龙之心,又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要么是有点办法,却一点望子成龙之心都没有的。 这样的家庭,自然与书香门第攀不上关系。 与书香门第攀不上关系,在最需要读书的年代,自然无法接受家庭教育。 而在82年的高中生,无法接受家庭教育就意味着没有接受过教育,甭管拿的是什么证书,一个个都等于是小学文化程度。 这样的学生想要考上高中,难度可想而知。 更让赵校长感觉艰难的是教师。 谁爱留在乡镇中学里啊。 求贤若渴的单位多了。 在后世人眼里,国企似乎是一成不变的僵硬体制,实际上,那是经过了数十年发展以后的结果。 在80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所有这些国家单位想的都不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是如何吃掉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如何扩张,如何将党的事业扩展到960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边边角角…… 挖墙脚这种事儿,可不是私企时代才有的。 现在,别说是县一中或者胜利中学这样的单位,就是县委县政府,都有人盯着其他单位,一门心思的想着将别人家的精英给拽过来。 被挖的人虽然不能拿到更多的工资和奖金,但在其他待遇方面,却是可以放松的。比如是否分房,是否分楼房,是否能有一个更适合的岗位,是否能够更受器重…… 挖人一方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业务好只是最基础的一部分,篮球打的好也可以是理由之一,能唱会跳,字写的好,文章写的妙,甚至因为长得帅,都可以成为挖人的理由。 赵丹年竭尽全力,也只能让西堡中学的待遇比其他乡镇中学强一点,至于县中之类的地方,他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了的。 人家大国企可以把自己的单位建的比县城还漂亮,一个乡镇中学又哪里有此等资源。 所以,最近几年出了成绩的年轻老师,都一个个被挖走了。 还好国企挖中老年的比较少,才让西堡中学留下了卢老师这样的些许骨干。当然,这也是卢老师他们没有主动调走,否则,该留不下的还是留不下。 锐学组的出现给了赵校长另一个思路。 其实,他也不追求什么普遍性,只要这一届的回炉班能放一个卫星,西堡中学的牌子就能打出去。 到时候,有了好的生源,再找县里要一点政策,找老师什么的也就方便了。 可以说,赵丹年关心锐学组成员的成绩,比杨锐还多一些。 20多名老师分成七组,坐在几个教室里,唰唰的批改着卷子。 赵丹年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绕着看,时不时的还要拿起一份卷子,看看答的怎么样。 他记不得锐学组所有人的名单,可领头的几个总是能记得的,最近向他告状的学生和老师不是一个两个了,赵丹年虽然装了糊涂,名字却是记下了。 赵丹年找到了王国华,黄仁和刘珊的试卷,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发出长长的叹息。 以高考为标准的卷子,某些题目还是改了一下的原题,结果三人的成绩都只有六七十分,最高的刘珊也不过77分而已,最低的黄仁是58分。 高考数学是120分的,77分按百分制来算,等于是64,刚刚跨过了及格线。58分等于百分制的48分,若是毕业班的学生尚算可以,可落在回炉班里,却不能算顶尖了。 数学一向是重点科目,现在的人都相信,学好了数学,物理和化学都不难。 所以,虽然西堡中学能考及格的学生不多,全县范围内却不少。 “他们才复习了3个月不到,高考的时候,应该还能提高一点。”卢老师看出了校长的担心,低声安慰了一句。 “能提高多少?”校长摇摇头,指着刘珊的卷子道:“这个学生我知道,今年应该有希望,其他两个,估计悬了。” “回炉班有68人呢。” 赵丹年呵呵笑了两声,回炉班的学生什么程度,他哪里能不知道,除了分最高的几个有希望考大专以外,其他都是奔着大中专去的。浪费时间就浪费时间了,小中专难考不亚于考大学,乡镇中学的大部分生源,就是这些考不上小中专,又想脱离农门的孩子。 卢老师也讪讪的笑了两声,从试卷底下抽出了李学工和许静的卷子,道:“他们两个这次一个92分,一个86分,提高了快10分,说明还是有效果的。” “哦?藏的这么深。”赵丹年脸上又有了笑容,想想道:“你把杨锐的学习小组的卷子都单另拿出来,最好做个比较。对了,杨锐考了多少?” “杨锐120分。”卢老师表情有点古怪道:“这孩子平时也不怎么学习,还用时间给其他学生上课,监堂的时候我也看着,20分钟不到就交卷了,没想到连粗心会扣掉的题都没有。” “满分?满分就不要管他了,这孩子也18岁了吧,我十八岁都杀了两个汉奸了,该做什么,他自己清楚。”想到杨锐至少能考上大学,赵丹年总算轻松了一些,又有闲情逸致谈自己的光荣历史了。 卢老师是个文人,每次听这种事都心惊胆战的,勉强笑了两句,去整理数学卷子了。 一会儿,锐学组现有的47个人的试卷都被整理了出来。这其中,锐学组的正式组员37人,后备组员10人,但卢老师他们不会分那么细致,全给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赵丹年微笑着,一张张翻看。 最上面的就是杨锐的满分卷,上面的红勾打的整整齐齐。 第二张是李学工的92分,红勾有点零散,尤其是第二页的大题,多的是红勾上打一点的半对。 第三张是许静的86分,接着是在实验室帮忙的姚尺的80分,再是刘珊的77分……到了第10名,只有64分了。 看到此处,赵丹年的脸色又阴了。 试卷明显是从高分到低分排列的,换言之,高分的学生就没有几个。 虽然西堡中学原来就是这样,可希望破灭的滋味,还是不让人好受。 赵丹年缓缓的点了一根烟,随便向下翻了一会,看到一堆的五六十分,也就没了心情,问:“就提高了这么一点?” “我算了锐学组的学生的平均分,增加了10分以上,其实是有效果的。” “十分可不够考大学的。”赵丹年没再说话。 教师里变的非常沉默,其他老师的心里也不舒服。 他们还指望着锐学组一飞冲天呢,杨锐平日里给他们的感觉,可不就是这样。 可仅仅十分的增加? 回炉班的学生成绩最多的区间就是280分到320分,增加10分,也就是330分,离380分的大专线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而且,分数越高的学生长分越慢。 赵丹年想到杨锐许诺给自己的10名大学生,不由暗暗摇头,心想:我这是吃了*药了?怎么就相信这么一个学生的话了。 “校长,我们化学组的卷子也批出来了。”庄牧生等人和卢老师他们在一个教室里批卷,算出了分数,就拿到了前面来。 “我看看吧。”赵丹年发现桌面上有两叠试卷,似乎也是按照锐学组和非锐学组来安排的。 但这一次,他没去翻锐学组的试卷,而是先翻了另一叠。 最高分74分,第二名68分……翻了几张卷子,赵丹年兴趣更减,顺手翻开了锐学组成员的试卷。 这次的第二名是何成,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得分81。 化学是满分100的试卷,81分还算是可以,随后,照旧是几个六七十分,然后是一水儿的四五十分。 也不高。 赵丹年默默的想着。 庄牧生倒是脸上挂笑,道:“自从杨锐搞了那个实验室,大家学化学都积极多了,分数提高的比较快,平均分比上次多了10分以上,杨锐的学习小组,平均分高了15分,而且,这个考了74分的何成就是在实验室里做助手的,他上次化学只有30多分。” 赵丹年听到平均分高了15分,心里一动,问:“高分的学生,分数涨了吗?” “涨了,是真的挺平均的。”庄牧生改出分数的时间更早,也多看了一会分数。 赵丹年又觉得高兴了。 数学和化学两项,一个增加10分,一个增加15分,那就是25分了,对320分的学生还不够,可对360分的学生就够了。 许多回炉班的学生,多读一年也就涨个二十分,尤其是几个高分学生,到了三百五六十分的时候,怎么都不涨了。 别人不用管,这几个高分学生要是也增分了,考个大专就很有希望了。 “物理批出来了吗?”赵丹年的念头突然通达了。 物理老师在隔壁教室,被庄牧生给喊了进来。 前者没有将锐学组的试卷抽出来,于是几个人帮忙,将之分成了两份,又算了平均分,再与入学时的测试对比。 “其他学生的变化不大,锐学组的学生,平均能增加10分。”物理老师刚才一直在隔壁,没把10分当回事,笑了笑说:“我说埋头苦学不行,还得抬头看天,要听老师讲课。那些孩子学的那么累,这样子再怎么长分,如果听我的,再努力学,怎么都要多几分出来,以后还能涨。” “他们数学平均分也加了十分。”卢老师轻声说。 “化学平均增加了15分。”庄牧生跟着说了一句。 “一共加了35分?”物理老师给了一个合数,忽然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35分对此时的学生来说,等于是多考了一门课。 赵丹年亦是浑身颤动,兴奋的叫了一声“好”,又喊:“去问其他组批的怎么样了?” 第74章 光荣榜 “我去问。”庄牧生一马当先,冲出了教室。 他太好奇了,要说一个实验室就能把化学成绩提高15分,作为化学老师的他是不相信的,如今数学和物理都证明有了分数增加,他就更想知道其他科目的情况了。 赵丹年和卢老师等人留在教室里,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很快将房间吐成了仙境一般。 “校长,老庄说您要看成绩?”生物老师先过来了。 “对,卷子拿过来了没?”校长熄灭了烟头。 “我以为是要成绩。”生物老师笑了一下,递出一张纸,上面清晰的标着成绩。 “有成绩单也行,有没有把锐学组的成绩给单列出来?”校长现在也叫学习小组为锐学组了。 生物老师有点奇怪,问:“要单列出来吗?” “嗯,以后要成立一个班,叫鸿睿班,给他们单独授课。正好,现在把锐学组的给单列出来,再算一个平均分。” “还要分班?为什么啊?”不止生物老师奇怪,其他人也好奇的很。增加一个班的工作量可是不少。 校长没解释,从兜里掏出一包宝成烟,给周围每个老师都发了一根,道:“看这次的成绩,锐学组的成绩有明显的提高,既然如此,就要尽可能的给他们创造条件,单独分班,对锐学组的学生和其他学生,都是负责人的做法。 卢老师低着头没吭声,他自然知道锐学组分班的始末,没想到校长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转念一想,卢老师也理解校长的做法,平均分都提升35分了,别说是分班的要求了,他们就是想把操场占了,校长估计也会同意。 “算出来了,全年级的平均分是26分,锐学组的是31分。”一名老师叫了一声。生物的总分是50分,但题是不少的。 校长看向生物老师,问:“测试的时候,他们的平均分是多少。” 生物老师苦笑:“学习开始的时候,生物没搞测试啊。” “比高考的时候呢?” “提高了。高考的时候,生物平均分是21分,我记得清楚的很。”21分是卷面分数的40%,在西堡中学属于正常的得分率。 校长默默点头,一会儿道:“等英语和语文的平均分送来了,算一下他们的总分是多少。” 英语成绩送来的很快,锐学组的平均分更高,达到了52分,令许多人大吃一惊。 就在几个月前,还有学生的英语是个位数呢。 “看来背课文是挺有用的。”来送成绩的英语老师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英语的难点和重点应该是语法才对,如果不是要讲语法,英语老师的作用要削弱好大一块。 要说不甘心,肯定是有点的。 赵丹年照例问到:“英语的平均分提高了多少?” “全年级来看,提高了5分左右,锐学组的提高了18分。”英语老师算出这个数字,自己也吓了一跳。 赵丹年的呼吸也略显急促。 总分平均增加了50分?这比单科增加50分还要令人吃惊,因为单科的分数上升有极限,正常学生达到90%的分数就会遭遇瓶颈,满分所耗费的精力要比90%多上数倍。 平均加分就不同了,就现在不到平均线的分数,到高考的时候,再增加几十分都是有可能的。 半个小时后,庄牧生拿着政治和语文的分数回来,喊道:“来个人加总分。” 两名会用算盘的老师主动帮忙。 一会儿,三个项目都算了出来。 庄牧生当场念了出来:“语文平均分增加4分,政治少了5分,总分算下来,全年级平均提升20分,锐学组的平均提升52分。” 二十多名老师齐齐吸气。 平均分增加52分,这绝对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了。 实际上,如果复读就能加分,回炉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老生了。 在正常年份,复读的老生只有六成人的分数能提高,提高超过20分的连一成都不到,那是要真的下了苦功,而且开窍了才能做到的。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锐学组的学生和普通学生的差距。 别看全年级的平均分提升了20分,可大家都明白,那是被锐学组拉上去的。 这种同在一个学校,甚至同在一个班,却相差如此多分数的情况,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锐学组的平均分是多少?”赵丹年是个结果至上的人,想的还没其他老师多。 庄牧生低头,深吸一口气,道:“330分。” 在锐学组内,有的学生以前才是200分的样子,提升的虽多,也不至于一下子达到高考线,例如曹宝明,分数尽管有了极大的提高,依然不到350分,离大专线还有不短的距离。 若是按照西堡中学的复读生的正常长分状况,曹宝明得再复读两次,才有大专的希望。 当然,若是复读两次就能考上大专,学生们乐意之至,家长也会砸锅卖铁的支持的,即使是家庭贫困的学生,若是家里有一个能读大学的学生,亲戚们也不会吝啬于帮助。 然而,复读从来就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事,今年长分了,明年掉分了的情况时有发生,这让家庭和学生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赵丹年承受的压力也不小,他也不指望着锐学组能全员通过高考,直接问道:“380分的有几个?” “8个人。”庄牧生数了一下,念了出来以后,又特意数了一遍。 赵丹年喜形于色,其他老师也是差不多的欣喜。 380分就意味着有读大专的机会了。 如今的高等学校被叫做大专院校,其实就包含着高等学校的三级,大专、学院和大学,大专虽然是比四年制大学低一级的文凭,可依然代表着稀少的高等教育名额。 “8个人有机会考上大学。”赵丹年心里的激动只有自己知道。 比起杨锐大刺刺的“十个人考上大学”的宣言,赵丹年觉得成绩单更让他放心。 “会不会漏题了。”一名老师小声说了一句。 “不能都漏题了,再说,也没意思。”赵丹年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想要再确定一下,问:“你们怎么看?” “不会是漏题,对的错的地方都不一样,答题的思路也不同。”卢老师如此回答,又道:“要不然,把杨锐喊来问问?” “不问了,免得他翘尾巴。”赵丹年得到这个答案,挺高兴的,不自觉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几个人都抿嘴笑。 第二天,测试的成绩,被写在了大红纸上,像是大字报似的,贴在了学校的黑板报区域,让所有学生都能看到。 现在人都不担心学生的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名字名词和分数写的清清楚楚。 其理由也很质朴,学生要是连公布分数的压力都承受不了,那就退学好了,如今辍学的学生每年不知道多少人,高中本来就不是义务教育。 李铁强穿了一身新衣裳,等着人多了,才特意来到红纸前方。他觉得自己这次考的很不错,想来至少能增加二三十分。 他的成绩原本就很不错,去年高考的时候若非发挥失误,离大专线也差不了多少了。 经过锐学组的短期补习,还有自己的刻苦努力,李铁强觉得自己肯定会排名靠前。 说不定到了第一位都有可能。 有了这个念头,李铁强就想要震一震其他的学生。 “让你们这些留在锐学组的人看看,我们自建的学习小组,比你们强的多。”李铁强和王万斌组织的学习小组其实已经不活动,但越是这样,李铁强就越想要证明自己。 他以最慢的步伐穿过操场,对周围匆匆跑过的嗤之以鼻:跑的再快又怎么样,分数都出来了,跑的快难道能改了分不成? 操场的尽头,靠近校门的走廊,就是挂红纸的地方。老远就可以听到阵阵的惊叹声: “涨了这么多分?” “假的吧?” “分都在上面写着呢,你看后面标的,就是涨的分数。” “我记得他上次的测试分,应该差不多。” 学生们的嗓门都很大,老远就能传过来。 “一次涨了30分,没见过吧。”李铁强微微闭上眼睛,让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在享受众人的崇拜似的想。 两名学生从他身边经过,奇怪的看了李铁强一眼,就听其中一人说:“没想到有人三个月就涨了五十分。” “还有涨70分的,听都没听说过。” “稀罕的是每门课都涨,太厉害了。” 李铁强本来还笑眯眯的听着,可越听越不对了。 要说他的分数涨了50分,李铁强愿意认下来,但要说七十分,他就觉得不太可能了。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不止一个人涨分了。 李铁强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然后越走越快,终于跑了起来。 “第一名杨锐……不管他,第二名李学工410分……”看到这个数字,李铁强的眼皮跳了两跳,强制自己继续看下去。 第三……第四……第五……第十…… 直到十三名,李铁强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缀着372的总分,以及21分的提高分。 提高的分数不是很多,却比李铁强去年一年的增幅还高。 然而,在一堆涨了五六十分的名字的比较下,21分颇显单薄。 “涨了高分的都是锐学组的人,涨了十分的,差不多也都是参加过锐学组补习的……”李铁强很快在旁人的议论声中,发现了这个规律。 他紧紧的攥着衣角,心乱如麻。 一名穿着时髦的学生,从李铁强的身边挤过,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光荣榜,自言自语的道:“没想到,我也有考300分的一天。” 李铁强不自觉的瞥了他一眼,正是来自西堡肉联厂厂办中学的邵亮。 “连厂办中学的学生都能考300分,一定是题太简单了。”李铁强得出这个结论,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周围陡然一静。 数十双目光,齐刷刷的投注在李铁强的脸上,接着又齐刷刷的移走了。 只有邵亮嘿嘿的笑了两声,说:“没进锐学组之前,你给我一张中考的卷子,我也考不出300分。” 他安慰性的拍了拍李铁强,大踏步的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该回去报喜了。 第75章 补助 看榜的锐学组成员,他们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 曾经有过估分经验的人都知道,感觉自己考了多少分这种东西,在面对一门考试的时候还有点用,面对六七门考试的时候,是一点都不靠谱的。 有的学生会在自己做出了难题以后自我感觉良好,有的学生会在遇到了原题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有的学生会在胡乱填满了空格以后自我感觉良好,相对的,有的学生没做出难题就会自我感觉不好,有的学生会在遇到了原题而忘记的时候自我感觉不好,有的学生会在空了题目未做以后自我感觉不好…… 十分乃至二十分的错漏,在感觉里是很难判断出来的。 锐学组的学生虽然学的刻苦,可他们要同时复习六门课,每门课能够投入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人在考试的时候,还沉浸于“我的某门课”能拉分的程度。 整体上升更简单的概念,在80年代的高考复习中是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人们羡慕的还是数学十几分却被北大录取的钱钟书。这种好像日本漫画中的角色信息,仿佛是给天才的天然注脚。 然而,天才永远都是少数,更多的人之所以偏科,是因为专注一门自己喜欢的功课,能出成绩的功课,从中得到的成就感更高。 所以,直到2014年,仍然有许多优秀的学生是偏科生。要让他们自己改正观念是很困难的事,而在此时,老师或家长的帮助往往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将一门功课从75分提升到85分,远比一门功课从85提升到90分简单,所以,出于应试的目的,消除短板比拔高更重要。 不过,这种方式在短期内的效果一般,不少人甚至都感觉不到成绩的上升。 可这一次的全科目测试,却让全校学生看花了眼。 锐学组成员几乎各个在三百分以上。 而这,以前是回炉班的尖子生才能达到的分数。 “我怎么觉得,咱真能考上大专。”王国华得了348分,已经达到了大中专的分数线,这本来是他复读的目标,瞬间达到,不禁感慨万分。 曹宝明也盯着光荣榜上自己的名字看,口中道:“组长说了,咱们锐学组的人都要考本科,大专可不够。” “就你这得陇望蜀的德性,有了本科的分,就想考重点了吧。” “咦,会用成语了啊,不错不错,我怎么记得有人之前说要考河东大学的?” “你小子给我闭嘴。”王国华见曹宝明把私下里的话都给说出来了,气的上去就打。 两人当众闹腾起来,直到被周围同学幽怨的眼神所感染。 参加过锐学组补习的学生,普遍能够增加一些分数,可要说增加三四十分以上的,只有锐学组的正式学员。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学生都明白,加入锐学组,多出20分是什么概念?那是火辣辣的前途。 别说是河东大学了,别说是普通本科了,只要一个大专文凭,毕业回乡,最起码是南湖地区的干部,回乡能比镇长都风光。 李铁强第一个受不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350分都没有,就考河东大学?那我不是要考中科大了?” 王国华被他说的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笑了,说:“要我自己复习,我今年肯定报大中专,现在有锐哥补习,我还真就考河东大学了,倒是你,考不考中科大,不用给我们说,爱咋滴咋地。” 这么一句大实话,把李铁强呛的厉害,青着脸,说:“我凭自己考大学,你有种也别让人帮。” “你最好连书都不要读,自己推导公式算了。”李学工从后面挤了出来,站在王国华身边帮他说话。 “我……我不靠别人,我自己考。”李铁强大声喊了一句,担心被锐学组的人堵住揍一顿,快步离开了看榜地。 正在不远处说话的杨锐被他的宣言给震了一下,转瞬一笑,没当回事。西堡中学以前还没有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呢,如果一句宣言就能上大学的话,又何至于此。 在全国只有30万个名额,却有上千万青年的80年代,有毅力有智力有运气有宣言的孩子太多了。 除此以外,杨锐也不在乎李铁强能不能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同学们都会分道扬镳,除了他的锐学组,其他人联系机会大概会很少,李铁强的人生与他,应该会是两条平行线了。 这是一个急速发展的时代,考上了名校的学生,考上了重点的学生,考上了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了大专的学生,还有没考上大学的学生和有背景的学生,它们都会运行在不同的轨道上。 尽管会交汇,会上升,会下降,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双方是没有交集的可能了。 反而是适才很开心的许静,有点触动的道:“不如让李铁强回到组里来,他的成绩不错,再认真补习一下,说不定能考个好学校呢。” “这样的人,考上好学校又有什么用。”黄仁已然充分的理解了杨锐的思路,抢在杨锐前面作答道:“锐学组的升学率提高不是免费的,这里是所有志同道合的同学的集体,如果可怜他,等你以后出人头地了再可怜他也来得及,否则,人家还不见得领情呢。” “他如果在组里,说不定能考上本科呢。李铁强也考了好几年呢。”许静轻轻摇头。 黄仁乐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估计还会想把组长给踢出去,然后独霸油印试卷的利润。许静,没想到你虎背熊腰的,还挺多愁善感……” “我什么时候多愁善感……我哪里有虎背熊腰了。”许静又羞又恼,怪责的推了黄仁一把。 身形普通的黄仁如遭重锤,咚咚咚的向后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锐捂着脸,叹口气,帮忙解围道:“不要再玩了,看完了分数就休息一下。黄仁,把锐学组的成绩整理一份出来,做好平均分等统计,下午时间拿给我。另外,通知所有人,下午继续训练。” 最后一句话,把黄仁吓了起来,顾不上尾椎疼痛,问:“下午训练吗?训练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继续训练几个字。”李学工和王国华路过驻足。 黄仁连连摆手:“你肯定是听错了,就是普通的讲课对吧,有什么要继续的?咱们先前是在为考试而特训啊,现在考试结束了,特训自然也就结束了。” “考试虽然结束了,特训的制度还是保持下来比较好。”杨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出了他最喜欢的部分:“虽然不再进行综合训练,但训练的时间和制度都不会改变。也就是说,今天下午要进行至少8个小时的训练,明天全天是12个小时左右,都请安排好作息时间。” 凡是锐学组的学员,都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起来。 曹宝明小心翼翼的道:“我每天都要锻炼肌肉呢。” “保证做题的时间,你爱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但不能熬夜。夜晚是短期记忆向长期记忆转化的时间,如果熬夜了,会造成白天记忆的东西晚上就忘掉……” 曹宝明尽可能的想要将自己从题海里拉出来,又说:“我必须要做工呀,不做工就没钱吃豆子和牛肉了,不是说,锻炼肌肉要大量摄入蛋白质吗?” “确实需要就写申请上来,组里补给你。”杨锐说的干脆利落。 “啥?”曹宝明不能理解杨锐的想法。 杨锐笑笑,道:“现在的锐学组已经收缩为三十多人了,嗯,算上后备组员,也只是40多人,所以,明确的说,锐学组的资金就是为咱们这三四十人服务的。所以,大家不管是有学习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甚至是家里的问题,凡是需要钱的,都可以向组里申请,只要组里的资金健康,我们就尽可能的满足。像是曹宝明这样,为了更健康和有型的身材而锻炼,因而缺少时间打工赚钱的,说明情况,组里也可以给予一定量的补贴。” “这样也行?” “当然可以,家里条件不好的,父母生病,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或者家里负债等等影响到学习的理由,都可以申请补贴。”杨锐顿了一下,道:“现在组里每个月能剩下600块左右的余钱,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有将近20块呢,都不要客气。” “那就是每人都能申请20块?”王国华眼睛亮了。 “不止。”杨锐笑眯眯的,道:“如你王国华,家里没负担,你又没有用钱的地方,这不就省出20元?我也不用钱,也能省出来20元。” 对于30多人的锐学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哪个用钱哪个不需要钱,不用调查都能猜个*不离十,杨锐也无心制定更严格的规定。他的原则就是锐学组不积攒资金,多了多花,少了少花,没钱也就没钱了。 如果要用此时的公司性质来分辨,目前的锐学组就是一个集体企业,只不过分红快的有点没节操罢了。 不过,出于一种长期发展的想法,杨锐顿了一下又道:“组内成员互帮互助是咱们锐学组的使命之一。今天申请了资金的组员,等到日后有了钱,我也希望你们能捐一些出来,帮助有需要的其他组员……” “如果读了大学,恐怕好几年都赚不到钱。”曹宝明低声说。 杨锐莞尔:“锐学组会持续下去的,总能等到各位发达之日。” 他这么一说,却是让无数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而在锐学组以外的学生,再是羡慕嫉妒恨,亦是无可奈何,目前实行推荐制和考察制并行的锐学组,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了。 …… 第7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杨锐说发钱就发钱,当天晚上的补习会后,就确定了第一批发钱的数量和人,第二天就让黄仁下山取钱,将之发了下去。 需要补充蛋白质的曹宝明得了20块钱,够买十几斤牛肉,或者上百斤的黄豆制品了。 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何成得了80块,纯粹用于补贴家用,好说歹说的被杨锐给塞了过去。 最终,一共有12个人拿钱,大约是锐学组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所用的名义全是奖学金。 事实上,这些钱和已经设立的奖学金是重叠的,更像是助学金的性质,属于锐学组的内部福利。 因为人人都能申请,想申请就能有,许多人反而没有去申请。 另外,杨锐给钱也有些太快,以至于不少人还没想好,一期的钱就发光了。其急迫程度被王国华形容为“像是钱烧手似的”。 在杨锐眼里,现在的钱确实挺烧手的。 这可是一个“投机倒把”罪能判死刑,“流氓罪”能判死刑的年代。 在来自2014年的杨锐眼里,“投机倒把罪”是个什么罪,“流氓罪”是个什么罪,根本说不清楚。实际上,最高法都扯不清这个问题。至于地方司法机关,干脆就把它们当作一个垃圾袋,什么需要罗织罪名的往里面放,想判的重一点的往里面放,想判的轻一点的也往里面放。 此时的司法成熟度也根本没有成熟度,青的像是刚破土的小苗似的。无论是公安局、检察院还是法院,你要找一个法律科班出身的干部都难。即使找到了,这些干部也指不定被同化成什么样了。 犯罪没犯罪,犯罪的严重不严重,和这些人纠结法律条文,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偏偏国内刚刚结束动荡,能找到牛就算不错了,想找放牛的,自然是难上加难。 杨锐为了让自己远大前途不至于夭折,干脆用普通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是否越过了法律的界限,同时,他又用个人所知的一切发侦查手段保护自己的行为安全。 这种做法自然效率很低,却是最安全和明智的做法。 毕竟,好不容易重生了一次,要是因为某人仇富之类的事情,就此断送了前途,那就太亏了。 锐学组如今参与油印的学生越来越熟练,试卷的产量和销量都在增加,一个月的利润都达到二千多块了,杨锐别说是把钱揣到自己的口袋了,就是留在锐学组的账目上,那都好像是火炬一般醒目。 万一遇到眼红的家伙,这是相当危险的。 600块钱,差不多是一名普通干部的年薪了。而且,80年代中国的恩格尔系数很高,即食品支出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很高。要到1995年,中国的恩格尔系数才下降到50%以下。 所以,82年的中国人属于收入低,支出高,而且是必要支出高的类型,此时存款能有600元的,已经属于有钱人了,他们多数是历年积攒而来的。 如果锐学组被人盯上了,那是根本经不起推敲的。最起码一点,把请学生油印评价为雇工,那雇工人数是铁定要超过8人的,而在84年以前,雇工超过8人,都会被认定为剥削,所谓“七上八下”是也。 之所以如此,其实已经是解禁以后的结果了。80年的时候,中央75号文件明确规定不许雇工,有人承包鱼塘忙不过来请了五个人,被人民日报因此连续刊文3个月讨论此事,最后,是中央书记处政策研究室的一名经济学家林子力,从马克思的《资本论》里翻出一个算例,推断说“8人以下是请帮手,8人以上是叫雇工,8人以下不算剥削”,这才有了七上八下的定例,也将雇佣了5个人的鱼塘老板从监狱里拉了出来。 此过程,就像是从《论语》里找了一段圣人语录似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么困难的工作以后,仍然只得到了一个七上八下的结果,可以想象雇工问题是多可怕的红线。 多于8人的雇工,直到84年都是不能触碰的雷区,接着,傻儿瓜子的老板年广久雇佣了12人,被作为雇工的案例,官司一路打到了最高层,也不过得到了一个“放两年再看”的结论。 身处82年,杨锐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认为自己能得到高层青睐。 既如此,他是一点都不敢从锐学组获利的,更是一毛钱都不想留。 此外,为了避免闲话,所有拿到钱的锐学组组员也都是秘而不宣的。在杨锐的策划中,锐学组应当是一个低调的秘密组织,这也算是他们创始之初的第一轮秘密了。 锐学组成员自然是兴高采烈的,无论是拿到了钱的,还是没有拿到钱的。 不止一个人能够看出锐学组持续的好处。这个年代,同学资源原本就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资源,是横向人脉的极强扩展。在大多数人都选择本乡本土找工作的年代里,同学往往能够延续很长的时间。 如果大家都能考入大学,或者多人考入大学,那锐学组的存在就更有意义了。 充满了前途和希望的欢快情绪在组内蔓延,以至于接连三天的高强度训练都没有摧毁锐学组成员的斗志。 当然,到了第四第五天,兴奋消耗完毕,该吐舌头的还是要吐舌头,该做实验再写论文的还是要继续做实验。 杨锐忙的有滋有味,他最高产的一年写了4篇论文,两篇发表在外国期刊上,一篇发表在国内期刊上,一篇未能发表,累了个半死,在同一个导师名下,他算是写论文较多的学生了。不过,在某些传说级的地方,总有一些牛人每年发表8篇,10篇,乃至18篇论文的。 杨锐觉得,自己现在是有机会挑战传说级选手的。 如果顺利,他应当能够超过一些普牛或大牛级选手,至于大犇级选手,就得看运气和时机了,某些实验不是你知道怎么做就能见到成果的,实验设备也是一大瓶颈,一些重要装备全球只有一台或者两台,混不进该实验室的,就只能转做其他的实验。 杨锐不想再重复被设备选择的学术生涯了,既如此,他就得抓住设备便宜的年代,先做出成绩来。 想做出成绩的,还有西堡肉联厂的子弟们。被“幽静”了月余的邵亮带着自己307分的试卷衣锦还乡,顿时在厂内引起了轰动。 国企就像个大家庭,在大部分时间,内部流程就是大量的宅斗情节,而在少数时间,这个大家庭也有同气连枝的时候。 高考正好属于这个少数时间。 不同于出身农门的学生,国企子弟考不上大学也有城市户口,也不会没工作,这是工人阶级的幸福之处。 但是,没有考上大学的子弟,尤其是连中专都没考上的子弟,在获取工作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的阻碍。简单来说,如果是高中生,就需要父母掏钱求人,而如果是中专生,即可以省去这一步,而若是大专生或本科生,十年以后,也许就是厂里的领导了,属于再光耀不过的道路。 许多国企老工人,到老了以后,工资并不高,待遇也并不好,但很多人都可以骄傲的说:“我这辈子没求过人。” 而说不出这句话的,或者不能再说这句话的,多数是为了给子女确定工作而求人。 孩子们小的时候不懂事,到了十*岁,其实也渐渐的明白了分数的重要性。只是积重难返,许多厂里的子弟连县中都进不去,也不指望着就能考大学。 邵亮像是一颗石块似的,令西堡肉联厂的池水都荡漾起来。 307分离大专线还远,离大中专却不远了。 别看高中生和中专是相同的学历,可在国企里面,高中生走的是工人线,也就是蓝领,大中专走的是干部线,属于坐办公室的白领。而进了厂以后想提干,难度不比进厂小。 “西堡中学这么厉害?”不止一个人卷进了邵家,有围着邵亮的,也有围着邵工的。 “是锐学组厉害,不是学校。”邵亮说也说不清楚,但他还是大致的描述了锐学组的加入机制,尤其是每人一次只能推荐一人的要求。 高门槛激起了家长们更大的兴趣,首先开始抢夺邵亮的名额。 邵亮在旁边一个劲的强调:“我说让你们早点过去的,现在好了,人家不要那么多人了,啥东西都有个名额的,留在厂中有什么意思。” “现在别说风凉话啊,你当时送罐头的时候,我可有份的。” “我也有份的。” “我也有啊。”厂里稍微有点权利的,都赶紧跳了出来。 邵工无奈道:“你们和我说没用,人家的规矩是不是?得找杨锐去说。” “别,锐哥最近刚搞了大清洗,你们大张旗鼓的过去,人家一生气,事情就黄了。”邵亮也开始叫锐哥了。 “那怎么办?” “找老段问问?”邵工迅速卖掉了段华,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 段华在肉联厂被韩森打压的厉害,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 第77章 看不懂图纸 “你们这个学习小组,有多大机会考上大学?” “补习是怎么算的?住宿怎么解决啊。” “高一能不能进?早学一年,是不是好考一点啊?” 耳边的噪音,瞬间把杨锐的实验室吵爆。 大舅段华向杨锐歉意的笑笑,虽然提前打了电话,可担心子女的父母爷奶,还是一股脑的冲了进来,将房子塞的满满当当。 正在摇烧瓶的杨锐尝试着整顿秩序,发现没有效果以后,干脆不理他们,站到试验台的另一边继续做实验。前两天在西堡肉联厂的阅读室里,那两名研究人员给了他很好的启示,使得杨锐决定将辅酶q10的结晶工艺作为新的研究点。 如今正是辅酶q10扬帆启程的时代,结晶作为生产工艺中的一环,不仅是研究的热点之一,而且能够带来明确的利润。更重要的是,结晶在一系列的生产工艺中,属于比较简单的,仅需简单的设备,甚至自制设备,就可以进行。 但它带来的产率提升和其他的工艺相同或相似。 而且,30年来的各种结晶工艺的发展非常完善,有着相当的延续性和层次性,杨锐本人数次参与辅酶q10的生产,做一些重复实验进而申请专利并没有难度。 他做着实验不理人,闻讯而来的王国华等人一看,立刻将人群和实验仪器分开。 几分钟后,众人安静下来,邵工从后面挤了上来,满头大汗,道:“杨锐啊,别责怪,我们本来要在宿舍那边等你的,又觉得影响不好,就找了过来,一激动,就都进来了。” “邵工来了。”杨锐漠然的点点头,道:“各位先到外面吧,我把手里的工作完成了就出去。” “行,大伙先出去吧。”邵工指挥着,让家长们都退出实验室。 后面过来的曹宝明等人也帮忙疏导,将人又拉又推的给弄了出去。 段华留了下来,不好意思的道:“本来说好是一家来一个人,然后在外面等你的,可到了地方就乱了,拦也拦不住,都急的不行。” “看的出来。”杨锐笑笑,道:“不过,以他们的态度,我觉得应该先做两个小时实验再出去,他们估计就没那么着急了?” 杨锐说着回头,道:“再称一份,重复一遍。” 魏振学“嗯”的一声,开始指挥着何成工作,他是向来不管学校里的事的。 大舅段华听的满脑子的浆糊:“为什么?” “看他们刚才的态度,我觉得不像是对待老师,更像是对待其他的普通学生。”杨锐完全进入了补习老师的状态,颇为严肃的道:“虽然我的确是个学生,但我是能给他们子女拉分的学生,所以,我觉得等两个小时,让他们冷静一下,明白自己在要求什么,明白自己在向谁做要求比较好。” 段华不由的重新审视杨锐,每次见面,这个外甥都能给他新的认识。 琢磨了一下杨锐的话,段华笑了,说:“这些人脾气不一样好,你让他们等两个小时,就不怕他们生气了。” “他们生我的气没关系,承您的情就行了。要我说,如果生气就能加20分,他们估计气死都愿意。” 段华莞尔:“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晾他们一会,最后愿意加入的,可以跟着锐学组,做入组积极分子,但不能做锐学组成员,除非有人推荐。另外,所有用到的复习资料,饭费住宿费,还有补习费,他们都得自己掏。”杨锐接着特别说明道:“不赚他们的钱,但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另外,没加入锐学组的都得叫我老师,差不多是这个规矩,我一会儿给他们说。” “要是都不愿意呢?” “都不愿意?邵亮下一次考试,应该能有320分到350分,到时候,抢名额的就不是他们这么几个人了。”杨锐对锐学组产生的轰动有所预料,搞大清洗也是为了现在的队伍纯洁。 之后再加入锐学组的人,心态也会变的不同,杨锐准备把他们看作是普通的补习班学生。唯有那些被看中且志同道合的学生,才会被拉入锐学组内。 可以说,筛选将越来越严格,而锐学组内的优越感也会越来越强,而优越感和责任感是相互纠结促进的产物。 两个小时后。 杨锐再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学生家长果然镇定许多,且面有不愉。 “希望我们明确一点,不是我求你们做什么,是你们要求我做什么。”杨锐开章明义,语调并不讨喜。 这份人情是送给大舅的,至于他自己的,等学生到了手里,还不是想要就有,因此,他根本不追求讨喜。 但是,学生家长们就吃这一套,大家互相看看,表情都有了变化。 杨锐将适才说给大舅的话,捡着需要的说了一遍,再道:“我是因为大舅的原因,愿意收部分人做旁听生,想来的,就过去签个名,等于是转学到西堡中学的复读班了,学费住宿费和餐费都按照复读班的标准交给学校。不过,他们到时候跟着我们锐学组听课就行了。另外,我们是全封闭教育,没有得到同意就不能回家,当然,要是有人真的不乐意了想彻底退出,直接离开也就行了。” 被他这么一说,家长们的想法都变了。 有人小心的问:“真的能考上大学?” “肯定比他们现在考上大学的几率高。”杨锐回答。 “比邵亮怎么样?他以前和我家小子的成绩差不多。” 杨锐看了看对方,道:“邵亮是锐学组的后备组员。” 不用说的太明白,特权的效应就体现了出来。 于是众人纷纷询问如何加入锐学组。 杨锐摊开手,回答道:“这个要靠学生自己努力了。” 此回答,再次激起了家长的情绪。 在工厂里操持惯了粗苯机器的工人,通常并不斤斤计较,但也不会温柔体贴,众人很快就把杨锐给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又问又喊。 即使有曹宝明等卧推组的成员帮忙,也不能抵挡这些老爷们和老娘们的推挤。 就在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圈传来不一样的吼叫:“这个是你画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 吵吵闹闹的声音莫名的停止了,齐刷刷的看向后方。 “那个,廖师傅……李主任……段厂长……”两名年轻人一个个的打招呼,然后拿出一叠草稿纸,问:“杨同学,你前两天给了我们一些图纸,还记得吗?” “当然,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杨锐表示惊讶。对面两个家伙,正是他在西堡肉联厂的阅读室里,遇到的两个毛毛糙糙的年轻人。而他们手里的草稿纸,也正是杨锐用两个小时画出的蒸发器图样。 “你在阅读室里登记了,我们问了一下就知道了。”站在前面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的,有点小品演员的感觉,自我介绍道:“我们是西堡肉联厂脏器生化组的,贺海川,他是宁民。” 杨锐拍拍脑门,他本来计划做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孩子的。 “找我是做什么?”杨锐不得不问。 贺海川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图纸上有些东西,画的不太清楚,我们就想问一下。” 杨锐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两个小时画出来的东西能有多详细。 当着一群人的面,他没好意思损他们,遂道:“我是考虑你们在阅读室里,能查一些资料。” 言下之意,你们查资料自己补充不行? 贺海川和宁民讪笑着,小声道:“我们这几天都查资料呢,有些东西,实在是找不到。” 杨锐愣了一下,无奈道:“给我看看吧。” 他画的蒸发器较为成熟,虽然不是什么超前技术,但也不是很常见的,否则也不用画出来了。 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要找的确不太容易。 贺海川连忙将草稿交了上去,说:“里面的循环部分有点不太明白……” “用电机带动的……”杨锐搜索了一下记忆,开始解释。 周围的家长们围观片刻,只见一人突然转身去签名,其他人才突然醒觉,齐齐的扭头。 …… 第78章 莫问理 “您讲的比省城的专家还细致。”贺海川听杨锐说了半个小时的图纸,就把“你”给换成“您”了。 杨锐的年纪是比他小,耐不住人家高端啊。只听他回答问题的详细程度就知道了,这种连焊接角度都能说出“一二三”点的论述,必须是有真才实学的。再要“你”呀“你”的请教,贺海川自己都脸红。 比贺海川晚一年进厂的宁民更是听呆了,省里的专家言之凿凿的说“我们尚无能力自制”的高端机器,在杨锐口中娓娓道来,而且条理清晰,论据翔实,和他们平日里的经验非常相近,想说假的,他自己首先不相信。 这就不是惊人了,这属于吓人了。 按照图纸里的标准,这机器做出来,即使比不上德国人的高端机型,也比他们的低端机型强。 换句话说,人家杨锐能徒手画出价值上万美元的机器图纸,是肉联厂想买都买不起的。 当初拿到图纸看不懂的时候,他们来找杨锐其实是想从他这里问原始资料。 现在好了,杨锐不仅把图给完善了,还不停的讲解工艺要点,简直是把生产中遇到的每一个关键步骤都说出来了。 而且,在贺海川问到的时候,杨锐随口还能写出超难的公式。 结晶热力学,热分析动力学,结晶动力学……这些东西听起来就饶舌,里面的内容自然更绕了。 讲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宁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贺海川比他接触技术接触的多一些,人也相对机灵,可同样吃力的不行,只能说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然后记在笔记本上,准备拿回去以后慢慢研究。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杨锐画的两张图纸虽然是一台世界80年代科技水平的机器,可它在国内的普及实际上已经到了90年代,是一种看似简单成熟,实际上颇具技术含量的产品——其实,以国内80年代的技术水平,拿什么蒸发器出来,都是颇具技术含量的。 结晶热力学之于结晶器就像是空气动力学之于飞机,流体动力学之于潜艇一样,除非你想生产一战水平的产物,否则都得算。 要是正常的研究机构,结晶动力学虽然麻烦,也不过是一份需要脑袋的体力活罢了,随便扯个有水平的研究员都懂。 然而,此时国内的研究机构,又有几个是正常的。 杨锐很快也就发现了,尽管国内有一些大牛能用纯手算的方式解决这种许多人用计算机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奈何他眼前的两只,并非大牛啊。 贺海川的程度好一点,也就是后世及格万岁的本科生的水平,宁民却是个技术员类型的,看到数学公式就头疼,解释工艺要点还能听进去一些。 于是,原理说了两分钟以后,杨锐也懒得回答基础性问题了,拍拍贺海川,道:“行了,别记了,你们要不就按照我说的方式去做,别管原理了。” 贺海川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是我太笨了……” “没啥笨的,动力学本来就是折腾人的玩意,100个大学生里面,有95个考完试都不知道学了个啥,剩下五个里面,能有一个人熟练应用就算没浪费课时了,你们能把东西做出来,不就完成任务了?”杨锐读书的时候,在这方面是比较有天份的,属于百分之一的小天才,到大四毕业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在计算机上核算动力学公式,他因此才坚定了读研之心。 可惜,21世纪的中国,一年有六七百万的本科生毕业,有五六十万的研究生毕业,而研究职位的总数也不过200万,百分之一的天才这条大河中,连碎石子都算不上。 相比之下,80年代自然再幸福不过了,每年的大学毕业生才二三十万人,还极少研究生和博士生的侵袭,前辈要么死绝在了沙滩上,要么就是贝壳伪装的石块,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别说是大学生了,西堡肉联厂也算是地厅级的国企了,贺海川这种小中专的学生就能凭着聪明搞研究,这是到私企工作的研究生都没有的待遇。 此刻,贺海川却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杨锐,连连点头,说:“我们回去就做初步实验。有几样设备没有,但应该能借来。” 杨锐颔首:“做这个东西,比理解它要简单。” “没想到您看了这么多……课外书。”贺海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杨锐哭笑不得,摸摸脑门,说:“大概是有点不务正业。” “就您的水平,等过几年回了西堡,肯定得我们领导出来迎接。”贺海川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杨锐听的倒挺舒服的,被拍马屁是会分泌多巴胺的,要是被拍了以后反而觉得不爽,那就得从两方面找原因:马屁拍的不好,或者,我是个变态啊! 贺海川显然是懂得马屁技巧的,顺势又是一记:“当时在阅读室里见您,我们就猜是省城来帮忙的大学生呢,您长的高,像电影演员似的……” 杨锐继续分泌多巴胺,爽罢道:“你还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绕弯子了。” 贺海川不好意思的笑,说道:“我就是想让您帮我写个简单的说明,您知道,自制蒸发器也得经费,要是没个说明,上面不认。” 真想做出东西来的图纸,再简单的说明也要两页纸。 杨锐不想太麻烦,思忖片刻,伸手要了笔,刷刷的写了一个公式。 公式很长,里面光是代表不同变量的英文字母就有*个,还有代表变化量的三角形和各种大中小括号一串。 杨锐几下写完,道:“谁要说明,你就给他这个。” “这是?” “蒸发器里的结晶动力学基本都在里面了,看得懂的自然知道对错,看不懂的,你说看不懂他要什么说明,是不是?”杨锐促狭的笑了。 贺海川失笑,又道:“再要是有不懂的,能来问您吗?” “可以,不过,你们要是再这样长时间的问问题,我也有要求。” “您说。” “我也想做一个结晶,但和这种不太一样,就是我画的另一张图纸上的。你们要是能给我做一个出来,我肯定是全程帮忙。”杨锐没提钱,这个年代缺钱却不讲钱。 但是,要是以为人们都是活雷锋那就错了。简单的说,80年代的企业与个人,都喜欢以物易物。 给罐头,给粮票,给水果,给棉布,不管给什么,其实都比钱实惠,因为现在是票证制,10公斤白面的全国粮票比大团结还好使。 所谓的福利,秘诀也在于此。福利不仅有粮油米面等物,还有给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如西堡肉联厂这样的国企,春天派车去东边买带鱼买大黄鱼,夏天派车去西边买哈密瓜买葡萄干,秋天派车去北面买羊买牛,冬天派车去南边买柑橘买柚子,个顶个的都是挑出来的又大又厚的有机产品,一些利润丰厚的工厂几乎每个月都有东西发,厂里的汽车队也是川流不息的奔波在祖国的大江南北。论生活质量,80年代除了电器和住房条件差一些以外,比后世的月薪过万要舒服的多。 正因为如此,80年代利润好的国企都是一等一的好单位,是县委区委都不换的好地方,属于社会上层阶级。 可另一方面,你要是想让国企出钱给个人,即使是几十几百块,也是非常困难的。 杨锐估计,自制一台实验室用的结晶器的物料成本要一千元以上,他自己也掏得起,但买不到,而且材料、设备和人工都难以解决。 他会摇烧瓶,可不会用焊机。 再者,即使他开口要钱,西堡肉联厂也是不会给的,说不定要价100元都得上会讨论,弄不好就影响到了大舅。 但要东西就不一样了,尤其这种一看就没法出售的机器,对方很可能会同意。 贺海川也没有觉得太为难,点点头道:“您画的图纸,给您做一台也是合情合理,这样,我回去就向领导汇报,要是领导不同意,我私下里找人,帮您焊。” 工厂买材料要花钱,可搬进车间的材料,没人把它算钱。 杨锐也挺高兴,实验室里总是需要结晶器的,这也能省下好大一笔。 贺海川和宁民恋恋不舍的告辞,未等离开学校,就被等待已久的学生家长们逮了个正着。 这些来自西堡肉联厂的职工,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贺海川和宁民也终于体会到了问题不断的感觉。 …… 第79章 争议与合作 贺海川担心的问题,果然成真。 在外购蒸发结晶器方面,西堡肉联厂内是有统一的认识的,他们确实需要一台蒸发结晶器,最好是较为先进的半连续蒸发结晶器以取代用了将近20年的老家伙,从而提高目前脏器生化制药班组的水平。用市场经济的话来说,也是提高产品附加值的好办法。 没有立刻采取行动的原因是外汇问题。肉联厂每年卖出的白条肉能赚得上百万卢布,在苏联搞休克疗法以前,这些卢布的价值超过等值的美元。但是,这些外汇都被外贸部门拿走了,肉联厂得到的是官方汇率的人民币,要用外汇,还得向外贸部门打报告,说明用途且被批准以后,才能有相应的额度。 如果是能够直接赚取外汇的理由,外贸部门通常也不会卡着他们,比如屠宰车间目前使用的一些分割机器,还有最重要的冷库,就是从捷克和东德整体进口的,花费不菲。 但像是蒸发结晶器这种仪器,要想审批通过就非常麻烦,为了尽快落实此事,西堡肉联厂内也有购买国产仪器的倾向。 然而,无论是购买外国货还是国产货,都需要中介机构,肉联厂门路不熟,找也找不到人。 给他们做中介的是生物器械所,一个挂靠在平江生物研究所名下的承包单位。 正如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公司一样,生物器械所是纯粹的皮包公司,一手拉上游,一手拉下游,自己既不进货也不生产,更不负责售后。 所长夏侯欢就是平江生物研究所下海的研究员,借着自己对行业的熟悉,承揽了许多购买仪器的生意。 为了做成这门生意,他很容易从本院找来了两名专家,试图说服西堡肉联厂购买德国货而非国产货。 贺海川原本是为了驳斥他关于“德国货”的观点,现在,携笔记而归的贺海川却是要自制结晶器,这就等于将夏侯欢彻底丢开了。 后者自然据理力争,找来的专家也很有分量,有一名平江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属于本省的行业权威。 这要是21世纪的工厂,两名年轻技术员的意见自然是没人理的,可在1982年,贺海川和宁民这两名中专生却是脏器生化组的技术骨干,找遍肉联厂几千号人,比他们更懂蒸发结晶器的,一个都没有。老工人和老技术员不懂,厂长和领导干部也不懂。 换言之,贺海川和宁民实际上代表的是甲方。 因此,虽然他们年轻又缺乏权威,却让厂长摇摆不定。 对技术人员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美妙的时代,你用不着熬20年,熬死领导熬死老人,熬死师兄打败师弟,干掉试图谋权篡位的小新人——只要大学毕业,只要大学毕业,不用998,不用668,一张四毛三的文凭,再加上一两年的资历,就能成为一个工厂的技术大拿。 后世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就是军校毕业生了。 只是如此一来,矛盾不可避免。 贺海川听了杨锐一节课,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夏侯欢不甘心到嘴的兔子跑了,可他又不能硬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刺猬交配似的,一边被母刺猬扎的呲牙咧嘴,一边还要勉励坚持,不坚持,这交配就进行不下去了。 搞了两天时间,还是敲不定此时,夏侯欢咬牙将西堡肉联厂的几个相关人员请到了平江,又将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沈平辉请来作陪。 80年代不敢贪污的官员比较多,不敢吃喝的官员一个都没有。 西堡肉联厂总厂的厂长等一票人,为了这一顿饭,毫不客气的坐火车前往平江。 贺海川紧随左右。 到了餐桌上,他先吃了一肚子的凉菜,就开始与夏侯欢辩论。 夏侯欢喝酒都喝不下去,无奈之极,他本来是想用旅游加酒饭打通关系的,没想到还得争辩,却也只能勉力继续。 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沈平辉本来就当是自己是个陪客,听了一会,觉得有意思了,突然道:“你们说的公式,拿给我看看?” 夏侯欢不想横生枝节,连忙道:“不知从哪本书里抄来的公式,纯粹是浪费时间,要是一个公式就能做出结晶器来,人家德国人的公司早都玩完了。” “这是结晶器的结晶动力学公式,是根据我们的图纸来做的,怎么是抄处来的?”贺海川很不服气,却将公式拿出来给沈平辉看了。 沈平辉年届五十,相当于本省生物界的学官,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有一行字的公式,让沈平辉看的眉头一皱,再仔细看,眉头皱的更深。 “就这么一点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胡乱写的。”夏侯欢郁气难平。 “是不是乱写的,沈所长看的出来。”贺海川是个很有聪明劲的家伙,一句话就让夏侯欢闭嘴了。 厂长看出了蹊跷,笑眯眯的夹了块豆芽,吃出“沙沙”的声音。 “这是谁写的?”好半天,沈平辉才抬起头来。 “是个高中学生。”夏侯欢没好气的说。 贺海川马上追着道:“他在《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 “哦?什么内容?” “《用紫外分光光度法重新测定辅酶q10的吸收系数》,我带了期刊来。”贺海川早有准备,将一本《生物化学和生物物理学报》给拿了出来,交给沈平辉。 夏侯欢撇撇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年代,能在这种期刊上发表文章,你说他不学无术是说不过去的。他本人从研究所下海的时候,都没有一篇这种文章,充其量是《中学生导报》的水平而已。 正是因为学术无望,夏侯欢才下海经商的,现在让他争论一篇国内核心期刊的论文有没有价值,他也说不出口,研究所的所长就在边上坐着呢,编也不好编啊。 沈平辉将杨锐的论文看了一遍,品咂了一番,道:“有点味道。” 正如杨锐所期望的那样,他写的这种论文,很难挑出错来。 沈平辉也不在乎杨锐的高中生身份了,拿出一只笔来,开始大段大段的推导公式。 现在的研究所里,不止有高中学历的研究员,还有只背过毛选的研究员,能写出一篇标准论文的,已经算是有水平了。 当然,在沈平辉看来,这条公式更有水平。 “这个杨锐在哪里,能请过来吗?”沈平辉算了两张纸,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他在西堡中学呢。”贺海川回答了一句,忽然醒悟过来,问:“公式是不是有用?” “有点意思,有没有用,要做出了东西,实地验证才知道。”沈平辉是看着夏侯欢的面子,说的比较收敛。 在饭桌上写了两页纸的推导公式,对沈平辉来说,可不是有点意思。 “生物研究所有兴趣一起做吗?”贺海川抓住机会,拉沈平辉下水。 后者犹豫了一下,却是看向夏侯欢,道:“要不然,你也参与进来,一起把这个蒸发结晶器做出来?看这个公式,结晶的速度估计和德国仪器差不多,成本只要几千块人民币。” 夏侯欢负气道:“我没什么兴趣。” “你的器械所想一辈子做中介?”沈平辉瞄了夏侯欢一眼,道:“国产的仪器越来越多了,还有出国买设备的,肯定是越来越多人都不通过你了,再说,做这一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你以后吃什么?” 夏侯欢迟疑片刻,问:“这个蒸发结晶器真的能用?” “做出来才知道。”沈平辉没给准话。 夏侯欢低头想了一会,却是看向贺海川和厂长,敬了一杯酒,道:“既然沈所长这么说了,要不,咱们一起做一台出来看看?” 厂长问贺海川:“你觉得呢?” “咱们厂也就需要一台,最多两台够用。不过,我不会做,得找杨锐。”贺海川和夏侯欢也无私怨,只是公事谈不拢而已,要是能一起自制蒸发器,西堡肉联厂花的钱更少,生化制药组照样得到机器。 夏侯欢有了做仪器的念头,不由问道:“杨锐肯帮忙吗?” “他本来说是想让我们一起帮忙做另一套结晶器出来的,要是做出来卖的话,就不知道他怎么想了。”贺海川之前没有提到此事,本是准备谈妥了再说的。 “给他一套当然可以。”夏侯欢答的痛快,道:“都说到这里了,直接去找杨锐吧,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平江的饭局越喝越热烈的时候,杨锐也将他的第二篇论文邮出了国:《用皂化法提取辅酶q10并提高其产量》。 不用于他上一篇论文呢,这篇可是结结实实的重量级文章,绝对是各个医药厂商感兴趣的东西。 后世做博导硕导的老板们,孜孜追求的,也就是这种能换来真金白银的论文了。 新论文的篇幅不大,不是因为缺乏内容,而是没必要将关键内容都描述出来。除了论文以外,杨锐也认真的附上了一封投稿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的同时,也将自己上一篇论文挂了上去。 …… 第80章 难度倍增 夏侯欢自诩很会看人,因此亲自前往西堡中学面见杨锐。 而他见到杨锐的第一感觉是:太帅了。 陪夏侯欢同来的女助理更是将随身的提包抱在了怀里,两眼直冒星光。 80年代帅哥的标准就是《追捕》里的高仓健,《血疑》里的三浦友和,《庐山恋》里的郭凯敏,都属于原生态的帅哥浓妆艳抹的电影形象。 杨锐原本就有一张帅脸,身材姿态却是比现在的明星还要好,又是无比自信的做实验当中,瞬间掳获了参观者的心。 夏侯欢一个40岁的中年研究者,看到黄金比例的长腿欧巴,瞬间亮起了观人神经,仔细观察了杨锐的面相,心怀愧疚的对贺海川说:“我前面还想,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做发表这样的论文,设计出这样的图样,写出这样的公式,看到杨锐做实验做的这么用心,原因不言而明。” 其实,研究所里做实验用心的人多了,夏侯欢自从发了以后,一向是看不起他们的。躲在黑黝黝的实验室里,佝偻着腰,看文献看的斗鸡眼,然后伏案写作累的面目苍白,双眼赤红,一个不小心还会出实验世故,何时有出头之日? 而之所以看得起杨锐,也是同样的原因。 长的帅! 古人有相面之术,非常复杂,不同的人写的还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但是,这门技能其实是非常有用的,而且是每个人都可以用的。 他的核心简版用一句话就能概括:长的帅的人有前途。 招聘的时候,一群985和211的毕业生,抱着脑袋那么厚的证书来应聘,简历多的读都读不完,用观人之术一看就知:应该选长的帅的。 选合作经销商,从一百个报名人里挑20个,时间紧迫怎么办,用观人之术一看就知:应该选长的帅的。 追求的人太多,条件都很好怎么办,用观人之术一看就知:应该选长的帅的。 夏侯欢运起观人之术,激动握住杨锐的手,再满意不过的点头:“和杨先生这样的人合作,我感觉很放心。” 在杨锐询问的目光下,贺海川不好意思的站了出来,将酒桌上的合作提要说明了一番。 杨锐“哦”的一声,却道:“先容我整理一下实验材料,你们在外面稍坐,我马上出来。” 借着这个时间,杨锐也将迅速的将此事考虑了一番。 专利授权费什么的是不用考虑了,国内的专利法还没出台呢,出台很长时间以后,也没有好效果。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只能忍受对方山寨。 想山寨,你也得有山寨的技术不是? 自制一台蒸发结晶器是挺简单的,可简单也是相对的,上百个步骤,对于做过的人来说也还轻松,可对没做过类似产品的人来说,却是重重难关。贺海川愿意答应做一台结晶器给杨锐,就是想借他闯过难关。 杨锐用不着专利许可,他用自己掌握的技术,就能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中国古代的技师没有专利保护,一样有传承千年而独享技术的,国外的可口可乐也不是靠专利来保护自己的产品不被侵权。 医药公司不申请专利而采用技术保护的范例更多,因为医药是一种特殊商品,不是用罚款等措施就能阻挡山寨的,关于伦理的争执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也不会停止。 杨锐想明白了细节,脱下实验服道:“老魏,麻烦你接管一下实验。” “我帮你做实验,是不是能署名第二作者?”魏振学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杨锐的上一篇论文寄去了国外,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这种期待感比驴子前的胡萝卜还诱人。 杨锐微笑:“你要是把以后的实验都做了,给你第二作者没问题。” “我是搞化学的,不是搞生物的。”魏振学扭捏的渴望。 杨锐暗说一声“逗”,道:“你也说自己是搞化学的,拿一个生物期刊上的第二作者,有什么用?” “评职称的时候,谁管你发表的是什么类型的期刊。”魏振学这时候清醒的很,瞪大眼睛问:“怎么样?反正你的第二作者也空着。” 杨锐想想,道:“你给我多做半年的实验助手,下次你参与的论文,就让你做第二作者。” “我参与的论文,本来就应该给我署名吧。” 杨锐叹口气:“你是没有老板啊,要是参与实验的都署名,一篇论文里就全是名字了。” 读三年研究生,要给导师做的实验找的资料不知多少,能有一篇署名的,就算导师摸着良心做人了。 魏振学想想点头,又道:“时间太长了。” “那就六个月。” 魏振学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说定了,到时候一定要给我署名。” “放心,到时候要署名的文章多的是。”杨锐接着想:半年和六个月究竟是什么区别,让这货立刻同意了呢? 只能是逗吧。 出得门来,到了旁边新建的锐学组活动室,夏侯欢已经摆好了架势。 小小的茶几上,四个大茶杯摆在四角,中间的茶壶却被一瓶茅台给取代了。 “现在喝酒,有点早了吧?”杨锐闻着空气中的酒味有点发怵。他身体挺好,但酒量却没有练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太想练出酒量。酒精考验可不容易。 夏侯欢请杨锐坐下,然后给四个茶杯各倒半杯茅台,笑道:“我和外国人谈生意的时候,人家总喜欢倒酒。不过,洋酒名字好听,喝起来真不怎么样,咱们今天,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来,坐着聊。” 杨锐苦笑看着半杯子茅台,道:“我还读高中呢。” “您能设计出这东西,还不能喝酒?小贺,你说是不是?”夏侯欢拉了贺海川一把,他和杨锐等于是不认识,需要贺海川搭个桥。 贺海川笑笑说:“我们厂里的小青工,有的才十五六岁,也照样喝酒。” “行了,给我吧。”杨锐把茶杯攥到了手里,抿了一口,就对夏侯欢的劝酒置若罔闻了。 夏侯欢有求于他,不敢逼迫,自己喝了两口酒,觉得不是味道,摇摇头,道:“老外的喝酒法子不对,这样,先抽根烟。” 他开了一包新中华,挨个发烟。 杨锐无奈接过烟,心道:给18岁的我发烟,现在的大人都怎么了? “直说吧,我实验正做了一半,挺忙的。” “好,痛快,我这个人也不爱绕圈子。”夏侯欢笑着看了身后的沈平辉,说道:“这位是咱们平江生研所的沈所长,他看了你的公式,大加赞赏,我这么一琢磨,就想,既然是沈所长看好的人,那一定厉害,这不是又遇到小贺,我就思量着,把你的这个图纸给做出来,让更多的人用。这不,咱是来请您同意,顺便,请您做我们的技术指导。” 他没说假话,也没说实话,终究是把杨锐给当中学生了,想用恭维话堆出实惠来。 杨锐笑笑,像是没听懂似的,问:“你是生研所的?” 夏侯欢笑笑:“算是吧。” “研究所也做生意啊。”杨锐故作惊讶的看向沈所长。 夏侯欢顿时面露尴尬。 沈所长哈哈一笑:“他是我们所的下属单位,生物器械所。”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国家要征用我的设计呢。”杨锐一句话就把夏侯欢给堵住了,又道:“我把图纸给了贺海川,是因为我大舅在西堡肉联厂,他们缺钱,又想做一套结晶器,这个正好。其他人,我不太熟,你们现在拿到了图纸,要做结晶器,我也没办法,但我自己很忙,给你们做技术指导的事,恐怕不行了。” “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夏侯欢笑着敬酒,恭敬的道:“这个技术指导的位置,非您莫属,有您参与,这个结晶器做出来才像样嘛。” “我今年复读,再考不上大学,家里面也说不过去。所以,我就不参与此事了。”杨锐说什么都不答应。 夏侯欢好话说尽,都被高考给搪塞住了。 想了想,夏侯欢道:“要不然,我和您父母谈谈?” “您和我父母谈也没用啊,他们又不懂结晶器。”杨锐摊开手笑了。 夏侯欢这才有点醒悟,连忙问:“您的意思呢,你说,我能满足的都满足。” 话是这么说,是不是真的能满足,还不是看他。 杨锐微微摇头,道:“现在说没意思,你要是真的决定要做,就自己组织人手研究一下。你是请我做技术指导,不是做苦工吧?” 夏侯欢“啊”的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就想杨锐帮忙做工,什么技术指导之类的都是名义而已。他的器械所原本就是个皮包公司,总共三个半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技术员。不过,生物研究所有自己的工厂,他原本计划承包下来,工厂要解决的技术问题,全部交给杨锐,哪知道被杨锐一眼看穿。 “技术指导就是技术指导,就是指导一下。”夏侯欢不由的重新评估杨锐,沉吟了一下,问:“这个,生产上遇到的问题,杨先生也没遇到过吧,不如,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到厂里讨论?” “没时间。”杨锐这次回答的更快了。他是准备让夏侯欢先体会一下难度,再谈合作。如果夏侯欢因此而放弃,他也无所谓,反正是没损失的事。 夏侯欢就挠头了,承包工厂是要花钱的,到时候要是生产不出东西,可就抓瞎了。 他本来是想确定了产品再承包工厂的,现在换了过来,难度何止倍增。 沈平辉有点好笑,在椅子上扭了扭,道:“杨锐,你这个公式,是怎么算出来的?” …… 第81章 外国期刊 夏侯欢怏怏的回了平江,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承包生物研究所的下属工厂。 因为是生物研究所的员工,他只要承诺未来分批偿还债务,并负担人员工资和福利就可以了,承包费少的可怜,相当于一个零首付的长期贷款。 夏侯欢手里的钱不多,可胆子够大,他嘴里念叨着“没有张屠夫,吃不了带毛猪”的话,在沈平辉面前把承包的单子给签了。 接着,夏侯欢又请了几名相熟的研究员,开始攻关蒸发结晶器。 他也考虑过选另一种仪器来生产,然而,仪器市场终归是个小众市场,抄袭已有的国产货,天然就有一个更强的竞争对手,而抄袭已有的外国货,天然就有技术瓶颈。 最终,找来找去,夏侯欢手里最适合的图纸还就是杨锐的蒸发结晶器。这东西出乎他意料的先进——假如确实如图纸标识的那样。 为了证明它的先进,夏侯欢等人彻夜研究,批量生产可不同于少量自制,机器的每一个步骤都要有据可循。 然而,四五个专业人士研究了一个星期,却是越研究越颓废。 结晶器内部要形成螺旋形循环,进料必须是切线方式,设备的高度和直径的比值要大,同时还要注意液面高度,一环扣着一环的结晶器看似简单,最终的成品却要求具有二重循环,一个是物料形成的螺旋主循环,一个是下部溶液被加热而产生的气泡返回液面形成的涡流循环…… 任何一点的变动,都会影响到结晶器制造的结晶质量。 夏侯欢等人有自信做出一台70%或者80%设计水平的结晶器,但这种结晶器和国内目前的主流产品已无甚区别,显然是不划算投放市场的。 又坚持了三天时间,夏侯欢还憋着一口气,他请来的有机化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却放弃了,说:“重新算一遍太复杂了,得请图纸作者把原始公式拿出来,这么多的流体和波形,全用手算,非得几年不可。” “咱们自己算的不是也挺好的吗?要不然,我再找几个学生,帮咱们算?”夏侯欢望着桌上的两叠稿子,言不由衷的说。 他这几天也在回想与杨锐的见面,作为一个会看人的生意人,夏侯欢确信杨锐是有狮子大开口的意图的。 确定了这一点,他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想先拿出点成果来。拿出了成果,就证明自己是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杨锐的要价应当会缓和许多。 相反,拖的时间越长,越拿不出成果,杨锐的要价越高。 卡在这个死循环里面,夏侯欢也有点无可奈何。 办公室里略有些闷热,挤作一团的研究员都放下了纸笔,一位两鬓发白的研究员揉着太阳穴,道:“你再找20个学生来,也不好说今年能不能算出来,咱们现在才把要算的地方分解出来,你看看,这就等于是全是题目,就这么多。” 和床一样大的写字台同时供三个人用,上面的草稿怕有数百页。 另一人也想放弃了,赞同道:“大一大二的学生都没有开始学流体力学呢,懂结晶热力学的就更少了,你要找学生来算,我们还得把这些题目再分解出来,倒成纯粹的数学式子……” “说来说去,还是得找杨锐?”夏侯欢问。 “找他最快,要不然,我们就继续算呗。”两鬓发白的研究员拿出了对付单位的招数。 夏侯欢立刻妥协,请人是要花真金白银的,低头算什么。 转念一想,不对啊,找杨锐低头,好像也要真金白银。 “总得给我点什么吧,随便什么能拿来说的?”夏侯欢哀声。 几个研究员互相看看,还是年纪大的这位翻出了两页纸,递给夏侯欢,道:“这是主循环分解出来的,不过,人家要是设计者,你可别想靠它蒙混过关。” “我知道。”夏侯欢顿了一下,问:“设计者的水平应该很高吧?” “肯定啊。” “你们估计,能有多高的水平?”夏侯欢试探的问。 “怎么也得是外国的高级研究员吧。” “咱们拿着图纸算都这么费事,你想设计它得多麻烦,怎么都得一个研究所来攻关。” “要么就得用计算机之类的,外国的计算机应该好申请一些吧。” 几个研究员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夏侯欢勾勒了一个强大的学术形象。 再对比自己见过的杨锐,夏侯欢心里有了谱,暗道:虽然长的挺好,但毕竟是个学生,指不定从哪里看来的图样……不过,他应该藏着关键公式吧。 夏侯欢自觉想明白了,将那研究员给自己的主循环分解仔细看了一会,又问了一些不明白的要点,这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前往西堡中学。 翌日。 午后。 夏侯欢面带笑容的来到西堡中学。他穿了西装,打了领结,像是个参加舞会的翩翩……管家。 虽然在杨锐看来,夏侯欢穿着这么一身到学校来有点“魏振学”,但以80年代的标准来说,夏侯欢此时穿的是最潮的正装。 同时,夏侯欢也以自认为最帅的姿势,将手里的两页纸拿了出来,道:“图纸的大部分,我们已经算完了。” “恭喜……”杨锐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阅读着信件。 “杨指导不信?”夏侯欢傲然打量着杨锐的实验室,缓缓道:“我请了省里最好的研究员,一个多星期,就把图纸的关键部分给弄出来了,我这次来,就是想把剩下的部分要过来,免得耽误进度,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最近确实有点缺时间,你看,这不是就论文的回执来了。”杨锐还是没看他拿的草稿。 一个星期解出主循环的公式,杨锐首先是不信,其次,他也不在乎。 因为他发往国外的论文有了回信。 前前后后两个星期的时间,就有了回信,通常意味着两个极端:极大的可能通过和干净利落的否决。 杨锐得到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通过。 尽管如此,他还是免不了感慨万千。 他这次投稿的可是标准的sci期刊,影响因子1。2,放在研究生时代,也是能毕业的成绩了。 不是特别强的大学和特别强的专业,正常学生读三年研究生,有这么一篇论文,就算是没有虚度。 杨锐第一次得到类似的成绩,忙活了差不多8个月的时间,其中四个月的时间就耗费在了修改上面。 国外的期刊,除了通过和不通过两个选项以外,通常还有修改后通过,修改后考虑等回答。 如果是前者,自然是值得庆贺的,即使是后者,也意味着通过的几率大大增加。 但是,期刊要求的修改,往往来自于评审,也就是同行业的大拿们的问题。作为一名研究生,要使对方满意自己的回答,殊为不易。 若是遇到修改再修改,更是伊人憔悴——不像是发表论文之初,到了这一步,除了勉力支持下去,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然而,在记忆中如此艰难的过程,如今却几乎没费什么事的,被自己给完成了,杨锐也不由心思变幻。 此时此刻,杨锐甚至懒得敲诈夏侯欢。 夏侯欢哪能明白杨锐的心情,以为他在找理由呢,脖子伸的长长的,笑道:“您写论文呢,我看看。” 杨锐身边也没有一个适合的人来分享。学生们不懂什么是sci,就知道外国人的杂志什么的。他家里人更喜欢马列,却不喜欢英文。 魏振学倒是个适合的炫耀对象,但是,向这样一名逗大叔炫耀,所能得到的欢乐逗是很少的。 反而是夏侯欢,懂一点学术,认识又不熟,像是个人物,明显适合炫耀。 于是,杨锐没有阻止夏侯欢。 要做学术牛人,就得出名,让他看了也就看了。 如此一来,夏侯欢就看到了杨锐得到的回信。 一篇英文的回信。 夏侯欢集中精力,才找到了几个自己认识的英文单词,其中有一个,就是“通过”。 “你新写了论文,要发表了?”夏侯欢懵懵懂懂的问。 “已经发表了,下个月大概就能见到样书了。” “外国期刊?” “嗯。” “叫in……什么的名,我记一下,也沾沾光。”夏侯欢刷刷的将一长串的名字给记了下来,然后悄然收起桌上的稿纸。 情况,有点出乎意料呐。 第82章 生意难为 夏侯欢再次离开西堡中学,然后再次回来了。 做出这个决定可不容易,从西堡中学到平江要大半天的时间,路也不好,跑一趟就很累了,连跑两趟,堪称折磨。 但夏侯欢还是回来了,带着惊讶和勃勃的野心。 他在图书馆里检索了这本名为《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外国期刊,而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找到了该期刊。此时的国内并不讲究影响因子之类的东西,夏侯欢唯一知道的是,能在省级图书馆里检索到的外国期刊,影响力肯定不弱。 拿着这样一篇文章到省里的研究所去找工作,差不多一找一个准。 要到83年末,国内的事业单位才会彻底清扫过去十多年的污垢。这个时间,职位多的要命,只要是身家清白能力出众,毛遂自荐也能被录用。 对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了。不用去挤招聘会,不用被人像挑狗一样的面试,不用疯了一样的考证。只要一张中专以上的文凭,就可以轻松的挑选工作。 没有文凭的,只要能拿出相当的东西,也总能找到地方收纳。 杨锐显露出如此强悍的实力,夏侯欢的观念也就变了。他从生物研究所淘换了一台旧显微镜,作为礼物,亲自送到杨锐的实验室,然后提出了工厂指导的事。 尽管是很普通的光学显微镜,此时亦是价值数百元的好东西,作为礼物,实在是远远超过了标准。 夏侯欢自信满满的等待杨锐的震惊。 “正好缺一台显微镜,你还挺细心的,放边上吧。”杨锐见是光学显微镜,眼皮都不夹一下,他电子显微镜都用烂了,又怎么会在乎这种东西。 夏侯欢以为杨锐没认出来,笑呵呵的拆开了包装,道:“30倍的物镜,上海光学仪器厂买来的,平江生物研究所的厂子自己组装的,用料扎实的很,行,我给你放在桌子上。” 光学显微镜卖的就是物镜,生产过程需要十几道工序,门槛较高,直到90年代中期,这个领域才被民营厂子给攻陷。平江生物研究所的下属厂就和其他的所办工厂类似,虽然借用了一点研究所的资源,实际上没多少技术,最终还是一个组装厂。 杨锐瞥眼看了一眼那显微镜,笑着说了声谢谢,却是毫不迟疑的拒绝道:“夏侯所长,你也看到了,我刚刚能在国外期刊发表文章,机会难得,我想再接再厉的做研究,时间很紧,没办法给你做工厂指导。” 这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吗? 夏侯欢没有被杨锐的态度打倒,放下显微镜,再接再厉道:“您做实验总是要材料吧,要材料就得要钱,西堡中学这个样子,大概没法满足您的要求。您看这样如何,我们提供一部分的材料给实验室,戴上帽子,让西堡中学只能分给你,同时呢,您要是发明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交给我们厂里来做,您给我们厂里做指导,我呢,想法子补贴一笔经费给您。这样一来,您的研究有了保障,西堡中学的实验室有了充足的材料,您的实验能加速,我的工厂也有了保障,一石头一窝鸟,你说对不对?” 夏侯欢和生物研究所就是这么合作的,算是很初级的产研一体,或者说,算是很初级的挖研究所墙角,这也就是没有专利法了,要是有了,能让他赚翻过去。 不过,生物研究所是基础研究所,能直接应用的东西不多,加上是国家单位,利用起来总是不那么顺手。 杨锐所在的西堡中学实验室虽土,却是五脏俱全。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的杨锐,应该很容易被说动。 夏侯欢以为实验室是西堡中学的,他看中了杨锐的研究能力,就想尽办法的试图挖人。 能一个人撑起一个研究室的家伙,就他供职研究所的时候,也不多见,这些人很少有下海的,即使有,也多半是选好了落脚的地方。 所以,无门无派的杨锐就变成了夏侯欢的极好选择。 在夏侯欢眼里,杨锐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也不指望承包来的厂子自建研究所,但杨锐这样的孩子做个技术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锐自然是再次拒绝,说:“我现在没什么时间做研究以外的事,你要工厂指导,就得派人到西堡中学,或者打电话写信也行。其他的,恕不奉陪了。” “做研究是极好的,可你光做研究,不看看外面,说不定效率更低。你看这样如何,除了你给厂子里做研究的材料,我一个月再给西堡中学100块的材料,指明给你。除此以外,我一个月开30块的奖金给你,再补贴五块钱车费。”夏侯欢说出了待遇,期待的看向杨锐。 “奖金什么的用不着……”杨锐想说自己不缺钱。 夏侯欢直接打断了他,道:“奖金必须要给,35块钱是起码的,等再过两年,五十一百都有可能,你跟着我好好干,这个就是和厂子同进步,厂子的效益好了,你的收入也高。以后啊,你要是想找工作,就直接来我这里,我给你开个高薪。你要是考上了大学还愿意继续做研究,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我们生物研究所就经常请大学生来帮忙的。我就这么说吧,只要这个蒸发器做出来,你读书的费用,我给你包了。” 杨锐有点发愣,他没想到夏侯欢的心思这么大,这是要收自己做小弟吧? 我都没收你做小弟呢,你还收我小弟? 夏侯欢认为杨锐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乐呵呵的道:“你要是同意了,这个蒸发结晶器就是咱们厂的第一个产品,咱们抓紧时间做出来……” “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杨锐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真有被绕到沟里的危险。紫外分光光度计是许多生物实验的标配,杨锐的实验室里迟早要买一个。 夏侯欢会错了意,点头道:“你要用紫外分光光度计是吧?生研所里倒是有,这样吧,我给他们说一声,咱们尽量保证一两个月能用到一次。” “夏侯厂长。”杨锐语气加重,打断夏侯欢的自以为是,道:“我对你工厂,还有你要生产什么,全无兴趣,我的实验室呢,也不需要您的赞助,奖金什么的更没必要。你如果想让我帮你解决蒸发结晶器的技术问题,很简单,你弄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给我,我帮你解决技术问题,要不然,您就找省里最好的研究员,自己分解算式去。” 如果夏侯欢今天不是想收小弟,杨锐会说的委婉一些。不过,他既然都明码标价买人了,杨锐也就明码标价卖时间了。 要是自己有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那才是真的省下了时间。 夏侯欢的脑袋一点,脖子都要摔地上了,诧异的道:“你知道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要多少钱?” “我知道一台德国产的蒸发结晶器要一万多美元,相当于十几万元人民币,你用我的法子生产,做出来的蒸发结晶器的成本只要几千元,这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卖一台,就够买好几台的紫外分光光度计了。国内现在需要蒸发结晶器的单位不少,上百台的需求是有的,哪怕一台卖1万人民币,这也是上百万元的利益……” “那也要能卖掉才行,再说了,德国货卖一万美元,我们自己产的哪里能卖一万多,我得卖多少台,才能买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查账,也没有法律保护,我肯定是要分成的。”杨锐轻轻的扫了一眼夏侯欢,道:“你能赚到这个钱,固然是因为自己有工厂,有门路,但你能赚到这么高的利润,还因为有我的图纸。我也不要你一半的利润,我就要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必须达到目前的国际主流水平,一手或者二手的无所谓,要能正常工作。” 高级仪器虽然娇贵,但只要保养适宜,用一二十年是很轻松的,而以它们更新换代的速度,杨锐根本等不到它们坏,就要强迫其退役了。以功用性来说,二手仪器和一手仪器基本相同,区别只在于故障维修是否方便,杨锐自信是能对付这种老旧的家伙的。 夏侯欢沉默不语。二手的紫外分光光度计也要近万元人民币,首先他是舍不得,其次,他还没有从蒸发结晶器这里见到钱呢。 没有见到钱就给杨锐一台机器,他心里过不去。 杨锐看他不吭声,照旧做自己的实验。80年代的国内生意场,锱铢必较的谈判多数在酒桌上完成,即使是商人们,其实也有点羞于谈钱,装豪爽装义气的是大多数。夏侯欢刚刚装过好爽,没想到杨锐的要价如此之高,现在装不下去了,说也是白说。 要是没有前两次的拜访,夏侯欢现在肯定转身回家。 但是,他现在已经弄明白杨锐的能力有多强,也知道了蒸发器的图纸多有用,又有多难,,应该说,他要想做这门生意,最好的解决方式就在杨锐身上。 “你帮我解决结晶蒸发器的问题,再签个声明,保证不给别人解决此问题,等我的第一笔回款到了,我弄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给你。”夏侯欢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你对我不够了解。”杨锐笑笑,高喊了一声:“苏毅,来帮忙送个客。” 实验室本来就建在体育室跟前,外面不远处就是卧推器材,吃饱喝足不缺蛋白质的锐学组男生们,总有人在上面练习的,他们除了早晨上课,其他时间都是不定时的。曹宝明、苏毅等几个人,换着班在卧推处执勤,以保证不会有人卧推受伤。如今都有人卧推到了*十公斤,没有保护是不行的。 这会值班的是苏毅,他过来用一只胳膊,就把夏侯欢给挡了出去。 出了实验室,夏侯欢的生意人基因终于被激活了,不恼不怒,跳着脚问:“你要怎么样?” 杨锐低着头做实验,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夏侯欢被赶远了,才挣脱开来,气的想放弃,转念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扭头去找学校,他决定按照杨锐说的那样,了解一下这个学生。 第83章 不平等合同 从赵丹年的校长室出来,夏侯欢浑身透着凉劲儿,像是大热天被井水浇透的感觉。 学校的实验室是杨锐自己建的,仪器、容器和材料是杨锐买的,连房子都是杨锐自己起的。 随便算算,这不就要几千块钱? 夏侯欢没问到更多的信息,赵校长也不会把锐学组和杨锐本人赚钱的事告诉他,可就是几千块钱,也把夏侯欢给惊住了。 他在生物研究所里的时候,每个月的工资带奖金拿下来,统共是43块5毛钱,多一分都没有。 因为家里三个孩子渐渐大了,夏侯欢也有了沉重的经济压力,加上不喜欢研究岗位,又掌握了一定的门路,于是毅然下海经商。 一年多的中介做下来,夏侯欢最富的一个月能赚两千多块,去掉来来往往的车费、红包和请客吃饭,落到手的有一千五元,少的时候,也有四五百的利润。 如此积累下来,夏侯欢的存款多达一万五千块,是真真正正的隐形富豪。这也是他敢承包研究所工厂的主要砝码。就算自己一毛钱都不赚,这笔钱也能给他支撑一年时间。 可以说,赚到了同事30年工资的夏侯欢,既感慨命运之奇妙,也自傲于本人的能力与实力。乍听校长说杨锐自建实验室,夏侯欢第一个反应是不信,第二个反应是“糟糕”。 能花几千块钱自建实验室的人,那还真看不上一个月几十块的奖金。 夏侯欢的脸有点发烧,更多的却是焦虑。 不用说,杨锐要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绝对不是开玩笑了。 习惯了给职员一个月35块工资的夏侯欢,对杨锐的要价,实在是难以适应。 一万多的仪器,就是淘换二手,也得五六千吧,就这还得搭个人情上去。 用这么大的价钱,换一张图纸?值不值?算成本收益,自然是值的,可夏侯欢的心里,怎么都拧不过这个弯。 这可是五六千块钱,比他翻新厂子花的钱还多。就这么轻飘飘的送给一个高中生,哪怕是能自己赚到几千块的高中生,夏侯欢心里总是有点膈应,让他觉得对方赚的比自己赚的还多,还轻松。 可要说不同意,夏侯欢手里又没有别的好项目,像这种技术难度高,制造难度低的仪器,他其实一直有观察,都没有适合的。 “得让老刘他们再算一遍。”夏侯欢没有立刻做决定。他在平江混的人头熟,随便找一名副研究员帮忙两三天,包一张十元红包,再包两天的烟酒茶水就算待遇优厚了。 夏侯欢吝啬的时候,请人家加了一个月的班,也就给25块钱。 现在想想,这些研究员和杨锐比起来,各个都是活雷锋。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夏侯欢沉闷的颠回平江,再次聚拢人员,然后开出了四百元的奖励,希望他们能破解了结晶器的图纸。 结果,四百块钱也没花出去。 两鬓白发的刘研究员说了:“你要算,我们也是能算的,但多久能算出来,真不好说。” “今年肯定是算不出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李研究员好心的给出了时间。 刘研究员赞成的道:“明年说不定有什么讲座,再算上放假的时间,能不能算出来,也难讲。” “还得再请几十个大学生来帮忙算,要不就找几十个计算机时。” “我哪里能找到计算机时,那东西排一个月的队,也就能用两个小时。”夏侯欢腆着脸问:“再能想想别的办法不?就这么一张图纸,咱们把它解出来,怎么还要一年两年的……” “这要是国家任务,调集几十名精兵强将,配合各种先进器材做逆向研究,几个月拿出成果是没问题,否则嘛,呵呵……”两鬓发白的研究员点起一根大雁塔,吐出两个小烟圈,他就是来帮忙的,自然一点都不着急。 夏侯欢急的抓耳挠腮,把一群打零工的研究员送走了,又去找西堡肉联厂的贺海川。 贺海川自然也做不出蒸发结晶器,他本就是因为看不懂图纸和原理,才回头去找的杨锐。 于是,夏侯欢转了一圈,不得不第三次回到西堡中学。 夏侯欢都为自己三顾茅庐给感动了。 可惜,杨锐一点都不感动,见到夏侯欢的第一句话就是:“紫外分光光度计拿来,否则就请回吧。” 夏侯欢苦笑:“我这还没见到东西呢,就得花万多块买仪器,我也没那么多钱啊。你看这样如何,让我把蒸发结晶器先生产出来,有了回款,我再给你买紫外分光光度计。” “你要是倒闭了呢?” “啊?” “你要生产蒸发结晶器,需要我付出劳动,我付出了劳动,你要给我报酬,至于蒸发结晶器卖不卖得出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杨锐现在的态度,妥妥的是大学期间的导师真传,只听他声音悠扬的道:“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喜欢拖欠,制造商拖欠原材料商的,销售商拖欠制造商,我不是商人,我就是个做研究的,你不给我紫外分光光度计,那就一边玩去,对了,显微镜我没动,你随时可以拿走。” 夏侯欢听傻了,心道:你也太不客气了。 要说有一丁点选择,他现在都是转身就走。 但他都来三次了,说明是一丁点选择都没有了。 其实,只要蒸发结晶器做出来,前景还是很不错的。夏侯欢如此安慰着自己,咬牙道:“这样吧,你保证让我独家生产这款蒸发结晶器,再帮我解决所有的技术问题,我就弄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给你。” “第一,我只解决图纸上的问题,并保证图纸上的蒸发结晶器是可生产的,至于生产中的问题,我不懂,你得再找人处理。其次,不是随便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就可以的,最起码是国际主流水平,也就是你们生研所现在用的那种型号,或者更好的。另外,我不知道你们和西堡肉联厂怎么谈的,我另外还要一台结晶器,是恒温结晶器,和这款有区别,你得找人给我敲一个出来。”杨锐不在乎这个蒸发结晶器的图纸,在国际市场上,这款产品已经没有技术优势了,在基本功能上和西堡肉联厂准备购买的德国货,机电方面还有缺憾,也就是结构比较成熟,在国内还有利用价值。 但是,一来国内目前还不能申请专利,二来,杨锐拿出的蒸发结晶器的图纸是国内90年代末做的,本身就有侵犯国外的专利,去外国申请也没意义。 正因为该图纸价值有限,杨锐才白塞给了贺海川。 不过,白给贺海川是因为大舅在西堡肉联厂,又与韩森不对付,白给夏侯欢是不可能的。 搞学术研究的人都知道,一个人的研究成果是有价的,究竟多高的价值,既与成果的价值有关,又与研究者有关。一个博士生主持研究出一套抗癌靶向药,打包出售兴许只要几十万,换成一个大犇,同样的东西人家都不好意思开价百万。 杨锐今天要是把图纸给便宜卖了,明天就有人敢开更低的价格。 相反,他现在开价几千块,日后再有人要价几百块的时候,总得配个厚脸皮才行吧。 夏侯欢对再敲一个恒温结晶器没意见,心里还想着买一送一的好事,浑不知杨锐有无数种技术保密的法子,点头道:“那咱们签个书面合同?” “不签,签了有什么用?”杨锐不想这个使用了国外专利的图纸交易细节落在纸面上。 夏侯欢意外的道:“您得保证独家授权给我啊。” “我独家给你,但我不签字。” “为啥?” “不愿意。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下次来,请带仪器过来,否则就别来了。”杨锐再次让人把夏侯欢给架了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卖给另一人?” “我说不会就不会,要不是怕麻烦,我自己建厂都生产了。”杨锐挥挥手,算作告别。 夏侯欢没爆发,默默的忍受了杨锐的不平等合同。 在80年代的中国做生意,你就得忍受各种奇怪的人和事。 可以说,80年代的生意人,除了赚到钱以外,收获的快乐和幸福并不多。因此,许多商人赚到了钱以后,都想尽办法的转行了,不少富二代选择做官和移民,也往往来自于父辈的熏陶。 夏侯欢见过比杨锐更苛刻的客户和官员,在确定自己处于劣势以后,他总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再怎么说,这都是一个百万级的市场,只要前期付出一两万的成本,再过三五年,就有可能变成百万富翁。 这种诱惑,夏侯欢是无法拒绝的。 接下来的一周,夏侯欢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平江金属研究所,给杨锐弄了一台八成新的日本产紫外分光光度计,一共花了六千八百元,外带400元的红包。 接着,他又找了一名相熟的研究员,和厂里的技术员一起,去听杨锐讲解图纸。 杨锐却没有立刻给他们讲解,让三人先在西堡镇住下来,说自己要算一段时间,才能整理出东西来。 其实东西是在脑子里呢,他却不愿意立刻说出来,免得对方觉得亏本。 而在夏侯欢着急上火的日子里,杨锐认认真真的把这台紫外分光光度计安置在了实验室的东南角,然后兴致勃勃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个实验,做了起来。 三天后,他的“整理”工作尚未完成,期刊《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样书却寄了回来。 出乎杨锐意料的是,这本来自外国,写着英文字母的信封,却在整个西堡镇引起了轰动。 第84章 海外关系 在80年代,有海外关系是比有官员关系更令人羡慕的东西。 家里有一个当官的亲戚,也就是方便一点,实惠一点。有个海外亲戚却是截然不同了,那是立刻就能抖起来的赫赫威风。别的不说,在82年弄一笔外汇买一台彩色电视,整个大院都要被震动,农村里要一笔钱来,盖房子办养猪场都能瞬间改变生活。要是稍微富裕一点的,无论是借还是换,用外汇插队买辆大几千的东风车,那全家奔小康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80年代初,票房过亿的片子里面,《庐山恋》的女主角是侨居美国的国民党后代,全片讲述了一个爱学习的傻小子与华侨“公主”的爱情故事。《牧马人》的男主角有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美国老华侨父亲,两人在纠结父子情的同时,还有一位不羡慕外国生活,甘愿留在贫苦的草原的农村姑娘,姑娘的扮演者因此得到了法国政府的奖学金,幸福的出国去了。 可以说,海外关系就代表着美好生活。 此时的人们,对外国了解的极少,但从有限的资源可知,人家外国人到中国来玩一趟,花的钱就比我们一辈子赚的多。国外亲戚寄一封信过来,里面只要夹一张外国钱,不管是美钞、钢笔还是日元,其面值都比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多。若是能有幸出国,即使在国外洗盘子,也能积攒下一笔丰厚的财产…… “这个杨家,不是本地人吗?有出去的亲戚?”从溪县送信过来的邮递员干脆就没走,留在邮政所里,要等杨锐来了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和不存在的责任心是时代赋予的特权,送信这种事儿,到南湖地区还有个准点,到了乡镇就很随便了。 西堡镇的邮政所也无所谓,人家爱看就看呗,只有本地的邮递员骑车骑的飞快,带着一把平信和包裹的消息,去做通知。 第二天一早,杨锐才下山来取包裹,而溪县的邮递员,也就等了一天一夜,人家还不着急,巴的从柜台侧面伸着头,说:“拆开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当场说明,离柜概不负责啊。” “谁说离柜不负责的?你先检查包裹是否完好,完好的话,不用在这里打开的。”小美女吴倩向着杨锐,瞪了溪县来的邮递员一眼,又对杨锐道:“他就是想回县里去吹牛,见过国外寄过来的什么东西。” 邮递员一点都不恼,呵呵的道:“你不好奇?” 吴倩一顿,道:“那也不能叫人家在柜面开包裹。” 邮递员把乱糟糟的头发一拢,却是扭头问杨锐:“你们这亲戚,什么时候出国的?这多年都没个消息?怎么寄信还寄给你,不寄给你爸?你说他们的名字也够怪的,这么长一串,怎么出国就不用中文了?” 这一堆问题,算是让杨锐弄明白了情况,顿时笑了起来。《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用英语说,可不得一长串吗? “我们家没海外亲戚,里面装的应该是书。”尽管对面是个小人物,杨锐也得把话说清楚了。 杨家在市里也算不得大家族,一点儿闲话,说不定就会惹出多少麻烦。 对方自然是不信的,却也不说,就看着。 杨锐摇摇头,还就在柜台上,把包裹给撕开了。 寄给杨锐的样刊共有三本,除此以外,还有厚厚的30本单行本,鼓囊囊的装了一个纸箱,给人以极大的遐想空间。 所谓单行本,是国外期刊正规化的产物,就是将该论文作者的文章单独列出印刷,从而让论文作者能够向同事和朋友分发自己的论文。对于整天埋首于实验室的研究者来说,这是最令人迷醉的一刻了,多巴胺的分泌能比做*爱还多。 首印30本单行本是免费的,再要多印的话,杂志社会收取不菲的费用。比如印刷250本,就可能收费500美元,印2500本兴许要1500美元,对于那些需要参加学术会议,或者过于兴奋的研究者来说,他们很愿意支付这笔钱。 与普通杂志的发表不同,绝大多数的国外期刊都是没有稿费的,或者说,是稿费和版面费相抵。发行量较大的杂志多印几个单行本,就算是对作者的优惠了。等到再过十几二十年,网络发展的好了,订阅杂志的人更少,连赠送单行本的期刊都会变少。 纸箱很快被掏了个一干二净,剩下一封信,杨锐毫不顾忌的打开来看,却是一封制式的机打信件,大致是欢迎杨锐再次投稿云云,没什么意思。《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是sci检索的期刊,全世界的研究者都往这里投稿,稿件从来都不缺的,毕竟,外国研究员也是要评职称的。 邮政所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杨锐掏纸箱,结果一个汇款单都没看到,一张美钞都没见到,最后的信封里还真的是一封信,等了一天的溪县邮递员受不了了,不爽的道:“你们这个亲戚真没意思,寄一堆书过来,又不是古董什么的,有啥意思?” “古董不能寄的。”吴倩小声说了一声,她最近在准备邮政所内部的考试,规章条例记的烂熟。 邮递员“哼”的一声,说:“谁知道外国人让不让寄。这些究竟是啥?” 他这是问杨锐了。 杨锐笑了笑,将单行本放回了纸箱,打开一本样刊,翻到中间部分,找到了自己的文章,指着标题下的署名,道:“看见这个没有?” “鬼画符一样的……”邮递员嘟囔了一声。 “这是拼音拼的,吴倩会吗?”杨锐将样刊转了一个方向。 “会一点。”吴倩迟疑的回答。她的拼音是最近才捡回来,为了参加邮政局的统一考试而自学的。她读书那会,学校里教语文的是一个头扎白毛巾的老农民,纯纯的贫下中农,天天拿着一个鞭子给学生娃讲捡粪的重要性,常说自己为了当一个车把式,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和努力,为此感谢了一圈人,还经常带着孩子们去附近搞实践,孩子们玩的很开心,也很喜欢这个敢打老师的老爷爷,就是到了毕业,才发现什么都没学会。 带着一抹羞涩,吴倩盯着杨锐指尖的拼音,用了十几秒,才将声母韵母分开读了:“yang……r……ui……” “杨锐?”吴倩突然惊喜的叫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为自己拼出了拼音,还是拼出了杨锐。 杨锐微微点头,道:“我写的文章发表在了外国期刊上,这是人家寄给我的样刊。” 这个答案可是比海外亲戚还让人惊诧了。 所里年纪最大的李大姐“呦”的叫了出来,问:“你以前在咱中国的报纸上写文章,现在弄到外国去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咋没稿费呢?”李大姐的声音更大了,忽然在柜台上低头寻了起来,道:“是不是有汇款单没见到?” “这种期刊没稿费。”杨锐无奈阻止对方的好心,又把单行本拿出来,道:“这种期刊会把我的文章单独印刷成册,但是不给稿费。” “外国人比咱还省啊,稿费都不给……” “外国的杂志给,期刊不给。”杨锐焦头烂额的普及期刊和杂志的区别。 柜面上的人左耳进右耳出,只顾着双手捧着单行本传看,不停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不一会儿,镇里来办事的人,也拥到了柜台,争着看外国人的杂志书。 西堡镇是个小镇,西头有人放个屁,东头立马都能知道。外国杂志这种东西,不用十分钟,就能传遍整个镇子。 邮政所的人多了,有做买卖的,把摊子给旁人,自己就跑来看热闹了。 还有些抠脚大汉,耳中听到的是外国杂志,脑子里想的是县城放的外国人不穿衣服的录像带,心想“镇里都有这东西了”,然后快奔而来,一个劲的往里挤。 杨锐倒是挺高兴自己的名声传播的,杨乡长的儿子在外国发表了文章的名声,总比杨乡长的儿子又带民兵欺负人了好。 不过,为了保护数量稀少的样刊,杨锐首先将之收归手头,然后将两个单行本放在柜面,自己顺着后门走了。 单行本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大家有看到杨锐的拼音,也就满足了,至于没有外国娘们不穿衣服的照片,这种事还是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翌日。 夏侯欢被杨锐叫到了学校,拿到了“整理”好的算式本,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尽管超过了实际需求,却让夏侯欢安心许多。 “靠这个,就能把蒸发结晶器做出来了吧?”夏侯欢多问了一句,他投入的太多,已经不能回头了。 “你还得找专门的技术人员,按照册子上的要求,组织生产……如果再遇到问题,你就再来找我,但我说了,普通的生产问题我不管也不懂,你得有专人来做这方面的工作。”杨锐说完,拿了一本簇新的单行本,递给夏侯欢道:“这是我最新写的论文,也算是证明一下我自己。” 单行本也是有封面的,而且有《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期刊的名称和介绍,杨锐的介绍以及他的论文全文,最后还有审稿人的鉴定评价等等,其内容比正式的期刊内容要详细一些。 当然,所有这些都是用英文写的。 夏侯欢听明白了杨锐的话,再拿到手里一翻,满肚子的疑问都消失了。 “我一定认真拜读。”夏侯欢再三拜谢杨锐,方才离开西堡中学。 …… 第85章 鸿睿班 杨锐在外国杂志上发表了文章的消息,传播的远比他自己预想的要远。 西堡镇里都在讨论此事,接着就是溪县和附近的乡镇,随后的两天,南湖地区和平江也都有人知道了。 不过,作为省会的平江人有他们的矜持,他们可不会像是溪县人那样寻根问底,只有煤科院和生研所等机构才知道“yang乳i”是谁。但大家各有自己的事,一时间也无人八卦。 赵丹年却是变的兴奋许多。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己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啊。再三确认了这篇文章的确是杨锐所做,赵丹年征得杨锐的同意,发表了一篇通讯在《河东教育报》上。 通讯短而凝练,其中包含了三层含义:第一,西堡中学的教育卓有成效,新成立的鸿睿班的成绩提高极快。第二,西堡中学重视学生实践,有学生依托新建成的实验室向国外发表了论文并被录用。第三,西堡中学的校办工厂支撑作用明显,为同学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整个通讯放在30年后,那是妥妥的反面教材。鸿睿班等于是快慢班,不允许;实验室未向全体学生开放,不允许;校办工厂等于是三产公司,不允许。 看完校长的草稿,杨锐佩服的道:“感觉像是身边的事,又像是完全没接触过似的,连我的名字都没有。” “想把名字登上《河东教育报》,至少得教育局长批准,等这篇通讯出去了,看看效果再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对了,今年的三好学生给你了。”赵丹年眯着眼笑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冒领“军功”丢人,还“大度”的安慰杨锐,说:“教育水平提高,再怎么样也不能归功给学生,上面要是看了这个通讯,觉得好,拨了钱下来,我全部用在鸿睿班身上。上面要是没注意到这个通讯,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83年以前是没有高考加分一说的,最公平不过了,赵丹年也只能说荣誉了。 杨锐不关心这些,问:“校办工厂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要听我的,有名义比没名义强,校办工厂总比组织学生自行油印试卷的名声好。”赵丹年是个固执又有开拓性的校长,被杨锐逼问也不着恼,眉毛眼睛都笑着,说:“等通讯发表了,我就去市里运作,争取给你多要几个名义,说不定能树典型,到别的学校去演讲。” “您千万别要,我说真的,给我们把鸿睿班的条件提高一点,我就满意了。”杨锐可知道国内的演讲有多厉害,84年最出名的步鑫生一年接待十几万人次的访问,比导游还忙。即使是一个地区的典型,那也说不定有几十上百个乡镇中学想来参观访问呢,这种工作,杨锐是不愿意做的。 赵丹年无所谓的笑了,说:“你还年轻,不知道典型的好处,行了,你不愿意要,我也懒得费劲。鸿睿班的话,你们不是已经搬到单独的教师了?你还想要什么?” “要老师。” “老师不是你选的吗?怎么,又有哪个不满意?” “我想在外面再找几个老师,到时候,最好是让他们加到西堡中学的编制里来,所以,您得向上面要编制。” “编制可不好要。”赵丹年皱皱眉,道:“你要在外面找什么老师?咱们西堡中学的牌子,出了溪县就不好使了,在溪县,也比不过县城的中学,所以说,不是你看中的老师,他们就愿意来的。” 杨锐点头,却道:“我是想起这么一件事,当年南湖地区下放了一批老师,现在都没解决问题,前段时间,还有人去平江上访?” 十年的混乱,留下的问题多如牛毛。政府也不能听你说自己被冤枉了就搞平反,而且,平反的底线是一步步的拉下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少数明显被迫害的干部和重要的干部才能被平反,接着是更多的人,接着又是更多的人,最后才是许多以前认为是死案的人也被平反。 南湖地区下放的老师的问题并不严重,其实,这个年代越是严重的罪行,在后世看来反而是越不严重……真正让他们不能满足心愿的原因是,当年组织批斗他们的负责人,目前仍在台上。 领导的问题是真正的问题,赵丹年沉默一下,说:“你找他们来,可是麻烦事,再说了,他们也不能因为来了西堡中学,就不上访了。” “他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代课好,我们就给他们付工资。到时候,他们要是想走了,也正好,还不会抢编制。”杨锐停了一下,又道:“换个方向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准备几个编制,就像胡萝卜一样,给他们吊着。” 赵丹年表情稍霁,道:“那也危险。” “您在西堡中学这些年,收留的下放干部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吧,怎么,到了现在,突然怕了?” “我不是担心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这么好的机会,万一学校里闹起来,你们都要被耽搁了。”赵丹年被杨锐一激,心思也变了,道:“不能找的多了,最多三个人,你选好人,我去找。” “太好了,我要一个语文老师,一个政治老师,再要是有厉害的英语老师,来一个也行。” 赵丹年应承了下来,道:“我知道几个人,赶明儿写几封信,看他们有愿意过来的吗。” 有了校长的支持,鸿睿班变的更加特殊起来。 其他学生和老师的意见已经变的无足轻重。实际上,赵丹年尽管为西堡中学奋斗了一生,可他却不是文艺片里和蔼慈善的老校长,如果说,对小学部的建设,他还有一点基础教育的心思,对高中部,他是一根筋的冲着高考去的。 凡是对高考有利的就支持,凡是对高考有害的就废除。 在他眼里,设立高中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高考。 而在80年代的乡镇中学,你也不能从高中获得更多的东西了。 想要懂得怎么谋生怎么做人怎么有品味,那就别去读高中了。 杨锐有了校长给的尚方宝剑,变的更加大胆,没几天的功夫,鸿睿班的学生就吃上了小灶。 来自的锐学组的利润,现在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被普通学生享受到,比如更长时间的照明时间,以及更多的细粮和蔬菜,外加少量的鱼和油。可更多的资源,终究倾斜到了锐学组身上。 食堂给锐学组办小灶,还产生了另一个副作用,从这一刻起,鸿睿班和普通班级之间,其实已经没什么交集了。 普通班还像是以前那样按部就班的学习和生活,而鸿睿班,则像是另一个学校似的学习和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鸿睿班的学生就要开始跑步,读书和背诵,同时吃早餐,接着是早晨三节或四节课的讲解,然后是大量的习题,午休之后,继续做大量的习题,接着是下午的讲题,以及晚餐和更多的习题。 在杨锐眼里,80年代的高考,简单的像是高中生会考一样,大部分题目都是直来直去的,懂得公式和正常的练习,都能得到三百多分。这样的试卷,根本不是后世题海战术的对手。 正因为如此,才要大肆推行题海战术。 国内到90年代末,高考都是极低录取率的。重点中学有三成的录取率就算说得过去,四成已值得夸耀,如果考虑到重点中学往往集中了全省或全市最好的学生,高中三年的掉队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普通中学通常只有10%左右的通过率,许多人读的还是大专,有名的差生学校往往是全军覆没的命运,也就是一个年级四五百号人连个大专都考不上。 题海战术就是在90年代末的严酷环境中诞生的。 那个时候,大部分省份的高考录取分数都高达五百三四,甚至五百五十分,要求学生要有75%以上的正确率,才有机会通过高考。 无论是难度还是要求,90年代末的高考,都比80年代末要严峻的多。 高考录取率的上升,实际上只是让严峻的现实变的更残酷罢了。他要求学生付出的更多,给予的回报却更少。 若是用数字来比较的话,90年代中期的高中生需要一万个小时的学习训练,才有希望成为大学生。而80年代的高中生,只要6000到8000个小时就可以了。 素质教育的背景,更像是对应试教育的反思。当然,到了大学录取率60%的年代,5000个小时的学习训练就足以应付高考,可以采用的教学方式自然是多彩缤纷。 锐学组的成员在杨锐的熏陶下,都已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但从西堡肉联厂转学而来的学生,就没有那么容易适应了,个个苦不堪言,到了周末,好不容易回家的学生自然是大倒苦水。 有心疼儿子的,免不了找到段华家里去,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见到段华精心准备的武器——纯英文的小册子下面,写着“yang乳i”的名。 第86章 教育战线 家里人对杨锐的表现,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在锐妈看来,自己的儿子原本就应当如此的优秀,而在杨父眼里,锐学组的种种远比懂英文更令他满意。 杨锐则在收获了大舅第一波告状回馈以后,进行了报复性训练,做题的数量增加一倍,做题的时间延长二分之一。 学生们怨声载道,厌学之情大起。 杨锐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组建了一只巡逻小队,顺便买了四条狗,将趁夜想要逃走的学生给抓回来,然后继续增加题量。 于是,学生们渐渐的习惯了。 这就像是长跑选手,突破了极点之后,突然就觉得不累了。 学习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例如没有经历过中考的学生,一天上四节课,再自习两三个小时,就会觉得很辛苦,若是没经过小升初提拔考试的学生,一天读4个小时的书就会觉得累,许多人到了高一高二也就是如此。但若是到了高三,进入升学学校,被强迫着每天学十二三个小时,虽然觉得度日如年,但日子照旧是一天天的过下去了。 人的适应能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强。 西堡中学的农村学生对学习是向无怨言的,有机会学习,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许多家庭举债供着子女读书,指望着他们能够一朝闯过独木桥,成为城里人,吃商品粮,回报乡里。这种责任和负担,远比辛苦的学习要沉重的多。 来自西堡肉联厂的子弟学生就没有这么强的动力了。对他们来说,考大学更多的是尊严问题,而非生存问题。经过9年教育,这里多的是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就年龄来说,也就是初中二年级左右, 中二的少年,哪里知道含辛茹苦,卧薪尝胆的。 杨锐也不是知心大姐的出身,他的办法就是一个,先惩罚后体罚。中国科举两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别看那些诗人词圣一个个的潇洒风流,全唐诗四万九千四百零三首,不用一根戒尺,有几个做了秀才就能吟诗作对的。更好的例子是学钢琴,每一个钢琴家背后,都有几百个哭成泪人的孩子,想出头的,自然得天赋过人泪满襟。 在新的老师抵达以前,大部分锐学组的成员都背完了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程度较高的一些学生,已经背完了新概念英语第三册的二分之一。就杨锐看来,新概念英语背到这个水平,得到及格已然不难了。 而要想继续获得高分,以国内的试卷要求,多少是需要一点语法积累,以及特殊技巧的。 后者倒不着急,反而是语法训练,杨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催促校长快点寄信,邀请几名别无出路的老师来帮忙。 而今已非臭老九的年代了,如西堡肉联厂的厂办中学,为了找一名好老师,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再过几年,那些具有垄断高利润的国企,都会办出一两所优秀的中学,此时此刻,西堡中学早就不具备挖角的能力了,只能捡漏。 赵丹年也着急,把信寄了出去以后,干脆去了南湖地区偷摸的询问情况。 一问两问,却是把冯云给问了出来。 身为教材编写组的组长,冯云也是相当忙的,自然,他也免不了到处挖角,两人挖着挖着,就挖到了一块儿。 80年代初的国家单位都不能用求贤若渴来形容,他们就像是抢夺资源那样,抢夺着每一个有价值的人才,后世人感觉麻烦万分的户口、编制和福利等等问题,在人才方面都不是问题——至于如何证明你是人才,非常简单,有文凭做证啊。 有文凭,领导写一个申请上去,户口编制自然有组织来解决。而单位的权力和能力却会扩展。 冯云的任务极重,但单位的福利却不能算好,所以也只能到处搜罗被遗忘的人。 从77,78年到现在,南湖地区的遗留人才也真是不多了,教育领域的更少,杨锐都能看到的,冯云当然也看得到。 不过,和杨锐说服校长的理由不同,冯云是想先拉些临时工来干活的。 冯云和赵丹年在煤炭家属院碰了面,相视一笑,就肩碰着肩一起去吃饭了。 酒过三巡,赵丹年才笑道:“老冯,你的胆子也大了啊,市长圈下来的人,你也敢要?” “校订一下文字,改改错别字,用什么人不是用。”冯云笑着举杯。 “就校订一下文字?改改错别字?”赵丹年喝着酒,脑袋却清楚的很,问:“你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吧?” “你没看报纸?” “说什么了?” “省委调整了,你不知道?”冯云神神秘秘的,半边身子都挨在了赵丹年身上。 赵丹年眼睛一亮,说:“市长的线在省委?” “对头。”冯云大乐,说:“这下你明白了,咱们先准备着,等文件差不多下来了,就可以抢人了。” “先聘成临时工,比较有利?” “对了……唉,你可别抢人啊,你要几个人?” “五六个吧。” “你们学校能要得了这么多人?你小心一点,报纸上说要变,这不是还没变呢,别让人家走了走了,最后给你来一下。” “来一下还好,我功成身退。” “有那么简单?万一退不了呢?” “你觉得他有这么硬?” “不好说,省委也是说要调整,怎么调还没说呢。”两个老男人谈起政治比谈起女人都开心。当然,这个年代是不好谈女人的,谈政治的危险性却大大降低了。 一瓶酒喝完,冯云又要了一瓶,劝赵丹年满上,然后开始吹牛。 这种酒场活动,没人会甘于落后的,哪怕只有两个人也不例外。 校长同志喝的兴起,将前些天写的通讯拿了出来,呼着酒气道:“我不用和你抢临时工,看到没有?我准备召的是正式工。” 冯云凑着酒气看了,不信道:“就凭这个?和你招人有什么关系?” “这篇通讯,要发在《河东教育报》上,市局的汪局长已经看过了,弄不好,我们西堡中学就是典型了,召几个人,还不容易?” “要编制就没有容易的。”冯云说着,却是放下了杯子,道:“你这个通讯有点意思。” “我亲手写的。” “嗯,黄卫平正好来了省里,要不然,拿给他看看?” 赵丹年啜了一口酒,眼神变的亮晶晶的,道:“上次不是说,黄卫平给那位当秘书?” “还是秘书,而且就管的是教育战线。”冯云的醉态也一扫而光。 …… 第87章 典型不由你 赵丹年在外逗留一个星期,回来以后,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找到杨锐,问:“最近做了些什么?” 杨锐闷闷的道:“写了两篇论文,再没什么事了。” 赵丹年的老皱纹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在脸上拧了一个“结”字。他本来是准备随口问问,顺便炫耀自己的工作,全然没想到会有这个答案,只得继续问:“两篇论文,发表到哪里了?” “还是之前的两个期刊,一篇在国内,一篇在国外。” “那你怎么看着,像是不太高兴?” “进步比较小,就现在的实验条件,最多再发表两三篇文章,就该炒冷饭了。”杨锐的心情的确不怎么样。作为一名小新人,杨锐很清楚自己的背景单薄,论文的实力也不够雄厚,所以,他新发表的两篇论文,都选择了相对熟悉的期刊,希望能因此增加中签率。国外的《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本身就是sci检索的期刊,影响因子虽然偏低,却也符合文章的水平,《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目前虽然未能被sci检索,却也算是很有潜力的国内期刊,用于提高著作者的声望很有用处。 但是,不能发表更有分量的文章到更有分量的期刊上的主要原因,是锐学组的实验室基础太差,而且,目前的环境缺少杨锐熟悉的网络论文检索功能。 在这种情况下,杨锐就是想抄一些厉害的文章也很困难——高质量的论文往往需要高质量的引用,一篇论文引用二三十个条目都是很正常的,而要找到这些条目,杨锐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查找二三十篇论文。哪怕图书馆里有着充足的国内外期刊,允许杨锐自由的翻阅,写一篇够分量的文章,估计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更别说河东省的图书馆是如此的落后了。 另一方面,高质量的生物类论文,通常也需要高质量的实验室。以80年代的标准来看,想克隆羊都可以,只要先建设一个数亿美元的实验室,想做人类基因图谱也可以,只要先建设一个数亿美元的实验室……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样的故事在科学界,其实更适合理论物理学和数学。比如80年代的新英雄陈景润,就不需要多少实验器材,写出一本书,交给别人去读即可。霍金只有一个手指头能动,想做实验也做不成,但他大脑清楚,仍然能继续研究。 做生物研究就没有这样的便利了,实验室里少一台设备,关键步骤就无法进行,而每次实验的具体数据都可能是不同的。用断档的数据去发表论文,也就是糊弄一下国内期刊,碰上较真的大牛们,这样的论文是很难通过的。 赵丹年却无法理解杨锐的不快,掐着指头道:“你已经发表了两篇文章,现在又发表了两篇,接下来还能继续发表两三篇?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了?” 要不是校长和学生的关系,赵丹年现在就准备摸摸这个青年的脑袋,莫非用的太多,烧焦掉了? 杨锐被校长这么一问,也觉得有点怪,遂解释道:“我原本想着发在国外的论文能有点别的收获,最近一直没消息,也就没钱更新实验设备,对了,您去找老师,找到了吗?” “暂时先确定了一名语文老师,明天就能来学校。”赵丹年对杨锐所言的“收获”还是有点兴趣的,不过,他对炫耀成就更有兴趣,于是重新拿捏起校长的“莫测高深”的笑容,道:“你知道我发表的通讯,送到哪里去了?” “《河东教育报》,您说过的。” “在《河东教育报》上的通讯已经发表了,另外,经过我一位老朋友的帮忙,这篇通讯里涉及的人和事,会被重新采访,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有名有姓。”赵丹年迫不及待的炫耀,皱巴巴的脸颊都泛着光。中国教育报是国家级报刊,且是教育系统唯一的国家级报刊,作为一家镇级中学,登上这种报刊的几率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可以说,赵丹年能得偿所愿,是天时地利人和,不仅仅是一个老同学,一名特殊的学生就能达到此目标的。 杨锐却没有赵丹年意料之中的喜色,特意问道:“有名有姓的意思是?” “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还有西堡中学的名字,都会登上《中国教育报》,以后,你就是咱们河东省……至少是南湖地区的教育典型。”赵丹年爽气的道:“你得准备一下,《中国教育报》的记者这两天就到了。” 杨锐苦笑:“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树典型的吗?” 赵丹年不解的问:“你怕什么?” 杨锐回忆着自己所知的典型工作,道:“做了典型就得四处演讲,还有无数人参观,浪费时间的很,要是再写什么报告材料……” 不等杨锐说完,赵丹年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喘气:“你这个典型,要四处演讲,还差得远呐,再说,咱们西堡中学也没钱让你四处去演讲,车费我都拿不出来。你知道全国一年有多少个典型吗?” “多少?” “几万个总少不了,就咱们河东省,从劳动模范到三八红旗手,还有这种十佳青年等等,仅省级的就要上百人,南湖地区还要照原样评一遍,那你有没有见过这几百人,有一个到西堡中学来的?” “好像……是没有。” “所以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赵丹年颇为感慨,道:“咱们西堡中学到地委,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到平江要一天,你说有几个人愿意来参观学习的?” “好像,是远了点。” “所以说,你别担心那些,认真把记者采访的环节做好。另外……”赵丹年话锋一转又道:“《中国教育报》来人,省市县三级的教育局肯定都要派人来陪同的,再加上其他单位的随同人员,估计也有不少人,你最近得好好表现。” “您刚还说穷在闹市无人问……” “做的好了,咱们也能富一下子。”赵丹年因为荣誉而振奋的心情是杨锐无法理解的,倒是通过荣誉来获取好处的心情,比较贴近杨锐的思维模式。 西堡中学富一点也好,锐学组如今每月补贴学校数百元的水电费,新建房屋和教师补贴之类的事儿也是锐学组掏钱,算起来总有一两千元了,学校要是能因此承担一部分费用,锐学组自然更加宽裕。 另一方面,杨锐的锐学组除了回炉班和应届生,也少量招募了几名高一学生,等待杨锐毕业,这些学生仍然会留在西堡中学的锐学组分部里,杨锐虽然不会撒手不管,但他们若是能得到更好的教学条件,总不是坏事。 “我一周最多只拿四个小时来接待这些人。”杨锐给了一个数字。 “没问题,没问题。”赵丹年嘿嘿的笑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唱着沙家浜的词儿穿过的操场: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杨锐摇摇头,心想:这老男人还真是不靠谱,一边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费劲树典型,一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树起典型了。 这里他是猜对了也猜错了。赵丹年要不是知道老同学黄卫平给教育系大佬做秘书,而且该教育系大佬已经因为杨锐前期发表的一系列赚稿费的文章知道了此人,他的确不愿意费劲,也无处使劲去。 偏偏黄卫平或他背后的人物对此事也有兴趣,与赵丹年是一拍即合。赵校长不想办法利用此事才是怪了。 回过头来,杨锐检视了一遍自己的实验室,又将做实验助手的何成叫了进来,再加上休息中的魏振学,三人一起奋力搞卫生。在杨锐想来,校长所谓的好好表现,也就是搞卫生了吧。 魏振学把何成等学生培训的差不多了,最近也开始做自己的实验了。不过,杨锐遇到一个人比较难做,或者要等待数据的实验,还是要喊魏振学帮忙。后者一个人忙活两个人的事,累的够呛,清洁了几台重要仪器,就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一会儿,连鼾声都有了。 杨锐诧异的盯着面色红润的魏振学看了片刻,叹口气,过去将实验台上翘起的无水乙醇的盖子给扣上了。 魏振学砸吧砸吧嘴,一副我还没到量的酒鬼模样。 第88章 整饬环境 杨锐自认为将实验室收拾停当,就回教室当监督去了。 第二天一早,锐学组刚刚完成跑步的项目,就见七八个人推着平板车,等在了实验室门口。 何成过去问了一声,回来报告:“他们说是来给实验室装潢的。” 杨锐拍拍脑门,丢下早读的锐学组成员,过去开门。 只见来人分成两队,一组拿出绿色的油漆,准备刷在地面和墙面上,另一组拿出红绒布和窗帘杆子,开始乒乒乓乓的敲钉子,最后剩下两个人,拿着尺子,一个量一个记,似乎是要做柜子的样。 杨锐一看,得了,看这架势,装潢的标准肯定是计算机实验室了,还好没给铺地毯,估计校长不是不想铺,而是太贵了。 紫外分光光度计、机械分析天平、显微镜、蒸馏机、干燥箱、恒温培养箱、高压灭菌器、电炉、水浴锅等看起来有点格调的仪器,都被红绒布给罩了起来,杨锐看着也挺得意,这些都是他花了不少心思置办出来的家当,像是高压灭菌锅,就是买了大高压锅改出来的,干燥箱和蒸馏机等等也多是如此,若是全部购买新货的话,怕得数万元之多。 至于现在,他总共也就花了几千元,却是初步建成了一个生物实验室。有了这些设备,他所做的研究,也就有了被证明的基础。 比起国内一些偏远地区的小型生物研究所,杨锐的实验室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落后。即使他日后带着这些家伙什去大学,自己的实验室恐怕也比学生们用的实验室要高档许多。 这种优势,自然会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有着数十个按钮,数个显示器,怎么瞅怎么高大上的紫外分光光度计得到了特殊照顾,被用具有纽扣的红绒布给整体包裹起来,保护好的像是再也不要用的样子。 杨锐任他们施为,除了味道难闻一点,实验室本身并不受影响,新打的柜子什么的,用来放试剂和容器也不错,再者说,这笔钱还不用他来出,也不知校长是从哪里弄来的经费。 在杨锐眼里,赵丹年还真有些赤卫游击队的架势,平时看着一推就倒,穷的叮当响的男人,到了要用的时候,他就总能从沟沟堑堑里找出一把麦子一把米,如今工农业剪刀差,工业品的价格比农产品高的多,光是这几十上百尺的红绒布扯下来,就得不少钱,漆料什么的亦不便宜,还真有点超出了乡镇中学的力度。 实验室一两天内是用不了了,杨锐也在等待前两篇论文的回馈,索性给自己放了假,也给忙了好些天的实验助手们放了假。 他对上一篇发表在国外的论文,《用皂化法提取辅酶q10并提高其产量》抱有很高的期待。因为现在的辅酶q10是很贵的生化产品,也是治疗心脏病冠心病等顽固疾病的特效药之一,用途非常广泛。简而言之,它除了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以外,是一种能给有钱人续命的药,绝对没有生产了出来卖不掉的可能。 国内目前的生产工艺落后,一百多个脏器生化车间,全年的产量还没有小日本三大公司生产的多,解决落后的设备,并且进行优质的车间管理,是他们需要先行解决的问题,但像是美欧日这样的国家,现有的生产潜能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各个医药公司应该都很关注提高产量的生产工艺,几个星期下来,仍然没有人来联系他,多少让杨锐感觉失望。 是资历不够,或者论文写的不够清楚? 杨锐觉得不像,如果不够清楚的话,也不至于第一轮就被选中,直接发表了。期刊可不像是报纸杂志,是否录用它,期刊的编辑具有否决权,负责审稿的同领域大牛才有决定权,如果审稿人觉得论文写的不够清楚,就会回寄问题要求修改,或者直接否决,不会稀里糊涂的通过的。 在科研领域,细分到一个小的研究方向,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了,一篇好的论文,经过审稿的阅读,很快就可以扩散开来。 欧美研究机构一向重视资金供应,能立刻带来效益的论文,往往也能得到医药公司第一时间的反馈。 那么,是因为作者来自偏僻的中国,以至于论文都无人问津? 杨锐回忆着自己所知的资料,再次否定这个想法,医药公司可是秃鹫一样的动物,不会放弃任何一丝腐肉的。他们能坐视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穷人因为无药可救而死亡,却不会放松自己的利益——甚至连对方自己生产的专利授权都不被允许。这既是人性的残酷,也是市场使然,在资本主义的制度下,为了挽救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生命而放松了自己的利益的医药公司,通常都被市场大潮给消灭干净了。 特别是1980年以后的医药公司,和1980年以前的医药公司截然不同 1980年以前的欧美医药公司多少还带点罗斯福的社会主义精神,1880年以后的欧美医药公司,特别是美国医药公司,却已因为里根政府的泛商业化所燃烧。 随着一系列的法案的提出,大学和小公司开始有权为得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而申请专利,并收取专利税——在此之前,由财政拨款的研发成果是不受专利保护的,任何一家公司都可以用。 小型生物科技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起来,它们多数由大学的研究人员所设立,并从大型制药公司手里赚取不菲的专利费。 如果说80年代以前的美国研究人员依旧安于清贫,到了82年,有能力却不愿意搬入豪宅的医药研究人员已经变的很少了。 自80年代伊始,生物产业已然变成了新的淘金时代。 小型生物科技公司和数量众多的研究人员疯狂的追逐每一粒金沙。大型医药公司在每一块传说的矿源处开门迎客,无论是否真的有金沙被淘出来。 通过这种机制,大型医药公司从药物的早期研发风险中脱离了出来,表面上,他们为一款新药的花费更多,但从宏观上来说,他们的付出更少,只要选对了正确的药物。 一系列的改变所造成的结果,令医药公司越来越依赖学术界的药品研发。事实上,到了82年,大部分具有创新性质的药物研发,都是由学术界来完成的,三分之一的普通药物的研发,也被小型生物研究公司所包揽。市场的转变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聪明的医药公司不会放过任何一款有价值的药物,或者药物的生产改进。 这是他们生存的基础。 杨锐的《用皂化法提取辅酶q10并提高其产量》发表在美国期刊上,而且是能进入sci检索的期刊,这篇论文应该第一时间就进入医药公司的眼帘。 因为它的内容无比清晰:更便宜的生产方式,更高的产量,这就是一笔更赚钱的生意,没有更多,没有更少…… 结果,现在仍没有人来找自己。 杨锐承认,自己是有点焦急了,毕竟才过去了几个星期而已,如果遇到慢吞吞的家伙,现在还在做文书交接吧——可是,医药公司又怎么会是慢吞吞家伙呢。 你们是秃鹫啊,秃鹫! 杨锐恨铁不成钢的想着,藏着心事,足足做了8组卧推才觉得心情平静。 晚餐照例是有小灶的。杨锐如今每天让人送两三斤的生牛肉上来,一部分自己吃掉,一部分分给其他人。 能分到牛肉的,要么是小考成绩好的,要么是做实验助手或油印助手加班了的,总是有些说法的。不过,现在的锐学组却日渐少了平均分配的做法,杨锐需要的不是军队,个人的智慧和价值永远超过集体,解衣推食什么的,只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有意义。 曹宝明今天没混到牛肉,三两口吃光了史贵老婆送来的炒豆腐,算是补充了蛋白质,然后便冲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曹宝明就回来了,一脸灰黄的道:“厕所被人拆了。” “啥意思?”几个直肠子的学生面色一变。 “就是拆了。”曹宝明捂着肚子,道:“刚才有拖拉机的声音没听到?说是教育局派来的工程队,要把旱厕改水厕。” “这不是好事吗?”王国华也开始捂肚子了,极力说服自己此事尚可挽回。 “水厕是啥我不知道,反正旱厕是没有了,好些人都到草窝子里去了,咱们怎么办?”曹宝明有点自矜身份了,再怎么说也是西堡中学卧推组的风云人物,让人看见野地里的白屁股是怎么一回事。 杨锐听的哑然失笑,估计这也是校长着急的结果。旱厕改水厕,挖水井和操场整平是县教育局熊科长当日答应的事。后两者答应的比较痛快,也都完成了,改水厕一直拖着,看来终于是被赵丹年用领导巡视的尚方宝剑给追上了。 学校里的水厕并非后世常见的蹲坑或者马桶,而是用防水材料砌一条长沟,一端是下水,一端是水箱。水箱定时放水,将污物冲入坡下的粪池,论整洁程度来说,比旱厕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此一来环境自然改善许多,只是旱厕被拆…… 杨锐两口吃光自己的那份饭,毫不犹豫的出了院子。 曹宝明等人愣了半天,却是向来迟钝的苏毅突然醒悟:“不好,锐哥占位置去了。” 小院里,一群人稀里哐啷的扫光了碗碟,直奔阴暗的小树林和草窝子而去。 接下来三天,西堡中学遍地都是白屁股,黄屁股,黑屁股……男女们自觉划了三八线,以小树林和草窝子为界,但若是心存不良,一定要追求某些乡村野趣,似乎亦有可能。 而这三天,也是杨锐感受到最真实的三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慎就会踩雷的生活,确确是真实的无可复加。 水厕能用了,西堡中学开始大搞卫生,将自己创造的产品通通挑下去,待到一切完成,在省市县三级教育部门的干部陪同下,《中国教育报》的记者终于来到了西堡中学。 …… 第89章 重复试验 鸿睿班被单独成列,和其他班级一起,站在西堡中学门前,做欢迎的排场。 杨锐嘟囔了一句“记者而已”,就被卢老师赶紧打断,说:“这可是国家级的大报,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全国人都能看到的。你可别闹别扭。” “我平时也不闹别扭啊。”杨锐哭笑不得。 卢老师目光炯炯的看了杨锐一阵子,道:“你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必须得呆这儿迎接,要是觉得无聊,你就到边里休息,等人来了,再叫你,别找不着人了。” 大家都站着呢,杨锐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休息去,转念一想,管它呢,为了一个记者站俩小时,也太傻了。 于是,杨锐毫不犹豫的利用了特权,回到了阴凉的教室里。 其他学生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他,没人会觉得不公平,杨锐现在做的事儿,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学生的想象,享有特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西堡中学向下,是一个无遮无挡的大土坡,宽阔的机耕道下面,有一条二级公路连接。以80年代的标准来说,西堡镇算得上是交通便利了。 不像是后世,现在的大工厂都是国企的,油价相对较低,车辆的素质堪忧,很少有司机敢用2。5吨的火车去拉5吨货的。因此,穿行西堡镇的二级公路尚算平坦,经常十几分钟也没有一辆车经过,而若是有车过去,又会卷起厚厚的黄土,在闷热的空气中经久不散。 学生们从早晨等到中午,不得不分批吃饭,然后又等了三个小时左右,才见到一辆轿车和两辆吉普的组合从省城的方向驶来。 不用说,车队中午是被留饭了。 杨锐也没什么立场去抱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配合着去站岗。 领头的上海轿车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缓慢的爬上了大坡,停在了西堡中学的门前。 学生们动作熟练的做出欢迎的表情和姿态,杨锐做戏做全套,也无所谓的甩着胳膊做无知少年状。 轿车后门开,走出的是一名高瘦的干部,接着是两名陪同而来夹克衫干部,最后,副驾驶座打开,出来的却是一名身着苏蓝色短衫长裙的女生,大约二十一二岁,短发齐肩,长裙齐踝,神色飞扬,像是个准备游行的民国女学生似的,用乌溜溜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记者是女的?”杨锐摆动的手停了下来。 刘珊“呀”的一声,拉住杨锐的袖子,问:“女人做记者不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来到这里以后,还没见过……这种。”杨锐不由自主的叹口气,心想:我还真是个宅货啊,来到80年代好几个月了,结果就去了两次平江,都没好好的游玩过。唔,也不知道82年有什么好玩的,仔细想想,还是感觉实验室最舒服。 “手上的动作不要停。”这次是卢老师的低声警告。来的可是省市县教育局的干部,虽然不一定有多高的职位,可对西堡中学来说,都算是钦差大臣了。 杨锐只要继续摇晃胳膊,像是个被风玩坏的柳条。 女记者身材颇为婀娜,身量也高,在一群灰蒙蒙的干部群中,如众星捧月一般,须臾间就走到了学生们的队列前方。 “这位就是发表论文的杨锐同学了。”校长赵丹年总算没有把杨锐给芸芸众生掉,笑出一脸的皱纹,向干部们介绍了一番。 只是在杨锐眼里,自己更像是挂在架子上的猪头,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就是一方适合说话,一方不适合说话。 “杨锐同学,你好。”女记者主动伸出右手来,声音清脆的道:“我是《中国教育报》的记者丁亚琴,第一次看到你的资料,有点不敢相信呢,听说你发表了论文在外国期刊上,能看一下吗?” “样刊在实验室呢。”杨锐是个心理年龄30的大宅男,被这样一个年轻女记者居高临下的询问,多少有些不适应,声音也变的低沉和简短。 在别人眼里,这更像是一个羞涩的男生的正常表情。 高瘦的呵呵的一笑,从后面露出半张脑袋,说:“那咱们去实验室吧,我也挺好奇的,丁小姐,你走前面?” 丁亚琴向他笑笑,又回身拉了杨锐一把:“杨同学一起来。对了,你怎么想到要自己弄一间实验室,然后写论文的。” “瞎弄。”杨锐话音刚落,赵丹年开始猛烈的咳嗽。 女记者莞尔。 杨锐摸摸脑门,道:“我是在长期的学习中,逐渐摸索到了一系列的学习方法,为了证实自己的一些想法,增强实践经验,我在校长、老师以及同学们的支持下,开始了自己的实验室创建之路……” 明知道是套话,丁记者还是装模作样的记了几句。 杨锐不由赞道:“敬业。” “我还没有摩挲到自己的工作方法呢,当然要认认真真的,才能创建自己的职业道路。”丁亚琴身上荷花的清香,令人容易放松警惕。 杨锐轻轻的落后了一步,微笑不语。即使是做研究生的时候,杨锐也见过太多和蔼可亲的医药代表,有些很专业,有些很性感,当她们怀揣着目的而来,总是带着刺的。 高瘦的干部立刻窜前面来,陪在丁记者的另一边,笑道:“丁小姐以前没有到过乡镇中学吧?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西堡中学坐落在西堡镇……” 杨锐趁机脱离,低声问赵丹年道:“校长,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 “陪在丁记者身边的是省教育局的蒋德蒋科长,河东大学的化学系毕业,进局两年,青云直上,年轻有为。”校长知道杨锐想问什么,短暂的介绍以后,又说:“市局来的王科长是负责宣传的,和县局的鱼科长处的不错,他们都是为了报导来的。蒋科长年轻气盛,你让着点。” “看您说的,我今年也就18岁,差不多都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了是吧?”杨锐觉得校长揽来的活计麻烦了,硬是给堵了一句。 赵丹年没好气的道:“蒋科长和丁记者年纪相近,有话聊,你年轻气盛做什么?” 杨锐想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可再想想,没意思的。人家男未娶女未嫁的想要搞对象,我掺和什么啊。于是幡然醒悟,我果然是成熟男人,要不然,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会用“想”这种活动啊。 一行人到了实验室,见惯了大城市的大学仪器的丁亚琴神色如常,随意的问了几句,就要杨锐重复论文实验。 陪她一起来的摄像师此时方才从后面跑上来,拿了一个相当于后世微单的照相机,准备给杨锐拍摄。 杨锐迟疑了一下,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先看样刊?” 他可不想给一群人做重复试验。一方面,这些连辅酶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看了重复试验也是白看;另一方面,这些人里要是有懂得什么是辅酶q10的人,就可能学走他实验里的关键步骤。 发表到国外的论文,虽然说明了实验流程,但却缺少了关键的几步实验,以及由此产生的数据,这样的论文,没有杨锐的帮助和授权,是不可能进入实际生产的。 这就像是杨锐交给夏侯欢的蒸发结晶器一样,你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却没有看到实际的东西。要重新研究一遍,支出大于收获。 然而,杨锐若是给他们当场表演了,关键步骤就不受控制了,赵丹年当日没有提到这一点,杨锐也没有想到,遂成尴尬局面。 大家都看到了杨锐的遮掩,市县两级的干部,顿时用严厉的表情看向赵丹年,确认后者一切正常以后,才收回目光。 高瘦的蒋德科长心下一顿,抽了一本单行本,一边看一边道:“杨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不等杨锐再说,校长先跑了出来,忙道:“没问题。大家先看一下期刊,我们做一些实验前的准备。” 说完,他将杨锐扯到了一边,低声问:“有什么问题?” “我的这组实验,里面有几个步骤,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杨锐低声回答。 “还保密,怕什么?他们哪懂这个。”赵丹年撇撇嘴。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算了,我试一下。”杨锐知道拖不得,再次回到实验室中央,道:“实验需要一名助手,我的实验助手正好不在,你们有谁会用这些仪器的吗?” “我会。”蒋德蒋科长得意洋洋的站了出来,道:“我在大学里是学化学的,接触过一些实验方面的训练,也做过实验助手。我读了杨同学的做法,《用皂化法提取辅酶q10并提高其产量》,如果真能做到,每年可能给制药公司节省下不少的资金,您像命令管理实验助手一样命令我就好了。” “河东大学的毕业生?本科还是研究生?”杨锐从柜子里拿出一堆容器。 蒋德微笑说:“本科,考研的时间太久了。” 杨锐稍松一口气,转着脑筋,应付着差事。 第90章 跨一步 80年代的中国大学教育,尽管是纯粹的精英教育,但限于财力和积累,在实验和实践方面,并不一定能保证普通大学生见识的比后世大学生更多。 可另一方面,此时的研究生和名牌大学重点专业,却是纯纯的精英教育。如清华北大中科大一类的学校,都有安排超牛们直接带本科班的,工程院院士选两个学生做助手也是非常常见的事。这种培养到了十几年后就很少见了,所谓的博士后们也得不到相当的待遇。 80年代初的大学生中频繁出现牛人,与此时的教育体制有极大的关系。无论是做学术还是做管理,又或者做官,经验都是极重要的财富。30年后的大学生兴许到了大四才未曾触碰过那些顶级仪器,可在80年代,能捞到这种机会的大一大二生都非常多。 如今的老师很少,学生也很少,不是牛到天界的教授,也不敢说自己手下能有几个导师和助教帮忙干活。82年还没开始招收博士生,研究生是直升招录,并未经过本科训练,所以,许多看起来很有灵性的学生,一旦运气爆棚,就有可能进入某位牛人的实验室,参与某些至关重要的实验。 类似的机会,后世的学生也许要等待20年。 蒋德要是河东大学的硕士毕业,杨锐说什么都不会当场做重复实验的。用皂化法提取辅酶q10不能说是了不起的发明,但也代表着数额不菲的外汇,杨锐急需这一桶金,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与之相比,一篇报导根本不能比,即使赵校长再不高兴,也是白搭。 不过,蒋德既然是河东大学的化学本科,那他要对生物专业的所有实验流程都了若指掌就不太可能了。 以此时大学的富裕程度,估计也支撑不起学生在不同的院系间交叉做实验。至少,普通的学生是无法得到这种待遇的。 “实验的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杨锐没准备表演实验的,此时也就准备先祭出第一招,先拖着算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原料悬浮液,也就是猪脏器的初步提取物。这东西要用组织搅拌机来打,原理和榨汁机比较相像,用电量大,操作污染大。杨锐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先用西堡肉联厂的初级原料。 看了看试管上的标签,杨锐递给蒋德道:“会用紫外分光光度计吧,先测定一下原料里的辅酶q10的含量吧。” 蒋德主动提出要表现,又说读过杨锐的文章,自然知道紫外分光光度计法测辅酶q10的含量的方式。 但是,杨锐当日能以之写了一篇论文,说明步骤自然是不简单的,步骤间用到的石油醚更有煤油的味道,很不好闻。 蒋德为难的看了一眼试管,道:“我看试管密封的挺好,要不然,就用上面的标识来做初步的数据?” 杨锐微笑:“大家都看着呢,咱们还是严谨好。” 他平时也是直接用试管上的标识的。西堡肉联厂的脏器生化车间虽然落后,总算是有点基础的,不至于出现数量级上的误差。就杨锐做的实验来说,他也不需要精确到1个百分点以下。当然,他偶尔还是会抽查冷柜里的悬浮物的含量,而这些工作,其实大部分是交给魏振学的。 后者还是煤科所的人,今天就不好出现了。 蒋德觉得有点不妙,接过试管,想了半天,道:“要不然,还是你来吧,这个实验室的仪器我也没有用过,我继续给你做实验助手就好了。” “那行,咱们一步步的来,你也记一下,咱们一会还得测其他产品的含量呢。”杨锐写的就是提高产量的论文,不测含量又怎么行。 蒋德说不出反驳的话,默默的点头应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比杨锐大好几岁,应该很容易就把他操纵在股掌间了,却没料到杨锐进入实验室以后,爆出了强大的气场。 要说数量不少的仪器,在蒋德眼里最多也就是琳琅满目罢了,毕竟除了紫外分光光度计和机械分析天平以外,仪器都显的比较粗糙。然而,杨锐准备实验和分配工作的这种态度,却让蒋德回忆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 你遇到一个学术水平和实验熟悉程度全面都比自己高的实验指导,除了乖乖听命,又能怎么样? 杨锐动作缓慢而标准,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他才操作完成了一半的步骤。 这时候,众人的新鲜感早就过去了,眼看着杨锐摇瓶子,只觉得烦闷非常。 一名干部不由的问道:“杨同学,还要多长时间?” “总得好几个小时吧。”杨锐穿着白大褂,头也不回的道。 干部踟躇着,道:“要不然,咱们先去参观学校的其他设施,回来再看结果?杨同学,3个小时能做完吗?” “最少要6个小时。”杨锐巴不得他们等不住快走呢。6个小时以后,这些吃了晚饭喝饱了酒的干部,能睁开眼睛看人就不错了,还看什么实验。 不等其他人表态,丁亚琴弯着眉眼笑道:“六个小时也没关系,给我一杯茶就行了,你们先去参观吧。” 巴掌大的学校,哪里能参观六个小时。 看丁亚琴要留下来,蒋德突然动力十足,似乎觉得自己和北京来的美女之间的联系都变的紧密了。 杨锐却是暗自皱眉。凡是做生物专业的,要做的就是三件事,放火防毒防记者。 因为生物专业实在是太特殊了。搞物理的做原子弹,联络外星人,还做更恐怖的粒子加速器,一副我不怕地球毁灭的架势,媒体偶尔调侃两句,普通人其实根本不关心,最多也就是反对一下家门前的核电厂。 做生物的就不一样了,克隆是多伟大的成就,结果天天被人口诛笔伐,一些高中生物都考不到50分的阿豆也可以大谈人体胚胎和细胞核……要是没有媒体的推波助澜,哪里有这些破事。 78年开始的人体试管婴儿也饱受争议,无数人挥起伦理道德的标杆,在媒体的配合下肆意攻击,,研究者直到2010年方才获得诺贝尔医学奖,而在此之前,全球已有500万对夫妇得到了圆满家庭。 杨锐很怀疑丁亚琴有粉转黑的趋势。 转载一篇《河东教育报》的通讯,用得着盯着自己做6个小时的实验吗?现在已经做了3个小时,加起来就是9个小时,在狭小难通风的普通实验室里,这可绝对不舒服,而且没有必要。 该拍的照片都拍了,几百字的转载通讯,也不需要修改什么。 莫非是长途而来,心有不甘? 写一篇黑文,肯定是比写红文,更有针对性,也更容易轰动了。 要是换一个四五十岁的稳重记者,杨锐大约会往好处想,可看看丁亚琴20出头,一副优越感十足的模样,她还真不敢肯定。 或许,全国性的大报不会轻易刊登黑文,可这种事儿谁说的清楚。 什么“论文造假”,“枪手写论文”之类的报导,说不定就能毁掉自己的高考资格——中国记者断章取义之实力,实在不容小觑。日后再想洗脱污名,难度更大。 “蒋科长,麻烦测一下中间体的q10含量,还是用紫外分光光度法。”杨锐吩咐了一声,继续自己的工作,像是真的把蒋德当实验助手用了。 不管丁亚琴怎么想的,先用石油醚熏吧。 煤油熏肉,感觉上还是很符合中国人的食谱的。 丁亚琴用手捂着鼻子,却是没有退出的意思。 不断的提取测试,提取测试,终于到了真正的中期步骤。 杨锐考虑了一番,说了句稍等,走出实验室,先找到何成和曹宝明,又找到刘珊,然后各自吩咐了一番,才不太放心的回来。 曹宝明身材高大,适合做挡视线的工作,何成熟悉实验,知道哪些步骤是较为关键的,刘珊作为女生,和丁亚琴说话,想来不是特别困难。 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让蒋德和丁亚琴聊天。奈何风气使然,蒋德的色胆颇有不足。 在整个实验室只有自己清楚关键点的情况下,杨锐偷偷的将实验步骤拆开。 配比乙烷、甲基异丁酮、丁醇、醋酸乙脂等化合物溶剂的时候,杨锐就先配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然后再在仪器,手和同学的遮挡下,完成最后的调配。 杨锐的皂化法提取辅酶q10的主要理论依据,是因为水中的辅酶q是耐碱的,同时,含有辅酶q的不能皂化的磷脂,可以用溶剂萃取而高产量的获得。 因此,问题的关键,其实就是找出不溶于水的适合溶剂。 这是简单又繁琐的实验。 若是不知道答案的话,差不多就只能用试错法了。也就是一个个的试验。50%的氢氧化钠如何?50%的氢氧化钠加热到100度好呢,还是加热到80度好呢?水浴3个小时好呢?还是30分钟好呢? 当参数多到一定数量的时候,试错法绝对是要学生老命的东西,做几百上千次实验的都有——负责项目的导师才不会干这种活计,所以只会交给学生。老实说,国内的研究成果,很多都来自于月薪800元的研究生和月薪1200元的博士生。廉价的科技劳动力,也是许多国际科研机构转移的充足理由,一如当年的制造业转移一样。 杨锐的优势是有成型的论文,所以,他用不着廉价的实验助手,直接用人家试出来的答案就行了,比如48%的氢氧化钠,ph12的碱处理,分阶段的ph2和ph1的酸处理等等…… 这次的重复实验也用不着特意做错的实验,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而且,最终的答案应当与他发表的论文结果相差不多才行。蒋德既然会测辅酶q10的含量,结果就无法编造了。 杨锐希望尽快完成溶液配比,避过了两项之后,蒋德和丁亚琴也都发现了其中奥妙。 蒋德不动声色,却是笑着挤了过来,道:“杨同学,配溶剂的工作,还是交给实验助手来完成吧,其他几位同学也不要帮忙了,实验室小,太乱。” 他怎么说也是省教育局来的领导,虽然只毕业了两年,还是连哄带推的把人给送了出去。 这时候,倒是有几名逛的无聊的干部回来了,重新塞满了实验室。 杨锐瞄了瞄蒋德和丁亚琴,抿了抿嘴,心想:你这么搞,就不能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好吧,正好这个配起来麻烦,就交给蒋科长吧。”杨锐主动让出了位置,心里却是狠狠的跨出了一大步。 …… 第91章 英国公司代表 “我们现在是做重现性实验,所以速度会快一点,蒋科长要是觉得不习惯,可以提出来。”杨锐的姿态放的挺低,背后藏着的却是满满的恶意。 蒋德这种刚从象牙塔毕业的学生,哪里知道杨锐会有阴招,还意气风发的站在主位上,说:“你来指挥我来做,没问题的。我以前也经常做实验,还算熟练。” “想着也是,河东大学的化学系似乎是特别好的,蒋科长常做练习?” “还算不错,有几位教授讲的课非常不错,每次都有人站着听。你今年也要高考了吧,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尝试一下。河东大学的氛围和其他学校截然不同。”蒋德说起这种人生得意事,嘴角都忍不住的笑。 在河东省,他的学历算是顶尖了,否则也不会轻松进入省教育局,又承担重任。 “要是能破重点线,肯定要考虑的。”杨锐微笑,心里却想:就80年代的教学条件,你说会做实验我相信,你说熟练,可别小看研究室的黑暗训练啊。 闲话两句,杨锐递了一个圆底烧瓶给蒋德,道:“现在先行移液150毫升的悬浊物,再加入0。76克的焦性没食子酸,然后是氢氧化钾2。58克,在旁边已经配好了……完成了吗?” “快了。”别看杨锐只说了几句话,蒋德照样忙的手忙脚乱。这些实验都是紧缺到毫升毫克的精确实验,因为最后的提取物重量也只有几克重,要是大大咧咧的撒出去一些,这实验也就不用做了。 而且,没人帮手的情况下,一会用移液管,一会用机械分析天平,对于不做实验两三年的蒋德来说,还真是一个大考验。 他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不参与,现在又参与,也是觉得自己回忆了起来。 可现实是,生手无论如何都是拼不过熟手的。 足足用了十几分钟,蒋德才完成了这部分工作。 还没等来一个表扬,杨锐即道:“咱们继续,现在要加入甲醇7毫升,配55毫升的蒸馏水摇匀,90度水浴锅回流30分钟,先打开水浴锅吧,另外记得准备自来水,水浴结束就要快速冷却,倒入分液漏斗。能记住吗?” 蒋德不笨,勉强点头,说:“记住了。” 杨锐都不带停顿的,续道:“我接下来说,到了这一步,还要用石油醚,40毫升,剧烈震荡5分钟。咱们没有相应的仪器,就用手来震荡吧,做完这一步,就可以连续萃取,合并萃取液了。” 得到了萃取液以后再怎么处理,杨锐没说,因为蒋德已经开始晕了,配蒸馏水的时候,不小心就多了一滴。 杨锐立刻大喊:“多了。” 蒋科长一个激灵,不由重复了一遍:“多了!” 凡是有滴管的实验里,加溶液加多都是最讨厌的事了。加少了你再加就行了,加多了怎么办?如果是两种物质的混合液,或许还可以用偷懒的法子,加另一种物质,可大部分实验,就像他们现在做的,里面加的何止是两种物质,还有化合反应呢。 杨锐瞅了一眼罐子,摇摇头,就抢过圆底烧瓶,一股脑倒了个干净,道:“再来吧。” “这……好吧。”蒋德没办法,只得听杨锐的。这种事儿就这么一个答案,甭管他是科长还是院长,也不能让多出来的一滴水完完整整的跑出来,水滴又不听他的。 为了不给最后的答案背黑锅,蒋德唯有顺从的再做一次。 这一遍,他的速度有所加快,说明基础确实很好,手感也有点回来了。 杨锐却不会让他轻松的做下去,一个劲的催促,并不停的调整水浴锅的温度。 到了蒋德去用水浴锅的时候,温度一个设定错误,又得重来。 如此一来,别说蒋德了,丁亚琴的脸都变了。 再来两次,天都黑了,还能不能愉快的做采访了? 杨锐猜得到他们的心情,咳嗽一声道:“咱们一起来吧,两个人互相提醒着,不容易出错。” 蒋德闷闷的点头说好。 于是杨锐飞快上阵,站在蒋德对面,开始操作各种器具。不说他读研期间的训练,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做的实验也比蒋德多多了,何况**做过数次相同的提取辅酶的实验。 论速度,杨锐比蒋德快了一倍都不止,所谓的互相提醒,迅速变成了蒋德的死命追赶。 他现在也不好意思说杨锐为难自己了,虽然杨锐的确在为难他。 杨锐神情不变,心里早笑开了。 他所知的实验室欺负新人的法子太多了,最简单的一种,你催他啊。 催的越多错的越多,错的越多返工越多,返工越多速度越慢,速度越慢越有理由催促。 实验属于少数勤能补拙的学术工作。通常来说,聪明人才适合研究纯理论,只动自己的脑筋,别管其他的。数学和理论物理到了21世纪,都有超脱的玄学之感了。到了中学的时候,学生如果还没找到鹤立鸡群的无上牛掰之感,差不多就应该明白自己不是学数学和理论物理的料。实验物理的难度就低许多了,稍微有点创意性,基础又打的不错,就可以尝试。 当然,如果实验物理都搞不定,还想做学术,那就学生物好了,在这个行当混的久了,总能发挥点作用。 国内的研究生读到研二,差不多都有一年左右的实验室经验,做的好的能有两年,这时候对新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其他,都是纯纯的完爆,在实验台上,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要说哪个本科生刚进实验室就能逆袭的,这种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越好的实验室,越是如此,对本科生来说,仪器都认不全,又有什么资格去逆袭。 国内的实验室竞争虽然激烈,终究不算残酷,放在日本韩国的实验室,被欺凌的受不了的小新人跳楼的都有,和中学小学不同,他们遇到的,多数都不是暴力攻击。 做实验没有别人的快,得数据没别人的准确,实验设计没别人的创意好,返工次数多,浪费的材料多,经费超支,进度落后,论文不能通过,拿不到毕业证,没朋友长的丑不受导师待见……越是自信和自卑的,信念被摧毁的就越快。 短短十几分钟,杨锐就将流程走了一遍,然后开口道:“萃取液用蒸馏水洗涤萃取液到中性,按比例增加无水硫酸钠,这里有个公式要算一下了,你一会到了我们再讨论……” 蒋德满头大汗,哪里顾得上再看杨锐是怎么弄的。 他的脑袋都恨不得藏在实验桌下面去。 堂堂河东大学重点专业毕业生,做实验竟然做不过一名高中生,无论有多少客观理由,骄傲的蒋德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丁亚琴等人也看的瞠目结舌。 前面,杨锐自己做实验的时候,虽然流畅,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正常的实验就该如此。 等到蒋德上阵,有了对比以后,几个人才发现了杨锐的快速准确。 丁亚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下诡异的气氛,但要说西堡中学的“通讯”造假,似乎是不太正确了。 就在其他人纠结的时候,杨锐迅速完成了最重要的皂化步骤,然后趴在桌面上开始绘制辅酶q10的得率曲线。 到了这部分,没有杨锐的讲解,已是极偏专业的内容了。 蒋德好容易玩清楚了圆底烧瓶,杨锐的得率曲线都算完了。 他偷眼看了两下,没好意思去问杨锐怎么算的。他已经觉得够丢人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蒋科长检查一下。”杨锐没说让蒋德继续做实验的话,后者估计也不想做了。 另一方面,杨锐这次尽量挑选了生僻复杂的公式来计算辅酶q10的产量,更是把蒋德看的难受无比。 他是学化学的,头三年时间,也就是无机化学比较沾生物的边,看简明易懂的公式也还行,看杨锐故意搞复杂的公式就抓瞎了。 其实,他要是把实验步骤全重复一边,倒也能摩挲出一点东西来,偏偏杨锐不给他机会。 蒋科长拧着头发,将杨锐的答案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心得。 杨锐又叫人进来,开始清洗,过了一会,才道:“蒋科长要是有兴趣的话,要不测一下辅酶q10的实际产量,和悬浊液的含量比较一下,也能直观的看出产率提高了没有。” “对,没错。”蒋德又去用紫外分光光度法测含量,倒是熟练的很。 熟悉的石油醚的煤油味在空中飘起,丁亚琴无奈的扣上笔记本。 “600毫升悬浊液,提取到了82克的辅酶q10晶体,差不多是13。67%……”蒋德算出了数字,习惯的喊了一句,他已经有点被杨锐的实验室纪律给同化了。 在狭小而紧张的环境里,这是最常见的。 “thirteenpoint……”有点河东味的英文发音,重复了蒋德的数字。 包括杨锐在内,所有人一律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圆圆的白人胖子,正伸着脖子往实验台看,另一名矮矮的中国翻译,正在努力向前挤。 “两位是?”蒋德抖了抖外套,拿出了干部的威严。 “这位是英国捷利康公司的弗兰奇先生,正在河东省考察。鄙人是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的陆成才,目前担任弗兰奇先生的翻译和联络人,这是我的工作证。”矮矮的翻译熟练的拿出了一只红皮本子。 蒋德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 丁亚琴的眼神却如狐狸般亮起,轻声问:“英国捷利康公司的弗兰奇先生吗?你们到西堡中学的目的是什么?” 陆成才叽里咕噜的给翻译了。 弗兰奇又叽里咕噜的说回来,再听翻译道:“弗兰奇先生在考察医药合作的事项,在通讯录上,有一篇论文的联络地址就是此处,杨锐先生,是贵单位的吗?” “杨锐?” “杨锐!” “这外国人是来找杨锐的!” 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把名字给读了出来。 虽然有人猜到了原因,但实验室里的大部分中国的表情,依然生动而离奇,像是一尊尊细心雕琢的蜡像似的。 …… 第92章 能不能卖 80年代初的老外,在中国就是属大熊猫的,痴痴憨憨的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摇钱树,几乎没有不喜欢他们的人,以至于它们的牙尖嘴利和杂食特性也轻易的被人给忽略了。 在对外经贸活动比较多的南方城市,老外至少会被分个三六九等以区别对待。可在河东省,只要有本事能过来的,多多少少是有点背景的。 此刻站在实验室里的省市县三级教育局干部,都不清楚英国捷利康公司是个什么公司,可他们知道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啊。 其实,不知道国药外贸也没关系,80年代的地方小官你见到国企前面挂着“中国”两个字,笑就行了,人家起码是正部级的有钱单位。 能和它合作的外国企业,怎么也得通过大使馆吧。 所谓外交无小事,这些累了一天的干部,很自觉的昂首挺胸,力争留给老外最好的中国人印象。 弗兰奇却看都不看他们,指了指桌面上画着辅酶q10得率曲线的草稿,问翻译:“能给我看那个吗?” 陆成才点点头,环视一周,向蒋德提出了要求,顺便要回了自己的工作证。 蒋德心虚的点头就去拿。他刚从工作证上看到了,人家年纪轻轻就已是副处级了,还会英语,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人物。 杨锐的耳朵竖着呢,听到弗兰奇的要求,再看蒋德动作,先一步将草稿收了起来,露出不明白的表情,问:“这是要干什么?” “这位同学,弗兰奇先生想看一下你拿的纸。”陆成才没当回事,微笑示意。 杨锐摇头:“这是草稿,不是纸张。” 陆成才给弗兰奇小声解释了一句,再转过头来说:“弗兰奇先生对你的草稿很好奇……” “他要找的杨锐,是西堡中学的杨锐吗?”杨锐拦头问了一句,继续收好自己的草稿。这东西拿给老外看了,他们也做不出什么,但毕竟是一些有效数据,能不露白还是不露白了。 翻译陆成才顿了一下,点头道:“是的,你认识吗?” “如果是西堡中学的杨锐,应该就是我了。”杨锐轻笑。 陆成才不由的看向蒋德。在场诸人里,他的身份似乎最高。 蒋德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这位就是杨锐同学了。” 丁亚琴更是拉了一把摄像师,满眼的兴奋。这可比单纯的转载通讯有意思多了。 陆成才连忙将杨锐介绍给圆圆的白人胖子弗兰奇。 杨锐听着他河东味的英语,有点好笑,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的英语口语也不见得能有多好,将就着听吧。 短暂的几秒,弗兰奇开始了自我介绍,然后是陆成才的翻译介绍。 杨锐摆摆手,大咧咧的道:“您就直接说要做什么吧,捷利康公司什么的,我没兴趣。” 他自然是知道捷利康公司的,这家跨界的英国企业,在80年代已是大型药企之一,之后在90年代末的公司兼并浪潮中,与瑞典的阿斯特拉公司合并,变成了全新的阿斯利康,或者叫做阿斯特拉捷利康,算是比较成功的合并之一。 它们都是触角广泛,业务宽广的全球性制药公司,属于中小型生物制药公司最喜欢的类型。 杨锐听到名字,就有了兴趣,现在只是小小的拿捏一下。 这圆胖子至少是从平江赶过来的,走了一天的破路,总不至于一句话甩手就走。 其他人用“果然是学生”的表情看杨锐。 陆成才显然也没见过这么“放松”的家伙,先用中文道:“捷利康公司是世界知名的制药企业,弗兰奇先生是考察团队中的重要一员。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非常重视与捷利康公司的合作。所以,请杨锐同学尽量配合。” 杨锐心里说了一句“你们合作关我毛事”,然后问:“要我配合什么?” “外事工作具体而微,在不违反党纪国法的前提下,请杨同学尽量满足外宾的要求。”陆成才觉得力度有点不够,环视四周,问:“你们学校的领导呢?” “不在。” “在场的哪位是学校的老师?”陆成才又扬声问了一句。 围观干部互相看看左右,动作出奇的一致,可没有一个回答的。 陆成才没见过不陪同参观领导的学校干部,无法理解,问:“学校的老师都去哪了?” “还有其他的领导在参观,他们陪同去了。”杨锐随便给了个理由。 陆成才忙问:“还有哪些领导在参观?” 蒋德见陆成才的样子知道误会了,干咳一声,道:“是市教育局和县教育局的几位干部在考察学校。” 陆成才方是“哦”的一声,回转过来,问道:“这几位同学,请你们出去找一下你们学校的领导好吗?最好是能负责的同志。” 他不太想和杨锐直接谈,这位明显不明白外事工作的重要性,估计是不好谈的。 有名有姓的领导干部就不同了,到时候交流起来也比较方便。而且,学校的领导对杨锐这样的学生,自然是有影响力的。 曹宝明哼哧哼哧的低着头,有点不想听,又受到环境的压迫。 还是班长刘珊快语道:“领导忙的很,我们找不到。” 陆成才哑然,暗道:这学校的学生怎么都这样? 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干部,举手站了出来,道:“我前面好像看到他们去宿舍区了,我去找一下吧。” “麻烦您了。”陆成才赶紧回了一声。 杨锐见此,觉得还是不要让校长掺和的好。他和圆圆的白胖子弗兰奇相视一笑,自个干脆用英文道:“弗兰奇先生,你找我是因为我发表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的论文吗?” 除了此事,杨锐也不可能被老外的医药公司看上了。 弗兰奇习惯性的想等一下翻译,旋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同用英语道:“没错,我注意到你发表了一篇文章,声称能够提高辅酶q10的产率。你们刚才是在做重复性实验吗?” “是的,因为实验条件的原因,600毫升的悬浊液提取到了82克的辅酶q10晶体,捷利康公司想要这项技术吗?” “您愿意出售吗?” “这要看捷利康公司给出的价格和购买方式了。” 杨锐说到这个地方,陆成才方惊觉,这两位自个聊上了? 虽然不是说老外不能和普通中国人聊天,但在国内的大部分地方,人们见到老外,不是还像看马戏吗? 直接冲上去就聊天的,应该算是熊孩子了吧。 问题是,一般的熊孩子不会英语啊。 再说了,他们聊的是什么?出售技术?技术不能随便出售吧。 陆成才再一想,杨锐是用英文写了论文的,会英语也不奇怪…… 陆成才能明白,其他人就不能明白了,这一次,连丁亚琴都止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扫视着杨锐。 从记者的角度来说,长的帅是一回事,会用英语又是一回事,能和老外聊天,更像是实力突破天际的标准。君不见此时的电影里,要表现主人公高学历,最常用简单的法子就是让主人公念外语吗? “杨锐同学,你不能私自出售技术给外国方面。”陆成才尽快拦住了杨锐,又用中文低声道:“你从哪里获得的技术?” 80年代初还是有点抓间谍的社会风气的,国民的警惕性其实很好。杨锐欣慰微笑:“我设计了一个实验,能够提高辅酶q10的产量,老外有兴趣。他不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陆成才语塞,道:“我是按照他的联系名单找过来的。” “他来就是想买技术的,你既然说是不能卖,那你告诉他吧。算了,我来说好了。”杨锐话音刚落,就用英语噼里啪啦的向圆胖子解释起来。 弗兰奇一听先急了,他来到国内以后,没少遇到不允许出售的技术,问题是,我都跑了这么远了,然后才说不能卖?这不是瞎耽搁功夫吗?不用杨锐添油加醋,弗兰奇就冲陆成才噼里啪啦起来。 陆成才灰头土面,解释了两分钟,才脱出来,筋疲力尽的道:“杨同学,你不要这么着急,我不是说绝对不允许出售,但你要出售技术,得通过有关部门吧。” “反正我不急。”杨锐都懒得问有关部门是谁了,再用英语给弗兰奇说了一遍,后者自然一边擦汗,一边不停的问了起来。 第93章 惯例价格 对陆成才这种翻译来说,外事纪律是很好用的借口,能够省去很多的麻烦。 然而,当杨锐坐在旁边,用好奇的学生的炯炯目光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的时候,陆成才的感觉顿时不好了。 杨锐会英文,陆成才就不好欺上瞒下,弗兰奇显然也非好骗的主儿,他是捷利康的医药考察团中的一员,杨锐的论文在单子上,他就得尽心尽力的考察,不是一两句话,说不要就不要,或者说要就要的。 以国内目前的状况,要说医疗合作,其实根本没什么好合作的。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主推的项目就是中医药,他们在北*京给英国人演示了一次,又在武*汉表演了一次,获得了大大的惊叹,但实际效果也就是马戏团式的惊叹罢了,对英国人来说,进口中药还不如用印度药和藏药,再怎么说,人家印度还是女王皇冠上的明珠呢。 中国目前出口的大宗中药材,主要是给外国人当香料用的,可口可乐进口中国的时候,中粮公司就煞费苦心的描述了可口可乐配方中的“桂油”成分,此外,可口可乐公司每年还会进口一些甘草桂皮等中药材成分。 但是,可口可乐是通过中国土畜产总公司进口的,又一个国字头的80年代牛掰央企,实力一点都不比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弱,他们的进出口业绩,自然不可能分给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 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想和外国公司做生意,不光得买人家的东西,重点是要卖人家东西。 基础原材料卖起来是非常辛苦的,技术出售不管价格多少,至少要好听一些。 可怎么卖?陆成才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一定要有关部门的批准。至于哪里部门是有关部门,陆成才也说不清楚,只能在杨锐和弗兰奇之间支支吾吾。 也许再过三五年,杨锐这种技术转让就会变成平常事,国家单位也在市场大潮中自顾不暇了……国内教育出来的第一批大学生,差不多也该拿出些实用或理论的发明,能够引起外国公司的瞩目,进而成为出国留学的进身之阶。 可在1982年,陆成才不敢做决定,来回说了一圈,更是无奈的道:“弗兰奇先生你也没有说是要购买技术,我手边没有充分的资料,实在难以回答你的问题。” 弗兰奇来到国内的几天,最难以承受的就是这种低效率,不高兴的道:“捷利康与贵公司的合作,不就是为了确定一些技术和药品的出售和并购吗?这套辅酶q10的研究成果,我们有一定的兴趣,请你与贵公司上层尽快沟通。” “我明白,只是……不能换一套技术吗?”陆成才真不想沾惹这种私人的事。公家的事怎么搞都没错,私人的事弄不好就要变成典型了。 这种开拓性的实业,对陆成才这种靠技术吃饭的官员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只要有英语这门法宝,陆成才两三年就能升一个台阶,说是平步青云也差不多,可要是贴上了意识形态的标签,那就有一半的时间要受阻了。 弗兰奇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其他技术也要谈,这项技术也要谈,这是我的工作,请您尽量支持。” “我肯定是要支持的。” “如果你不能决定,是否可以打电话给你领导?” “我的领导……也不清楚此事的始末。要不然,咱们今天先到这里,等过两天,我向领导报告了,再请杨同学到平江去谈。”陆成才尽其所能的拖着时间。 杨锐断然打断,用英文道:“我今年要高考,功课很紧张,估计没时间去平江了,你们有什么事,得来找我谈。” 陆成才气的火冒三丈,换成中文道:“杨同学,这是外事工作,请你配合。” 杨锐撇撇嘴,,问:“你们这个公司,能解决大学指标吗?” “大学指标?你想做委培生?”委培生就是委托培养,由有资格的单位直接提出并派遣人员去大学里读书,经费也由该单位支付。学生毕业以后,回本单位工作五年或十年以上不允许离职。 杨锐哑然失笑:“我说的是正常指标,委培生不在考虑范围内。” “不做委培生,国药外贸也没有名额。” “这样啊,国药外贸也没有大学指标呢,对了,你刚才要我配合什么?”杨锐突然问了一句。 陆成才愣了一下才意识过来,杨锐是讽刺他拿不出东西,还影响自己考大学。 在82年,考大学真是比考秀才还重要的事。要是不能让人家直升大学,说破天去,都不可能让人家无条件配合的。 国药外贸再牛也伸不出手到地方来,陆成才缓了一口气,换了表情,再次道:“杨同学,你看这样如何,你请你父母到学校来,咱们一起谈一谈。捷利康是一家大公司,如果确定要买你的技术的话,估计会开出一个好价钱,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谈。” “我找我老爹到学校,说不定事情更复杂。”杨锐挑眉笑着,说:“我老爹是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脾气大的很,不爱讲道理,你要是代表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这种大国企问他要什么,他敢跟你要投资1000万,你信不信?” 陆成才一呆,他是真信了。 别说是1982年了,到30年后,乡镇书记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不可以常理度之。 其实,即便不是奇葩的乡镇书记,陆成才也不想联络。他原本希望的是杨锐有一个农门背景,这样随便给点好处,说不定就是一箱子药,或者一拖拉机化肥,就能把事定下来。 真去和乡镇书记打交道,代价就大了。 陆成才的思路不得不扭过来,问杨锐:“那你怎么想的?这个专利你想怎么处理?我先申明,我这次过来并不知道弗兰奇先生是要来购买技术的,原来以为他只是想见见你,说实话,我也有点好奇能在外国期刊上发表文章的人。不过,国内是否允许个人出售技术,怎么出售,具体是怎么个章程,我也不清楚。” “我也无所谓啊,爱咋滴咋地。”杨锐心情安定的很,回答也出乎陆成才的预料。 他才不想不参与陆成才乱七八糟的思想工作呢。反正,只有对方的开价满意,他才会给技术,其他说的再多也是闲的。 国药外贸说破天了也就是一个央企,说有实力是有实力,那也不能为了这么个东西就什么都不管了。他们要是和老外谈出了好结果,杨锐直接去蹭也就是了,否则,他不给技术,这个结果也无法实现。 对有底气的杨锐来说,目前最适合的方案就应该是顺风车。 做技术就有此等好处,你掌握了技术,别人没掌握,你就能吃死他。 真正害怕的是无人关心,无人在乎,那再好的技术也是没用的。但是,好的技术一旦被人看重了,就不用怕了。 制药公司这种秃鹫,可不会因为你说两句话,就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的。 即使这一次谈不拢,杨锐也可以继续发表论文,继续吸引更多公司的瞩目。 有弗兰奇的前车之鉴,想来会有更多感兴趣的公司。 弗兰奇也不会在乎陆成才说的什么国家还是私人的问题,他就是个英国公司的中层干部,级别没到要和中国人讨论社会制度的程度。 在陆成才绕圈子的情况下,弗兰奇终于忍耐不住,直接向杨锐开价,道:“全套技术如果确实能够达到你论文中所描写的产率,我们愿意支付1000元的技术转让费。1000元!” 说到金额,他用了中文,又担心自己说错,还找了纸笔,写了“1000”,并在下方划线。 红果果的现金,对围观者产生了直接刺激。1000元可不是个小数字,国内的技术奖励一般都是五十一百,就是给南方的企业做私活,也很少研究人员拿到这个数字的。 教育局拿死工资的小科员们更不用说了,陆成才参加工作这么久,都没存到1000元呢。 然而,这个数字却是完全不放在杨锐眼里,他未答先问:“弗兰奇先生来中国多久了?” “将近两个月了。” “弗兰奇先生对中国的经济状况了解不少吧。” “有所了解。” “1000元对中国人来说,的确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杨锐叹了口气,露出沉重的表情,道:“我对贵国的经济状况也有所了解,如果是在英国,弗兰奇先生认为,技术转让费应该是多少呢?” 弗兰奇尴尬的道:“我说的正是1000英镑,作为未经验证的技术,1000英镑也是符合惯例的。” “这项技术验证是很容易的,贵公司无须承担验证的风险。”杨锐说到这里,英文说的已非常缓慢,他尽量让陆成才听懂,道:“辅酶q10在目前的国际市场上供不应求,是纯粹的卖方市场。采取脏器生化提取的方式,普通公司也能获得极大的利润。国内目前生产辅酶q10是采取提取了细胞色素c的猪心残渣做原料,用醇碱皂化法,生产中要用到大量的焦性没食子酸,这是一种非常昂贵的抗氧化剂,比1000英镑贵的多。我觉得,还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后面一段话,他是说给陆成才听的。 作为必不可少的中介,他倒是不在乎国药外贸获取一些经济利益以外的好处,所以,在听了弗兰奇的报价以后,他觉得还是说明此技术的价值比较好。 第94章 进退 考察、采访和谈判,都在混乱中结束了。 全然不知实验室里的纠结的赵丹年校长,在学校食堂里请大家吃了一餐野味,除了猪和鱼以外,特意增加了兔子和蛇,还有一只少见的鹰,算是相当丰富了。从教育局来的干部吃的很香,弗兰奇的表情有点怪,但还是每样都尝了尝。 老外也有愿意遍尝世界美味者,圆圆胖胖的弗兰奇显然是不忌口的类型。 客人们都吃了饭,赵丹年就当他们满意了,一个个准备送归。 蒋德先拍着肚子上车,还开着车窗赞道:“今天的鹰炖的好,汤鲜,尤其是鹰眼配猪肝酱,绝了,最适合我们这种读书读近视的了。对了,以前没听说西堡镇产鹰啊。” “县武装部的小年轻前几天拿着半自动去西山,运气好碰见一只要抓兔子的,给打下来了。”赵丹年做了个拿枪的姿势,笑道:“我老战友听说我今天待客,特意用车给我送来的,可惜各位领导来的急,也不能多住两天,只攒了一只鹰,野猪也没遇到。不过,风干的野鸡和野兔还剩下几只,给你们装后备箱里了,大家带回去给亲戚朋友尝尝鲜。” 这下子不止是蒋德,同车的省局干部都高兴了,坐一天的车到下面出公差,要是不拿点东西回去,人家还当你不被人看得起呢。而今市场上买肉票,吃顿酒席再拿只鸡回去,对这些普通科室的小干部来说,算是绝高的待遇了。蒋德毫不吝啬的翘着拇指说:“赵校长太敞亮了,等我回去,一定得好好宣传西山的美食。” “一定要好好宣传。”两嘴油亮的干部隔着车窗赞扬赵丹年。 “那先谢谢蒋科长了,谢谢各位了。下次打到了野猪,我一定先留着,专程请大家前来平常。”赵丹年哈哈的笑,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年长人家30岁而拍马屁有丝毫的羞涩。 杨锐看着都佩服,不愧是老运动员出身,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是说学就学得来的,多少人瞅着呢,人家连汗毛都不红一根。 蒋德觉得里子面子都有了,前面在杨锐那里碰到的壁,似乎也烟消云散了,转而高兴的向丁亚琴说:“红烧野猪可是好东西,尤其是蹄髈,强筋健骨。就是前些年砍林子砍的太厉害,要进山遇到一只不容易了,现在至少得钻十几里地的老林子吧。” 和许多人幻想的不同,国内未等到改革开放,有人居住地区的生态环境就已经破坏的很厉害了,建国以后的历次运动,尤其是涉及农村的运动,最终都会殃及到这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方,地方政府在上马新工厂的时候,领导也不会比私人企业主更有品德。对本乡本土的农民来说,家里小孩哭,老婆没奶水的年代里,封山育林或者环境保护又有什么意义?燃料的价格也很昂贵,一吨煤要卖几十上百元,很少有农村的人家舍得做饭烧水用煤的,为了砍到足够多的柴火,山林的界限也在不断的退后。 丁亚琴虽然对野味不感兴趣,却是趁机道:“既然这么好,我不如在西堡镇在留两天,说不定能等到野猪。” 蒋德“啊”的一声,问:“你不回去了?” 他还指望着回程的路上再谈谈心,赶明儿约会一番呢。 “我的采访任务还没完成呢,你们先回去吧,小徐留着陪我就行了。”小徐是丁亚琴的摄像师,虽然总共连半张胶卷都没照出来,这个职位却是不能少的。 “这样……那你什么时候回平江?” “这就说不上了,如果采访任务完成的快的话,几天时间吧。”丁亚琴瞄了一眼杨锐,笑道:“我总觉得,要耽搁一阵子。” 蒋德进退失据:“回去的车就不好坐了,要不然,我也留两天算了……” 他旁边的干部拦住了:“蒋科,明天早上还有会呢,局长亲自主持。” “那……等到了平江,我再联络你。” “好啊,要是来不及的话,到北京也可以来找我。我在平江分社的挂职时间快到了,该回去了。”丁亚琴大大方方的给了这个追求者一个机会,虽然渺茫的不得了。 蒋德望着她婀娜的身姿,怎么想怎么舍不得,想要毅然下车,又做不到。除了见面聊天了两天,自个剃头担子一头热,双方也拿不出什么关系了。 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下车呢。 “好吧,有机会……再见。”蒋德缓缓的靠回车椅,慢慢将玻璃窗给升了起来。 丁亚琴回以微笑,摇摆着来到赵丹年面前,笑道:“赵校长,不会不欢迎我吧。” 赵丹年不吃她的美人计,说:“学校的环境可不怎么样。” “我住镇里也行。” “镇招待所也是平房,也不知道够不够,怕你们住不惯,我没安排,丁记者,今天的采访还不够吗?”言下之意,转载用不着继续采访了吧。 “平房也没关系。”丁亚琴回了一句,转身问:“陆处长,您和弗兰奇先生今天不急着回去吧?” “估计要逗留一两天。”陆成才和弗兰奇小声说了几句,回答了一句。 丁亚琴立刻道:“学校里不方便住宿,咱们一起住到下面如何?如果镇里不方便的话,开两个小时的车就能到县里。明天一早出发回来,也不算太费事。” 陆成才和弗兰奇商量片刻说好,一行人坐了弗兰奇的轿车,去了县里。 杨锐知道他们没放弃,等人走远了,自己也骑上自行车下山了。 不做准备不是他的风格,全部自己扛也不符合他的能力。 长远而广阔的视野是杨锐的优势,近乎无限的资料也是如此,但是,单论解决问题,特别是这种官场问题,杨锐的经验实在太少。 从大方向,他知道1000英镑太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要到合适的价格,在目前的环境下,一个高的现金价格也许并不是最恰当的选择,但要说放弃红果果的外汇,去要虚无缥缈的分成,杨锐的兴趣也不大。 这才是他的第二篇论文而已,虽然显著提升了辅酶q10的产能,但它只有在合适的工厂里才能发挥作用,国内的脏器生化车间,连臭脚丫子的问题都没解决,技术提升并不是首要问题。另一方面,杨锐还有更多的提升产能的手段,生物技术正处在快速发展的阶段,别说到了21世纪都用微生物培养了,就是到了90年代,植物提取也比动物组织提取法先进。 拥有如此充沛的技术储备,杨锐其实是很想套现的,只是1000英镑……想想日后随便一个屁都不是的专利就能卖几万元,杨锐心理上怎么都过不去。 放到后世,要是有一个教授弄出这种级别的技术,哪怕只能用五年十年,无论是专利授权还是一次性出售,最少也得赚套房子出来……杨锐对商业交易接触的少,对国企交易知道的就更少了,不过,大舅段华和外公家的其他人,对此了解的却相当多。 杨锐现有的经验很简单,不懂的,或者搞不定的,就找家长好了。 有资源不用,然后一个人扛,妄想着白手起家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不是没有,但这种人通常是做不了宋子文,也做不了霍去病的。被人骗成张学良都困难。 学校归于平静,第二天依旧平静。 弗兰奇和陆成才在等待上面的决定,丁亚琴于是在县里搜集边缘资料。杨锐被大舅段华拉到了外公家,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此事,也没空回来。 与父亲爷爷不同,外公段洪昇更像是伟光正年代里的官僚代表。他虽然在职位上尽职尽责,但并没有拔高的伟大的精神追求。他在过去一些年里,始终寻找着更高更好的职位,在退休以前,也将家里的孩子安排的极好。到了现在,段洪昇虽然退休了,可在本省的声望不降反升,每年庆生都有官员前来祝贺。 与杨锐的爷爷杨山相比,段洪昇显然更世故和社会一些,对国企的事儿更是门清。 然而,在仔细的听取了杨锐的技术说明以后,段洪昇一边咧着嘴表扬杨锐,一边却道:“这个事,得你爷爷出面。” 这下,不止杨锐不解,大舅二舅等人也不明所以。 段洪昇就乐呵呵的解释:“这里有国医外贸,还有外国人,说不定还有省里的外事部门的关心,我去了,认识的朋友太多,第一张不开嘴,第二,人人都知道我老段是讲道理的,但你说,咱们一个私人身份,和国企还有外国人讲道理,能落好吗?” 杨锐不自觉的点头。 “老杨,你爷爷不一样。首先,他出身好,他是抗日小鬼啊,十几岁就跟着八路军屁股后面,给人家送弹药,背伤员,进的又是正规军,部队也是集体转业的,把省里的干部扫一遍,拐三个弯子,全是好兄弟,他这些年又在西堡乡,没得罪过人,关系不用也浪费了。”段洪昇怕杨锐听不懂,又仔细道:“就让段航陪你去,他当过兵,对你爷爷的胃口。去了以后,你别扯国家需要什么的,就说你受欺负了,说的就像是……人家当官的为了讨好外国,要把你卖了一样。” “我要是不反抗,当官的还真能把我卖了。”杨锐苦笑,又道:“可这么一说,爷爷非得气炸了,到时候,别闹出事了。” “抗战老兵的孙子被国企的蛀虫给欺负了,谁好意思闹事?要闹,咱直接找省委闹去。”段洪昇轻笑,道:“你放心,老杨那种干部,省里来的干部见到了,都得当菩萨供着,也不用他讲道理,就那张臭脸放上去,贡品就上桌了。” 杨锐这才品咂出点味道,似懂非懂的点头了。 第95章 干休所 杨锐的爷爷杨山有一半的时间住在南湖的干部疗养院。这里是地区所在地,医疗条件更好的,老朋友也不少,方便治疗他早年留下的旧伤。 杨锐找了老妈,又带了段航,才去往南湖。 绿树鲜花的阳光下,杨锐一眼就看到了爷爷杨山。老头身体壮硕,将小小的马扎压的看不见布带,眼神却专注的盯着棋盘。 场面是极热闹的,除了负责落子的两人以外,围着象棋盘的少说还有十几个人,其中两三人积极的出谋划策,两三人越俎代庖的抢夺棋子,两三人大声呼和挑衅,唯独没有一个观棋不语的。 “这象棋下的,就像是打仗一样。”杨锐每次看到都觉得有意思。疗养院当然不是没有棋盘棋子了,就是因为老头们喜欢聚成一团下棋,谁要是再单开一个,多半是没人参与的。 就某方面来说,老干部象棋更像是篮球象棋,你多发个棋盘,不是等着被人笑吗? “爸,我们来看你了。”锐妈胖乎乎的能藏肉,嗓门儿也大,老远就叫了起来。 杨山一听,老远“啪”响了大腿,大笑:“孙子和儿媳妇来了,不陪你们一群糟老头子了。” 说完,他抢着拿了一个棋子,不管不顾的拍棋盘上,说:“将军了,你们慢慢想吧。” “这棋不对!” “不能这么下!” “没到你呢!”凝聚着集体智慧的棋局顿时乱了套。坐在对面座位操作的白胡子老头举起了拐杖,高叫:“杨山啊,你小子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毛病,我算看穿你了,有你这种自己蒙头冲,不管友军的吗?炮我可吃掉了!” “你吃我的炮,我换你的马,一样的将军。”杨山拎着马扎子往前,头都不回。 白胡子的指着他的脊背又叫:“咱军队攒点火力容易吗?炮兵说丢就丢了?走,咱们明个到二干休所下棋去!我让你和那些炮筒子好好聊聊。” “炮兵要了,骑兵就可以不要了?咱明个干脆到四骑师下棋去算了。”杨山乐呵呵的,嘴上却不输人。 杨锐听的直笑,脑海中也泛起了淡淡的回忆……生理的,心理的,精神的……杨锐也搞不明白,且不想去搞明白。 或许有一天,自己在生物学术上的能力,可以解开这道谜题。 或许,即使自己的能力突飞猛进,也无法解释重生的秘密,但那又怎么样呢。 杨锐轻轻的抱了一下爷爷杨山,享受片刻的宁静,日后,这样的机会大约是越来越少了吧。 杨山连声说“好”,却是坚强的把杨锐给推开了,咧嘴道:“别让那群孙子看咱的笑话,对了,听你爸说,你最近搞了些了不得的事?” 要是说自己儿子,他肯定不用“了不得”来形容,对孙子就不同了。 “是做了些事。”杨锐没啥不好意思的,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最近干的一系列事儿,锐学组也说了出来,只是未多做解释。这种学校组织,不到发生效果的时候,谁又能猜得出结果,没有一系列的细致工作,学校组织能延续下去的极少,也不会有人真的在乎。 杨山亦没有注意到,但相比杨锐赚到的几千元,他显然更在意杨锐到报纸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听到此处,就嚷嚷道:“报纸带了没?赶紧的,趁着老家伙们都在,我得好好说一说,咱们老杨家三代大老粗,也该出个认字的了……” “爸,咱家三代谁不认识字啊,您不是自己都能读报纸了。”锐妈拉了老爷子一把。 杨山摇的头发乱炸:“我是认识字,字不认识我。要印上去,才算是认字,懂吗?这可是政委当年说的,就杨峰那小子,也算是半个文盲,要不能一直升不上去?” 一听是政委说的,锐妈也没辙了,转身对段航道:“把报纸拿来吧。” 杨山是个认死理的人,偏偏最佩服他年轻时的团政委。事实证明,认死理也是有好处的,虽然不像是外公一般圆滑,杨山依旧顺利闯过了数次运动,健健康康的住到了干休所里,所以,和他缠政委说的对不对,最是没用的对话了。 段航甜甜的叫了一声“姑爷爷”,从人造革的包里拿了一本剪报给杨山,另有两张完整的,都是锐妈挑选出来的。 杨山满意的拍拍段航的脑门,算做表扬,然后扫了一遍,乐呵呵的回象棋国炫耀去了。 不一会儿,杨山又招手叫杨锐过去,开始当着一群人的面,再出语言攻击。 为了赚稿费,杨锐可是发表了二十好几篇文章,虽然大部分都是中学生水平的,那也是印成铅字的。在这个年代,发表一两篇文章的就是某单位至高无上的文艺小王子了,何况二十几篇。 在过去的几年里,不少文艺男女青年都有依靠报刊文章找到正式的工作的。和后世的写真简历或者证书相比,报刊文章在这个时代是更好的晋升之资,也是实力的证明。 只看杨山毫无顾忌的炫耀和周围老伙计的羡慕就知道了,这东西真的有用。 反而是杨锐发表在国外的论文,被人弃之如履,没受到什么关注。 等杨山卖弄够了,也该到午饭时间了,杨山乐呵呵的拉着三人去干休所餐厅,然后弄了一桌子的菜,看着杨锐吃。 干休所的餐厅也是收费的,但收的很少,除了必不可少的粮票和肉票以外,标价基本属于属于白给,味道做的亦很不错,杨锐毫不客气的大吃一顿。他在学校尽管有牛肉有罐头,但总不算是无限量供应的,大锅炒菜和小炒的味道也有不小的区别。至少,学校的厨师是不怎么舍得放油的。 吃饱喝足,杨锐才一擦嘴,道:“爷爷,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怎么了?”杨山没在意。他已然退休了,但老关系尚在,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也没法强行用,能不能帮忙都很随意。 杨锐说了国药外贸和老外公司的开价,接着道:“我觉得自己出面不好处理,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 杨山听的挺仔细,捻着一颗花生米,问清楚了,问:“你想要个什么结果?” 杨锐没想到爷爷这么好说话,立刻道:“最好是都不吃亏,让别人有的赚,也不能把好处都给他们拿走了。我个人觉得,能换到外汇或者外汇券自然好,不能换到的话,直接给物品换几台需要的仪器也行,但所属权得给我,最好是现货。等高考结束,我还想着拿到大学里去用呢。要是外汇和仪器都不行……这我就说不上来了,能给点啥给点啥吧,要是对方逼的不紧,不如等等看,有没有其他公司再找上来。” 杨锐手里还有上万元的人民币呢,这么多钱,在这个年代是绰绰有余了,养一两个小厂子都没问题。所以,他最担心的是老外给外汇,而国药外贸给他兑换成人民币。 要是不找人帮忙的话,杨锐觉得这种可能是大大的有,甚至是国医外贸自己都难以控制的。 现在国人,可不允许直接持有外汇,外汇券的发放也很有讲究。 杨山点头,有捻了一颗花生米,问:“国企的事,怎么不问你姥爷?” 杨锐“嘿”的笑了一声,没好意思说。 杨山瞥了锐妈一眼,问:“老段让他来找我的?” 锐妈有点不好意思:“爸爸觉得……” “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是不是?”杨山的语调有点调侃,脸上倒是笑嘻嘻的。 杨锐只能保持微笑。两家老头儿闹情绪,他可不敢掺和。 杨山继续发表他的不满,道:“当年就是这样,有好事他就上,有得罪人的活就找我,说是什么分工合作,奸诈!” “爸爸,杨锐和段航还在呢。” “就得当着小辈的面,揭穿老段的真面目,免得你们以后也被骗。”杨山说到这里也笑了,舒缓了一下腰部,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们选个时间,就他们来干休所来见我。对了,把那个发表在外国的报纸给我留两份,我找个明白人看看。” “我留一本样刊,再留三本单行本。”杨锐听爷爷这么一说,基本就放心了。 他干脆也没回学校,就在干休所里住了下来,这里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比学校不知道舒服多少。 当然,正常情况下,干休所里是不允许家属留宿的,只是杨山这种干部,通常都不怎么遵守规定。 杨锐轻松的把消息传了回去,陆成才等人就觉得麻烦了。 不像是30年以后,82年的中顾委才刚刚成立,老干部绝对是不好得罪的群体。 但要说不去,刚刚商量出一个头绪的国药外贸又觉得浪费。 这样拖了两天时间,还是弗兰奇受不了低效率,主动要人开车送自己到南湖,陆成才也只好跟上来。 …… 第96章 转向 进了干休所,国医外贸的工作人员也就算了,弗兰奇却被震惊了。 清澈的江水环绕干休所半周,紧邻着湖畔树林,风景秀丽不说,地方还异常的广大。错落有致的小楼点缀在花坛、草坪和树木之间,全是二层规格的小别墅。 门口自然是有现役军人站岗的,擦的雪亮的钢枪闪闪发光,渗着淡淡的威严。 由工程部队完成的道路施工平整而清洁,照抄自前苏联的设计,很有波罗的海风格。远离白色医护楼的平坦高地,还有国内少见的温水游泳池……乍看上去,整个干休所的外形几如奢华会所一般。 “我们要见的,是某位高级政府官员吗?”弗兰奇小心翼翼的询问。来到中国之前,他是接受过大使馆培训的,如何正确面对中国平民,如何正确面对中国官员,都有详细解说。这其中,也免不了一些危言耸听的地方,免得他们犯了大忌。 面见中国的高级政府官员,显然是要非常注意的。 弗兰奇也瞬间变的紧张了。这就好像中国人在缅甸,或许很不在乎月入300元的缅甸平民如何看待自己,可要是见到缅甸将军,怕是少有几个人能摆出高傲的姿态。 要是将军的住所外面还有持枪卫兵,感觉就更不同了。 陆成才也没有来过干休所,同样好奇的张望,并给弗兰奇解释道:“这里是给退休的军队干部居住的,在中国叫干部休养所。” 为了翻译这个词,陆成才费了好大的劲。 弗兰奇不明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和退休的军队干部讨论商业?” “你想要的技术所有人,也就是杨锐,他的爷爷是退休的军队干部。” 弗兰奇讶然:“他是将军的儿子?” “没有那么高级,但是,也有一定的权力。”陆成才心想:要是有地位的将军的孙子,咱们还谈什么啊,能给的好处给了就行了。 尽管是这样想的,陆成才同样不怎么安心,低头对同来的公司领导道:“海处长,咱们就直接找进去?” 海处长的年龄比陆成才大10岁,职位高了一级,却是极重要的原料药和精细化学品销售处的处长,完全决定了国医外贸在原料药和精细化工品两方面的销售决定。在国内医药制剂和医药器械外销极少的情况下,海处长可以说是整个国医外贸总公司最重要的处长。 不像是陆成才,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单一的辅酶q10的技术上,他在乎的是与捷利康公司的合作关系。 既然捷利康公司在乎,他就在乎。 国药外贸终归是个外贸公司,而国内能出售的原料药和精细化学品实在太少了。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此时的销售额是比利润更重要的东西,只要能做大盘子,他们就愿意。 因此,海处长很和善的对圆胖子弗兰奇道:“现在来看,咱们得和他的家人谈判了。军队的干部和我们国企的不太一样,有些难说话,你得注意了。” “一定一定。”弗兰奇低头说话,声音很低沉。 海处长这才发现弗兰奇的表情不对,但要说帮他开解一下,又觉得没必要。 反正是老外想要,国医外贸也没坏处,先听听看再说。 谈判的地点就定在了干休所的餐厅里,这里也没有雅座或者包房,杨锐等人还选了个中央的位置,看起来像是把餐厅包下来了似的。 当然,实际上不停的有老头儿来来往往,讲究少食多餐的,嘴馋的,误了点吃饭的,有一个算一个,来了都要和杨山聊两句。 弗兰奇等人光是介绍就用了十分钟,让他再次见到了80年代的中国速度。 总算互相之间认清楚了人,陆成才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先来确定一下意愿吧。捷利康公司现在是想要购买杨锐的技术,也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国医外贸也愿意促成此事,杨锐……同志,你们现在是有出售的意愿吧。” 杨锐坐了坐直,却没说话,他还是个中学生的年纪,虽然是技术所有者,但在此处,说话也没什么分量,不如不说。 杨山更不会按照陆成才的路数来说话,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他面前,道:“光说话有什么意思,先喝一杯再说。” “杨书记,我不太会喝酒。”陆成才来之前,也是了解了杨山的公开信息的。 杨山“哼”的一声:“不会喝酒你来做什么?耍嘴皮子?” 陆成才表情更苦,被杨山的气势所摄,低眉顺眼的道:“我是做翻译的,不就是耍嘴皮子的嘛。” “那也得喝。”杨山的军队作风,根本不给他一点喘息之机。 海处长一看,连忙道:“要不这样,我敬大家一杯,咱们一起碰一杯。”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举杯面向杨山。 杨山和他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道:“我老了,身体不行,医生不让喝酒。” “这……这个……”海处长饶是酒国英雄,他也没法逼一个干休所的老革命喝酒,再看看杨锐,红唇齿白的少年郎,也不适合拼酒。 至于锐妈和段航,根本就没上桌来。 海处长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山才没那么多顾忌,点着陆成才道:“赶紧的,把你这杯清溜了。” 陆成才被逼无奈,垂头饮了。 剩下海处长,孤零零的站在对面,多少有点不高兴。 杨山笑了笑,先给陆成才满上,然后招手叫了个勤务兵过来,道:“陪海处长把酒喝了。” “是!”勤务兵两脚一并拢,拿起杯子,一口干了,亮出杯底,再敬个礼,回头又去站岗了。 这也算是个台阶了,海处长只好将酒喝了,再坐下,绝口不提敬酒。 杨山却没把陆成才给放过,又逼着他喝了三杯酒,才动了筷子,说:“喝酒伤身,吃点凉菜再喝。” 陆成才没法和有勤务兵的老干部讲道理,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狠吃了两口卤肉,方将胃里的恶心压了下去,道:“杨书记,我们其实是很有诚意的……” “你们国医外贸,在这件事上,是个什么角色?”杨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口打断。 陆成才挺了下胸道:“我们主要是牵线搭桥,捷利康公司正在和我们国医外贸谈合作,希望从国内进口一些医药和器械到国外销售,这也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当然,技术转让也属于外贸销售的范畴……” “他们分钱给你们吗?” “不分……” “这么说,他们掏钱买走了杨锐手里的技术,杨锐拿到钱,你们什么都不要,是这个意思吗?” 海处长使劲咳嗽一声,道:“杨书记,原则上,我们医药外贸不干涉捷利康公司此笔技术收购,但是,我们希望把它们放在同一个框架里来谈。” “那要多长时间?” “可能要一段时间。”海处长笑笑,道:“这也符合咱们国家的中长期规划,合起来谈判,也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 杨锐微微摇头。合并谈判,他本人不是谈判主体,自然有被殃及池鱼的风险,总体条件也许是提高的,单独的某一个项目的条件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他还得和国医外贸再谈一次,与其如此,真不如和捷利康干净利落的做交易。 不过,国医外贸的着眼点就在国内外合作上面,哪怕辅酶q10能在未来给他们赚到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这些大老爷们也是不关心的。因为像是捷利康这样的大型医药公司,往往能出数千万美元乃至数十亿美元的规划图,这样的“未来”放在报告里,自然是更显眼的。 杨山也是知道杨锐的立场的,颔首道:“既然这样,我就再叫一个人。杨锐,去把你大舅叫来吧。” 杨锐稳稳的点头,回头将大舅段华叫来了。 人到了,自然又是一通介绍。 弗兰奇懵懵懂懂的打招呼,不明白一名在肉联厂工作的中国人为什么出现,海处长和陆成才却是面色微变。 这时候,爷爷杨山的坐镇效果已经起来了,杨锐整了整袖口,微笑着用英语问:“弗兰奇先生,贵公司是一定要和国药外贸合作呢,还是与其他公司合作也行?比如具有生物制品加工能力的其他中国公司?” 陆成才喝了酒以后就脸红,现在更是急的滴血,连忙给海处长翻译。 海处长其实也听得懂一点简单的英文,甚至不用听懂,他就知道杨锐想做什么。 80年代的国内生物制品公司都是归属于肉联厂所属的,但管辖权是卫生部的,就权属问题来说,有点乱。但不管怎么乱,他们都和国医外贸不搭界。 问题是,现在只要能和外汇搭界的,那都是能通天的大好事。 国医外贸现在和捷利康谈着大买卖呢,不在乎这么一点利润或者投资额,一个地区的肉联厂就不同了。 海处长敢肯定,只要有1万美元的好处,当地肉联厂就敢把官司打到卫生部去。反正都是为公家的事争小圈子的利益,名字被大领导看到了,只有好事没坏事。 不等弗兰奇回答,海处长先道:“不管这个肉联厂,没有外贸出口权。” “不好意思,西堡肉联厂还真有。”段华说起西堡肉联厂,颇为得意的道:“我们西堡肉联厂自60年代开始,每年开始向华约国家出口白条肉,近年来更是扩展到了南非和东欧各国,所以,出口权的问题,不用担心。” “白条肉和医药不一样。” “生物制品究竟算不算医药,我觉得要从出口品的形态和特征来说明,有时间,我可以写一篇文章请海处长品鉴。”杨锐给对方笑了一脸的泥泞,又转过头来,对弗兰奇道:“捷瑞康公司想要购买我的技术,还是为了辅酶q10的制成品吧。不过,就我了解的情况,在英国采用组织提取法生产生物产品,成本比东南亚地区明显高出20%以上。西堡肉联厂拥有一家生物制品的初级工厂,只要进行简单的投入,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向捷利康公司供应辅酶q10的制成品,不知道,贵公司是否由此意向?” “投资额呢?” “30万英镑可以起步,100万英镑可以建设一家很不错的工厂了。”80年代是生物制品公司的黄金时代,所谓的工厂,也就是放大的实验室,钱多了建大一点,钱少了建少一点,仍然属于机械仪器和人员的简单堆积,门槛相对较低。 当然,杨锐也是要了一个小数字,免得吓到捷利康。30万英镑的投资额和弗兰奇提出的1000英镑的买断价格,还是有着相当差距的。 海处长和陆成才听到杨锐的要价,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投资哪里有这么好搞定的,要是吃顿饭喝几杯酒就能有100万美元,国医外贸全体喝死了算。 弗兰奇果然陷入了沉思。 杨锐淡定的加入筹码:“新工厂设备运抵,三个月内可以开始生产,原料充足的情况下,月产量30千克。” 辅酶q10是含量极低的生化产品,以80年代的标准,100克猪心的产量也就是30毫克都不到,国内提取到20毫克就算是好成绩了,30千克的辅酶q10,意味着至少100吨的猪心提取物,规模很不小了。 像这种产品,制药公司都是有多少卖多少的,随便一个有钱的心脏病人想多活两年,就可能要消耗几百克甚至更多的辅酶q10,用欧美的说法,这更像是一种有效的实验性药物,也属于特权的争夺。 弗兰奇不由自主的问:“你的条件呢?” 海处长和陆成才,又是一口气提了上来。 …… 第97章 两家公司 “弗兰奇先生,捷利康公司在中国境内的投资意向我们已有所了解,没有必要再横生枝节了吧。西堡肉联厂并不是非常专业的医药生产公司,他们和贵公司在国外见到的企业,恐怕有一定的区别。”海处长中文夹着英文来说,颇有些散乱。 真要是丢了几百万元人民币,他也无所谓。但捷利康要是给西堡肉联厂投资,他的脸就丢大了。 陆成才也知紧张,慌张的给翻译。 杨锐比谁都知道制药公司的德性,笑呵呵的让他们发挥。 弗兰奇果然没有被海处长给说服,事实上,他理都没理海处长的茬儿,用伦敦腔道:“总公司在中国境内的投资意向,不是我能妄言猜测的,但考察并谈判清单上的一系列技术是我的工作范围,总公司的同僚如果有意见,也得等我签署意向性协议以后,再提出来。” 杨锐依靠西堡肉联厂来压迫国医外贸,弗兰奇未尝不能用同样的手段。虽然两个大型企业的合作来说,这样做的得利不丰,可对于中层职员弗兰奇,以及普通的杨锐来说,好处有够丰富了。 海处长转身又想说服杨锐,杨山大喝一声:“来,喝酒,人家小孩子谈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行不行得上级领导发话,我就不信,你一个处长能决定国家政策了?” 要是给一分钟酝酿,海处长真能一口老血喷桌子上。作为中国医药对外贸易总公司原材料和精细化工品处的处长,就某种程度来说,海处长还真能决定中国医药对外贸易的政策。 别看多少文件都是挂着国务院的名义下发的,但在中国,以小制大的传统向来有之,尤其是中央部委和国字号的处长,官阶不高,却是实际文件的制定和执行者,堂堂部长等闲亦不克夺其志。 然而,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到了80年代,经济状况又因为权力集权而病愈崩溃。用千疮百孔来形容目前的经济体制也不为过,别说是中央自建的体改委了,省级和市级地方政府也在千方百计的突破各种禁锢。 海处长能决定的政策,地方政府要是不听,他也拿不出好的办法。 想到此处,海处长也不用劝了,一口闷了杯里的白酒,赌气似的道:“你们谈吧,谈下来也是白谈,这是国家牵头的工作,不是给你们打秋分的。” “国家牵头,就是国医外贸牵头吧。”段华也不示弱,笑了,说:“就我所知,你们在河东省不太愿意开展业务。就去年,我们卫生厅的郝厅长去京城,想请你们帮忙批些医疗器械给平江第一人民医院,结果怎么样了?对了,结果晾了郝厅长一个月,听说连请吃饭都请不到人。我看这样,你们不如去找郝厅长说一说,他要是点头,让我们西堡肉联厂退后,我一句话都不说,陪酒道歉。” 段华扯了三个杯子过来,全给倒在自己面前,一副坐等的威逼架势。 杨锐听的也是大开眼界,他参与过的酒场不多,这种粗鲁型的算是头一次。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说话的竟然是一向好言好语的大舅。 国企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送一头毛驴进来,要不变成倔毛驴,要么变成驴肉火烧。 海处长嘴唇动两下,没啥可说的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郝厅长坏厅长的,全国30多个省和直辖市,还有一票计划单列市也觉得高人一等,别说厅长了,就是副省长算下来都要好几十个。如果每个人来跑部都作陪,一年下来,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河东省的郝厅长到了北*京找不到门路,算是他没本事,但海处长到了河东省,人家郝厅长的能量就大了。 “我们继续谈。”弗兰奇察言观色,见他们不说话了,反而问起了杨锐。 杨锐点头,道:“假如与西堡肉联厂合作,我要求技术入股。股份比例,不低于10%。” 即使以捷利康最低的30万英镑的投资额来算,10%的股份价值也不少于5万英镑了,比50万人民币要值钱的多,更不用和最初的1000英镑做比较了。这个价格和欧美研究者的入股比例差不多,后者通常还是颇有些名气的家伙。可以说,杨锐这时候是占着中国不够开放的便宜。 捷利康有建厂的愿望,不是单纯的为了利润,还有如市场等各方面的因素作祟。 弗兰奇最近几日与总公司亦有沟通,不置可否问:“这家中国本地公司的投入呢?” “地皮,厂房和人员,以及后续管理。”在杨锐的翻译下,段华给了一系列的答案。 具体怎么合作,段华其实就没和领导谈,属于纯纯的先斩后奏。不过,这种合作,先斩后奏了也无所谓,西堡肉联厂的主业是肉制品加工,生物制药本就属于可有可无的范畴,能赚外汇自然好,赚不了,也不怕得罪一个京城的国企,或者说,谈不成,也不能说是得罪了。 他们谈的差不多了,再向领导汇报,西堡肉联厂再怂,上面还有各个主管部门呢,估计没有哪个愿意放弃这样的肥肉。 弗兰奇摩挲着下巴,问:“如此计算,捷利康投入30万英镑,占比多少呢?” “我们倾向于建两家公司,一家是中国的制造公司,捷利康占比49%,投入最少30万英镑,西堡肉联厂占比51%。另一家是对外销售公司,制造公司和销售公司签订代销合同,根据合同确定的金额与产量,捷利康占比70%,西堡肉联厂占比10%到20%,我要10%,另外授权捷利康和他的合资公司使用我的技术。” 说是西堡肉联厂占比10%到20%的销售公司的股份,但因为它们的主体肯定放在制造公司那边,所以,代销合同的具体签署,会大大的影响到销售公司的股份分配。 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制造公司能获得50%的利润就超额利润了,说不定还是人民币结算,去掉汇率,说不定只有20%的利润,比肉联厂现在的项目强,但也就是一家普通工厂,不及国内目前的商业利润。 但生物制品的国外销售就没谱了,像是捷利康这样的大公司,在某种产品处于稀缺状态下的时候,攫取200%的利润都是经常。辉瑞著名的专利药伟哥,利润就远超于此,而越是冷僻罕见的药物,其利润反而越高。 弗兰奇微微点头,分成制造和销售两家公司,比一家公司要好处理的多了,这也符合他们内部讨论的结果。 虽然在制造公司不能拿到控股权,但捷利康对一家制药的控股权也不是志在必得。 海处长又是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杨锐的这个提案,可比他自己想的靠谱多了。国企占据控股权,首先就不影响政策,而且杨锐也不在制造公司里占有股份,这最后一点限制也就没有了。 等于说,这个制药公司就是西堡肉联厂和捷利康的合作,杨锐都不会出现在任何文件上。 如此一来,国医外贸有什么资格阻止? 另一方面,销售公司因为不涉及生产和工人,在政策和地址选择方面都很宽松。30公斤的辅酶q10要是不稀释的,一个箱子就装满了,销售公司设在河东、京城、深*圳或者香港,都无所谓…… 至于利益输送,在国内目前的体制下就更不是问题了。国医外贸自己就是被利益输送的集团,他们自己的生产企业很少,就像是土畜产总公司一样,用不着自己养殖土畜产,只是负责对外出口而已。国内外的巨大差价,就变成了两家公司的巨大利润,这种垄断状况,也没有谁会说国医外贸和土畜产总公司不对。 唯一的问题…… 海处长冥思苦想着杨锐计划的破绽的时候,杨锐再次说话了:“为了方便对外销售和结算,我认为,销售公司放在香港或者英国,是一个较好的选择。弗兰奇先生,您认为呢?” 弗兰奇早就想到这点了,差点就拍案叫绝了。 捷利康公司是英国大型制药公司,在香港建一个销售公司,都没什么成本,还能解决无数的隐患。 除此以外,弗兰奇还敏感的嗅到了更多的气味。 他的目光,也瞟向了海处长。 “我不能做出这个决定,但我可以向上级说明。从个人角度来说,我赞成这个方案。”弗兰奇深深的望着海处长,圆胖子的白脸也变的有点深邃了。 海处长的表情变来变去,似乎有什么决定难以作出。 陆成才更是早就换了一个表情,偷偷的瞅着杨锐:这么精的年轻人去年高考还复读了?现在的高考得多难? 酒桌上无人说话,就杨山老干部旁若无人的品着凉菜,他都没让热菜上来。 大家现在都明白,销售公司其实是留了一个缝隙给国医外贸的。 作为中国医药的外贸出口企业,他们要是愿意参与销售,拿到的肯定不止10%到20%的股份。西堡肉联厂有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估计也不会特别争取销售公司的利益。 但是,从医药外贸的角度来说,现在是西堡肉联厂和杨锐插进来了,这种异物感,是人都会觉得不爽——除非对方动的特别有节奏。 “我去上个厕所。”海处长终于放下了颜面,推开椅子,去外面找电话去了。 弗兰奇乐的翘起拇指,连说“古德,古德。” 第98章 狮子搏兔 西堡中学的实验室外,少说有二十多人,心思不属的等待着。 隔着不太透明的毛玻璃,能够看到杨锐和两名实验助手在里面忙忙碌碌的。架子上的烧瓶喷着淡灰色的蒸汽,地上的离心机发出颤颤的震动,后者是从西堡肉联厂的脏器生化车间借来的,专门用一辆平板车来送。 海处长夹了一根牡丹烟,烟蒂结了老长,也顾不上弹一下,就在地上来回的踱步。 不像是其他人,海处长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杨锐的再验证实验成功。 按道理来说,杨锐的成功也不影响他什么,捷利康公司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国药外贸多了一家合资销售公司,经营项目里多了每月30千克的辅酶q10,按产值来算,每月少说是30万美元以上,一年就是400万,纯利说不定能有三分之一。 比起国内10%到30%的利润,这个账目怎么算怎么让人舒爽。哪怕是国医外贸这样的大央企,能这样站着把钱赚了,其实也不容易。 然而,令海处长不舒服的地方也在于此。 如果销售公司每年能结余下来100万美元的纯利,难道分给杨锐10万美元? 先不说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二十多年,一年灰的白的就赚几千块,这么分钱,要是给人抓了小辫子怎么办? 如今的政治风向难辨,处于海处长这种实权岗位的干部,都不愿意务实不务虚,因为务虚太危险,说话落地是要负责任的。 在中国,做出头的事都很危险,而且,哪怕事后证明你是正确的,也不一定会有合适的补偿。比如刚刚过去的运动,一些人被错误的批判了,现在平反回来,国家除了补偿历年的工资以外,很少有额外补偿的。失去的青春年华不再,失去的仕途机会也不会重来,在这股大潮之下,除了少数人,大部分人都不能做到官复原职,*十年代为何有那么多的副职,自有其历史根源。 “老海,想什么呢?”国捷协调小组的副组长巫尘远双手抱胸,眼睛也望着实验室里的杨锐。 “我现在就是一脑门的糨糊,能想什么。”海处长摇头,说:“这事儿,从开始就不受咱控制,巫总有啥想法?” “我能有啥想法,就等着呗。” “一会儿,可就签字了。” “我是小兵,您是组长,我听您的。”海处长嘴一抿,险些笑出来。 巫尘远哼哼了两声,说:“什么组长,我是副的,算了,给我根烟。” 国内的配置,组长由位高权重的重量级干部就任,副组长往往负责实际事务。到与捷利康谈判的时候也是一样,巫尘远就是实际负责人了,责任比海处长还大。 看着巫尘远的难受样,海处长反而觉得好受了,抖出一根烟递给巫尘远,然后帮他点上,道:“出门才买的牡丹,这还没抽呢,一包就完了。” “你还买得起牡丹,我大前门都快抽不起了。”巫尘远低头受了,深吸一口,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儿,道:“你嫂子想要日本电器,怎么说都没用,工资不等发,就被她给算计进去了,要我看,还是做生意好。” 他努努嘴,说的亦是杨锐要分到手的钱。 海处长笑叹一声,道:“想想觉得,你说这世道怎么了?就想出来这么点东西,就能赚这么多钱?外国人用这种办法赚咱们中国人的钱,怎么中国人也想着赚自己的钱。” 巫尘远光笑不吭声。 海处长也突然觉得露怯了。钱谁不想要啊,两个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有点失了水准。 使劲吸了一口到指头的烟把儿,海处长问:“要是真成了,您是决定把销售公司的股份给要下来?” “咱们不要,就等于把销售的利润送给这里的肉联厂了。到时候,人家一问,你们国医外贸怎么还抢不过肉联厂的销售,你说怎么办?” “便宜他们了。”海处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没想透,咱们怎么就步步落后了?” 国医外贸若是要认下销售公司的股份,立刻就能分钱。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承认了西堡肉联厂、杨锐和捷利康的合作,等于收了一笔买路钱,就把财货给送走了。 身为垄断企业中的一员,这种买路钱收的颇有些不心甘情愿。 巫尘远呵呵的笑了两声,摩挲着下巴道:“我也思考着呢。不过,也没那么简单。” 海处长一愣:“您还有后招?” “说不上,看吧。” 不久,实验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 何成打开门,脱下口罩,道:“各位,可以进来了。” 海处长立刻将烟丢在地上捻灭了,但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英国人。 弗兰奇请来的生物工程师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实验室,他们希望尽可能的测试各种仪器的残留物,以及最终产物。 这是个细致活儿,他们检查的更细致,对于这种一千克要卖一万多美元的东西,一点点的产量增加都是至关重要的。 “增产20%没有问题。”很快,为首的生物工程师给了答案。 弗兰奇拍手大笑:“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进入正式的谈判了。” 杨锐点点头,脱下白大褂,准备说上两句。 孰料,陆成才突兀的从后面挡了上来,竟是一下子将杨锐和弗兰奇给隔开了。 紧接着,就见几下闪光灯亮起,是随行的记者在拍照了。 弗兰奇也配合中国官员摆出几个姿势。他的心情不错,因为承担了首批的技术转让谈判,其在本公司代表团内的地位也有所上升,于是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笑脸。 丁亚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放下笔来,就见弗兰奇被拥簇向外而去。 哪怕是国医外贸的官员,也没有兴趣去刺鼻的实验室里看一看。 丁亚琴怜悯的看着逗留在后的杨锐,道:“你不跟上去?” “跟上去做什么?”杨锐好像一点都没有被甩掉的意思,抖了抖白大褂,递给身后的何成,一如实验室里的冷静和沉着。 丁亚琴观察杨锐好几天了,轻摇头说:“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们是把你撇下来了。” “哦?”杨锐装傻。他当然看出来了,只是不在意而已。 丁亚琴的声音有点低,算是好心的提点杨锐,说:“他们谈好了条件,公章一盖,领导签字,不就没你什么事了,你现在上去,他们肯定要推三阻四的,但只要外国人在,就不好弄的太明显,晚上喝酒的时候要注意,别被人家灌翻了,喝酒误事。” 杨锐“唔”的一声,像是思考此事的真假似的,只是过了一会,却抬头道:“人都走远了,算了,让他们先谈,我先回去好了。” 丁亚琴被他说的一个踉跄,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学生真傲,你难不成真的以为,没你他们就不敢谈了?这可是央企,就算是西堡肉联厂,只要把制药厂建起来,他们也不会把你当回事的。你大舅还不是厂长呢。” 杨锐乐了:“你别的做没做我不知道,调查我是调查的挺好的?” “赶紧跟上去吧,这些做领导的……总之,人家有的是治你的办法,不从开始争取,就来不及了。”丁亚琴再说一句,向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捋了两下头发,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杨锐瞅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却是喃喃自语道:“还是要穿高跟鞋,才能显身材。” 说完,杨锐吩咐何成等人收拾实验室,自己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回宿舍睡觉去了。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来的一群人里,大部分人不关心他,少部分是来添乱的,现在跟上去,固然可以据理力争自己的利益,但那又有什么意义,身为一名普通的学生,他的话语权实在太弱。 杨锐唯一的筹码,也是最大的筹码,就是技术。这个筹码,有的人意识到了,有的人没意识到。意识到的,兴许也没有意识到它的沉重。 这可是妥妥的85年前后的世界先进技术。 在日新月异的生物技术领域,3年的高端技术领先,比万里长征还要远。任何一家身强力壮的制药公司,若是能领先同行3年时间,都能用以亿计的资金将其他制药公司从该领域清除出去。 事实上,生物技术向来就是一个专业性和垄断性很强的行业,它不像是工业品,有第二个解决方案,有第三个解决方案……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你要治疗一种病,就只有一种解决方案。 至于第二种解决方案,痛苦万分不想等死的病人是不会关心的。 这是一个先进技术会透支未来的行业。 再没有哪个领域,把技术看的如此的重要。 掌握技术就掌握着话语权,中国的企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过的太痛快,以至于他们心里的技术,就是一名八级工的拿乔。 杨锐觉得,还是先不要急着把筹码放上去的好,免得吓坏了小朋友,砸坏了花花草草,也不能让人学会尊重。 同一时间,来自国医外贸的工作人员,却像是打仗似的,一一跟上捷利康公司的代表和西堡肉联厂的主要领导。 他们和自己的目标人物亲切交谈,套取好感,除此以外,他们还谨慎的处理目标人物之间的交流。 他们的动作快速而轻盈,像是冰原上的狐狸,不放过每一块食物,也不轻易的浪费体力。 重要人物身边有两名以上的国医外贸的工作人员,即使是普通的办事人员,也有一名国医外贸的人跟着。 巫尘远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变为现实,异常的骄傲。要知道,光是为了搜集5名能够熟练使用英语的人手,他就费了老鼻子的劲,他甚至觉得有点浪费,忍不住向海处长炫耀:“我们和意大利纳米特公司抢业务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方式,人盯人防守,像是篮球场上一样,把整个谈判环境,都控制在我们手里。” “巫总的人,训练有素。”海处长由衷夸奖。 “这才是第一招。把当仁不让的气势营造出来,不用咱们做什么,对方就先软了,我们和纳米特公司那次,对方临时降低了两次报价,结果还是没用。” “这招就够了,我看也用不着第二招了。”海处长转着脖子看了一会,笑道:“学生总归是见识少,都没跟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巫尘远拽了一句文,浑身都觉得轻快起来。 …… 第99章 自谈自话 谈判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工作,尤其是要两家大型公司要签订合同的时候,以前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会被抠出来。 若是遇到说话不够严谨的谈判者,再一次的对话也许会更辛苦,更复杂,也会牵扯到更多的情感因素。 巫尘远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他要让同事,河东省政府,河东省经贸委以及西堡肉联厂等地方政府的家伙们看明白,国医外贸就是做这行的! 对外贸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集了国医外贸在临近两省的所有力量,组织了一支大车队,将所有相关人等,以最快的速度,从西堡镇运送到平江。 国医外贸在平江的办事处,又包下了一家招待所,将来自伦敦的老外,京城的老中,和平江的老土,通通塞了进去,以隔绝其他更多的单位人员参与其中。 捷利康公司的谈判代表也不甘示弱,他们也是专做这行的! 双方你来我往,将条件卡的极紧。 英文,中文,再英文,再中文,在招待所的会议室里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 仅仅是第一天时间,双方就有十几人忙碌于此,又是二三十人服务于此,直到晚上七点,才稍做休息。 轮流休息的数名翻译都累惨了。即使如此,他们也就拿出了一个大纲罢了。 除了捷利康公司、肉联厂和国医外贸三家以外,其他单位亦有各种各样的心思。省政府和经贸委希望制造工厂落户本省,他们甚至希望外贸公司也能与本地扯上关系…… 教育局也不甘落后,西堡实验室怎么说也是在西堡中学名下的,虽然没什么权属关系,但官员们只是要一个理由分杯羹罢了——即使没有现金,出国旅行之类的机会,总要分配几个吧。 不止国医外贸的家伙打着杨锐的主意,但是,正因为杨锐没有第一时间参与进来,其他人也不好提出此事,他们就先躲在省政府的阴影里,观察着谈判的进城。 谈判桌上的勾心斗角令人疲惫不堪,唯一高兴的也许就是重新归来的蒋德,他只远远的看到了丁亚琴,然后打了一个远远的招呼,但这就让他足够乐呵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难得的见面吧。 离开谈判桌,巫尘远才活动了一下肩膀,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茶水,露出的笑容,道:“咱们今天先到这里,吃点饭,休息休息,明天早上9点钟继续如何?” 老外也纷纷点头,一边收拾桌面上的文件,一边擦拭脸上的汗珠。秋老虎凶猛的季节,招待所里照样是没有空调的。 弗兰奇将自己的肥屁股从宽大的老板椅上挪下来,摇摇晃晃的擦汗,然后道:“怎么没有见到我们的技术所有人?杨锐,没有来吗?” “他还留在学校,西堡中学里。商业谈判,应该暂时不用他来参与吧。”巫尘远认为海处长等人带着弗兰奇与杨锐见面是一次错误,现在,他要纠正这个错误,将两者分割开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就像是大多数行业中介所做的那样。 弗兰奇说不清中国的商业形式,摸摸下巴,道:“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但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协议是建立在这项技术之上的。” “当然,我非常明白。”巫尘远接着用很公式化的语言道:“今天晚上,我就回去确定。” “希望我们能有一个良好的开始。”弗兰奇想让自己的分量加重一点,于是又道:“你知道的,我们在北*京、天*津和武*汉都有人在考察,我们是目前最快开始谈判的,我想,我们的谈判结果,会对以后的谈判产生正向影响,我认为,一个标杆性的谈判,不应该掺杂太多额外的因素。” “不会有意外惊喜的。”巫尘远再次振奋的保证。这种业务标杆可不是改革标杆,绝对是升官发财的好媒介。 出了门,巫尘远就向手下人吩咐了两句,让他们了解其他城市的团队谈判进度。 至于他自己,则要忙着招待捷利康公司的代表,以及数量众多的本地干部。 经过一天时间的酝酿,平江的机关大院里都在流传国医外贸的大手笔投入,来打秋风的人也不再少数。 招待所的餐厅里,二楼坐着外国代表和省政府等部门的官员,一楼却少不了市委、市政府、区委、区政府以及的卫生厅等部门的干部,就连街道办的办事人员,到了酒席参半的时候,也混了进来,拿起桌面上的白酒就喝。 楼上的官员聊天谈事,楼下的官员也聊天谈事,只是各谈各的事。 这年月,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并非常态,但骗吃骗喝几乎是公务人员的工作之一。 在此特殊的结点上,中国的官场有点像是后世的日本职场——在政府工作的男人,要是每天中午晚上都按时回家,不能到外面去海吃海喝,实在是有点掉份了,家里的女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巫尘远忙着搞接待,手下继续将工作下放,最后落到了陆成才身上。 陆成才为此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大部分时间是因为线路堵塞在等待时间,终于了解到相关情况,再回来报告的时候,酒席已至残局。 餐厅中央喝的东倒西歪的官员们正在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餐厅边缘的小公务员们开始打包剩菜。 即使是物资匮乏的年月,公务招待的食物也总是充裕的,而且是较好的。在一些好酒的桌子上,过剩的菜肴根本消耗不完,某些人口众多的家庭,总会想办法带一些回去。 陆成才不管他们,抢着吃了几口菜,填了填肚子,就快步上了楼去。 “巫总接待人呢。”海处长把陆成才给拦住了。 “我是去确定天*津和武*汉的谈判,刚收到消息。”陆成才见楼上的老外也兴致昂扬的,干脆站在了楼梯口,道:“巫总想知道其他几个地方谈的怎么样了,我问了一下,京城还在和三厂谈合作,天津的研究所也在积极推进,捷利康看上了他们的几样血液制品,要求比较苛刻,总额比较小。除了各单位的谈判,天*津也有一位下海经商的研究员做的项目,就是那个叫许信的。” “许信,是不是那个做胰酶的?”海处长对此有点印象,胰酶是销售量极大的生物制药产品,同样在快速的发展中。 陆成才点头,说:“他的方法比较先进的地方是能用冰冻胰脏,大约95%的冰冻胰脏配5%的新鲜胰脏,据说生产过程不排渣,也不用加稀释剂。英国人对此比较有兴趣,开价2000英镑。” “2000英镑?”刚刚经历了一天百万美元规模的谈判的海处长很看不上,道:“捷利康又开这么低的价格。”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已经提高了一次价格了,主要是咱们国内不怎么用得上这种技术。国内也不储存冰冻胰脏。” “英国人要去做什么?” “大概是外购胰脏,然后本国提取吧。”陆成才想知道他想问什么,摇头道:“这个技术,他们不会搞投资了,肯定是拿回去用。最后,能不能用也不一定。” 海处长“咦”的一声问:“为什么?” “好像日本的投产规模更大,产量更高,英国人有点竞争不过。” “对,日本每年好像有进口不少的胰脏。”海处长回忆着,颔首道:“行了,情况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陆成才挺想到巫总跟前报告一下的,但还是踟躇的走了。 海处长却是没当回事,抽空给喝大了的巫尘远说了一声。 后者“嗯”了一声,觉得另外几处的谈判不构成威胁,也就放心了下来。 国医外贸的谈判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总算形成了一个雏形。 对于一场国际谈判来说,这么点时间并不算多,若是以80年代的国企效率来说,简直是快节奏了。 劳累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巫尘远却是表现的任劳任怨,颇有三过家门而不入之心态。 十月二十五日,抢在一个月行将结束的时间里,国医外贸决定与捷利康公司签订正式协议。 巫尘远早早的来到了会场。他穿了一件条纹西装,是去年出国的时候,外交部给帮忙定做的,烫的极妥贴,巫尘远只在很少的重要场合,才穿它。 海处长等人也是仪表堂堂的端坐在红桌布的谈判桌后面。 平日里的谈判桌自然不是这样的,但在今天,一切都应该充满着喜庆。 “准点10点30分签约,对吗?他们10点27分进场?”巫尘远微微偏了一下脑袋问海处长。大厅里,还有更多观礼的人呢。 海处长微笑着点头,道:“捷利康公司派了一名执行总裁,他们准10点27分进厂,和我们聊几句,然后签约,握手,拍照。” 巫尘远不易察觉的看了看手腕,微微闭眼等待。 5分钟后,巫尘远猛的睁开眼,问:“时间到了吗?” “10点26。” “再一分钟。” “嗯。” 一分钟后,会议厅依旧安静如斯。 巫尘远心里腹诽:不是都说老外最讲究时间观念? 眼巴巴的又等了一分钟,眼看指针超过了28分,巫尘远不禁道:“外面安排的是谁?捷利康的人不懂事,他们也不懂事?” “要不然,我去看一看?”海处长用手挡着嘴,轻声说。 “有记者,还有其他单位的,再等几分钟。”巫尘远心怀侥幸,尽管他也知道,外面的工作人员不可能如此不懂事。 10点30分如期而至,来的比巫尘远预想的还要快。 大门,突然被打开。 正等的心焦的诸人,立刻向右行注目礼,巫尘远等人也全都站了起来。 然而,进来的却是陆成才。 “去看看怎么回事。”巫尘远脸色重的像是挂了漆。 第100章 破裂 “怎么回事?”海处长气势汹汹的来到外间,语气不善。 “杨锐新发表了一篇文章,英国人很不高兴。”陆成才低声解释。 海处长一凛,问:“什么文章?” “依然是关于提高辅酶q10的产量的论文,听捷利康的人的意思,他好像更新了技术,大概是这个意思……”陆成才费力的解释,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弄太明白,如今亦是现炒现卖。 海处长眉头拧成工字,问:“更新了技术,就是有了更新的技术?这不是好事吗?” “不不不不……”坐在不远处的弗兰奇心情也不好,听着自己翻译的话,难得跳了起来,在翻译的帮助下,高声道:“他泄漏了技术,他将我们合同中规定的,应该独家授权给我们的技术公布了出来……” “公布了出来,全部?”海处长一下子觉得手指头冰凉了,他以为杨锐要同归于尽了。 “不是全部,是其中一个关键点。”陆成才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紧张的手抖,他从身后的桌面上拿来一本几乎要被翻烂在美国出版的《生物化学及系统生态》,低声道:“英国人走外交包裹送来的,听他们的意思,杨锐的技术总共有十几个关键点,他目前完整公布了其中一个,然后又证明和猜测了几项更新的技术,发表在了这家期刊上,编辑还给了导语。英国人刚刚检索到的。” 尽管现在的计算机检索技术不发达,但各国科学界早有成熟的科技情报检索方式。就生化制药而言,日本系的《科学技术文献速报》速度最快,全部检索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荷兰和法国次之,然后是美国和苏联,英国捷利康这样的公司,为了尽快得到最新的科技信息和专利申请,往往会委托专人或设立专门的部门来检索与本公司相关的科技情报。简单的来说,在他们关注的领域,半个月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动作缓慢到半年时间,再好的制药公司也只有倒闭一条路。 不久即将兴起的甲骨文等数据库公司,没少从制药公司身上赚钱。 海处长悄然松了一口气,道:“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吧?” “从生产的角度,没关系,但从法律的角度,这是违反合同的行为,我们的合同都建立在这些关键点的基础上,现在少了一个,原有的合同已无法继续使用,所以,今天的签约,无法进行了。”弗兰奇的沮丧不比海处长来的少,他也迫切的希望提高自己在集团内的位列。 其他的话,海处长都没往脑子里进,他就听清楚了一点:今天的签约无法进行了! 这是要大丢面子啊。 海处长使劲摇头:“不行,今天的签约必须要进行,你们对合同有什么疑问,现在提出来,我们现在就修改。” 他掏出钢笔,竟是要当场改合同的意思。 到了此时此刻,可来不及循规蹈矩了,外面多少人等着看签约呢,京城总部的高官们,也指望着他们能拿下一个开门红。 合同出了问题,以后再说,签约不能进行,情何以堪? 弗兰奇兀自摇头,道:“我们的工作人员检索到了杨锐的文章以后,执行副总裁就取消了航班,因此,签约已经无法进行了,抱歉。” 海处长的脸“唰”的变成了猪肝色,又气又急:“取消了航班?你们前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我们也在核实此时,大概几个小时前,我们的生物工程人员,‘刚刚’在实验室环境确定了杨锐公布的关键点正确,从而推翻了合同。”弗兰奇没说“不关我事”就算是客气了。 他说明到了这里,摊开手,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就要离开。 海处长的脑袋已是乱哄哄的一片,红的黄的蓝的,像是被镇关西打了三拳似的。 然而,目前的环境却不给他思考和休息的机会。 “弗兰奇先生,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海处长踉跄的拦住一行外国人。 他紧紧抓着弗兰奇的胳膊不放,学着小日本那样低头鞠躬,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哑声道:“我们双方合作的基础还在,弗兰奇先生,过去这些天,我们的谈判不仅是为了这项技术本身,还是为了我们两个公司的合作,对吗?这仅仅是一次小小的挫折,让我们想个办法,来弥补此事如何?就在隔壁,现在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全国媒体,地方媒体,行业媒体的记者都在等待咱们今天做出的决定,不用等到晚上,这些决定就会被所有人知道,我们应该冷静的,谨慎的对待此事,您同意吗?” 弗兰奇迟疑了一下,说:“我同意。” 海处长的衬衣都被打湿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又不敢停顿的继续道:“我来整理一下,目前,我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继续签约……” “签约不能继续进行了!” “弗兰奇先生。” “我没有签约的资格,也不会这样做的。”弗兰奇凝视着海处长,被胖脸挤出来的小眼睛异常的认真。 “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海处长的西装都贴到背了。 弗兰奇摇头,用前两天学的中文说了一个“老海”,又道:“你如果只是想讨论签约的话,我们必须要退席了。” 用中文说话,能够缓和谈判桌上的气氛,这是英国人早就掌握的技巧。但是,今天的气氛注定是难以缓和的。 “签约暂且放下。”海处长艰难无比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全身都像是被水打了似的。 他不怕巫尘远,但让全公司做蜡,怎么想都有无数,无数,无数多的后遗症。 海处长只能安慰自己,现在重要的是挽回局面,不是让局面完美重现。 短暂的思考了二十秒,海处长竖起食指,道:“第二个问题,是杨锐公布的关键点与合同不符,你们希望我们如何弥补?不是说有更新的技术吗?我们用更新的技术来替代原有的技术不行吗?我相信,杨锐也是为了追求更好的技术,才公布了之前的技术,对不对?弗兰奇先生,请先坐下来如何?” 弗兰奇甩甩手,还是坐回了椅子上,道:“关键不是他公布的这个技术。” 他的动作令海处长轻松,话语却让海处长紧张:“麻烦您尽量详细说明,是你们更想要以前的技术吗?” 他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些外国人到国内来购买所谓的过时技术,但买回去以后,稍加改造或者不加改造,却变成了新型技术,这在一些传统行业比较多见,医药行业却是只有传闻而已。 若是如此,谈判估计会更难了,但也没关系。 然而,弗兰奇再次摇头:“新技术更好,如果按照杨锐论文中所写的话,生产的辅酶q10会更加稳定。” 海处长眼中露出了希望,忙问:“这是好消息,对吧?” 弗兰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光沉重的望着海处长,道:“现在,捷利康总部有一个怀疑,国医外贸是否真实的拥有碱皂化提取辅酶q10的技术产权。” “什么意思?”海处长有技术产权的概念,但他并没有真正的做过产权的交易,国内的研究所要是有什么新药或者新成果,想要外销的话,不给国医外贸好处就算不错了。所谓的技术产权,在研究所之间虽然不是免费赠送和学习的状态,但只要给一点潜规则范围的好处,自由交流也不受到控制。 有时候,一项重要技术的转让,就是一顿酒的事儿。许多国内领导的风光都体现在这里,尤其是那些中途调任的领导,才不管研究所曾经的积累用掉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能卖人情的绝不会手软,这么多年下来,很难给予国人技术产权的直观印象。 拿到一个技术的完整权力,并用合同来规范,这种思维模式,中国的官员们还在学习,并要学习很长的一段时间。 弗兰奇看海处长的表情,失望的叹口气,道:“现在请让我确认一下,这项技术,是由杨锐**发明的,是吗?” “这个……是的。” “你们以此为基础签订的合同,是否得到了杨锐的授权呢?” “这个……” 弗兰奇暗道:果然如此。这些天,他没有见到杨锐,就觉得不太安心,不过,商业谈判和技术分开,也是国外的潮流,弗兰奇每天被灌酒灌的半死,也顾不上许多。 不过,海处长的答案,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你们要的是技术,我们交给你们技术,这样不行吗?”海处长不明白的问。 弗兰奇再叹一口气,问:“那么,你们现在拿到技术了吗?” 海处长脑袋轰的一声,鸣了! 他回忆起了几分钟前,刚刚收到消息时的恐惧——如果杨锐将所有的技术公布了,国医外贸能怎么样? 艰难的扭过脖子,海处长问陆成才:“没人去把杨锐的技术要来吗?” 陆成才暗骂:我一个外联部的翻译,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不过,陆成才也不想最近一些天的积极表现化为乌有,勉为其难的道:“听说技术科的人去找过杨锐,他当时在学校里做什么实验,据说实验有毒,后来再找,没找到……” 海处长肚子里翻天覆地,真想吐一身给单位的人看看。 技术都没拿到,就匆匆忙忙的想卖掉,还撇开技术所有人。 就他所知,直到现在,巫尘远都没有找杨锐说过一句话。 但是,这能说是巫尘远自大? 海处长不觉得。相同的位置,就算不做这么绝,他也不可能把一个高中生拉上谈判桌的。 怪只怪这个中学生太妖孽。 仔细想想,要是不够妖孽的中学生,也做不出这样的技术。 现在的学生,都是些什么材料做的? 海处长又急又恼,这件事更难了。 “弗兰奇先生,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来确认此事如何?只要技术还没有公布出去,这事就还能挽救。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海处长示意陆成才去确认技术是否拿到了。自己则郑重而诚恳的向弗兰奇低头。 弗兰奇白乎乎的似笑非笑:“你们需要的也许不是一点时间。嗯,我们会再逗留几天,你知道在哪里找我们。” “请……再等一下……” “没什么是我们能做的了。” “至少……请到会场简单的说明一下。”海处长尽其所能的为单位挽回颜面,虽然已注定是颜面尽失。 弗兰奇微颔首,道:“我的同事们要先回去了,他们还有工作。” 不用再多说什么,一等英国佬摇着******离开了。 弗兰奇继续坐在椅子上,品着有点怪味的红茶。 海处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喘了两口气,道:“去个人,把巫总叫出来。”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装不存在,传递坏消息这种事儿,最伤害人品了。 …… 六个小时后,面色铁青的巫总倚着轿车的窗户,大吐特吐。 海处长一样眼珠犯浑,紧紧的抓着前排靠椅,说:“开慢一点好了,太阳还没下山呢。” “来不及了,继续开,踩油门。”巫总的目光向前再向前。 司机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又加重了一些。 深黑色的上海牌轿车仿佛不存在减震效果似的,疯狂的起起伏伏,像是将脚下的二级公路给包夜了似的。 “见到杨锐,我亲自来谈。”巫总攥着拳头,浑身充满了斗志,以及愤怒…… …… 第101章 拳打虚空 愤怒总是被时间所化解。 巫总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一本破旧的小说杂志上。杂志只剩下了一半,却只刊载了三分之一的小说,没头没尾,年轻的巫尘远依旧是如饥似渴的将之囫囵的吞了下去,然后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个年代,他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阅读了,图书馆被被改成了牛圈,牛圈改成了住人的牢房,巫尘远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本没有书脊没有封面没有封底的小说杂志的里的主人公,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不知自己将去向何方,命运飘渺,最终,也许会像是杂志本身一样,被人借走,再不被归还。 然而,时代终究是发生了变化,自从恢复本职的那一天起,巫尘远觉得,浑浑噩噩与命运飘渺将永远的远离自己,愤怒……再也不需要时间来化解。 时隔经年,重新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巫尘远没想到,自己会再次体验到当年的感觉。 无助,无力,无目标…… 就因为一个高中生? 巫尘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不得不沙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问:“还没找到?” “没有。”回答的人低垂着头,没人敢看巫尘远的脸。 那张脸,早在两天前,就被愤怒积满了。 “赵校长,杨锐是贵校的学生,他去了哪里,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吗?”巫尘远想发火,太想发火了,可他就是发不出来。 来西堡中学以前,巫尘远觉得,自己有一万种办法让一名高中生就范。在晕车的时候,他还曾想:逼急了,我拼着老脸不要,直接给你处分,让你连高考都参加不了。我不信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但见不到人,他就是有十万种法子,也使不出来。 威逼利诱,你得当着杨锐的面来啊。 不管他就范不就范,人在了,才能拿到技术,人不在,技术就不在。 想到此点,巫尘远的眼睛都是赤红的。 当天看他重现实验,就应该把技术先要过来。 赵丹年老神在在,笑道:“我给你说过了,咱们乡镇里的学校,和你们城里的学校不一样,尤其是高中生,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家里有事就得回去帮忙,打个招呼就行了。农忙的时候,别说学生了,老师都要放假的。再说,杨锐还写了请假条呢?他去忙活什么了,我这个做校长的,也不好一一过问。你说是不是?” “那请假条也太简单了。” “不简单啊,你看,写的很清楚:兹个人事务,请假数日,杨锐。”赵丹年随身携带请假条,脸笑的像是丰收了似的。 巫尘远想说,请假条不是这样写的。 他更想骂一句:学生写这样的请假条还批准,你们是吃闲饭的吧。 看看今天穿的如老农似的赵丹年,巫尘远终于没发火。 那本老书说的好,愤怒总是被时间所化解,第一天的时候,巫尘远向着赵丹年愤怒了,结果是接下来两天,工作组连西堡中学的门都没进来,只能守在校门外面问学生们话,县教育局的人来了,一样没用。 年届六旬的老革命,也不是他好威胁的——使出浑身解数做这事,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心情再不好,这两天,巫尘远也不敢冲着外单位的人撒气了,只将自己的手下像是陀螺一样的撒出去。 学校里没有,找镇上,镇上没有找县里,县里没有找他家里…… 巫尘远知道难找,又不能不找,心里的焦虑自然是与日俱增。 国医外贸的人,像是梳子似的,将西堡中学理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追查杀人案似的,不停的向学生问话。 如今的学生淳朴,也没什么反侦察之类的电视教学给他们看,稍微有点技巧的成年人,都能问出一箩筐的答案。 偏偏没有关于杨锐的消息。 “像是沉到了海里似的。这家伙是个鬼吧。”海处长亦是浮躁不堪,来到巫尘远面前,浑身的烟味,道:“今天是第四天了,就是搞土改,都该出成果了!” “这么说,是不在学校了?”巫尘远的声音悠悠的,像是从外面飘来似的。 “实在不行,咱们再去一趟他家里。我是真没辙了。”海处长说的挺不情愿的。 “上次去的人,怎么说?” “地头蛇,老革命,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做了二十年了,二十年的乡党委书记。”海处长嘘了一口气,觉得如下几条,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巫尘远倒吸一口凉气,道:“20年都是乡党委书记?从60年代做到现在?” “也是几上几下了,做到现在,还是书记。杨锐的爷爷也是书记,西寨子乡的前任,第一次谈话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干休所见的老书记,叫杨山,抗日小鬼出身,步兵师转业的老干部。”海处长说着停了一下,又道:“前天回来的人说,西寨子乡正在搞民兵演习,他们去的时候,人家给他们表演了两弹匣的高射机枪,打折了七八棵树,饭都没管,招待所也不让住,当天就给赶回来了。” 巫尘远不自觉的笑了:“这群老土帽,我当年被下放,当地的公社书记也是一个招数,两个月一次民兵演习,碰到不听话的就吊起来打,要么就办学习班,关到小黑屋里给吃猪食,不求饶不给放……他们还当是十年前呢,如今正拨乱反正呢,他们想做什么?” 海处长不接茬,就笑着低头抽烟。 巫尘远也烦闷的抽烟,一会儿,问:“想到啥主意没?” 海处长唏嘘的笑,道:“别看咱们从京城过来,终究是没职没权的央企干部,人家部委的人来了,县里叫一声领导,咱们呀,县里安排就安排了,不安排的,怎么整?就这学校里面,人家也就是给个面子,实验室给看了一次,然后不给看了,你说咱们能怎么样,又不能搞搜查。” 巫尘远低着头,道:“也不是真不行。” “本地的警察可不听咱们的。” “从省里找人呢。” “巫总认识人?” “不认识。” 海处长翻翻眼珠子:不认识你说个屁啊。 巫尘远笑了,道:“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也不认识嘛,我记得,平江的第一人民医院不是想要一批器材,从国外进口?这事儿,他们应该还没办成吧。” “你这是虎口拔牙啊,医疗器材的额度这么紧张,别说批给平江了,*都缺着呢,我看,你也别开这个口。”海处长玩弄着手里的香烟,眼神却是亮了亮。 巫尘远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道:“你还激我?老刘那里我去说,他要是不同意,我去找老总说话。不过,东西我要来了,平江的关系,你得帮忙打点。” “没问题,但得快,最好是把东西先送来,否则,光是一个许诺,人家怕是不认。” “武*汉二院不是新弄了一套放射仪器,我前两天刚见了进港手续,也别往武汉送了,先弄平江来,手续再办。” “这个……” “一个放射科的仪器,也好几百万了,总不至于连点香火情都不给把。” “武*汉二院那边怎么办?”人家也是请客送礼公关了大半年的,好不容易东西到了,房子都收拾好了,你把东西送给别人做人情了,怎么都有点不地道。 巫尘远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先保住咱们再说吧。” “行吧,我去平江送这份礼。”海处长犯不着为不认识的单位去争,他是药剂处的处长,又不是医疗器械处的,这些烂事,自然有别的部门操心。 想了想,海处长再道:“我请河东计委和省政府协调一下,派公安干警搜索一下杨锐,名义就用失踪?” “可以。不管人是怎么想的,先翻出来再说。”巫尘远的目光深邃,默默的考虑着善后事宜。 这年月,凡是与经济生活相关的,都能找到计委身上,所以,国家计委又叫做小国务院。省计委的职权被大大削弱,但也依然是省内极重要的部门。不过,与省里的其他部门不一样,省计委的权力与中央挂钩的很多,通常会卖来自中央的干部一个面子。 海处长亦是有办法的人,可还是动用了私人关系,才找到了平江计委的某位同级干部,再被介绍到省计委…… 至于被截胡的武*汉二院,以及莫名其妙的中奖的平江第一人民医院,对此都毫不知情。 四天以后,省公安厅方才派了两名干部出来,到南湖地区调了一队人手,又驱使着溪县的几十名公安和协警,到西寨子乡和西堡镇找起了杨锐。 这样折腾到了周末,依然是一无所获。 巫尘远的手下,也从三十多人,骤减到了十几人。大家都是有工作的,虽然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与捷利康公司谈判,但是,窝在一个乡镇里找人,若是有点成果也就算了,什么都没有,人不造反,五脏庙也是要造反的。 就再所有人都守不住的情况下,终于有一条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杨锐买了一张卧铺票,去了北*京!”海处长拿到这个纸条的时候,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堂堂央企最重要的处长,在一个穷乡僻壤窝着找中学生,找了半个月才发现,人家到北*京逍遥去了,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已经住到县招待所的巫尘远也是一阵激动,好歹按捺着问:“确认了吗?是杨锐吗?” “找到了经办此事的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他认识杨锐。这家伙多给了50块钱,还说想要一张软卧票。南湖火车站没有软卧票,最后给他弄了一张下铺。” “哪天走的?” 海处长有点尴尬:“两个星期前。” 巫尘远眼前都是一黑,敢情我们闹了这么久,都是白玩? “去买车票,我们回北*京!”巫尘远咬牙切齿,暗道:等咱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我怎么陪你玩! …… 第102章 你来我往 听说要回京了,整个国医外贸的团队一片欢腾,像是战争胜利了似的,恨不得丢下包袱盖就上车。 巫尘远好说歹说的让大家收拾好装备,又请县委的食堂帮杀了一头猪,给大家加餐。肉票是单位小金库里最后的一点留存了,巫尘远也掏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大把的全国粮票和成箱的西凤酒被送了上来。 “砸锅卖铁,不过了!”巫尘远挺振奋的,特意指示说:“尽量给同志们订卧铺票,集中在一个车厢里,准备几条烟,到时候给列车员送过去,另外,能订软卧就多订一个软卧,把老同志们安排进去,路上这么久,大家也都累坏了。不要怕花钱。” “有您这句话,看我的吧。”管事的老大不小了,却是跳脱的吆喝了一声,像是小二似的,揣着一口袋的钱去找车票去了。80年代的火车可不像是动车时代,虽然都是绿皮车,个顶个的难买票,几乎天天都跟春运似的。卧铺票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很多列车都只挂一个卧铺车厢,有的干脆不挂。要买卧铺票,光给钱还不行,得单位开介绍信,县团级以下,没有资格购买,软卧的要求更是高到了厅级待遇。 当然,要是想点盘外招,愿意多掏钱的话,普通人也不是没机会弄到卧铺票,但麻烦且不去说,往往并不能保证,从根子上说,这还是求人的事。 国内的所谓社会经验,在80年代格外好用,近乎于不可或缺。 巫尘远这个国医外贸的副总,倒是够得上软卧的标准,可自他以下,有资格坐卧铺的也就是两三人。 但是,如果让忙了这么多天的手下们挤着硬座回去,巫尘远的威信也就该掉光了。 想着总归是要回京了,巫尘远才把准备的最后一点经费都给掏出来了。这里面,有些还是从弗兰奇他们的接待费身上省下来的。 “捷利康公司的人,也回京城了吧?”巫尘远突然问了一句陆成才。 后者打了个磕绊,点头说:“前几天打电话,听说在天*津。” “也是谈判?” “是。” “那边的谈的怎么样了?”巫尘远有点紧张。 陆成才只能傻笑:“能谈成啥样啊,就耗着呗,英国佬的要求又高了。另外,他们好像有点看不上天津那边的技术。” “看不上?什么意思?” “就觉得……就觉得,好像还有更好的技术。”陆成才自知失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巫尘远自家人知自家事,国医外贸是个外贸企业,可没什么技术性的专利,因此,他很自然的想到了杨锐,问:“英国人觉得,这个辅酶q10的技术更先进?” “是,他们说是国际水平,值得建厂投资。天津那边看咱们投资的事黄……耽搁了,就想让他们把厂子建那里,英国人觉得不值当,最近就扯这事呢。” “老外给杨锐的评价很高嘛。”巫尘远哼了一声。 陆成才嘿嘿的笑。 巫尘远别扭的动了动嘴唇,手一背,回房间休息去了。 最近几天,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睡觉,县城里也没别的娱乐,除了睡觉,真找出事做了。 第二天一早,国医外贸的工作人员继续打包行李。管事的人也将票给买回来了,得意洋洋地宣布:“12张硬卧,4张软卧,费了老鼻子的劲,晚上六点出发。” 巫尘远也从小院里面出来了,很高兴的看了票,说:“老李有功,晚上赏一个水煮蛋,最大的给你。” “谢巫总的赏。”老李唰唰的一打袖子,像是前清的满人似的,打了个千儿,逗的所有人都笑。 巫尘远也挺畅快的,心想:还是这样的干部好啊,任劳任怨,事情也办的妥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动不动就闹失踪,到了京城又能怎么样?等我回去了,有你哭的。 “对了,杨锐找到了没?”巫尘远随口问了一句。 打千儿的老李起来了,笑道:“这事儿我也问了,杨家在京城应该是没什么亲戚,他爷爷可能有几个老战友,我让人在饭店里查人头了,只要是河东省开的介绍信,就特别关注,满北京城,逃不到哪里去。” “就怕他从北京又走了别的地方。” “走也走不远,我问过了,这小子可是个懒骨头,好吃懒做的很,在学校里,每天都要吃肉……”老李抖了一下手里的卧铺票,道:“您想想,他要是乖乖的买张卧铺票,咱们能知道他去了北*京?要离开,我估摸着,他也得找人买卧铺票,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到了京城,还不得把眼儿看花,他又有钱,不玩个十天半个月的,哪舍得去别的地方。” “就怕咱们回了京城,他又回来了。”海处长的声音悠长的传入院内。 巫尘远眉头一皱:“老海,到房间里说话。” 海处长微微颔首,留下一地胡思乱想的工作人员。 “我考虑着杨家是地头蛇,就让省厅的同事,帮我跟了跟最近的电报,这是昨天发出去的。”海处长进了巫尘远的房间,将门关上,就直接说了情况。 巫尘远停下了倒水的动作,先将摘抄的电报拿了过来,只见上面简单之极的写着“代表团回转”五个字。 “能证明是发给杨锐的吗?” “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海处长又给了他一张摘抄的电报。 这张的字多了点:问好,准备回程。锐。 海处长点了一下最后,道:“毕竟是年轻人,不谨慎,一下子就被锁定了。 “发电报和接电报的都是谁?” “一个叫史贵的,我查过了,他是给西堡中学卖试卷的,与杨锐认识,家里开了一个小饭店,在西堡镇上。” “这个人能利用起来吗?” “比较难,油盐不进,省里来的公安不太愿意用手段。” “哦,有背景?” “屁的背景,杨家这个地头蛇,根子深着呢,人家不愿意为了咱们几个外地人,得罪本乡本土的。我也懒得费这个心思,对方承认电报派给杨锐了,我也让人去京城的邮电局查了。”海处长说到此处一停,又道:“不过,算时间的话,杨锐坐今晚的车回来,估计也不会去拍电报了,再者,咱们也没理由羁绊他。现在怎么办?杨锐要是真的回来了,咱们就扑空了。” 巫尘远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毫无疑问,这是个困难的决定。 所有的证据就只是两张来往的电报,其中一张还特意署名了,现在看来,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但是,如果不相信这个情报,全师回转京城且与杨锐失之交臂,巫尘远敢说,自己就甭想拉人来河东了。 “其他人计划不变,谈判代表团的成员先回去,你,我再留两个人,就老李和小陆,咱们等杨锐回来。” “行,谈判团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先回去也不影响什么。”海处长本身是个很有个性的男人,可此时此刻,他是一点都不想表现出来,太累了。 巫尘远扶着椅子,掩饰不住疲惫的坐了下来,又拍拍对面的椅子,说:“老海来坐,最近几天,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单位。” “而今啊,咱们国家最缺乏的就是这种精神。我记得在意大利的那次,也是你把局势给扳回来了,这一次,又是你老海再次出马,救了咱一场呀。” “没那么严重,机缘巧合,我就是爱操心,说起操心,我有个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呀。” “哦,你说。” “咱们这趟,可是被杨锐给牵着鼻子走了,你说,他能简简单单的就露了马脚给咱?” “你是说,他故意的?”巫尘远不由自主的去端杯子,发现海处长面前还没有,又烫了一个瓷杯,给他多放了茶叶。 海处长看着他操作完,才点头道:“我觉得,他有点回来决战的意思。” “决战?战什么?和咱们战?”巫尘远哑然失笑:“逃了这么久,我看他是觉得逃不掉了,回来自首还差不多。” “您还生气吗?”海处长突然来了一句。 巫尘远脑中,顿时浮现起初到西堡中学的愤怒。当时,晕车晕的上吐下泻的他,真的是有掐死杨锐的冲动。 至于现在,巫尘远看看自己松软的手背,摇头道:“谈不上生气了,我现在,就想妥妥当当的,把这件事给办下来。” “我也差不多,气久了,气不动了。这孩子,估计是算着咱们的气头过了,才回来吧。” “气头过了又怎么样。” “您还堵着气呢。”海处长笑了。 巫尘远也不由笑了出来。 海处长保持着笑容,口中道:“比起在京城和咱们见面,杨锐还不如在河东与咱们碰上,他要这么想,也不错,对不对?” “在哪都一样,我要是他,就一直躲着算了。” “再躲着,谈判可就真黄了。”海处长望着巫尘远道:“咱们等得住,捷利康的人,怕是等不住了。” “他要真算到了这一步……”巫尘远摇摇头,勉强一笑,道:“算了,总归是找到了线索,不管他是回来也好,留在京城也好,见了面就好谈了。” “希望如此。”海处长的声音,多少有些消沉了。 第103章 终见面 南湖火车站。 巫尘远和海处长等人,站在接站的人群后,像是几个普通人似的,等待着抵达的人流。 两人身后各有一名省城的公安,然后是打着瞌睡的陆成才和老李。如今的普通工作人员都回京了,留下的杂活全都交到了后二者身上,光是跑腿诸事,就累的够呛。 今天又是从早到午的等候,因为京城有数班车路过,他们也不清楚杨锐是从哪辆车上下来的。京城虽然有人帮忙,可要想铁老大全力配合,区区一家央企还是不够看的。 为了避免错过,六个人天不亮就开始等了,直到艳阳高照,依然没有见到杨锐。 “不会错过了吧。”老李动了动麻酥酥的腿,实在是站不住了。 海处长稳稳的定着,道:“能做的,咱们都做完了,现在只要把一件事做好,就可以事半功倍,所以,必须得做好。” “啥事?” “等。”海处长瞟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束手而立。 两名省城的公安发出窃窃的笑声,他们是习惯盯梢的人了,并不觉得一个上午烦闷,只是暗自腹诽央企人的工作无聊罢了。 巫尘远双眼虚无的瞅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任谁经过二十多天的马拉松找人,激情都会被消磨干净了,若是负着气找人,烦闷更不用说,偏偏他是最高负责人,甚至不能像海处长这样,说上两句怪话提神。 老李是块滚刀肉,又是巫尘远的下属,不怕海处长,忍不住又贫了一句:“就怕杨锐今天不回来了。” 海处长动动嘴唇,没再说下去,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工作却得继续。 南湖站是个小站,既没有站前广场,也没有大面积的候车室,出站的通道并不宽,还有半扇铁门被关着,所有的挤出来的人,都得从他们面前经过,要说错过,可能性并不大。 可正如老李所言,他们并不知道杨锐坐的是不是今天的车。要是在北*京耽搁了怎么办?这年轻人要是突然想瞻仰一下*纪念堂,再顺便吃个大前门的烤鸭怎么办? “做点事真难啊。”海处长暗叹一声,整了整衣襟,继续站岗。 又是一大波人涌出了火车站。 提篮子的,扛大包的,还有人背着二八的自行车顾盼生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东西放上去的。 国人对这种环境自然是熟悉之至,陆成才等人也没有多看,他们关注的是单身的客人,至少不会背着大件的包袱。 百多人的队伍,来的快,也去的快,就在这波人将走完的时候,陆成才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影子:“杨锐,杨锐!” 陆成才恨不得跳到100米高,用湖*南话宣布自己找到了杨锐。 太不容易了! 有这么躲着人的吗? 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你知道我们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知道看领导的冷脸有多难受吗? 你知道你耽搁了多少事吗? 你知道国医外贸和捷利康的签约有多重要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对得起我们吗? 陆成才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了,脸上的激动,像是看到了10年不见,移情别恋的初恋女友似的。 恨啊! 怒啊! 说不出话啊! 巫尘远和海处长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老李放松,笑道:“这家伙搬了两个箱子下来,是跑京城买东西去了?” 巫尘远这才注意到杨锐身后的两个大皮箱,没做多想,皱皱眉道:“王队长,金队长,麻烦你们两位先把他控制住吧。” “嗯。”省公安厅派来配合的两名警察连手铐都没带,就拿着证件上去了。 走到一半,却见六七名五大三粗的学生,越众而出,超到了他们前面,拍着杨锐又跳又笑。 说是学生,是因为面向稚嫩,说是五大三粗,练了三四个月卧推的壮硕少年,还真有发育加快的趋势。 王队和金队互相一看,得,也别想什么强制措施了,上去好好说话吧。 “杨锐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有事吗?”杨锐早看到两名警察服饰的人了,向旁边的曹宝明叮嘱一声,转身就从越了过去。 金队和王队一个错愕,连忙追在后面,像是跟班似的。 曹宝明跟着杨锐,和其他人抬着大皮箱。南湖火车站的地面虽然经过了硬化,依旧是凹凸不平的拦路,走人尚可,拖皮箱就勉强了。 出站总共就是一条路,杨锐快步来到了巫尘远等人面前,然后问身后的金队长:“是他们找我?” “是。”金队长挺好奇的,按说中学生不尊敬警察,也该有点畏惧吧,这个杨锐却是截然不同的表现,像是面对一个普通人似的。 巫尘远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肯定不是好奇,痛恨又有点太矫情了,他就直愣愣的看着杨锐,像是要看出花来似的。 “火车站也不是谈话的地方,去我爷爷那里吧,你们开车来没有?”杨锐若无其事的,仿佛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似的。 他当然淡定了,82年坐火车去北*京是挺累的,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至少在几个大的图书馆里,让他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期刊和书籍,复印虽然花了一些钱,总共算下来,也就是700元左右。通过他曾经发表过文章的期刊社,他还买了些本年和去年的期刊,并复印了更多。 不像是平江,京城搜集和订阅的国际期刊是相当全面的,在没有网络的前提下,也让杨锐充分了解到了目前科技发展的程度。 另一方面,他还抽出了三四天时间,顺便写了一篇有关碱皂化的中文论文,交给了《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算是刷了一些存在感。 应该说,如果杨锐之前对捷利康公司的谈判目标不够清晰的话,他现在就非常清楚自己手里的技术的价值了。 投资百万英镑,不说能赚到多少利润,至少是抢占市场的好手段。 同时,北*京之行也令杨锐更充分的了解到这个时代,就生活水平来说,即使是21世纪人,在82年的北*京生活一段时间,也能轻松适应,只要有钱,尤其是有外汇券,高端的享受并不会真的落后国外,某些方面,比欧美中产阶级要过的还好。 这也坚定了杨锐高考的心情,西堡镇实在不是一个好生活的地方,两个地方,就像是隔着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准备的气势十足的巫尘远发现公安没拦住杨锐,他自己又带着许多人,也不好用蛮,干脆亦步亦趋的随着杨锐的脚步走。 本来,以他的休养和身份,这时候总该说上两句场面话的,夹枪弄棒先舒服两句。但是,看看杨锐年轻而沉静的面容,巫尘远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默默的离开火车站,默默的抵达干休所,然后看着杨锐默默的给爷爷送礼。 坐到餐厅的桌子上的时候,巫尘远才缓过些劲来,面露冷然道:“杨同学在京城玩的可好?” “挺不错的,我还多写了一篇文章,给您看看。”杨锐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巫尘远语气中蕴含的怨怼,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份打印文件,递给巫尘远道:“我重新思考了一下碱皂化生产辅酶q10的优劣,又想出一个新点子,因为实验条件不充沛,我就先写了出来,发表成论文,等其他人验证吧。” 巫尘远心里咯噔一声,顿时顾不上置气了,立刻拿起打印文件,看了一会,发现自己看不懂,又塞了一半给海处长。 两个男人头碰着头,将一篇文章给看完了。 也就是两千多字的普通论文,里面还夹着几个图标,海处长看了个大概就去翻下面的结论,继而沉声道:“你等于再次公布了一个关键点。” “嗯,我是这么考虑的,既然都是为了国家,我也不要藏着蹑着了,干脆都公布出来算了,还能提高咱们国家的生物制药水平。我觉得,你们的意思也是这样,要不干啥拼命的找我?”杨锐仿佛真的不知道似的,无辜的道:“我担心用嘴说不能说明,所以就写成论文了,对方期刊已经接受,最近两周应该就能发表了。” 科技期刊的周期还是比较长的,没有赶上时间节点的话,往往是需要等待的。杨锐也是发表了一篇论文以后,才有了直接投送的资格。 巫尘远眼睛都瞪红了。杨锐展现出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所有技术资料全部公开。 在国内计划经济时代,研究者在公开期刊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及技术细节是有传统的,无可厚非。 然而,国医外贸却是想要借此与捷利康公司做交易的,如果技术资料全部公开,杨锐固然得不到直接的好处,却能得到名声,国医外贸能得到什么? “你这是威胁我们了?”巫尘远心里的怒火,像是被埋藏在了煤堆中似的,只能暗暗的燃烧。 杨锐摊开手,道:“谈不上威胁,我觉得,反正我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赚点名声也挺好的。” “你这篇文章,不一定能发表的出去。”巫尘远回看了海处长一眼,道:“你也别小看了国医外贸,我们在国内生物界也是响当当的国企。” “《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杨锐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巫尘远一时反应不能:“什么?” “论文会在这份期刊上发表,你们国医外贸够牛,打电话吧,如果对方说不能刊登,我就当你们响当当。”杨锐说着招招手,要了一瓶小香槟,默默的喝了起来。 除了干休所这种地方,像小香槟这种饮料,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巫尘远脸色铁青,要组织一篇文章刊登,他确实是能做到的,问题是,代价多大? 《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是国家级期刊,也就是主管领导是国家级单位,要讨这么个人情,他也是很费事的。 而且,只要论文水平过得去,杨锐照样能投其他的期刊,他甚至能投外国期刊。想到弗兰奇看到的两篇文章,巫尘远的心顿时静了下来。 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论文的事不急,咱们先谈点别的。”巫尘远微微坐直身体,腰部前倾,彻底将自己转换成了谈判状态。 …… 第104章 再来一遭 巫尘远是有底气的,他的背后可是一家央企的支持,虽然不是全部全体全心全意的支持,但要说起来,怎么都是一家大单位啊。 足足酝酿了三秒钟的气势,巫尘远将手缓缓的落在桌上,朗声道:“杨锐,我调查过你,令人吃惊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巫尘远突然觉得好爽,要不是需要保持谈判的姿态,他现在就想吼一句:我想对你说这句话好久了! 这就像是便秘十几天的人,突然肠胃畅通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给20个美女都不换! 巫尘远像是鹰一样的盯着杨锐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看成兔子。 杨锐低着头,咕噜噜的喝着小香槟,像是没听到似的说:“别看也是碳酸饮料,味道调的真好,就是名字起的浪费了,急功近利。要是能坚持下去,中国说不定也能有自己的碳酸饮料,可口可乐进来的太早了。” 巫尘远不管他胡说八道的部分,用手掌压了压桌子,又松开了,笑着点点杨锐,道:“你这个年轻人,还以为自己的小秘密能藏得住?我先说一点,新概念英语,是你印刷的吧。” 杨锐脑门上的青筋微跳,转瞬笑了一下,不做回答。 新概念英语的印刷的确是他的软肋,但要构成威胁,巫尘远得组织一个专案组抓人才行。 不过,巫尘远明显不是那种讲证据的公检法,笑呵呵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解放印刷厂,还有代销点,我都问过了,笔录也有,你有什么要说的?” “解放印刷厂和代销点,和我有什么关系?”杨锐不会回答是否印刷了新概念英语的问题,但问代销点和解放印刷厂就没事了。 在做新概念英语的时候,杨锐就非常的小心,本人只是以幕后的身份参与,即使一条线上的人都招供,他也照样可以抵赖。 像是这种案件,除非上纲上线到了省厅,否则,杨锐在南湖地区都不可能遇到如此较真的家伙。 即使是严打,主要目标也是刑事案件,杨锐身后有人作保,不见得比巫尘远单薄。 归根结底,巫尘远还是在用他的强势思维在入侵,打的是让杨锐屈服的主意继续诈道:“我既然查到了,自然能联系到你,你这时候狡辩有什么意思?” “我和解放印刷厂,以及你说所的代销点没关系。巫总今天要是谈此事的话,我们就不用继续了。”杨锐正好喝完桌上的小香槟,一副摊手送客的模样。 巫尘远有准备,他也有准备,肯定是不会这么承认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私下印刷新概念英语,是违法行为,你明白吗?”巫尘远心里暗念:普法工作非常重啊! 杨锐点头又摇头,道:“私下印刷新概念英语也许是违法行为,但和我没关系,你能明白吗?” 海处长咳嗽两声,道:“杨锐,有人证明你参与了。” “那官司可就有的打了。”杨锐微笑,道:“我看,你们最好从京城找些警察来,否则,南湖地区的公安,不一定受理。” 巫尘远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他身边就是两名省厅的公安,还是抽调出来的精锐干警呢,但是,巫尘远绝对不会说“你们把人抓起来”的话,说到底,人家并不是他的下属。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巫尘远也是懂得的,可他没想到,杨锐这么小,难道就成龙了? 你就没有幼年期? “现在,不光是你印刷盗版书的问题。”巫尘远没有在一个问题上纠结,继而道:“你在学校搞的学生组织,我看也大有问题……” “我要是把技术公布出去,你准备怎么办?”杨锐再次打断了巫尘远的话,说到了要害。 巫尘远一愣,笑道:“这个问题咱们刚才说过了,公布技术对你没好处。” “不能求利则求名,很干脆的决定啊。”杨锐玩弄着啤酒瓶似的小香槟,道:“不管我人在哪里,公布技术都是最简单的,问题是,公布技术,对你们有什么影响?” 巫尘远勉强一笑:“除了碱皂化,我们也有其他的技术跟进。” “我敢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碱皂化生产辅酶q10的技术,这么长时间,英国人还有其他建厂的意向吗?”杨锐自傲的一笑,这项技术已经不完全是照抄了,还是他根据目前的科学水平有限修改过的,绝对是富有生命力的技术,这一点,他在阅读了最近两年的相关期刊以后,更加确定了。 威胁失效,巫尘远目光一凝,语气更重,道:“你总归还是一名学生,以后有的是机会发明新技术,发明新产品,你现在锱铢必较的,我担心影响你以后的前途。” 海处长暗叹一声:这是要上刺刀了吧。 他扭头拍了拍陆成才和老李,道:“你们带刘队和金队转一圈,都闷着干什么。” 陆成才和老李如梦初醒,忙不迟疑的拉着两名看戏状态的公安去外面抽烟了。单位的两名大佬逼一名中学生交技术,这种故事,还是不要知道细节的好。 海处长看着他们出了餐厅,又起身到柜台拿了一瓶小香槟,放在杨锐面前打开,面向和蔼的道:“杨锐,你今年要参加高考吧,对学生来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了,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不要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唱红脸的。” “什么?” “两个人对付一个人,一方要做黑脸,一个人要做红脸……”杨锐解释了一下自己从影视剧里得到的信息。 海处长哪里听过这个,脸都黑了,道:“你都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没有什么红脸黑脸。” 接着,海处长只能掩饰的点起一根烟,郁郁的抽了起来。 巫尘远接过话,道:“我们不闹那种虚头虚脑的事,我明说吧,你现在做的事,也许够不上刑事情节,但要被学校处分不奇怪吧,学生的档案里一旦夹上这些东西,你再参加高考,以后分配工作,都不容易。你现在还年轻,不懂档案的重要……” “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就只好出国留学了,是吗?” 海处长正吸烟呢,一口气岔住,咳咳的捂起了嘴。 巫尘远也被挤的说不出话来了。现在的出国留学比国内大学不知要帅多少,杨锐能在国外发表文章,要说出国留学,最难的语言关似乎也是过去了,至于其他的要求,有捷利康公司帮忙,似乎亦有可能。 杨锐的脸上也没了笑意。他当然不会出国留学,对现在的杨锐来说,国内的机会才是最好的,但是,用来做说辞的话,出国留学更好用。 为了打消两人的念头,杨锐再次拍了拍公文包,道:“假如确实不能顺利谈判的话,我大概会在几天内做出决定,要么公布技术,要么写信给其他国家的制药公司,简单来说,我们大概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杨锐就要离开了。 巫尘远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心理却一下子有了变化,不由自主的拉住杨锐,道:“请等一下。” 这个“请”字,发自肺腑,要读出来,是不容易的。 杨锐站住了。 “巫总,我先去外面抽根烟,烟瘾犯了,难受的很。”海处长也不想看巫尘远的丑了,逃也似的走了。 巫尘远暗叹一声,拉着杨锐再次坐下来,道:“这项技术,具体来说,你想换什么?” 杨锐也叹一口气: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流程。 要出售碱皂化的技术,国医外贸确实是最理想的中介,何况,他们手边目前就有一个捷利康准备接盘。如果换一家制药公司,虽然杨锐肯定秃鹫们会源源不断,但这并不是说,秃鹫就是善良的。 他们只是没来得及表现出自己的贪婪和血腥而已。 而从另一方面来看,现在的国医外贸和巫总,也仅仅是没学会披上文明的外套。 “我要一笔现金,一批仪器,另外,分成的比例要提高。”杨锐没有说具体内容,免得一下子吓坏了巫尘远。 被折腾了半个月的巫尘远也确实是无力折腾了,但这并不是说他就会简单的顺从杨锐,此时,他只不过是将威逼利诱进行到了第三步,点点头,道:“我原则上同意,具体数额,我们一项项讨论。” “我觉得,原则上同意就够了。”杨锐出人意料的结束了巫尘远的表演,道:“既然是四方协议,自然要请四方一起来谈,请巫总再组织一次谈判吧。” 巫尘远连连摇头:“用不着这么麻烦……” “还是麻烦一点的好,咱们下次见面,最好请弗兰奇先生也出现,我信不过您。”杨锐说的实诚无比。 巫尘远面露尴尬,却不得不再道:“外事谈判是非常复杂的工作,前期准备很多,谈判过程中的麻烦也很多,我的意见是咱们先谈,然后,由国医外贸出面,这样也有一个名义,对不对?” “巫总,再见。”杨锐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 巫尘远看着杨锐的背影,真想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可再看看左右,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 第105章 您真是领导 “写个报告,向上面申请,再次组建谈判代表团吧。”巫尘远一个人坐在干休所的餐厅里,喝了两瓶啤酒,抽了半盒子香烟,才在人家鄙视的眼神里,走了出来,碰到海处长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海处长有点小兴奋:“技术拿到了?” 巫尘远“嗤”的一声,道:“我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人家是驯鹰的。他要四方谈判。” “让他以私人身份加入谈判?那怎么行!”海处长脱口而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这可是原则错误。别说让他加入谈判了,地方的肉联厂加入,咱们都是立了军令状的,好歹是老总没追究。” “加入不加入谈判,以后再说,我想过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和捷利康的谈判得继续下去,要不然,好处都让天*津那边拿走了,我听说,老刘他们搞的很轰动,要自主投资3000万人民币?” “也就是说一说罢了,一个手术器械厂就要3000万怎么可能,国内的材料也不过关,还得搞国外进口原料,国内加工的活,批不下来。” “这是一个趋势,他只要把口号喊出来了,就可以要人要物,要走了,再想要回来就难了。”巫尘远疲惫的揉揉眼睛,摇头道:“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我考虑着,咱们首先重启谈判,要几个翻译过来,再从各个部门精选七八个人,再多要几个大学生,整些材料,把天*津的压力顶住。要不然,他们那边假戏成真了怎么办?” 海处长一想也是,默默点头,又道:“捷利康对这项技术是确实有兴趣,咱们上次谈到了80万美元的投资,他们也都应承了下来,不过,咱们再大张旗鼓的组建谈判团,要是徒劳无功,可就被动了。” “比现在还被动?”巫尘远反问一句,海处长无言以对。 商量已定,巫尘远和海处长也就行动了起来。 因为是四方谈判,会场依旧要设置在平江,一方面是满足西堡肉联厂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与国医外贸的其他部门势力重叠。 如此一来,新选入谈判团的人,又得从京沪天*津和上*海等地调进来,好在基层工作人员不在乎圈子,只要有外贸谈判的机会,都是尽可能的要求的,减少了巫尘远和海处长的不少麻烦。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多的劳累,紧随着他们的报告,扑面而来。 因着“外交无小事”这句话,国内80年代的外事工作是极难做的。尤其是商务谈判,既要让老外“宾至如归”有“上帝”的感觉,又要不卑不亢不辱使命,最后还得不忘赚回外汇,再加上双方语言习俗不同,难度可想而知。 上一次,国医外贸与捷利康公司的谈判,就让巫尘远蜕了一层皮都不止,此次更难,他不仅要考虑捷利康公司的情绪,还要考虑集团内的情绪。 如此折腾了一个星期,新的国医外贸的团队,方才重新出现在平江市。 在此期间,巫尘远和海处长也不止一次的拜访杨锐,想要将他手里的技术拿过来,但是,在没什么强力手段的前提下,两人要进西堡中学都不容易,来回两次,也都丧失了兴趣,只能默默的筹备谈判。 杨锐却是按照自己的流程,继续完善实验的同时,加紧对锐学组的训练,像是完全不知外间的风起云涌似的。 这种手握技术的安定之感,最羡慕的是丁亚琴。 作为一名记者,她原本有种拿住大新闻的兴奋,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丁亚琴的预计,现在,别说是大新闻了,之前的新闻都要变成旧文了。 丁亚琴又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只好跟进着国医外贸的新闻,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用这个新闻找别的记者交换。 她是《中国教育报》的记者,报导外贸和医疗,确实是超出范畴了。 相比之下,最无语的是赵校长。他好不容易动用了资源,准备将杨锐这个典型打出去,他甚至有了一些后续的简要安排。 然而,计划第一步的转载就落空,实在出乎赵校长的意料,为了“保护”杨锐和西堡中学的成果,他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推行自己的计划,唯有耐心的等待。 好在,赵丹年校长是个有足够耐心的男人,他这一辈子,用于等待的时间够多,回报也够多。 新一周的周三,四方谈判重启。 弗兰奇看起来比以前更胖了,气势却是更足了,他的团队与更多的中国企业和地方政府接触,从而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当然,就技术而言,杨锐的碱皂化法依旧是上上之选,这也是他们愿意重新坐下来的基础。 而从巫尘远等人的角度来看,谈判变的更困难了。 仅仅为了出席谈判的顺序,就用了三天时间。 于是,到了再一个星期的周一,杨锐才出现在谈判桌上。 此时,桌面上的日历,已然撕到了11月。 在走入谈判室之前,巫尘远更是向杨锐确定了谈判的细节,并严格的道:“议题是确定的,我们必须在议题的框架内谈判。河东省的外事部门也会参会,所以,不要谈论议题以外的内容,就算你谈,我们也不会跟着谈,只会提前结束谈判。” 杨锐对巫尘远的要求不置可否,后者也无可奈何。 准备多日的谈判,总不能就此终止。 “杨锐同学,好久不见。”弗兰奇见到杨锐是挺高兴的,他想要的是技术,不是其他的繁文缛节,从他的角度来说,见到了杨锐,至少是见到了技术的影子。 杨锐也笑呵呵的与他握手,打了个招呼。 巫尘远就在旁边守着,等两人寒暄过后,立刻插上来,笑道:“咱们就开始今天的日程吧。” 弗兰奇习惯了中国官员的做法,从善如流的笑笑,坐了下来。 杨锐却没有,摇摇头,用英语道:“既然大家都在,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弗兰奇顺口问了一句。 “杨锐同学,议题是已经确定的了。”巫尘远不知杨锐想说什么,他是不想杨锐说的。 杨锐摇摇头:“那是你们的议题,我说的是我的。我不参与制造工厂的股份,所以,我会主动退出制造工厂的谈判。另外,销售公司的谈判,我希望进行单独签约,与捷利康公司。” “你不能以私人身份与外国公司签约!我们谈过这个问题的,对吧!”巫尘远确实急眼了,道:“你超出议程内容了!” 杨锐摊开手,说:“是你们议程内容包含的不够广泛,如果超出了,你们就改议程。” 在会场伺候的老李听的眼睛都要掉下来,奚落道:“年轻人,你真当自己是领导啊。” 杨锐看都不看他一眼,用英文向弗兰奇重复了一遍,道;“现在看来,要想尽快推动谈判进行,这个要求应该由你们来提出。” 弗兰奇微笑:“我不觉得干扰你们的内部谈判是好事。” “我来解释一下,你不干扰我们的内部谈判的结果。”杨锐换回了中文来说,以表述的更清楚:“国医外贸会拒绝我的提案,接下来,你们会继续谈判,也许三天,也许一个星期,然后,国医外贸拿不到我的授权,而我的新论文会在期刊发表。接下来,你们得在此基础上重新谈判,并将我的要求考虑进去,但是,国医外贸不会真正的更改谈判框架,我也不会更改我的提案,你们会来来往往的浪费一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另一个新的公司加入其中,催促你们中的一方做出改变,或者,有新的技术发表,使得现有的技术缺乏价值,从而令双方徒劳无功的结束谈判。巫总经理看得到这一切,但他无力改变,弗兰奇先生,如果你不做出决定,最终的谈判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 随着翻译的话,弗兰奇不由的看向巫尘远。 巫尘远皱着眉,勉强道:“不尽然。” 他自然是期待有一个其他的结局,比如,继续说服杨锐——随着国医外贸的谈判深入,投入的资源增多,他能掌握的力量自然更强,而杨锐,总归不能始终硬下去。 弗兰奇看出了巫尘远的虚弱,不由陷入了沉思,一会儿问道:“你要与捷利康公司单独签约,也就是说,技术单独授权给捷利康公司?” “技术单独授权给捷利康的合资销售公司,然后由合资销售公司,授权给制造公司。”杨锐说的清楚明白,道:“另外,我要提高份额。” “哦?” “我要20%销售公司的股份,全部以外汇结算。除此以外,制造公司应该一次性付一笔现金,比如,两万美元的现款,以及价值3万美元的仪器。”杨锐说到这里,外国人没怎么样,中国人都听傻了。 巫尘远喃喃自语:“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5万美元的现金和每年数万美元的分红而已,你们如果不想给分红,直接折现给我也可以。”杨锐说着一笑:“就怕捷利康公司不同意折现。” 近百万美元的投资是建立在他的技术之上的,若是不分红而折现的话,捷利康自然会有忧虑。 但是,就总数来说,杨锐拿了不到30%的股份,并不多。 倒是海处长突然心有所感,问:“你要20%的销售公司的股份,其他三家怎么分?” “捷利康公司同意我的分配方案,你们就继续谈,你们爱怎么分我不管。捷利康公司如果不同意,我转身就走,你们每人分100%的股份,我都不管。”杨锐要是一个月前,或者两个月前这样说,根本没人会理他。 可是,经历了一次谈判破裂,再次重启参与谈判的诸人,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杨锐话里的分量。 “我明白了,捷利康公司愿意推动谈判。”弗兰奇在其他人开口前,缓缓的点头。 他早就不愿意谈判拖延了。 伺候了一半茶水的老李,手一抖,将暖壶的水全给倒地上了,再看杨锐,满眼的惊诧:您真是领导啊! …… 第106章 自己争取 国医外贸所求的太多了,而他们除了手里的公共权力,掌握的其实并不多。尤其是遇到杨锐这种不按其想法做事的主儿,他们的中介地位就暴露无遗了。 相比之下,捷利康公司掌握的资源实在太多,他们不仅是国医外贸巴望着的合作伙伴,他们还有可能选择国内的其他企业合作,仅此一点自由度,就让巫尘远生不起反抗之心。 弗兰奇给了杨锐一个回答,也不再多说,自己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英文的合约,道:“既然杨锐同学不参与制造公司的股份分配,我们就先来三方谈判,决定制造公司的各项事务吧。” 巫尘远等人明知道他是被杨锐说服了,现在只能装不知道。制造公司的股份讨论总是要进行的,总不能因为先讨论这个,就不谈了。 杨锐大度的向几个人点点头,直接退席出门。哪怕是一个制造公司的谈判,估计也要不少的时间。 海处长稍等了两秒钟,按捺不住,也跟着杨锐出去了。 “杨同学,请等一下。”走廊的尽头,海处长将杨锐给叫住了,换了一脸的笑容,说:“去哪里,我送你吧。” “我约了煤科院的人,正好去做两个实验,你有车吗?”杨锐大方的让海处长吃惊。 “我叫一辆车好了,等三分钟。”海处长像是给领导办事似的,小跑着去要了一辆车,正是他们从计委借来的上海轿车,在桑坦钠全面换装以前,这差不多就是国内官场最有派头的轿车了。 杨锐乐得轻松,将自己寄存起来的箱子取出,上专车放稳,就开始指挥方向。 海处长闷头开车,他没要司机,免得说话不方便。不过,坐上了车,再看杨锐现在的样子,他发现说话还是不方便,有太多想说的内容了,杨锐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快开到了煤科院,海处长才整理了一个差不多的思绪,道:“杨锐,你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谈判意见,这点很好,但是,你就不怕自己的技术被外国利用了?” “您要是觉得将技术卖给外国就是卖国,国医外贸才是最大的卖国贼吧。”杨锐的话冲口而出,都不用多做考虑。 海处长一脚就踩在刹车上了,嘴唇一个哆嗦,再重新起步,脸色一正,道:“杨同学,你这么说,我得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咱们国医外贸是国家规定的外贸创汇的企业,我们每年的任务也是非常重的。你们年轻人,大概还不能理解外汇的重要性,咱们国家许多工业品都不能自产,要继续发展,就需要外汇来购买,应该说,没有外汇就没有国家的繁荣富强,而在这个特殊时间段,我们必须尽可能集中的使用外汇,把好钢用在刀尖上。的确,作为个人,你也许会吃一些亏,但你漫天还钱也太厉害了……” “弗兰奇好像没有觉得我漫天要价。”杨锐笑着舒展了一下手脚。 海处长摇头:“本来就不该做三方或者四方谈判的。如果是双边谈判,一方是咱们国内,一方面是捷利康公司,他们肯定得多考虑咱们国内企业的感受。但是,现在变成了三方和四方,你与捷利康公司联合起来,咱们国内企业的生存空间不就变小了?” 他望着杨锐,道:“你这样做,是亲者痛,仇者快。” 不得不说,海处长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有点诚恳和郑重的。 然而,他的思维模式与杨锐已经不在同一个维度了,因此并未等来杨锐恍然大悟的击节赞叹,得到的却是淡淡的“哦”,接着就听杨锐问:“照你这样说,什么样是仇者痛,亲者快的?” “当然还是要将国内力量统合起来,首先与外国公司共同谈判,得到尽可能好的结果。”海处长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有一半时间看着后视镜。 “那我们内部怎么分配利益?” 海处长大义凛然道:“技术转让不能纯粹以利益分配来考虑。” 杨锐呵呵一笑,道:“您要是想靠着大道理,换走5万美元和20%的股份,我就只能说天真了。” 海处长的脸“唰”的就红了。 如今才是82年,能练出厚脸皮的,多数还在混个体户呢。如海处长这种央企的精英,多少是有点面皮的。 等了几秒钟,海处长戚戚的道:“捷利康公司不可能答应你这么高的要求的,5万美元和20%的股份只是他竖起来的红萝卜,你想想看,他们的投资额最少要七八十万美元,20%的股份就是15万美元的投资额了,有那么容易吗?” “总额30%的技术入股,我没觉得很多。”杨锐语气平静。他做研究生的时候,别说30%的技术入股了,50%的技术入股都不鲜见,生物制药行业是一个高投入高产出的行业,其中除了高资金量的要求以外,高技术的门槛也不是开玩笑的,一栋楼耗费几百名研究生,几十名博士生的生命,在生物行业司空见惯。 海处长恨不得用手指敲敲杨锐的脑袋,气道:“赚钱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你知道一家制造工厂要多少人?要多少人才能生产辅酶q10?钱都拿给你了,别人喝西北风啊?怎么可能。” “十个人。” “什么?” “你说一家制造工厂要多少人,如果按照目前的国际技术标准,十个人就够了。”杨锐像是回答了海处长一个问题,却是再次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可是月产30公斤的工厂!”海处长毫无疑问的认真。 杨锐点头,道:“工厂和实验室总归是有不同的,就我所知,日本的好些工厂,在70年代末,就能达到这个生产效率了,英国的大概也差不多,就是成本稍微高一点。要是每名工人的平均月产量连3公斤辅酶都达不到,建一个新的工厂也没意义,你说对不对?” “啊……啊,对!”海处长显然知道国内的生化制药工厂的水平,别说是十个人的工厂了,100个人的工厂能生产30公斤的辅酶q10,国医外贸都要高兴疯了。 哪怕他不懂得工厂管理,心里也清楚,10人工厂是比百人工厂远远有潜力的多。 首先一点,扩产都变的很容易了,10人工厂要变成20人工厂,可比100人工厂变成200人工厂轻松太多。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海处长的眼神一变再变。 “咱们好像说股份的问题呢。”杨锐目视前方,笑了笑。 “对,对!”海处长又是点头,座下的上*海轿车开的歪歪斜斜。一会儿,他突然问:“咱们谈到哪了?” “一致对外,对老外。”杨锐提了一句出来,摸着手腕,表情略有认真。 海处长没发现杨锐的变化,还连声点头:“对,一致对外。” “一致对外有一个问题比较难解决,内部利益分配。” “这个……有耐心的话,总是有办法的,世上无难事嘛。” “其实我是赞成一致对外。”杨锐又是一句,开始主导话题的进程,说:“咱们今天的表现,肯定会让捷利康公司得寸进尺,他们说不定会竭力压迫国医外贸的股份,制造公司中且不说,销售公司里,国医外贸的股份,说不定会被压迫到10%以下,这样,计算总利润的时候,国医外贸赚的就很少了。” 海处长心想:还不是你让外国人推动谈判搞的我们这么被动。 按照他们开始时的计划,捷利康公司得到70%到80%的销售公司的股份,国医外贸得到10%到20%,留个位数的零头给西堡肉联厂,就算是分赃均匀了。 如今,杨锐强力插进来,首先将自己的股份从10%提到了20%,还得到了捷利康公司的初步赞同,即使西堡肉联厂的股份很少,国医外贸的利润也要被挤光了,这样的结局,无论是海处长还是巫尘远,都是难以接受的。 只不过,目前尚未谈到具体的销售公司的股份,以及销售公司的截留,问题尚未爆发罢了。 杨锐也考虑到了此隐忧,不在乎海处长的眼神,却道:“其实,海处长今天不来找我,我过几天也要找您的。” “哦?” “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海处长连续重复杨锐的话,有很不好的预感。 杨锐眼睛看着前方,道:“接下来的谈判,我希望国医外贸能够将捷利康的股份打到50%左右。这样,我得到25%左右的股份,国医外贸还能剩下20%左右的股份,就公司的股权分配来说,也比较健康。” “你还想提到25%?”海处长这次是把刹车踩到底了,好在杨锐寄了安全带,才没有瞬间扑倒。 缓了口气,杨锐摆摆手,道:“关注重点,这样一来,你们的股份不是也提高了?” “国医外贸本来就有20%左右的股份。”海处长的声音高了八度。 “现在,你们要自己争取这份股份了。别尽等着人喂到自己嘴里,还懒得嚼一嚼。”杨锐的声音严肃,眼神更是丝毫不让的道:“我拿了技术出来,捷利康拿了现金和渠道出来,国医外贸除了公共资源,就不准备自己投入点什么?要只是公共资源的话,制造公司的股份都算是白给你的。” 海处长面色苍白:“你这个条件太苛刻了,英国佬不会同意的。” “你们把英国佬的股份压下来,才有资格自己拿股份。”杨锐说着一笑:“别指望着在制造公司那里捞到足额利润,两家公司之间的协议不符合我的要求,我是不会签的,别浪费自己时间。” 海处长一凛,心里顿时像是长了草似的。 …… 第107章 重来 压价是谈判的基础,但压价也是极难的部分,特别是国医外贸这样的企业,站稳了都不容易,何谈去压价。 然而,海处长看的出来,杨锐这家伙是认真的。而且,这家伙的认真不在于要求国医外贸压多少价,他最认真的部分,其实是警告国医外贸,不要在制造公司和销售公司的协议之间搞猫腻。 而国医外贸方面,原本确实是将之作为盈利的机会的。 如果留给制造工厂的利润够充分,销售公司的股份也就不值钱了,这是一个利益输送链条,究竟哪边留大头的问题。 最初的协议,以杨锐的提法,制造公司的利润只有10%到30%,剩下的全要给销售公司。 如果国医外贸在销售公司有较多的股份,这种分配,他们自然是欢迎的。 然而,如今在销售公司拥有较多股份的是捷利康和杨锐,那作为制药工厂大股东的国医外贸,起了别的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要施行也不容易,毕竟有西堡肉联厂夹在其中,他们会更在乎制药工厂的股份。 “不行,得回去说一声了。”海处长将杨锐送到煤科院,按捺不住心情,匆匆回到了招待所。 会场上,巫尘远果然将留存利润的目标,增加到了60%,不是他不想加的更高,而是他认为,60%利润水平已是制造厂所能达到的高点了,就他的估计,留给销售公司的利润,肯定达不到20%。 弗兰奇默许了巫尘远的做法,原因却是截然不同,按照捷利康的计算,辅酶q10初期的利润超过200%,留存50%也算正常。 双方各怀着心思,倒是让谈判变的顺畅许多。 海处长提醒了巫尘远一句,也没有立场为杨锐打算,就此作罢。 …… 四天后,制药厂的股份谈判基本完成。 捷利康公司获得了49%的股份,西堡肉联厂留下了15%,而国医外贸得到了36%。按照这个分配标准来分配60%的总利润,巫尘远自然满意之至。 这时候,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乐呵呵的邀请杨锐,继续销售公司的谈判。 杨锐等了一天,才重新来到平江,顺手寄出自己的新论文。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巫尘远、海处长、弗兰奇以及西堡肉联厂的厂长等人,全都在门口,迎接了一下杨锐,正如他们对其他的谈判方一样。 现在,确定了股份分成比例和利润数的三方,迫切的希望谈判能够顺利完成,继而得到自己期望的那笔利润。即使是股份最少的西堡肉联厂也不例外,因为国医外贸答应给他们更多的外汇留存。 所有人都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连杨锐的大舅段华都被利用了起来,来到前台,准备招待和安抚杨锐。 看到这一幕,杨锐笑的有点诡异,与各人分别打招呼,然后和大舅段华握手。 “回去别给你妈说我做什么了。”段华在杨锐耳边说了一句,又道:“都闷着头准备坑你呢,小心些。” “您这么说没关系?肉联厂的厂长就在后面呢。”杨锐奇怪的压低声音。 “人家也没想偷偷的坑了你,四方会谈,就谈呗。”段华无所谓的道:“反正,我们厂想要的都拿到了。” “那可不好说。”杨锐笑着还了一句。 段华看他的眼神,顿生不妙之感,忙问:“你有什么主意?” “先给我看看你们的谈判的决议吧。”杨锐整了整自己的运动服,坐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家伙当中,气势却是十足。 “杨锐同学都说不参与制造工厂的谈判了,现在再看谈判协议,不太合适吧。”陆成才代替副总说话。 杨锐微笑:“这是合理要求。” 弗兰奇不想进度被耽搁,示意了一下,就让人拿出了中英两个版本的合约。 国内目前都没有懂得国际法的律师,要做出简单有效的合约,且是中英两版的,难度可想而知。 巫尘远闻到散发着油墨香的合同,挺自得的道:“老李,给我换一杯茶,接下来的时间可漫长着呢。” 他准备好好的维护自己的谈判成果。 杨锐打开合同,默默的看着。 协议并不厚,算上前面没意义的内容,也就是几十页而已,更多的部分都在规范双方的行为,想来是捷利康公司的要求。 “怎么样?”巫尘远看着杨锐翻了一遍,笑吟吟的问了出来,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杨锐瞄了他一眼,叹口气,道:“你们的协议里,包括了制药公司和销售公司的相互协议,并且确定了利润留存?这似乎超过了第一轮谈判的范围吧,销售公司的谈判还未进行呢。” 海处长在杨锐的目光下,心下暗叫不好,忙道:“这种国际谈判,我们都是学生,都在学习当中,先期的谈判有助于我们互相了解对方的要求。” “但是,第一轮谈判影响到了接下来的谈判,如此一来,销售公司的谈判显的没什么必要了。”杨锐当着诸多谈判人员的面这样说,引得场面一时尴尬。 国人此时还是很注重脸面的。 弗兰奇微笑,道:“60%的利润留存是我同意的,给制药公司留下充沛的利润,也能激起他们的工作热情,如果产量增加的话,销售公司的利润也不会少。” 杨锐笑着摇头,道:“很不幸,我并不认为给制药公司更多的利润留存,会增加他们的产量,制药工厂的工人会从西堡肉联厂挑选出来,而且长期处于合资企业的管理之下……从管理的角度考虑,我认为给予制药公司大量的利润以刺激产量,不如直接给予工人以激励,毕竟,首期工厂只需要10人左右,脱产人员不超过一个……” “工厂只要10个人?”弗兰奇和前几天的海处长一样,瞬间抓住了重点。 杨锐颔首:“按照目前的投资额,我们完全可以将工厂的自动化程度做高一点,人员安排减少,有利于管理。” “这是好事。”弗兰奇连连点头。他最怕合资工厂的管理问题了,在过去几天里,甚至在过去几个月里,捷利康公司和国医外贸都曾因为工人问题一度中断谈判——在下岗政策以前,工人至少是中国名义上的先进阶级,不管怎么对待,只要牵扯到外国公司,就是很敏感的。 “很高兴能与你取得共识。”杨锐说了一句场面话,合上手边的合约,道:“既然如此,你们得重新进行一轮谈判了,这份协议,我不认可。” “杨锐同学,关于制药工厂的管理,你可能了解的不太清楚……”巫尘远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喝了一口茶,准备开始解释。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解释得通的,谈判不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吗? 然而,杨锐显然不准备听他的解释,只见他向弗兰奇微微一笑,又转向其他人点头示意,接着就整整衣服,直接离开了谈判室。 巫尘远尚未醒悟过来,就见杨锐的背影离开了走廊。 “这算什么!”好几名中方谈判组的成员都目瞪口呆,更有人生气的叫了出来。 “他是老大。”弗兰奇有所预料,耸耸肩道:“我早说过,咱们的协议,杨锐是不会同意的。” “那也不能这样走掉呀,无组织无纪律!”巫尘远真的快要气疯了,这反反复复的多少次了,再有耐心的人,也该受不了了。 弗兰奇撇撇嘴。 巫尘远不能就此罢休,向捷利康的人道了一声抱歉,叫上老李,就追了出去。 40岁的男人,跑的飞快,总算在招待所外的公交站拦住了杨锐。 巫尘远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杨锐!你这是做什么?” “该说的话,前几天,我给海处长说了,你们既然不听,也就别指望我会认可。”杨锐眉头都不抬一下。 巫尘远的怒气能点燃头发,也不客气的道:“国医外贸做事,用不着你来认可。” “知道了。”杨锐没和他争辩,也用不着争辩。 巫尘远很快醒悟过来,如果没有杨锐的认可,他们就拿不到技术,而拿不到技术,他们的谈判也就毫无意义了。 呆立了片刻,巫尘远将自己升起的脾气重新压了回去,叹口气道:“你一定要等我们谈判结束,才说不行?” “你们的谈判我没参加。” “提醒一声也能省下这么多人大把的功夫。” 杨锐回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背对着巫尘远,道:“首先,在谈判开始的时候,我就提醒了海处长,我想他也告诉了你。其次,别使坏这种事儿,我以为用不着提醒。” 巫尘远顿时语塞,一会儿,道:“重新谈判,捷利康公司一定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如果你愿意退一步,我们一起重新讨论……” “我不会参与制药工厂的谈判的。”杨锐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候,公交车也到了,杨锐立刻上车,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现在怎么办?”老李用佩服的眼神望着公交车的大圆屁股,在国企多年,他没见过这么有性格的家伙。 巫尘远像是没听到似的,呆呆的盯着前方,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似的。 …… 第108章 诚意 杨锐回到西堡中学,继续做补习和研究,完全不去关注谈判的进展,就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 巫尘远却得继续谈判,痛苦艰难的继续谈判。 艰难不仅是因为重启多次所造成的,还因为巫尘远开始考虑杨锐的要求,以及争取国医外贸在销售公司的股份。 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沉重的代价已经指明了方向。 巫尘远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次谈判重启,事实上,他一次都不想再经历了。 而且,谈判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耽搁的时间越久,作为第一个签约的团队的价值也就越低。 这一次,他们足足谈了一个星期,才将第一轮重新完成:制药公司保留20%的利润,西堡肉联厂的股份增加到21%,并且按比例得到60%的外汇留存,捷利康在制药公司的股份保持不变,仍然是49%,最后留给国医外贸30%的股份比例。 看着弗兰奇第三次签字,巫尘远才算是轻松了一些,但以前的畅快感,却是丁点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轮谈判还是完成了,咱们先吃饭,喝点小酒,压压惊。”巫尘远做了个喝酒的动作,笑呵呵的道:“茅台都准备好了,就等各位上桌。” 老外也是喝白酒的,最习惯的是伏特加,到了国内,外国酒价格高昂,也就只能选着茅台和五粮液来喝了,至于习惯不习惯,也是无可奈何的。 弗兰奇对食物的适应力极好,茅台喝着也算是喜欢,每次酒宴,都算是会喝酒的老外。 不过,弗兰奇这次拒绝了,看看手表,道:“现在出发去西堡镇的话,也许能赶得及与杨锐会面。” “现在去西堡镇?没必要吧,我通知杨锐,让他到平江来好了。”巫尘远大笑两声。 “我们去西堡镇比较好,毕竟,我们的谈判协议还得杨锐认可,既然如此,请杨锐到平江来,就显的不太合适了。”弗兰奇说了自己的想法,引得捷利康代表团的人纷纷点头。他们不觉得去见杨锐会丢了颜面,尽快完成谈判才是他们最期望的事。 巫尘远虽然被杨锐压迫的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谈判,身段终究不能完全放下,犹豫了一下,笑道:“西堡镇的路不好走,今天过去的话,估计都要晚上了。不如等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再出发去西堡镇?或者就约在南湖也行,让杨锐走一段,咱们走一段。” “杨锐掌握的技术,是很高级的技术,我们应当给予一定的诚意。”弗兰奇在中国也好些天了,能够理解巫尘远的想法,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再压一下,希望如此能够顺利的完成签约。 能在制药公司做谈判专员的人都是无节操,制药公司买卖的是人的寿命,给寿命标价,习惯了以后,也不可能保存节操了。 弗兰奇这样的谈判人员,在里根时代以前,都是在欧洲巡游的,不仅要讲钱,也要讲情怀,等美国的里根改革以后,许多在欧洲飞翔的秃鹫都奔去了美国,寻找那些拿着微薄薪金的大学教授与研究人员。对他们,更要讲钱,也更要讲情怀,总有些研究者,是不怎么在乎钱的。 从制药公司的角度来说,研究出药物的是什么人不要紧,是一只猴子都行,只要药品能卖得出价。 所以,弗兰奇的姿态是最正确的。 80万美元的投资就能换到月产30千克辅酶q10的技术?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巫尘远琢磨了一番“诚意”的意思,道:“所以说,晚上去西堡镇,还有好处了?” “你们前几天不是给我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弗兰奇说了一串英文,被一句话翻译了过来,继续道:“我们不能怕路远不去。相反,咱们这么远的过去,杨锐看到了,就算对合同的某些细节不满意,总归是可以商量的……巫总,等到合约签订完成,我一定请你喝酒,苏格兰威士忌!” “好,就等你的苏格兰威士忌。”巫尘远的心理再不舒服,也得让外国人舒服起来,趁着台阶下去,就命令手下准备车辆。 三方代表团加起来有五六十人,不算随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那么多的轿车去装。巫尘远亲自出面,通过省政府借了两辆公交车,再加上代表团目前占着的几辆车,算是组成了一个车队,前往西堡镇。 晚上7点。 西堡镇上,只有寥寥几家临街的店还亮着灯。如今也没有路灯的设置,月光不明亮的夜里,大部分地方都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国医外贸的车队比想象中来的还晚,到了西堡镇,所有人都显的筋疲力尽。 巫尘远亦是满脸蜡黄,下车以后就扶着腿,喘了好半天。 “总算是到了。”海处长两脚发软的扶着树,忍不住的呻吟。 “还不能算是到了,杨锐是在西堡中学吧,那座山?”弗兰奇的肥脸皱着,随便指了一个像是有黑漆漆的山峦的方向。 海处长“啊”的一声:“这么晚上山,很危险了。” “开慢一点没关系的。”弗兰奇通过翻译,重复了两遍。 “到西堡中学要经过一个大坡,不熟悉的司机上去不安全,不如打个电话,叫杨锐他们下来。” “我们上去比较好。”弗兰奇笑眯眯的,却是接连拒绝了海处长的建议。 巫尘远阴着脸,喊了一声“老海”,道:“来都来了,要上去就上去好了,问一下司机,有能开的咱们就走,不用所有车都去,也不用所有人都去。” 海处长答应了,转头去问各个司机。 不多一会儿,包括公交车在内的三辆车缓缓启动,向西堡中学开去。 黑天土路,车开的再慢不过,到了西堡中学,已经是8点钟了。 令一行人料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西堡中学竟是灯火通明。 巫尘远等人顺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过去,就见满满一个教室的人,在听杨锐讲课。 “杨锐同学。”陆成才在后面喊了一声。 讲台上的杨锐瞅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却是继续讲课。 坐在教室后面的学生更是伸出手指,做出“嘘”的手势来。 “我们接着来讨论不定式,关于不定式,也是有技巧的……”杨锐眯着眼笑笑,说话的速度却不见变慢,手里也不停的写着。 几分钟后,一张黑板就写满了。 杨锐勾了一下手,道:“接下来是讲义第48页。” 他说话的同时,就有学生上来帮忙擦黑板。 杨锐等他们擦完了一半,敲了敲上面,道:“好了,接下来,我给大家变形。” 老李听的不由自主的笑了:“他还会变形?变个老虎好了!” 后排的苏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等式和不等式变形,不是马戏团,不懂别说话。” “我不懂?中学数学,我有什么不懂的?”老李不服气的叫了一声:“你别看我这样,咱也是读过大学的!” 台上,杨锐咳嗽了一声,随手在黑板右上角写了一个胳膊长的题目,道:“觉得自己懂了的,可以做这道题,做出来,这节课就结束,其他人继续听我的。” 杨锐三两下将有关技巧的部分完成,接着写新的题目。 老李不服气的瞅了两眼,然后再瞅两眼,越瞅越心惊,很快不吭声了。 谈判团有看得懂数学的,无聊的琢磨起来,数学是通用性最强的语言,只有数学公式的题目连翻译都用不着,全世界人都看得懂。 看不懂数学或不想看的就看学生,80年代初的高考是全民性的活动,不止是学生和学生家长们关心,普通人也在好奇与羡慕之间游走。 30岁或者35岁读大学虽然是七八七九年的故事了,可它对成年人的刺激,远未到消失的时间。 看到一群学生为了高考而复习,即使是心硬如铁的谈判团成员,也不免会变的柔软些。 中国的未来,就在这些日以继夜的读书的少年们身上。 80年代的中国人,虽然变的更自由,更有选择了,可中国依然落后。 学生们可以选择经商,可以选择进工厂,可以无奈的种地,但要说谁能改变中国的现状,只有读书…… 巫尘远也不由自主的盯着前面一名学生的讲义,看着油纸上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好了,下课吧,记得做今天的卷子。”杨锐看了一下时间,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学生们恭恭敬敬的起立,拍拍手就算是结束了讲课。 “怎么样,做出来了吗?”杨锐不忘嘲笑一下老李。任何阶段的数学题都有难有简,除了基础极好又了解大量理论的数学家,做不出初中乃至小学数学题的大有人在,若是要按照规定方法的话,失败99%都不奇怪。 老李讪笑两声:“没认真看,你是让我做啊。” 杨锐一笑而过,回答的却是异常凌厉:“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杨锐,我们可以怀着诚意来的。”巫尘远尽可能的缓和着情绪。 “看合约吧。”杨锐坐了下来,却是强势的理所应当。 …… 第109章 协议达成 巫尘远紧张的握着拳头,又松开,又紧张的握起……像是他第一次钻小树林时的心情似的。 理论上,他认为自己的紧张毫无必要,但内心里,巫尘远却不得不承认,这一番来来回回的谈判,实在给他施加了太多的压力。 在场的都是老谈判了,有年纪大的甚至参与过尼克松访华,几进几出苏联的都大有人在。即使是年纪轻轻的,学历和经历必有一项或两项极丰富。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是一个垂直管理体系,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人才,都是向中央集聚的。除了少数二代和三代们,能依靠自己进入央企或者中央部委的,简历拿出来都可说道好些时间,传奇人物更是遍布其中。 然而,再老的谈判,遇到杨锐这种占尽优势又丝毫不让的,依旧是无可奈何。 这就像是建筑师,任你画出世界级的蓝图,甲方就要建个筒子楼,你又奈若何? 谈判人员自觉争取了再好的条件,不能得到决定者的认可,那都是白谈。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杨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证明了自己是决定者,谈判组的先生们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用期待的神情看着杨锐,指望着他说出“可以”二字。 教室内,静的怕人,只有杨锐一页页翻合同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莫名的压力,这是一种群体意识,令个体不自觉的服从,人类的社会性也体现于此。 “老李,给杨同学倒杯茶。”巫尘远打破了寂静,内容却令人充满了联想。 老李苦着脸看向巫尘远,心说:您这是让我端茶道歉不成?咱也没说啥啊。 巫尘远的表情严肃的像是便秘了似的。 老李明白了,暗自骂了一句:爷就是个礼品。 转过身来,老李放下了脸子和身段,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茶叶,又找了个杯子,烫干净了,用随身的行军壶倒了热水,笑道:“杨哥儿,喝点茶慢慢看。” 杨锐笑了笑:“装备挺全的?” “祖上是旗人,在保定府留过学,专修伺候人的功夫。读书的时候,我每年都被选生活委员,四年级就是少先队员,初二就是共青团员。”老李是个京油子,嘴里的话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短短的一句话,就把人说的想笑。 杨锐也不禁莞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多谢了。” “看您客气的,有了您的技术,才有了咱们的谈判。说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啊,倒杯茶算什么,来,我给您把水续上,第二杯最好喝了,信阳的毛尖,我亲自到产地摘的,一般人我可不给喝。” “确实不错。”杨锐又赞了一句,才接着翻看合同。 其他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良久,杨锐合上册子。 众人又是一阵紧张。 “就以此为基础,进行下一轮谈判吧。”杨锐对制药厂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要不先界定制药厂和销售公司的关系,留下20%或者更多的利润都无伤大雅。 “太好了!”巫尘远尽管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是乐的大叫。 陆成才忙不迟疑的向英国人做翻译,全不管他们也有自己的翻译。 “明天早上,咱们进行四方谈判吧。”海处长也是浑身舒爽的不行,暗道:总算完成了一半。 巫尘远更是笑呵呵的鼓掌:“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老李,给你一个小时,能整治几桌出来不?” “您看好了。”老李拍着胸脯打保证, 杨锐不免谦让道:“别专门做什么了,黑灯瞎火的,我让厨师炒两个大锅菜好了。” “大锅菜哪行,弗兰奇先生都没吃饭呢,我们早上确定了合同,一路狂奔过来的,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巫尘远摆摆手道:“听我的,让老李整去。老李,杨同学可是看着呢,你行不行?” “这是咱露脸的时候,要是酒席不好看,您抽我。”老李嬉皮笑脸的点了两个实习生,又问杨锐道:“您的厨师得借给我,您说个地方,我找去。” “我喊个人陪你去吧。”杨锐开门将何成叫了进来,让他帮忙去找出厨师。 何成点了头,又道:“大师傅说不定都睡了,叫醒来,会不会不高兴?” “我带了好几箱的手榴弹,一会带颗过去,没有不高兴的。”老李笑呵呵的。 何成不解:“手榴弹?” “就是酒。”杨锐轻咳了一声,道:“你让大师傅把厨房清一下,明天一早,我找人去补菜和肉。” “我还带了火腿和熟肉,随便拼两桌没问题。”作为国医外贸有名的大管家,老李有备无患的功夫深入骨髓。别人出门都在整理文件,老李就在整理食物和酒水,现在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何成带着老李去往食堂。大师傅如今有锐学组给的步骤,基本是吃住在了学校里,食堂后面的小院子,就算是他的宿舍。 巫尘远像是被重新拧满了发条似的,笑的眉毛眼睛一把,说:“杨锐今天也要喝,喝醉了也不怕,明天起来,咱们好好的谈合约,等企业和你签字了,咱们也算是半个同事,对不对?” “我对与捷利康签署合约也很期待。”杨锐不动声色的纠正了一句。 和国企签约?那和没签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1982年了,到2014年,国企也是说反悔就反悔的。国企的决策目标永远都不是经济利益,而是政治利益,为了政治利益,他们能把对自己有利的合约都背弃,更不用说对自己不利的合约了。 如果是老外的公司,还可以在国外起诉国企,多多少少有点制衡作用。至于国内个人,法院受理都是难上加难,胜诉和执行想都不用想了。 杨锐现在争取的合约,明显超出国医外贸的理解能力 巫尘远也听出了杨锐的意思,眉头一皱,道:“和捷利康公司签约,和国医外贸签约,没有区别吧,咱们是四方谈判。” “没有区别最好。” “国内个人与国外企业签约的案例还很少,杨同学要考虑清楚,到时候,可能会有很多复杂的手续。” “明天看来是有的谈了。”杨锐伸了个懒腰,扭头道:“我先去看看其他学生,你们一会到食堂用餐就行了。” “看来如此。”巫尘远也失去了喝酒的兴趣。 然而,第二天的谈判,并没有杨锐参与的唇枪舌战,他只是简单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25%。” 接着就不管巫尘远等人说什么了。 比起杨锐最初提出的20%的要求,25%可是一个大大的提高,其他三方自然反对,杨锐却是一力坚持。 坚持着坚持着,各方其实也就默认了。 实际上,只要捷利康公司认可,西堡肉联厂本身是无所谓的,他们的利益更多的在制药工厂,销售公司原本就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有意义的股份,至于国医外贸,却要想法设法从捷利康公司手里争取股份…… 这让谈判变的复杂无比。 但是,走到了这一步,巫尘远等人也是退无可退,他必须确保谈判完成,同时也要确保国医外贸的利益。 到了这个时候,再找杨锐的麻烦已经不现实了,巫尘远终于像是一个正常的谈判者那样,与弗兰奇寸土必争。 捷利康公司期望的股份,也从70%一路下行,很快到了60%的曲线。 按照杨锐拿走25%的标准,捷利康占有60%,留给国医外贸的也就是15%了,这依然是巫尘远无法接受的数字。 但是,弗兰奇的意志同样坚定,轻易不愿意让步。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的周末,好几天没有参与谈判的杨锐重返平江,给谈判桌上的每个人,发了一本期刊。 《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的最新一期。 “我最近又有点新想法。”杨锐笑着解释。 这个解释,却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海处长不等翻开,就不满的道:“我的杨同学,您有啥要说的,直接说就行了,用得着再继续发文章吗?” “没公布以前的技术细节。”杨锐知道他想什么,解释道:“我主要是修正了几个步骤,让生产的连续化更好,采用这种方式,辅酶q10的产率还是能得到进一步的提高。” “提高多少?”弗兰奇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杨锐指了一下文章,道:“10%的样子吧,每个月33到35公斤。” “您准备将这项技术加入进来吗?”弗兰奇关心的道。 “产量更高,意味着收入更高,我想,这份技术更新应该能够抵消多给我的5%的股份。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快达成协议,从而尽快投产。得了,我要回去了,你们继续谈吧。”杨锐走到门口,又拍拍脑袋,道:“有篇更详细的文章,我寄到美国去了,最多一个星期,大概就能看到了。” 弗兰奇又好气又好笑。连续性的文章是比较容易受到关注的,具有实用性的文章更容易受到制药公司的青睐。 他知道杨锐是在用这种方式催促,但不能不承认,这种方式,还确实是有用的。 …… 第110章 太大了 在最后的实验阶段,巫尘远和他的精英团队迸发出了久违的激情,翻译了大量的国外资料引经据典,与捷利康公司据理力争。 弗兰奇一度采取了各种偏门方式,包括贿赂谈判团成员,借用卫生部的高级干部施压,都被巫尘远顶了回去。 冷眼旁观的杨锐,此时也不由的升起些佩服。仔细想想,巫尘远等人顶住的压力着实不小,其中有来自上层的,有来自同僚的,有来自谈判对手的,也有来自他这种合作伙伴的,换一批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 光是杨锐的步步紧逼,就不是每个谈判团队都能忍受的。忍不住,就不免有一拍两散的可能。 如此算来,却是巫尘远团队的坚强,促成了谈判的最终达成,也维护了杨锐的利益,否则,让杨锐和捷利康公司直接谈判,结局实难预料。 另一方面,巫尘远除了骚动的官瘾,自己收获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准确的说,巫尘远并不是为了私人利益而谈判,而是真正的在履行自己的责任。 能做到这一点的官员,也着实不易。 相比之下,弗兰奇等人的商人劣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暴露无遗,他们的谈判团人员虽多,能一天到晚坚持参与谈判的却不多,能持久保持精力的更少,翻译的敬业水平且不去说,谈判桌上的坚持又远远不能与中方相比。 简单来说,他们卖节操的时候,没有中方卖的便宜,当他们要立牌坊的时候,立的没有中方高。 一周后。 协议谈判渐渐明朗。 弗兰奇的代表团成员,又邀请杨锐做重现性实验,这一次,他们送来了更多的设备,直接架设了西堡肉联厂的脏器生化车间。 西堡肉联厂上下亦是如临大敌,整整准备了3吨重的干猪心。 假如工厂化的重现实验能够成功,签约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为了准备这次工厂化实验,捷利康公司提前购买了价值20万美元的设备,自天津港直接送到了西堡镇。 假如谈判不成,这些设备自然是要送回去的。但是,提前投入也是一种态度,重现工厂化的实验,与其说是考察,不如说是证实。 捷利康的英国总部为此将他们此行的首席技术官也从天*津调到了西堡镇,这位名叫特拉普的谢菲尔德大学的前教授,和许多生物专业的研究者一样,做到了学界顶端,然后选择了收入更高的公司。 很多做基础研究的教授,人到中年都会遇到严重的经济危机,他们的年收入往往和年轻自己10岁的蓝领工人一样,为了摆脱经济危机,更多的是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家庭经济问题,有机会转行的生物学教授,很多都会选择进入制药公司。 以纯收入论,制药公司的高级技术官员拿到的薪水是学校薪水的5倍以上,厉害的拿到十倍也不稀罕。 不过,进入制药公司通常意味着不再继续基础性研究,对于做了半辈子类似项目的教授们来说,这并不一定是令他们高兴的决定。 80年代以前,大部分的欧美研究者是安贫乐道的,正如中国的研究者一样。然而,里根时代的美国和欧洲,却慢慢变的功利化和金钱化。社会评价成功者的原则也变成了能否赚到钱,而非社会贡献。 可以说,自80年代以来,发生在中国的社会价值观庸俗化并不是中国独有的,而是世界性的。 60年代或者70年代,若是有国际生物研究会议,与会的老朋友会谈自己的实验和理论,并不多谈实验室条件和收入薪金,但到了80年代,情况颠倒了过来,老朋友们总是在谈论实验室条件和薪金,它们似乎也比实验和理论更能证明成功,或者说,实验室条件和薪金的重要性,在慢慢的超过纯理论的价值。 特拉普首席技术官依旧保持着做教授时的严谨,看过了杨锐的实验准备与实验设计,又检查了他安装的设备,才退出脏器生化车间,让杨锐和他的实验助手自己操作。 近百页的翻译文献,看起来也不轻松,特拉普也算得上尽职尽责了。 而更让他感兴趣的显然是杨锐本人。一名中学生,能够撰写学术文章,在世界范围内不能说稀罕,每个国家都有不少的早熟少年,可是,能看了说明书,就帮工程人员安装先进设备的少年,显然是非常少见的。因为这更多的是经验问题。 特拉普因此问了好些个问题,得到了相对满意,却不是真正满意的答案。 想来,也只有这种时候,特拉普才能重新找回教授的幸福感。 西堡肉联厂的贺海川和宁民也进了脏器生化车间,帮杨锐操纵数量众多的大型设备。当然,说是大型,最多也就是几十升容量的装置罢了,80年代的生物制药公司,处理能力普遍不高。 他们听杨锐和特拉普的对话,基本是听天书的感觉,有翻译帮忙也是一样,到了实验开始,二人还是没有搞明白整个循环运转的体系,只能像是何成和姚尺一样,做某个局部的工作。 杨锐设计的辅酶q10的生产线需要10名工人,现在算上他自己有5个,虽然仅有总数的一半,勉强却也够用。 这种运行效率也正是英国人所看重的,他们都不耐烦管理大量的工人,十名工人加一名脱产干部的组合,非常符合其预期。 西堡肉联厂方面比较无所谓,从内心里,他们其实是希望增加工人数量的,这样也就有了更多的编制。但从另一方面讲,他们承担着制药工厂的工人培训和工人管理的任务,越多的工人数量,也就是越多的压力。 原来的西堡肉联厂脏器生化车间就是一个班组二十多人的编制,现在划10个人出来,倒是不用他们费什么事。 如此一来,等于西堡肉联厂白得了制药工厂的股份,管理层倒也挺高兴的。 至于地皮和厂房,对于一家副厅级规模的工厂来说,也就等于没有付出了。偌大的西堡镇,有此规模的工厂一个都无,现在的土地又都是划拨性质的,除了些砖瓦人工,他们想要多少厂房就有多少厂房。 倒是全新的生物制药工厂,对西堡肉联厂来说颇为新鲜,也有不少人围在原来的生化制药车间外面,大眼瞪小眼的参观。 两天后,3吨重的干猪心被消耗的一干二净。 将近1公斤的辅酶q10,也以大颗粒的结晶呈现在众人面前。 “称量了吗?”弗兰奇搓着手问。 “980克,接近一公斤了。”杨锐将口罩解了下来,在助手的帮助下脱防护服。 弗兰奇默默心算,连连点头,道:“产率果然很高,特拉普先生,特拉普教授?” 特拉普低着头看结晶,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弗兰奇说什么似的。 弗兰奇不得不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特拉普“啊”的喘了一口气,用手掸掸肩膀,脑袋却转向杨锐,问:“你确定这是辅酶q10?” “高纯度结晶,非常确定。”杨锐疑惑的看向特拉普。 特拉普“哦”的一声,缓缓的戴上手套,接着用镊子夹起一颗辅酶q10的颗粒,放在脸大的放大镜下,翻来覆去的观察。 杨锐低头看向托盘,辅酶q10的结晶颗粒相对均匀,大小与二三十分的钻石差不多,整体呈现橙黄色,有微微的光泽。 “应该没问题啊?”杨锐对特拉普的动作颇为不解。 后者却没时间解释,一边观察结晶体,一边在纸面上画图,做完了这些,竟是当场将细粒溶解,开始用紫外分光光度计测算辅酶q10的含量。 众人只好耐心的等待,毕竟,特拉普才是目前最有权威的家伙。 在新仪器的帮助下,最终的结果很快显现。 辅酶q10的浓度竟是比实验前的预计还要高。 看到这个答案,巫尘远首先有了底气,代替杨锐义正严词的问道:“特拉普先生,我们的辅酶q10,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只是……”在翻译的帮助下,特拉普想了半天,说:“它……太大了!” “太大了?”巫尘远完全不理解。 特拉普却是两眼冒光的看着桌面上的托盘,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见过,长的如此漂亮的q10晶体……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就是新工艺吧?太值得了,太值得了。” 弗兰奇又是高兴,又是郁闷:你这样说,我们接下来还怎么谈。 巫尘远等翻译说了一遍,又问了一遍,才知道特拉普在说什么,惊喜莫名的看了杨锐一眼,不失时机的问:“特拉普先生,请详细解说一下,这个晶体有什么特殊的吗?” “以目前的工艺条件,我们做出的辅酶q10结晶,应该更接近粉末,通常来说,是黄色的板结性的粉末,也不会有这样漂亮的光泽,哦,这个结晶的光泽,真是太美妙了,像是宝石似的……”特拉普喋喋不休的说着,镊子夹着一颗辅酶q10的结晶,翻来覆去的看。 杨锐听了他的说明,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只采取了先进几年的技术,但这种全面性的技术超越,提升的不仅是产率,也是品质,而且是全方面的提升。 这个时代的生物技术,实在发展的太快了。 “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公司,估计得用80年代末的技术,才能产生压倒性的技术优势了。”杨锐这么想着,心里也稍有些得意,以他掌握的技术,要是再厉害一些,怕是能吓死特拉普。 也只有行业内的人士,才知道先进技术的难得了。 杨锐想到此处,说道:“我做了一些处理,让晶核有时间生长,等到签约以后,您应该能看到相关的技术说明。” 一句话,就让特拉普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弗兰奇身上。 “弗兰奇先生,咱们接着谈吧。”巫尘远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弗兰奇苦笑的看看杨锐,翘起了大拇指。 特拉普不管他们,等谈判团的人走了,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托盘面前,就一个接一个的夹着辅酶q10的结晶,将它们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 满满1公斤的辅酶q10,足以证明此项工作的繁琐,特拉普却是乐此不疲,每找到一个大点的晶体,就像是找到了大宝石似的,放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 第111章 选人 “签约了吗?”玩了一晚上结晶的特拉普,吃了早饭就找弗兰奇询问。 弗兰奇无奈回答:“我们还在商讨一些细节,快了。” “尽快尽快,我等着看技术说明。”特拉普嘴上大度的说着,眼睛像是猎豹似的望着弗兰奇。 “谈好细节,我立刻通知你。”弗兰奇抹一把油汗,他在公司的职位还比不上特拉普呢,只是具有谈判的决定权而已。 特拉普却是继续施压,说:“如此好的技术,如果不能拿下的话,一定是失职行为,一定要尽可能快的完成签约,这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当然,用不了几天就能完成。”弗兰奇心里腹诽:什么为了公司的利益,是为了你的好奇心吧。 特拉普不在乎弗兰奇想什么,却对他的几天时间很不满意,嘟囔道:“别一点一点的谈判了,快点答应下来,这么好的技术不吃亏的。” “特拉普先生,我得为谈判结果负责。” “我得为技术负责,要是别的公司知道这项技术能做出50分的结晶,你猜他们会开什么价格?快点吧。” 弗兰奇被他说的紧张,不免嘟囔道:“只是比较大的结晶而已……” “什么是比较大的结晶,那是更高纯度和更高质量的说明。”特拉普知道用技术是不能说服弗兰奇的,换了个口吻,道:“你说,要是咱们宣传自己的辅酶q10是最高质量的,会有什么效果。” “虚假宣传的话……”弗兰奇突然顿住了,问:“你的意思是,大颗粒的结晶就能证明是最高质量的?” “不能说是绝对的最高纯度和质量,但是,别人也无法反驳的。”特拉普面露得意,道:“你要注意封锁消息,然后迅速完成谈判。” 弗兰奇苦笑:“您昨天的表现,中国人都看在眼里,我谈判起来很困难了。” “只要拿到销售权和技术就好了,肯定不会吃亏的。”特拉普面色一红,左顾而言他。 弗兰奇默默点头,还是有点被说服了。 接下来的谈判,再无波折。 巫尘远顺利的为国医外贸争取到了28%的股份,以他们的付出来说,这个数字也就是堪堪让上层满意。 付出80万美元的捷利康留下了45%的股份,西堡肉联厂得到了象征性的2%的股份,最后留给杨锐的则是他要求的25%的股份,按照投资价值来计算,这至少也是25万美元。 除此以外,杨锐还会拿到2万美元的现款,以他的名义存在香港的渣打银行。3万美元的仪器,由国医外贸和捷利康共同承担。 看到这样的协议,杨锐满意的想要跳起来。别看他现在有几万元人民币的身价,但要建一个自己的生物制药工厂,可以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而且,82年的中国也不允许私人开设公司和工厂,他必须采取挂靠的方式,再过几年,这又是一笔烂账。 除此以外,生物制药工厂的成本也是不少。比起日后的生物制药工厂,80年代的工厂堪称便宜,但少则数十万,多则数百万美元的投入,却不是只有人民币的杨锐所能承担的,更别说设备的购买困难了。 采购外国设备要用外汇,采购国内的设备要介绍信,某些产量低的设备还需要摇号——就是想要的单位抓阄。因为生产厂商没有定价权,一些高端仪器的成本实际上高于售价,工厂的生产积极性低,想买的人就只能争抢少的可怜的配额。 简而言之,如果杨锐不卖技术,他得等到84年以后才能建设私人公司,至于多久能建成自己的制药工厂,那就更难说了。 但以生物制药业的发展速度,等到84年的时候,杨锐现在拿出来的技术,也就大众化了。 提前两年,在机械加工领域也许根本不显眼,可在生物制药领域,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杨锐满脑子的各种技术,属于最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如果有源源不断的人愿意收购技术,单纯的2万美元他都愿意卖,因为每年都会有无穷多的技术更新。 当然,技术转让这种工作,通常都很难源源不断起来,因此,花费一些时间,拿到25%的股份,再加上5万美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签约仪式在平江举行。 出于某些人不想做典型的安全想法,杨锐的股份被放在了一家香港公司的名下,由捷利康公司的律师代为注册,名为华锐制药有限公司,全资属于杨锐,算是一家半公开的皮包公司。 签约仪式上,捷利康的律师代表华锐制药出面,倒是获得了不少记者的关注。在西堡肉联厂的对内宣传中,名为西捷制药的公司,也变成了中英港三方合资公司,捷利康也从香港分部派来了一名员工,作为西捷制药公司的经理,剩下仅仅10个工人的名额,被人一阵哄抢。 在西堡镇这个地方,有外资的企业,实在是太令人好奇和羡慕了。 而且,因为是西堡肉联厂参与建设的工厂,工人们都能照常保留自己的编制和工资,却能多出来一份奖金。按照捷利康的要求,这笔奖金的数额,甚至能达到工资的三倍到五倍。 于是,当香港经理管慎来到工厂,准备培训员工的时候,除了贺海川和宁民,再没有一个是原来的生化制药车间的员工。 有原来屠宰车间的,也有下属工厂如罐头厂的,最多的来源则是轻工局,有四个年轻人是今年新毕业的中专生,全都要求家里把自己送到了外资的西捷制药。 看到这样的构成,管慎也是一阵无语,先问:“车间里的东西,都认识吗?” 除了贺海川和宁民,自然全都摇头。 “有学过生物或者化学的吗?” 除了贺海川和宁民,依旧都是摇头。 西堡肉联厂送人来的干部也有点不好意思,赔着笑说:“找个师傅带两个月,都能学会。” 管慎面色难看,说:“这种情况有点出人意料,我写个报告,你们都签上字,证明员工来源。” 西堡肉联厂的干部一个个面色铁青,没有一个愿意签字的。 管慎没办法,找到杨锐,问他能不能培训这样的员工。 杨锐只能勉强道:“再找10个人来好了,最后谁培训的好,就用谁,如果都没培训好,就先用20个人做10个人的工作,以完成任务量为第一目标吧。” 管慎没有好主意,同意了杨锐的意见,但在操作的时候,他又留了个心眼,干脆没从西堡肉联厂找人,而是在报纸上贴出了招聘启事。 第二天,杨锐批阅了锐学组的卷子,就骑自行车去西堡肉联厂,未到厂门口,就见了排队的人群。 足有数百人围在西堡肉联厂的大铁门外,里面的保安神色紧张的守着挂了铁链子的大门,外面则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不时的有人喊“我们来应聘的”,“是不是招人”之类的话。 杨锐一看,也不用往里挤了,到了门边,保安也不可能放开大门。随便找一个外圈的人问一下,就听对方喋喋不休的说起西捷公司和公开招聘。 守在这里的,除了20岁左右的年轻人,还有许多明显是陪着子女来应聘的家长,杨锐看着不断增加的人流,也不禁头上冒汗。 制药工厂最多也就要10个人,现在怕有近千人报名。 1%的比例,又是再普通不过的药厂工人,想用硬条件淘汰太难了,抽奖一般的概率,不知道之后还会出什么乱子。 “还好不是我组织的。”杨锐当日听说管慎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也没有当一回事。却没有想到,中外合资的企业对于如今无数的待业青年来说,是何等的魅力。 厂内,西堡肉联厂的管理层也都疯狂了。 他们来不及责怪香港经理,先是召集人员,设立条条框框。对此,习惯了各种排名和特权的官员们倒是擅长的。 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有一名干部拿着大喇叭出来,道:“各位,因为前来应聘的人员超出了预计,厂里决定设定几个条件,请大家注意听。第一,制药厂的工人需要懂基本的化学和生物,因此要求高中以上学历。第二,必须是本市的非农业户口。第三,因为车间闷热,上下班要换衣服,目前只招聘男性。第四,年龄在25周岁以下,20周岁以上……” 在杨锐听来,西堡肉联厂的要求,是很有歧视的嫌疑的,例如第二条的城市户口,在后世的招聘会是不可能看到的,以需要换衣为原因而只招聘男性也不公允。 但是,80年代自有80年代的规矩,被条件卡在了门外的人并没有冲上来理论的,多数是默默离开,也有人骂上几句才走。 没用多长时间,门前的人群也几乎被清空了,只留下百人左右的规模。这些条件里面,高中学历是最难的,能留下这几十号人,也是中外合资的企业太有吸引力的缘故。 西堡肉联厂的大门此时方才打开,杨锐也顺着人群挤了进去。 拿着话筒的干部看到了杨锐,立刻冲了过来,扶额道:“我的爷啊,总算看到您了,咱快点去办公楼吧。” “要我做什么?” “出题呀。这么多人,总不能点谁就是谁吧。香港的代表也说了,要笔试。”拿着话筒的干部急匆匆的说话。 杨锐不解:“笔试?考什么?” “化学,生物,随便您想考什么就考什么,能挑十个人出来就行了。” “唉……好吧。”杨锐也没有遴选人员的好办法了,快步前往办公区。 杨锐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就有多名西堡中学回炉班的学生,神色难明的看着他。 …… 第112章 题海 报名者统一笔试化学和生物的消息,很快以通知的形式传遍了。 来自西堡中学回炉班的四名学生,再次聚拢起来,他们都已毕业拿到了高中毕业证,正是20多岁要找工作的年龄。 “要不然,去找杨锐说说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样,咱们也是同学不是?”回炉班的焦致农曾经短暂的加入锐学组,然后在投票事件以后,被开革了出去。和李铁强等人类似,他也已经考了三年了,奈何成绩连300分都没有,所以,听说有中外合资企业招人,他第一时间就报名了。 同来的王智也是差不多的境遇,他用食指搓着下嘴唇,犹豫不决的道:“别让他看到咱们了,反而不给咱们通过。” “总共才要10个人,你能不给他看到?”个头最高的左超家里是开杂货铺子的,条件比较好,今天特意穿了一双人造革的皮鞋。此刻,他一边翘着脚擦鞋,一边道:“我当初就说要投赞成的,你们一定要投反对,现在看看,西堡肉联厂都要请他来出考题,咱们要是锐学组的,现在不是说进就进。对不对?” 最后一句,他是冲着仍然身在锐学组的田世昌说的。 有点黑瘦的田世昌略显慌乱,低头道:“我是偷偷来,杨锐不知道。”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不让你招工了?这么好的机会,招不上了,你再考大学不是一样。”左超晒道:“要我说,招工比上大学好,上了大学有什么用?读三四年出来,你都二十三四了,才从头考试,人家工厂里的工人孩子都有了,还比你多四五年的工龄,每个月比你多拿六七块钱都不止,到时候,工人50岁退休,大学生还得60岁才退休。” 田世昌低头没说话。 焦致农看不过眼,拍了左超一巴掌道:“我就不信你能考得上大学,会不去上?人家大学生出来是干部,你工人做一辈子,还是工人。” “工人怎么样了?工人是最先进的阶级。”左超面子挂不住,一下子火了。 王智连忙拉住他:“都少说两句,说考试呢,你们谁有把握就考个前十名出来?” “就是考个前十,也不一定有用。”左超有点愤世嫉俗的道:“就西堡肉联厂的德性,你信他们不插队?最后打分,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人家不是请了杨锐去。” “请杨锐去出题的,又不是请他改卷子的。再说了,杨锐就没有要照顾的亲戚朋友了?”左超说着,用拳头捅了一下田世昌,问:“杨锐给你们锐学组开小灶的时候,没说这事?” “没。”田世昌垂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王智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拉的离左超远点,问道:“杨锐出什么题,你能猜到不?” 左超一拍大腿:“对哦,不是说化学和生物吗?把你们做的卷子拿出来,咱们做一遍不就知道了。” “卷子多。”田世昌声音小小的。 左超没听清,揉揉耳朵:“什么?” “最近每天都做好些卷子,卷子多。”田世昌重复了一遍。 左超不信:“能有多少?咱们一人做一份,或者直接背答案好了,就背大题,我不信考不过这些人。” 他们周围一起准备考试的,多的是跟前厂矿的子弟。 80年代的计划生育刚刚开始,六十年代或七十年代生人,都有不少的兄弟姐妹。对于厂矿家庭来说,多个孩子的最大负担既不是奶粉也不是学费,而是找工作的麻烦。 如果是早几年,工矿企业效益都很好的时候,安排一个或者两个孩子进厂都不算太难,但到了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推动,省级以下的国企的日子都越来越难过,轮岗乃至停产相继出现的情况下,再招工就显的不合时宜了,现在的中小型国企的政策多半是顶替和分配并举。分配需要子女考对口技校或中专,顶替就需要父母有一个人提前退休,然后让出岗位给子女。 哪怕是双职工家庭,顶替也只能解决两个孩子的工作,若是家里有三个孩子乃至更多,回家待业就难以避免了。 在这种情况,工矿企业的子弟如果遇到招工,那宁可初中毕业证都不要,也会先进厂。另一方面,如果遇不到招工,厂矿子弟多数会选择继续读书——即使明知道考不上大学,在子弟中学读书至少比到社会上混迹要好一些。与之相对,农村学生读到初中,若是成绩不好,多半会直接退学给家里帮忙,也算是一个壮劳力,运气好的就参军入伍,期望着退役以后能安排工作。 所以,西堡肉联厂卡了高中学历和城镇户口两个条件以后,来应聘的多数是附近工矿企业的子弟了。 这与西堡中学的学生构成是颇为不同的,双方互相也看不上眼。 田世昌的母亲是水利所的职工,常年驻守水坝,非常辛苦,收入也不高,这让田世昌很想早点工作,以减轻母亲的负担。锐学组的补贴虽然不少,但也只能解决学生本人的衣食住行等开销,要说帮衬家里自是不够的。 中外合资企业的诱惑尽管比不上读大学的诱惑,但田世昌也没有一定能读大学的自信。 遇到左超这种强势的学生,田世昌也只能再三解释:“卷子很多,几天内是背不完的。” 左超“哼”的一声,道:“多就多,怕什么,我们也都在锐学组混过,一天做两份卷子就四个小时没有了,你们总不能光做化学和生物吧,这么算一下,能有多少卷子。别多说了,晚上把你的卷子整一下,拿给我们背。” 田世昌很想说,锐学组现在做一份卷子只有1个小时的时间,一天要做8份以上的卷子。 不过,看左超已经不高兴了,田世昌动动嘴唇,却是没再多说。反正借锐学组的试卷的学生多的很,也不差整理的那点功夫。 焦致农又问:“那去不去找杨锐了?” “要去你去,我准备背了题去考试,要是考到第十,杨锐不通过,我就去闹。”左超说着,就拉田世昌去找试卷。 和其他学生一样,田世昌很珍惜得到的试卷,每一份都和讲解的笔记一起,整理在一个大办公夹子里,像是个大笔记本似的。 随着题海战术的疯狂化,锐学组成员的大笔记本扩张迅猛,很快就从课本的厚度,增加到了字典的厚度。 当田世昌拿出这样一个超过500页的大笔记本的时候,左超吓了一跳,又自我安慰的骂道:“不是让你拿化学和生物吗?” “这是生物的,化学的有点重,我再去搬。”田世昌将本子放下,又叮嘱道:“别弄乱哦,我之后复习还要看呢。” 左超等人愣愣点头。他说“化学和生物”的时候,显然不是嫌本子太厚。 “我见好些人都借锐学组的卷子,也没见这么厚的啊?”田世昌去拿化学卷了,左超大致的翻了几页,满脑子就糨糊状了。 去掉讲解部分,这里也有200页的试卷,也就是100份以上的卷子,背诵这么多的试卷,用一年还差不多,几天时间是想也不要想了。 焦致农也好奇的看了一遍,道:“我上个月借过卷子,好像没这么多,到……这里吧。” 他翻到差不多一半的位置。 左超呲牙道:“田世昌耍我们?” “不会,耍你能准备的这么充分?”焦致农说着点点试卷,道:“上面不是有时间,这里,10月8日的,接着一份是……还是10月8日的,一天做了两份?” “估计是分时段做。”左超又往后翻,就看到了“10。9”的标志,后面又是一篇“10。9”,接着又是两篇“10。10”…… 王智抢过笔记本,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看到10月20号,每天的试卷增加到了3篇,左超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们每天做这么多,我就不信有时间做别的科目。王智,你成绩最好,你每天做几份试卷?” “也就一两份,我上次抄的数学卷子都没做完呢。”王智翻到最后,又从前面翻,发现最初的频率是3天一篇。 按照他的想法,这似乎才是正常的。 “化学卷拿来了。”田世昌将两个笔记本放在宿舍的写字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王智招招手,好奇的问:“老田,你们平时怎么做卷子,每天做几份?” “理科每天两篇到三篇,语文和英语两天一份的样子。”田世昌说着不自觉的抖了两下,道:“锐哥把这个叫题海战术,每份卷子要求45分钟到1个小时交卷,早做完的可以提前下课休息一会,做不完的就只能连着做……” 王智品咂着题海战术四个字,不觉痴了。 左超不自然的笑:“每份试卷才1个小时的,怎么可能,都是胡写的吧?” “我有时候会写不完,不过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 “你现在能考多少分?”焦致农听到此处,突然问了一句。 田世昌犹豫着,道:“上次月考是330分,平时也不算总分。” “现在就有330分了,你还应聘做工人?” “能聘上再说吧。”田世昌自己也说不清楚。 …… 第113章 批卷 笔试日。 杨锐准备了两份相对简单的试卷,交给了西堡肉联厂方面。如今在锐学组内的肉联厂子弟多达12人,既有普通工人的孩子,也有厂领导的孩子,因此,厂里的管理层对杨锐的水平还是相当了解的。 不了解也没关系,在80年代中国,能让老外认可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能让老外认可的人自然都是厉害的。 总计120人的考生全被集中在了大礼堂中,每人发两支油笔。帮忙监考的干事说的清楚,考试结束以后,两支油笔都可以带回家,是西堡肉联厂感谢大家来报名的。 这个决定顿时让西堡肉联厂在众人眼里有了大企业的感觉,不少人都挂上了笑。 然而,等看到了试卷以后,能笑的出来的就不多了。 杨锐所谓的简单,是以高考的水平来计算。自恢复高考以来,高考的大小年还很明显,简单的年份,题目比杨锐出的也难不了多少。 但是,即使是简单的年份,也不是人人都能考高分的,平均分的提高,更多的是高分数量的增多,该考低分的,照样还是低分。 对于7门功课连300分都考不到的学生来说,是简单的试卷还是困难的试卷,很多时候根本察觉不到。 坐在大礼堂的多是厂矿子弟学校的学生,在各种学校的序列中,属于水平最差的一种。可以说,除了少数超级国企建的学校,普通的厂矿子弟学校,都是给学生混时间的。像是西堡肉联厂的子弟学校,稍微有点目标的学生都不会去,老师的目标也不是让他们能升学,而是不要闯祸,乖乖的等着排队进厂工作。 不以升学为目的的中学,基本属于耍流氓,这些学校的学生,别说300分了,多数连200分都考不到,也就是平均每门功课不到30分的水平,看见高考难度,最多只比高考水平低一线的试卷,浑身的震惊自不必说,有性格的,现场就骂了起来:“哪个龟孙子出的题,让我看见,我扇死他!” 杨锐就在现场,隔空瞅了一眼,就在台上找到编号的名字,划一条线。 再有人骂,再划一条线。 来监考的干事看到了,过来笑笑道:“要不然,我干脆把人逐出去?” “不用,让他考,到时候不录取就行了。”杨锐淡定的说了一句,又想起来似的问:“对了,我有资格选人吗?” 干事别扭的道:“香港来的经理听您的,您当然有资格选人。” “那就让他考,说不定考的好呢,要是考个第一第二,录了也行。”杨锐说完,转身出了大礼堂。 干事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苦笑:能考第一第二的,至于看到试卷就骂出来吗? 田世昌始终低着头,害怕被杨锐看到,一直到杨锐离开,他才稍觉安心的准备答题。 按照鸿睿班内的考试方法,田世昌先将题目粗看一遍,从生物试卷的大题做起。 这是因为生物试卷的大题文字量大,需要的时间较多。另一方面,中学生物的难度有限,大题即使不能全部做对,完成大部分的题目,编造少部分的题目还是能做到的,通常不会发生卡壳的问题。 同样的方式也适用于初中升高中的物理和化学试卷,因为难度低,平时测验能够得到90%分数,甚至85%分数的学生,从大题做起,比从小题做起,容易得到更高的分数。 当然,这种方式对学生的心理素质有些微的要求,偶尔确实会遇到怎么做都做不出的大题,需要把握时间,果断放弃。不过,越是正规的考试,越是不容易遇到偏题怪题,复习充分的情况下,如高中生物,中学物理和化学等简单科目,是很难有完全不懂的题目。 至于何时应该放弃,何时应该暂缓,做的试卷多了,脑海中自然会有一个决断。 简而言之,学生只要有能力判断题目的难以程度,且知道自己能做出的题目难度,也就知道如何判断了。 高考要求50分的生物,最难的部分也就是遗传而已,稍微耗费一些时间,都不至于做不出来。 对于80年代的学生来说,真正困扰他们的并非是课本划定的难度,而是许多老师对此并不了解。 在82年,许多学生甚至找不到专职的生物老师,往往由其他理科的教师代替。即使找到了专职的生物老师,他们的知识结构往往也是60年代的。 而在60年代,遗传学还是尖端科学呢,许多老师自己都没有学过遗传,教起学生来,肯定是磕磕绊绊,时不时的,就会有“教错了”的传闻出现。 各地教育局在整个80年代,都有大量的培训教师,但远水不解近渴,生物科目一度在高考中背取消,也与此有关——大城市的学生在这方面,有着乡镇学生难以比拟的优势。 不过,锐学组在这方面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杨锐本身学的就是生物专业,尽管在补习学校里,很少有人补习生物,但凡有了,都是杨锐在教。比起自己业务都不熟练的80年代教师,杨锐的水平绝对是金字塔尖端的。 另一方面,80年代的生物考试本身就很笨拙,杨锐给锐学组设定的目标,是生物试卷得到40分以上,争取45。 按照能够考取大学的学生的平均分来看,仅生物一项,锐学组至少能拉到10分以上。 至于考不上大学的学生的平均分,根本是难以统计。 这年月,白卷先生都不在少数。 田世昌和此时的大部分学生一样,对于高中才开始学的生物是烂熟于胸。在高考的7门功课中,这是唯一一门没有前置的科目,学生即使是初中没有好好读,高中也不受影响。 所以,不到30分钟,分量不多的生物卷就被田世昌从后往前的做完了。 这时候,他再回头检查大题,利用考试时间获得的信息,稍作修改,就算是完成了整卷。 田世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晾了一下生物卷,又抽出化学卷,准备继续。 突然,一名考生起身交卷了。 随着他的动作,少说有20人收拾起文具,将试卷交到了前方。 田世昌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想:这些人怎么都答完了。 他再顾不得休息,蒙头猛做。 总计用了70分钟,田世昌答完了全部试卷,这也是杨锐经常性训练的结果,简单题目的情况下,大部分科目都会在45分钟内完成,与平常训练不同,田世昌这次认真做了检查,又再次复查以后,才有时间环顾四周。 前面交卷的人都不在了,留下的再没有交卷的。 “还好。”田世昌没有细究原因,低头准备再做一次检查。 现在的鸿睿班里,学生的竞争日趋激烈,不够细心而损失分数,是完全不被允许的。学生们也不愿意因为失误而排名落后。 旁边的左超也觉得挺顺利的。 尽管不是每道题都能做出来,但左超估计,自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是肯定对的,剩下还有三分之一说不定能拿到多数分。 如此算来,说不定能及格! 左超挺兴奋的,以回炉班的成绩来计算,只要及格,肯定是排名在前的。 他向左右看看,许多学生都抓耳挠腮的在做题,左超不由的暗自得意:这么难的题,我就不信能有两位数的人及格。 又低头看了一遍试卷,把空白的地方胡乱填上,左超已是心满意足,他也看到田世昌在演算题目,于是自己跟着演算了几道题,觉得没错,就懒得一道题一道题的演算下去了:再检查一遍,说不定反而弄错了呢。 抱着这个心思,左超理所当然的等着时间。 最后五分钟,杨锐回到了大礼堂,争得监考干事的同意,道:“考试结束以后,各位请先不要离开,我当场批卷,大家可以尽快知道成绩,准备下午的面试。” “这么多卷子,要批多久啊?”一名前排的学生喊道。 “我批卷很快的。”杨锐的答案不能让人满意,但也没人争执。 一会儿,监考的干事就将试卷全部收了起来,按照化学和生物两科,分别摆在前台用布盖着的长条桌上。 杨锐抱起一摞卷子,放在自己面前,手持一只红笔,唰唰的批改起来。 有好奇的学生,都涌到了前面,就堵在桌子前看。 监考的干事来不及阻止,只能听之任之。 杨锐也无所谓,他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一个班都是听话孩子的,到了锐学组,学生一样可以围观他批改试卷。 只见杨锐下笔极快,且仅打错号,不打对号,一份卷子,批不到一半就扔在了一边。 一名浓眉大眼的学生极其不满的问:“怎么不批完?” “扣掉的分超过40了,后面全对都不可能及格,批来做什么?”杨锐的回答却是锐利依旧。 浓眉大眼的学生被堵的脸红,勉强再道:“就算不及格,也应该批完吧,说不定能排在前面呢?而且,都是大家认真做出来的试卷,批改一下又不要多少时间……” 杨锐头都不抬,说道:“今天有120人考试,总计有240份试卷,我每份试卷多用15秒,就是3600秒,正好一个小时。在场的还有100人,等于每人要多等1个小时,总共浪费大家100多个小时,我不觉得,不及格的试卷,有这个价值,你说呢?” 他猛的抬头,看向浓眉大眼的学生。 后者的脸和脖子,全都红的像虾一样。 又一份大半空白的卷子,被杨锐扯到了一边,却是一个批改都没有,用时不到5秒钟。 显然,用不着批改,就能算出它的成绩不够60分的标准。 许多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吭声,默默的走了。 杨锐看都不看一眼,手上的动作不见丝毫的缓慢,很快批到了左超的试卷。 “55分。留下吧。”杨锐用了20秒,从头扣到尾,速度快的惊人。 左超听到“留下”,不禁得意的一笑,接着使劲向周围挤眉弄眼,以示这是自己的试卷。 旁人又是羡慕又是焦虑,眼睛都盯着杨锐的红笔,等着看自己的分数。 …… 第114章 分流 “62分。留。” “54分。留。” “58分。留。” 凡是50分以上的,都被杨锐给留了下来。 左超很快发现,自己的55分似乎并不保险,他的排名在迅速的向后,最后落在了十名以后。 这下子,左超有些着急了,转身找到王智和焦致农,问:“你们考的怎么样?” “62。”王智回答。 “老焦呢?”左超问。 焦致农表情不佳,勉强道:“48分。” “没留下?” “没。” “这不合适。化学的分低,生物成绩就不算了?”左超替焦致农说话,道:“不行,得找杨锐说去。” “我没脸说,你们都考了50多分了,就我连50分都没有。”焦致农不高兴的道:“我生物也不怎么样,总分也不会高多少,没意思。” “怎么说都是个机会,说一说,指不定杨锐就给你走个后门。”左超用肩膀挤了一下焦致农,道:“你要不好意思,咱们一起去说。” “你们的成绩够,想走后门就走,我不去。”焦致农这么说着,却不离开大礼堂,依旧看着杨锐批卷子。 总共有18个人被留了下来。 另外还有三十多个人,没有离开大礼堂,继续围在桌子跟前。 很快,有人提出了左超类似的问题:“化学不够50分就淘汰,还考生物做什么,不是应该算总分吗?” “你们学的生物是简单生物,基本派不上用场。生化制药工厂里虽然需要生物,但不是需要这么简单的生物,所以,优先化学成绩,有什么问题吗?”杨锐有着勿庸置疑的气势,环视一周。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现在可不是讲究个性化的年代,沉默是社会生态中最常见的品种。 杨锐也因此看到了田世昌,他不太记得左超等回炉班的学生了。他在回炉班里呆的时间实在有限,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去注意其他人。 不过,杨锐对锐学组的成员是再熟悉不过的,看到田世昌,立刻诧异的问:“田世昌,你想进厂工作,不考大学了?” 田世昌颇有些尴尬的道:“是,家里条件不好,听说合资厂的工资很高,我就想来试试。” 无论是锐学组还是鸿睿班里,杨锐给学生们设定的目标永远都是考大学。田世昌也一度燃起考大学的梦想。 但是,他还有兄弟姐妹,家庭的重担无法用梦想来扛起,本乡本土的外资工厂,已经是田世昌所能找到的最好工作了。 杨锐有些可惜的道:“你继续复习,考上大学的几率不低的。锐学组的资助不够用?” 田世昌垂头:“资助不少了,就是……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也到了该帮忙的年纪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锐学组增加一些奖学金,你愿不愿意读完高中,再怎么说,也就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不考一下,会不会不甘心?” “假如能招工,我还是会继续读书的。”田世昌猛的抬头,又低下来,小声道:“大学要读三四年,还要学费和住宿费……有奖学金,家里也负担不起了。再者,我也想要自食其力。” 他的话在众人中引起一阵共鸣,应该说,80年代初的中国,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达到温饱的,假如不是双职工家庭,或者家里的孩子较多,或者有家人生病,都会不可抑止的遭遇严重的经济危机。 虽然有国家补贴,但在80年代,大学生却是难以找到兼职的,读四年大学,就意味着三年无收入,对于长子长女,或者正处于危机的家庭来说,这是很沉重的压力。 “如果你决定了的话。”杨锐摸了摸下巴,沉默的扯过生物试卷,继续批改。 尽管他有钱负担田世昌一家的开销,但那并不一定是田世昌想要的。强行塞钱给别人,然后自以为是的干扰他人的生活,也不是杨锐的风格。 杨锐有信心令很多人考上大学,可他不能保证一定让田世昌考上大学。80年代的高考,包括大专的录取率也只有个位数,即使成绩极好,也得有一定的运气,才不至于因为报考等场外因素而滑档。 相比考大学,进工厂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不失为一条出路。 杨锐从来都不相信读书无用论,然而,若是实在读不下去,辍学工作或辍学从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成功的几率虽然比读书小,终究是有机会的。 而且,立即工作也能立即解决现实中的麻烦。 西捷制药工厂有了近百万美元的投资,建成以后必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制药工厂,田世昌若是能够成为二十名员工中的一个,倒也是很不错的工作经验。 杨锐没有表示赞成或反对,田世昌反而有点不安,一会儿,说道:“杨锐……锐哥,我知道你付出挺多的,要是有别的办法,我肯定会继续读的,实在是……” “没事,锐学组是一个互助组织,我希望锐学组内部能够互通有无,互帮互助。你想要退出锐学组,还是想留下来?” “可以留下吗?”田世昌讶然。 “当然,你是锐学组的正式成员,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读完了书,都可以留下来。嗯,周末闲下来,你也可以继续参加锐学组的聚会。”杨锐说着停了一下笔,想想道:“回去以后,我给大家弄个聚会的项目,聊聊天,散散心,说说大家的近况什么的。” “啊,好,好的,我愿意留在锐学组。”田世昌没想到锐学组会延续下来,这让他分外的高兴。是否再读是一回事,延续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关系又是一回事。 杨锐笑笑,继续批卷。 没有被留下的人,生物卷也不用批改了,剩下的一些,很快被改好。 杨锐按照分数,从高到低的选出了15个人,将名单抄在纸上,给众人传看以后,又递给监考的干事,让他转交给西堡肉联厂的党委会。 “怎么里面有3个人都是西堡中学的。你也是西堡中学的吧?”有听说过锐学组的学生,听适才的对话,也知道杨锐是西堡中学。 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问:“你叫什么?” “万东。” “把你的卷子找出来。”杨锐说着,又从选出的15人卷中,找出了西堡中学通过的6份卷子。 8份卷子铺在桌面上,杨锐问:“能看出区别吗?” 不用看分数,只看摆在右侧的两份卷子的留空,就知道它们有巨大的差别。 万东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口中兀自道:“我考的不好,不能证明其他人考的不好啊。” “卷子就在桌面上,你们想查看就查看,要是有超过这15份试卷水平的,你们告诉刘干事。另外,不要把卷子带出去。”杨锐说完,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了。 万东等人翻了一阵子试卷,寂寞的走了。 王智和左超、田世昌乐滋滋的去参加面试,路上低声道:“说是说呢,你们注意到没有,好几个被刷下去的都是县中的。” “县中的又怎么样,也有好有差吧。” “中考的时候,县中是多少分,乡中是多少分?咱们学校,有几个人的中考成绩,能到县中的线?”中考的残酷不比高考弱多少。小中专就是中考的时候考的,在80年代,成绩最好的农村学生,往往都会选择小中专,这样既能得到不错的文凭和户口,也能得到干部身份并包分配。另一方面,进入县中则是通过高考的捷径,对一个县来说,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县一中或县二中。 左超揉揉眉头:“什么意思?” “咱们西堡中学来了4个人,有3个人过线,好像是有点多。” “你意思说,杨锐照顾咱们了?” “要不就是咱们的成绩好。” 左超哈哈的笑了:“比县中的成绩还好?” 王智没笑,问:“为啥不行?” “这……来的人说不定毕业几年了,忘了以前学的东西了,要不然,本来学的就不行。” “我问了,那个万东就是县一中回炉班的,高中也在县一中读的,他说他排班里二十几名。” “那空那么多题?” “也没空多少,两门算下来也有90多分呢。”王智停了一下,道:“你想想看,去年高考的时候,你两门课能考90分吗?” “哪能,我去年的化学才20分。” “是杨锐补课了以后,成绩一下子高了?”王智逻辑极好,抽丝剥茧的说明。 左超用手指敲敲太阳穴:“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哎,想这些做什么,人家锐学组又不让你进,鸿睿班也单另开的。” “就是突然觉得有点遗憾,当初不要胡思乱想,就支持杨锐,说不定咱也有机会读大学。”王智文青的感慨起来。 左超笑了:“拿什么考大学?” “咱们两门课可都考了100分,一共7门课,不说考350分吧,就按比例,有325分,机会不小了。”王智扭头问田世昌:“你说是不是?” 田世昌“哦”的一声,道:“杨锐也一直说挺容易的。” “都要进厂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左超有点烦闷的甩甩手。不想考大学是不可能,即使放弃了,也不能说是心甘情愿。 王智叹口气,不吭声了。 第115章 洁净厂房 对于杨锐送来的名单,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其实是很有修改的想法的,只是因为香港经理的坚持,他们才勉强应承了下来。 既然如此,领导们自然不会去争取珍贵的编制,最终,进入名单的十五个人,唯有以临时工的身份,进入西捷制药厂。 为了让有编制的工人和无编制的临时工区分开来,西堡肉联厂又煞费苦心的创立了几个办公室岗位,如人事科、劳资科、仓管等等,总共安置了8个人,正好留下宁民和贺海川,两个没有裙带关系的原脏器生化车间的年轻工人。 原本应该是10名工人,1名脱产管理者的高科技工厂,由此变成了17名工人和9名脱产管理者的有中国特色企业,脱产人员的比例从不足10%,跃升到了35%。工厂的人均产值不等投产,就降低了一倍还多。 杨锐对此无可奈何,来自香港的经理管慎,骂骂咧咧的十分钟,也捏着鼻子认了。 同样觉得不爽的还有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他们也觉得自己付出良多,放弃了不少。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工厂,除了厂长副厂长,还有党委书记和副党委书记,工会主席和工会副主席,纪委书记和纪委副书记,这些都属于总厂的厂领导,下面的分厂也有一模一样的四套班子,再加上总厂的部门领导和分厂的部门领导,西堡肉联厂拿的出来的科级以上干部有好几十个。 如此多的人,人人都有亲戚朋友等着安排呢。 不像是30年后,80年代除了公务员、事业编和企业编,几乎没有像样的工作。个体户仍然是受歧视的对象,动不动就会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抓进去,私企还不允许成立,偶尔有一两个挂靠在单位的个人企业,不是山穷水尽的,人也不愿意去。 走后门找工作是这个时代找工作的唯一方式。如果说六十年代还有企业面向当地招工的,到了上山下乡开始以后,失业人口都多到要赶人去农村的程度,企业又怎么可能面向社会或农村招工。 偶尔出现的空缺,要么给工厂子弟,要么给亲戚朋友,要么给关系户的亲戚朋友。 这就是一人升天全家得道的年代。 一个人在工厂做领导做干部,亲戚朋友求上门来,鲜少有断然拒绝的。若是再亲一些的兄弟姐妹,儿子女儿,侄儿侄女,帮忙也是减轻自己的负担。 最起码的一点,现在的工厂是全额报销医药费,有养老保险,而且不会开除的。 给人找工作,算得上是天大的一份人情了。 有欠下的人情,很多时候,也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偿还。 中国的人情社会,就是如此一点一滴的炼成的。被人帮,就要帮人,帮人就要请托,请托就要还债…… 放弃15个名额,任由香港经理和杨锐去安排,在肉联厂的领导们看来,已是极大的忍让了,也就是涉及外事,他们才能无声无息的做到这一点。 捷利康方面也希望尽快完成与国医外贸的合作,从而拓展他们在中国的业务。因此,捷利康尽其所能的调配仪器,待协议正式签订,立刻从香港调配仪器。 国医外贸的垄断地位也发挥了作用,大量的仪器基本没有在海关耽搁,就送到了西堡镇。 仪器大都用木条箱装着,自火车上卸下来以后,就用专门的平板车运过来。 西堡肉联厂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将一个6米高,2000多平米的旧厂房粉刷一新,厂里甚至组织了专门的文工队,挂了条幅,准备载歌载舞的欢迎西捷制药厂的成立。 然而,见到仪器的时候,杨锐有了新的想法。 “我们应该重新做一套空调系统,提高药厂的洁净水平,这么好的设备,用敞开式的厂房浪费了。”杨锐用过煤科院的设备,也见识过西堡肉联厂的脏器生化车间的水平,再看香港运来的新设备,顿时觉得高大上了。 捷利康的首席技术官特拉普正在检视设备,听到杨锐的话,好奇的问:“提高洁净水平的意思,是做洁净车间吗?” “只需要c级非无菌净化,保证换气次数和静压差和温湿度,基本就差不多了。”高级的无菌车间非常昂贵,在高端制药工厂也非常有用,但做辅酶q10还不至于用它。 当然,一定程度的洁净车间能够提高产品的品质和产率,就长远来看,显然是有利可图的。 特拉普想了一下,问:“你会设计洁净车间?” “不会。” “还好。”特拉普哈哈的笑了出来:“你要是说会做,我就得后悔自己过去这些年做了什么。” 杨锐笑笑:“捷利康能请人设计新的车间和空调系统吗?” 弗兰奇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候站出来道:“新的洁净车间和空调系统,肯定会增加预算的,预算增加,需要重新签订合约。” “算借款给西捷公司好了。你们购置的仪器也能最大程度的发挥效果。”杨锐简单的解释。 “借款也需要一系列的程序,为什么不能就用现在的厂房?”弗兰奇也不愿意节外生枝。 “最多一二十万美元而已,80万美元的仪器都买了,也不差那些吧。”杨锐坚持了一下,又问:“特拉普先生,您的意见呢?” “唔……新的洁净车间和空调系统显然是有利的,但是,你能确保它们运转正常吗?” “派人来设计,安装,然后教会我们用。”杨锐说的挺干脆的。工业用的空调系统不便宜,通常也要安排人来教的。 特拉普仔细考虑了一番,转身对弗兰奇道:“安装空调系统,洁净车间,对于产量会有促进作用。” “那也应该在预算中做出来,不是全部用来购买仪器。”弗兰奇有些抱怨。 特拉普耸耸肩:“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我向总公司申请吧,额外费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到了这里,就没有正常行使过计划。”弗兰奇叹口气,出门去了。 “好吧,我找几个认识的家伙,谈谈空调系统。”特拉普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也准备离开。 “等一下。”杨锐叫住了他,道:“西堡肉联厂的人可能过来,你如果能留下来说明一下,能有不小的帮助。” “过来?你怎么知道?” “建洁净工厂是在西堡肉联厂的车间,弗兰奇告诉捷利康总部,就会告知西堡肉联厂,再者,借款也需要西堡肉联厂同意。” “这样……好吧,我再等一会。”特拉普从包里掏出一本期刊,默默的看了起来。 一本期刊差不多看完的时候,西堡肉联厂负责联络西捷制药厂的副厂长郑建明就冲了进来:“现在的厂房还不行?” “我们想要更好的。”杨锐顺便充当了翻译。 “更好的?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厂房,重新粉刷,重新漆过,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郑建明颇有气势。 杨锐摊手,道:“我说服捷利康再借20万美元,重建厂房,你说你们花了多少?” 郑建明语气一滞,又醒悟过来,问:“捷利康借20万美元是什么意思?” “捷利康会向西捷制药厂借款20万美元,从而重建厂房,如果是投资的话,要重新分配股权,商讨起来比较困难。20万美元,等到辅酶q10正式投产,一两个月就能收回投资。” “如果不能收回呢?20万美元的借款……总不能总厂出吧。”郑建明的嘴都是苦的。 杨锐微笑,道:“咱们还是想点乐观的事,比如,无论如何都让这个制药厂成功?” “即使失败,也不能让总厂负担20万美元的借款!这可不是从银行借的钱。”郑建明咬着牙说。 杨锐笑了,说道:“郑厂长,制药厂成功了,您是西堡肉联厂负责的副厂长,肯定要受好评,要是失败了……我觉得,投资80万美元,有全面设计的制药厂都失败了,也不在乎20万美元的借款了,是不是?” “你这么说……总之,欠外国公司的钱,还是不太好。” “增加20万美元的投资,绝对会让制药厂的成功率增加。”杨锐说的半真半假。 郑建明不由自主的问:“真的?” “当然。”增加了产率和质量的辅酶q10,毫无疑问会让成功率增加。 “捷利康公司肯借款吗?”郑建明此时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杨锐搓搓下巴:“不好说,很大几率吧。” “我要是向党委会报告了,捷利康又不肯借了,就不太好了。” “借钱这种事,变卦也正常吧。捷利康要是不肯借,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藏着不说,等捷利康的消息过来了,被问起来就更不好了吧。” 郑建明显然不是个太有主见的男人,皱了一会眉头,点头出去了。 特拉普合上期刊,奇怪的问:“你说服他了?” “大概吧。”杨锐不确定的说。 “看来用不着我出现了。” “他还没决定,大概要报告给总厂,如果您能写一封说明信给他们,会很有帮助。中国官员喜欢书面文件。” “没问题。”特拉普答应的很爽快,他也想做一个不错的工厂出来。 …… 第116章 别演砸了 80年代的欧美企业,还是有十分有效率的,颇有几分战后的雷厉风行。 未等西堡肉联厂的上级管理部门研究出什么方案,捷利康就将美国开利公司的销售工程人员给请了过来。 南湖地委和外事部门又是一阵子忙乱,这一次,河东省政府表现的相当镇静,倒是有了点见多识广的味道。 在南湖地委的劝说下,西堡肉联厂无可奈何的接受了20万美元的借款。对官方来说,投资和借款其实无甚区别,只要有钱或物进来就行了。 郑副厂长虽然觉得危险,厂长等人却觉得不错,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没几天的功夫,就有工程车辆,在开利公司的工程人员的指导下,开始改造西捷公司的车间。 两辆吊车,一辆挖掘机的组合,在一片红砖绿瓦小花园中,相当的有派头,许多半大孩子,就站在工厂的小卖铺跟前,一边看着机械使出牛力,一边笑呵呵的分食水煮土豆片,酸梅粉,无花果,果丹皮,跳跳糖…… 杨锐看的眼热,也到小卖铺的窗户前,买了一包跳跳糖,扯开塞到了嘴里。 甜丝丝的糖味瞬间在口中扩散开来,同时,跳跳糖乒乒乓乓的在舌头上跳了起来。 是真的跳跃。 杨锐也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童年。 如今,那似乎已经躲在了重重幻影之后,变的遥远了。 “再给我拿个雪糕,娃娃头雪糕。”杨锐将跳跳糖吃完,又想起一样东西。 小卖部的老板从冰箱的最深处,拿出了简单包装的半绿半蓝的雪糕。 撕开来,咖色和白色奶油组成一个娃娃头的样子。 “6毛。”老板叫出价格。 杨锐随手递给了他。 周围的孩子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杨锐,还有他手里上咖下白的娃娃头雪糕。 若是以30年后的观点来看,奶油和巧克力味混杂的娃娃头雪糕的口味偏甜,外观更显廉价,但在1982年,这就是孩子们眼中的哈根达斯。 如果不是收了年钱什么的,孩子们等闲舍不得买它,也没钱去买。一毛或者五分的冰棒才是孩子们经常吃的冷饮类型。 若是做个比较的话,买娃娃头雪糕,就相当于后世的学生自己掏钱买整盘的哈根达斯,对面要是不坐个女同学,掏这个钱确实很肉痛的。 杨锐狼吞虎咽的将之吃掉了,然后才砸砸嘴,似乎在品味道似的,引的周围的孩子一阵吞咽口水。 “还有雪糕吗?” “有。” “有多少?” “还剩下十几个吧。” “我都要了。”杨锐拿了两张大团结出来,看看四周的人数,又道:“有冰砖吗?再拿几个冰砖。” “有,冰砖5毛。”小卖铺的老板挺高兴的,肉联厂的家属算是消费能力强的,一天也卖不出去一个雪糕。 杨锐向四周的孩子招招手,笑道:“来,大哥请你们吃雪糕,每人一个,娃娃头和冰砖的,自己选。” 互相看了几眼,一群孩子就毫无戒心的涌了上来。 国企大院的孩子,向来是没有危险意识的,三岁小孩就满家属院的撒欢了,玩累了睡在别人家,然后等家长来抱走是经常的,到别人家吃饭,或者请小朋友到自家吃饭,更是再平常不过。 将近20个雪糕和冰砖,迅速被孩子们分光了。 杨锐自己也抓了一个剩下的冰砖,和孩子们一起站在小卖铺门前,看三台大型机械,把旧厂房挖的千疮百孔。 “太浪费了。”几名工人也一边说话,一边来到小卖铺:“老周,拿包羊群。” “9毛。” “给我来一包。”旁边的搜了一遍口袋,发现只剩下一根烟了,叼在嘴里,掏了一块钱出来。 小卖铺老板笑了:“又藏小金库了?” “什么小金库,今天看他们拆车间,心里不舒服。”叼着烟的擦开火柴,边点边道:“老周你前些天也看到了,这车间旧是旧了些,我们可是弄的干干净净的,里面的野草都是刨开几层的地面,连根刨干净的。地上的砖也全换了,6米多高的墙,架着梯子重新刷过,结果呢,说拆又拆了,这不是瞎折腾是什么?有钱也不能这么整啊。” “觉得不好,不如重建一个,干嘛一定要把这个弄坏。”第一个买烟的叹了口气,狠狠的吸了一口。 杨锐听到这里,呆不住了,轻轻的咳嗽一声,道:“重修这个车间,一方面是因为重修的成本比较低,另一方面,是因为西捷制药公司得到的就是这块地,它不能建到别的地方去。” 几名工人转过脸来,都有些发愣。 “你是西堡中学搞技术的学生?段华的外甥?”站在前面的工人指了指杨锐的脸,道:“就听说长的周正的不得了,还真是。” 杨锐苦笑,道:“新做的车间,首先是做成封闭的,其次是装些空调,让里面的温度湿度都恒定,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质量才好。” “那也不用刨成这样啊,可惜了的。” “不破不立。改造以后的效益更高。如果现在不做的话,正式投产以后再停产改造,损失就大了。”杨锐颇有些细心的解释。工人都是一体的,给他们几个人解释,也就等于给很多人解释了。 当然,传言总是会有变化,杨锐并不能控制它们。 一台硕大的空调,就在众人面前,被吊到了顶端。 接着是另外两台柜机,分别设在车间的两端,组成单向流。 空调机整体洁白,体积庞大,看着就有机械的力量感。 正说话的工人看着倒吸一口凉气,问:“这东西得多少钱啊?” “全套超过10万美元了。” “多少?” “100万人民币吧。”杨锐对现在的机械产品的价格亦是腹诽不已。 “有100万,不如买个冷库卖猪肉,两年就赚回来了。”说话的是小卖铺的老刘,他把位置顶替给儿子了,自己借着一楼开了个小卖铺。 杨锐愣了一下,却道:“冷库这么贵?” “我刚进厂的时候,62年,比现在还贵。我们当年是省里勒紧裤腰带给建了一个,结果半年的出口,就赚回来了,那时候,咱们厂里每天能杀两三百头猪,厂子中间最多的时候圈7000头,带劲啊。”老刘感慨着。 杨锐无法理解这种情感,微微点头,继续观察着工程。 楼顶还要搭设冷却塔和设备,洁净区域使用厚复合彩钢壁板,顶部则是厚岩棉夹心顶板,其中半数以上的产品要从国外进口,20万美元堪堪花光。 整个工程要做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在开始阶段,不停的有人来看,也不停的有人问问题。 杨锐尽可能的回答,以减轻来自各方的压力,但没有两天的时间,来自西堡肉联厂的问题就歪楼了。 “杨锐,你今年要考大学了吧?考哪里?” “杨锐啊,你高中都快毕业了,还没找对象啊。” “杨锐,你们学校的鸿睿班,是不是真能考得上大学?老李的儿子能考上吗?” 除了少数人为亲戚朋友的孩子考虑,更多的人是抱着一颗纯纯的八卦之心。 对一个工厂来说,哪怕是有一家人的孩子考上大学,也是值得大书特书,进而改变命运的事。 工人们看到了杨锐最近一些天的表现,自然会联想到加入锐学组的工厂学生。虽然不相信他们就能如此简单的考上大学,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将之作为话题。 杨锐回答的同时,暗自感慨,改变命运的高考并不是绝对公平,在大城市,在有更好的老师的地方,录取率就会提高,而在越偏僻的地方,读大学就变的越稀罕。 在恢复高考的头几年,大学生的价值被无限扩展了,他们也因此得到了后世大学生难以想象的机遇。 但在参加考试以前,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充分的机会。 在各种纷纷扰扰中,新厂房的重建赶在截止日前完成了。 杨锐也从西堡中学重新赶回西堡肉联厂,在厂商的帮助下,装配各种仪器。 为了配合新技术的生产,各种仪器的组装也就变的与正常不同了。 虽然负责的是杨锐,但好奇的却不止捷利康一家。就连提供仪器的多家公司,也特意派人长居,等待设备安装彻底完成,以考察设备的广泛性。 国内的研究机构自不甘落后,生物研究所从省里要到了名额且不去说,就连煤科院这样的单位也申请观摩,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 看着通知里的名字,杨锐也只能安慰自己:“我管不了这么多,就做自己的事好了。” “最好是提前测试一下,一次成功,知道吗?”段华特意嘱咐,道:“到时候,那么多单位的人,还有同行,都来看你试机,要是出了错,再来一次,那就尴尬了。” 杨锐很无语的道:“既然是试机,肯定要有成功有失败的,怎么就能保证一次成功?” “所以才让你提前试一下,万无一失呀。你不会以为,试机就真的是试机了,就是表演,别演砸了。”段华觉得理所当然。 第118章 GMP规范 曹宝明与何成等人,抵达西捷制药厂的时候,车间的改造已经完成。 不像是工人们想象的那样彻底重建,来自英方的设计人员,保留了原有的墙体结构,在加固密封以后,又在建筑外轮廓处,做出一圈凸出原墙面的线脚,并分别刷上白色涂料和深灰色涂料,再通过拉缝增加质感。 走进西堡肉联厂的大门,就能看到白外灰内的色彩组合,它们在立面上的层次感如此之强,以至于西联自己的工人都认不出车间原本的形状。 车间的大窗也被重新加上了窗套,并粉刷橙色涂料,从而使得建筑外观更具科技感。 确定这就是西捷制药厂的新车间以后,何成兴奋的不得了,连声道:“科幻画报里的建筑也没有这么帅的,这是锐哥做的吧?” “是英国请来的设计师,听说老贵了。”西联建厂的时候,一期和二期的工人来自天南海北,给他们带路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手里攥着旱烟,一副准备好了唠嗑的神情,说:“涂料都是从上*海买回来的,说是平江买的颜色不正,你们没看到,当时三建来的几个人脸色那叫一个丑啊,没办法,咱有钱嘛。” 何成被旱烟大叔给逗笑了,道:“我先前听说重建厂房,好多人都觉得浪费呢。” 他给杨锐做实验助手,平时不免会聊聊天。 旱烟大叔咳嗽两声,嗑嗑烟斗,道:“扒了再盖一个是浪费,扒一半盖成南湖最好的工厂可就不是浪费了。现在到咱们厂里来参观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翘大拇指的?” 说到得意处,旱烟大叔忍不住点着旱烟,呼呼的抽了起来。 何成无法理解国企工人的价值观,一笑而过,问:“仪器都放哪里了?在车间吗?” “在仓库,英国人不让放车间,说是什么干净车间的不让放。” “洁净车间?”何成跟着杨锐做实验,也学到了些新名词。 旱烟大叔吞云吐雾的不置可否,说:“差不多吧。我说,你们学生娃,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怎么的?” “来帮忙的。”曹宝明大声回答。 旱烟大叔笑了:“来帮忙的可不少,你们是年龄最小的。” 何成等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建成的西捷制药车间附近,堪称人声鼎沸,研究所的,大学的,药厂的,但凡能和制药擦得上一点边的都来参观了,即使擦不到边,省内能来的也都抢着来——外国进口的仪器,还有外国的工程师安装,在河东省,这已是难得的机会了。 如今,河东省内的平反工作都尚未全部完成,大专院校和研究所的研究员没有见过外国人的都大有人在,不了解外国技术发展的更是的比比皆是。 有太多的人,想亲眼看看外国工程师是如何安装和调配先进仪器的。现在想出国是极困难的,没有国家补贴,平均月薪只有5到10美元的研究员,存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往返机票。 关于外国的月亮的传说很多,见到的人却很少,所有人都想证实一下。 与之相比,关注杨锐的人却少之又少。从专家的角度来看,一个年轻人改良或发明了一项技术也就罢了,工厂化的经验,却是很难从书本上获得的。即使现在的高科技制药工厂仅仅是实验室的放大版,可“放大”本身,其实就蕴含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比起日趋成熟的机械化生产线,它无比简单,但也不是无经验无脑筋的冲上来就能解决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杨锐经常跟着导师进出药厂,做各种生产线改良,他也不敢说能将自己的技术工厂化,捷利康亦是看了他发表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的论文,才敢开出价钱。 反而是国内的研究员,很少有机会看国外期刊,现在更是没有看名字的习惯,再加上缺少专业的情报搜集机制,并不会特意去看本国研究者的文章。 国内目前也无高端制药工厂的概念,80年代的中国药厂连抗生素都做不好,杂质多的令人发指,以至于经常出现治病治死人的内部通报。在这种环境下,懂得建设高端工厂的人也寥寥无几,专家们不相信杨锐会做。 “英国人也懂捧人啊。”何成来到车间门口,就听一位穿着夹克的男人在那里感慨:“你说,捧这么个年轻人出来,有什么意思?” “说不定是合同里规定的?”这位打着西装,有股子平江人的矫气,猜测的方式也很高大上。 能在80年代知道合同的中国人都不多。 门口唯一的一位女性研究员笑了两声,道:“合同怎么规定编谎?” “就像是广告一样吧。” “合同里没有。”站在外圈的一位,面露微笑的挤了进来,说道:“我看了捷利康签的合同全文,里面没有这种内容。” 虽然不是机密内容,但能看到合同的,似乎也是有点身份的人,否则,国医外贸和西堡肉联厂才懒得给他们看合同呢。 平江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道:“那合同里写的是什么?” “除了这个制药工厂,国医外贸还牵头搞了一个销售工厂,估计是出口企业。里面是西堡肉联厂,国医外贸,然后一家英国公司和一家香港公司……” “这些谁不知道。”平江人打断他,问:“这个杨锐做工厂,是什么条款?” “3个月内投产。” “三个月?真敢说啊。”平江人叫了出来。 女研究员也摇头,说:“毕竟是年轻人,现在都有一个月了吧?才建了厂房,再安装仪器,再调试,再试生产,再到投产,等正式请咱们来的时候,三个月哪够,半年还差不多。” “最厉害的不是这个。”炫耀合同的研究员有意压低声音,像是说一个秘密似的,道:“按照合同,捷利康要给那家香港公司2万美元的现款,3万美元的仪器,你们猜,仪器是送到哪的?” “送到哪?” “西堡镇,和工厂用的仪器一批运来的。”这次不算是纯粹的炫耀了,多少是有点推测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住了,夹克男人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捷利康送了3万美元的仪器给杨锐?” “要不就是借了3万美元的仪器,否则说不通,对不对?杨锐这么卖力,说不定就是捷利康答应了送仪器或者借仪器。”炫耀男的推测不算准确,却也接近了其中的一部分。 其他人险些收不住口水流到地上,3万美元的仪器,比一家正经研究所一年的经费都多。要是算纯粹的采购经费的话,快顶得上一家研究院了。 “去看看,我们去帮忙。”女研究员忍不住了,直着腰就往车间里闯。 其他人也跟着往里进,嘴里说:“我们是来帮忙的。” 何成与曹宝明等人不管那么多,也连忙跟了上去,要求进入帮忙。 西堡肉联厂的保安科长就在门里守着,将一群人拦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进去问了一声,才出来道:“登记一下你们的单位和名字,能帮什么帮什么,到中间换衣服哦。” “换衣服?” “白大褂什么的,我也不懂,反正英国人叫换,不换不让进车间。”保安科长一副不是我定的规矩的表情。 女研究员急着进去,问:“有女换衣间?” “有,进去右转,男左女右,有单独的柜子,钥匙挂在外面,换了哪个柜子的,你就拿走哪个柜子的钥匙。锁头是将军不下马的。” “好,我们进去。”女研究员一马当先了,其他人再无犹豫。 换好白大褂,戴上口罩和长靴,再穿过一道除菌走廊,整个车间就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几名研究员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6米多高的车间,墙壁刷的粉白,间中是淡蓝色的漆料,与外观的设计趋同。而真正吸引他们的,是椭圆排列的各种设备。 大型组织搅拌器、大型离心机、大型结晶器、大型灭菌机、大型清洗设备、大型灌装机……最多的则是各种不锈钢管道组成的气流和液体循环装置。 后者的设计尤其复杂,杨锐是用了现成的图纸完成的,而在仪器设备的调试方面,则是出售仪器的公司负责。 几名研究员看着忙忙碌碌的安装人员,愣住了,平江男讶然问道:“装完了?” “大体装完,仪器还要调一阵子。”杨锐也不管谁在问,他是忙的昏天黑地了。 何成跳着脚喊:“锐哥,我们来帮你了。” “哦,正好,你们去给各组记数据,数字的英文都会说吧?老外说的数字别给弄错了。” “会说。”一听是给老外做记录,几个人都变的紧张起来。 女研究员仰起头,道:“我们也是来帮忙的。” “哦,没注意到,几位是?” “我是生研所的吕云芬……”女研究员先做自我介绍,然后一个接一个的。 杨锐也没记住名字,拍拍脑门,道:“西捷的制药车间要求按照gmp的规程来建造,这样才方便出口原料药到欧美地区,你们看熟悉哪方面,就做哪方面吧,现在空的位置很多……” “gmp……”女研究员吕云芬听到这三个字幕就傻了,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个缩写是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 但是,规范的具体内容,她就完全说不上来了。 她饱含期待的看向其他几名研究员,得到的全是茫然的眼神。。.。 第119章 我没领导 对2000年以后的中国药厂来说,gmp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概念了,而在80年代的中国研究员眼里,这却是一个生僻的几乎会被遗忘的名词。 直译为良好作业规范的gmp规则,是美国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研究和公布的,之后许多国家也制定了类似的法规,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延迟到69年,公布了相关规范。 它的目的是要求药品生产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保证每一个步骤都处于严密的控制和严格的科学管理状态,从而使得整个生产过程都是高质量的。进而减少药品的污染、混杂和差错因素。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管理规则,任何一个人在一生中都不止一次的要使用药品,这大概是普通人面临的仅次于交通工具的风险了。谁都不想注射进体内的青霉素是在肮脏的生产线上,工人翘着臭脚丫子生产出来的。 可事实上,中国直到90年代,都没弄干净过车间。虽然在91年成立了gmp委员会,但真正强制所有药厂执行,已是2000年以后了。 不过,中国一旦决定gmp标准以后,执行的却是相当坚决,至少在硬件上,不能按时通过gmp审查的工厂,一律不能通过新药审批。 这种强力限制相当于在制药公司脑门勒上了紧箍咒。各家制药公司在2000年以后,不得不扎堆重建厂房,重设生产线。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也没少随着导师四处奔波。对学生来说,给制药厂做项目,算是收入比较高的时期了,杨锐做的也较为认真,积累了大量的资料和经验。 可对吕云芬这样的80年代研究员来说,gmp的标准知道一下也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去仔细了解。 毕竟,现在的国内企业根本就不关心此类规范,国内机构也不关心,他们哪怕想研究,估计也申请不到经费。 看着杨锐站在梯子上指手画脚,看着国外的工程师用各种材料将车间隔离开来,看着各种非密闭的生产设备和仪器被设以防污染措施,吕云芬顿时觉得头晕脑胀。 “怎么办?”吕云芬忐忑的问了出来。 平江男咳嗽一声,说:“先看看吧,你们谁了解工厂设计?” 几个人都不吭声,有胆进来的不说是精通,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工厂建设方面的东西的。另一方面,现在的国内教育也讲究实用性,大学里基本都有类似的课程,完全不懂的研究者是很少的。 但是,他们可没学过gmp标准。 炫耀男发出一声弹舌音,道:“我好像看过几篇文献里说,gmp要求有无菌环境保证,比如消毒剂,甲醛消毒系统,紫外线消毒系统,更衣规程培训,跟咱们现在看到的挺像的吧。另外,好像对设备,工艺,清洗,甚至厂房和辅助系统都有要求,像是纯化水系统什么的……” “具体内容呢?”吕云芬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 炫耀男果然一笑,说:“忘了,好久以前的论文了。” “发表的时间和期刊名字也不记得了吧?”吕云芬倒不怕期刊的内容落后。现在的国内科研界都处于返古和崇洋状态下,具体来说,就是以前发表的文章兴许更有价值,或者国外发表的文章更有价值,所以,一些小地方的研究者都把期刊当秘笈看,找到一本就研究一本。以目前的条件,也只能如此了。 “确实记不得了。我是抛砖引玉嘛。”炫耀男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吕云芬扁扁嘴:“看起来,咱们是帮不了人家的忙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她还是颇有些不舒服的。 堂堂生研所的副研究员,相当于副教授的高级职称,竟然连一个年轻人都比不上,要说服气是不可能的。 “不行就回去查查资料。”穿夹克的研究员建议道。 炫耀男“呵”了一声,说:“回去再来,不会不好意思啊?” “那就去问杨锐好了,咱们反正是来帮忙的。” 吕云芬无奈的看了夹克男一眼,心想:问杨锐的话,还有机会争取捷利康的注意吗?这种挥挥手就送出3万美元仪器的公司,不认识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 见其他人没了主意,吕云芬干脆道:“我四处看看,自由活动吧。” “也好。”大家本来就是看热闹来的,现在回归正道,倒也觉得轻松。 吕云芬瞅着外国工程师,就直直的走了过去,她会一些英语,算是研究所里英语程度较好的了,趁着没人注意,就找了个正在安装灭菌柜的老外,笑问道:“你是捷利康公司的吗?你们的负责人在哪里?” “我是rbc公司的。”老外报了一个没听过的公司,接着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你知道哪里有捷利康的人?”吕云芬接着用英语慢吞吞的问。 老外指了指杨锐的位置,道:“捷利康派了名监理,应该就来了一个人。” “这么大一个工程,就派一个人负责?” “捷利康的人是监理,监管工程的,负责人是杨锐,你们中国人。” 吕云芬无话可说了,她总不能找杨锐去自卖自夸吧。 幻想中的好事被断,吕云芳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穿着厚重的靴子,在车间里四处闲逛。 逛着逛着,口水又险些留下来。 总共百万美元的车间,仪器设备就有80万美元,在黑市里兑钱,能换800万人民币,和平江生研所的家当也差不多了。不同的是,平江生研所是个基础研究机构,里面的设备不仅普通,而且经常有重复,像是西捷制药厂里的高端仪器,它们几乎一个都拿不出来。 光是吕云芬面前的一台高速离心机,就比生研所的好两个档次都不止。 用这种设备写文章,比用大众机器容易发表10倍都不止。 吕云芬眼馋的不行,站在尚未安装好的仪器跟前都舍不得走。 “你好,同志,你认识这些机器吗?”柔柔的女声出现在吕云芬身后。 “美国贝克曼的离心机,用的是变频电机,配备微电脑,差不多目前最好的仪器了。” “听起来很厉害哦,比美*方的机器怎么样?” “军方?我哪知道美*方用什么机器啊。”吕云芬笑了,又问:“你是谁啊?” “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是《中国教育报》的记者丁亚琴,这是我的名片。”丁亚琴等不住漫长的谈判,中途离开了西堡镇,但她始终关注着捷利康和国医外贸的谈判,听说西捷新车间建成,就迫不及待的前来采访。 对于梦想着做无冕之王的记者来说,这种采访可比按上级要求,转载文章有意思的多。 吕云芬仔细的看了名片,笑道:“你是来报导制药厂的?” “算是吧。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些机器吗?”丁亚琴露出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 “我们一般叫仪器……”吕云芬左右无事,干脆做起了导游。 丁亚琴一边听一边记,心想:这个新闻再加上转载的西堡中学的消息,才算是有点意思。 文教卫不分家,她在《中国教育报》工作,发表相关文章,也算是范围之内。 一圈看罢,两人自然而然的来到了杨锐身边。 丁亚琴丢下了吕云芬,快步走上前来,伸手笑道:“杨锐同学,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杨锐捏了一下女记者的小白手,苦笑两声道:“您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我呢?”丁亚琴小卖了一点萌,笑说:“我这次来,还是采访你的。” “西捷制药厂?” “是。” “西捷工厂的大股东,是国医外贸和捷利康,还有西堡肉联厂,你知道吧?” “嗯。” “你得先得到他们的同意,我才能就西捷制药厂和你谈。” 丁亚琴的眼睛都亮了,忙问:“你的意思是说,三家企业限制了你?有什么机密内容?” “不是,我就是闲麻烦。”杨锐说着,向旁边的英方监理点点头,道:“净水系统完成了。” 丁亚琴有点呆,在她的采访经历中,遇到如此直白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毕竟,现在的国家媒体还是非常强悍的。 一瞬间,丁亚琴颇有些不被重视的愤怒。她盯着杨锐,道:“将这里发生的事报导出去,对你,对你在的学校,对国医外贸和西堡肉联厂,都是有好处的。” 杨锐笑笑,又点点头,道:“我相信,但我现在真的挺忙……” “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谈也可以。” “那要等一两个星期了,等西捷制药厂正式投产,我才能空出时间来。”杨锐摊开手,快步前往最近的洗瓶机。 丁亚琴还在组织语言,后侧的吕云芬惊讶的叫道:“一两个星期就投产,不可能的。” 杨锐奇道:“为啥不可能?” 吕云芬迟疑片刻,道:“光是安装仪器,调试仪器,就要一两个星期就不够了。” “安装和调试有专门的工程人员。”杨锐指了一下忙忙碌碌的老外。 “英国工人,我们羡慕不来。”吕云芬笑着摇摇头,又道:“有他们帮忙,也不能两周就投产了,试生产的时间也没有,你的领导同意吗?” 杨锐一愣,笑了:“我没领导,在工厂建设方面,没有。”。.。 第120章 安装调试 “不管是不是工厂建设的领导,上级部门总不会让你直接试生产的。”吕云芬不相信杨锐的话,这年月,个体户可以没单位没领导,搞研究的怎么可能没单位没领导呢? 杨锐是学生不错,学生也有学校领导来管理的。学生档案放在学校,动辄一个处分丢进档案里,入团入党都要受到影响,政审不能通过的话,毕业分配工作也很受影响,本来能去省委的,说不定就只能去地方国企了,在一职终生的年代,仅此一点,就能把学生压的死死的。再厉害一点,学校还可以开除学生,注销了学籍,学的再好的学生也得一身狼狈。 除了学校,教育局自然是更有权力的单位,理论上,学生的一切生活和政治都受他们管理,和30年后不一样,这个时候的管理是全方位且不讲道理的,除了高官子弟以外,很少有学生能躲的过去。 这也就是80年代了,要是60年代的话,学校和教育局的权力更大,更准确的说,是改革开放以前,政府对个人生活的干预能力更强,可谓是生杀予夺。 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吕云芬,根本就不存在无领导的概念。 怎么可能没领导? 领导可是比大粪还普遍的东西,它滋养我们的土地,促进生物界的循环,来自每个人的体内,又永远干预着每个人的生活。 无法想象,没有领导的生活呢。 杨锐的认识截然不同,却没有与吕云芬争辩,只道:“西捷制药厂主要受捷利康派来的香港经理管理,他对试生产没有要求,我们现在做的,是尽快投产。” 搞秘密试生产,而且要万无一失的试生产,所耗费的时间说不定比投产还多。 作为一个工厂体系,它本身就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出现问题才是正常的。一条工厂生产线,调试几个月的时间并不意外,边生产边调试也是常见的情况。尤其是试生产阶段,突然之间全线停工,然后修改设计也不会令人意外。 如果参观的领导不想见到全线停工的场景,那就迫使工厂必须处于无必要的非生产状态…… 偷偷生产是很难保密的,说出去也会让领导尴尬。另一方面则是批文和盖章的问题,未进行试生产的工厂自然不能得到生产批文,而在生产批文出现以前生产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不方便出售的,修改生产日期更是明确的违法。虽然主管单位可能睁一眼闭一眼,但这种潜规则的事,捷利康不愿意做,杨锐也不愿意做。 他有大好的前途等着自己,干嘛要和人玩这种潜规则。 按照他与捷利康的合同,三个月内保证辅酶q10投产,他的工作就结束了,来参观的领导们开心不开心,自然有捷利康去应付。 甚至连国医外贸,兴许都不在乎河东省的领导干部是否开心颜。 唯一在乎此事的就是西堡肉联厂,他们的级别最低,又是河东省辖下的企业,伺候河东省的领导就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但在西捷制药厂,西堡肉联厂的话语权是最弱的,甚至比不上杨锐。 作为纯粹的制造企业,西堡肉联厂除了提供场地和人之外,全是靠着一张皮混来的股份,换一家其他的企业,并不会影响到制药厂。 在这种情况下,西堡肉联厂也不得不安分守己一些。 杨锐除了大舅段华的面子,也用不着给其他人好脸看。反正,他外公在本省的国企界有的是声望,即使过分一些,西堡肉联厂也不会怎么样。 吕云芬只当他是年轻气盛,有心提醒,想了想,却是笑道:“要是能尽快投产,自然是好的。” 她未多做解释,毕竟,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说的也不少了。 倒是丁亚琴,聪明的想到了试生产和投产的区别,但她也没多说什么。杨锐适才的态度,多少让她有点不舒服。 杨锐陪着她们说了两句客套话,继续工作起来。 二人也不好让他停下来招待自己,心里却是不免腹诽:毕竟还是年轻人,为人处事糙了些。 好在杨锐长的够帅,看着看着,心里郁积的怒气,也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年轻的丁亚琴,目光甚至不由自主的随着杨锐的动作而动作。 与80年代多见的浓眉大眼质朴青年相比,杨锐不仅显的时尚,气质和态度亦是与众不同,加上帅的厉害,就卖相来说,确实是一等一的少年。 “就是有些锋芒毕露。”丁亚琴心里这么想,又接着为杨锐解释:假如不是如此锋芒毕露的话,不不会有现在的“魅力”了——哎,我在胡想什么。 丁亚琴连连摇头,为了转换心情,忍不住连拍了几张照片,罢了,又为浪费的照片暗暗可惜。 现在的胶卷是很贵的,记者申请一卷20多张的黑白胶卷也得排很长时间的队。资历深的记者通常能多拿一些,有摄影记者之类头衔的,也能插队,唯有她这样的年轻记者,得乖乖的按规矩来,一年分配的胶卷也就是两三卷罢了,除非有什么大项目能剩下胶卷,否则,她就只能自己贴钱买胶卷,或者从某些单位要胶卷,不管哪种,都是很麻烦的。 杨锐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一心一意的做安装和调试,正如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做的那样。 尽管是80年代的仪器和设备,稍显落后,但在原理方面,这些代表着本时代先进水平的产品一点也不落后。 按照既有的图纸,完成一系列的工作,也加深了杨锐对生物工程的理解。回忆着脑海中的知识,杨锐却有越做越开心的感觉。 捷利康找来的各国工程师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忙碌着。他们来到中国算是出差,成本高昂是一方面,如西堡镇这种地方,住宿和食物就没有能让他们习惯的,一个个都想的是早点完成手边的工作回家去。 总共也就是11个人规模的工厂,在一群人的齐心协力下完成的飞快。 丁亚琴和吕云芬才呆了几天时间,就见工厂已大体完成。 不懂技术的丁亚琴尚不觉得怎么样,吕云芬几乎要把眼睛给抠下来了。如果仅仅是外国技术人员做的好,她兴许就是感慨两声,对于20年没什么进步的中国科学界来说,老外的技术有多高超,她都不会奇怪。可杨锐和他培训的锐学组,也越做越好,越做越快,吕云芬就太吃惊了。 科学仪器的安装可不像家用电器,一台过得去的先进仪器的说明书就可能有200页的厚度,且是全英文,或者更过分,是全德文写成的。 大部分使用微电脑的科学仪器都有自己的程序,机械式的仪器则有数量众多的按键。 换做没有接触过它们的研究员,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学习一项仪器的使用是很正常。 一个工厂数十台仪器,全部开启调试,乃至设计安装,吕云芬自诩没有此等能力。 杨锐有,却让她觉得奇怪。 吕云芬一直想要询问杨锐,始终没找到机会。西堡肉联厂将他们安排在了厂里的招待所,比镇里的环境好许多,往来却要靠步行,而且,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进入西捷制药厂,进去的时候,也总是不能找到与杨锐单独谈话的机会。 好容易到了周六,吕云芬吃过午饭,就找到了杨锐,道:“你们明天休息了吧,是不是能安排一个座谈会什么的,让咱们了解一下制药厂的具体情况。” 杨锐玩弄着原子吸收光谱仪,不在意的道:“我们明天要继续,没有假期的。” “没有假期?这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吕云芬在研究所里呆的久了,都快忘记加班之类的事了。虽然国内每周只休一天假,但要是一天假都没有,立刻会觉得超级累。 杨锐才是十八岁的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无论是读书、做补习老师还是创业,都习惯了没假期的状况,他不以为然的笑笑道:“加班到工厂正常生产。” “老外呢?他们也不休息?” “他们比我着急。”杨锐笑了:“咱们国内买牛排都买不到,买面包也买不到,你以为英国佬受得了天天吃刀削面?” “刀削面总比面包好吃吧。” “老外的想法真不一定,人家还觉得带血的牛排好吃呢,饮食习惯是培养出来的。”杨锐一句话带过,又道:“总之,我们要连续加班到工厂生产,到时候再请您来吧。” 吕云芬无奈点头,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一定通知自己,这才趁着周末返回生研所。 离开一个星期,差不多是省内出差的极限了。 各地来的研究员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有的人留下了联系方式,有的人则走的干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离开不到两个星期,以西捷制药厂署名的邀请函,就送到了各个研究所、学校、企业和单位的案头。 这一次,是正式的邀请,代表着西捷制药厂即将正式投产。 ……。.。 第121章 生产预备 西堡肉联厂是不太愿意寄邀请函的,他们想要十拿九稳了以后再在众人面前表演新工厂的生产能力。 然而,西捷制药厂并不是西堡肉联厂的天下,大股东捷利康希望尽快投产,从而在全国推广自己的这一套模式,以抢占中国市场。二股东国医外贸也想证明自己的谈判成果,进而招揽更多的外国制药公司来中国。西堡肉联厂本质上是杨锐拉来的平衡器,它在政治上最弱小,话语权更小。 身为一名新生的中国通,弗兰奇还很有水平的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寄邀请函,要么永远都别寄。 西联的领导层顿时被震住了。没有盛大的仪式相伴,没有庆功会、总结会、报告会,怎么证明自己做了事呢? 不寄邀请函,当然是不行的! 与之相比,提前寄出邀请函也变的可以接受了。 换个思路想想,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毕竟,我们以国内同行无法企及的速度,完成了工厂建设啊。 就算……就算生产过程中有一点小的纰漏,也是产品太高科技了,我们尚未吃透嘛。 至于什么时候吃透,这个可以等到下一次庆功会、总结会和报告会的时候来讲呀。 不能反抗的西堡肉联厂,在挣扎了两天以后,就将数百封信件,投送了出去。 收到邀请函的国企、研究所和大学的同行,首先表示不相信,但是,邀请函却是千真万确的。 于是,许多人干脆打电话到西堡肉联厂,询问情况。 如今的西堡肉联厂,总共也就安装了三部对外电话,使用频率本来就高,再有如潮的询问电话打进来,厂办顿时变成了收发室。 就是厂长本人,也时不时的要接一些电话,应付再三。 其他人忙的不可开交,杨锐却变的清闲下来,总共2000多平方米的厂房,真正的无菌车间连200平方米都不到,剩下的主要是洁净车间。 仪器调试好了以后,诸如管道之类的测试就不需要杨锐继续插手了,倒是源源不断存入冷库的猪心肌,让人看的两眼发直。 月产30千克辅酶q10,意味着每月需要消耗100吨的干心肌,新鲜的猪心的消耗量更大,这也是杨锐提出让西堡肉联厂加入以后,国医外贸和捷利康同意的原因之一。像是这么大的用量,没有一个巨大的肉类联合体公司支撑,以国内目前的环境,还真是难以为继。 周五。 各方宾客齐聚西堡镇,而且不像是前些天的自发聚集,此次来的人更多,级别也更高。 辅酶q10对很多人来说仍然是陌生的名词,大家也想看看这样的先进工厂,生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锐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西联派了一名干事专程陪着他,以免这少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同时也是监督他按时到场。 被叫醒的杨锐却不这么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再着钟表,顿时炸毛了,推门而出,道:“早上五点半?天都没亮吧,你叫我起来做什么,招待所退房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走廊里等着的干事丁志永远都笑着,口中道:“天亮了,天没亮我咋能叫您呢,您看看,大亮了。咱们西堡镇的天亮的早。” 杨锐无奈道:“我就住西堡中学,这里能早多少?” “工厂里都起的早,还有上晚班的人呢,正好这个时间回来。”丁志笑眯眯的,老好人的标配。 杨锐摇摇头:“我外公家都是企业里的,哪里有起这么早的。算了,要我做什么?” “咱们检查一下车间的情况,到中午的时候,就可以接待各单位的人了。另外,最好是能今天试生产。”丁志拿了一个小本子,里面记的正是今天的接待流程。 杨锐颔首道:“本来就准备今天试生产的,一会去车间看下,若是没问题的话,就按照你说的来。唉,其实八点多过去也来得及,我们是做生物制药的,又不是做车床的,生产过程很简单的。” “是您看起来才简单,我一看就觉得头疼。”丁志恭维着小自己20岁的杨锐,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杨锐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的心理年龄早都超过30岁了,看着丁志就和同龄人差不多。 回房间将随身物品整理了一下,杨锐又特意塞了一本英文小说到书包里,准备有空闲的时候看,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和弗兰奇、特拉普等人聊天,他自觉英语水平颇有进步,再加上目前国内极少能找到可阅读的书籍,借自弗兰奇的小说就变成了杨锐的主要读物。 丁志乖乖的等在外面,再陪着杨锐出了招待所,方炫耀道:“厂长今天特批了一辆车给您,凡是有事,就叫司机来,节省时间。这位是王师傅,咱们厂小车班的副队长。” “王师傅。”杨锐打了声招呼,递了一支烟,才钻进了这辆四处漏风的破吉普里。 今天的来宾极多,卖相好的车都有主了,事实上,能分一辆机动车出来,已经挺不容易了。 吉普车喷着浓烈的黑烟,颠簸着开向制药厂车间。 杨锐没话找话的问道:“工人们什么时候来?” “现在估计都到了,有人叫他们起来。”丁志双手抓着两侧,身子颠簸着,依旧保持笑容。 杨锐笑了一声:“我猜也是,所有人都到了吗?” “到了。不过……好多人都没实际操作过,领导很担心。” “试生产就是给他们实际操作的机会。”杨锐不想再谈此问题,遂问:“他们几点起来的?” “比你早一点。” “五点?” “差不多吧。” 杨锐哼了一声,道:“所有人都被早早叫起来了,等到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困的要死,你们是想看工人睡觉来着?” 丁志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我让人泡些浓茶吧。” “我的那份不用太浓。”杨锐说着看了一下位置,道:“行了,把我丢这里吧,我跑步去车间。” “别啊,工人们都等着呢。” “让他们预热机器,香港经理来了没有?车间管理交给他。”杨锐停了一下,又递了一支烟给司机,转头对丁志道:“我每天早上都跑步的,要么现在放我下来,要么送我到车间,我再跑过来跑回去。” 丁志没办法,拍拍司机的椅背,道:“王师傅,给停车吧。” 他又看看手表,道:“杨锐,李厂长7点钟到工厂,到时候一定得准备好。” 杨锐笑着没回答,将随身的书包交给丁志,慢吞吞的向前跑去。 稍微绕一点路,杨锐差不多用了20分钟,才到工厂,在更衣室洗澡并换了衣服以后,就见丁志和工人们都等在了车间里。 “预热多久了?” “一刻钟。”贺海川是工人中最有经验的,或者说,是少数几个有经验的。 杨锐看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再拍拍手,道:“给你们的作业,都做完了没?交上来。” 十几个人苦着脸给杨锐交作业,就像是实验报告一样,杨锐也要求他们交生产报告。 “分数最高的10个人,今天上岗,其他人等着。非生产单位的,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吧。”杨锐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情,像是这种小工厂,人事劳资等等,无论是外包还是专人完成,都用不了八个人。 丁志尴尬的笑了两声,道:“要不然,先给大家都找个岗位做着,等参观结束了以后,再具体安排?” 杨锐不知道是他的想法还是谁的想法,但此时,他的态度坚决道:“你想负责今天的试生产吗?” “不是,我就是提个意见……”丁志没想到杨锐的反应如此强硬,缩着脖子笑。 杨锐低着头批完了生产报告,抬头道:“我现在点名,前10的准备,剩下的替补,第一名是贺海涛……” 田世昌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排在了第五名。 杨锐暗自点头,如果连作业都落后的话,想竞争过别人就难了。 “各就各位,准备搅拌吧。”生产工序的第一步是用组织搅拌机将心肌打碎,从而提取细胞中的辅酶q10。每天3吨以上的搅拌量,不是个小数字。 丁志最近也学了一些,小心的问:“是不是等中午了,再开始搅拌?” “你的意思是让大家到晚饭的时候,都看不到一粒辅酶q10的结晶?” 丁志愕然:“这么慢?重复实验那次不是挺快的?” “做实验的时候,是从悬浊液开始提取的,现在可是从心肌开始提取的,多一步工序就要一两个小时。” “那到了中午的时候,会到哪个工序?” “这个工厂是连续化生产的,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都能看到组织搅拌,如果他们想看的话。”杨锐说到此处,就不理丁志了,面向一众工人,高声道:“咱们目前是在洁净车间里,用国际一流的设备生产,产品的质量必须要好,别让同行给超过了,都打起精神来。” “不能丢中国人的脸。”不知哪个工人突然吼了一句,略有些昏昏欲睡的诸人,顿时变的精力十足了。 ……。.。 第122章 空饷众 站在宽敞明亮的车间里,杨锐的心情很复杂。 相较他在21世纪见到的车间,这里颇显落后,但比起西堡镇,乃至于平江市,西捷的新车间又是如此的先进和现代,却是最接近杨锐怀念的环境。 此生,大概是真真正正的可以搞研究了。 想到此点,杨锐的表情都变的温柔起来。捷利康公司付给他的2万美元现款存在香港的银行,3万美元的仪器陪着工厂的器械已然运到,只等西捷工厂正式运行,就可以安装。 除此以外,每年25%的股份,也意味着数十万美元乃至上百万美元的分红——国医外贸目前还不能准确的判断西捷工厂的产能和辅酶q10在国际市场上的超额利润,以为捷利康的投资一两年回本就算不错了。 只有杨锐和少数人能猜到,辅酶q10会在很长时间里维持超高的价格,它甚至随着通货膨胀不断的调高价格。因为直到21世纪都没有化学合成的有效生产方式,采用微生物培养的辅酶q10依旧价格高昂并供不应求,20美元每克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笔分成将会赚很长一段时间,其一年的回报率,甚至可能比技术买断的价格还要高。 国外的中小型生物公司热衷于技术入股的原因也在于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自己投资工厂,且不说资金成本,就是管理和销售的压力,也能将一名研究员的时间榨干。 杨锐既没有充沛的资金,也没有合适的渠道,更没有管理的经验,25%的分成差不多是他能争取到的最佳条件了。 若是剩下的几个月,能够分成到几十万美元,他的第一桶金也算有了。 只要发挥工厂的设备性能,好好干下去,这还真不难。 杨锐意气风发的拍拍手,踩着凳子,站高了,喊道:“大家都是新人,不要怕慢,看清楚想明白了再动手,今天只要不出事故,一线工人奖励50块,候补工人奖励40块。” 正看设备仪表看的头大的工人发出阵阵欢呼。 按照西堡肉联厂的工资标准,40元就是普通二级工的月薪了。50块大概是高工龄的三级工或低工龄的四级工的水平了。像是田世昌这样的学生,刚到工厂只能拿24块的学徒工的工作,等转二级工,少说得三五年,做到四级工非得30岁不可。 谁都没想到杨锐会许出这么多的赏格,最需要钱的田世昌眼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兴奋的,他放弃高考来到合资工厂,就是因为薪水够高,管理也不像是国内工厂那样按部就班,可第一天就有50块的收入,还是让田世昌浑身颤动。 “我能把家撑起来。”田世昌默念一句,深吸一口气,继续工作,眼睛明亮的像是仪表灯似的。 8名坐办公室的工人互相看了看,把年纪较大的劳资科的干事推举出来,代表他们问道:“那个,杨……经理,我们虽然不在一线工作,但是愿意工作的,您能不能也给我们安排些事情做?” 杨锐对他们的鄙视,众人都看得见,坐办公室的这些人原本是不在乎的,只要按时拿工资,自然是做的越少越好,这也是典型的国企风格。 但是,奖金差别化,这就让他们受不了了。 其实,要是国企大厂,因为办公室离领导近,又掌握着一些小权力,领导层原本是会给他们喝汤,而非歧视的。 何生物制药厂不同。总共就十几人,二十几人的工厂,领导根本用不着中间层的上传下达,把他们撇开完全没有问题。 至少到现在,香港经理就没有给8人分配工作,杨锐也没有给他们分配。 丁志前面提出来,让每个人有个岗位,仅仅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也没有指望着让他们真的做什么。 可要是不做事就没钱拿,或者说,不做事就没有奖金拿,8名坐办公室的干事就受不了了。 合资工厂又不是国企,本来就没什么上升空间。来这里工作的,要么是想找个清闲又好听的工作,顺便白拿点工资的,要么就是纯粹为了找份高薪工作的。 总而言之,这8个人来合资工厂,就是为了混个资历,混点钱。不让他们拿钱,来西捷制药厂做什么? 趁着劳资科的干事开口,另一名年纪稍轻的财务科干事也道:“杨经理,大家都是一个工厂的,也能帮忙的。” “你们能做什么?”看不起归看不起,杨锐还是给回了一句。 “您吩咐一句,他们能干的,我们都能干。”财务科的干事豪气的喊了出来。 一线的工人看了看他们,都不吭声,自顾自的做着他们的工作。坐办公室的干事们都是有背景的,首批挑出来的10名有编制的工人,仅贺海涛和宁民算是正常选拔,意思了意思。至于后面挑选的15名临时工,虽然多有厂矿子弟,却都是安分守己准备工作的。 杨锐嗤的笑了一声,问:“高压蒸汽灭菌法的温度和压力是多少?时间多长?” 财务科的干事支吾半天,就看其他人。 有自作聪明的咳嗽一声,道:“温度就100度,高压,时间越长越好。” “温度121度,压力103千帕,时间15到20分钟。”杨锐撇撇嘴,道:“这是最简单的问题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一线,除了占地方,还能做什么?” “不是说蒸汽吗?蒸汽不就应该是100度?”回答问题的也算是上过学,提出疑问。 杨锐叹口气,道:“高压状况下,蒸汽的温度就不是100度了,所以在高原烧水,沸水的温度会低于100度,用高压锅,温度又会高于100度。你们自由活动吧,这个车间就是按照10人规格设计的,现在有15个人,绰绰有余了,不用你们帮忙。” “那我们自由活动,算不算一线工人?”这位问的是给不给50块钱。 杨锐干脆利落的回答:“不算。” “算候补?” “不算。” 财务科的干事不乐意了:“咱都是一个工厂的,不能给他们发钱吧。我们又不是不做事。” 杨锐知道此时不能示弱。今天是工厂开工的日子,很多规则和潜规则,就会在今天确定下来。他当然可以给8人发十块二十块的意思一下,一共也就是百多块,用的还是制药厂的钱,没他的股份在里面。 但是,今天要是发钱了,以后他们都要不断的丰润,工人们现在不会觉得怎么样,以后会渐渐觉得不平衡,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平衡——工作的和没工作的都发钱,算是什么事? 现在觉得满意的干事们,日后一样会觉得不满意,因为工人们拿的多了,他们拿的少。以他们心态,就是发相同数量的奖金,估计都会觉得不满意。 就杨锐所知的国企,尤其是地方国企,假如最终发展到了双方都不满意的状态,临时工要么去堵路,要么就默默承受,正式工则会堂而皇之的攫取尽可能多的利益,甚至把公司搞垮了也不在乎。 可以说,天然就不对付的两派人,是制药厂目前最大的隐患。 杨锐沉思片刻,表情严肃的道:“你们的工资,不会短了你们的。除此以外,不劳动不得利。这个工厂不需要财务科,不需要劳资科,也不需要保卫科和采购科,你们都是多余的人,和吃空饷没什么区别,拿钱闭嘴,别找事,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如果有人不愿意,我现在叫管慎过来,立刻送你们回原单位。” 财务科的干事低了头,保卫科的故意嘟囔道:“拿香港经理吓唬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叫什么?”杨锐用手指点了他一下。 “你别用手指人啊,我最讨厌人用手指人的。”保卫科的干事大声叫着,同时有恃无恐的回答杨锐的问题,道:“我保卫科的商雷,你有种就把我清退了。” “我知道了,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指你了。”杨锐点点头,转头对丁志道:“你去把管慎喊来。” 对方跳出来,此时若不杀鸡儆猴,西捷制药厂就没法管理了。而这里创造的大部分利润的25%,都会通过销售公司,落入他的口袋。 杨锐能容忍一口闲气,却不会容忍自己的第一桶金变少。 丁志踌躇一下,拉着杨锐到一边,道:“商雷是咱们总厂劳资科商科长的儿子,和你大舅关系不错的,你教训两句,算了吧。” 杨锐不动声色,道:“他自己跳出来的。” “商雷是个混小子没错,但你和他一般见识什么啊。你年轻有为,他读了体育学校,出来以后就待业呢,商科长为他操透了心,好不容易安排到了西捷制药厂,你给开革出去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杨锐“哦”的一声,道:“你让他给我当众道歉,我满意了,这事就算了,否则,你就去叫管慎来吧。” 现在的国企工厂,除了厂长以外,任何人弄一个编制都不容易,杨锐就给留了一条后路。 丁志劝了两句,实在没办法,只好出去劝商雷。 然而,刚刚说出了大话的年轻人,那是宁死也不愿低头认错的。 丁志没办法,悄悄去办公室里打了电话给总厂,通知了商科长一声,也没有回去,在外面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都了,才回去找杨锐,苦心劝道:“现在重要的是生产,您可别为了赌气,把正事给耽搁了。” “知道,激励士气激励出这样的事,我也没办法,但事情得解决吧。” “唉,您管事情怎么样呢,做好了技术,咱们转身就走,人家外资企业的事,爱怎么样怎么样呗,你和一个都不一定再见面的混小子斗什么气呢。” “这不是斗气。你通知管慎了没?”杨锐心想:西捷制药厂也许没我的股份,它赚的钱有我的份呢。 丁志垂头,不好意思的道:“我给商科长也打了电话,他马上到,您看,要不先等一下他?” 杨锐看看旁边的层析仪,道:“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接着就要忙了。此事今天不能解决的话,我就直接通知国医外贸和捷利康了。” 丁志使劲点头:“商科长是聪明人,您放心吧。” 杨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的目的很明确,商家父子若是能理解,顺势解决空饷军的事也简单,若是不能理解,他要横扫亦是简单至极的事。 不过,他并不看好丁志所谓的“聪明人”。作为中层的科长们并不知道他在制药厂所扮演的角色,也不知道他找麻烦的根源,恐怕不一定会完全顺着他的意思做。 ……。.。 第123章 清退 商科长身材臃肿,肚腩明显的凸了出来,走起路来微微颤动,像是在衣服里面装了一个水袋似的。 他骑着加重的永久自行车过来,到了车间的第一个动作是擦汗,等换了衣服进来,已经20多分钟了。 丁志看着表着急,在更衣间等到人,拉着就走,且道:“两人说拧了,杨锐也就18岁的年轻人,又是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当着一群人的面放不下脸,你好好劝一下商雷,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商科长喘气,道:“歇一下,你给我说说怎么说拧的。” 丁志不停步道:“边走边说吧。杨锐忙着搞生产呢,说等30分钟,眼看着就差不多了,别再节外生枝了。再者,今天是参观会的大日子,要是给耽搁了,咱们都得吃挂落。” 寥寥数语,丁志就把重点给掰扯清楚了,也算是一门本事。 “慢点走,我骑车过来的。”商科长甩了两下腿,默默想了几十秒,问:“两人怎么说的,你给我详细点说一下。” 杨锐和商雷总共也就说了几句话,丁志回想片刻,就给学了一遍。 商科长听的脖子都绷起来了,道:“商雷自己站出来的?” “是。” “傻货!人在哪?我一鞋底拍死他。”商科长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摆明了会杀鸡的场合,跳出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丁志只能劝道:“商雷还年轻,或许有些想出风头的想法,现在重要的是给他讲讲道理,别让杨锐把板子落下来,快到了。” 两人穿过一道帷幕,就见到了无数闪烁着的仪器灯,仿佛电影里的科幻场景。田世昌等工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不停的记录着仪器仪表上的数字,西捷工厂是连续化生产的车间,虽然不免需要人工干预的地方,但频率很低。 丁志见过几次以后,已不再惊讶,商科长不由自主的驻足观望片刻,才不言语的继续向前。 西堡肉联厂是60年代建厂的企业,当年号称是一流的肉类联合企业,其实也就是冷库比较大比较贵,最大的屠宰车间等等,与现代化基本不挂钩,商科长在这种企业里呆的久了,乍看西捷制药厂,强烈的视觉冲击自不必说。 丁志和商科长问了两个人,才见到了躲在仪器后面的商雷。丁志不由奇怪的问道:“其他人呢?” “被杨锐赶去收拾原料了。”商雷露出恶心的表情。辅酶q10的原料是猪心肌,平均每天3吨的用量,比两个锅炉房用的煤还多,要用一辆大卡车来装才行。 组织搅拌机却是相对细小的设备,不停的添加猪心肌到组织搅拌机里,是车间里最累最脏的活计,与屠宰场内的工作也无甚区别了。以前从未在肉联厂工作过的商雷觉得不适也属于正常。 商科长“哼”了一声,道:“上级交代的任务你不做,你找什么工作?在家的时候天天叫唤,埋怨我不给你找工作,现在找到了,你又闹什么?你这么搞,哪个单位能容得下你?” 商雷打小怕老爹,乖乖的“哦”了一声。 商科长恨铁不成钢的点点他的脑袋,又接着批道:“别人都不吭声,你站出来显摆什么?显摆你不怕丢工作?显摆你不怕领导?你爸我还怕领导呢,给你找工作,我低声下气的找厂长,你小子倒好,正式上班第一天就能把工作丢了。” “杨锐给工人一人50块奖金,闲我们是坐办公室的,一分钱都不肯发,我们说也上一线帮忙,他又不让,我气不过,才说了一句。”商雷挣扎了一句。 商科长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是傻的不成?让你坐办公室还坐出错来了?他不给发钱,你叫唤就有用了?今天是西捷制药厂的大日子,全国都有人来参观,杨锐就是把你开了,厂长也不会说一个字的,懂不懂?有什么事,你就不能晚上回来给我说?” 商雷被打的一个踉跄,亦是无可奈何。 商科长的脾气发完了,缓了一口气,道:“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一会儿,你跟我进去,向杨锐道个歉,好好的道歉。然后,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先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知道不?” “他拿手指我。”商雷不服气的道。 “他尿你一身,你今天也得道歉去。” “凭什么啊!”商雷满脸的不服气。 “凭他能把你清退了。你可闹清楚了,这里是合资企业,不是国企,人家说不让你干了,你就干不了了。你天天在家里吵着要工作,现在工作了,就是这个熊样?”商科长越说越气,又给了儿子一巴掌。 商雷躲了一下,扇到了耳朵上,火辣辣的疼,道:“我的编制是西堡肉联厂的,他清退我,我就去厂里上班。” “厂里是学徒工,一个月24,你愿意?天天割肉放血,闻臭味,你愿意?” 商雷不吭声了。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青年一样,商雷很早熟,也不爱读书,因为打架的缘故,厂办中学都不让他上了,只能去体育中学,因此认识了一些臭味相投的朋友,毕业以后,就天天在街面上厮混,等着厂里招工。 在这段时间里,商雷感触最深的就是缺钱。他爸是劳资科的科长,家里不时的会有人送来的烟酒礼物,但要说起现金来,依然是少的可怜。 来西捷制药厂上班,最初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学徒工,工资起步高,还可能有奖金,其次,是因为合资厂的名声好听。 要是被清退了,拿的钱少不说,被人指指点点也受不了。 但是,给年纪相仿的杨锐道歉?商雷坚定摇头:“人活一张脸,让我给他道歉,没门。” 商科长这次不打了,叹口气,道:“你不道歉,就只能回肉联厂,我的面子是用完了,给你弄来了编制,这辈子,我算是功成身退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商雷垂着头想了一会,咬牙道:“我不信他就能把我清退了,工厂是外国人的,又不是他的。” 内心里,商雷知道杨锐有可能清退自己,但他还是不愿道歉。一个月少20块钱,从合资公司回肉联厂,自然会失了面子,可要是给杨锐道歉了,一样会失了面子。至少,这样被清退了,他还可以说是自己的决定,是宁死不屈。 丁志一看,又说僵了,不得不插口道:“小雷,我托大说两句,咱们犯不着啊,就是道个歉,对不?啥损失都没有,等翻过年去,保准没人记得了。到时候,杨锐估计也不在制药厂了,你和他顶什么呀,不划算的。” “我道歉了,他要是不同意呢?还不是该清退一样清退了,再说,办公室的人都收拾原料去了,身上沾的比屠宰车间的人还脏。要这样子留制药厂,我不如去屠宰车间拜个师父,至少干几年以后,用不着做杂工了。”商雷半是抬杠的说。 在屠宰车间拜个好师傅,算是厂里子弟比较好的路子了。商科长见儿子态度坚决,萧索的问丁志道:“我去见一下杨锐,人在哪里?” 丁志跑去问了个人,道:“他在车间绕圈呢,现在估计在组织搅拌机那里。” “走。”商科长撇下儿子,大步往流水线前端而去。” 再穿过两道帷幕,两人来到最前的组织搅拌机,只听空调轰隆隆的响,组织搅拌轰隆隆的响,净水系统轰隆隆的响…… 丁志陪着商科长找到杨锐,自己站到了一边装作听不见,商科长自己寻着杨锐说话。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商科长败兴而出,杨锐却是不动声色的喊来了香港经理管慎,当着丁志和其他办公室干事们,说道:“我要清退商雷。” 管慎连原因都懒得问一句,用浓重的粤语腔,点头道:“我没有意见,现在你是负责人。” 要到制药厂正式投产,进入正规以后,管慎才会全权负责管理工作,这是捷利康派遣他过来的时候,已经说明的。 杨锐之所以喊香港经理过来,也是为了有个掩饰,免得火力全部对准自己。 被强迫要求搬运猪心的小伙伴们都听呆了,就他们想来,这香港经理至少要问一句为什么吧?再者,“你是负责人”是什么意思? 众人惊疑不定的望着杨锐,看他进入办公室,看他隔着玻璃签字,看着香港经理盖章,然后看着文件送入丁志手里。 “我们现在正式通知西堡肉联厂,你们派遣的员工商雷因为不服从调派并拒不悔改,被正式清退。请你们人事科来人,把他领走吧。”管慎咬着大舌头,尽其所能的说了一个长句子,把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丁志心中凛然,露着笑脸道:“不用人事科派人了,我把他送回去好了。” 如果请人事科的人来领商雷,他的脸就丢的更大了。现在默默回去,才是影响最小的方案。虽然在国企大院,这样的消息用不了一天就会如风一般的传遍。 商雷的小伙伴们闷着头,看不出心情来,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 杨锐依旧冷着脸,想了想,道:“西捷制药是个合资公司,现在因为政策等方面的原因,也许可以养你们三年五年,甚至养你们十年八年,但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而且,你们也别指望能拿的比一线工人多。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到时候再调走,但在此期间,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否则,犯错的结果只会是清退。” 他不是随便说说的。制药公司决定着辅酶q10的产量,若是满负荷运转的,它带给销售公司的利润会达到400万美元,也许500万美元乃至更高,这要取决于市场的供求状况。 然而,制药公司总共只有20多个人,如果其中的7个人,且是有背景的7个人选择不合作,他们产生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时间久了,认真工作的人也许会变的得过且过,努力工作的人也许会考虑钻营,辛苦工作的人也许会变的懒散……糟糕的是,像是西捷制药这样的工厂里的工人,需要长时间的培训和工作才能成为熟练工,而一旦流失数量超过预计,就目前来说,一个月内有三个人无法正常工作,工厂的产量就可能下降。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的生物制药公司蒸蒸日上,而欧美的制药公司总在走下坡路的原因之一。 不像是上千人数百人的大工厂,生物制药厂的规模大部分都控制在百人以内,受限于高技术工人和高薪金,许多生物制药厂的规模都在30人以下,它们对工人流动的容忍程度,远比工业化时代的工厂要低。 对西捷制药厂来说,剩下的7个人,他们的不良影响哪怕只造成了10%的损害,也会产生40万美元的损害,对杨锐来说,就是10万美元的损害。 在1982年或1983年,10万美元的损害已然是天文数字了,用来买邮票或玉石,放到30年后,少说也值十数亿元,用来买房的话,三五栋上*海淮海路上的洋房到时候也值数亿元。 杨锐怎么可能忍受这样7个混吃等死的家伙,每年给自己造成如许多的损失?哪怕是可能性,杨锐也不乐意。 虽然在制药厂里没有股份,杨锐的话语权却一点都不弱,因为这里所用的技术就是他开发的,而且,他还会开发更好的技术,尽管不一定会继续投入西捷制药厂,却不妨碍他的决定权。 杨锐特意叫来香港经理,将自己的要求再说一遍。 管慎回答的更是痛快和中国化:“杨私r放心,只要有人不听话,我就直接清退,如果西联不高兴,就让他们重新派人进来领红包。红包总数不少,他们不会不高兴的。” 捡猪心同时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办公室干事们齐齐一顿,心里涌起寒意:这香港人太阴了。 西堡肉联厂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愿意到新工厂来领多一些的工资?工作环境还舒服些。只要总数不变,肉联厂的管理层才不会为清退的人说话,只会为自己多了一项权力而高兴。 派人到西捷制药厂,以后会变成大家争夺的目标之一吧。厂长李大头肯定愿意一次卖掉的东西反复再卖的。 “参观考察结束以后,给他们也加上培训课。嗯,我们要增加一个工人的培训项目,长期性的。”杨锐想了想加上这句话。他以后兴许会开自己的制药工厂,国内工人总是多一些好,若是西捷工厂能有培训熟练工人的能力的话,对它本身的稳定性也是一个帮助。 管慎没有多想的应了一声。西捷制药厂的运行费用远比捷利康总部要求的低的多,增加一个培训项目并不会增加多少支出。 丁志却是多看了杨锐一眼,现在的工人还是很在乎技术的,若是培训以后能进入西捷制药厂这样的工厂,那可比技校要强多了。 不过,要想推行新政策,首先得要通过今天的参观考察,否则,说什么都是虚的。 ……。.。 第124章 这玩意怎么介绍 “沈所长,请跟我来。”来自省政府的秘书面露微笑而神色傲然,道:“梁省长快到了,咱们到正门等一下。” “好的。”平江生物技术研究所的沈平辉听到召唤,深吸一口气,向周围隐藏着羡慕的人群笑笑,道:“小吕,夏侯,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来。” 他接着对省政府的秘书笑笑道:“小吕是我们所的研究员,去过西捷制药厂。夏侯欢与杨锐合作过,就是西捷制药厂今天负责技术的学生。” “那就一起吧。”秘书向四周点点头,引得一片招呼声。 吕云芬高兴的跟在沈平辉后面。今天在场的研究人员很多,但就生物技术和生物工程方向而言,沈平辉堪称是河东省的权威。当然,比他年纪大资历老的学阀级人物还是有的,但这些人要么不在河东省,要么就是年纪太大,不适合高强度的陪同活动了。 吕云芬能与沈平辉一起陪同主管文教的副省长,在圈子里也是一种资历。若是能结个善缘,日后做到沈平辉的位置也未可知。 然而,到了地方,吕云芬才知道一句话的珍贵程度。 梁副省长身边,除了有南湖地区行署的专员——相当于地改市以前的市长——陪同以外,还有国医外贸和捷利康的代表,一个两个沾边或不沾边的行局一把手更是多的要死。 这种时候,除非梁省长垂询,否则即使是厅级干部,一两分钟也不一定能插一句话,吕云芬连省长五米内都近身不得,别说对话了,想看人家的正脸都不容易。 沈平辉则被安排到了三米内,也就是梁省长扭一下脑袋,就能看到的地方。 如此,到了西捷制药厂的时候,梁省长笑着说“工厂建的很不错”的时候,沈平辉就可以站出来介绍了。 杨锐穿着白大褂,以技术员的身份在工厂内工作。西捷制药厂名义上是捷利康、国医外贸和西堡肉联厂三家置办的,他也用不着出去招待领导,国医外贸的人更担心杨锐的脾气,惹到了副省长。 何况,在他们看来,招待副省长这么好的事,想要都得用抢的,杨锐不主动说要,别人肯定不会主动送上来的。 换了准备好的服装,进入洁净车间,沈平辉一样样的给梁省长介绍着仪器,尽可能的既专业又有趣。 然而,不懂技术的梁省长很快还是听烦了,自己问道:“这些仪器,像你说的原子吸收仪,光度计,咱们国家,自己不能生产吗?必须进口,才能建成这样的工厂?” “仪器的少部分咱们能够生产,大部分目前还不能生产,主要是工作效率比较低,在这种工厂里面,如果一台仪器停工,整条生产线都可能要停下来,损失会比较大。咱们国内生产的仪器主要是供实验室用的,工厂暂时不适合。”沈平辉在这方面还是相当专业的,他又简单的介绍了青*岛仪器等几家国内仪器大厂,再道:“以咱们国家的发展速度,我相信,最多几年时间,仪器国产化的浪潮就会开始了。” 梁省长就喜欢听这个,满意的拍手道:“说的好,我们的科研人员,一定要立足于国内,争取去做国产仪器的替代,节省外汇,甚至创汇……” 站在一家多是进口仪器的工厂里谈国产替代,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梁省长简单的说了两句,就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合资工厂是目前的趋势,也是我们的工作重点,合资工厂一样能够为国家创汇,提升企业的技术。我们目前仍然是发展中国家,立足本国的优势发展经济,发展技术,发展科学,是我们向四个现代化迈进的基础……” 杨锐听的想笑又不好笑,一个转弯,躲到了管道后面去了。在他听来,这位梁省长简直就像是一部饶舌的政治复读机。 陪同在侧的先生们自然是掌声如潮。 梁省长兴致很高的继续参观,接着问道:“现在已经在生产了是吗?没有听到声音啊。” “工厂的设计将噪音单位给放在了靠外的地方,我们目前所在的结晶车间,主要是一些对环境要求比较苛刻的仪器,物料的投送也是通过管道来进行的。您看,那里的层析装置,就是有颜色的玻璃管里面,就是尚未生产出来的半成品。” “液体的?” “成品最终是固体的。”沈平辉想了想,形容道:“一般来说,辅酶q10的成品像是沙粒一样,很漂亮的橙黄色。” “橙黄色沙粒大小的辅酶q10是比较好的产品了,说明质量很高了,普通的产品像是白面似的,很细。”吕云芬总算找到了机会说话。自从进入工厂以后,她就靠近梁省长了,因为洁净厂房的要求,许多官员都没有进来。他们在这种场合也难有话题,正好省去换衣的麻烦。 沈平辉咳嗽了一声,说:“我们生物研究所目前能做出辅酶q10比普通的沙粒大的多了,数倍的大小,以国外的水平来说,大规模生产达到沙粒大小也是很正常的。” 他不是想贬低杨锐,但他也不愿意西捷工厂太出彩,否则,万一梁省长问到生研所的水平,他就尴尬了——实验室水平还达不到人家大规模生产的水平?虽然如今不少这种情况,亮出来就很丢脸了。 吕云芬总算有些理解沈平辉的想法,不动声色的笑了两声,缩了起来。 梁省长若有所思的颔首道:“这么说,大小是比较重要的指标?” “是的。” 梁省长不满意,盯着沈平辉看。 沈所长硬着头皮,道:“辅酶q10的最终产品是由结晶而成的,纯度越高,质量越好,也只有高纯度的辅酶q10才能结晶成较大的颗粒,从这个角度来说,越大的结晶,就说明质量越好。” “价格也会更高。”香港经理管慎加了一句,免得官员不懂行情。 梁省长愣了一下,哈哈笑了,道:“越大的结晶,赚到的外汇越多。” “还有光泽度,通透的橙色光泽的结晶是最好的。”沈所长在这方面颇有自信,特意举了几个例子。 梁省长无可无不可的听着,颜色毕竟不像是大小那么容易判断,须臾,他又问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成品。” 管慎看了一下表,道:“半个小时以内。我们还安排了辅酶q10的药用说明。” “那我们坐一下。”梁省长觉得有些累了,让人搬来了椅子,坐在那里听讲解。 捷利康的首席技术官特拉普特意从国外飞过来,就是为了观察西捷制药厂,同时做今天的讲解。 由英国专家来解释,说服力显然够强。 沈平辉自诩是河东省数一数二的生物技术和生物工程的研究员,可面对一名英国专家,他也颇有些心虚,后退了一步,让出了讲解位置。 特拉普用浓重的口音,不紧不慢的说话,每一个句子,都会听懂,让人翻译出来。 这个进度慢的恼人,却给第一批辅酶q10的出炉争取了时间。 随着轻轻的“咔嗒”声响起,杨锐亲自将第一炉的辅酶q10取了出来,放在梁省长面前的桌子上。 “像是炼丹似的!”不知是谁,开了一个玩笑,得到了轰然的畅笑。 特拉普得到了翻译的提醒,才听懂他们说什么,笑着道:“生物制药的确很像是炼丹……哦……这是第一次见!” 沈平辉站了起来,瞳孔聚的仿佛护食的野猫似的。 吕云芬更是看看托盘上的辅酶q10,看看杨锐,再看看托盘上的辅酶q10,再看看杨锐…… “你们用的仪器,这么厉害?”沈平辉不相信的拈起一粒辅酶q10的结晶。 它有米粒的大小,从绝对值来说,不能称之为大,但以80年代初的标准来说,这东西就像是一颗三两重的钻石般显眼。 钻石能刨出大粒的,生物制品可不是说变大就能变大的。 这意味着一系列的改变。 沈平辉也迅速意识到了此点,追问道:“你们改了工艺?” “当然,全新工艺,否则为什么要在国内生产?”杨锐笑着回了一句。 沈平辉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东西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照他想来,正式投产的工业化产品,比实验室的产品落后一两代都很正常,就大小来说,西捷制药厂若是能生产出生研所实验室水平的辅酶q10结晶就算不错了。哪里想到,工业化生产出来的结晶,竟然实验室里的还好……准确的说,是比国际期刊报导的都要好。 难得的是,颜色亦很纯正,是有光泽的橙色,而非通常见到的暗淡的橙黄色。 沈平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翻来覆去的看。 梁省长被冷落了两分钟,不以为杵,反而兴致盎然的拿起一粒结晶,学着沈平辉的样子,仰视35度角对着光线看,若有所思的笑道:“这个,好像比沙粒要大些哦。” “是啊,是!”沈平辉惊觉自己的主要工作是什么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结晶,准备开口介绍,又滞住了。 米粒大的辅酶q10结晶?这玩意怎么介绍? …… 前段时间得了痛风,急性期很疼,更新不稳定。目前急性期结束,恢复正常状态。 ……。.。 第125章 发育不良 “有问题吗?”梁省长有些奇怪。 “有……不,没问题。”沈平辉惊讶加紧张,都语无伦次了。 梁省长的秘书代问:“怎么了?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没问题。”沈平辉使劲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人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辅酶q10,但对生物技术和生物工程领域的了解,让他可以通过文献资料,就轻易判断出技术的先进程度,这也是他在生物技术研究所里的主要工作,判断其他研究的价值。 可如此超脱想象的产品,让沈平辉往日灵敏的大脑变的迟钝了。 他不知道杨锐采取了什么样的先进工艺,但就正常来说,最先进的技术,也不应该超过实验室的水平。当然,国内实验室的水平往往是不能作为标准的,但国外的实验室,也没有报道过如此大颗粒的辅酶q10产品啊。 再者说,提供技术的杨锐,本人不就是中国的吗? 造成眼下的结果的唯一可能,就沈平辉想来,只能是杨锐等人的实验室成果,超出了国外实验室的水平,而且是明显超过。 如此,他们才能在工厂化的生产中,制造出比国外实验室纯度更高,颗粒更大的辅酶q10。 这是很自然的逻辑。问题在于,一名中国中学生,用简陋的实验条件发明创造,或者说,开发出来的技术,怎么可能明显超出国外实验室水平呢? 老外的研究员,可不是吃素的。光是论积累,国内这些搞了十几二十年政治运动的研究员就难以与之抗衡,天赋优异的中国研究员不少,天赋优异的外国研究员也不少,人家还能接受完整系统的教育,更别说实验条件和实验经费,甚至了解讯息的途径,都比国内多的多。 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或者说,自从60年代落后以来,中国科研界就难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了,到了80年代,玩了20年政治的中国人,除了马克思理论妙绝宇宙,科学领域是全面落后的。就生物技术而言,人工胰岛素是中国生物人的巅峰之作,虽然不免有举国之力与一小撮国外研究员抗衡的疑问,但它毕竟是顶级成果。 然而,国内生物界超越国外研究成果的历史,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平辉作为国内有数的生物技术研究所的所长,接触的研究员很多,接触的研究成果更多,可别说超越国外的成果了,“达到国际一流水平”已经艰难的无可复加,用上这个词的大部分成果实际都只能用“填补国内空白”来形容。 难道一名中学的学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工业生产中,能制造出米粒大小的辅酶q10结晶,意味着实验条件下,说不定就能做出绿豆大小的辅酶q10结晶了。 辅酶q10只是生物技术中很小的一点,可很小的一点,超过了也就是超过了。 科学研究,不就是从一个个小点汇集起来的? 制造原子弹固然需要几万人的通力合作,质能方程却只需要一颗大脑,也只能是一颗大脑来完成。 如果要沈平辉形容面前的辅酶q10结晶,他只能说:妖孽了。 而他看杨锐的眼神,就是看妖孽的眼神,一副探究着问“你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表情。 梁省长的秘书表情也有点怪,他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秒沈平辉,不得不再次提醒他道:“沈所长,给我们介绍一下西捷制药厂生产的辅酶结晶吧。” “哦……对的。”沈平辉慌忙收敛心情,点头又点头,才道:“正如我前面所言,辅酶q10的纯度,通过外观就能够体现出来。最初的辅酶q10的成品是板结的,就是黏成一块的,基本没有结晶现象,它的纯度也很低,百分之五六十,目前已濒临淘汰,仅仅是因为国际市场供不应求,所以仍有出售。粉末状的辅酶q10是目前我们最常见的,它属于少量结晶的产品,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就是结晶不完全,这种辅酶q10在实验室和生物工厂中最多,国际市场的价格通常说的就是这种粉末状的辅酶q10。更好的就是沙粒状的辅酶q10,它是目前的发展方向,结晶程度高,纯度也高,加工时的损失低……” 沈平辉说到这里,又有些僵住了。 如果说沙粒状的辅酶q10是目前的发展方向,那已经生产出来的米粒大小的辅酶q10算什么? 一粒米分十粒沙都是往少里说的。 沈平辉扫了一眼托盘,还发现里面有更大只的存在。 简直是颠覆了他对产业的认知。 你早点说明也好啊! 沈平辉顾不得埋怨,向众人笑了一下,将卡顿掩饰了过去,继续道:“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颗粒的辅酶q10,明显是西捷工厂的新产品,它的纯度有多高,因为没有测试,还不好确定,但就颜色和结晶程度来看,它比目前国际市场上最好的产品还要好,是国际一流的,填补了国内空白……” 总算拐到了熟悉的套话领域,沈平辉说的也顺畅起来。 梁省长却不爱听套话,要听也听省委书记的。他轻轻的咳嗽一声,打断沈平辉的话,问道:“这么说,试生产是成功了?” “从第一批产品来看是没有问题的,试生产是否成功,还要看两点,一个是产量,一个是质量均衡……”沈平辉说到此处,灵光一现,心道:杨锐会不会在实验室里做了一批辅酶q10,然后装作是工业生产的端上来了? 他看看托盘上的辅酶q10,首批大约是两三百克的样子,如果通过实验室来做,直接购买半成品,再用这个工厂里的部分好仪器,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 不过,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啊。 就算生产出来的是粉末状的辅酶q10,也算说得过去了,国内能做到此点的工厂屈指可数,且产量不高,西捷制药厂怎么都不会丢人的。 除非,他们连粉末状的辅酶q10都生产不出来,只能弄虚作假? 沈平辉的脑子转的极快,全新的技术体系,全新的设备工厂,做不出东西来或者做坏了东西,其实并不奇怪,相反,做不出东西的概率比做出东西的概率要高,因为新东西是较难掌握的,就像是始终用毛笔的人,突然改用钢笔了,学是肯定能学会的,但总得费些时间和精力,熟悉一段时间…… 西捷制药厂投资100万美元,在国内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新工厂,可新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咚!” 就在沈平辉的怀疑升到顶峰的时候,又是一个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第二批的辅酶。”杨锐戴着口罩,声音有点闷的放下就走。 沈平辉立刻走近了去看。 与他预料的不同,第二批辅酶的质量出奇的好。 比较一下的话,似乎比第一批的辅酶质量还好,颗粒似乎更大一些,也更均匀一些,颜色依旧是亮眼的橙黄色,光泽度极佳。 这让沈平辉的阴谋论瞬间破产,毕竟,除非专门去挑拣,否则,实验室生产的辅酶不会产生如此效果,小批量的生产,很难做出如此均匀的颗粒。 “杨锐。”沈平辉不由叫了一声,问:“这批的颗粒怎么更大了?”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也想据此来判断西捷制药厂的状况。 “刚刚开始生产,质量还不稳定,现在出来的都是结晶发育不良的。”杨锐隔着十几米回了一句,又闷头工作去了,这是他熟悉的领域,也是他喜欢的地方。 沈平辉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什么叫“发育不良”? 米粒大的辅酶结晶,还是发育不良? 那沙粒大的应该叫什么?胚胎吗? “沈所长?”梁省长的秘书不得不再次提升一次沈平辉,心里亦有些恼怒: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你脑袋里缺根弦吧,这种人是怎么做到研究所所长的?难不成是靠技术?国家干部的提拔制度真是完蛋了! “我想,沈先生大概是因为产品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太惊讶了。”捷利康的首席技术官特拉普出面说了一句,笑道:“我们最初见到杨锐拿出的成品,也很激动,生物技术的魅力尽显无遗,有这样的年轻人,中国龙的腾飞指日可待。” 特拉普说的简单,他的翻译却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怎么让国人开心怎么翻。 梁省长听到“中国龙”就翘起了嘴角,等全部听完,更是哈哈大笑:“中国的强国梦从未停息,一代人接着一代人的奋斗,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说了长长的一段,梁省长歇了一口气,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道:“你说的杨锐,是一个人名吗?” “是的,西捷公司的技术提供者。” “哦,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学生参与了此事。”梁省长每天的工作繁多,对西捷制药厂仅止于了解罢了。毕竟,国医外贸和捷利康在签订合同以前,都不会有意突出杨锐的价值,签订合同以后,也没有必要再谈起他了。 如果不是前期关注了几方的谈判,梁省长连有一个学生参与都不可能知道。 “这个杨锐,目前在哪里?对了,是不是咱们省的学生?”梁省长意料之中的问了出来。 有知道的本地官员,连忙出来混了个脸熟说:“不仅是咱们本省的学生,而且就是西堡中学的,离此十公里左右的西堡镇中学。” “镇中学的学生?不错。”梁省长颔首,道:“既然是他提供的技术,就让他来谈一谈嘛。” 沈平辉的讲解沉闷而断续,工厂尽管现代化程度很高,却颇显沉闷,找一个有故事的学生来问问,倒也不失为佳话。 若是专门的研究员,梁省长就不一定会要求见面了。 “我去安排。”他的秘书转身去问了,旁人一阵羡慕。 沈平辉苦笑两声,心里怪怪的想:捷利康也许是不懂国情,所谓未曾邀请杨锐,国医外贸没有邀请杨锐,说不定是存着怨气,本应该感谢杨锐的西堡肉联厂也没有邀请杨锐,要么是名额不够小心眼了,要么是看人家年轻没当回事。结果,人家还是被邀请到了副省长跟前,且是面对面的谈话了……人的际遇,还真是有意思。 ……。.。 第126章 中国好儿子 五分钟后,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杨锐搬着一个托盘,出现在梁省长面前,且道:“梁省长,我就是杨锐,这是第三批辅酶q10。” “哦,沈所长刚才叫你杨锐,我以为是同名,没想到是同一个人。”梁省长乐呵呵的点头,问:“你现在是西捷制药厂的工人了?” 照他的想法,杨锐显然是以辅酶q10的生产技术为进身之阶,被西堡肉联厂或西捷制药厂招工了。 毕竟,80年代初的中国根本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社会人士因为发明创造被“招安”就算是最好的回报了。毕竟,有了工厂的编制,就等于一辈子都有国家管了,端上了铁饭碗。 在不知道国企会倒闭的前提下,这份编制的重量,也够报偿许多发明创造的价值了。 杨锐却是微笑着摇摇头,说:“我只是试生产期间负责调试的。” “哦,那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还是学生。” “高二吗?” “在复读呢。” “今年没有考上啊,也没关系,看你能做出这项技术来,应该是很聪明的学生。”梁省长很亲切的样子,又问:“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杨锐也配合的表现出纯真的中学生模样,没看后面的记者都开始拍照了吗?表情不到位的话,会被要求摆拍的。 梁省长露了几个笑脸,觉得疲倦了才让记者们回去,转头笑道:“没想到一名学生,竟然能给河东省吸引到100万美元的投资。对了,沈所长说你们生产的辅酶q10结晶很大,是怎么做到的?” “结晶其实有一个生长的过程,重点是要尽可能的提纯辅酶q10,我们以前用的一些技术,在提纯方面是有劣势的,我设计的新工艺,能够通过碱皂化的方式,提高辅酶q10的纯度。有了高纯度的辅酶q10,得到大颗粒的结晶就相对容易了,主要是要计算一些结晶动力学方面的东西。”杨锐说的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原理正确,假的部分就是答案来源了。像是这样的中小型工厂,设计繁琐的要人命,至少比他的硕士毕业论文要复杂的多。给一个普通单位做设计的,三五个月总是要的,杨锐这么快能拿出来,也是用了脑海中记忆的成熟图纸。 捷利康的人检查了合理性以后,提不出反对意见,基本原样采用了他的设计,如此一来,西捷制药车间的实际水平至少是80年代中后期的世界优秀水平,得到大颗粒的辅酶q10,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梁省长拿起一粒辅酶颗粒,好奇的道:“可以生长的意思是,能慢慢变大吗?” “在生产的最后阶段是这样的,您看,层析部分都是液体和蒸汽,到了结晶器,它们才开始凝聚起来,此时,高纯度的辅酶q10就会更容易集聚,然后慢慢增大为结晶,继而变大……”杨锐指着一个个仪器,顺手还画了两个简单的示意图。 他是做过补习老师的人,很注意说明的技巧,一下就让无基础的梁省长等人听懂了。 至少,梁省长以为自己是听懂了。接着,他又关心的问道:“这么说来,西捷工厂很快就可以向国外出口产品了,是吗?” “是的,我们有专门的销售公司,与西捷制药厂签订了协议,不管生产出多少来,只要质量合格,有多少要多少。”国医外贸派来的人趁机刷了一下存在感。 特拉普也说:“西捷制药厂的产品向外出口没有任何问题,质量非常好,价格应当会高于市场平均价。” “比你们在国外工厂的产品如何?”梁省长对此还是挺在意的。 特拉普笑笑,说:“仅就辅酶q10来说,西捷工厂的产品,应当是全球最好的。” 翻译犹豫了一下,才全文翻译了过去。 梁省长讶然万分。国人虽然自尊又自卑,可要说全球第一的称号,多数是不敢认的。 特拉普似乎看穿了他的不自信,又或者是科研男的执拗出现,指了指托盘上的结晶,无比肯定的道:“绝对是全球最好的辅酶q10了,这样的产品,一旦出现在市场上,就会出现疯抢。它可以直接溶入维生素e中食用,但最大的用途是用来注射,这种辅酶q10会比其他产品的安全性高,而能用辅酶q10辅助治疗的先生们,一定会愿意买下这份保险的。就西捷制药厂的产量来说,供不应求是必然的,销售公司应当适当提高价格才对。” “拓展市场初期,还是应该维持价格稳定的。”杨锐突然提出意见,略有些突兀,却被特拉普认可了。 梁省长的好奇更甚,抛下技术问道:“杨锐,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技术?做出全球最好的产品,不容易吧。” “全球最好,既与技术有关,也与我们采用的仪器有关,我们是全球最新的制药工厂,生产出全球最好的产品,才对得起百万美元规模的投资吧。”杨锐仍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最新的工厂,自然是不成熟的工厂,距离全球最好的产品还远着呢。 不过,国人是相信硬件的力量的,尤其是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国企和社会媒体安慰自己的话就是:假如给我们那么先进的仪器,我们也能做到! 事实是,国企进口的许多先进仪器,根本是用都不会用。 “能学到这些东西还是很不容易的。”梁省长理所当然的如此一说。 杨锐笑笑,道:“我父亲杨峰是西堡乡的乡党委书记,他一向鼓励我学习科学技术的,以前读初中的时候,西堡乡就建了乡图书馆,很多孩子都去看书,我也最爱趴在那里了。” 这自然是胡扯的,西堡乡的确有乡图书馆,但那是政府分配下来的,总共几百本书,以后基本没有增加过,倒是因此增添的两个岗位,比较有吸引力。 梁省长自然不会去调查此事,配合的道:“图书馆的确是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好去处,杨峰同志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父亲要是知道您这样表扬我,指不定怎么高兴呢,他老是担心我学坏了,可他总在外面工作,也管不了家里的事,就是白担心。”杨锐不遗余力的给老爹贴金。 梁省长心有所感,叹道:“做父亲的都是这样,可工作也不能没人做。” 他也是50岁左右的年龄,小儿子还没有担心完呢。 旁人共同感慨,也有的官员一阵眼红,不管有用没用,梁省长至少知道了杨峰的名字,我儿子怎么就没这样的机会? 杨锐抿着嘴装样子。除了梁省长,在场的还有南湖行署的专员,溪县的县委书记等人,多宣传一下杨老爹的光辉形象,没什么坏处。 再说两句题外话,再拍两张照片,此次会面就算是结束了。 临走前,梁省长分别与几个单位的头头们握手,恭喜他们生产出了国际顶尖的产品。 秘书带头,众人拼命的鼓掌。 记者使劲的按快门。 梁省长离开车间,前往大礼堂继续庆功会,那里将会是另一片红旗飘扬,彩旗挥舞的美丽世界。 不属于任何一个单位的杨锐,依旧没被邀请。 他也不在乎,戴好口罩,回去继续工作,沈平辉却悄悄的追了上去。 “你们的产量究竟有多高?”沈平辉看着离人群有点距离了,小声问了起来。 杨锐一愣,笑呵呵的道:“每月30公斤啊,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拿到宣传小册子吗?” “看到了,但你们的产量明显超过30公斤每月。”沈平辉露出“我不好糊弄”的神情,道:“我们才来一个小时不到,就见到了3盘成品,算下来就有500克了吧,一天的产量怎么可能才1公斤?” “我早上五点半就被人拖起来了,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小时,前面6个小时的工作就完全不被算到里面了呀。”杨锐表示我很委屈。 “好吧,6个小时生产500克的成品,24小时连续生产,也不止1公斤的产量了。”在看脸的世界里,杨锐这样的帅哥的肢体语言是具有影响力的,不像是沈平辉这种老男人,脸上露出什么表情都没人在乎。 “你算的不对,我们是连续生产没错,但也不是24小时不间断生产的。再者,也不是平均6小时就能生产这么多辅酶q10。”杨锐轻笑了一声,道:“这不是参观访问,我们才算准了时间吗?” 虽然尚有疑问,但杨锐的答案还是说的过去的。 沈平辉想了一下,不再追问这个蕴含着巨大利润的问题,转而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道:“对了,你说没有到西堡肉联厂工作,也不是西捷制药厂的工人,是吗?” “我暂时还不想工作。” “可以理解,年轻人嘛。咱们私下里说一句,你也别浪费了好机会,现在找个工作挺不容易的,时过境迁,再找就不一定好找了。”沈平辉接着试探着问:“你是不想做工人了,喜欢搞研究?” “我想先读大学,再搞研究,多学点东西。” “多学点东西好,嗯,学点东西好……”沈平辉念叨了两句,暗想:看来招人进平江生物技术研究所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此处,沈平辉紧接着问道:“你要是喜欢大学,我倒是有一个好介绍,河东大学和我们研究所的关系很好的,你如果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到河东大学参观。他们的实验仪器也不少,林伟德,向明理几位教授的水平也很好,说不定有机会合作研究。” 杨锐眼睛亮了一下:“参观河东大学?能进他们的教室和实验室吗?” “可以,随便你参观,而且,我还可以请学校的教授出来,你可以和他们交流看法,重做实验,查遗补缺。”沈平辉说到最后,狐狸尾巴露出了一点。 他太想知道西捷工厂的提纯方式,以及结晶方式了。依他的想法,杨锐若想和教授们交流看法,就只能用这套技术来交流了。 生物技术研究所的牌子对学生不够响亮,河东大学的教授就变成了他的砝码。 杨锐听出来了,却不在乎,技术装在自己脑袋里,实验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不说出来,不做出来,谁又能拿走。 反而是沈平辉说的参观大学,让他颇有兴致,接着问道:“我能多带一些人去吗?我们自己有经费,但得你帮忙联络一下食宿和交通。” 在票证时代,不是有钱就能出门的。车票很难买,卧铺不能买,没有全省粮票,到平江就要饿死,没有单位介绍信,所有的招待所都不会接收。 当然,这些小事,对生研所的所长来说不算什么,他立刻应承下来,道:“自费的话,你想带多少人都没问题,到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准备。” 沈平辉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写在纸上,递给杨锐,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期待。 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为自己“想带多少人都没问题”的话而后悔。.。 第127章 营销 特拉普没有去参加庆功会,他是捷利康的首席技术官,有权力拒绝这种无聊的仪式。 中方也没有一定要邀请他的意思,反正老外看起来都差不多,有几个人坐在主席台上,说明庆功会的重要性就可以了,至于首席技术官这种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解释清楚了更麻烦。 特拉普留在车间,细细看了各项仪器和机械的联接与工作状态,就坐在梁省长先前坐的地方,开始仔细检查三个托盘的辅酶q10结晶。 杨锐转了一圈回来,就见特拉普像是玩古董似的玩结晶,不由笑道:“质检室有您想要的仪器,要不拿去那边看?” “我不是怀疑产品的质量,如果是的话,我刚才就会提出来。”特拉普笑笑,又道:“产品在销售之前,销售公司会做严格的检查,我只是在观察结晶。” “上一次做重复实验的时候,您不是看过了吗?” “那一次不能算是正常的工业产品。”特拉普戴着手套,从托盘里抓出一把结晶,又让它们从手缝里漏下去,神色专注的道:“上一次仍然是半实验室式的,某些结晶比现在看到的还大,但均匀程度很差,最大的结晶有最小的结晶的10倍大,而且,大结晶和小结晶的数量不少。你应该记得,我当时在实验室里做了仔细的检查。” “是。”杨锐佩服的点头,他做重复实验用了两天,就觉得腰酸背疼,特拉普光是检查就检查了两三天,屁股像是钉在椅子上似的,专业程度非同一般。 特拉普笑了一声,用很英国的强调,道:“虽然没有时间称量所有的结晶,但就简单分析可知,重复试验时的结晶大小符合正态分布,方差较大,工厂化以后,结晶分布应该仍然符合正态分布,方差较小,而且小了不少……” 他看看杨锐,道:“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说明质量控制的非常到位。” “谢谢。” “这引起了我的好奇,你前面在给中国研究人员介绍的时候,说了结晶发育不良是吗?我想知道,发育良好的结晶状态是什么样的,是否能保持目前的均匀程度?”特拉普说的平淡,眼神里带着火焰。 任何一名研究员,见到了崭新的技术,都应当是这个表情。 杨锐苦笑:“我还以为,沈平辉会先问我这个问题,嗯,沈平辉就是前面做解说的研究员。” “他已经是一名技术官僚了,不能算是纯粹的研究者。”特拉普用见多识广的表情说道:“对技术官僚来说,你给出的答案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他不需要更好的了。” “他在刚见到这些结晶的时候,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大概对政治更感兴趣。”特拉普见怪不怪的说。英国学者也总是卷入权力和学术的斗争,剑桥和牛津的各个学院的荣誉称号,经常授予政治人物或官僚,从而换取经费和资助,一些学者或者被金钱腐化,或者被权力收买。努力成为学校管理者的教授,爬上高位以后也不一定会践行他曾经的诺言或梦想。将科研经费作为敛财来源的贪婪者亦不在少数。 杨锐无奈笑了笑,道:“培养一名顶尖的生物学家,比培养一名政客困难多了。” “他也许会成为一名攀上高位的政客。不说他了,什么时候能看到发育良好的结晶?” “两三天时间吧,我们要调整一些设备。” “我留在中国的时间还有三天,那么,我后天再来,再之后,我就要去北*京了,期待你的表现。”特拉普扬了扬手,更像是一名好奇的中学生,而非大公司的技术官。 …… 田世昌等人,很快就适应了制药厂的工作,来访的参观团,也让他们变的信心十足。 毕竟,只有省内最好的工厂,才会受到省级干部的“检阅”。 唯一让他们有点不自信的,还是工厂的规模。 在大就是美的传统下,连三十人都不到的工厂,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这更像是乡镇企业的规模,而非国有企业。 也许,合资企业就是应该与国企有这样那样的不同? 工人们如此安慰着自己,直到接近下班的时间,杨锐出现在车间内。 “各位,穿好衣服以后,咱们在外面集中一下。”杨锐在更衣室里吼了一句,自己去外面的等着了。 几分钟以后,就见整齐的队列,出现在杨锐面前。 “咱们工人的纪律性还真是……”杨锐感慨了一句,他本来以为会是一群人围着自己的场景。 二十几人静悄悄的看着他,没有一个多说话的。 多年的军事教育,绝不是白浪费的。 “别太严肃了,我随便说两句。”杨锐宽松一句气氛,接着又问:“有人在值班吗?” “贺海涛和宁民两个人。”一名工人回了一句,众人依旧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像是开会似的。 西捷工厂不是那种要三班倒的工厂,连续化的生产,通常是从早晨开始,到了晚上,除了少量的设备继续运转,为第二天做准备,其他仪器多半清洗和消毒了。当然,如果任务太紧,也可以实现三班倒,只是那样一来,原料供应会变成瓶颈。 以组织提取方式来生产生物产品,较小的规模是比较经济的,西捷工厂本身就是在此等指导思想下设计的,自不会去追求较长的工作时间。 杨锐数了数人头,笑笑道:“差两个人就到齐了,好吧,我来发放今天的奖金。” 说着他掏出一叠现金,在手上拍打了两下,数了起来。 每数五张或四张,他就让人来取,都是崭新崭新的大团结。 “直接发钱可以吗?”田世昌不好意思的问。 “我给管慎说过了,这就是你们的奖金,只是有我来发而已。”杨锐将钱塞到田世昌手里,道:“你们在合资工厂了,不要想太多,拿钱回去,别太省,都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咱们的工作量不小,尤其要注意力集中,一定要保证身体健康。好日子在后面呢。” 他一边说一边将钱塞到个人手里,又道:“明天仍然是参观日,来的没有省级高官了,却都是咱们的同行,好好干,别让人家瞧不起了。” 众人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唯独没有拿到钱的七个人满脸阴郁。 别人都拿到钱了,就他们被区别对待,怒火几乎瞬间就溢了出来。偏偏有商雷的前车之鉴,愤怒归愤怒,却没有人再傻乎乎的站出来当靶子。 分钱仪式顺利结束,杨锐指了指他们几个,追了一句:“培训月内开始,不参加培训,或者培训不通过的,全部清退,我会让西联重新送人过来的。不过,培训如果通过,你们可以申请调职到一线,这样的话,奖金什么的都不会少,想怎么做,都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去。散了吧。” 七名吃闲饭的互相看看,什么都没说的回家去了。这种事,自然只能通过找家长来解决。 第二天是车轮战,数量众多的各地研究员,轮换着进入西捷车间进行参观。由于人数众多,香港经理不得不出面整顿几率,并且增加了多件衣服鞋帽和口罩。 因为口罩不适合混用,用过也就不再收回了,这被许多来访的宾客看作是礼物,于是不少人都在抱怨:“没想到合资厂这么吝啬,就送一副口罩?资本家都是这么个德性。” 到了第三天,大部分来参观的人,都开始趁机旅游和公款吃喝了,但车间内仍然有来来往往的宾客。 到了下午,特拉普和一名白人男子施施然的来到西捷车间。 “这位是亚太区营销团队的库伯,他对颗粒巨大的辅酶q10有些想法,想来看一看。”特拉普不怎么认真的做了介绍。他是总部的技术官,与亚太区的营销部门没什么交集。 杨锐与之握手后,笑道:“我们生产的是辅酶q10的原料,与消费者之间还有一两层关系呢,销售也是全权委托给销售公司的。” “我知道,但我认为,任何一种稀缺商品,都有营销的价值,具体怎么做,我想看到了成品以后再决定。”库伯的声音有点沙哑,蓄了胡子,颇有气势。 杨锐无所谓的点头,让他们自己进去换衣服,然后到车间里等着。见到人后,问:“你们是想看最近几天的成品,还是看今天新生产出来的?” “能都看看吗?”提出要求的是库伯。 “好的,稍等。”杨锐暗想:您还挺不客气的。 一会儿,一个托盘上端着十几个拳头大的小匣子,放在了两人面前。 “生产批次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杨锐帮忙将匣子一个个的打开。 特拉普默默的数了一下,露出笑容,道:“一天的产量超过一公斤了,是吗?” “嗯,产量比预料中的大。”杨锐对他无需隐瞒,过几天,他若是愿意,也能从本公司的报告里看到答案。 特拉普接着问:“产率呢?” “增加了5%吧。”杨锐不很肯定的道:“比实验室条件下的产率高一些,也算是正常,对吧?” “利润增加也算是正常。”特拉普笑了起来。 库珀却是盯着小匣子一个个的看,直到全部打开,才发出赞叹声,拿起最后一个匣子里的辅酶结晶,道:“好漂亮,你们能稳定生产出这样大小的辅酶q10吗?” 他手里的辅酶结晶,有两个米粒的大小,比国际上常见的产品大了20倍都不止。 杨锐傲然点头:“工人们不是很熟悉仪器设备,但稳定生产已经能做到了。” “我们一定能卖出好价钱的,这样的东西,可不能用原料药的名义销售。”库珀的眼睛盯着结晶,像是看钻石似的。 ……。.。 第128章 金贵的屁股 杨锐对营销的概念,全然来自书本和影视作品,唯一的实践就是四处张贴小广告,还因此被撞的穿越了。 对西捷制药厂的辅酶结晶,杨锐尽管看好,也不觉得它能卖出多高的价格,毕竟,这不是直接面向消费者的药品,而是卖给制剂厂的。鉴于纯度和质量,制剂厂也许会提高一点价格,譬如10%或者15%,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此,杨锐完全不能理解库珀的激动。 他一如既往的展示发育成熟的辅酶q10的结晶,一如既往的与特拉普讨论结晶的构造。 已经仔细研究过西捷工厂的结晶的特拉普,对于产品的均匀程度更关心,很快挑选了几个批次,让人将所有的产品都送过来。 不长时间,漂亮的橙黄色结晶,就摆满了桌子。 “产量增加了不少呢,我现在也有点羡慕你了,杨锐先生。”特拉普用有点夸张的语气,边说边看。 杨锐笑而不语。 最新几个批次的辅酶q10,已经增加到400多克每次了。换言之,原先月产30千克的标准,很可能就此提高到40多千克。 每年落在杨锐手里的利润,也会从近百万美元,增加到150万美元的庞大数字。 就今年剩下两个月来看,杨锐至少能得30万美元。 而捷利康的本钱,不到明年中期,就能收回。显然,无论是捷利康还是国医外贸,都小看了这项技术革新。 特拉普身为捷利康的首席技术官,也不可能拿到如此庞大的薪金,说一句羡慕,也不是纯粹的调侃。 库珀却没有放弃他的营销策略,趁两人聊天的空隙,道:“杨锐先生,如果采用我的方式,您赚到的钱会增加的更多。” “你为什么想要说服我?我可不管怎么销售的。”杨锐有点奇怪的回了一句。 库伯正了正衣襟,道:“我需要一名股东来传递信息,西捷制药厂的辅酶q10很可能会在欧洲和美洲地区销售,那样的话,我的方案将无法提交。” “你怎么知道我是股东的?” “我查了华锐制药的一些公开信息,然后问了几个朋友。”库珀笑笑:“我在亚太区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杨锐估计,自己的资料也不会被捷利康严格保密,双方也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罢了,某些谈判代表团的人,说不定酒后闲话就把自己给卖掉了。国内没有一点风言风语,恐怕要多亏严格的舆论管制。 想到此处,杨锐无所谓的问:“你想通过我来传达消息,但我没有营销经验,我怎么判断你的方案是否值得传达?” 这个问题把库珀难住了,他想了一会,道:“如果我的方案成功了,您的收益会大大增加,失败了,辅酶q10的销售也不会受到影响。请您相信我,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以股东身份推荐的人,采取的方案却失败了,结果会很尴尬吧。而且,实施你的方案本身,应该会有成本吧。”杨锐可没有被库珀的“中药式理论”给说服,吃了没坏处,说不定有好处的东西多了,难道都能塞到嘴里去? 库珀为难的看向特拉普,大约是求助了。 特拉普耸耸肩,道:“库珀在公司里是有几分名气的,或许可以听听他的方案。” 库珀松了一口气,道:“我去年的奖金有45万美元,有两款新药采取了我的方案,销量超过预计,我的方案不会让您吃亏的。辅酶q10在目前的市场上是供不应求的商品,我们需要考虑的只是能不能卖的更贵,所以,即使我的方案失败了,也不妨碍公司将之当作正常销售。当然,销售成本是存在的,但我觉得,这样的风险是值得的。” 杨锐不像是18岁的中学生,更像是对待学生似的,打量着库珀,旋即道:“好吧,说说你的方案。” 库伯坐直了道:“我准备把您生产的辅酶q10的结晶,展示出来。” 他有点兴奋的说:“我们可以在各种媒体上打广告,说明辅酶q10的功能的同时,将‘大’就是高纯度的概念灌输给消费者,接着,我们可以将原生的结晶,就是它们,给每一个药店和销售点一个,用精美的玻璃框装饰起来,打上灯光,就像是展示中的钻石一样,到时候,您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销售成本剧增?”杨锐略显幽默。 “不错的答案。”库珀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我认为,消费者的选择,一定会给制药厂巨大的压力。如您所知,现在的辅酶q10完全是供不应求的,价格也非常的高昂,能够消费它,用它做辅助药物的,一定是有钱人,如果有高纯度的,感觉上更好的辅酶q10,我认为,他们宁愿多花钱,也会买我们的产品。如此一来,作为原料商的我们,也就变成了一个终端市场认可的品牌。” “听起来不错。”杨锐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可行的策略,虽然执行起来有些复杂,但在欧美地区,捷利康的实力足以应付了。 “如果您不反对方案的话,请您签上自己的名字,寄给捷利康总部,我明天就返回英国,说服他们。”库珀说着拍拍脑袋,道:“文件在我的公文包里,我放在了更衣室。” “没关系,我们出去以后再签字。”杨锐不能分辨库伯的方案是否真的能创造利润,但有这样的创意,推荐一下却是值得的。 能否实施,就是专业人员的事了。 …… 田世昌认真的工作,直到西堡肉联厂6点钟的钟声响起,才抬起头来,确定最后一批辅酶的生产正常,接着向班长贺海川报告一声,飞一般的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有一天的假期,准备回家一趟,如果不跑快点的话,西堡肉联厂前往镇上的班车就没有了。 贺海川笑呵呵的应了一声,拿过田世昌的记录板,检查一遍,发现没有纰漏,又将之塞了回去,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西堡肉联厂的班车是挂了蓬的卡车,沿着轮胎的纵向有两条长板,算是座位了,来的早的人先坐,来的晚的人站着,每天都需要两三辆卡车,来往数趟,才能把前往镇里的工厂职工拉完。 如果天上有卫星观察的话,所有的国企工厂都像是大兵营,每天有漆成绿色的军车来来往往,坐在里面的人也大多身着近乎一致的服装。 田世昌略显拘谨的站在篷车的中间,手拉着钢骨架,身子随着车辆的颠簸,不停的摇摇晃晃。 辛苦的工作很快让他昏昏欲睡,耳边的噪音也像是天边传来的雷声,尽管很大,却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喂!哥们!”一人用手指戳了戳田世昌,笑道:“怎么累成这样,坐这里算了。” 给他让座的是个年龄相仿的工人,穿卡其色的工服,上面还能看到一些血迹什么的。 田世昌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的道:“不用坐了,站会就到了。” “不都是站会就到了?给你坐回,眼睛都睁不开了,干什么了?”卡其色工服的工人站起来顺手一拉,就把田世昌给拉到长凳上了。 两边的工人友好的让了让,让田世昌能坐稳当。 “多谢啊。”田世昌带着学生的腼腆,颇有些不好意思。 车里还有年纪较大的工人,有的人干脆就搬着马扎,坐在靠里的地方,整个车厢挤归挤,但因为都是一个工厂的人,倒是不觉得难受,只是肉联厂特有的味道,充盈着鼻腔。 “我佘石德,听过杨家将的评书没?佘老太君的佘。朋友都叫我佘石头,分割车间的。你是哪里车间的?怎么没见过?”穿着卡其色工服的工人扯着嗓子喊,眼中带着好奇。 周围的几个人也都看过来。 田世昌不太适应这种聊天氛围,搓着手,道:“我叫田世昌,是西捷制药厂的,才上班三天。” “合资厂的?我说衣服干净的像新的一样,就是新的啊。哎,我说,人家都传你们厂工资高,是不是真的?”佘石德的手抓着杆子,身子随意的左摇右晃。 田世昌摸摸脑袋,道:“我也不知道高不高?我刚上班。” “你们一个月多少钱?”佘石德直接就问了出来。 不打问薪水,或者说,不问赚多少钱,那是外企、私企和个体户大行其道以后的风格。在80年代,所有人都是有单位的,同工龄同学历同职称的人,工资都是一样的,要是有一毛钱的差别,工人就能跑到财务科拍桌子。所以,这个年代问薪水,就等于问行业工资似的,属于聊天的正常范畴。 田世昌也没得到不能说的指示,就道:“工资大概50块吧,奖金说不定。” “怎么是大概?你能拿多少?”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没有拿过工资,他们说每月50块工资,所以就是大概了。” 听到的人,有的发出哄笑,有的却更加好奇了,问:“你是现在拿50块,还是转正拿50块?” “现在50块吧。” 佘石德“嘘”的一个口哨,骂道:“不用做学徒工?这么好啊,我一个月才24,转正也就30多。” 田世昌缩了缩脖子:“我现在就是学徒工。” 车厢里瞬间静了一下,继而是缤纷的议论和提问: “学徒工就50块?真的假的?” “转正多少钱?” “多久转正?” “老商家的娃子不争气,吃亏大了。” “转正是一级工?那四级工得多钱?” “人家合资厂不讲究这个,不论职称不是?” “不论职称怎么给钱?想给多少给多少,不是乱套了?” 田世昌哪经历过这种,被几个老娘们问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个个低声回答:“转正多钱没说,大概一年转正,我没问过,有没有职称我也不懂。那个香港人大舌头,说话听不清楚。” 最后一句,把些人惹笑了,佘石德更是好奇万分,用脚碰碰他:“喂,还有啥福利?都给说说?” “没说福利,有时候有奖金吧,我也说不上来。”田世昌被问的一脸苦色。 “奖金多少?”佘石德追问。 “我不知道应该多少,就发了一次,给了50块。”田世昌捂了捂口袋,生怕里面的钱跑了。 “发了一次……”佘石德一琢磨就不对了,问:“你们就上三天班,就给了50的奖金?吹牛的吧?一个月50块奖金也厉害的很了。” 80年代初的许多国企工厂还是很红火的,生产好的时候,一个月的奖金发的比工资多,也是有的。逢年过节的福利价值,也经常有赶得上工资的时候。西捷制药厂新建,当月发放50块的奖金,也不至于让人奇怪。 不过,工作三天就给了50的奖金,这种发放模式一定是非国企的。国企里面,可是要算了再算,然后到了发薪日,一并给出的。 田世昌被说的脸红,争辩道:“不是……是因为领导参观,说我们表现好了,就给发了奖金。” 为了避免被说吹牛,青涩的田世昌更是翻着口袋,将里面的五张大团结都给拿了出来,道:“你看,我正要去镇上割几斤肉,买点糖回家去呢。” 佘石德倒吸一口凉气,盯着五张大团结看了半天。肥猪肉一斤才一块多,出门上街的人,很少有拿两张大团结的,对小年轻来说,攒一年的钱,也不一定能攒出50块出来。 旁边的大娘赶紧把田世昌的手给塞了回去,热心的道:“出了厂子,可要小心着别人,现在小偷小摸的不少,还有当街抢钱的,你要买东西,拿点零钱装外面,用完了,找个厕所什么地方,抽一张出来,可不敢再这样掏出来。” “是,是……”田世昌连连点头,小心的将钱给塞了回去。 佘石德羡慕不已,嘟囔道:“早知道我就报名去西捷厂了,万一选中就舒服了。” 大妈呵呵一笑:“知道选中的都是什么人?你去了也选不中……对了,你们是后面去的吧?我们厂里去的人,一个月拿多少?” 后面是问田世昌的。 “工资和我们一样,没奖金。”田世昌低着头整衣服,说了一句,突然发现车厢里的声音又没了。 佘石德表情古怪,问:“真没奖金?为啥?” “说是奖金只给一线工人发,他们几个都是坐办公室的,就没有。”田世昌越说越慢,旁的人的表情也越来越怪。 佘石德再问:“以后都不给发,还是这次不给?” “说不上,杨锐的意思,是先培训,培训以后愿意上一线的,就给发,坐办公室的,还是不给发。”田世昌对此了解的不少,他们自己也讨论了好半天呢。 佘石德“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骂道:“再让李鑫他们吹牛,坐办公室坐掉了50块,屁股够金贵的。” 车厢内亦是一片笑声。工人们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办公室人员的鄙视,尽管有机会的时候,工人大都愿意坐到办公室里去,但这一次,能进西捷工厂的几乎都是厂领导的子弟,早有老工人到行政楼里骂过街,只是没解决问题罢了。 听到在西捷工厂坐办公室的人过的不好,大伙多少是有些舒心。。.。 第129章 变化 田世昌的腼腆赢得了大妈的欢心,到了下车的时候,帮他塞钱的大妈决定帮他一把,热情的问:“你想买什么,我认识人,给你说说。价钱一样,能比别人拿到的好点。” “我也不太清楚,家里以前很少吃肉,就想买点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开心一下。”田世昌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 大妈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想了一下,就道:“那就包饺子吧,光吃肉费的很。家里人口多的,三五斤肉都不经吃,包成饺子就不一样了,热热闹闹的,还喜庆。” 田世昌高兴的点头,道:“那就包白菜饺子,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吃,香的很。” 说话间,田世昌的口水几乎都要留下来了。 在北方,饺子基本属于最具有喜庆特色,也是人们印象中理所当然最好吃的东西了。即使是红烧肉、肘子等等更有油水的东西,在十数年里,也无法逆转饺子的形象。 “白菜饺子就要买白菜,再买点肉,还有调料,家里有调料吗?”大妈帮忙出谋划策着。 田世昌赧然道:“我不知道。” “那就买点,剩下也没关系,以后都能用上。”大妈大包大揽的道:“白菜好办,咱们去店里买,找李硕妈就行了,肉的话要挑一下,买肥点的?” “越肥越好。”田世昌已经馋的不行了。 大妈哈哈的笑了,道:“看你想买几斤肉。人都想买肥的,今天有点晚了,有没有不好说了,怎么不早点过来?” “早上要上班啊。” “真是年轻人,上班就不能来买菜了?你起早一点,咱们厂有早班的车,专门来镇上,要不然,你就骑自行车过来,买了菜以后,再坐咱们厂送人上班的回来,什么都不耽搁,明白了?” “明白了。” “另外,以后买肉,最好在咱们厂里的肉铺买,西堡镇上的肉铺,还是到咱们厂里来拿肉的。想要什么肉,就给厂里肉铺的老板递根烟,让他提前留下。” 田世昌犹豫了,道:“要不然,我回肉联厂以后再买肉?” “来都来了,先看一下,今天要是买肉的人不多,你也能选到好的,实在没有,明天再去厂里买。你看,我不是也来镇上买肉?” “好,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反正要买点东西走亲戚,没两步路。”大妈说着,就带着田世昌钻进了一家肉铺,熟络的打起了招呼。 肉铺亦是国营的,里面的售货员对所有客人都冷着脸,像是他们都欠着自己似的,直到大妈进来,才笑了一声,招呼道:“曹军妈来了?” “来了,今天看我表妹,顺便帮厂里人看点肉,有好的吗?要两块。”大妈将一个布兜放在案板上,现今没有塑料袋,也不会有免费的包装,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布兜走天下。 售货员笑的像个正常人似的,道:“我正想着呢,今天买肉的人少,再没人来,我就把这块肉自己买了去算了。” 一边说,她一边从案板底下拿出一大一小两块肥厚肥厚的五花肉。 站在案板前面等着买肉的人不少,大都在挑挑捡捡的选肥肉,看到这块拳头厚的五花肉,各个都眼馋的要命。 在油水不足的情况下,夹花肥肉是最好的,纯瘦肉是最差的。不同于后世的猪,80年代的猪多是农户自己养,肉联厂再统一收购上来的,大部分猪都不到150斤,肥肉少,瘦肉多,难得遇到肥厚的猪肉。 售货员拿出的猪肉算是精选货了,价格也不高,都是留给认识的人的。其他来买肉的人不满归不满,却没一个人提出意见。 哪怕有人提出了,售货员也不会理会的,说不定还会反骂一顿,并记着此人,以后都给他最差的肉。 大妈则稍显得意的将肉取了过来,问田世昌:“看看,这肉好的,分量怎么样?要大的还是小的?” “我都行。” “那我拿小块的,给表妹家送一块去。” “多谢您了。”田世昌真心实意的说。和案板上的肉比起来,这块简直好到了天上。 大妈挺高兴的,顺便吹嘘道:“肉联厂杀10头猪,也不一定能杀出这么好的肉,你小子运气好。行了,交了钱,咱们去买菜。” 田世昌给了钱和肉票,将肉包在荷叶里面,放进随身的布兜。 出了门,又听售货员的音调变回了不耐烦状态,嚷嚷着:“别吵别吵,一个个的来,肉都是割好的,要哪块拿哪块,不要的别动。” 走开好几米,仍然能听到售货员的声音,竟而将铺子里的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大妈提着布兜,听着身后的喧闹,道:“当售货员比咱们做工人的好多了。小田今年多大了?找对象了没?” 田世昌顿时脸红,道:“没,我19了。” “那该准备了,要我说,找对象就找个商业系统的,吃喝都包了不说,小孩子上学也方便。你年纪小还不懂,学校里的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售货员家里的孩子,你看曹军妈,每次认识的老师来买肉,她就给挑一块好的,逢年过节的再送一块去,人家不得高兴死了,曹军就经常被老师留下单独辅导……”大妈絮絮叨叨的到了菜铺,继续和认识的售货员打招呼,不仅得了一块白生生的大白菜,还饶了三四片白菜帮子。 田世昌就傻乎乎的跟着大妈走,总共花了10块钱不到,就将全家人能吃两顿的材料给买齐了。 再次感谢大妈以后,田世昌告辞离开,前往邮局等朋友送自行车过来。 西堡中学的学生在西堡镇上的不少,田世昌提前说好借一辆自行车,晚上骑回去,明天晚上再送回来。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见几名不住校的学生,带着笑声,从前方骑行而来。 “常福!这里。”田世昌跳起来甩了甩手。 三辆自行车“刺溜”一声,齐齐刹车在了邮局跟前,右侧的学生使劲捅了田世昌一拳,笑道:“你小子,心情不错啊,工厂的感觉好吗?” “好,都是新仪器,和杨锐的实验室里的差不多。”田世昌开颜笑道:“我发了奖金,买了些肉和菜,回家包饺子。” “发多少钱奖金?”常福边说边下车,将自行车推给田世昌,又帮他将布兜卡好,另给了他一个手电,道:“路上慢点,上下坡的时候推着走,别出危险了。” 田世昌连连应是,又小声道:“给了50块奖金。” “这么多!”这下不止常福,另两名学生也惊呼起来。 田世昌的脸上不再有学校里的拘谨,使劲点头,道:“是因为工厂新开工,以后可能没有这么多了,不过,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太好了!我都想去西捷工厂了,人家现在不要人了吧。”旁边的同学半真半假的说。 田世昌不知该怎么回答,愣在当场。 常福用迅猛的直拳打破僵局,笑道:“行了,别听他胡咧咧,徐培云这次考了342,用杨锐的话说,爆了!” “342?过大专线了?”田世昌知道鸿睿班的题目难度,现在能考340分的,到了高考时正常发挥,不会低到哪里去的。 换言之,鸿睿班的月考进入大专线了,就是很有可能考入大专的,这也是杨锐不停灌输的观念。 适才说话的学生反而不好意思了,道:“这次超水平发挥,下次能考多少不一定呢。” “你是第几名?”田世昌好奇的问。 “前10了。”常福帮忙回答。 “还有大半年才高考呢,你这样子,说不定能上本科呢。”田世昌突然有点羡慕,上大学的感觉,毕竟是不同的。 如果是大学生的话,哪里都会抢着要,想进西捷制药厂,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徐培云嘿嘿的笑了两声,想谦虚又忍不住小炫耀的道:“杨锐也说让我以本科奋斗,说本科和大专截然不同,以后的区别也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试试看吧,我以前觉得大中专就满足了,能上大专就够好的了。” 说到后面,他又担心起来。 大专文凭在80年代是很好用的,所有的政府机关和单位,若是要求高学历的话,多以大专来划线,如大学和研究所这样的机构,很快也会将自己的门槛提高到大专。 不过,到了90年代中期以后,大专文凭就渐渐有拖后腿的趋势了,等到2000年以后,本科学历将是高学历的门槛。鸿睿班的这批学生,届时还不到40岁,自然应当未雨绸缪。 田世昌觉得怎么样都好,说:“360分就能报本科了,你的分数也差不多了。” “20分呢,谁知道多久才能拉上去。”徐培云摸着后脑勺笑。 常福嗤的一声,道:“是谁在卢老师面前,说要提高50分的?” “人要有目标嘛,没有目标,和萝卜干有什么区别?”徐培云这句是从杨锐处学来的,咸鱼目前尚是高档货色,就被萝卜干给取代了。 田世昌突然觉得心神不宁,用手捏了捏挂在车把上的布袋,才安心了一些,插口道:“天太晚了,我得早点回去了,你们也回家吧。常福,我明天下午在这里等你,6点以前吧。” “行。我尽量早点来,对了,我们下周要去河东大学参观,你去不去?” “参观河东大学?” “据说能进教室,也能去实验楼,想看什么看什么,锐学组包食宿。” 不能读大学,去看看也不错。田世昌怦然心动,嘴上却道:“我去不合适吧。” “锐哥说了,你还是锐学组的人,算你一份,想去的话,明天准备点出门的衣服什么的,我们周三出发,周四回来。”常福说着跳上徐培云的车,扭了两下,消失在夜色中。。.。 第130章 河东大学 河东大学。 它的外墙看起来有些低矮,红砖陈旧而斑驳,一些爬山虎覆盖在上面,张牙舞爪。 校园内绿树成荫,建校以来就存在的大树随处可见。 学生们的穿着很朴素,绿军装和运动服最是常见,针织衫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杨锐站在普通的如同工厂的大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80年代的负离子,旋即转身道:“自由活动好了,咱们中午在食堂见,来不了的自己解决午饭问题,但晚上六点必须到食堂集合,有问题吗?” 锐学组的学生一个个激动的像是初下蛋的老母鸡,恨不得飞到半空中展示自己,都在那里拼命的点头,议论游览的顺序。 这年月,大学多少算是一个有点神圣的地方,名校游也远未成为一个概念,学生们对河东省最好的大学,自然充满了好奇。 沈平辉瞅着茫茫多的学生,一阵头大,道:“这么多人,还是集体活动吧。散开了再集合,人等人的,容易出事。” 为了说服杨锐来谈谈技术,他许诺安排参观。但是,整整一个班,50多人的规模,实在超乎他的预料,现在还要自由活动过,更是让他有失去控制的感觉。 杨锐耸耸肩,道:“都是十*岁的人了,比河东大学的学生年纪也差不多,不用看着他们了,自己知道回来。” “也不是看着,集体活动嘛,当然要集体在一起了,这样的话,我也好安排。”沈平辉加重了安排两个字。为了这50多人,他的安排可真是不少,首先帮忙换了大量的全省粮票,其次是帮忙订了火车票,再次是帮忙定了招待所,接着又请河东大学的熟人出面,允许他们参观学校,每一项都得找不少的人,打不少的电话,如果是对杨锐持有的技术太有兴趣,打死他也不做此等劳心劳力的事。 正因为如此,沈平辉觉得杨锐应该安省一些,让自己轻松一些。 然而,杨锐明知道沈平辉想利用自己,自然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最重要的是,他懒得领着50多个人逛学院。 这也太傻了。 杨锐装作没听懂沈平辉的暗示,道:“我们就是一起出门,这也不是什么单位活动,行了,大家散了吧,自己找喜欢的地方玩去,介绍信拿好了,进图书馆什么的都要用哦。” 介绍信也是沈平辉帮忙开的,颇为麻烦。 不过,学生们只听杨锐的,他们也不愿意像是一群羊似的,浏览校园,那种多半是被校园的学生给参观了。 半分钟后,锐学组的成员散的一干二净。有的寻图书馆去了,有的想找教室听课,有的就是闲逛,还有的专往偏僻之处而去。 沈平辉瞬间看愣了,不知好笑还是生气。 “要是没什么事,我也溜达去了?”杨锐整了一下衣服,这是他变帅以后第一次来到学校,也想看看鲜嫩的女大学生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要是在2014年的校园,大概能引来一些轻笑和搭讪吧。 帅成这样,应该用脸就可以勾引女生了。 沈平辉一脸的无奈,道:“咱们说好的,要去和生物学院的教授讨论问题,忘记了?仓教授在实验室等着呢。” “哦,那就去吧。”杨锐很随便的样子。生物不像是其他学科,自70年代以来,发展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两三年以后,整个生物体系都变了样子。 10年前的生物学科还没有专业的遗传学,现在却是遗传学大爆炸的年代,再过十年,克隆和基因图谱会把生物学弄成热闹的圣诞节。 杨锐读书的时候,学的是30年后的先进思想和技术——也许不是最先进的,但是落在1982年,他不知道拿什么出来讨论。 这种学科,可没有什么基础可言。 只能追求最新,不停的向更新迈进。 沈所长本人并没有意料到这一点,总觉得自己和仓教授两个人,能把杨锐完全震慑了。 他带着兴奋劲儿,将杨锐带到实验室。 河东大学的实验室与杨锐熟悉的不同。这里是很宽敞的一排平房,窗户很大,门前养着花,像是老头们的休养之处,多于高精尖的实验室。 进入里面,一眼就能看光的大开间,没有几件很值钱的装备,比杨锐没有得到3万美元仪器以前的实验室也好不到哪里去。 仓教授是个50岁左右的胖老头,留了胡子,半白不黑的,正指挥几个学生做实验,见到两人,也就是招招手,示意他们先坐下。 杨锐好奇的看着做实验的学生,估计他们是河东大学的本科生,暗想:如今本科生的待遇真好,直接有教授带着做实验。 国内目前招收的研究生少,分配到某一个教授头上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两人,不像是后世,学校恨不得一个副教授带两个班的研究生,教授带两个班的研究生以后,再带七八个博士生才好。 做实验的学生也好奇的打量着杨锐,一个正在玩弄蒸发皿的女生更是偷偷的盯着杨锐。 杨锐露出帅气十足的笑容,一下子就把对方给看的脸红了。 仓教授抬头,笑了:“行啊,现在的小伙子,长的比女生都漂亮。” “我属于帅,仓教授。”杨锐丁点客气都没有的。 沈所长呵呵一笑,道:“仓教授,这位就是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发表了文章的杨锐,西捷制药厂前几天投产了,用的就是他发明的技术。” “你说是个中学生,我还不相信,这么年轻啊。”仓教授看着叹了口气,笑道:“小杨,这么叫你合适吧?我前两天要到的辅酶q10结晶,就是你做的?那么大的结晶,我重做了几次实验,都没有做出来。” 两人的话,瞬间引爆了学生们的兴趣,一个两个都看了过来。前面脸红的女生,更是出声道:“你在国外期刊发表了论文?你怎么写的啊!” 杨锐笑着点头:“运气好。” “这可不是凭运气做出来的,正好,我这里有全套的设备,咱们重复一次实验怎么样?”仓教授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沈所长咳嗽两声,有些埋怨仓教授太急,不过,人家说出来了,他就只能等杨锐回答了。 答案自然不可能是两人所期望的。 杨锐笑笑,就道:“这个实验做起来很慢的,我们就出来一天时间,有点来不及吧。” “时间短有时间短的法子嘛,咱们用悬浊液做。”沈所长就想知道具体的步骤,最终能不能得到结晶。 杨锐轻笑:“用悬浊液做,和我论文里写的就差不多了,再做一遍也没什么意思了。” “做了实验,才好讨论嘛。”沈所长觉得杨锐一定愿意和学校的教授讨论的,也是拿这个出来诱惑杨锐的。 “我也想做了实验讨论,不过,我和老外签了协议,不能随便透露实验内容的。” “咱们是科研讨论嘛,和你签什么协议没关系。”仓教授摸着胡子笑呵呵的。 杨锐回以一笑:“协议里是有违约金的,科研讨论也在禁止范围内。其实,我本来是想来做一些纯粹的理论讨论的。” 仓教授的表情顿时不好看了,他一天忙的很,可不想做理论讨论。 沈所长也没想到杨锐来这一出,更是满心的不高兴,道:“你不能做实验,怎么不早点说。” “你不是说来讨论生物学?我哪里知道光是做实验?”杨锐一句话就把沈所长的嘴给堵住了,他居心不良,自然挑着简单的部分说,却没想到被杨锐给利用了。 仓教授见到这个场景,拍拍手,道:“行了,继续做你们的事。老沈,坐下喝口茶。”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招待杨锐了。 杨锐也不在乎,笑笑就准备走人。沈平辉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叫住他,毕竟,一点讨论的样子都不做,似乎面子上很不好看。 在场的一名男生,却是颇有些看不惯,边做手里的事,边嘟囔道:“还和仓教授讨论学术?捣鼓出一个发明,不见得怎么样呢。” 杨锐顿住脚步,回头瞄了他一眼,又看看他们做的实验,撇嘴笑笑,道:“以你目前的实验水平,捣鼓出一个像样的技术,估计还得五年,继续努力。” “唉,你怎么说话呢?”男生不乐意的叫了出来。 杨锐向仓教授点点下巴,道:“你问问仓教授,看我的判断有没有问题?” 他做研究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度过,从研二开始,就要帮忙调教研一的学生,看几分钟实验,自然能判断出水平和进度。 几名学生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教授。 仓教授尽管不高兴,但对自己的学生却是要求严格,道:“看到人外有人了?你们哪一个,要是能提纯出辅酶q10的结晶,也算是学到了点东西。小杨,来都来了,一起做实验好了。” 微微的怒气过后,教授大约也不想让面子太难看。 杨锐委婉的拒绝了,道:“我想多看看校园,另外,我有好些同学也在,正好约他们多看两个地方。” “你们准备考河东大学吗?”仓教授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态度再次变的矜持起来。。.。 第132章 学术界 不好骗的女孩子,反而让人心生好感。至少证明,这株好白菜不会轻易被猪给拱了。 杨锐尽管没有存着什么特殊的心思,但与漂亮女生聊天说话,总是比每日里与粗汉子上课来的愉快。 在80年代的中国内地,也就是在大学校园里,才能肆无忌惮的与女生并肩在林荫路上说笑。杨锐放松了心情,掰着手指道:“从高考结束到现在,我总共写了四篇论文了,两篇发表在国内的《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上,两篇发表在国外的《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四篇全中,几乎没有要求被修改。另外,捷利康制药公司对我的研究也很看好,投资100万美元的西捷制药工厂已经投产了,西捷制药的设备很多,但也不够全,所以我才想找人合作继续写论文。” “西捷制药工厂我听说过。老师们都在议论。”姚悦眼睛亮闪闪的,虽然听说了杨锐撰写了论文,发表在外国期刊上,也听说了西捷制药厂,但听他详细说明,感觉截然不同。 而姚悦也没有将老师们的议论说出来。事实上,西捷制药工厂在河东省投产,对于河东省的生物界来说,算是一次低烈度的地震了,杨锐所谓的三个月投产,也因此被许多业内认识拿出来批判。河东大学的教师,就不止一次的在课堂上说出类似“哗众取宠”的评价。 当西捷制药厂在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正式投产以后,就很少再有业内人士谈到这个工厂了。 针砭时弊是时代特色,若是被时弊给针砭了,自然会变成笑料。 姚悦将杨锐与那些平日里牛气哄哄的教授们一对比,反而觉得杨锐内敛而出色,不由的在心里重新评估他的提议。 然而,杨锐一瞬间就打破了适才留给她的内敛影响,自我炫耀道:“他们说好或者不好,都无关紧要。要我说,你们学校里,能在国外发表生物论文的教师,不多吧?” 河东省并非生物大省,也许有河东籍的牛人,多数也不会留在河东省内了。 姚悦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的确不多。” “所以说,你和我一起完成论文,比你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就有了优势。这种机会可不多。”杨锐现在有魏振学配合,但逗大叔是玩化学的,煤科所也没有全套的设备。河东大学的生物系的基础器械就多多了,不过,能随便使用这些装备的人并不多。 姚悦还沉浸在“外国期刊”的诱惑中,想了一下,道:“很多人没有在国外发表论文,只是因为他们英语水平不好。” “谬论。”杨锐毫不客气的道:“懂一门到两门外语是科研的基础,你见有几个非英语国家的大牛,是不懂英语的?我们国家明显落后欧美,不懂英语就看不懂英文期刊,难道查资料都要靠别人给你翻译?那效率要低到什么程度?” 姚悦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们落后,也不一定要跟在欧美国家后面啊,咱们也可以另辟蹊径。” 杨锐失笑:“你不懂英语,你连他们的路子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另辟蹊径?再者说,作为后进的我们,缺钱缺人缺设备缺技术,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前面的路子怎么走,因为发达国家已经试过错了,用无数的资金、人力和时间。不懂英语,不是要将唯一的优势抛掉?” 姚悦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候,身后一人快走两步,来到杨锐一侧,朗声道:“如果说不懂英语就无法研究,恕我不能赞同。因为历史的原因,很多专家教授都没有学英语的机会,但他们研究能力不应该受到否定。” 说话的这位,是个面貌清秀的男生,只见他双手攥紧,一副随时辩论的架势。同向而行的多名学生听到他们的对话,都自发聚拢过来,显然是准备参与喜闻乐见的街头辩论。 这是没有刀塔没有avi的年代里,不逊于诗会和跳舞的传统项目,因为题材多变且远离生活而深受广大学子的欢迎。 姚悦的眼神里也露出一点小兴奋,似乎想看杨锐如何应对。 人群围拢的速度超出杨锐的想象,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一走了之的想法,叹口气道:“虽然我谈论这个问题,并不是就问题本身,不过,既然说到了,我认为,即使很多专家教授以前没有学习英语的机会,他们现在有了,工作忙不是拒绝学习外语的借口,每个学术界人士都知道懂得外语,尤其是英语的好处,不尝试学习或者学不会,我认为原因只有一个。” “愿闻其详。”面貌清秀的男生轻松写意,仿若智珠在握。 杨锐微微一笑,答道:“因为笨啊。” “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好像“啪”的一声把智珠给捏破了。 周围的学生亦是一片哗然。 杨锐摆摆手,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学术英语是非常简单的,就我所知,极少人有人学不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笨。回答你的问题,历史原因不应该否定某些人的研究能力,笨是可以否定的。” 面貌清秀的男生经历过无数次辩论,唯独此次彻底凌乱了:“你不会是说,所有学不会英语的专家教授,都是笨蛋吧?” “连学术英语都学不会,理所当然的是笨蛋。学术界是个很残酷的地方,连学术英语都学不会的人,其实应该找一些别的工作,比如做生意,卖力气都不错,什么都学不会的人,还可以考公务员当官,天无绝人之路,用不着一条道走到黑的。”杨锐安慰的拍拍清秀男生的肩膀,与之错身而过。 周围突然爆发了一阵笑声和掌声。 面貌清秀的男生脸色僵硬,忽的高声道:“你是哪个系的?” “生物系的。”杨锐头都不回的挥挥手。 姚悦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跟着杨锐,走了好远,才小声道:“你说的挺好的。” “我本来是为了证明自己在国外发表论文很厉害。”杨锐摊开手。 “我知道。”姚悦声音小小的。 “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进一步证明我写的论文都能发表,与我合作有意义?” 姚悦没回答,想了想,道:“你刚才回答于杰问题的时候,不够严谨。” “于杰是那个男生?” “他是物理系的,还是校辩论会的。” “继续,不够严谨的部分。” 姚悦被杨锐说的有点乱,想了想才道:“你说,有人学不会学术英语的唯一解释,就是笨,不够完全。” “怎么说?” “也可能是因为懒呢。”姚悦认真的说完,扑哧一声,自己先笑场了。 杨锐莞尔:“进入学术界的懒人,本身就是笨蛋吧。” “又是学术界,你还是中学生吧。”姚悦小声说。 杨锐讶然:“你在吐槽?” “什么是吐槽啊……好难听。”姚悦摇了摇头,露出小巧红润的耳朵。 杨锐一下子被稳住了,冥思苦想吐槽的定义。 “你刚才说自己是生物系的。” “什么?” 姚悦重复了一遍,道:“于杰下次会找到生物系来的,你这算不算是骗人?” “他除了辩论就没别的事干?比如说,研究一下物理?” 姚悦笑了:“人家的物理学的好着呢。” “也许吧,但你要知道,就国内的环境,如果你不能做到某一个领域最厉害的1000人,你基本很难在该领域立足,如果你不能做到最厉害的100人,想做出点令人印象深刻的工作基本不可能……所以,光是在学校里的成绩好没有用,你得在毕业以前就发表有价值的论文,这样才能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姚悦不信,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绝对,肯定有后发先至的人。” “发现你挺爱用成语的。”杨锐评价一句,又道:“后发先至的人肯定有,那得看目标,再者时代也不同了,以前做研究的人,一个实验室几万几十万就够了,几百万的场面就很大了。现在可不行了,捷利康投资的西捷制药厂才买了十几台主要设备,二十多台辅助设备,就花了80万美元,平均每台的成本要3万美元。可以说,某些设备,拿30万人民币出去都买不到。你说,这么贵的投资,一个没有名气,没做出成绩的研究员,怎么可能得到?他不是得先从小地方做起,比如给已经得到投资的人做助手?” “就是说你了?”姚悦有些被说服了,笑着又道:“但你说的太夸张了,一共才100个名额,也太少了。” “一个领域100人不少了。咱们国家的科研经费主要是以课题的方式发放的,别看自然基金,这个计划那个计划的不少钱,分到每个领域就少的可怜了。全国重点实验室,省级重点实验室,这些能稳定拿钱的机构,有的领域甚至没有。你要是真的想做科研,像是其他学生那样,只是给仓教授打杂,多久才能出头?”杨锐太清楚中国研究模式的g点了,80年代的课题申请制度才是刚刚开始,进入2000年以后,才正式的白热化。到了那时候,没名气不够牛的大牌,为了做实验做项目,干的根本是房地产开发商的活——日复一日的盖章子。 一个课题从申请到完成,一名研究员能盖几十个章子,杨锐就是不想再进入这样的死循环,现在才不停的发表论文的。 成了大牛,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经费和项目涌进来,下面的研究员也会帮忙跑腿。袁隆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七老八十了,每年仍然有数亿乃至数十亿的课题和经费,要是按照普通研究员的申请方法,他都不够体力去盖章的。 杨锐仰望过这种生活,可从来没尝试过。 姚悦从未接触过,可杨锐展示给她的冰山一角,却让女生怦然心动。 “你觉得,我现在就能做研究?” 杨锐知道说服她了,笑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美国小学生还做科学实验呢。” “万一做不好……” “你已经有基础了,边做边学就好了。”杨锐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姚悦,笑道:“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开始?” 姚悦脸红了一下,嗔怪的站远了一些。 杨锐暗自兴奋:轻佻果然是帅哥的专属权力。换一个丑鬼落在82年做这个动作,指不定就换成流氓罪了。。.。 第133章 植物提取法 “我们写什么论文?”快到图书馆的时候,姚远没有再走,而是扭头问了起来。 杨锐轻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加入团队了?” “团队?还有谁?” “我有4个实验助手,都是西堡中学的学生,你以后会见到。他们做基础的工作,不会在论文上挂名,除非他们的水平上升。除此以外,我还邀请了一名煤科所的研究员,职称大概是副研究员或者助理研究员吧,叫魏振学,他是搞化学的,但也能帮上忙。如果一篇论文他大量参与了,他也有可能成为第二作者。”杨锐略微详细的说明了一下。 姚悦讶然的眨眨眼,问:“煤科所的研究员,为什么要给你做第二作者?” “你以为煤科所有几个人能在外国期刊上发表文章?”杨锐好心的没有透漏魏振学的二性,顺便往自己脸上贴金。 身在大学,尤其是给教授打下手,姚悦很清楚研究所的人有多难伺候,于是立刻采信了杨锐的说法,并道:“你可以找研究员做助手,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学校里有些年轻老师,估计也愿意吧。” 姚悦的表情狐疑起来,显然是担心杨锐心存不良。 杨锐心想:现在的女学生戒心也太强了吧,以我见多识广的眼光,这姑娘……这姑娘确实长的挺不错的。 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杨锐变的严肃一些,道:“学校的老师,或者研究员,都会要求第一作者,现在不要求,之后也会要求。而我组织的团队,第一作者只能是我,除非是你单独完成的论文。” “煤科所的研究员呢,他不要求第一作者?” “他是搞化学的,要生物方向的第一作者干什么?再者说,这个人比较特别,嗯,算是个特例。” “你就不担心我要求第一作者?”姚悦笑的眉眼舒开。 杨锐耸耸肩,问:“你会用英语写论文吗?” 姚悦表情一僵:“不会。” “那没办法了,主要研究由我完成,主要内容由我撰写,你只能乖乖的做第二作者。”杨锐说的很是自如,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尴尬。 姚悦盯着杨锐的脸看了半天,展颜道:“所以你说学英语重要是吧?” 杨锐哈哈一笑,伸手道:“欢迎加入团队。” 姚悦抿着嘴,冰凉的小手与杨锐一触即回。 “你还没说要写什么论文呢?”姚悦的声音不期然间变的柔软许多、 “从简单的开始,植物组织提取的辅酶q10。”杨锐其实更想直接研究新药什么的,但新药的研究成本极其高昂,批准上市的流程之复杂,实在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国内目前也不允许个人研制药物,向国外销售的话,光是fda一类的认真,就能拖死一家小型生物公司。 相比之下,继续杨锐已经熟悉的辅酶q10的提取,既方便发表论文,也容易获得资金回报。 当然,植物组织提取辅酶q10,也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产业方向。 和猪心牛心等动物组织相比,植物组织显然会便宜不少。 然而,植物的品种极多,不同种的植物的不同部位所含的辅酶q10亦不同,提取方法更是千差万别,如何选择,就是考验研究者的难题了。 只要想一想,要测定数十种,数百种乃至上千种的植物,这个工作量就令人绝望。 历史上,由于化学合成法和微生物培养法始终难以工业化生产,确实有不少的研究者,尝试了爱迪生似的笨办法。 最终,烟叶从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 在杨锐的印象中,这项技术成果最早出现在80年代初,应用在80年代中旬。日本公司也是借此一跃成为辅酶q10的主要生产国,年入数亿美元。 杨锐觉得,用西捷工厂分到的钱,开发新技术,截胡日本公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杨锐不愿意为了装样子,就自己测试几十上百种植物,这时候,实验助手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当年爱迪生要是没有实验助手,一个灯泡实验能做到老死。 姚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义为劳工的角色了,反而是颇为兴奋的道:“我看了你写的文章,碱皂化法提取辅酶q10,你想把它延伸到植物组织上?” “我们首先要找到我们想要的植物组织。”杨锐顿了一下,又道:“你的首要工作还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查资料,看看国内其他机构和个人,有没有类似的研究,以免撞车。将他们的研究数据搜集起来,减少我们的研究范围。这项工作,你能**完成吗?” 姚悦有点虚,还是说了“能”,并道:“我在实验室里也做过类似的工作,但是几个人一起完成的。” 杨锐毫不犹豫的道:“辅酶q10的植物组织提取法,在国内的研究应该不多,你一个人能完成。” 姚悦默认了,又低声道:“外国文献也要查吗?我有点看不懂。” “现在就开始学,学术英语的话,两三个月就应该有效果了。” “两三个月?”姚悦明显不相信。 杨锐当场掏出纸笔来,写了两个句子,道:“英语论文都会用固定的句式,就像是这样。哪怕是英国本土的学者,也不会像是写小说似的写论文的,他们本身就考虑到会有许多非英语国家的读者。至于本身母语就不是英语的作者,更是会使用标准的语言。你所需要的,就是背下常见的专业英语词汇,熟练掌握固定句式,用心一点,两个月就能读论文了。当然,**撰写还是有困难的,你得练习一两年。” 和英语专业的家伙们相比,杨锐的英语是很不好的,但他读的文献够多,写文章时用的也很熟练,结果就是,让他读英文原著的小说,困难的像是两周便秘蹲坑似的,但让他读论文和文献,轻松的像是痢疾拉稀似的。 姚悦看杨锐如此自信,只好轻轻的点头,说:“我回去就背单词。” “背一个月的单词,就可以开始看文献了,只看生物专业的。否则单词永远也背不完。” “我知道。”姚悦被杨锐又说的笑了起来。 “那下个月见。你到时候给西堡中学打电话,我们再约时间。嗯,最好是你到西堡中学来看一下实验室,也和其他的团队成员见个面。”杨锐说着起身道:“你回去忙吧,我闲逛一下你们的图书馆。” 姚悦乖乖的点头,看着杨锐穿过走廊,突然有点怅然若失。 杨锐漫步来到河东大学图书馆。这是个传统的长条形建筑,中间有七八米的宽度,是纯粹的玻璃幕墙,在82年看来,算是相当新潮的设计了。 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多也不少,和杨锐上大学的时候的人数频率差不多。考虑到现在的学生人数要更少,倒是能说明来图书馆的学生比例较高。 杨锐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就拿着介绍信钻进了期刊和杂志阅览室。 门口织毛衣的大妈瞅了他一眼,既没有看学生证,也没有看介绍信,像是看到了空气似的,放任杨锐进入。 杨锐左顾右盼一番,果然见到了几个锐学组的成员。 大学最吸引人的就是图书馆了。在这个文青的年代,电视和广播节目都相当少,书籍是最好的娱乐和学习方式,免费的图书,就像是免费的wifi一样吸引人。 阅览室里的差不多每张桌子都有人坐,许多学生就站在书架边上看杂志。 杨锐溜着边看了一圈,就见曹宝明站在体育杂志的类别下,认真的像是朝拜似的。 走过去一看,这厮看的竟是健美杂志,而且看的是穿着严实的黑白女性健美选手的照片。 “你原来喜欢这个调调。”杨锐好奇的调侃。 曹宝明慌的险些将书丢出去,见是杨锐,才松了一口气,气道:“趴耳边说话,要吓死人不成?” “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的胆子够大吗?是啥把你胆子弄小了?”杨锐说着就拿他手里的健美杂志看,且笑道:“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杂志,就是印刷的差了点,全彩的就好。” 曹宝明嘿嘿笑着不吭声。 “这里没汽车杂志?”杨锐开口问。 曹宝明皱眉道:“你要学汽车原理还是汽车维修?刚才好像见到几本。” “杂志,汽车杂志,就像这本一样。” “没见,好看?” “好看,里面有穿比基尼的美女做车模什么的,比这个有意思的多。” 曹宝明的脸瞬间红了:“还有这样的杂志?” “国外过分的杂志多了,香港的杂志花样都多的很。”杨锐说着,拍拍曹宝明肩膀,问:“看了河东大学,感觉怎么样?” “好。”曹宝明认真的评价了一句,又道:“真好。” “北*京的大学更好,资源集中,图书馆更多,思想也更开放,现在去的话,还能见到不少健在的大师。”杨锐随便挑了一本杂志翻着,声音压的小小的。 听到北*京的名头,曹宝明有些退缩:“北*京的大学很难考吧,哎,等你考上了,我以后就去北*京找你玩。” “你上次月考是全班前15吧,只要按照我的节奏学,考一个北*京的大学绰绰有余。”杨锐眉毛挑了一下,将杂志放回去,又找其他学生说话去了。 曹宝明留在书架处,像是个刚刚被人非礼过的彪形大汉,满脑袋的混乱思维。 大学是人生大事,对80年代的学生来说,几乎能够决定一生的命运,即使曹宝明这种大大咧咧的学生,也不由的陷入纠结。 ……。.。 第134章 渴望 自平江返回,锐学组的成员一度陷入了沉默。 河东大学的条件太好了,大而有序的图书馆,清静美观的校园,完善的体育设施,庞大的教学和科研机构,就连宿舍寝室都是六人间的楼房。 与之相比,距离西堡中学最近的南湖煤炭学院,就像是一只丑小鸭。它的校园面积还没有河东大学的五分之一大,图书馆袖珍的像是人家的食堂,一间寝室要住12个人,还全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旧平房。 至于教学质量,看看它后缀的“学院”二字就知道了。一等的重点,二等的大学,三等的学院,这在国内是非常明确的顺序,经费和待遇截然不同,分配和调配的老师水平也是天差万别,想要逆袭的难度极大,即使偶尔成功,等待它们的又会是一****调整。 然而,三级大学的分数差距也是相当清晰的。 重点大学少说要400分,420分才比较保险,380分以上才好报考省内的普通大学,至于刚上分数线的学生,报一个省内学院外加服从调剂,运气好才不会滑档。 服从调剂就是在自己填选的专业,分数比别人低的情况下,允许学校或招生办转为另一个专业。 换言之,如果只考了360分,那就只能去最差的本科学院,外加冷门专业。 如果是在参观河东大学以前,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才不在乎什么学院还是大学呢,哪怕摆明了是野鸡,那也是扎扎实实的本科,户口解决了,文凭解决了,大不了分配到地区去。从地区到县,从县到镇,至少也是提高了两个层次。 然而,河东大学的游览之旅,骚动了年轻人的心。 没有人不愿自己的青春徜徉在绿树红花之下,没有人不愿自己的汗水挥洒在平坦宽阔的运动场,没有人不愿自己的智力活跃在书籍的海洋中,没有人不愿自己的激情燃烧在壮丽典雅的礼堂下。 站在高考独木桥的一端,学生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不知道怎么得到。 压抑的两天后,苏毅找到杨锐,神秘兮兮的道:“我听曹宝明吹,说他能上北*京的大学,是不是真的?” “离高考大半年呢,分数涨的这么快,当然有机会了。”杨锐本来坐在位置上阅读脑海中的文献呢,像是被惊醒了似的,揉着眼睛,语气惫懒。 “北*京的大学,比河东大学怎么样?” “不同的大学自然不同了,有的比河东大学好,有的比河东大学差。” “哪个难考?” “北*京的重点肯定比河东大学的分数高,普通大学就不好说了,但也要400分才安全吧。”杨锐说到这里,才有点明白过来,笑道:“你也想考北*京的学校?” “也不一定是北*京的大学,我就是想找个像是河东大学这样的。”苏毅嘿嘿的笑了两声,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 杨锐追问:“像河东大学的学校,是怎么样的?” “就是……有健身器,有划线的篮球场的。”苏毅摸着又短又密的短发,憨笑道:“听说河东省内,只有河东大学买了健身器,还是从外国运回来的,报了健身队就能用。你说,北*京的大学是不是一样的规矩?” “你要是就为了健身器?这个要求有点难,不好确定呀。不过,京城的大学条件肯定比河东强的多。”杨锐说着道:“你觉得自己能考多少?” “我上次月考是350分,我想着,到高考的时候,也许能再增加一点。”和大多数学生一样,苏毅并不知道自己能增加多少分,或者减少多少分。复习是一回事,判断进度是另一回事。 杨锐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他在补习学校里的习惯,总是要记录学生们的情况,只有这样,当愤怒或不满足的家长出现的时候,补习老师才有话可说。 不过,杨锐从来不给人看自己的小本子,他扫了一遍苏毅的记录,默算了一下,道:“要是按照现在的长分速度,你到380分比较容易,400分就得再用力了。” “怎么用力?” “做更多的题。”杨锐露出邪恶的笑。 “更多?”苏毅有点畏惧的呲牙。 “400分以上,你就可以选去河东大学,或者去外地读大学。380分,你就没的选,只能找一个省内的普通大学来读。”杨锐顿了一下,接着道:“接下来大半年,每天增加30%的题量,能做到,就能过400分,否则,就看运气了。” 鸿睿班的教室,杨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和其他学生一样看书做题。当需要他上课或者解题的时候,杨锐就上台去,但有时候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话。 所以,锐学组的成员很熟悉这种谈话模式,即刻有人道:“咱们现在每天都做那么多题,再增加30%的题量才能考400分,那些考五六百分的人是怎么考的?” 经过77年和78年的混乱,到了80年代,高考的金字塔尖依旧存在。目前分数要求最高的中科大要550分才敢报,清华和北大低一些,但也得530分的样子,某些专业高到580分乃至600分,足够让一切学渣绝望。同在四大的还有人大,因为是文科领先的学校,它的竞争反而更加激烈,文科录取线经常达到550乃至570分。 对于几个月以前还只能考300分的学生们来说,怎么考到500分甚至600分,实在是个谜题。 杨锐对此也很无奈,见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过来,于是站起靠在窗台上,稍微大声一些,道:“考500分的人,都是初中高中就做了无数题的人,以前没做到的人,现在就得补课,补到500分自然很难。当然,看你付出多少了。” “那要增加多少题量,能考500分?”这次问的是刘珊,她跳级过,也复读过,显然符合初中和高中做过题的标准。 杨锐这次不用看小本子,即道:“增加30%的题量,运气好的话,你也许能考500分。比起来,李学工达到450分以上的概率更高。” 曹宝明“呦”的一声,隔空拍拍李学工的脊背,笑道:“你能到450分啊!” 李学工不善言辞,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做题。他以前就是回炉班里成绩最好的,现在仍然是仅次于杨锐的高分选手。 刘珊不甘心的道:“那我增加多少题量,能考到500分?” “就咱们现在的学习强度,再增加30%的题量是极限了,你们别想着熬夜什么的来争取时间,大脑将短期记忆转为长期记忆,是借用晚上睡觉的时间,所以,熬夜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学习方式。” “这么说,我考不到500分了。”刘珊遗憾的说了一句,又咯咯的笑了出来,道:“去年我还想,要是能考340分就好了,如今都敢报本科了,真好。” 经他这么一说,教室里的气氛为之一松,好些人都说笑起来。 杨锐也暗自得意的一笑。 以80年代的高考要求来说,500分能选择的学校,几乎和后世600分能选的学校差不多,考虑到录取人数只有后世的十五分之一乃至二十分之一,500分的价值其实更高,锐学组成员尽管努力,但在过去几年里,他们接受的都是镇中学的教育,要以之与县一中,市一中乃至全国重点的学生们硬拼,极不容易。 仅仅经过半年的锻炼,锐学组的学员敢于窥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分数,杨锐也颇感自豪。 “继续做题吧,想增加题量的,做一个时间分配表出来,如果时间上来得及,就多给题。”杨锐最后一句说给黄平,后者现在负责题目的分发。 黄平应了一声,又道:“以前到处找题做,没想到,咱也有做题做的想吐的时候。” “下一届学生舒服了,这么多的笔记、题目还有标准答案。”虎背熊腰的女生许静大声赞了一句。 刘珊瞄了杨锐一眼,出人意料的道:“那可不一定。” 杨锐意外的望了她一眼,想了一下,再道:“题海战术题海战术的精髓就是做题,虽然如何做题也有技巧,但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笨办法。可就是这个笨办法,能让普通人也通过高考,抓住机会,别浪费时间。” 经他这么一说,鸿睿班的教室再次陷入沉静。 坐在后排的西堡肉联厂子弟们受到环境的印象,亦是低头默默做题。除了放弃做“香港苹果牛仔裤”生意的邵亮以外,大部分的肉联厂子弟还是后备组员,在鸿睿班上课,但不享受锐学组的各项待遇,尽管如此,这些学生亦是获得了不小的提高。 毕竟,像是题海战术这种高级战略,在80年代初期,也只有杨锐才拿的出来。 光是数量繁多的题目,就需要各地学校积累数年方能得到。 锐学组以外的学生,虽然也有借试卷来抄,但都是前期的分类试卷,随着复习的进度加快,鸿睿班的管理日渐严格,学生们也没有时间与外班的学生打交道了,流传出去的试卷越来越少。 不过,这反而令人觉得正常。 ……。.。 第135章 野猪林 姚悦选了一个周末,又找了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去西堡中学。 没等抵达校园,同来的吕芝已经叫了起来:“你说的实验室,就建在这里?总不能是乡镇实验室吧,你会不会被人骗了。” “我也有点这叫什么……绝望感?”姚悦很是文青的叹了一口气,抓紧背后的小包,努力的向上爬。 西堡镇落后的就像是国内大部分乡镇那样,姚悦对此尚有预料,但西堡中学并不在镇上,而是在镇西的山上。 上山的黄土坡看着就缺乏格调,路也不好走。 在姚悦的印象里,越是在偏僻地方建厂的国企,越会修一条不错的路。 西堡中学显然比偏僻地方的国企还要穷。 这样一个学校,这样一座实验室? “期待杨锐稍微靠谱一点吧。”这是姚悦最后一点信心了。 被姚悦叫来壮胆的吕芝很有揭秘骗局的精神,此时更是强调道:“杨锐是个中学生吧?他怎么可能造一个实验室出来。就这么一个乡镇中学,国家能有多少拨款?你看咱们系的实验室,三年才建出来,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 “杨锐给捷利康做了项目,听他说的意思,捷利康给他送了很多仪器。” “我知道,要不是有这个什么康的公司,我才不和你来呢,弄不好就卖到边境做了童养媳。” “你都20了,还童养媳呢,丈夫长大了以后,你不是得40岁了。” 吕芝啧的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让我看看你的牙。” 姚悦“呀”的一声,跑了起来。 吕芝紧跑两步,没追上,连忙喊道:“等等,小心点,别把力气用光了,一会要逃命的时候跑不动了。” 姚悦笑道:“大白天的怕什么?你看下面,绿藤新树呱鸦,多漂亮?” 吕芝呵呵一笑:“野猪林也是这样。” “少不看水浒。” “逢林莫入。” “学校在山上,不在树林里。” “山下到处都是树。”吕芝也很顽固,辩论却让她额头上的小雀斑闪着光。 姚悦没办法,抓着吕芝的胳膊摇晃,道:“上面总归是个学校,他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 好在吕芝没看过恐怖片,才在姚悦的即死判定下同意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进入西堡中学的校园。 “外表看不太差。”吕芝抱住姚悦的腰,先在大门外探头探脑。 大门是新漆的铁栅栏,有三米高,和河东大学的男女宿舍大门差不多。自从赵丹年看到了《中国教育报》上的报导,就在积极做准备了。锐学组帮他省下了不少的电费,赵丹年也就有了余钱粉饰外观。, 姚悦也在仔细观察,道:“是正规的学校,咱们进去吧。” “不行,咱们得先找个人问一下。”吕芝一边观察一边等人。 不一会儿,就有学生背着书包,偷偷摸摸的出门。 “同学,你认识杨锐吗?”吕芝像是土匪似的,从必经之路的隐蔽之处跳了出来。 逃学的学生吓了一跳,看清楚人了才骂道:“我还以为是校长蹲着呢,人吓人吓死人的。” “对不起啊,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吕芝嘴上不饶人,又问:“杨锐是你们学校的吗?” 逃学的学生见是两名女生,没多计较,点点头说:“是。” “他是不是在学校里弄了一个实验室?” “是。” “实验室是什么样的?” 逃学的学生的脸色一变:“我怎么知道?” 吕芝察言观色,顿时激动了,对姚悦道:“你看,我就知道有问题,同学,杨锐的实验室有问题是不是?” “我不知道。” “你害怕他?没关系,我们两个都是河东大学的学生,你告诉我们情况,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吕芝像是个知心大姐似的,就差抚摸了。 “谁害怕他,我害怕他做什么?”逃学的学生两步离开吕芝。 吕芝追问:“那实验室有什么问题?你刚才表情都不对。” “我没进去过,我怎么知道?”逃学的学生恼羞成怒:“我又不是锐学组的。” 吕芝疑惑的问:“锐什么,啥意思?” 学生撇撇嘴:“杨锐的实验室,只有锐学组的人才能进。” “锐学组是什么?你不喜欢?”吕芝开始变的好奇了。 逃学的学生哼了一声,道:“谁爱喜欢,谁喜欢去。人家是能考本科的学生,看不上我们。哦,还有人准备考河东大学呢,你们就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吧,你们也是锐学组的?” “当然不是了,我连锐学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吕芝再次好奇的问:“锐学组是什么?” “就一个小山头,早几年,哥们能弄死他们,现在抖起来了,一个个准备考大学呢,好像真能考上似的。要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的月考,肯定都是作弊做出来的,还什么模拟高考呢,知道高考考什么,用得着复习吗?”这学生越说越不高兴。他也是回炉班的学生,既然复读了,当然是奔着高考的目标去的。然而,几个月前的投票选择,却被杨锐给开革了出去,如今眼看着昔日的同学蒸蒸日上,心里的不忿就随着鸿睿班月考的榜单爆发了出来。 然而,人生原本就是由无数的选择构成的。愤怒并不能改变选择的结果。学生骂了一气,觉得心里舒服点了,勒住书包,也不理这两个女生,径自走了。 吕芝偏着脑袋想了半天,问:“你听懂了没?” “感觉像是在嫉妒?”姚悦有点不确定的道。 “肯定是嫉妒了,觉得人家分高呗,说不定还有什么秘笈是不给别人看的。咱们高考的时候不也那样?我头年参加考试,怎么也找不到世界地理的书,隔壁班的女生从外地找了一本,谁要都不给借,最后被人晚上给偷了出来,我们整夜整夜的抄,现在想一下,挺有意思的。”吕芝以过来人的语气,很是忆苦思甜了一番。 姚悦运气好,没有复读,不能感同身受,笑了两声问:“高考还有秘笈?” “我们以前学校的政治老师,天天吹自己猜题猜的准,你真别说,要是猜准了,能拉一二十分呢。”吕芝说话间,拉着姚悦进学校,她是太好奇了。 姚悦小跑了两步跟上去,穿过黑板报组成的长廊,接着被吕芝牵着直闯教学楼。 借着女大学生的身份和彪悍的性格,吕芝只用了十几分钟,就问到了有关锐学组的事情,也知道了令逃学男生气氛的原因。 前几天的月考,锐学组有近20名学生,跨过了大专线,且有8个人,跨过了本科线。 由于杨锐一向宣称月考是高考模拟考,这个成绩就被锐学组内的某些成员,看作是可能的高考成绩,满学校的吹嘘。 锐学组外的大部分学生和老师,并不会将他们的月考试卷和高考模拟卷等同起来,但是,看到锐学组月考试卷的人,也不敢说这套试卷简单。 事实上,除了锐学组以外的西堡中学学生,也有借月考的卷子出来自己做的,但没有一个人能用这套试卷考340分的。 因此,即使不考虑试卷和高考的关系,这也说明锐学组的学生成绩提高极快。 西堡中学内,由此刮起了申请进入锐学组的新风暴。 然而,杨锐差不多拒绝了所有人的申请。有人不高兴也是自然。 吕芝了解了前因后果,反而赞叹起来:“我对你的合作人杨锐,佩服之至。我们市里的学校加起来,也没听说有20个上大专线的。” 姚悦就没有那么振奋了,反而露出些担心的表情,道:“他要是忙着高考,自己也准备高考,估计没什么时间做实验了。” “你要换个思路看,如果人家不是这么忙,说不定就不找你帮忙了,对不对?”吕芝搂住姚悦的肩,笑道:“这样我才放心,总算有一个正当理由了,免得这个杨锐别有用心。” 姚悦轻轻挣脱开,笑道:“你呀,哪里有那么多坏人,还正好让咱们碰见。” “不是没有坏人,是坏人在你身边转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来。”吕芝和姚悦说笑着,找上了实验室。 因为有了捷利康3万美元的设备,如今的实验室已今非昔比。虽然仍是砖瓦的主体结构,却被**了出来并加固了一个院子,在外表上,与煤科院的**实验室很相像。 实验室最显眼的是大门,整块的钢板配一个硕大的锁头,平时进出全部锁紧。门口一盏大灯高高挂起,整夜整夜的亮着。 一些想要晚上看书的学生,干脆集中到了实验室门口,一内一外,与彻夜做实验的实验助手们共同学习,同时做了义务值班员。 门内是长期留守的魏振学。自从捷利康的仪器送来,他就几乎将家搬到了西堡中学。 如果说,以前的西堡中学实验室还是个残次品,仅有基础仪器的话,现在的西堡中学实验室,已经堪称高精尖了。 3万美元的仪器,煤科所这样的机构就算能拿的出来,也会像是撒胡椒面似的,各个实验室送一点,为了降低平均成本,某种仪器或许会买好几套。毕竟,他们考虑的是研究所长期规划,不指望着一下子蹦到多高,而是期望长时间达到平均水准,所以,国内的研究所不可能像是杨锐这样,一股脑的投入资金到一个实验室里,并且连基础器械都不配全。 魏振学不在乎基础仪器,也不在乎研究所能不能长期维持平均水平,他就是想用更好的仪器,研究更好的技术。 公立研究所的效率,从来都无法满足魏振学此等人的要求,杨锐的实验室正好相反,在补充了仪器以后,令魏振学惊为天人。若非要经常回煤科所报导并领取薪水,魏振学恨不得永远留在实验室里不离开。 姚悦和吕芝敲了门,魏振学隔着铁门,打开一个小窗口。 “你们两个是来报名做实验助手的?”魏振学像是个看门的大爷似的,问两个女生。 吕芝微微一笑,抢在姚悦说话前,道:“我们是来见杨锐的,能开门让我们进去吗?” “不行。” 吕芝愣了一下:“为啥不行?” “杨锐不在。” “在哪呢?” “杨锐在哪,你们问我?我三天没出实验室了。”魏振学说着咂咂嘴,端出一个搪瓷缸子,道:“正好,我饭还没吃呢,你们给我打个饭过来。” 随后,一张饭票和几毛钱被丢在了搪瓷缸子里面。 吕芝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姚悦小心的将脑袋放在窗口的视野范围,轻声道:“我是河东大学生物系的学生,我叫姚悦,杨锐叫我和他一起做实验,您知道这件事吗?” “哦,好像有提一嘴。” 姚悦面露喜色:“我能先进去看看实验室吗?” “先给我把饭打来再说,多放油多放肉,也不知道送饭的学生跑哪里去了……”魏振学嘟囔着,“啪”的一声,将小窗口给关上了。 “你完蛋了,以后有这样的同事。”吕芝对拿着搪瓷缸子的姚悦幸灾乐祸的笑道。 “我主要是在学校找资料,做配合的实验,不用经常过来。”姚悦安慰着自己。 铁门上的小窗口“啪”的又打开了,魏振学的大脸露出来:“还没走啊,正好,给厨房说清楚,是给老魏打饭的,多放油多放肉。记住了没?” “记住了。”姚悦没见过这种人,突然有种踏入社会的叹然。 “重复一遍。”魏振学不放心,吃饭是每天最期待的时刻,不能随随便便的。 姚悦愣了一下,吕芝没好气的道:“多放油多放肉,记着呢。” “还有要说是给老魏打的饭,你们学生娃娃,动不动就少给一勺子。行了,快去快回,肉不多油不多,我不开门啊。”魏振学说的务必认真。 姚悦傻傻的看着小窗口再次关闭,一个激灵,道:“完蛋了,我以后的同事是这种人。” “我刚告诉你了。你和那个杨锐谈话的时候,就没发现他有这种潜质?” “杨锐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你见到就知道。”姚悦脸上有点发烧,倒提搪瓷缸,飞奔而走。 一张粮票和几张毛票,随风而起。 ……。.。 第136章 平价肉 吕芝对打饭的事挺不乐意,还是泱泱的陪着姚悦去了,路上道:“房间里的懒鬼,隔一个操场的路都不肯走,偏要人送,胖死他。” “人家也许是做什么重要实验呢。”姚悦细声细气的道。 “做重要实验还和我们说那么多话。多放油多放肉……”她学着魏振学的声音,扁扁嘴道:“穷酸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油和肉。” “别乱说,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姚悦拉了吕芝一把。 “本来就是。”吕芝挑剔的道:“穷山恶水出刁民,看那人的样子,就知道西堡镇是啥样了,想想就一肚子的气,还肉不多油不多不开门呢,我一会拿肉贴在他脸上,对了,他刚才给肉票了没?” 姚悦也连忙去看,脸色一白,道:“只有一张粮票,还有四毛钱。” “没给肉票还想吃肉?”吕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给他一壶热水,自己烫肉吃算了。” 姚悦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恼道:“你还笑,现在怎么办?回去要肉票?” “管他呢,要不然咱们拿着钱回吧,四毛钱够车费了。”吕芝笑眯眯的, “看你出息的,搪瓷缸子也给你算了。” “别,我不用人家使过的。” “你昨天还用我的饭盒打饭呢。” 吕芝狡辩道:“我拿错了。” “上周也是拿错了?” “谁让咱俩的饭盒像呢?” “我的是红色的,你的是黄色的,怎么像了?” “上面都有一个胖娃娃啊,哎呀,你说咱俩以后生孩子,是不是都生一样的胖娃娃?” “疯疯癫癫的,不和你说了。”姚悦娇嗔着推开吕芝,又问了一名学生,找到了西堡中学的食堂。 未进院子,就能闻到浓烈的香气,吕芝皱皱鼻子,讶然道:“好像有肉味哦。” “鼻子真灵。”姚悦赞了一句。 吕芝嘿嘿一笑,搂着姚悦的肩膀,道:“你别妒忌我,鼻子不好也能当猎犬的,只要你努力和勇敢。” 姚悦叹服:“算你厉害,我不和你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了,不过,肉味真的好浓,喂,咱们也没吃饭,干脆在这里吃好了?”吕芝的口水在大量分泌。大学生在校都是有补贴的,通常由主粮粗粮票和现金构成,可以说是自上大学开始,这些学生就端上国家饭碗了,但是,学生补贴通常没有或者很少肉票,学生食堂往往只会做一两种肉菜,即使是女生,也免不了馋肉。 姚悦笑了:“一点肉味就把你给勾引了,你没浪费好鼻子。” “一定要把我说成狗才开心啊,这样好了,你请我吃晚饭,我变狗也乐意。” “谁有钱请你吃晚饭,吃那么多。”姚悦嘟嘟嘴,又道:“你带肉票了吗?” “谁出门带肉票啊。” “那你还想吃肉。” “闻着肉味吃饭也不错啊。”吕芝舔舔嘴唇:“快点走吧,别过了饭点。” 食堂内,吃饭的学生络绎不绝。 姚悦走到前面,在瓦房前的窗口放下魏振学的搪瓷缸子,道:“我给实验室的老魏打饭。” “哦,今天换人了?要什么?”里面的大厨仍是西堡中学以前的大厨,只是变的更胖了,脸上的油也更闪亮。 姚悦将四毛钱和一张粮票放在木制窗台上,道:“我不清楚,他给了我这些,然后要多放油多放肉。” “我看看,一斤粮票,吃面好了,臊子面怎么样?今天有焖肉,四毛钱,再加两块焖肉好了。”大厨一边说,一边就给搪瓷缸里夹了好大一坨面,然后浇上厚厚的肉臊子,最后在上面放了两块巴掌大的焖肉,喊道:“肉臊子面加焖肉,多油多肉嘞。” 吕芝惊讶的险些把下巴掉下来,问:“不要肉票?四毛钱买这么多?” 在1982年,四毛钱其实不少了,普通工人也就是40块左右的工资,普通农民一家人的现金收入也许只有200块。四毛钱全部用来买肉,或者用来买面的话,比碗里的要多的多。 但在饭店或食堂,显然不是如此计算的。一斤的馒头算干面,通常只有四两,剩下的属于利润,熟肉本身就要舍一半,饭店还要多收一些。到学校附近的小饭店吃饭,两个人总要花去一两块钱,吃到的肉还没有吕芝见到的多。最常出现的情况是三个人要两盘素菜,一盘有肉丁的半荤菜,然后吃掉一个人一周的生活费。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物价很低,人们收入更低的时代。 维持温饱,就已经是普通人的最大追求了。吃好喝好这种希望,只有少数人才能达成。正因为如此,读书继而做官才如此的令人羡慕,虽然不是每名官员都有贪污*的机会和胆量,但差不多每名公务员都有蹭吃蹭喝的机会和要求,在生活和享受上,即已达到了上层标准。 而在正在读书,尚未做官的吕芝看来,四毛钱不仅是理所应当,而且便宜的吓人,更重要的是,不要肉票! 肉票比钱可有用多了。 否则,多少人家宁愿少买点别的东西,总愿意先买点肉的。 但在正常的市场上,没有肉票光有钱,是买不到肉的。即使是黑市,也不能保证全天供应干净的肉制品。病死猪肉母猪肉等等肉联厂不收的猪肉,才是黑市供应的主力军,偶尔有些好肉,也得半夜三四点钟去抢,价格更是贵的离谱。 厨师很享受吕芝的惊讶,哈哈笑道:“厉害吧?咱们吃的是肉联厂的特供肉,打七折,不要肉票,学生和老师管够。” “西堡中学的学生和老师才能买?” “那当然,别处来的,照样得给肉票。不过,价格还是七折,镇里就有人专门到我们食堂来买肉的。”大厨盯着吕芝,想从她手里赚点肉票。 西捷工厂的投产,让杨锐在西堡肉联厂的话语权大增,事实上,他的大舅段华在工厂内亦是名声大震。再加上鸿睿班里有不少的西堡肉联厂子弟,杨锐就通过西堡肉联厂的工会,给西捷工厂一批平价肉,再转手卖给西堡中学。因为西捷工厂是合资厂,杨锐每月象征性的付出10美元,就省下了大笔的肉票。 就他从捷利康拿到的2万美元现金,这种用法够维持一百多年的。 不过,杨锐还是需要肉票的,一方面,他想给家里一点补贴,肉票比肉方便,另一方面,锐学组的其他成员家庭,也有类似的需求。 这也是杨锐不断分润出来的好处。 西堡中学的普通学生能省下肉票,锐学组的学员通过奖学金等手段,得到不同种类的奖励品。 现在的锐学组仍然在赚钱,而大件的固定资产投资已经渐渐的少了,在史贵那边源源不断弄回利润的前提下,杨锐更愿意将之花费出去。 以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钱花在吃的方面,是最招人喜欢的。 同样的原因,令吕芝很不满意,她盯着后厨锅里的大块肉片,转头咽了口水,回身就争辩道:“我们是西堡中学实验室请来的客人,来的时候没人通知我们要带票证,现在怎么办?” “实验室请来的?老魏还是杨锐?”大厨每天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学校内的事儿却是门清。 吕芝的气势有点弱,她觉得举起老魏的旗子会更有用,但还是乖乖的道:“杨锐。” “杨锐请你们来的?做什么?” “做实验。我们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吕芝机灵的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这年月出门,没有身份证件是混不下去的。 大厨一看,点了点头,道:“要吃什么?臊子面两毛,一片肉两毛。” “刚给老魏不是两片?” “所以叫油多肉多啊。” “不能给我们也多点?” “真是杨锐请你们来的?” “真的。” “行,就这一次,两片焖肉,一斤面。”大厨给她们舀在大瓷碗里,道:“井水洗过的,交八毛钱,两斤粮票。” 吕芝有点肉痛的从口袋里拿钱。 这顿饭固然划算,但一顿饭四角钱也不能说少。顿顿如此的话,普通工人是没办法养家糊口的。 不过,魏振学是个特例,他老婆带着孩子在平江工作,而他从煤科院被贬到了煤科所,职级工资却没有少,一个月能拿56块。他把30块给老婆,自己留下26块,到了西堡中学做实验助手,杨锐又给他一份补贴,到头来,魏振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都过的是满嘴流油的日子。 当然,如此做的一个前提是不要肉票。 姚悦从后面递了一张粮票和八角钱,道:“看在你这么认真斡旋的份上,我请你好了。” “我说说的,不用你请客?” “你都陪我走这么远了,我得请客。” “是你说的?我不客气了。” “嗯。” 吕芝接过姚悦的钱和粮票,给了大厨,一人一碗装着厚厚肉片的臊子面,找了位置坐下。 只吃了一口面,吕芝就深深的叹口气,道:“有这么一个食堂,实验室是空的,我也愿意来啊。你交好运了,同学。” “我是为了写论文。”说归说,姚悦吃肉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吕芝已经顾不上说话了,好半天才抬起头兴奋的道:“汪汪。”。.。 第137章 金光闪闪 杨锐见到姚悦的时候,两个女生肚圆的几乎坐不起来。 吕芝无比满足的拍着肚子,像是一只长毛狗似的半躺在实验室的院子里,在灯下迷着眼,说:“你们的伙食太好了,说一斤面,就一斤面,不像我们学校的厨师,一斤粮票就两个小馒头。” 她如同喝醉了似的,用手比划了一下馒头的大小。 杨锐忍不住一笑:“两拳大的馒头,不能算小了。” “没油水,哪里够吃……”吕芝这时候才看清逐渐走近的杨锐的模样,不知不觉的脸红了,话到嘴边,也不说了。 如同男生见到美女会变的呐呐不敢言,女生见到帅哥,亦是同样的紧张寡言。 当然,得帅到一定程度,才能开启此光环。 像杨锐这样天生长的帅,后天锻炼好身材,又颇有气质的,站出来就有震慑全场的作用。 吕芝再是傻粗的性格,终究是个大学女生,又是飘扬着文学情怀的80年代大学女生,现在没有西子捧心,已经是很注意仪态的结果了。 杨锐微微一笑,又向姚悦打了个招呼,掏出钥匙,去开实验室的门。 姚悦看到想站起来,尝试了两下都没成功,颓然放弃,赧然的在后面说:“厨师人太好了,特意送了我们两碗面汤,说原汤化原食,就是份量太多,又舍不得浪费。” “吃的好就行。一会儿,你们看了实验室,可以住女生宿舍,那边还有空床位。晚上走山路不安全。”杨锐推开实验室大门,喊了一声“老魏”,又道:“里面还有两道门,有更衣室换白大褂,没人用的你们都能穿。中间是除尘系统,站一会门才会开,我先进去。” “好的。你先进去,我们随后就来。”姚悦亦是稍稍有点慌乱。 吕芝等杨锐走远,捏了捏姚悦的脸,做凶神恶煞状,道:“小妮子,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姚悦明知故问。 “这个。”吕芝用手指围着自己的脸画圈,压低声音道:“比电影里的明星长的都好,我说,你们好了没?到哪一步了?” “胡说什么呀,我不听你说了。”姚悦甩着脑袋,似乎想要将声音驱逐出去。 吕芝咯吱了她两下,同时笑道:“不说什么?怪不得你千里迢迢的要到乡镇中学来做实验,又是杨锐长,杨锐短的,原来是这么一个杨锐。” 姚悦严肃道:“我真是为了写论文。” 吕芝同样严肃:“我信。你一定是为了陪杨锐写论文,才来的,是吧?” “再这样,我真不和你说话了。”姚悦嘟嘟嘴,做出生气的模样。 “不说就不说了。”吕芝又笑了两声,再次放低声音,又道:“咱们是好姐妹,我得警告你一句,做实验就做实验,别太拼命,乡镇中学没前途的,你得为自己以后打算。” “又胡说什么,我不就是为了以后打算才做实验的。人家能发表论文到国外,答应给我第二作者署名,能署名,为什么不做。” “我可不是胡说。论文不论文的,以后再说。乡镇中学能建起什么实验室,你小心被人家骗了。要我说,玩两天就行了,他要是真想做实验,叫到学校来做。”吕芝将姚悦拉了起来,帮她拍打了两下裤子,声音小小的劝说。 姚悦默不作声,说到底,吕芝也是为了她好,乡镇中学的实验室,不管在哪个时代,不靠谱的程度都与指望猫能看家护院一样——这种事情有时候会正好发生,可大多数时候,它都理所应当的不发挥作用。 在全国一盘棋的计划经济下,北*京永远获得最好的条件,其他地方,只能在某些方面得到等同于北*京的待遇。上*海的工业基础最强,它自己生产出好东西的时候,通常能给自己留一份,由于直辖市的自主权较大,条件倒也不错。其他城市根据它们的行政等级就等而下之了。省会集中全省最好的资源,副省级城市分润部分资源,强势地区得到残渣,并主要让给地区所在地。至于县城和乡镇,在80年代都是濒于破产的状态,除了用政府信用到处打白条和开罚款以外,基本没有什么资源可言,别说是建实验室了,修路都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如果不是西捷制药厂的消息传播甚广,吕芝估计都不会让姚悦来西堡镇。 姚悦悄然握拳,希望西堡中学的实验室能如杨锐所言,或者,至少有杨锐所言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的水平。 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基础,做一些普通的实验,应该还是可以的。 姚悦回忆着杨锐写的几篇论文,对此并不是特别肯定。 毕竟,杨锐写的论文,都是捷利康尚未资助以前的,那时候的条件,可不允许他用太好的设备。 不过,这几篇论文也给了姚悦些许信心。既然杨锐以前能写出类似的文章,以后说不定也可以。 有意无意间,姚悦将西堡中学的实验室的水平,放在了很低的程度。 毕竟是一个乡镇中学,在牌子挂的越大越有钱的时代,乡镇中学的拨款,确实很难给予人信心。 姚悦和吕芝等了一会,穿过铁门,就见侧面开了一个更衣室,上面挂着换衣间的名字。墙上挂着多个白大褂,两人脱掉外衣,找了合身的白大褂换上,没有多少扭捏。 在没有摄像头、针孔摄像机以及网络的年代,更衣间里还是有最基本的信任的。 吕芝顺手扯了扯白大褂,觉得材料还算不错,走两步,又发现有口罩放在盒子里。 她仔细看了一会,才拿出两个,递给姚悦一个,小声道:“新的。” 姚悦小心道:“就这么用了,不太好吧。” 吕芝大咧咧的道:“管他呢,兴许本地产口罩呢。” 她看穿戴整齐了,推开里面的门,就觉得一阵凉风吹过。 “进来了?在中间再站一会。”杨锐的声音隔着一道玻璃门传来。 吕芝被吹的头发乱飞,隔着毛玻璃门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无聊的评价道:“一个实验室弄三道门?浪费不浪费。” 除尘设备运行了两分钟自动停止,玻璃门打开,吕芝一马当先走了出去,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近百平米的实验室,中间是两台实验桌,四周是仪器台,各种变压器和插销板就贴在墙上,弄的乱七八糟。 要是论整齐,这个实验室肯定要得不及格。 可是看仪器,吕芝就说不出话了。 入目所见,她认识的仪器不到三成,怎么说? 杨锐的声音从实验桌的一头传来,有点沙哑的说:“你们先看看仪器,有不会用的就记下来,我找说明书给你们。对了,英语背的怎么样了?” “背了100多个单词。”姚悦声音柔弱,很有淑女风。 “一周背了100多个单词?不错啊,再接再厉。嗯,仪器的说明书用的英语难一些,有些我让人翻译了主要部分,有些没有翻译,用的时候再详细解释。” “这些都是西堡中学的仪器?” “是。少数是我们自己买的,大多数是捷利康送的。感觉怎么样?”杨锐不说是自己的,免得引来其他麻烦,不过,等他离开的时候,这些仪器都是要带走的。 “挺好的,比我们在学校里用的好多了。”姚悦依旧是细声软语。 吕芝突然很想鄙视一下自己的室友,刚才吃面的时候,可没见她有多淑女。不过,实验室里的仪器,吸引了吕芝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去做表达。 河东大学的学生还是有些见识的,吕芝和姚悦都是大二,却因为各个实验室缺人,经常前去帮忙,认识了不少东西。 其实,就是不认识,看看外表和仪器上数量繁多的按键,也能对价值有相当的判断。 实验室里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便宜的。 就国内的科研环境,一只针管大小的微量可调移液管,若是要求严格一点,都得从国外进口,价格高达千元。 吕芝相对熟悉的旋转蒸发器算是一种常用的实验室设备,河东大学生物系就有两台,用于快速精馏液体和蒸发溶液,价格高达上万元,但旋转瓶的容量仅1升,属于小型旋转蒸发器,吕芝不止一次的听到做实验的老师抱怨旋转蒸发器太旧太小。 而在她面前,就有一台中型旋转蒸发器,标注着“10l”的字样。 10l的中型旋转蒸发器,河东大学亦是有的,就放在学校化学系的实验室里,是河东省唯一的一台,据说自比利时进口,售价高达4000多美元,贵的离谱,生物系每次要用,都得提前预约,填一堆的表格,并忍受化学系老师不厌其烦的抱怨。 吕芝最讨厌代老师去申请这种仪器,用起来更是麻烦,每次都要先检查,且在对方的监督下使用,用完又得立即清晰关系。 而在西堡中学实验室,10l的中型旋转蒸发器并未受到额外的优待,没有披红挂彩,没有特殊的案台,更不会有人一堆的表格要填。 即使从位置来看也知道,这不是西堡中学实验室最珍贵的仪器。 吕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看似落败的西堡中学,怎么能建起这样一个实验室。 就是一台旋转蒸发器,都能把西堡中学买下来吧,何况还有许多她都不认识的仪器。 某些家伙,一看就是价格昂贵,要静心伺候的。 还有进门的除尘设备,现在想来,也不像是简单的吹风机。 “捷利康给了你们多少钱?”吕芝带着半个傻妞的基因,满脑子的疑问,抑制不住的问出来。 正在用滴定管的杨锐一个不小心,就滴了两滴液体下来,吓的抹了把汗,暗道“还好没到最后一滴”。他摆摆手,直到把滴定完成,方道:“3万美元。” 杨锐其实还花了2000多美元,用来购买一些配件等等。不过,捷利康的3万美元是官方公开的数据,他用不着隐瞒,多花的2000美元是自己的事,也用不着说出来。 吕芝当场就是膝盖一软,道:“3万美元,不是要顶30万人民币?” “官方牌价不是10倍吧。”杨锐有意混淆。 “外汇比10倍的人民币有用多了,听说买电视机,只有200多美元就够了。”吕芝呆看着周围的仪器,顿时觉得它们散发着金光似的。 ……。.。 第138章 鸳鸯谱 “姚悦,你命真好。”躺在女生宿舍的床上,吕芝抑不住的想聊天。 西堡中学的实验室,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学校的实验室是受学校管理的,即使分配给某个老师,也有专人登记和检查,时不时的就来记录仪器设备的编号。常用的耗材和易损件每次领取都要签名,若是用的多了,或者比校内平均数多了,立刻会受到限制。除了少数领国家基金的骨灰级教授,能摆脱严格检查的很少。 至于较为昂贵的耗材,实验室都是用一次领一次的,某些东西的单位甚至是毫克。像是生物上常用而成本较高的焦性没食子酸,每次只给50毫克,也就是百分之五克,用完了再要还得被说怪话,就这还不是每个老师都能用,能用的老师也受总数限制。年纪大点的教师都不愿受这个憋屈,通常派学生去受摧残。 西堡中学的实验室,却像是杨锐的自留地似的,他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氧化银,铂金条之类的东西,直接摆在实验桌上,任杨锐取用。 铂金条可是真的铂金做的,一克好几百块,许多人结婚都舍不得买。某些实验说消耗就消耗掉了,即使没有用掉,杨锐要是塞在口袋里编个数据,没人知道。 更昂贵的材料在靠墙的玻璃柜里不在少数,同样无人监督。 吕芝看杨锐的随意,就知道西堡中学的实验室绝对不止他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西堡中学的实验室,西堡中学怎么会不派人看着? 就这乡镇的穷酸样儿,怕是有人恨不得把白大褂拿回家里去,改改给家里的孩子穿。 七八件白大褂就挂在墙上让人用,河东大学的实验室也做不到。 至于满实验桌的昂贵耗材就更离谱了,吕芝随便算一下,觉得都比西堡中学的老师们的年收入高。 实验室要是归西堡中学管理,吕芝不信没人心动。 她就心动了。 姚悦却不知在想什么,她和吕芝背靠背的睡,好半天才道:“命好什么,我平时都不来这里的,就是配合他完成实验。” “他找你做实验,不找其他几个臭男人,不就挺说明问题的?”吕芝用女人特有的歪楼方式,将问题迅速偏向了另一边。 姚悦立刻被导偏了,声音更低,道:“他是想用学校的基础设备,让我做一些基础实验。可能看我好说话吧。” “我也好说话的呀。” “那你毛遂自荐好了。” “我是真想。”吕芝咯咯一笑,道:“就怕某人不愿意。” “谁会不愿意,你别乱点鸳鸯谱。”姚悦声音大了一些,又连忙降下来,害怕一个房间的女生听到。 吕芝却是叹口气,道:“所以说你命好啊,别人碰都碰不到的运气。” “才没有。” 吕芝呵呵一笑,突然道:“实验室是杨锐的吧?”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吕芝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又道:“杨锐怕是有什么海外背景,说不定人家特有钱,就给他弄了一个实验室。” 姚悦不由回忆自己和杨锐的谈话,期间杨锐好像确实说过“我的实验室”的话,但姚悦没往心里去。仓教授也会把学校的实验室说成是自己的实验室,这种说法根本没什么判断的意义。 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姚悦本能的替杨锐辩护道:“他们家不会有海外背景的。他家里人都是乡里的干部,要是有海外背景,早被整惨了。” 改革开放以后,海外背景固然是令人羡慕的对象,可在改革开放前10年,前15年,有海外背景是相当危险的事,一个不小心,天人永隔都是有可能的。身为乡里的主要干部,若是有海外背景,下面想上位的干部,还有那些妄想着一步登天的年轻造反派,早就一拥而上了。 唯一安全的海外背景,就是在80年代以前从不联络,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再突然联络。 不过,大部分有海外背景的国人都生活在沿海地区,许多背景更是早些年亲戚逃港得来的。河东省地处内陆,如溪县这样的地方,自从前两年,人们开始疯狂的购买电器以来,每年都有某人有海外背景的传说,每年都会被证实不实,在这个年代的内陆,“海外背景”简直如同吸血鬼和狼人似的,属于都市传说。 《牧马人》和《庐山恋》卖的那么好,卖的其实也是都市传说。 吕芝是从外省考入河东的,细想一下,同意道:“没有海外背景,就是靠他自己弄到的实验室,那就太了不起了。你说,这个实验室算起来,值多少钱。” “什么钱不钱的,俗气。”姚悦的语言带着文青时代的特有力量。 吕芝闭上眼,笑笑道:“家里是干部,有才在外国期刊上发表文章,又有一个实验室,还长的像电影演员似的,小悦,抓住机会了。” “什么……什么机会,你再说,我不理你了。”姚悦声音都发颤了。 “我记得你跳过级,杨锐去年复读了一年,你们俩岁数估计差不多。好了,我睡觉了。”吕芝卷了卷被子,一会儿发出均匀的呼吸。 姚悦彻底睡不着了,说到底,她也就是19岁的小姑娘而已,在牵手就是大逆不道的年代里,吕芝说给她听的暗示,简直让姚悦的心都跳出来。 然而,躺在床上,姚悦却不由自主的吕芝说的话,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杨锐的模样和声音。 翻来覆去到了凌晨,姚悦在心里狠狠骂“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翻个身,终于是做梦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 两个女生起来的稍微晚了些,却见房间里的其他女孩子一个都不见了。 洗漱完毕,校园里已然满是朗朗的读书声。 锐学组固然学的昏天黑地,其他学生也有被带起来的,即使是周末,也有很多人不放松要求。 这也是杨锐的宣传使然,用他的话来说:高三挺直腰板做人,一辈子弯腰做驴。 若是在30年后,这句话大约不是完全正确的。社会发展了,社会平均收入高了,只要肯卖力,初中毕业送快递做泥瓦工也能月入过万,在60%的高考升学率之下,读一个三本二本,毫无骄傲之处,这种分数名词,在82年连大中专都是奢望。 但在80年代,社会可没有那么多的岗位提供。 全国最多的岗位就是做农民,全国一共10亿人,有六七亿是农民。这是中国的被统治阶级,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来说,他们是国内除了作家以外,唯一需要缴税的职业。 80年代是没有个税的,工人不用缴税,事业人和公务员也不用缴税,他们都有国家发钱,只有农民,不仅要缴税,还要缴重税,工农业剪刀差使得普通农民家庭一年的收入还没有一名工人来的多。若是遇到旱涝灾害,还有更大的经济和生命风险。 简而言之,以农民作为职业,值得尊敬,却不是值得奋斗的目标。以中国改革第一村小岗村的历史来看,“一年越过温饱线,20年没过富裕坎”,直到2003年,这个用血手印“大包干”的村子,人均年收入亦不过2100元,同期全国城镇职工的年均工资为14000元,北*京为24000元。 拿着别人七分之一的收入,要说能过的快乐舒心,实在需要一副太好的身板和心思了。 工人也不算太好的工作,当然,央企的工人是挺不错的,但从50年代起,央企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入的了,数以千万计的工人岗位是地方企业提供的,这些工人到了90年代,开始络绎成为下岗大军的主力。 相比之下,早期的个体户的未来似乎更光明,但现状却是最惨的。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单位,就意味着要以个人的力量抵抗体制的挤兑,要熬过未来十年,还想熬出个样子,过的会比驴还辛苦。 除此以外,80年代的中国还长期保持着数千万的待业青年。 将历史从后往前看,自改革开放初期,想要未来过的好的路子很多,想要始终过的好的路子就很少了。 在高三做一年的驴,绝对是普通人做驴时间最短的选择。 姚悦和吕芝都是从高考的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反而更有感触。 想想高中时的彷徨和怨怼,再看看充满希望的大学,两种心境,令她们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你昨天看杨锐做实验,觉得他和兰老师怎么样?”姚悦在强烈的自信的催使下,忽然问好友。 兰老师是河东大学的讲师,给仓教授打下手,也是实验室里的主持人。新进实验室帮忙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兰老师调教的,由于同为女性,年龄又相差不到十岁,姚悦对她颇有佩服之感。 吕芝不回答,反问:“你究竟是看好杨锐的实验和论文,还是不看好?” “我也不清楚。”姚悦一扭头,又问:“你呢?” “我觉得兰老师拿不到外国公司的投资,仓教授也不一定能拿到。” 姚悦步子顿了一下,转瞬道:“不管他的实验和论文好不好,我要做到最好。” “不光要实验做的好,化妆也要仔细点,你下巴这里没有涂匀。”吕芝突然伸手在姚悦的嫩脸上一通揉。 姚悦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一点气势立刻消耗殆尽。 ……。.。 第139章 研发链条 化了淡妆的姚悦清水出芙蓉,甜美清新的笑容,竟给杨锐些微的惊艳感。 杨锐一向是看不出女人化妆与否的,除了夜店式的浓妆,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都不会细究女人脸上的细节,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也就是这样,女生们才有化妆的意义了。 不过,80年代的女生显然不懂这些。就在前两年,全国到处还在宣传“铁娘子”,所谓“将女人当男人用,将男人当牲口用”,在80年代以前,绝对是褒奖之语,御用文人们没少写“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花木兰式报告文学。 随着改革开放,女性审美开始觉醒,手工毛衣花衬衫红裙子喇叭裤,逐渐出现,但化妆的人还是很少,尤其是在地县,通常也就是抹点蚌壳油,来点雪花膏,就算是化过妆了,结婚的时候弄点腮红,已经算是浓妆艳抹。 姚悦是个来自大城市的女孩子,尽管条件简陋,终究是青春无敌,用心打扮一番,很容易就凸显出了自己明丽可人的少女形象。 对于许久没看过电视电影,连时尚海报都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的杨锐,真人3d美少女的冲击力,远远胜过2d的动画美少女。 比杨锐更不堪的是做实验助手的何成。 在乡镇长大的何成,活动的空间仅止于西堡镇周边,他唯一见美女的机会就是电影。 然而,朦朦胧胧的乡镇胶片电影,哪里能与活生生的美女相提并论。 何成看一眼姚悦长裙下的小腿,就有喷鼻血的冲动了,手上正在做的实验,是完全乱套了。 “漂亮!”杨锐自然而然的赞了一句。 论外貌,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首先脸红的果然是姚悦,小意的低头道:“昨天的衣服穿脏了。” 回答的有点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实际上,就是姚悦觉得自己穿的有点太招摇了。 白大褂下的红色连身裙裙,在一片绿军装和灰布衣服的世界里,简直如同走秀一样亮眼。 就时代感来说,等于某位明星穿着在巴黎香舍丽大道逛街时的洋装,走在唐家堡五里铺似的。 但姚悦说的也是实话。姚悦到西堡镇来,也就带了这么一身换洗衣服,至于为什么要将从上*海买来的,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带过来,这种小女儿心情,却是不足道来。 杨锐觉得很好看,符合自己的审美观,自然而然的围着她看了一圈,笑道:“这怎么办?外面穿着白大褂浪费,不穿白大褂,又容易被弄脏。” “等我的衣服干了,我就换回来。”姚悦显然没有得到过如此直接的赞美,欣喜间更多的是害羞。 吕芝用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道:“换回来做什么,你又不是全天呆在实验室里,出去还是要穿自己的衣服呀。” “别说衣服了,你们在做什么实验?我能帮什么忙吗?”姚悦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杨锐也没什么恋爱的经验,未能抓住机会穷追猛打,思路被带偏了,道:“我们在做验证实验,检验几篇日本论文的真假。” 姚悦看他说实验上的事了,立刻觉得轻松不少,看到何成前方的实验准备,拿起来看了看,道:“是你给我说的植物提取方面的?” “对,日本国土狭小,畜牧业向来没什么竞争力,所以,他们的科学界一向不喜欢组织提取法,制药厂出于利益的考虑,一边发展组织提取法,一边也积极尝试植物提取,微生物培养法和化学合成法,都有些进展吧。”杨锐大致说明了一下。在生物制药领域,日本抓住了机会,发展的是相当快的,某些生物制品,如胰岛素等,他们都占领着全球市场。辅酶q10也是如此,日本最先在这个领域发力,同时尝试植物提取法,微生物培养法和化学合成法,并在80年代选定了半植物提取半化学合成法,在90年代逐步推行微生物培养法,花的钱是金山银海,在这方面,80年代的中国连入场券都买不起。 不过,生物制药的昂贵在于研发,对于已经有答案的杨锐来说,复制一次成功就没有那么贵了。 当然,不贵也是相对而言,他的实验室就花了3万多美元,再算上2万美元的现金,这次全部投入进去,也就是一两次尝试的机会,要是搞失败了,许多投入都收不回来。 这还是杨锐好运能赶上植物提取法的末班车,要是微生物培养法的话,就不用尝试了,一个好的发酵罐就能卖几万美元,一串发酵罐配下来就得几十万美元,杨锐拿到今年的分红,也不够复制一次的钱。 至于本该最先进也是成本最低的纯化学合成法,直到2014年,也没有成熟的工业生产方式,国际大型制药公司为此投入的资金数以千万美元,是个看不见的无底洞。 姚悦她们虽然开始进入实验室帮忙了,对于研发本身却没有认识。姚悦看了一会,就好奇的问:“是不是日本已经有了成果?咱们要做国产化的研究吗?” 杨锐反而奇怪:“为什么一定是日本有了成果,咱们才去抄?” “国产化和抄是不一样的。”姚悦急了:“就是填补国内空白,为国家节省外汇……” “那还不是抄。什么国产化的研究,是最浪费时间和资金的项目,这又不是军事装备。”杨锐心里说:我就是抄袭,也不会抄已有专利的技术,搞重复研究有什么意思。 吕芝也侧着脑袋看了实验准备,她还不太清楚杨锐准备做什么实验,问:“你们是想在日本研究的基础上做实验吗?这样比较难吧。” 在国人心里,外国研究自然是先进的,在外国基础上做研究,自然是艰难无比。 这其实也没有错误。 实验科学都是要依托实验器械来完成的,没有实验器械的实验科学就是无根之萍,也许,偶尔会有一两个灵光一闪的点子出来,替代反复的机械和设备,但是,要想一辈子靠灵光一闪混日子,这种人就不应该搞实验科学,应该去唱小星星。 外国的实验室装备先进,他们能研究的范围就广。国内若是想在他们的基础上做研究,最好要有更先进的装备,至不济,也得有差不多的仪器设备才行。 这就比如守门人列文虎克,一个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荷兰人,当他磨出了优秀的透镜,看到了微生物的世界,即使他的文章《列文虎克用自制的显微镜,观察皮肤、肉类以及蜜蜂和其他虫类的若干记录》是如此的粗糙,英国皇家学会的科学家,也不得不在借助列文虎克的显微镜证实了论文的情况下,将之刊登在英国皇家协会刊物上。 其他人就算再聪明,唱的小星星再好听,没有一台放大倍数两三百的显微镜,他也没资格在列文虎克的基础上做研究。 现代工业的发展,令科学的门槛变高了,而非是降低了,追赶发达国家的脚步,对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是一项艰辛的乃至于看不到希望的工作。 吕芝如果在大学实验室工作三四年,就一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然而,杨锐的答案是肯定的:“我们要避开日本制药公司的技术壁垒,嗯,现在还不能称之为壁垒,就是些绊脚石,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某些基础性的研究,这是做植物提取法的基础,接着,我们要在此基础上,建立自己的植物提取法的技术壁垒。工作很繁重,研究人员又很少,所以,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杨锐说着,就布置起了任务。 若是欧美的大型制药公司,才不会这样做呢。他们会先使用日本制药公司的研究成果,不管它是否有技术专利,然后,在此专利基础上有了能赚钱的技术诞生以后,他们才会逆向寻找解决方案,找到了解决方案自然很好,开开心心赚钱。假如实在找不到解决方案,那就悍然侵权,等对方起诉,就派几十只律师每天陪对方打官司,同时开心卖药。 中小型制药公司都很畏惧这种大型秃鹫。因为这种专利官司往往一打就是几年时间,几十上百人的律师团,一年或许会花掉几百上千万美元,中小型制药公司不等法庭宣判就要倒闭,只有大型制药公司才玩得起。 杨锐不是纯粹的研究者,他想通过这项技术赚钱,本身又只有超小型的生物研发团队,就必须先解决对方的技术专利,再建立自己的技术专利,然后拿着所有的专利一股脑的要价。 而这些所有的步骤和过程,都是需要实验和论文支撑的。 没有过程,就拿一个结果出来,除了那些超大型的巨无霸,任何国家的药监局都不会理睬的。制药公司亦不会好好出价。 哪怕只是一种提取法的区别,也得建立起严格的研发链条。 这对资金严重不足的杨锐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还好现在是生物技术元时代。 ……。.。 第140章 综述 姚悦开始工作以后,还有些忐忑不安。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不需要忐忑的。 因为杨锐工作的极其认真,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她的连衣裙与白大褂是否真的相陪。 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杨锐野心勃勃,想要建立一个研发链条,这项任务就更重了。 为了最终生产出更便宜的辅酶q10,最主要的步骤是从烟叶中提取到中间产物茄尼醇,接着用茄尼醇作为中间产物,以化学法合成辅酶q10。 从烟叶中提取茄尼醇,实际上已有相关技术了。 甚至以茄尼醇为原料,化学合成辅酶q10,在59年就有相关论文和实验室成果了。 但是,论文终究是论文,研究终究是研究。就好像纯化学合成辅酶q10,在60年代开始就不断的有相关论文和研究,不止一队人通过化学合成法得到了辅酶q10。然而,直到半个世纪以后后,化学合成法生产辅酶q10依旧不能工业化。 半植物提取半化学合成法也用了30年左右才成熟,其中的关键因素,是要用90%纯度的茄尼醇做原料才行。 现在就意识到此点的,全世界可能就杨锐一个人。 可以说,就这么一句话,就能换到一个未来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产业。 可惜杨锐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他如果用一个实验,一篇论文说出来,他或许会获得生物界的高度赞扬和肯定,但钱就不用想了。 日本、西德、美国、法国、英国……有太多的超级制药公司,能用人强马壮的研究团队和纯金打造的律师团队,将杨锐抛离收益区。 要说大型制药公司是全世界最卑劣的公司,多少有点武断,但谁要说他们不卑劣,得到的一定是倒彩。 就是制药公司的员工,最多也只敢说我们公司有做慈善,而不敢说自己的公司是慈善的。 所以,杨锐必须围绕着核心技术,建立一连串的关键技术,再用一连串的技术围绕一连串的关键技术。 比如,合成90%纯度的茄尼醇就需要一连串的关键技术支撑。 这种层层壁垒的好处是杨锐不用对核心技术申请专利,或者干脆做成专利潜水艇,用严格保密的方式,只生产成品销售。 这也是中小型生物技术公司能活下来的法宝。 80年代初期,许多生物技术公司还不懂得此点,以为专利能够保护自己,结果一个个的被大型制药公司坑死。 这年月,美国的生物技术公司的平均寿命只有36个月,若是再加一笔律师费的话,大部分资本5000万美元以下的中型生物技术公司,根本连18个月都活不下去。 以大型制药公司的水平,别说拖延18个月了,他们拖延8年以上的官司比比皆是。 这也是杨锐暂时不敢做药品的原因之一。 西药都是有固定名字的,通常就是一种化合物。而且多数是医药界已知的化合物的衍生物,除了支链侧链不同,并不会令人意外。 像是这种药品,被仿制是很简单的,若是赚钱的话,被仿制几乎是理所应当的。 生产技术就比较不同了。只要保密功夫做的好,再加上一定的技术升级,维持几年的垄断利益是没问题的。 生物技术公司垄断赚几年的钱,不管是多细小的领域,都意味着海量的资金。 日本的制药公司,采用半植物半化学合成也就是五六年的时间,积累的资金已经足够他们将微生物发酵法彻底研发完成,同时分红分到手软。 杨锐现在就搞出植物提取和半化学合成的技术,赚的钱还能多几年。 想到此点,杨锐也是干劲十足。 短短的一个周末,几个验证实验就做完了。 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找出几本期刊,继续做验证实验,同时,杨锐也开始着手撰写第一篇综述。 在学界,综述可以被看作是一种高层次的科普。 综述是作者针对某一个专题,对大量论文的数据、资料和观点重新归纳整理,进而分析提炼的论文。 简单来说,杨锐只需要将自己最近看的文章,围绕一个命题,总结出来,就算是一篇综述。 例如《茄尼醇的研究现状》就是一篇平常的综述文章。 不过,这种文章要发表是比较困难的,想发表在较好的期刊上就更困难了。 在欧美国家,特别是美国英国,写综述的往往是领域大牛,有种深入浅出给普通研究员讲课的感觉。 当然,他们写综述的动机通常不会如此纯洁。大部分时候,大牛写综述,也是为了混个论文指标。因为国外许多学校也有每年或每几年要写多少篇论文的硬要求,一些大牛或者出于懒,或者出于精益求精,无法完成规定的数量,就写一篇综述蒙混过关。 因为是高级科普,不用深入研究,查一些资料以后,通常几天就能写一篇综述出来。 国内的综述经常是距离大牛很远的先生们写的。一些弄不出论文,或者想混一篇sci的硕士研究生,一些完不成任务的年轻讲师,或者忙碌的副教授,都是写综述的大户,水平自然是参差不齐,以至于某些院系干脆将综述单独列出来。 不过,80年代的中国学界没那么讲究,受限于水平,综述还是个很热门的类别,靠它混职称的人如过江之鲫。 杨锐也不想浪费自己查了那么多资料,再加上技术壁垒的论文是越多越好,他也就毫不客气的动起笔来。 实验室里帮忙的吕芝看他写的轻松,一个下午就写了一大页纸,不由问:“你们说的写论文,就是这样写?” “这是第一篇,从简单的开始。”杨锐写起论文来速度不慢,因为不少资料都存在脑海中,他对未来的发展方向又有清晰的认识,综述写起来自然更加轻松。 吕芝见他写的都是英文,自然知道是要发表到国外去的,不由问:“真的能发表吗?” 杨锐没好气的道:“不能发表,我写来做什么。” “写出文章发表不了也正常啊,好多师兄师姐都是拼命改呢,有的要改好几年。”吕芝说的还是奋斗型的,要是不够奋斗的,根本想不起来要往国外发表文章。 杨锐不以为然的笑笑:“我和他们不一样。” 这下,连姚悦都问:“哪里不一样?” “天赋。”杨锐指指自己的脑袋,半真半假的道:“我脑袋里装的东西多。” “你是想说我脑袋空空吧。”吕芝做实验不够熟练,她接触仪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何况是杨锐这里陌生的仪器,这两天,她的表现都没有中学生何成好,多少是有些情绪积累的。 吕芝这样的傻妞,有想法立刻就倒了出来,存都存不住。 杨锐呵呵笑了两声,不言声的默认了。 吕芝怒急,拉住姚悦道:“我们走,不给他干了,不光累,还挨骂,简直是资本家。谁给你干,谁是小狗。” 姚悦正为难呢,杨锐幽幽的传来一句:“食堂中午做红烧肉,是感谢你们的。” 吕芝不自觉的停下了,一会儿,轻轻的叫了一声:“汪!” 姚悦哭笑不得,以至于羞愧的道:“吕芝,你不能动不动就……” “就什么?” “就叫……”姚悦跺了一下脚,才把话说全。 吕芝无所谓的道:“这算什么,知青点的时候,厨房要是做一锅红烧肉,所有人能排队叫一天。要是叫完了,结果没有红烧肉,大家能一拥而上把队长咬死在厨房里。” 最后一句,明显是威胁杨锐。 “你还做过知青?”杨锐连忙岔开话题。 “学校里做过知青的多了,我回家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幸亏考上了,要不然就得去煤矿。我以前一个同学,下到煤矿做了两年选矿,就耳鸣的晚上睡不着,说是满脑子的机器声音。”吕芝抱怨混杂着庆幸。 始终闷头做实验的何成听到此处,忽然道:“我二表哥去年为了进煤矿,把家里的猪卖了,买了烟酒送礼,才给安排了临时工,要下井两年以后,才给转正。他们家春节吃的都是素饺子。” 煤矿下井比不上读书,可做农民又不如去煤矿,这个答案,立刻让两名大学女生沉默了。 杨锐不喜欢这种气氛,咳嗽一声,道:“姚悦,你也写一篇综述,下周拿给我看。” “我?我有些单词还是看不懂……”姚悦略有紧张。现在可没有搜索引擎能帮忙翻译英语,不认识的单词都得一个个的查出来,生僻的专业英语只有专业词典能查出来,工作量极大。 杨锐摇头:“不是让你写英文的,先写一篇中文的看看,反正也不浪费,算是积累点经验。论文写好了我帮你修一下,再教你写投稿信,署名也算你自己的。” 就像是后世的大牛一样,杨锐根本不屑于在国内的普通期刊上留名,何况是这种练笔似的综述小文章。 姚悦轻松了一下,又紧张了,小声道:“我能写出来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了,你们去收拾行李吧,吃完午饭好回去。姚悦,你有问题邮……邮寄给我,写信,嗯,我有让你做的实验,也会写信给你说明实验要求和步骤,你有了结果再把详细内容邮寄回来。英语单词记得背,下个月开始读英文文献。”除了email变成了邮寄以外,杨锐的要求和他研二的时候,导师的要求差不多。 这年头研究生少的可怜,优秀的本科生原本就要承担协助实验的任务,杨锐现在对姚悦的实验能力已有了解,只要不布置超过她能力的任务,就不会有太多的纰漏。 吕芝默念着红烧肉,轻快的去更衣室了,姚悦有点迟疑的离开,既有对实验室和人的留恋,也有对自己撰写论文的期待。 “班里同学要是知道我有机会**写论文发表,一定羡慕死了。”姚悦的虚荣心也小小的发酵起来。她今年才是大二的女生,若是有机会发表论文,弄不好就是河东大学今年的风云人物了。 ……。.。 第141章 审稿 坐在河东大学生物系的实验室里,姚悦一边给真空干燥器计时,一边静静的阅读论文。 同组的男生李强刚刚给一堆培养皿做了菌落总数的记录,总算有空揉揉微酸的脖子,看姚悦的清闲样儿,不禁问:“姚悦你怎么不练习仪器了?” “我想先看看理论。”姚悦随便给了一个答案。 李强不理解的道:“看理论什么时候不能看,上机的时间可不多。” 在实验室帮忙的学生是分组的,每组四五个人,每过几天到实验室做几个小时的实验助手,其性质与何成等人差不多。对于已经是大学生的他们来说,跟着导师做实验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用空闲的仪器练手是你争我抢的好事。 姚悦以前也是如此,但是从西堡中学回来以后,她受到杨锐的影响,观念变了。 河东大学的普通仪器设备很多,尤其是国产型号,随便学生们使用,姚悦却是早就练熟的。学生们争抢的好仪器很少,大部分在西堡中学实验室都能找到,姚悦不开机练习仪器不能说是浪费时间,但也很没效率。这些空闲,不如用在阅读期刊和学习实验系统操作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姚悦有机会接触西堡中学的实验室了,她才有此底气。 平时抽空零敲碎打的练习仪器,在不能使用耗材,不能开机的情况下,姚悦一天也接触不了一个小时的重要仪器——比较稀少和贵重的仪器,要么看护的很紧,要么用的人很多,空闲的时间自然少。 但在西堡中学实验室就不同了,除了杨锐和魏振学以外,何成等人都是实验助手,从来不会妨碍姚悦的练习。同样是紫外分光光度计,姚悦在西堡中学用了半天就学会了,而她在学校实验室呆了大半年,单独接触的时间还不到2个小时,开机操作更是一秒钟都没有,每次都是看着师兄师姐们掀开红布使用,用完再盖上。 所以,作为实验室里帮忙的十几个学生之一,姚悦不经意间就转变了学习方式,也不跟着其他人去抢空闲的重要仪器了。 同组的李强没有这样的条件,反而觉得姚悦有自甘堕落的嫌疑,着力劝了一会。 姚悦随口敷衍,李强暗叹一口气,扭头又折腾培养基去了。 接下来几天,姚悦除了上课,就是默默的背英语和看文献,老师们都不管学生平时做什么,倒是实验室的学生们,对姚悦的行为颇有微辞。 “看她每天化妆打扮,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不像哦,再说了,靠男人不行的,毕业分配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怎么办,到了单位,总不能说自己会看书吧。” “姚悦最近好像在背英文,说不定是想出国。” “留学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遇到她头上,她现在实验都做的少了,更别想出去。” 现在没什么娱乐项目,大学里除了学习,八卦也是调剂了。当然,谈恋爱也是调剂,但敢这么做的其实并不多。因为现在的大学是分配制度,学校的辅导员若是知道某两个人在谈恋爱,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就会特意将两个人分在不同的城市。 是的,如果知道两人在谈恋爱,就要把他们分配到不同城市,即使两人学业已然结束,且是22岁左右的成年人了。 这种残酷的潜规则,滋生了许多痛苦的故事,在许多人一辈子会在一个城市,一个单位干到老的年代里,80年代的毕业分手,比21世纪的毕业分手,更有现实的压力。 比如同在京城的大学上学,毕业了以后自然想要留在京城,两个人谈恋爱的结果,却可能是一个人留下,一个人送回原籍的地县,或者更惨,双双送回原籍。 周围的学生谈论的多了,姚悦也间接的知道了这些议论,却是除了恼怒以外,别无他法。 莫名其妙的,姚悦就将自己的烦恼写在了信里,寄给杨锐。 写信的时候,姚悦觉得很快乐,但当她将信封投入邮箱以后,却突然后悔了。 让杨锐看到自己写的东西,会不会当做我在发牢骚? 姚悦想将信取出来,却已经不行了,只能听之任之。 令姚悦没想到的时候,几天以后,杨锐的回信就来了。 在一串安慰性的前沿以后,杨锐建议道:“我的经验是,一篇好的论文,足以震慑一切宵小。日前所写的综述,我已投出,有很大的几率通过。我目前正在撰写新的综述,接近完成,本周内即会寄出,希望你的综述也能早日铅印,它会解决你的所有疑惧……” 回信很短,只有三四百字,却让姚悦心情大好,她反复仔细的读了两三遍,才珍之重之的收起信件,擦干眼角,继续读起了文献。 综述就是前人文献的总结和分析,通常用不着新做实验,正好适合姚悦的情况。 不过,就和杨锐读研时的情况一样,一名普通的在校学生,想要发表一篇综述并不容易,即使写的好,编辑也会考虑是否有必要,以及是否有价值等等问题。 遇到一些稿件充沛的期刊,综述往往是第一时间被挤下去的。学生写的综述更是如此。 即使是河东大学的教授,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让学生写的综述上期刊,除非是给钱就上的垃圾期刊。 但杨锐就不一样了,综述的目标之一就是对未来研究的指导和预测,最起码是高屋建瓴的分析,而杨锐恰巧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 因此,在姚悦将《粗制茄尼醇的研究进展》的第一版的稿子寄给杨锐以后,他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修改意见寄了回去。 而姚悦的原稿,也被改的乱七八糟。 乍一看到满篇的红纸,姚悦是心中一凉。谁都知道,一字不改不是好消息,大量修改也不是好消息。 姚悦鼓起勇气,仔细的阅读下去,惊讶的发现,杨锐不是全盘否决,而是改的很细。 而在最重要的总结部分,杨锐更是对粗制茄尼醇的种种研究,给出了评价,并要姚悦着重其中的某几种,深入分析。 尽管自己写的第一篇论文并不顺利,姚悦的心情却变的好了不少,她知道杨锐有多忙,在她想来,杨锐要写这样一篇修改意见,耗费的精力和时间恐怕比自己写一篇还多。 感动之余,姚悦也默默的增加了工作量。 第二版再次被大量修改,第三版好了一些,要求细化的数量仍然达到三分之一。也是这个时间,杨锐寄出了自己的第二篇综述,并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正式实验。 姚悦就此在杨锐的指导下,利用学校的设备做实验。 所用的材料,杨锐会委托学生送过来,姚悦自己带去实验室,也没人说什么。 除了那些盖着红头巾的重要仪器是学生们不能随便用的以外,普通仪器,学校倒也不吝啬让学生们使用。 即将毕业而写论文的学生,以及一些老师,偶尔都会自己买材料做实验,杨锐只是做的频率高了一些,数量多了一些。 这让实验室的怪话又多了一些,姚悦绷着脸只当不知道,就这么做实验写论文的捱了下去。 直到天气转冷,学校都开始生炉子的时候,姚悦的首篇论文才通过了杨锐的验收,在他的指导下写了投稿信,寄给了《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 与杨锐发表第一篇论文时的情况一样,姚悦同样缺少资历。而她撰写的又是综述类文章,在期刊登载的几率又小了一些。 好在杨锐现在可以附在投稿信上写一篇推荐,从而让姚悦的论文通过编辑审核。 这也是科研资历的好处,毕竟,能在一篇期刊发表两篇论文的作者,也算是同行业人士了。除了杨锐这种特例以外,这种人一般都是有名有姓的研究者,且比期刊的普通编辑更具有学术素养。 出于对同行业人士的专业信任,在没有大方向错误的情况下,期刊编辑一般也会将推荐的论文交给审稿人。 当然,审稿人是否会通过姚悦的论文,就要看论文本身的内容。 杨锐的推荐信的作用,就是帮姚悦度过编辑这一关。否则,若是期刊正好供稿充足,或者审稿人缺乏,编辑可能直接将资历不足的姚悦刷掉,让她转头它刊,连审稿人都见不到。 姚悦由此进入了心情不定的等待阶段。 同时,杨锐送来的实验内容也越来越多,姚悦不得不整日价的呆在实验室里。 同学和实验老师都以为她在准备毕业论文,虽然大二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早了一点,但在刚刚恢复高考的这几年里,大家都很忙,老师的管理更松,姚悦用的既然是自己的材料,也就没人管她。 当然,说闲话的人永远都不会少的。 姚悦坚持到了平江第一场雪落,才终于在宿舍门口的传达室里,见到了来自《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的信封。 “我是姚悦,取信。”姚悦掏出学生证给传达室的阿姨看了,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信封。 ……。.。 第142章 综述发表 “你是今年的毕业生?”一个坐在角落里,用炉子烤馒头的女生听到姚悦的名字,施施然的转过身。 “于部长?”姚悦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个瓜子脸的好看女生。 “叫我于凤就行了。”她是大四女生部的部长,一方面是学生会的干部,一方面管理本系的女生宿舍,尽管还是学生,语气里却带着官味,整个人都显出几分庄重之色。 与日后的官僚化大学学生会不同,此时的大学学生会是纯政治化的,非常有用。一方面,学校对学生的管理极其具体,学生会的偌大权力用的好,能够结交和认识不少同学,另一方面,学生会与学校干部和老师打交道的多,在奖惩决定,尤其是毕业分配的时候,总能占些便宜。某些手段出色的学生会干部,还能影响到其他人的毕业分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同样是大学毕业生,有的人就留校在河东大学了,有的人就分配到地区中学任教了,巨大的起点差距,或许用一辈子的努力都弥补不了。 姚悦不想得罪于凤,笑笑道:“我不是毕业生,今年大二,也是生物系的。” “才是大二,《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为什么寄信给你?”于凤此言一出,姚悦顿时明白了,她是看到了传达室的信件,然后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不过,写论文又不是丢脸的事,姚悦驻足道:“我前些天写了一篇文章寄给他们,不知道有没有通过。” 于凤猜就是这样,上心的道:“过来坐吧,暖和一下,来片烤馒头。” 她将一片烤的又硬又焦的馒头塞给姚悦,笑道:“我喜欢脆的,宿舍的炉子不行,还是阿姨这里的好。谢谢阿姨。” 传达室的阿姨乐呵呵的笑一声:“喜欢就常来转悠,我这里冷清的很。” 姚悦讶然的看着传达室阿姨,平时可没见她这么温柔的时候。 推让不过,姚悦先将信封放在腿上,小口的咬着半片烤馒头。 炉子烤的馒头脆生生的,有清晰的麦香味,是北方冬天特有的零食。 姚悦细嚼慢咽的吃完,小小的回味了一下,拆开了信封。 于凤也搬着凳子,熟人似的坐到了姚悦旁边看。 里面是一封简短的手写信,字迹略显潦草,内容也非常制式化。 但在信的最后,有一行行书大字: “恭喜通过……” 姚悦不自觉的浑身颤栗起来。 我的论文发表了! 要是一个人在宿舍,姚悦肯定要喊出来。 于凤亦是血贯大脑。她原本是兴之所至,因为看到传达室窗户后《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几个字,不由自主的想问问情况。 她今年大四,也到了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了,事实上,于凤从念出就写了两篇论文,投寄并修改数次,都没能成功发表。 如今的国内期刊数量很少,很多还是双月刊乃至季刊,登载的要求远远超出普通毕业生论文的水平。 于凤自视甚高,不愿意像是同学那样写一篇论文交给导师就完事,但研究是件很硬的事,尚未摸到门槛的于凤,自然被碰的鼻青脸肿。 同样被碰的鼻青脸肿的毕业生有很多,令于凤聊以自慰。 然而,大二女生的论文却通过了,这种对比,让于凤心思数变。 “恭喜你了,《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可是家好期刊,在全国都有名气。”于凤为了发表论文,也搜集整理过一些期刊的信息,《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在日后是能被sci检索的期刊,尽管影响因子略低,那也是第一集团的期刊,比只能被中文期刊检索的大学学报要强多了。 姚悦头有点懵的笑道:“我也没想到……” 她想过论文有朝一日发表,却没想到经过杨锐的指导,发表一篇论文如此轻易,如此迅速。 学校负责教他们实验的兰老师一年也发表不了一篇论文。 于凤藏着羡慕,和姚悦拉起了话。 一会儿,等二人都冷静下来,于凤提出想要看论文的原稿。 姚悦没怎么多想的就答应下来。 于凤立即起身,和姚悦去她的宿舍。 河东大学的女生宿舍亦是六楼的楼房,每层有公用的卫生间,在全国范围内都属于最先进的。 姚悦才是大二的女生,住在顶层的四楼,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向于凤打招呼。 于凤脸上挂笑,对姚悦的态度却愈发和谐。 两人到了宿舍里,姚悦已经和她有说有笑起来。 尽管是在四楼,宿舍仍旧有些昏暗,狭小的窗户边上,还挂着几件里衫,姚悦搬了个板凳让于凤坐下,就自己从抽屉里掏出与杨锐的往来信件,准备抽出最后一份誊写的论文给于凤。 于凤的性格却很主动,一把抓过姚悦放在桌面上的稿件,笑道:“你写了这么多?好厉害。” “不是,那些是以前的稿子。” “我看看可以吗?”于凤用的是询问的口吻,却没有放下等待允许的意思。 姚悦想夺回来,又不好意思,只能小声道:“改来改去的,和最后的论文都不一样了。” “正好能看出你写论文的脉络啊。不满你说,我最近都要愁死了,要是再写不出像样的东西,就只能和好多学生那样,随便弄一篇糊弄了。”于凤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手里的稿件。 她的目光,早就从蓝色钢笔字,挪移到了红色的批阅。 杨锐的批注很潦草,可内容却极具自信。与大学老师们常用的“尝试”,“力图”之类的要求不同,红笔写就的批注,往往是断然和命令式的。 于凤瞬间做出判断:这是姚悦能发表论文的关键。 表面上,于凤不动声色的在看论文,口中却已开始探问姚悦的家世。 姚悦涉世不深,哪里是于凤这种共青团式干部的对手,一会儿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家庭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于凤边听边点头,暗想:家里没有搞学术的,莫非是用关系找的版面? 不过,这个念头瞬间又被她给抹掉了。姚悦的论文是综述性质的,用不着多高升的水平都能看懂,于凤虽然不觉得有多厉害,但也得承认是有些水准的。 至少,比自己写的论文有水平。 批注的人自然更有水平,不像是要走后门才能刊登文章的人。 “姚悦你找的哪位老师?给你改的好认真。”于凤侧面问不到,就正面问起。 姚悦不好意思的道:“是个朋友。” “你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是。” “让我猜猜,平江生物研究所的?” “也不是。”姚悦内心里不想把杨锐透漏出来。于凤的强势的性格和漂亮脸蛋,此时都起了反作用。 打探不出人名,于凤也不着急,脑筋一转,道:“我们去校电台吧,你这个事迹,应该好好的宣传一下。” “用不着……”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对整个生物系都有好处的。”于凤如此一说,姚悦就不好反对了。 集体的重要性,永远是超过个人的。 于凤说干就干,拉着姚悦就往学生会去。她人长的漂亮,认识的人又多,在几个办公室里聊聊天,就将电台报导的事给敲定了。 姚悦不禁佩服的道:“我要是你的话,用几天时间,也不能说服他们。” “不是我说服的,是你的成绩好,咱们生物系,今年总共就发表了两位数的论文,大二学生里面,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值得电台新闻里说一说了。” 大学的电台在大喇叭里播放,尤其是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几乎每个学生都会竖着耳朵听听电台新闻。 而在学校的电台新闻里,除了国际国内要闻,最重要的就是本校荣誉。得到了领导另眼相看,得到了某个奖项,得到了出国考察的机会等等,都会在电台新闻里说出来。 没什么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校园电台就是校内的最大新闻媒体了。 姚悦立即感受到了校园电台的魅力。 晚自习时间,她照常前往实验室,里面竟而塞了三十多人。 “姚悦,你的论文发表了?” “有没有带样稿看看呀。” “姚悦,你怎么写的论文?” “没想到啊,哪个老师给你做的辅导?” 问话的人太多,以至于有了新闻发布会的感觉,姚悦本人直接傻傻的站在了门口。 早有预料的吕芝无奈的挡在姚悦面前,双手拼命的在空中摆:“一个个的问啊,都是同学,能跑到哪里去。喂,不是生物系的,你们也跑过来……” “我们就想问问姚同学认不认识杂志社的人。”从隔壁化学系跑来的学生挺无辜的。 吕芝恶狠狠的道:“几个大男人,自己写不出论文就想走后门?丢人不丢人,前些天姚悦一天忙十几个小时的时候,你们做什么呢?” “我们也有写论文呀,就是写出来的不合格。”化学系的显然不能被她一两句话给打发了。 姚悦此时方才醒了过来,干脆拿出前面翻找出来的论文底稿,道:“能发表我也很吃惊的,稿子你们看自己看吧,我说不上来。” 一瞬间,几页纸的论文底稿就被抢光了。 许多学生也不管自己拿到的是不是第一页,头碰头的围在一起看。 吕芝看不过去,高喊:“找个声音大的读啊,笨不笨啊!” ……。.。 第143章 韩式五花肉 姚悦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名人。 大二的女生发表论文,这样的消息在一个省内不能说是新闻,但在一个学校里,还是颇为轰动的。 恢复高考也就是几年的时间,头三届厉害的学生有不少,里面多有年长的家伙,比如30多岁当父亲的人机缘巧合进了研究所,胡混了几年以后,突然听说能参加高考了,一朝考入,自然会继续做研究,发表文章。 姚悦却是80年考入大学的,大龄考生和已婚考生都被限制不允许高考,她也就成了普通学生里,最早发表论文的理科生。 与那些天天写散文,写诗歌的家伙比,理科生其实更受到重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宣传口号如此,国情亦如此。 文青的年代,只是因为大家除了文学,什么娱乐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罢了。 坐在食堂里,姚悦都会遇到三五个来问论文发表的同学,还有人一手暖壶一手稿子的,来征求姚悦修改意见。 一次两次还觉得新奇,持续两三天下来,姚悦就有崩溃的趋势了。 “我要去西堡中学呆几天。”姚悦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给吕芝说了一声,让她打打掩护,就开始收拾东西。 吕芝理解的帮忙,问:“多久回来?要不要我陪?” “一两个星期回来好了,我这边的实验做不下去了,有新的实验你得帮我做。” 吕芝不满的道:“你的论文发表了,结果却把活丢下来给我,我的论文又不发表。” “我的好姐姐,我去西堡中学是要翻译文献的,你帮我在实验室里顶两周,我回来请你吃肉。”姚悦抱起来求情,就差献出膝盖了。 吕芝哼哼两声:“我又不是老虎。” 姚悦顺从的点头:“行,不请吃肉,请你吃雪糕。” “天凉,不想吃。” “您说,我都认了。” “巧克力吧,要甜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回来就给你买巧克力。”姚悦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明显是认宰的样子。 她确实无法忍受校内名人的环境了。 吕芝笑着摸摸姚悦的头:“真乖,到了西堡镇要小心,别被杨锐给骗去了。” “你才被骗去……”姚悦其实不怎么反对吕芝拿这个来开玩笑,尽管有些羞涩,但这些日子来的通信,却让姚悦的心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两个女孩子边说边笑,一会儿就将衣服整好了。 除了换洗衣服,姚悦带的最多的就是书籍和笔记。来来回回确认了两遍,姚悦却是心里一动,道:“小芝,和我去买件衣服吧。” “买衣服,为什么?”这一次,向来机灵的吕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姚悦赧然一笑:“庆祝一下,买件衣服奖励自己不行呀。” “好好好,我和你去。”吕芝此时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 姚悦抵达西堡中学的时候,杨锐的茄尼醇提纯的实验都做的差不多了。 要在1982年生产高纯度的茄尼醇可不容易,日本公司也是研究了多年,才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步骤。 尤其是提取90%纯度的茄尼醇,能让人抓白头发。烟叶中初步提纯的粗制茄尼醇只有17%以下,就杨锐所知,还没有能一步提纯到90%的工业化技术,所以必须先提纯到60%,再从60%提纯到90%。 当杨锐读研的时候,国内通常都是出口粗制茄尼醇,进口进口茄尼醇的。这一方面是技术不达标,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市场被日本人抢去了,做的太慢,就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 杨锐提前几年开始开发新技术,只要技术保密的好,成本降低以后,其他公司的新技术研发一样要吃瘪。 在这一点上,生物技术和网络其实是很像的,都是赢家独赢的模式,技术或者市场占有率落后的公司,只能不停的烧钱才能维持,一天烧不动了,就要被淘汰。 尽管距离整个生产链完成还有一半的距离,杨锐其实已经相当满意。 茄尼醇的应用前景也很广泛,到杨锐读研究生的时候,除了用于生产辅酶q10,茄尼醇也可以用于生产维生素k2,以及一些抗癌和抗艾滋病的药物,高纯度产品的每公斤售价高达300美元。 也就是说,杨锐现在其实已经做出了能卖钱的技术。 至于从茄尼醇到辅酶q10的化学合成法,技术并不算难,许多研究者只是没有想到,必须要用90%纯度以上的茄尼醇才可以化学合成辅酶q10。 或者说,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而是因为这么苛刻的要求增加了太多成本,他们不愿意以此为基础继续研究罢了。 然而,科学界的许多研究,都是事与愿违的。 从烟叶中提取茄尼醇,能写的论文就多了,粗制有系统的降低成本的法子,精制又有精制的技巧和方式。 做完了实验的杨锐,每天就烤着炉子写论文。 姚悦到的时候,就见他在炉子上放口小锅,一边烤火,一边趴在旁边写东西,像是个被罚留堂的小学生似的。 “怎么不到桌子上去写?”姚悦进门跺了跺脚,也跑到炉子边上去了。 杨锐抬头见是她,笑了笑,说:“来了。” 姚悦莫名的脸一红,点头说:“来了。” “冷不?” “冷,比平江还冷。” “那你还让我到桌子上去,想冻死我不行。”杨锐说着自己笑了。 不过,他也不纯粹是开玩笑的。 80年代的北方是很冷的,如北*京降温到零下10度很常见,东三省能有零下40度的奇葩天气,没有燃料和取暖设备根本活不下去。 现代人常用的空调和暖气,在80年代都属于奢侈品,尤其是空调,基本上都是单冷的,就是能制热也用不起电费,三天时间就能把一个工人的月薪花光。 暖气一般只有大单位才有,有钱的单位给办公楼或者家属楼通上管道,再建一个锅炉房,就能让整个冬天都舒服起来,最好不过。但在80年代早期,能拿得出这笔开销的,非得极有钱的单位才行,别说西堡中学了,南湖地委都享受不到。 所以,炉子就是西堡中学的唯一取暖工具。 杨锐宿舍里的炉子,是他新购置的铸铁炉,蠢笨的外型,有一根烟管通到房间外面。 比较好的地方在于此炉自带烤箱,上面还能烧水和热饭,就是产热少,不干净,一个冬天下来,房间里总是脏乎乎的。 姚悦从外面进来,被热气一喷,反而觉得寒冷起来,将手放在炉子上,翻来覆去的烤。 杨锐看的好笑,将写了一半的论文放下,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本来准备吃独食的,给你分一半好了,你负责加工。” 说着,杨锐给烧热的锅里放了点油,又从写字台下面,拿出化冻的一个盘子。 姚悦伸头一看,竟是满满的一盘猪肉。 “韩式五花肉,我让西堡肉联厂挑选以后送来的。腌好了,一片片烤熟就能吃了。”杨锐解释的同时,用筷子将两条长长的五花肉,放到了铁锅里。 至少有四层的五花肉,发出滋滋的烤肉声,香气更是一瞬间喷了出来。 “还好我现在一个人住宿舍,要不然,每天都得打抢肉战争。”杨锐自嘲的笑了笑,盯着肉渐渐变的灰白,才快速翻了一遍,又拿了双筷子交给姚悦,道:“窗台上有我拌好的调料,味道没那么正,凑活着吃吧,现在想配合适的调料也不行,西堡镇就不卖。” 姚悦早就看愣了,左右看了半天,问:“主食是啥?” “这就是主食啊。”杨锐点了点盘子里的五花肉,看它们有点卷曲了,立刻捡出来,一块放到自己碗里,一块放到姚悦碗里,放下公筷,将碗里的肉在调料里痛快的一卷,大口嚼了起来。 姚悦唾液拼命的分泌,还是忍住了,说:“不行,你一个人吃吧。” “别客气了,我准备了两盘呢,本来准备中午吃一顿,晚上吃一顿的。找点材料不容易,就是一顿太麻烦了。” “那也不好。” “客气什么,你负责烤肉好了,我顺便还能写点东西。”杨锐不由分说,将公筷塞给了姚悦,又给她说了注意的几个要点,就拿起笔来,一边琢磨语言,一边等着投食了。 姚悦学着杨锐的样子,将两块五花肉夹到锅里,几秒钟后,立刻有浓郁的脂香飘散出来。 杨锐抽动两下鼻子,赞道:“我就知道散养的猪肉烤五花肉好吃。可惜没有辣白菜,也买不到好牛肉,咱们国内肉牛太少了,耕牛没法烤,肉老的很。” 姚悦完全听不到杨锐在说什么,除了办酒席,她还没见过有人把肉当饭吃呢。 就是办酒席,也没有哪家能让人吃肉吃到饱,现在的人,都是能**完成三斤肘子任务的牛人。 等姚悦又烤了一轮,杨锐再次劝说,姚悦终于给自己的碗里加上了调料,将一块寸许的五花肉放入其中,轻轻的拌了拌,塞入口中。 焦黄的脂肪用两百多种化合物,瞬间收买了她的味蕾。 ……。.。 第144章 寒假作业 姚悦矜持的吃了几块烤肉就不肯再吃,在食物短缺的年月,普通人都不会敞开肚皮吃别人的东西。 杨锐却不在乎,笑道:“你放心吃吧,就当是英国人请客好了。” 姚悦不解,问:“为什么是英国人请客?” “因为用了我的技术,英国人给了我一笔款子,西堡肉联厂也因此经常要我的技术支持,所以,猪肉不用票,管够的,等于是英国人请的客。”杨锐说着80年代式的大话。 姚悦听的两眼冒星星,问:“卖技术能卖这么多?” “当然,技术是最有价值的。尤其是现在的生物行业,资本和人力,都是没法和技术相提并论的。”杨锐对此极其自信。生物行业是未来数十年最需要技术的行业,胜过网络。因为它对资本的依赖不需要全部来自资本家,对人力的需求更少。 姚悦的眼神更亮了,再被杨锐一劝,再没那么多顾忌,开开心心的吃起了五花肉,还特意问道:“为什么要叫韩式五花肉?” “大概是从韩国传过来的吧。”杨锐摸摸脑袋,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姚悦略显疑惑,转瞬道:“就是南朝鲜了?” “对,是南朝鲜。” “南朝鲜人是这样吃肉的?”姚悦对此的疑惑甚至超过了对技术的追求。在国内人想来,外国固然是富裕的很,但做中国小弟的北朝鲜和南朝鲜,自然应该是精穷精穷的。 其实也没什么错。韩国崛起正是80年代开始的,杨锐想了想,笑道:“估计南朝鲜人也是把这个当美餐。” “确实是挺好吃的。”姚悦说话间,还伸红色小舌舔了舔嘴唇。 杨锐看的呆了一下,才暗自叹了口气:没有网络没有电脑,连录像带都没有的年月,不好熬啊。 满满的两盘肉吃完,姚悦主动帮忙收拾东西杨锐乐得轻松,继续坐在炉子边上改他的论文,一会儿更是吩咐道:“洗两个土豆吧,放到烤箱里,正好下午吃。” 姚悦立刻乖巧的去洗土豆了。 “给我续杯茶。”杨锐用的更是顺手,他在锐学组内本来就是半个老师的待遇,早就习惯伸手了。 姚悦亦是甘之若饴,一篇论文的发表,带给她的冲击力远远没有结束,给杨锐服务,反而让她觉得有所回报。 更何况,杨锐工作的时候,帅气逼人,姚悦不自觉的就被支使了起来。 杨锐自己,很快也进入了写作状态。 他做实验做的极快,有脑海中的资源参考,撰写论文更不算什么。唯一麻烦的是要将一些参考资料改过来,并且增添新的参考资料。 论文不是学术文章,需要前人的研究支持,否则,要说明一个论点全得自己证明,工作量是无穷无尽的。 杨锐提前了几年将高纯度茄尼醇的提取给弄了出来,现在没有发表的论文,就全部得从参考资料中去掉,并重新填充新的论文做参考资料。 在这个过程中,他少不得还要将没人研究,而又必不可少的前置实验给做了。 不用说,这些前置实验,又得写成论文。 在实际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可用的情况下,杨锐自然是忙的飞起。 事实上,像他这种研究方式,本来都应该是团队行为的。就像是中国60年代搞人工胰岛素一样,逢山开山,遇水搭桥,碰到一个研究点,就派专人研究,最终得到人工胰岛素的时候,中国光是世界级的论文就发表了20多篇。 从大的方面来说,原子弹的研发也是一种思路,在确定了最终目标的前提下,中间过程全部由海量的团队来填充。 杨锐的团队不好用,就全得自己来填了。好在他以前看过够多的文献,对辅酶q10的一系列研究进展都有深入了解,方能勉强坚持下来。 不过,在杨锐看来慢的不行的进度,落在姚悦眼中简直如神迹一般。她在实验室帮忙,见过好几位老师写论文,其过程之缓慢,简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 杨锐写文章就不一样了,除了少数时候要想一想,大部分时间写起来都是大段大段的,如同在抄书似的。 姚悦看的发呆,也不知道是在看杨锐写论文,还是在看杨锐。 到了两颗土豆烤好,姚悦手忙脚乱的从烤箱里将他们取出来,刚放到碟子上,就听杨锐又道:“写字台上有信封,给我拿一个过来。” “给你。”姚悦动作麻利的如同久经训练的助理。 杨锐将厚厚的一叠信纸扫了遍,叠好塞进了信封,接着在上面用英文和中文写邮寄地址。 “你写完了?”姚悦恨不得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再看一遍。 杨锐揉着脖子:“这篇是完成了,没完成的还多呢。” “你要写几篇论文?” “很难说,我也不想写这么多篇的,写着写着就写多了。”杨锐叹口气,将信封封好,道:“放到写字台有锁的抽屉里,要是在上面挂着呢。” 姚悦依言走到写字台前,拉开一看,一模一样的信封还有两个。 “你已经写好了两篇论文?” “这周剩下的,等弄完了就寄出去。”杨锐累的哼哼,又道:“你有时间就开始看文献吧,清单都列在纸上了。” “在哪里看?” “我订了些,图书馆有些,煤科院也有点,再就是河东大学,再找不到的话,就去北*京了。”能订购外国期刊的单位很少,一个省就那么几个,要找全所有的期刊是不可能的,大致的找一些就得跑断腿。 杨锐决定将这份工作交给姚悦。 第二天,姚悦就开始在鸿睿班的教室翻阅杨锐买来的期刊。 她和复读班的学生年龄差不多,读了两年大学以后,气质却有相当的增涨,加上脸蛋漂亮,衣着得体,顿时吸引了无数学生的眼球。 即使是女生,也会不时的好奇看看教室后的姚悦。 “今天的卷子,全部发下去吧。”杨锐的到来,立刻让所有学生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他们自己就是热闹。 说明了试卷上的一些印刷问题,杨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其他学生一阵苦笑,掏出文具,开始拼命。 鸿睿班每天的题量都是极大的,一天不完成,第二天想补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锐拿出实验记录,继续写他的论文。 将智力工作变成体力工作,也算是杨锐的独创了。 那些需要大量处理的数字和图表,是最麻烦的地方,也是最耗费时间和精力的。而本该最需要智力的分析和结论,却变成了最简单的部分。 无论是文字性的表述还是公式数字,作为结果,基本都是能照抄的,过程就不同了。 这让杨锐有种做寒假作业的感觉。 要是能直接抄答案就好了。 杨锐不止一次这样想。。.。 第145章 审稿人 姚悦将杨锐搜集来的外国期刊都看了个大致,又对比杨锐列的清单,将涉及到相关技术的文章摘出来,仔细对比以后,写成条陈,注明在纸上。 这样杨锐再核对参考文献的时候,就能减少工作量,只看被挑选出来的部分。 期刊是从捷利康的香港公司寄来的。他们还负责转送来自总公司的信件,除此以外,不定期有来自美国的技术札记(tn),可以用于检索最新的技术工艺,免得专利和技术撞车。 姚悦学习的很努力,但也有看不懂又章,这时候,她就会标注出来给杨锐。 杨锐的英语水平其实也一般,但他看的外国文献实在不少,读研的头一年多时间,他在实验室的工作就是姚悦目前的工作。在有网络的情况下,一个学生一天能读十几二十篇小论文,训练的相当充足。 两个人合力,一个星期就将积累的参考文献填的差不多了。实在找不到记忆中的参考文献的,杨锐就摘出来尝试走别的路子,或者以猜测的语气行文,若是还不合适,才自己撰写。 实际上,植物提取法和半化学合成法生产辅酶q10的技术,也就是未来两三年的技术,该有的参考文献都差不多有了,需要杨锐补充的,也就是寥寥几篇罢了。 姚悦做的很开心,因为杨锐已经在两篇论文上,给了她第二作者的署名。 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然在杨锐的剥削下,将一个以辅酶q10的生产工艺为核心的大网,缓缓张开。 周六。 田世昌使劲的蹬着自行车,抢在天黑下来,带着两个脑袋大的包裹来到西堡中学。 他是来参加本周的锐学组聚会的。 校园内安静的像是鬼片里造气氛的时间段,只有几个教室的灯还亮着,其中一间是鸿睿班的教室,另有几间是给高二和回炉班的学生们用的。 鸿睿班的教室里满满的是人,还有老师坐在教室里,随时等人来问问题。其他几个班虽然也有老师随堂,留下的学生却不多。 几个月前,锐学组刚刚赚来钱给学校交电费的时候,每个班的学生都恨不得整夜整夜的呆在教室里,似乎灯光下的每分钟都是赚到的。 然而,少年的热情来的快也去的快,没人监督的情况下,今天少来一个小时,明天休息一晚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到现在,还能维持一半左右的人数,已经说明渴望大学的学生们的自制力很强了。 鸿睿班自然不会全凭自制力,他们有老师的监督,还有互相之间的督促,而在课表排列时,晚上自习时间也从来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田世昌见时间还早,将自行车停好,就去小食堂里帮忙。 杨锐每周都会召开锐学组的集会,通常是茶座沙龙的形式,一群人坐着聊聊天,讨论一些最近的课程,并决定接下来的福利待遇。偶尔,当锐学组有较多结余的时候,杨锐也会组织一场冷餐会将钱花掉,同时提升锐学组的品质和凝聚力。 如今能够提供的食物并不多,背靠西堡肉联厂,冷餐会所能提供的美食也不过是一些肉肠、饼干,但在80年代,这种冷餐会已堪称豪华。50多人的平均花费在5元以上,一场下来就是近300元。 杨锐只办了两场冷餐会,就让锐学组和其他班级的关系产生了天然鸿沟。 毕竟,锐学组和其他班级的差距太大了。 半年前还是一模一样的学生,就因为加入了一个学生组织,于是不仅进入了更好的老师授课的班级,还能有奖学金报偿家庭,现在更享受其他人享受不到的美食和福利……任何圈外人都会觉得愤愤不平。 杨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随着高考和大学,锐学组和其他学生的距离会越拉越大,除非西堡中学还有人能考得上大学,否则,十年或二十年以后,鸿沟自然形成。 现在就有了隔阂,在杨锐看来,反而能够坚定锐学组的信心。就像是美国的兄弟会组织一样,加入兄弟会的学生与没有加入兄弟会的学生,本来就是两类人。 田世昌脱离了学校,不太清楚这里发生的事,但他仍然喜欢锐学组的氛围,同时喜欢锐学组的冷餐会。 “今天准备的是什么?”田世昌进入热腾腾的厨房,顿时觉得眼镜片都被蒸汽给盖住了。 大厨从灶后露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笑道:“小田来了,每次你都来的早,今天的主菜是熏肉,买了20多斤,再就是鸡爪,正蒸着呢,我前段时间学了个新菜谱,淮扬菜,试试看怎么样。” “您做的一定好。熏肉和鸡爪都哪里买的,弄的不少呀。”田世昌一下子觉得口水丰富了。 大厨得意的一笑:“50多斤肉才熏了20多斤出来,能不好吗?两条好腿肉呢。” “从西堡肉联厂拿的?” “可不是。” “鸡爪呢?” “西堡肉联厂和叶县的屠宰场换的,他们不是给东欧出口鸡胸肉吗?剩下的下脚料,就都散开卖了,西堡肉联厂送了一堆猪蹄过去,换了一车的鸡爪,我去捡了些。”大厨边做菜边说话。 国内还很少大批量的养殖肉鸡,土鸡也往往是以活鸡的形式贩卖的,所以分割鸡肉在目前的市场上难以见到,有也是出口企业剩下的。西堡肉联厂的猪蹄,同样是出口剩余产品,但比鸡爪要好卖的多。 两人有说有笑的,不到10点钟,就将剩下的几道凉菜给弄了出来。厨师又抓了些挂面丢在边上,笑道:“这就行了,谁想吃面了,过来说一声,我再弄。馒头就在灶上热着,想吃的过来拿。” 田世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足的道:“要是天天都能吃这些就好了。” “做梦呢,一个人算下来要四五块呢。”大厨挺着大肚子在灶台上蹭了蹭,艰难的弯腰,低声道:“别让人听了去,幸好咱们在学校,要不然,票你都弄不到。要我说,这么吃,可是要败家的。” 田世昌嘿嘿的笑了两声,道:“等以后日子好起来了,总有一天能天天吃肉。” “我估计等不到了。”厨师叹口气:“你们赶上了好时间呐。行了,东西摆出去吧,他们也该回来了。” 两人一起动手,一会儿就摆出了七八道菜色。 虽然以冷餐会的标准来看,档次低到没有,但就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至少在乡镇地方,这样的聚会豪华到爆了。 如果不是杨锐反复说明锐学组的性质,指不定有人要带家里人来聚餐了。 鸿睿班照例提前一个小时结束自习,一窝蜂的涌入食堂,还有人高喊着“夜宵”的口号,直冲厨房。 冷餐会自然是随便吃喝的,但总有吃不饱的学生准备先大吃一通,再出去细嚼慢咽。 杨锐也属于肚子容易饿的一类人,他等了一碗挂面,又给自己配上熏肉,呼噜呼噜的吃光了,才出去坐在椅子上,和锐学组成员一起聊天。 田世昌借机将捆好的包裹拿过来,道:“今天送到西捷工厂的期刊,另外还有一封信,我顺便拿过来了。” “信怎么送到西捷工厂了?”杨锐有点奇怪。 田世昌摇摇头,道:“是英文的,从伦敦寄过来的,我想是不是什么捷利康寄过来的信。” “捷利康寄信过来不如打电话给香港经理。信在包裹里?” “是。” 杨锐将之拿到小桌上,就着灯光拆开,找出了一封大大的信封。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杨锐只扫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长串英文。 不熟不行呀,他都在上面发表了两篇论文了。 他最近写的几篇论文中,头两篇也是投寄给了它们。 按照规律来说,只要论文水平相差不多,投寄给熟悉的期刊是有更高的录取几率的。当然,很多学者都希望自己的论文投寄到更有影响力的期刊,在时间不紧张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高影响因子的期刊投递,被拒绝以后再投寄给下一级的。 杨锐的目标是技术本身,发表论文只是为了完善其技术壁垒,自然会优先选择好发的期刊。 再者说,《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终归是sci期刊,影响因子低是低了点,也不能说弱。 而在杨锐最近做的几个实验中,较为重要的论文是发表在几家影响因子较高的期刊上的。这也是他自信水平比较高的论文才会如此做。 毕竟,杨锐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发表过高影响因子的期刊,即使是照抄,也得有一个适应过程。 “没问题吧?”田世昌吃着鸡爪问。 “没问题,应该是论文发表了。”杨锐抽出里面的信纸来看了下回答。 “哦……”田世昌音没发完,忽然叫了一声:“论文发表,又是发表在外国期刊?” “还是以前的期刊,没什么稀奇的。嗯,别传出去,锐学组内知道就行了,闹的人尽皆知,又是麻烦。”杨锐故作镇定。他其实也挺高兴的,这说明后面的一系列文章都会顺利起来。但也正是考虑到后面的一系列论文,他才刻意低调一些,免得引来太多好奇的眼睛。 田世昌却不觉得这种事情能低调的起来,他哑然道:“您这是发表的第三篇外国期刊了吧。咦,里面是不是还有一张信纸?” 杨锐倒出来看了一眼,略显意外的挑挑眉毛。 这次不止田世昌,旁边的刘珊也好奇的问:“是什么?” “这家期刊,就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请我做审稿人。”杨锐读了一遍短信,简略回答。 刘珊问:“审稿人是什么?” “就是判断其他投稿人的论文是否合乎要求的人。” “就像是考试阅卷老师?”田世昌瞪大眼睛,觉得杨锐身上的光环闪亮无比。 ……。.。 第146章 预选 “一篇论文一般有两三名审稿人看,有的期刊是要多数同意就刊载,有的期刊是要全部同意才刊载的。所以说,审稿人不能完全决定期刊发表与否。”杨锐挺认真的说明了一下。 田世昌等人才不管那么多呢,不管英语学的好还是坏,都抢着看那封信纸。 杨锐有点小得意,瞬间又压了下来,因为他清楚,做外国期刊的审稿人是颇为容易的。到他读研的时候,任何一人在一篇外国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对方就有可能邀请你来做审稿人,发表三篇论文,几率就会很大。这是一种义务工作,也是提高研究水平的一种方式,同样可以拒绝。 从期刊社的角度来说,他们不可能招聘数量众多的研究员给自己审稿,期刊编辑通常只具有基本的科学素养,最多是在某方面有较多的了解。 审稿人制度保证期刊的风格和水平。但正因为是义务工作,期刊往往需要数量众多的审稿人,才能保证稿件被按时审阅。邀请曾经在本期刊发表文章的研究者做自己期刊的审稿人,是长年积累的经验。 越是高水平的期刊,就越需要高水平的审稿人,《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不能说是很牛的期刊,但能在这里发表论文的作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说是多数。 当然,期刊也不全靠审稿人打天下,他们也会邀请业界知名的专家做本期刊的编委。 和审稿人比起来,编委的数量要少的多,权力也大的多。 在很多期刊,编委和主编是一篇论文能不能刊登的最终决定人。在网络时代,当论文评审状态随时可以查询的时候,就经常能见到“编委审核”的状态,那通常也意味着该论文处于终审状态。 而在国内,由于国情的不同,高级别的期刊往往能够邀请道高级别的研究者,至少是高行政级别的研究者,所以,国内早期的期刊可以说是编委和编辑审核制度。 少了审稿人的环节,加上难以抑制的行政干预,使得国内期刊肆无忌惮的作弊,到了21世纪,除了少数实力强横的期刊,大部分的中文期刊已经没有学术阅读价值了。研究者也不会向那些坏了名声的期刊投稿,除非本身就是为了混职称的烂论文。 不过,也正是因为国内是编委和编辑制的,“审稿人”这个名头变的很有光彩。 即使到了2014年,也经常能够看到某些教授专家,在自己的简介里,加上某某期刊“特邀审稿人”或“审稿人”的字样。 实际上,审稿人是无所谓特邀与否的。能够成为某某期刊的审稿人,只是说明某某人在该期刊发表了数篇论文罢了。 当然,用审稿人来形容这种行为,确实是比“在某某期刊发表了某某论文”有说头一些。 《自然》杂志审稿人这样的名称,也确实算得上是高端的牛人,若是某某杂志的编委,大约还能再加一个牛。 杨锐准备说明一下,又觉得无从说起,冷餐会不一定是由他来组织的,大家自发的聊自己喜欢的话题。而学生们,显然更愿意将审稿人和编委混淆起来讨论。 “我们有一天也能发表论文吧。”常做实验助手的何成与姚尺凑到杨锐旁边,一脸的兴奋。 杨锐耸耸肩:“等你们读到大二大三的时候,可以试试。” “到时候,你能审到我们的稿子吗?”何成激动的好像现在就要发表论文了似的。 杨锐展了展腰,笑了:“有可能。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将我推荐为你们的审稿人,但是,一般是研究领域比较相近的做推荐比较好,以保证被推荐人能看懂你们的论文。编辑是否按照推荐安排审稿人也不一定。另外,一篇文章通常有3个审稿人给意见。” “外国期刊这么严格?” “这不算严格,实际上,如果真的做了审稿人,还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间的,至少不会直接被退稿,要是提一些易于修改的小问题,还可能增加修改后通过的几率。” 何成听的云里雾里,只是连连点头:“以后我就把你写成推荐审稿人。” “如果你以后写生物类的论文,倒是可以。”杨锐笑笑,又道:“接下来就是预选了,你们时间也少了,平时可以减少来实验室的次数。” 预选就是高考前的选拔考试。从80年开始,全国有7个省区采取了预选制度,81年扩大到了13个。 预选考试的目的就是减少参加高考的人数,从而将全国绝大多数的考场都集中在县以上地区,加强管理,并实行单人单桌单行。 简而言之,预选就是为了减少参加高考的人数,减轻组织高考的压力。 就全国来说,只有二分之一的考生能够通过预选,而就西堡中学往年的情况来说,回炉班能有二分之一的学生通过预选就不错了。高二的应届毕业生,有可能预选全军覆没。 也是从80年81年开始,预选变成了学生是否复读的一个标志。通过了预选的学生,若是高考没有通过,就会考虑是否复读,而连预选都没通过的学生,通常会放弃继续复读。 毕竟,一个连高考报名都不被允许的学生,继续复读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也是因为预选政策,在查阅恢复高考以后的大学录取率的时候,会发现自81年以来,大学录取率得到了相当的提高,很快超过了10%,一度达到20%。 但是,若是考虑到预选的存在,就知道大学录取率里的水份有多大,就83年来说,全国大约有四五百万名适龄高中生,通过预选参加高考的只有187万人,录取人数32万,所谓的录取率17%,其实是用录取人数和预选后人数计算的。 因为预选也是一考否决制,各个高中对此都很重视,杨锐亦不例外。 即使锐学组学生的潜力再大,不能通过预选就不能参加高考,后半年的努力也就失去意义了。 杨锐也不能确定有多少名锐学组成员能通过预选,现在只能尽量减少锐学组成员的非学习负担。 何成虽然喜欢实验室,但高考显然更重要,挠挠头道:“我们去实验室的时间少了,实验室里忙不过来怎么办?” “我前两天不是拐了一个大学的女生?过两天再找一两个做实验助手,也就差不多了,你们安心复习。”做实验助手对理科学习是个不错的体验,但一直做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何成听到“拐”字,眼神变了数遍,尽管经常听到杨锐的特别说法,他还是不那么适应。 黄仁听他们谈到预选,抓着一块熏肉跑了过来,问:“锐哥,好多人都问什么时候准备预选,咱们什么时候准备预选?” “需要准备吗?”杨锐反问:“咱们学校的回炉班,去年有一半的人通过预选,以现在的成绩,我觉得正常复习,应该就能通过预选了。” 黄仁犹豫了一下,反对道:“我们去年专门复习了两个月,才有那么多人通过预选,现在的成绩是好了不少,但要是不复习,万一有人考砸了,就麻烦了。” “我看过了月考的试卷,没问题。”杨锐对自己设计的月考试卷还是颇有信心的。补习老师的职责之一就是判断考生的水平和进度。 黄仁并不安心,低声道:“有人自己开始为预选复习了,要说一下吗?” “专门为预选复习?复习什么。” “就是把前面的试卷拿出来,按照预选的大纲复习。” “看预选大纲多浪费时间?”杨锐不爽道:“有这时间做点别的不好?” “要是预选不能通过,今年的高考就直接出局了。大家免不了担心。”黄仁很是理解,又小声问:“你觉得,成绩靠后的人也能通过预考?” 80年代的预选难度其实并不高,若是以及格为目标的话,会考平均成绩及格也就差不多了。 放在杨锐做补习老师的年代,重点高中的学生会考成绩基本都是a,一个年级下来,总共也就是几个人的单门功课会是c,考d的是绝无仅有。即使是普通高中,会考也从来不是问题。 但在80年代,学生们的平均水平远没有这么强,若是将后世的会考卷子拿到现在来做,半数学生的毕业都会变的困难。 锐学组的成绩远远超过了平均水准,但落在后面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 杨锐想了想,道:“正常复习,成绩靠后的人也能通过预选,我做了去年的预选试题,很简单。” 说到此处,杨锐觉得让黄仁再传话并不好,干脆拍拍手,吸引来众人的注意,道:“我看了大家上次的月考成绩,非常不错,我认为,就算明天进行预考,也能轻松的全员通过。所以,不必要浪费时间专门为预考复习,也不要打乱复习的节奏,保持以前的进度,我们的目标是高考。” “一点准备都不做也不行吧?” “回炉班和高二好像已经开始复习预考了。” “县一中下周开始复习预考,咱们不复习能行吗?” 人一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杨锐也不以为意,随意的解释着。冷餐会、座谈会或者茶话会的作用都是一样的,谈话也是加强联系的一种方式,杨锐自然是锐学组的核心,但这终究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杨锐不准备也不能用层级制度来束缚它。 锐学组成员对杨锐有着极强的信任,听了他的说明,众人也就渐渐的安心下来。至少在学习方面,杨锐是有着相当的预见的。 不过,当锐学组不准备复习预选的消息传出去,学校的其他人却不会如此的认可杨锐的判断。 ……。.。 第147章 无需复习 “我听说,鸿睿班不复习预选?”赵丹年将杨锐叫到了办公室,第一句就问这个。 杨锐比校长还惊讶,问:“您还管这个?” 赵丹年险些岔气了:“预选我怎么能不管!鸿睿班要是把预选搞砸了,明天就得乱套,我看那些学生复习的那么苦,到时候不能参加高考,那不是耽搁人家的前程。” 他看着杨锐的眼神像是绵羊看饲料似的,心想:我最近不管鸿睿班的事,是不是把这小子给惯着了? 杨锐有点看懂赵丹年的眼神,心虚的笑了两声。他对西堡中学的这位校长是太熟了。要放20年前,赵丹年肯定是事无巨细的管理者,西堡中学也是在他的常年努力下,才支撑出一个千人的规模。 但是,赵丹年毕竟老了,西堡中学也没有什么副校长,年纪大点老师,有办法的也都调到了县里,留在此的,教学年限都不长。赵丹年也没有放权的意识。 放任鸿睿班的发展,既可以说是赵丹年高瞻远瞩,也可以说他管不过来以后的信任。 杨锐挺喜欢这老头儿的,没有他的默许信任,锐学组的发展肯定得慢一拍。说起来,锐学组和锐学组的成员也得感谢赵丹年的信任,否则,所有人的平均分至少要跌10分,说不定就要少二三十分,少几个大学生是肯定的。 现在的一点点信任,能省下锐学组成员日后的无数功夫,自然也能节省锐学组的大量资源。 杨锐立刻就装起了乖巧,笑道:“我觉得不用专门为预选而复习,以免浪费时间。咱们的目标不是高考吗?所以我考虑着,不要因为预选给打乱了复习节奏。” “目标当然很重要,但预选是拦路虎啊,你知道咱们学校,去年有多少人通过了预选?”赵丹年也语气放缓了。鸿睿班的蒸蒸日上他是看见了,上个月的月考,鸿睿班有一半的人过了大专线的事,他也偷偷乐了好几天。所以,赵丹年对杨锐是越看越顺眼,可也正是因为期望很高,他才着急鸿睿班不为预选复习的事。 杨锐就是去年参加了高考的复读生,回忆片刻,道:“回炉班过了一半人,应届生过了十几个。” “对吧,去年还算考的好的。鸿睿班今年复习的不错,但预选和高考还是不一样,预选的考纲更细,背的东西更多,你们不准备,怎么考?” 杨锐挺自信的说:“正常情况下,都能通过预选。” 他当然自信了,后世做补习老师的时候,哪里见过有学生专门为会考来复习的。就是学的再糟的学生,会考得个c也是简单的,偶尔有两个d,补考一下也算是过了。 80年代的预考一样算的是总分,鸿睿班能考300多分的学生,正常发挥的话,通过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至于还考200多分的学生,在目前的鸿睿班已经不存在了。 80年代的学生分数低是多种因素结合的,其中之一就是老师的水平差。用高中生教高中生的现象不仅存在,而且数不胜数。毕竟,现在的中专生就能安排工作,大专生都很少回县里,除了大城市和县城的好中学,根本没有高学历的老师耐烦做老师。要来乡镇中学,到教育局混几年再出来做校长不是更舒服? 初中生教初中生勉强可以,高中生教高中生绝不可取,除非是能考六七百的优质高中生,才能对高中的课程体系有较好的认识。高考要求的高中课程包含各种函数、动量的复杂内容,要是不够难,也不会让600分成为分水岭。 不过,再难的课程也有基础分的存在。350分以下的高考生,属于基础分都拿不全的学生。换言之,就是某些基础知识都不知道或不熟练。 而要补足这部分知识,一个差不离的老师并投入足够的时间,也就行了。 80年代的大专录取线,经常还达不到350分,其实就是有大批的学生,要么在学校以外浪费了太多时间,要么就是被糟糕的教育环境所误。 杨锐看不起预考也是理所当然的。 经过半年时间,鸿睿班已经结束了基础补全的工作,参加这种更注重基础的考试,没有理由通不过。 校长却不认可杨锐笃定的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谁都有个头疼脑热,不能正常发挥的时候。我们做老师的,不光要让学生十成十的准备好,还得多关心考题,多关心学生,要让他们心里就做好准备,把考试重视起来。复习也是调动他们的知识储备,让他们活血活用的手段。在这个问题上,你不能说大话,否则,有一个学生失误,他今年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了,说不定,以后也通不过了。” 校长说的意味深长,也点出了杨锐的重要性。 现在,杨锐的实力已经没有人怀疑了,大家都猜得到,他明年会考上大学走人。若是考了本省的大学也就算了,若是考到外省的大学,鸿睿班和锐学组自然就没有了。 因此,今年不能参加高考的学生,明年是不会再有目前的学习环境了,说不定分数还会掉下来。 赵丹年自然希望学生们都能抓住机会。 被校长捧了起来,杨锐唯有苦笑,道:“我真不是说大话。” “没说大话当然好。但是,思想和行动是一样重要的,你得思想上重视预考,行动上也重视预考。你看看别的班,就怕通不过预选,一个一个的都在复习,我听说你们班还在学大纲外的课程,这么下去,到了预选的时候,预选大纲的东西都要忘了。”赵丹年停了一下,见杨锐依旧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干脆下令道:“鸿睿班的成绩好,不用复习多长时间,准备一个星期就行了,一门功课一天,把预选大纲都过一遍。” 听到“一个星期”,杨锐立刻否定,道:“要是这样做,复习的节奏就全乱了。鸿睿班的学生本来基础就不好,能坚持下来,稳步提高,是一个月一个月的复训练出来的,现在拿一个星期出来复习预选,的确能提高分数和成功率,但预选结束以后,非得再用一两个星期调整,前前后后的,等于一个月的时间都要事倍功半,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这么做。” “唉……你这小子,我是为你好,你明白不?你不让同学为预选复习,预选没有通过,他们要不要恨你一辈子?”赵丹年的想法不尽如此,却是从这方面劝说杨锐。 岂料杨锐根本不为所当,淡然道:“复习战略战术全领先,还有我用题海喂着,要是还不能通过预考,那根本就是个废物,这种人,恨不恨你都无所谓。” 杨锐还有心里话:要是因为预选没通过就恨自己,这种货色,最好也是别通过预选,且从锐学组里滚蛋最好。 赵丹年这下没辙了,他也不能用校长威严硬压杨锐。在鸿睿班,人家杨锐的话比他好使。 “你好好想想吧。”赵丹年颓然挥手,让杨锐走了。 为了避免学生们多想,杨锐回到鸿睿班,就将不为预选而复习的原因给说明了。 复习进度和方式不变,自然是一个好消息,学生们的种种不自信,也被杨锐轻易的给打消了下去。 怎么说都是年轻人,正是觉得自己能叱咤风云,制霸全球的年纪,如今有了杨锐的保证,再不会有人自己去复习预选。 距离高考的时间日近,没人能承担浪费时间的后果。 反而是其他班的学生,风言风语的讨论着杨锐的决定。 去年的西堡中学,应届毕业班只有少数人才通过了预选。像是杨锐和王国华他们,高考的分数虽低,终究还是选择了复读,也是因为他们作为毕业生通过了预选,那些连预选都没通过的学生,很多都不再选择复读,而是直接回家了。 在学生们熟悉的世界里,这才是正常的。 毕竟,全国范围内,通过预选的学生也只有三分之一。 和高考相比,这其实具有更残酷的味道。 高考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1983年总共才录取30多万人,全国的高中生和复读生有三四百万人,适龄青年有七八百万,如此的高考失败,可以说是非战之罪。 预考就不一样了,三分之二的人被刷掉,总归是有三分之一的人通过了,一个通过,一个没通过,本身就不一样。再者,连高考的考场都不能去,却是想拼搏都不行,对于有志于高考的学生来说,后几个月的复习自然是无比的痛苦。因为你复习了也不能参加高考,而不复习又不行,除非放弃上大学,直接回家做农民或找工作。 距离预考还有大半个月,就有老师开始安排预考复习了。有些不自信的学生,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复习了。 杨锐现在宣称,鸿睿班不用复习就能全员通过高考,给努力复习的学生们的感觉,简直是再糟糕不过。 “杨锐这次,怕是要摔大跟头!”无数的学生,悄然交流着相似的观念。 ……。.。 第148章 出发 杨锐继续做着他的实验,不怎么关心西堡中学里其他学生的情绪。即使是强悍的补习老师,能较为轻松照顾的学生人数也是有限的,鸿睿班扩大到50多人,杨锐就已经疲累了,又怎么顾得上西堡中学的其他学生。 安排好了复习工作,杨锐也没落下他的论文。这东西是有时间差的,不按照顺序发表出去,以后的实验也要受到影响。 见他每天不是在实验室里,就是来教室写论文,鸿睿班众人自然安心下来。校长不安心也得忍耐。 好在老头有的就是耐心,愣是等了他半个月时间。 到了预选前三日,姚悦又从平江返回,将一部分看过的论文节选交给杨锐。论文是在省图书馆和平江市图书馆选好了以后复印的,一张纸五毛钱,童叟无欺,在这个年代,简直贵的离谱。 不过,买起来更贵。现在的很多期刊都要价十几美元乃至几十美元,也就是省图市图这样的大单位才有少量的拨款干这些事。 杨锐看了论文,归档收起来,准备有时间就用来核对和补充前几天写的论文。 姚悦看他忙忙碌碌,有意无意的问道:“你们是不是马上要预选考试了?” “这个你也知道?”杨锐最近听预选两个字听的耳根子都痛了。鸿睿班里已经统一了意见,校内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吃饭时间,总有不开眼的学生过来挑衅,逼的杨锐最近都在房间里吃饭了。 “我妹妹也要参加预选,听她说的时间。”姚悦接着笑道:“我想你要参加预选,是不是要人帮你看着实验室?” 有的实验做起来,中间是不能停的,还有某些浪费时间的实验,平时抽不出仪器来做它们,现在却是正好。预选需要三天时间,加上来回路上消耗的时间,有一个人看守实验室是最好的选择。 杨锐原本属意的是魏振学,既然姚悦毛遂自荐,他立刻点头道:“你不忙的话,留几天最好。你刚才说妹妹也要参加预选?你不用陪她吗?” “我妹妹成绩很好的,又是在家附近考试,用不着我陪。” “成绩比你还好?”杨锐好奇的问了一句。 姚悦肯定的点头,道:“比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好。她在市一中能排前30名呢,她们一个年纪有7个班。” “目标是河东大学?” “第一志愿报河东大学化学系。” “如果成绩真的好,不如送到西堡中学的鸿睿班来,到时候考到外省的好学校去。”杨锐是想给姚悦一点甜头。这年月,再没有比“高考加分”更大的恩情了。 姚悦的脸色微变,怪异的问:“你有门路?” “高考找什么门路,踏踏实实的把分考上去最实在,550分以内,正常智力的人都能达到,刻苦一点,600分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再高就得一点点天赋和动力了。”杨锐像是在补习学校时一样,宣传式的语言随口即出。 姚悦听到一半就斯巴达了。 各个市县的一中是河东大学的主要生源地。能考入市一中的高中生本来成绩就好,他们在中考时期就已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再经过国内少数有经验的教师的教育,厉害的一中的高考录取率往往超过30%,全年级前30名,那是铁定能进重点大学的。 相比之下,像是西堡中学或者溪县胜利中学这样的学校,高考经常是全军覆没。 让一中的妹妹到西堡中学来,还说550分正常人都能达到,姚悦的眼神已是无比的怪异。 在82年,550分是能挑选名校的分数。 姚悦就没听几个人考到过。 杨锐的研究水平,姚悦是认同的。虽然觉得怪异,但杨锐毕竟是有论文发表在了国外期刊。 然而,要说教书育人,姚悦不觉得年纪轻轻的杨锐能有多大的本事。 姚悦想要直接拒绝,又怕面子上难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迟疑了一下子,杨锐才醒悟过来,失笑道:“她喜欢在一中读就继续,我也是提个建议。嗯,有空可以让她来西堡中学看看,拿几套题回去做。” 杨锐对姚悦这个实验助手还是颇为满意的,尤其是翻译和阅读外国文献这方面,魏振学和西堡中学的学生都不能代替她的工作。 为了鸿睿班的题海战术,杨锐口述了大量的题目,锐学组的锐学秘卷都卖到了二十多套,给姚悦的妹妹几套题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不定三五分的帮助就淘汰了录取时的竞争对手。 姚悦对试卷还是挺感兴趣的,高兴的道:“不用她来学校,我带回去给她好了。” 现在要搜罗一套试卷可不容易,市面上公开出售的很少,各个学校老师出的也敝帚自珍。当然,他们不珍也不行,印刷和出版都是很严肃的事,结果就是大家想看的东西不一定会被出版,政治任务下的垃圾出版物鱼目混珠。 杨锐随意的道:“你想要就去拿,下课了找黄仁……算了,我让他来找你,你在实验室呆着吧。” 晚饭后,姚悦刚刚展开一本期刊准备阅读,就见两个男生哼哧哼哧的抱着试卷过来了。 黄仁见过姚悦,打了个招呼,低头问:“你妹妹以前做过锐学秘卷吗?” 姚悦长的水灵灵的,素颜放在后世的大学里,怎么也得评一朵花出来,如今薄施粉黛,黄仁这样的预备村汉都不好意思看人家。 “我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卷子。” “那就拿一套锐学秘卷给你,这边的都是。”黄仁将自己手里的试卷放下了,厚厚的20多套有三分之一人高,量是相当足的。 苏毅也将自己手里的试卷放了下来,道:“这些是我们的内部题,一共也是20套,你妹要是做完了还想要就再来拿。” “这么多?太谢谢你们了。”姚悦乐的不知如何是好,连连道谢。 黄仁抬头看了一眼,赶紧低头,道:“不用谢我们,都是锐哥出的题。” “杨锐给你们出了这么多题?”姚悦有点不相信,想想杨锐在实验室的表现,又道:“你们太幸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题。80年高考的时候,我为了借一套人家学校出的卷子,每天下课了走七八里路去抄,用了一个星期才抄完,回来兴奋的做了两遍……” 黄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理解姚悦的说法,在杨锐给题以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事。 但是,题海战术实在是太可恶了! 想到每天做的题目,黄仁即使有幸福感,也被摧毁殆尽了。 面对姚悦的忆苦思甜,黄仁唯有苦笑。 苏毅轻轻的说了一句:“每天做七八套卷子才下课,一个星期都不休息,我睡觉都想睡两遍。” “什么?”姚悦没听清。 黄仁咳嗽一声:“没事,你妹把题做完了再来拿,杨锐他说你妹的成绩好,以前的分类试卷太简单,就拿这些可以了。不过,以后的卷子应该会难点,杨锐每周都出新试卷,我们到时候多印几份。” 姚悦听的满脑子糨糊:“杨锐每周都出新试卷?他哪来的时间?” 实验和论文的任务是很重的,姚悦做助手都累的不行,想来杨锐的压力更大,她想不出杨锐哪里挤出来的时间和精力出试卷。 黄仁无从解释,只道:“反正他就能出出来。” 姚悦于是再次道谢,准备等明天有时间了问杨锐。 翌日。 姚悦起床以后,就见西堡中学的操场,排起了整齐的队伍。 高二应届生和复读班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一*的往校外走。 姚悦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是学校组织学生前往溪县参加高考的预考,这下子她也放弃了打问的念头,乖乖的前往实验室,准备按照说好的步骤,完成几个小实验任务。 往年,西堡中学是不会组织学生集体去溪县的,都是学生自己解决交通问题。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学生,这时候就会坐班车,或者搭熟人的顺风牛车和顺风拖拉机。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就要徒步前往溪县。 尽管学生们搭伴走,说说笑笑几个小时并非不能忍受,但是有了财大气粗的锐学组,赵丹年还是嘱咐卢老师租了西堡镇的班车,让他们在不忙的时候分批送学生们去溪县。 接着,赵丹年又与溪县二中沟通了一番,以200元的价格,临时租下了他们的一排宿舍,用做西堡中学的学生们临时住宿。 预考这一天,各个学校的学生都是要放假的,稍微给点好处,穷疯了的县中学也不在乎让学生们搬行李玩。 杨锐也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坐班车,唯一的优待是第一批出发,且有座位。 在塞了近百人的破旧圆头中巴里,有座位的待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圆头中巴行驶在路上,发出吱吱咯咯的叫唤,初听起来有些惊心动魄,习惯了以后,却像是催眠曲一样。 它就这样,带着怀揣着梦想的少年们,奔向梦想绞肉机。 ……。.。 第149章 考砸了 溪县将几所学校的教室都腾了出来,也不能保证所有来参加预选的考生都能单人单座。 好在预选是由省一级来组织的,也不需要像高考那样严格的考场分配制度,杨锐坐的教室里就塞了40人,这在正常的班级里算是人少的,但在正式的考试里则显的有些拥挤了,眼神好的学生,说不得要占些便宜。 许静与杨锐一个教室,这个虎背熊腰的女子坐在最前面,宽厚的脊背像是一座山似的,将她后面的两个小伙子都给遮蔽了起来。 在她右后方,一连几个都是西堡中学的学生,杨锐叫不出名字,但觉得颇为眼熟。 他们也高高兴兴的聊着天,显然觉得位置有利。 杨锐暗自笑了两声,考场作弊也是技术活,考前斗志昂扬的学生,在落针可闻的考场里,兴许会缩手缩脚,不动声色家伙,说不定反而肆无忌惮。 恢复高考的头几年,作弊是一个躲不过的话题。因为高考的价值太高,以至于铤而走险不仅因为有利可图,还因为无路可走。 对许多学生来说,如果面对的是作弊还是做农民的选择题,选作弊的明显是聪明人。 家长们作弊的危害其实更大,最初的几年,如果能找到有力的替考者,监考几乎无从下手。若是本县的实权人士作祟,作弊就更容易了。比如77年的河北故城县的县委书记,就打通了一串关系,给女儿改考号、换座位,还找了其他公社成绩好的学生跨区应试,给女儿保驾护航。他如果成功了,不等自己退休,女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当然,作弊的危险总是有的,学生自己作弊也就罢了,场外作弊的风险却是相当高,每年都有超过万分之三的考生被抓出作弊,免不了会有各种麻烦。 杨锐在观察其他人,其他人也在观察杨锐。 事实上,但凡走进这间教室的人,目光首先就会放在杨锐身上。 长的帅是一方面,穿着打扮才是最主要的。 在1982年的内地小县城里,杨锐就穿着来自香港的全套阿迪达斯,现在的学生兴许并不认识三叶草的标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察觉杨锐的鲜亮。 同时,为了考试时看时间,杨锐还戴了一块全钢的上海表,售价125元,外带6张工业券,后者属于锐妈存下的家当,其总价相当于职工四个月的工资,农民家庭全年的开支。 这样的表,一般的老师都买不起。尽管现在的教师和工人属于高收入人群,但他们的负担一样沉重,月光族对80年代的工薪阶层来说往往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必然。 全身光鲜又长的帅,坐在考场里的杨锐,简直像是80年代的展示模特一样。就连他自觉平常的毛寸,在一水儿平头的学生中,都显的另类。 如今的监考老师喜欢的是朴实老实的学生,不喜欢杨锐这种“出彩”的人,等第一次钟声响起,即道:“都坐好了,发卷子以后,不许说话,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东张西望,作弊被抓住要通报学校和教育局,是很严肃的问题,不要以身试法……有问题先举手,等老师到了,允许你说话,你再说话。另外,提前上厕所,中途不允许上厕所,明白吗?” 他几乎是看着杨锐的脸在说话。 不过,未等杨锐有所表示,一名学生首先忍不住起身,道:“我要上厕所。” 有了一个起头的,立刻有六七个人站了起来,往外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震演习。 杨锐眼观鼻,鼻观心,不受监考老师的骚扰。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就是考试和读书,可以说,他有限的生命,要么用来读书,要么用来教人读书了,对于考场,简直熟悉的像是自己的手心手背一样。 这一次,他还是准备以领头羊的身份,再做一次考场上的领头羊。 预选考试是全省范围的考核,等于说是全省的学生都要参加考试并排名,前面的40%有参加高考的权力,后面的60%就等下次。 杨锐虽然挺自信的,但要说就一定能比其他几十万名学生考的好,他也没有这么自信。 80年代的中国考生,大部分都是在运动后期的“读书无用论”中成长起来的,让他们唱红歌,跳忠字舞,一个比一个高兴,但总有一些学生,还是因为家庭或自己的原因,喜欢读书并且读书的。 更有一些学生,纯粹凭着聪明,能用几个月或者几年的时间,读完别人十几年读不清楚的书。 作为一名曾经的普通人,杨锐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赢过妖孽们。 “只能尽量答一个高分了。”杨锐搓搓手,并给自己鼓劲。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通过预选,而是想借预选的全国性排名,竖立起自己的标杆地位。 他要将自己锐学组核心的地位,一次又一次的强化。 发表了论文到外国期刊的少年,在预选中考了一个好名次,也并非什么出奇的事。 总得有人名次超前吧。 “都坐好了,现在准备发卷……”监考老师瞅着一群尿频的学生落座。 语文试卷也随之发了下来。 杨锐自前向后的扫了一遍,才慢慢的做了起来。 语文和政治是他的短板,得尽量少丢分,才有机会在全省排名中名列前茅。好在他的脑海中有各种字典和政治书籍——他自己读书时看过的书,不可避免的被记录了下来,虽然经过了很长时间,某些课程的调整却远没有想象的大。 作文同样可以借用脑海里存下的文章,杨锐毫不在意的参考着它们来写作,反正都是存在自己脑袋里的东西…… 许静就不像杨锐这般游刃有余了。 她的成绩在鸿睿班里是顶好的,但在去年,她也不是那么轻松就通过预选的。在正式考试以前,许静大约复习了一个月左右,就像是西堡中学的其他学生一样。 如今,在完全没有复习预考的情况下,许静看试卷的时候,多少感觉有些陌生。 前天晚上,她还在复习动能定理呢,语文却是有好几天没看了。 预考语文试卷的开头,就是给词语注音。 许静平常说话就有口音,方言用的比普通话顺畅的多,现在看到第一道题,瞬间就懵住了。 按照鸿睿班的复习步骤,给词语注音根本就不是重点。因为修正它的难度很大,赚到的分数却不多,说不定高考的时候都不会出这样的题。 可以说,在杨锐的设计中,词语注音是被放弃的。会的人就做,不会的人就猜,鸿睿班的目标不是国内顶级的高校,尽量让最多的人考上大学,才是鸿睿班的主要目标。 名牌大学和普通大学之间虽然也有极大的鸿沟,但这道鸿沟,是不能与本科与高中之间的鸿沟相比的。 然而,听杨锐说明的时候很冷静的许静,看到第一道题就不会做,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她太担心预考不过了。 如果预考不过,无法参加高考,以前的复习自然是白费。不仅如此,家里人或许还会逼自己去嫁人。 连预考都不能通过,继续复习也就没了意义。 许静能够继续读书,原因之一就是她的成绩够好,好到家里宁愿咬着牙供她读书。 一旦预考失败,家中的老父老母,却不会理解复习与否的区别,他们只知道女儿的成绩大大落后了…… 背着孩子,踩着浑黄的泥水锄地割草喂猪,被喝醉酒的男人拳打脚踢。 想到这个画面,许静就不寒而栗。 “选c吧。”差不多纠结了五分钟时间,许静才将这道选择题完成。 几秒钟后,许静又将之改成d,才强制自己看向下一道题。 而在这份卷子里,拦路虎明显不止一题。 许静的双手很快沾满了冷汗,教室里的温度似乎也上升了,让她的棉袄都黏到了身上。 她不停的搓手,才能握紧油滑的钢笔。 连续数题,许静只能凭借本能做出来。 “还有30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像是催命似的,将许静整个人炸醒了。 她自己没戴手表,不由的左右张望,想确定时间。 监考老师立刻厉声道:“不要东张西望,做自己的卷子。再看的话,我就收卷了。” 许静连忙将目光收回,整个人已经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有半张试卷没做,几乎全部是大题,还有重中之重的作文题。 “当题做不完的时候,要转换思想,不要觉得自己会丢多少分,要想自己能抢回多少分。”杨锐的声音,不知怎的回想在许静脑海中,她再顾不上其他,集中精力去抢分。 杨锐始终都没有交卷,他认真的答题,认真的检查,尽可能有效的使用时间,进而保证自己在最容易失分的科目上少失分。 他看不到虎背熊腰的许静的表情动作,即使看到了,也帮不上忙。 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杨锐才注意到许静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怎么了?”杨锐升起不好的预感。 “没考好……可能,考砸了!”许静低着头不敢看杨锐,声音呜咽的道:“好多题我都会做,来不及做了。” 此言一出,不止许静哭了出来,刚从隔壁教室里出来的刘珊也开始掉眼泪。 同样来自西堡中学的普通版学生诧异的望着这一幕,心情迥异。 ……。.。 第150章 估分 晚间。 鸿睿班的学生们聚集在二中的教室里,心不在焉的看书复习,小声的交流着考试结果。 杨锐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自觉考砸了的可不止许静一个人,实际上,看大家的状态就知道,这里至少有一半人觉得没考好。 杨锐尽管对自己的补习课程有着绝对的信心,他却没有充分考虑到,这个时候的学生的心理素质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坚强,或者说,他们对预考的重视远超其想象。 一门课没考好就像是天塌下来,这种事儿,原本应该多发于小学才对。初中生若是也这般想法,放在30年后,大约是要被人笑的。至于高中生,练出一脸的厚皮才是最正经的。 就杨锐做补习老师的年月,又有几个学生会因为考的不好而哭鼻子。 可就在他面前,眼瞅着要哭鼻子的鸿睿班学生已经四五个了,好在都是女生,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当然,预考始终没有被杨锐重视起来,也是问题的根源之一。没有专门复习的鸿睿班学生,显然是将他们的不自信带入了考场。 看来,应该说点什么了。 杨锐不是个擅长鼓舞士气的人,想了好半天,才站到讲台上,道:“今天的考试,大家其实不用太在意……” 寂静一片的教室里,他一开腔,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住了,有的眼睛还红肿着。 杨锐暗叹一口气,从下面扯了一把凳子上来,坐在讲台上,掰着手指道:“好多人可能觉得自己没考好,其实没关系,为什么呢?首先,预考要考7门课,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和生物,两门课的成绩,不会决定你是否能通过预考,总分才是,对不对?” 教室依然安静。 杨锐微笑,继续道:“咱们鸿睿班的平均分是多少,大家平时考多少分,还记得吗?” 有人轻轻点头。 杨锐也点头,道:“假设语文考砸了,数学也考砸了,按照少了四五十分来计算,咱们中间,有没有人的分数会跌到250分以下?” 鸿睿班的最低分都在300分了,大部分学生的月考分数都在330分以上,这是考大中专很保险,考大专有点危险的分数。不过,因为只是鸿睿班内部的月考分数,学生们高兴归高兴,却也不能将之当做是自己的高考成绩,毕竟,这个分数明显超过了正常线。 只有杨锐将考取大专看作是理所应当,此时的口气也很大,笑道:“没有吧?即使咱们少考了50分,在场的所有人,分数都会在250分以上,这样的成绩,你们还担心什么?咱们现在参加的并不是高考,高考是一个比分数的考试,你考的分数越高,你去的学校越好,所以少考了一分都很可惜。预考是一个通过性的考试,你分考的再高,只要通过了,都一样,大家觉得,250分,甚至两百四十分,两百三十分,能不能通过?” “如果真的有250分,肯定是够通过预考了。”王国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若以高考分数来算的话,230分是有点危险了,250分则是必然通过预选。别看就是20分的差距,在全省范围内,考分200多的人是最多的,20分能刷掉成千上万的考生。 有人开口,教室的气氛也略微热烈了一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复习,鸿睿班的成绩上升是有目共睹的,学生们也都觉得自己涨分了。 杨锐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了回来,笑道:“剩下几门课,正常发挥就可以了。大家今天是有点太紧张了……” 锐学组的成员都习惯了茶话会、冷餐会的模式,慢慢的都开口聊了起来。 杨锐很快发现,所谓考砸了的学生,其实并不一定是考砸了。 所谓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很多学生紧张之下,就不能像练习的时候轻松自如的回答问题,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的回答就一定是错误的。 即使是许静这样,用半个小时做完了两页语文题的学生,也不是把后面的分数丢光了。 这样听了一会,杨锐干脆站了起来,道:“咱们用两个小时,来总结一下今天的试卷吧。嗯,不用所有人都听,想听的留下来,不想听的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考试。” 正在考试期间,却核对已经考过的题目是大忌。杨锐做补习老师的时候,经常会警告学生:考试结束以后不要多想,别问别人任何一道题的答案,因为考完的试卷不能更改,白白影响心情。 但是,鸿睿班的情况很特殊。 众人的心情已经被影响的乱七八糟,对于已经认为考砸的学生,再对一遍题,又能遭到哪里去。 杨锐直接来到黑板前,问道:“谁还记得今天的题?” 李学工举手:“第一题是注音题,我选的是d。” “我也选的是d。”许静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是将题给答错了,有李学工这个同盟军,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也有人答c的,互相争辩几句,确定了答案是d。 杨锐核对着答案,同时控制着时间,用尽量快的速度将选择题给对了过去,接着问道:“有几个人的正确率低于60%的?” 没人举手。 “这么说来,大家基本都能考在及格线以上了,那语文就没人考砸了”杨锐对题是有点技巧的,因为选择题的正确率通常是比较高的,选择题的正确率在60%,并不意味着试卷就能合格。 不过,选择题有60%的正确率,作为鼓舞士气的证据却是够了。 包括许静在内的好几个人都安心了下来。 他们就怕失去角逐的机会,少个十分二十分,其实无关大局。就像杨锐说的那样,锐学组成员的分数已经远远超出了预选的要求,即使没有复习,但能发挥平时80%的水平,也能通过预选了。 “你们要换个思路想问题,咱们本来就没有为预选做准备,预选考的不是那么好,也很正常。重要的是通过预选,分数高低无所谓,把目标放低一点,考试的时候也轻松些。要我说,咱们全员通过预选是没问题的。”杨锐再次释放压力。 刘珊轻声道:“县一中也不敢说全员通过预选。” “最高追求不能是县一中。”杨锐“呲”的一声,道:“县一中每年才有几个大学生?南湖市一中的升学率都不高,咱们锐学组,到了高考的时候,要有所作为……” 他没说什么更大的目标,也没有必要去说,要真让杨锐设定目标,全员大学,大专以上是最起码的。但这个话现在说出来,就太惊世骇俗了。 即使他将县一中和南湖市一中做比较,鸿睿班的学生们都有点不适应。不过,教室内的气氛却变的热烈多了, 五十多人集体复习到了九点钟,陆陆续续的回宿舍休息。 溪县二中的条件并不好,腾出来的宿舍仅仅一排,全是又小又旧的平房,窗户是木制的小窗,玻璃的边长还没有小臂长。 宿舍里密密麻麻的塞着双人床,总共有8个之多,给中间的过道留下的仅容一人通过。 杨锐洗漱完毕,就翻到了上铺去,刚闭上眼睛,就听隔壁传来声音:“你们听说了,鸿睿班的全考砸了。” 声音里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有些兴奋。 杨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说话的是西堡中学的同学。 紧接着,又有人用探秘的声音道:“我倒是听说他们有些人给考砸了,我猜,鸿睿班这次有一半人过不了预选。” “不止,你没听他们考试出来的时候说的话?还一个个不复习预选,这下知道厉害了。他们复习了,可能有一半人通过,不复习,死的惨了。” “落选的等于被放弃了吧,真惨,明明学的不行,还跟着不复习。” “通过的就舒服了,比我们省下几个星期的复习时间。” “我宁愿浪费几个星期,也不学鸿睿班这种。” 最初的声音又响起了:“唉,你们说,这次鸿睿班要是考不过我们回炉班,会不会取消?” “考砸了肯定要取消的吧,就是不知道锐学组会怎么样。” “是哦,锐学组搞的那个奖学金,就应该平均分配给大家。” “学的不行还拿钱,到时候,他们要是有点脸面,就该自己退出去。” “对哦,咱们自己印锐学秘卷,改个名字叫西堡秘卷好了。” “改名字做什么?改名字就卖不出去了。不过,咱们到哪里弄那么多题去?” “杨锐从哪里弄的谁知道?就没人问过?” “人家肯定不给你说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行了,明天好好考试,等预考的分数下来了,有人比咱们着急。” 隔壁的人说了一会话就睡觉了,杨锐吁了一口气,笑了笑,说:“明天好好考试。” 他的声音不大,但房间里的人都听得到。 没人多说什么,都盖好被子,默默的睡觉了。 休息好了,才能让某些人把说出来的话吃回去。 ……。.。 第151章 上中下策 英语考试,许静表现的沉着而冷静。 西堡中学的女生们一样不饶人,说话的内容语气经常能气死人,昨天晚上,她们都没有背后说人,差不多是当着锐学组的几个女生的面,发出讽刺之刺。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锐学组的待遇早就让她们嫉妒了。 许静是强迫自己才睡着的,以至于今天的精神都不太好。 不过,即使精神再不好,也不会比题海练习的时候更疲劳。 在做前半张试卷的英语选择题的时候,许静几乎是下意识的给出答案,脑袋根本用不着去思考。 原本也是用不着思考的。 80年代初的英语考试,粗糙的像是原木似的,出题的老师最多将最原始的题目砍掉些枝叶,就将之当作考题放了出来。 不这样做是不行的。77年高考的时候,全国六七百万人参加高考,不懂英语的有六百万人,能分清26个英文字母的人就算是十里八乡的英语达人了。到1982年高考,英语才被正式列为高考的科目之一,即使如此,能得到及格成绩的考生依旧寥寥。所谓中国人的哑巴英语,到了2000年仍然频繁出现在媒体,但到了2010年,就渐渐的销声匿迹了。 回溯30年,现在高考生别说是哑巴英语了,能有非哑巴型初中生的水平,掌握几个时态的同时记住两三千个单词,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他们开始学英语到现在,差不多也就是两三年时间,除非把大量精力用于此处,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抗衡后世从小学开始就学英语的少年们。 高考的录取分数也可以体现出学生的水平。如果报考英语类专业,在英语成绩合格的前提下,英语专业的考生的录取分数比普通考生的录取分数能低20分。 例如1982年,河东省高考370分就能读本科,但你考英语专业,却是单独录取的340分。 所以,为了保证在选拔性考试中拉开分数,英语是不可能出难的。否则考试也没意义了,优等生和差生都得靠猜。 许静心里有气,做题反而沉得下心,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好好的做完整份卷子。 这也是今天早饭时间,杨锐所说的方式:用实力证明自己。 就连其他学生很关心的时间问题,许静也不在乎了。 她就按照平时做题的节奏,稍微放缓一些,快速的做下去。 事实上,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监考老师刚刚提醒“还有半个小时”不久,许静就做完了全部英语试卷。再用心检查一遍,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来说,这种节奏是最容易出成绩的。 杨锐在后面看着许静的表现,微微点头,也放心下来。 论心理素质,鸿睿班的学生仍有欠缺,但心理素质这种东西是练出来的,大城市的孩子从小就有机会参加演讲比赛、歌舞晚会、辩论会、运动会种种,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在人前人后的自信,西堡中学的学生既没有这种机会,也没有这种认识,许多人一对一的说话都会羞涩,一辈子就没有经历过几次需要自己做决定的重要时刻,缺乏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必然的结果。 但是,与需要耗费上万个小时才能掌握的知识相比,心理素质这种东西要锻炼起来就太容易了,普通学生只是没有锻炼的机会罢了。 对锐学组的成员来说,一次意料之外的预选,未尝不是一次好事。 英语考试结束,所有人都去二中的食堂吃饭,这是对方学校给大家提供的便利。 杨锐却特意要人打饭回来,免得大家陷入无休止的试卷讨论中去。 志气什么的有一点就可以了,量太大也会撑死人的。 英语考试结束以后,剩下的几门课都是鸿睿班的强项。 杨锐本来就是理科补习老师,对物理化学和生物的训练更是擅长,鸿睿班在理科方面的分数也涨的最快。 除了偶尔有一两个人失误以外,其他人都是越做越开心。 杨锐也不再给大家核对成绩,但依然约束锐学组的学生们不与其他人发生冲突。 尤其是刚刚转了学籍的厂办中学的学生们,向来好勇斗狠,杨锐生怕发生流血事件,弄的一群人通不过预选。 他却是小瞧了自己的掌力。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在鸿睿班的威信空前高涨,而越是这种令人虚弱的时候,人们就越是需要有威信的人指导自己。 到最后一门政治考试结束,都没有一名鸿睿班的学生违反纪律。 “等成绩出来以后,咱们再慢慢算账。”杨锐对挑衅的西堡中学的学生并非是视而不见,只是更在乎轻重缓急罢了。 鸿睿班的学生也没有在溪县逗留玩耍的意思,一个个的上了中巴车返回西堡镇。 其他西堡中学的学生,也大多选择了直接返回。锐学组租用的中巴是免费的,若是今天不回去的话,二中的宿舍也不能住了,班车更要花钱,很不划算。 王国华看的悻然,道:“说风凉话的时候有他们,坐车的时候也有他们,就不能消停点。” “心中不平,好容易有了发泄渠道,自然是要发泄出去。”杨锐挺淡定的,做补习老师和开补习学校的那段时间,不能说是尝遍人间冷暖,多少也感受了一番。 王国华左手捏右拳,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问:“你前面说算账,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杨锐反问。 “揍他们一顿。”曹宝明从车中间挤了过来,兴奋的说了一句。 杨锐耸耸肩,道:“别弄出伤残来,你爱揍就揍,我管不着。” 曹宝明还以为杨锐会阻止自己,讶然道:“你不反对?” “我为啥要反对,我也挺不爽的。”杨锐撇撇嘴,道:“别人歧视你,你就揍人,这种没出息。别人歧视你,你证明你比他强,你再揍他一顿,这个相当于收利息,所以,等预考的成绩出来。” “咱们的预考成绩要是不好,就不能揍了?”曹宝明听明白了。 杨锐微微点头:“预考全员通过,这是基本要求,如果达不到,我们就得卧薪尝胆,也管不着心里开心不开心了。” 高考原本就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它是选拔性考试,设计它的目的就是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尤其是国家承担开支的时代,高考决定了什么人能够让国家花费数万元乃至数十万元培养,决定了什么人只能回家种田缴税,做国家发展的基石。这样的考试,又怎么可能让人开心。 与心里的一爽相比,当然是高考更重要。 曹宝明有些心虚的坐下了,他现在不觉得预选有多难了,事实上,他去年也通过了预选。但是,鸿睿班全员通过预选,在他听来,还是有点不真实。 王国华轻轻的踢了他一脚,问:“除了打人,咱们没别的手段了?” “有啊。”杨锐的答案再次出人意料。 “怎么办?” “告老师。” “告……”王国华头一杵,撞窗户上发出了“咚”的声音,捂着头道:“告老师是什么手段呀,要被人笑的。” “告老师这招是很厉害的,别人笑一半是因为他们怕,一半是因为他们没遇到高手。”杨锐颇有心得的说着。 王国华目光怪异,问:“高手是怎么告老师的?” “名目很重要。比如这次的事情,下策是,有些学生没有做到团结同学,如果你以这个理由告老师,他们会受批评。” “不疼不痒的。” “换一个说法,还有中策,像是……故意制造噪音,语言攻击和辱骂,影响他人睡眠,故意使其他学生不能顺利参加预选考试。”杨锐接着自己说道:“如果咱们有一群人都以这个理由告老师的话,肯定有人要被臭骂一顿。” 王国华不觉得怎么样,摇头道:“臭骂一顿也没什么,风从耳边过,咱们又不是没被骂过。还有上策吧。” 杨锐这次没有大声说出来,而是示意王国华附耳过来,低声道:“上策就要有点艺术性了。要是有人告状,说某几个学生伙同起来,威胁学生在考场上给予他们帮助,被拒绝以后,他们又有组织的干扰鸿睿班学生参加考试,你说会怎么样?” 王国华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不自觉的问:“会怎么样?” “最少是记大过,列入档案。严重的开除学籍。”杨锐说的肯定,对80年代的学生来说,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一半了。即使是跑去做生意,这样的档案时不时的都会找麻烦,若是没有经商天赋的话,后半生找个看大门的工作都有问题。至于所谓的混社会,在中国目前的环境下,基本等同于混监狱。 王国华没想到杨锐会给出这么狠的一个答案,迟钝了好久,才道:“就算有人这样告状,学校也不一定相信吧。” “有三四个学生互为证人,再给学校一点点压力,学校不相信也得相信。”杨锐是一点都不相信现在的司法公正,所谓的证人证据,差不多说得过去,就够厉害了。 他抬头看王国华,笑问:“上中下三策,你想选哪个?” “我现在才知道,做将军也挺不容易的。”王国华笑了两声,摸摸后脑勺,道:“上策好像有点凶是不是?” “嗯。” “都是本乡本土的,要用了这招,人家父母找来了怎么办?” “找来了也是一样的说法。”杨锐笑眯眯的道:“他们做错了,关咱们啥事。” “你说真的假的?”王国华不确定的看杨锐。 杨锐笑道:“你觉得呢?” 王国华叹口气:“我再想想……咦,这怎么就变成我的事了?” 曹宝明摩拳擦掌:“还是先揍了再说。” ……。.。 第152章 最高分 预考批卷和高考一样严格。 被选中的阅卷老师被集中在了平江教育中专,这里也是教师培训的地方,最近几年,河东省每隔几个月,就要组织数千名教师进行短期或长期的培训。 来参加阅卷的老师,每人每天都有2块钱的补助,三天就是6块钱,和平时上班时的收入差不多,不过,因为本身的工资并不减少,这就算是多出来。 阅卷的工作量很大,全省的预考卷尽皆集中于此,每个老师每天都批阅几麻袋的试卷,加上核查与找雷同的教师,教育中专热闹的像是过节一样。 不过,与日后机械化的阅卷工作不同,80年代的阅卷还是颇有革命浪漫主义气质的,老师们一边在拼命的加快进度,另一边,当他们看到值得称道的好文章或好解法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传阅,有的人甚至会当场朗读起来,让阅卷的教室里充满文艺气息。 每当这个时候,其他老师也会自觉不自觉的停手,听对方的朗读,并肆意的评价一番。 最喜欢此类运动的自然是语文老师,平江市一中的薛达城就经常这样做,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朗诵诗歌,而今喜欢朗诵文章的片段。 预考试卷中,能称得上精妙的作文并不多,薛达城仍然尽量寻觅,有些时候,即使全文不够精彩,只有其中一个段落精彩,薛达城也能很满足的读出来。 除了朗诵作文,薛达城的主要工作是比较各个学校的成绩,他从阅卷组要来各个学校的分数统计,再计算了各科目的平均分,然后与平江一中比较。 说起来,这才是薛达城每次带队来阅卷的主要目的。平江一中是河东大学唯一的重点中学,硬件条件是最好的,软件条件也是最好的,若是考分落后,那就尴尬了。 为此,平江市一中每年都会做此类统计,虽然不能统计的有多全面,但学校还是想要知道某些竞争对手的预考成绩,从而有的放矢的做出应对。 语文比人家低了就加强语文,数学比人家低了就加强数学,全低了就找教导主任的麻烦。 平江三中、吕阳一中等传统强校常有超过平江一中的时候,单科超过是最正常的,平均分超过则比较烦人的,最怕的是录取率超出。平江一中面向全省招生,中考分数也是全省第一,若是高考录取率不能保证第一的话,只能说是教学水平有问题。 薛达城看完了第一天的语文阅卷结果,就和一名数学老师呆在教育中专的教导室里,等着他们将各个学校的分数分别抄出来,做完初步统计,然后装入红信封,寄给各个学校。 遇到薛达城关心的学校,做统计的老师就会招呼一声,薛达城跑过去递支烟,再用复印机将分数统计复印一份,交给同来的数学老师,当场做简单的计算。 “还是老薛面子大。”数学老师坐在边角,用一台日本产的计算器做平均分的同时,还有空低声聊天。 薛达城手里没活了,哈哈一笑道:“都是以前的老同学,没什么。” “我也有老同学,可要不来这么多的数据,人家还给复印了。”数学老师比薛达城小几岁,说话有点快,性格爽直,他的确有点佩服薛达城的社会关系。其他学校都要等到快公布分数的时候才能拿到数据,就薛达城每次都能混进阅卷团,不管是在教育中专还是师专。 薛达城又是一阵谦虚,却是高兴的递了他一包烟,低声道:“校长给批了5包,用了两包了,这包你先抽着。” “这怎么好,你一会还请客呢。” “请什么客,都忙着呢,送了烟就行了。”薛达城将牡丹烟硬塞到他口袋里,问:“算出来没?今年三中好像挺牛的。” 当教师的,等闲买不起牡丹烟,数学老师眉开眼笑的将烟塞裤口袋里,翻了翻前面的数字,道:“三中的应届生预考通过率82%,是比去年厉害。” “咱们呢?” “78%。” 薛达城脸色一变:“通过率比三中的还低?” “咱们回炉班的成绩比他们高。85%对80%。”回炉班不一定都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只是本校学生的收费比较低,外校学生会比较高。在平江一中这种学校,回炉班的高考成绩也许会比应届生强,预考通过率却不一定,总有缴费生会将平均线拉下来,这也使得许多学校在招收复读生的时候,同样要求一定的分数。 薛达城咂咂嘴,问:“总的通过率呢?” “三中高。”数学老师暗叹一声,这下子回去,肯定又是一箩筐的补课。 薛达城对此无能为力,又问:“别的学校呢?” “二中和铁道附中都比咱们低,石化一中的英语平均分高咱们两分。”铁道附中和石化一中都是平江市的学校,也是一中的竞争者。这些大国企由于经费充足,教师待遇比市属和省属学校都好,很有吸引力。 不过,大国企由于要照顾企业内的子弟,生源难免良莠不齐,能在平均分和录取率方面赢过一中的情况很少。薛达城想了想道:“我去问问最高分出来没?” 他掏出一包烟,出门流窜到了隔壁办公室。 这里是阅卷组设置的统计室,他们统计的是全部数据,比如全体预考生的单科平均分等等,各科的最高分也会被摘出来,通知学校但不通知个人。 薛达城进门先散烟,接着问:“今年的总分排名出来了没?最高分是哪个学校的?” 被问到的也是个熟人,瞅了一眼卷烟笑道:“牡丹啊,老薛的档次又上来了。” “学校给特批的,我哪里买得起,一个月四十八块八的工资,抽大雁塔都嫌贵。”薛达城说着自己也抽出一根牡丹烟,再给周围一圈人都把烟点上,笑道:“我是蹭你们的。” “老薛会说话。”熟人乐了,从乱糟糟的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上来,看了看道:“预考前十有两个一中的。最高分不是你们哦。” “哪家的。” “西堡中学,正复查呢。” 薛达城还琢磨西堡中学是哪个中学,听到复查又讶然问:“复查什么?作弊了?” 这位吸了一口烟,用焦黄的手指挠挠头,道:“作没作弊不知道。不过,这学生考了620多分,阅卷组的觉得奇怪,正调试卷呢。” 各科试卷是分开批阅的,要到考试结束以后才会统一装订,现在想看是比较麻烦的。 薛达城好奇心大起:“620多分,去年理科状元是577分?” 对方点头,道:“预考的题简单,学生也放松,不过,620分肯定多了,这还有好几个月才高考呢,至少政治就背不出来,所以才调试卷呢,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薛达城左右无事,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干脆坐在办公室里,一边聊天一边等。 没多长时间,果然有人送来了核对后的统计表,上面还有阅卷组长的签名。 薛达城伸头一看,最高分赫然是“西堡中学杨锐”和“628分”的字样。 “没改?” “说明调卷没问题。那今年就是这个分数了。” “第二名是556分,差的有点大不是?”河东省不是高考大省,同一年度,山*东浙*江等省份的高考状元起码要六百二三十分才行,本科和专科的录取线也比河东省高10分都不止。不过,河东省最近几年的理科高考状元都没有600分的,却也习以为常了。 统计室里的老师都过来看了一下,有人就摇头晃脑的笑道:“这就是天才了,老师能教500分的学生,可教不出600分的学生。” “这西堡中学是哪里的?谁知道?”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薛达城。 好一阵,才有人一拍脑袋,去拿花名册,翻了好久,才找到了西堡中学的名字,念道:“是南湖地区下属的,溪县西堡镇西堡中学。是个镇上的中学?” “镇里的中学拿了第一?”薛达城第一感觉是不能相信,忍不住道:“西堡中学的分数表红封了没?拿出来看看。” 总分的统计表上就只有总分,要看单科的就要找单科的统计表,还没有直接看该学校的统计表方便。 比薛达城无聊的老师多了,不用他动员,就有人出去要分数表去了。 好一阵,这位才耳朵里夹着烟回来了,笑道:“不止咱们想看啊,阅卷组那边也传疯了,我干脆复印了两张。” 两张表格,一张是密密麻麻的合格,一张是密密麻麻的不合格。 薛达城不在乎有多少人不合格,手指压住合格表的第一行,就扫了过去。 旁边的人头塞满空隙,更有人诧异的道:“数学120分,物理100分,化学100分,生物50分……数理化生物全是满分?” “英语92,也不低。” “语文102,政治64……”薛达城呲了一声,道:“政治这么低,还能涨分呀。” “可能是还没怎么背政治呢。”这位是冤枉杨锐了,他复习政治的时间比其他几门课都多,考不到高分是真考不到。 60多分的政治其实也不算少了,和英语数学正好相反,现在的政治考试要求极其严格,某些知识点是一个字都不能错的。某些一辈子学政治的学生,上了考场,政治也就是六七十分,考三四十的照样大有人在。只是杨锐其他科目的成绩太高,才让政治分显的低了。 统计室的老师们很快也就杨锐和西堡中学讨论了起来,薛达城眼珠子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 第153章 偶遇 “这车是不是到西堡中学的?” “到不到西堡中学?”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班车上的售票员,然后互相打量起来。 “我叫于凤,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女生首先熟络的自我介绍起来。她在学生会里工作数年,待人接物游刃有余。 薛达城也是个善言的性子,只因对方是个女孩子,才没有率先说话,如今对方先打了招呼,他立刻笑道:“我是平江一中的,你叫我老薛就行了。” 于凤微笑:“薛叔是去西堡中学办事?” 薛达城其实还不到40岁,但被叫做薛叔也无可奈何,点头道:“我到西堡中学找个人。” “巧了,我也是,咱们搭伴一起吧。”于凤不叫薛哥,就是免得薛达城有了别样的心思,现在建立了两人的“辈分”关系,她倒是愿意有人一起走,毕竟是没去过的乡镇,指不定遇到什么车匪路霸和乡痞。 薛达城点头应了,又抬头问:“师傅,这车是去西堡中学的吧?” “坐在窗口位置的售票员懒洋洋的,道:“到西堡镇,西堡中学山上呢,哪个跑西堡中学载人。” “到西堡中学远吗?”薛达城笑眯眯的递了一根烟。 售票员眼一亮,见是大雁塔,就给夹耳朵上了,脸上也带了点笑,道:“西堡镇到西堡中学就是一条路,上山就几十分钟吧,我们上次班车上去十分钟。” “班车上去过?怎么现在不去了?” “上次是西堡中学包的车。”售票员啧啧嘴,道:“他们的校办工厂有钱着呢。” 锐学组的试卷生意对外宣称是校办工厂的。现在也没有微信微博什么的,小道消息随便传,想传出一个统一的答案是不容易的,尤其是这种小地方的小事情。 薛达城点了点头,招呼着于凤上车找位置坐下。一中也有自己的校办工厂,每年都能赚到十万块以上,用来给老师发福利之余,还能改善校舍,是他们的一大财源。 班车很快被塞满了,除了人以外,是大量的行李物品。现在的车费并不便宜,普通农户若是空着身子,多数不会坐车。只有薛达城和于凤这样的城市人,才会到哪里都坐车。 薛达城和于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又徒步抵达西堡中学,到了门房,薛达城让了一步,笑道:“你先问。” 于凤捋了捋头发,冲着门房的窗口,拿出自己的学生证,道:“大爷,我找你们学校的杨锐,是在这里吧。” “找杨锐?”大爷戴上一副老花镜,很认真的看了于凤的学生证,道:“找他做什么?” 薛达城也很好奇的看着。 于凤笑笑,说:“我们学校里有个项目,我看了他发表的论文,有些问题想和他讨论下。” 大爷“哦”的一声,道:“和那个叫姚什么的女生一样,你认识不?” “姚悦是吧,我和她一个专业的。” “行,进去吧。”大爷说着拦了一下薛达城,问:“你们一起的?” “我也是来找杨锐的。我是平江一中的老师,这是我的工作证。”薛达城此时变的严肃了一些。 看门老大爷的战斗力不容低估。 于凤的眉毛都飞了起来,忍到两人进了校园,才问:“你找杨锐做什么?” 薛达城想了想,道:“这次的河东省高考预考,杨锐可能是第一名。” 于凤愣了一下,问:“真的?怎么可能?” 她自己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深知第一有多难。除了少数情况,大部分人一道题粗心了,第一的位置就丢掉了,要在全省的考试中拿到第一,即使有运气加身,这个难度也令人望而却步。 于凤的印象里,杨锐既然每天忙着做实验写论文,那就没多少时间复习课本。天资聪颖什么的也要精力来配合吧。 第一名实在让于凤不知该说何是好。 薛达城其实也觉得荒谬,现在又不是79年80年,乡中还有些遗留下的天才。如今的中考因为能考中专的缘故,设计的非常严密,好多学生拼了命的考中专,考不上也会优先选择好中学,天才怎么会留在什么条件都没有的乡镇中学,就算是家贫,也是越好的学校越容易拿得出补贴。 各种心思一闪而过,薛达城哈哈笑道:“好些人都没料到,我专门拿了他的试卷出来看,除了语文和政治答的比较普通以外,理科的答案精炼清晰,比参考答案看的还舒服,确实是第一。” 如果不是杨锐的答案如此出彩,他也不会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一同去统计数据的数学老师都说杨锐的理科水平高,薛达城就想知道他水平高的原因,实在不行,把学籍转到一中也好。虽然距离考试很近了,如此做有点卑鄙,但只要和教育局沟通好了,倒也没什么关系。 于凤的眼神闪烁,道:“预考第一,高考的成绩也会很好了?” “没见到人还不好说,不过,就算是下次考的差一些,也就少一二十分吧。”薛达城心想:620多分掉20分也有600分,弄不好一样是状元。 于凤用五百七八十分做比较,结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这让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杨锐的情况和她预想的是不一样了。 两人一路问人,在卧推处找到了杨锐。 正在锻炼的杨锐上身只着一件背心,肩胛大臂都露了出来,汗水挂在肌肉上,闪着光泽。 于凤的脸瞬间就红了,薛达城也有点不自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健身。”杨锐将位置让给别人,站起来擦了擦汗,上下打量着他们。 薛达城疑惑问:“你们想做健美先生?” 健美先生是从南方传过来的词,也是国人目前唯一所知的健身结果。 杨锐笑着摇头,道:“就是为了身体健康,劲大。” 型男什么的,现在说给他们,都是对牛弹琴。 于凤本能的觉得好看,却又不敢盯着杨锐看,低头道:“你先穿上衣服吧。” “那稍等一下,我顺便洗个澡,浑身臭汗。”杨锐又将王国华叫了过来,让他先招待两人,自己回宿舍去了。 天气转凉,各个房间都烧了炉子,使得热水的供应量大增,杨锐就花钱弄了一个大铁盆架起来,自己往里面灌热水和凉水来洗澡。尽管水量有限,不够痛快,却是比到西堡镇去洗方便多了。 薛达城见杨锐说走就走,有点不太高兴,还是按捺着性子等着了。 一刻钟后,杨锐穿的整整齐齐的回到操场,却是满面笑容,说:“两位找我什么事?不好意思,我也没有个办公室之类的,咱们就在这里谈吧。” 要找个坐的地方还是容易的,食堂就不错,可惜杨锐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 他也觉得自己的预选考的不错,接下来除了论文以外,他关心的也就是高考了,对于两名来自本地的成年人,杨锐首先感觉到的是麻烦。 杨锐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节外生枝的麻烦了。 薛达城却没有察觉这一点,做了自我介绍,道:“杨锐你还没见到预考的成绩单吧。” “听说是这一两天下来,尚未收到。”杨锐听到他的名头,就猜到了一些,表情更淡了。 平江一中固然是河东省最好的中学,与他又有何关系。 薛达城这次有点感觉了,习惯性的掏出烟来,抖了抖没递出去,对方年纪太小了。 他呵呵两声,道:“不瞒你说,我是见到你的预考成绩才过来的。你觉得,自己这次考了多少分?” “600分上下吧。”杨锐对自己的理科成绩有绝对自信,要是做了好几年的补习老师,还不能把数理化搞定,他哪会有创业的自信。丢分只能是语文和政治,杨锐往宽裕了算,才给出个600分的答案。 薛达城眯着眼点头,说:“628分,预考第一。看到卷子,好多人都惊讶坏了。我也是想来看看杨锐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了,你的老师们呢?今天在吗?” 他还存着挖墙角的心思。如今由于缺乏人才,有文凭和水平的人,调动起来很常见,尤其是年轻人,免不了有水往高处流的想法。在这方面,省城首都等城市,具有先天的优势。平江一中之所以是河东省最好的中学,也是因为它的政治资源丰富。西堡中学若是真有厉害的老师,薛达城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现如今,会弹琴会运动都可以是企事业单位挖人的原因,何况是高考指挥棒下的中学。 杨锐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 惊讶是因为预考第一,好笑是薛达城的态度。 杨锐也不多想,指了卢老师的办公室,即道:“老师们今天都在,你过去找就能找到。” “好的。”薛达城记下了地方,又道:“对了,杨锐你去过平江吗?” “去过一两次。” “喜欢吗?” “不太喜欢,感觉有点脏。” 薛达城低头看看自己一裤子一脚的土,失笑道:“城里还是挺干净的,像我们一中跟前就是广场,天天有人打扫……” “除了我的成绩,你有拿到成绩单吗?”杨锐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薛达城一拍脑袋,笑道:“看我这个记性,我复印了一份,要看吗?” “那最好了。”杨锐等了一下,就见薛达城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取出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复印纸。 一排名字、分数与“合格”,写的密密麻麻。 “黄仁,再来一个,你们对一下名单。”杨锐直接将复印纸交了出去,道:“先对咱们鸿睿班的,有没通过的告诉我,曹宝明,收拾一下,做事了。” 薛达城琢磨着杨锐话里的含义,于凤却悄然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壮汉收拾好器械,摩拳擦掌的活动起筋骨。 ……。.。 第154章 修文 黄仁做着鸿睿班的班长,其实就是大管家。他做事认真,能把班里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背下来,核对名单只用看薛达城拿出的一张纸就行了。 手指在纸上轻轻的划过,黄仁心里自有一份名单做比较。 薛达城和于凤不明所以,也都看着黄仁。 须臾,黄仁已将名单看了一遍。 不过,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再次凝神,从前往后的查了一遍。 预选对学生们来说不是简单的考试,这是人生路上的重要一步,若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可不是普通的尴尬。 几个在跟前的学生也悄然围拢过来。然而,不像是平时那样,他们竟然没有主动去看名单,而是等着黄仁说出来,仿佛自己去看了,原本有的名字就会消失了似的。 这一次,黄仁不光盯着通过与否,还顺道看了一遍成绩。 杨锐628分的预考成绩,让他眼皮数跳。 紧随其后的西堡中学最高分是李学工的412分,已经是够得上重点线的分数了。 黄仁自己考了367分,如果不看其他人的成绩,他早就高兴的不行了。要是报的低一点,这个分数差不多是能上本科了。 “这才是预考,是预考……”黄仁定了定神,继续看了下去。 锐学组的学生,大部分人的分数都在320分以上,少部分人考到了300分稍过,黄仁仔细看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300分以下的。 “不是好多人都说考砸了吗?”黄仁心里默想:不知道哪里又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现在就不用提出来了,黄仁确定没问题了,抬头道:“我看完了。” “鸿睿班有没通过的吗?”杨锐问出此言,周围的火热目光简直可以将名单烧起来。 黄仁轻轻摇头,笑了:“全体58人,全部通过。” “真的!”王国华先乐了,重复道:“全都通过了?” “要是名单没问题的话,全都通过了。”黄仁说话间看向薛达城。 “名单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个单子,我是看着他们装入红封的,今明两天就能寄到你们学校来。”如今的邮政尚未分家,是仅次于铁道部的强大之所在,邮路之畅通,在某些地方远超快递,平江到西堡镇的省内挂号信,又是成绩单这样的特殊邮件,两三天必然送到。 杨锐清咳一声,道:“既然红封未到,暂时不要公布这个消息。” 薛达城脸色微变,觉得人家是不相信自己。这让他颇为难堪,在省城教育界,他自诩“老薛”的名头是有些分量的,未曾想在此穷乡僻壤之地,被人给无视了。 但是,薛达城也不好与杨锐争论此事,只是沉着脸立于侧,先前想邀请杨锐去一中的种种考虑,全被他给废弃了。 于凤反而觉得杨锐谨慎。她自己在学生会里,就没少见老师们修改成绩的,若是现在公布了,结果与红封内的不相符,那又怎么办。还不如暂不公布,多等一天也没什么。 曹宝明的想法简单,只问:“做吗?” 要做的,自然是殴打小朋友。 杨锐沉吟了一下,道:“等红封。” “还等?咱们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要听他们唧唧歪歪。”曹宝明把毛巾拧的咯吱咯吱的响。 杨锐不做解释,只道:“先把消息放出去,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没有将这当做是什么大事,但心里也不能说是高兴的。 同是西堡中学的学生,杨锐创立的锐学组承担了大量的水电费,还想办法从教育局弄来了资金,修缮了学校的设施,除此以外,大量的试题和试卷也免费提供给学校学生,杨锐自觉仁至义尽,西堡中学的学生,过的也比其他学校的学生好的多。 如果这样还不能笼络人心的话,杨锐觉得一定是自己做事的手段有问题。 学校就是一个学习的地方,做事的手段有问题,就学着换一种做法来做了。 做同学不是做奴隶,杨锐没义务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但他自觉有义务维持锐学组的良好学习环境。 周围环境的不和谐,明显不是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假若物资和资金的补贴都不能令周围环境变的和谐,杨锐也不反对举起大棒给某些人一点教训。 锐学组又不是一个慈善机构,不说放眼世界,就是放眼中国,从80年代到2010年,没有大棒的组织也是走不顺畅的。 杨锐经常和卧推组混着,也属意曹宝明和苏毅做学校里的恶霸,锐学组的挥棒者。他们现在体力和身体都有了,就是缺乏实践经验。 做恶霸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山姆大叔在全世界做恶霸,把多少国家和人都做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那也不是一天练出来的。看看美国学校里的情况就知道了,最酷的男生十有*是恶霸,最炫的女生十有*是恶霸,进入社会,一样是恶霸制霸的套路。 像是大小布什这种总统,从小就是当恶霸来训练的,当了总统以后,更是将恶霸工作发挥到了极致。相比之下,做过学生会主席并拿罗兹奖学金的克林顿如同美国政坛的暖男。 而在80年代的中国,社会风气粗糙的像是戈壁滩似的。 这个时代的政治是强硬的,商业是强硬的,连文化都是强硬的,杨锐看看周围的锐学组成员,将曹宝明拉开一些,小声道:“做的效果要有震慑,但做的时候不能大张旗鼓。另外,不要伤人,伤人是犯罪,轻伤都要惹麻烦,为这种事惹麻烦不值当。” 曹宝明晕了:“不能打人?” “能不打就不打,打人也不能制伤。” “那有啥意思,给他们按摩不成?”曹宝明不爽了。 杨锐更不爽:“笨,不打人就不能做了?霍老四下面的那只花豹,你说是吊旗杆上难受,还是被揍一顿难受?” 曹宝明乐了:“那肯定吊着难受,当时多给他个绳子,他能自己吊死在旗杆上。你的意思是,咱们把找麻烦的些人,也给吊起来?” “你就不能想点有新意的?”杨锐叹口气,道:“我还指望着你以后能帮手呢,你先自己想几招再说。另外,不是不让人说话,爱说啥的说啥,不能干扰咱们锐学组的人,把跳的最厉害的弄起来,让他没脸在咱们跟前跳。” “您看好了,我保证弄个招,让他回家里都能让人认出来。”曹宝明被提点了两句,脑袋顿时清明不少。 他也不是没见识,现在可是82年,全国农村到处都是混混儿。在西堡镇这块地方,一个自然村能有两三个暴力组织,一个行政村能纠出近十个报号的大小混混,有些地方还处于没事找事,打架斗殴的状态,但有些地方,混久了的混混们,就开始过渡到车匪路霸、拦路抢劫乃至强*奸拐卖这些事儿上了。 曹宝明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心里顿时琢磨开了:不光要让这起子人不敢乱说话,还要保证杨锐等人考了大学以后,剩下的锐学组成员,也能压着他们。 现在的回炉班就是个例子,以前作威作福的胡燕山在学校里呆的久了,认识的人多了,上下串联,就变成了学校里的老大,谁都要听他的话。要是再出这样一个人,锐学组赚到的经费肯定都要交出去了,锐学组和鸿睿班也定然要名存实亡。 曹宝明越想越觉得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表情沉沉的构思起来。 杨锐见曹宝明上心,立刻将此事抛开了,扭头看向于凤,问:“你找我是什么事?” “哦……哦,我是河东大学生物系的学生,我看了你的论文,觉得很有启发……”于凤莫名的觉得紧张,一方面是因为杨锐的论文,一方面是因为脸。 会读书长的帅又有前途……不止是于凤喜欢,这就是80年代的佳偶标准,用21世纪的新词来说,就是男神了。 于凤前面看杨锐的表现,险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不过,被杨锐一提醒,她还是藏着羞涩,道:“我也有写两篇论文,想请杨同学教正。” 她拿出来的,正是未能发表的两篇论文。 杨锐笑笑,道:“我不擅长修改论文。” 他是懒得修改。于凤长的是挺漂亮的,而且有着这个年代少有的大方,但这并不意味着杨锐就会为她浪费10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 大家萍水相逢,靠脸就想混一个助攻,那脸得长的非常漂亮才有机会,挺漂亮是不够水准的。 于凤明知道杨锐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得委曲求全的配合着笑两声,说:“不擅长没关系,只要看看,我就很感谢了。你帮姚悦改的就挺好的。” “你认识姚悦?”杨锐皱皱眉头。姚悦给他翻译文献资料,能省他不少功夫,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现在的姚悦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实验室劳工了。国内的科研环境差,训练一名劳工也不容易,像姚悦这种水平的,锐学组的何成等人首先得数年的知识积累才能比得上。 因此,如果是姚悦的关系,杨锐确实会考虑一下。毕竟剥削了不少劳动力,总共才许了三个第二作者,还没给全,杨锐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于凤不知道杨锐和姚悦的关系,却是果断抓住机会,道:“我和她挺熟的,我们一个系的,宿舍也在跟前。” “行,把论文给我吧,我有时间了就看。”杨锐说着问:“试着发表过?” “是。” “国内期刊?” “是。” 杨锐撇撇嘴,将之收了起来。 现在的国内期刊的标准并不高,可以说,是相当低的,当然,这是与国内的科研状态相适应的。与后世的学生一样,1982年的大学生要是找不到一个牛掰的导师,正常情况下,他也只能写一个国内平均水平的文章,想写高端一点的,没有实验室用也就只能想想。 就目前的状况看,国内的平均水平就是国外60年代的水平,过去十几年,国内学术界的发展乏善可陈,实验室也基本没有更新,投寄国内期刊还没有通过的论文,水平可想而知。想到自己即将阅读两篇陈旧的论文,杨锐的脸色也好不起来。 做科研的人,最厌烦的就是看陈旧的文章,尤其是套着新鲜皮的陈旧货,最是浪费时间。 相反,审阅真正有创新的文章,对审阅者本身是有帮助的,这也是为什么国内外许多学者都会给期刊做义务的审稿人,这能让他们接触到学界最新的发展,还有更丰富的思维方式。 杨锐的表情突然令于凤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脸色变了再变,终究是忍了下来。 她太想论文发表了,这将令她很有机会留校。 河东大学是副省级的大学,又是河东省唯一的一所大学,政治地位和学术地位明显。在河东大学留校任教也好,做行政工作也好,都是比去普通的地市政府要好的工作,总归是在平江市,若是有心仕途的话,大学里的一些显要位置也丝毫不逊色于地方。 于凤即将毕业了,要是能留在河东大学,她在校学生会期间的工作将成为起步的资本,会比到其他单位发展的都好。 不过,留校的竞争同样激烈,学校的好处大家都看到了,反而是其他的国家单位,许多学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因此,想要留校,不光要找领导表决心,还得有拿得出的硬条件。 薛达城饶有兴趣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到杨锐收起了于凤的论文,问道:“杨锐你发表过论文?什么论文?” “一些生物方面的。”杨锐简略的回答了一句。 “哦,你喜欢生物,怪不得你生物成绩都是满分。论文发表到了哪里?” “一些期刊。” “一些?” “嗯。” 于凤觉得应该吹捧一下杨锐,接着话茬道:“杨锐在《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发表了好几篇论文,都在很重要的版面。《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是国内生物领域很重要的期刊,国家级的。” 国内目前的评价体系就是按级别的,国家级的期刊就是国内最好的期刊了,反而是横向比较不流行。 薛达城肃然起敬,道:“是学术期刊?我一定要见见你老师。” ……。.。 第155章 全省第一 杨锐的班主任卢老师对薛达城很是热情,一边给他泡茶,一边介绍道:“杨锐这个孩子比较有主见,自己申请,然后弄了一个鸿睿班,赵校长也是同意了。我们平时虽然也给鸿睿班上课,但听不听是由他自己的,有时候,他也给学生们上课。他这次预考是第一吧,估计也是,他在学校的成绩是最好的……” 薛达城越听越不对,忙问:“你们估计杨锐的预考能考第一?他和其他同学的分数差距很大呀。” 一中的老师也不敢说自己班考第一的学生就能全省第一了。 卢老师明显和他不在一条平行线上,笑道:“是差距很大呀,所以才说他能考第一。班里原来成绩最好的李学工,还经常问杨锐问题呢,只要正常发挥,杨锐应该就是第一了。” 薛达城明白了,道:“你是说全校第一?” “当然,要不然……对呀,要是全校第一,你也不会来了,老师和那些记者还是不一样……” 薛达城打断卢老师的话,问:“有记者来过?” “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们学校上过中国教育报呢。你等等,我给你拿报纸去。”卢老师说到此处,又去拿他收藏的报纸。 薛达城没拦住,无奈的呆在房间里等。 一会儿,卢老师从隔壁回来,不仅带了报纸,还带了好几名老师一起,并笑道:“大家听说省会一中的老师来了,都想来听听您的经验之谈。” 平江一中还是有些名气的,这几年的文理科状元,总有一半落在了一中手里,剩下的才被其他几所学校平分,在高考指挥棒就是正确的时代,这是确定无疑的能力。当然,平江一中的行政级别也是一个优势,作为全省中学教育的脸面,他们总是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外出考察之类的,三五不时的就可以分到,水平的确有所提高。 薛达城也曾经到其他学校交流访问过,一看卢老师的架势,立刻谦虚的笑道:“不算什么经验之谈,咱们就是聊聊天,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主要是为了杨锐这个学生。” “嗯,杨锐这个学生的确特殊。”化学老师庄牧生摸摸下巴,说了这么一句就算结束了,其他人也不愿深谈。 不管怎么说,锐学组赚到的钱,每个星期都有作为奖金发给老师们,这笔钱虽然没有他们的工资多,却是比学校本身给的奖金多多了,而且,杨锐坚持进行的周薪制度,也让他们拿钱的感觉不同。所以,面对杨锐这样一个学生不像学生,老板不像老板的角色,老师们的感觉是很微妙的。 卢老师也有意岔开话题,笑道:“你刚才说杨锐预考第一,不是全校第一,那是全县第一了?” 总有七八名老师挤进了卢老师狭小的宿舍,有的人就在床上坐下了,有的人搬个小板凳围着炉子,总共就能放几样家具的房间里,顿时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更有人不等薛达城回答,就笑嘻嘻的道:“我猜不止是全县第一,咱们溪县的第一,去年上的是普本吧,没啥好炫耀的。” 薛达城满脑袋里嗡嗡的想,连忙堵住他们的猜测,说:“确实不止是全县第一,是……” “南湖市第一?这可厉害了。”庄牧生和杨锐的接触比较多,现在根本不给薛达城机会说完,信心满满的道:“你们没有看杨锐做的卷子,干净的像是直接印答案一样,数理化三门,他拿300分都不奇怪,肯定是南市第一了,对不对,薛老师?” “其实也不止是南湖市……”薛达城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老师不靠谱,要是一个两个不靠谱也就当没看见,但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家伙,会是教出杨锐的老师吗? 薛达城深表怀疑。 西堡中学的老师们哪里知道薛达城还有挖角的意思,他们中的好些人连编制都没有,想被挖都挖不动。 更多的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杨锐的成绩。 “不是南湖市第一的意思,就是说更高一级的,全省第一?”庄牧生的大嗓门震的窗户纸扑扑的闪,刚刚回宿舍的几个老师听见了,也挤了进来,询问前因后果。 薛达城被挤的站不住了,连忙道:“这位老师猜的不错,杨锐同学确实是这次预考的全省第一。” 虽然猜到了,大家还是配合的发出吸气声。 不能不惊讶啊,所谓的高考状元,向来都是以省份为范围的,河东省的高考第一就是河东省的高考状元,预考虽然与高考有差,但在数十万人参与的情况下,能做到第一,还是太难了。 何况是出自西堡中学。 这个从来都没有出过大学生的中学! 卢老师的眼眶突然红了一下,莫名的,连他都不清楚的情绪,在心中弥漫。 老师们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不知是快乐、责任还是遗憾的东西,在宿舍内飘散。 薛达城被迅速寂静下来的房间给吓了一跳,须臾,他也感受到了同为老师们的心情。 无可名状,开心夹杂着失落。 薛达城悄然离开了卢老师的宿舍,这里的悸动,并不属于他。 …… 激动的还有西堡中学的学生们。 曹宝明迫不及待的将鸿睿班的成绩说出去,洋洋得意的准备接受学生们的膝盖。 但是,其他人根本就不信他们。 “吹牛吧。全班通过,你不如说天上掉馅饼。”最受不了鸿睿班的是被锐学组开除的几个人,正在等待预选结果的他们,希望得到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 曹宝明横眉竖眼,说道:“我要是吹牛,我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舌头那么长,一不小心就挂到树了,有什么好的?” “说谁的舌头长?”曹宝明登时就怒了。 其他学生一哄而散,议论却是不停:“鸿睿班要是能全班通过,我们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踢。” “好啊,你说的!”曹宝明巴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抓人。 苏毅把他给拽住了:“别去了,这么多人,你打的过来吗?” “杨锐不是同意了?” “他就是同意了,也不是让我们一个班对一个学校吧。说风凉话的人就算了,那几个鼓动着别人的,咱们记下来。”苏毅旁观者清,早就看到有几个熟面孔在到处串联学生。 如今运动刚过,河东省这种偏僻地方,时不时的还能见到大字报。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大字报就等于是针对一个单位的强行弹窗,不管是真是假,瞬间就能制造话题性。要是攻击性的大字报,在消弭影响之前,攻击力是相当可怕的。 一群人的串联也是一样,若是以前的话,这就是抢班夺权的征兆。如今虽然不讲究政治上的串联了,一群人打砸抢的案件却是屡见不鲜。 锐学组如今有多台油印机,还有大量的原料纸等等,占据了满满一个房间,苏毅知道打这些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低声在曹宝明耳边道:“你今天别犯浑,咱们撤回去,先把库房看好。” “你怕什么?” “我怕有人脑袋一热,一把火烧了库房。”苏毅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有几个人赔得起库房里的东西?你到时候去别人家里拉猪还债不成?” “危言耸听,谁没事烧你的库房?” “嫉妒呗。咱们全员通过预考,你说没进鸿睿班的,还有进了锐学组又被踢出去的,心里得多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忍着,再说,他们不是不信?” “咱们要是考砸了,他们更有话说,弄不好就找到学校弄我们了。”苏毅呲呲牙。 曹宝明笑了:“反正他们都能找麻烦是吧?” “杨锐要你做事,不是让你火上浇油了。行了,回去等成绩单来,再一个个的收拾他们。”苏毅强拉着曹宝明离开。 好些人在后面发出起哄的笑声,其中李铁强等从锐学组退出的学生笑的最大声。他们现在也有自己的学习小组,只是效果没有鸿睿班来的好,即使如此,抱团取暖,也让他们的心情大不一样。 曹宝明狠狠的瞪了他们几眼,道:“就是这些人,吃着咱们的补助,还没事找事。” “走了,赶明儿再把他们挂起来。” 操场上的小闹剧没有持续太久,在没有正式的成绩单下来以前,说通过还是没通过,都属于无根之萍,更多只是表明大家的态度而已。 倒是曹宝明自己被气的不行,回去坐了没一阵,就找杨锐诉说去了。 杨锐在宿舍里看于凤的论文,对曹宝明的不服气一笑置之,道:“这不是挺好的,让他们先闹起来,咱们也师出有名呀。” “一个学校的,讲什么师出有名,我现在恨不得拿把刀出去捅了这群狗崽子。”曹宝明火气旺盛,说话也是往狠里说。 杨锐瞥了他一眼,道:“要是因为这种事,你捅人家刀子,你就是给锐学组抹黑。” “抹……”曹宝明脖子一梗:“凭什么啊。” “凭你笨。咱们锐学组的人,就算捅别人刀子,也不能让人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让人定罪,你拿把刀子出去捅人,那是找死,我给你锐学组监狱分组,你自己玩去吧。”杨锐说着把论文一放,问旁边抿嘴失笑的于凤,道:“你不是学生会的?要你做这个事,你怎么做?” “我?”于凤没想到忽然问到了自己,犹豫一下,道:“擒贼先擒王?” 杨锐呵呵一笑:“这里哪有什么王,就是两群学生。” 于凤习惯性的反驳:“学校就是小社会,学生也不能小瞧。” “说的也是。既然不能小瞧,那就要找个好机会了。” “什么机会?”曹宝明不理解的问。 “让大家觉得你做的对的机会。”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就自己制造一个。”杨锐说完,就只看论文不说话了。 ……。.。 第156章 无痛无 于凤的论文有板有眼,在外形上无可挑剔,只是内容显的颇为无聊。这有点像她本人,远观很是漂亮,急功近利的心态却会让人的幻想破灭。 杨锐看了几分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弹弹论文,不怎么客气的道:“如果让我来审稿的话,你这篇也是没办法通过的。” “应该怎么改?”于凤当然知道自己的论文通不过,她都投稿数次了,一路从国家级期刊投到了省级期刊都不能发表,她也是因为杨锐细致的修改了姚悦的论文,方才找上门来。 杨锐不知前因后果,但却不可能像是给姚悦修改那样给她修改,所以只是笑笑,道:“就这两篇论文来说,修改不如重写,个人建议,你从头再来吧。” “第二篇就是重写的。”于凤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道:“再写一篇的话,应该写哪个方向的?” “深一点的。”杨锐将论文放在桌上,点了点道:“你做的实验太简单,文字写的天花乱坠也是没用,分析的结果没有指导意义……” 于凤听不下去了:“你是想说一无是处吧。” “文字还是不错的。”杨锐伸了个懒腰,道:“重写吧。” 说着,杨锐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 于凤脸色有点不好看,图穷匕见的道:“你都给姚悦修改文章,帮我看看有什么关系?” “姚悦给我帮忙了。” “我也能帮得上忙。”于凤捋起袖管,转瞬轻笑了两声,让气氛变的轻快了不少。 杨锐却没有受到她情绪的影响,摊摊手道:“晚了,现在没你什么事了。” 自然不是真的没事做了,实验室就是小型化的工厂,工人越多产率就越高,如果工人不要钱的话,当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于凤表现出来的进攻性太强,理所当然的要求杨锐修改论文的要求也不讨喜,他是出于赶麻烦的思路,才拒绝于凤的。 于凤却非轻易气馁的性格,眼珠子一转,道:“如果我能帮得上你的忙,你是不是能帮我修改论文?” “那要看什么事了。” “你不是想教训几个学生吗?我帮你。”于凤看向曹宝明离开的方向。 杨锐“哦”的一声,问:“你怎么帮?” “你别管,总之我有办法。我给你找到名目收拾他们,你给我改一篇能发表的论文,要上全国期刊的。”于凤实际上还没想好,想先讹到一篇论文再说。 杨锐却是哈哈的笑了出来:“发表在全国性期刊上的论文没那么廉价。我们小孩子打架而已,就换一篇论文,西堡中学一年不是要出产上百篇论文才行。” 于凤脸一红:“那你开价。” 杨锐撇撇嘴,道:“你先去做吧,我要是满意了,就给你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不满意了,你就自己打道回府,别在我面前晃悠了。” “有了研究方向以后呢?后面怎么办?”于凤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足。 “后面就再说了。”杨锐就差说爱去不去了。 于凤想摆个脸色,想想还是没做,收起自己的论文,道:“你别赖皮。” “不会。”杨锐淡淡一笑,没将于凤装出来的乖巧放在眼里。 于凤暗叹一声,出门去了。她比杨锐更清楚写一篇论文的困难,现在的两篇,也是她找了好几位老师,才最终雕琢出来。 可惜她能请动的老师也不怎么样,那些有本事一篇接着一篇发表论文的专家教授都忙的要死,根本不会搭理她,愿意搭理她的,自己的论文也不一定能发表出去。 于凤所谓的精心雕琢,除了文字和文章结构是真正的雕琢了出来,内容的贫瘠一望可知。 杨锐年龄虽小,发表的论文却是分量极重,又有姚悦的例子在前面,于凤也只能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有一个好的研究方向也是很重要的,学术界很讲究热点问题,比如19世纪的科学家都在那里研究怎么获得单质元素,跟风去做,即使不能得到单质元素,蹭点边角料也能混个脸熟,发表论文更不在话下。但谁要是这时候一定要研究化合物,那就没什么人理了,研究单质的名人们都不关心化合物的,而名人代表的又是科学界大众。 不过,热点是热点,如何切入热点就很考究功力了,于凤的上两篇论文都是俗不可耐的大众题材,不是她不想涉足热点,而是她连热点问题都不一定看懂了,又如何写出发人深省的论文。 杨锐的许诺尚未达到于凤的期望值,但她现在知道了,这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条件,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锐看着她离开,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随手拿起一本没看完的期刊,就边烤火边看了起来。 不一会,炉子里飘出烤土豆的香味,杨锐找出棉手套,打开烤箱,捞出一个土豆,让剩下的继续留在烤箱里,然后从窗外的木柜里取出一盘排骨,翻整一遍,也塞进了炉子。 古老的炉子烤箱和电烤箱不太一样,它的温度更低一些,烤的也更均匀一些,杨锐喜欢烤的焦一些,总会有特别的香味。 用烤箱烤的牛肉也更有风味,可惜国内的牛肉供应很少,宰杀方式也不同,想得到适合做烤牛排的肉并不容易。相比之下,背靠西堡肉联厂,杨锐总能找到合适的猪肋排,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小排骨。精选出来的肋排肉应当是肥瘦相间的,像是五花肉一样,只是不会有五层那么多。 以国内目前的养殖条件,想把土猪养出夹花的小排骨,不仅要整整一年的细致认真的喂养,更要被养的土猪有长胖的天赋。 好在西堡肉联厂一个月宰杀上千头猪,要选一盆合适的猪肋排相对容易。杨锐找了一个大院的年轻人,拿出两张大团结,就够半个月的排骨了。 反而是调料比较稀缺,除了盐以外,花椒、胡椒等等都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要像是后世那样想倒多少倒多少基本不太可能。 杨锐嗅着尚未飘散出来的香味,收起口水,继续吃土豆解馋。 肉排要腌了以后才能入味,分割准备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杨锐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做的,这样的好东西,他准备将之当晚餐了。 或者午晚餐也不错,介于的午餐和晚餐之间的时间,是仅次于没有夜宵的晚上的最饥饿时段了。 慢吞吞的吃光一个土豆,肉排终于散发出真正的香气。 杨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论文都变香了,外面的喧闹也变的无足轻重。 直到黄仁撞进宿舍:“打起来了。” 黄仁进门就气喘吁吁的吼了一句,接着道:“曹宝明他们和李铁强打起来了,在食堂。” “为了什么?”杨锐并不奇怪,冲突任何时候都会发生,就是没事的时候,学生们也会打来打去,十几岁的青少年,最抑制不住的冲动就是拳头着肉的快感,更别说现在的西堡中学满是不安的因子。 黄仁摇头,道:“不是特别清楚,就是说到饭菜不一样,几个人闲他们没有补助,咱们锐学组的有补助,就抢了起来。” “咱们的人吃亏了吗?” “没。曹宝明他们当场打倒了两三个……” 正说着话,于凤敲门而入,她瞥一眼黄仁,却是微笑道:“我做的怎么样?” “你做了什么?” “就是问了问食堂里饭菜的问题,听说你们给学生补贴?”于凤得意的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谈话了。要不要去看看成果?” “你刚才也在食堂!”黄仁指着于凤,不到该说什么。 “废话。”于凤给了他一个白眼。 黄仁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一下,又连忙道:“咱们得再过去些人,其他班的学生比咱们的多。” “那就走吧。”杨锐也不二话,抓起衣服和锁子就出门。 于凤追在后面问:“我的论文怎么办?” “回来再说。”杨锐说着拐了一个弯,又到鸿睿班吼了一声,将正在读书的男生都给叫了出来。 李学工站在门口,将拖把和凳子拆开,分给出门的学生,自己提了一个凳子腿,对杨锐道:“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集体活动。” 杨锐愣了一下,点头道:“这么说,好像是。” “下次再说咱们是学习小组的话,会不会有些心虚呢。”李学工叹息一声,提着凳子腿,像是死士一般,踏上了操场的土地。 邵工的儿子邵亮等李学工出去了,三两下就将李学工的凳子给拆了,在杨锐面前甩了两下,笑道:“别听他的,学习小组也要做体育运动的,德智体美劳不是?” 杨锐苦笑着拿起另一截凳子腿,冲向食堂。 曹宝明并没有给大家发挥“体育精神”的机会。 事实上,黄仁离开不久,小小的冲突就结束了。 几个说错话的家伙被曹宝明兴奋的扒掉了衣服,丢到了食堂的馊水桶里,并且不被允许出来。 大冬天的,处于半山腰的西堡中学冷的像是雪地一样,人接触凉水都会冷,何况是恶心的馊水桶。 好些学生看到这场景就没了胃口,更别说是反抗了。 杨锐等人到的时候,馊水桶里的学生差不多都要精神崩溃了。 “会不会太过火了?”黄仁看的一阵子反胃,低声道。 杨锐无所谓的拍拍曹宝明的肩,笑道:“挺好的,以后再有人说三道四,都可以用这个处理方法,无痛无创效果好。” 黄仁一阵无力:“这下子,他们要先告老师了。” “鸿睿班全员通过预考,他们心生嫉妒,还要影响我们的复习进度……你猜告状以后,吃亏的是谁?”杨锐相当清楚高考指挥棒下的学校纪律。 ……。.。 第157章 好学生 至少有十几名绕着圈儿说风凉话的学生被抓了出来,丢进泔水桶里泡到了晚上,等他们忍着恶心,用凉水清洗干净,在同学的厌恶和嘲笑中睡了半觉,第二天一早准备向老师告状的时候,预考的红封已送到了学校。 装着通知书的信封之所以叫做红封,除了信封带着红色以外,还因为它们送到学校,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大红色的榜单。 所有通过预考的学生,会按照名次的高低,一个挨一个的出现在红榜上。名字用黑色墨水来写,洇着红色的背景,有种红的发黑的感觉。 老师们不等红榜写完,就站在大门跟前的黑板前,一个个微笑着交流。 自恢复高考以来,西堡中学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尤其是列名第一的“杨锐”和“628分”的字样,更是令人看了就会浑身颤栗。 全省第一,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当一个省份的所有年轻人,都尝试着向一个目标奋进的时候,获得第一的荣誉,简直是根植于基因的快乐! 这是烙印在人的生存本能里的快感,这种胜利,蕴含着太多太多的附着物了。 通过红封确认了杨锐确实是预考第一,薛达城带来的消息也就变的再真实不过了。 老师们一边小声的议论着,一边悄悄的数着红榜上的人数。赵丹年校长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道:“再去拿点红纸来,不够用了,不够用。” 跑了两趟的小年轻不得不提醒他:“红纸都拿过来了,再没了。” “那就去买。”赵丹年想都不想的命令。 小年轻一脸苦笑,一步三回头的出发了。 来告状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再看红榜上的名字,自上而下……杨锐、李学工、刘珊……全是鸿睿班的学生,分数也都是吓死人的400分往上。 预考是比高考简单的,平均分也高,但400分仍然是此时学生难以逾越的高分。可以说,全国六七百万考生,能得400分的不超过20万人,分配到各省,只要发挥正常,考不上本科也能去大专。 西堡中学什么时候有考上大专的学生了?鲤鱼跳龙门也没有这么简单吧。 至于特意标注了全省第一的杨锐,学生们近乎木然。628分距离他们太过于遥远,很少有人算得清楚怎么才能考得如此分数。语文丢点分,数学丢点分,英语丢点分,政治丢点分,不等物理化学和生物开考,600分早都不够了,至于某科不丢分?那就是开玩笑了。 自从四年以前,重新捧起课本,大概就没有学生见过满分的试卷了。 在西堡镇这种地方,除了杨锐,即使是曾经的老三届学生,也没有考100分的时候。 95分容易,一个不错,那就太难了。 老师们难以抑制的兴奋,像是风一样吹过来,一遍又一遍的。 李铁强心里没有兴奋,而是拔凉拔凉的。他回想着自己在泔水桶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场景,回想着自己在院子里用凉水洗澡时的满腔怒火,回想着晚上睡觉还不断冲击鼻腔的臭味,顿时一股子委屈泛上来。 太过份了! 凭什么锐学组的人就能享受油印试卷的好处,我就不行? 李铁强再忍不住,冲到了赵丹年面前,将曹宝明的所作所为全部倒了出来。 把同学丢到泔水桶里,还用凳子腿把爬出来的揍回去。看着李铁强脸上的青红印记,有的老师觉得好笑,有的就面色不渝了。 赵丹年想了想,道:“这事我知道了,卢老师,你先带同学们去看伤,注意不要有人感染了,该打针的打针,钱先从学校的账上走。” 被打破皮的学生落回泔水桶里,肯定是要发炎的,不等李铁强说话,后面的学生都排队跟在了卢老师后面。 “那曹宝明和杨锐呢?他们打人怎么办?”李铁强其实想说开除的,看了看红榜上的“628分”,忍住没说。 杨锐本人没出面,想让学校开除他,估计比登天还难。 赵丹年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你们先去看伤,不要留下病根了。我一会叫他们过来,好好的批评。” “批评有啥用?”同来的学生闻闻自己的袖子,道:“我里面的衣服都泡坏了,棉袄被丢在地上也踩脏了,不能光批评吧。” “嗯,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赵丹年虽然笑着,脸上却带着威严,其他学生立刻不敢说话了。 李铁强闷闷的跟着卢老师去诊所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会儿,赵丹年让人将杨锐和曹宝明等人喊来,狠狠的骂了一通,却是不痛不痒的,以至于杨锐无聊的张望四周的时候,都没有被阻止。 其他老师也觉得理所当然,在80年代,90年代的学校,学习好就是真理,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任何大道理和伟大的证据,在好学生面前都如浮云一般。 同样的道理,学习不好就是坏学生。李铁强他们的成绩在以前是不错的,现在和鸿睿班的学生一比,不啻于一落千丈,想要得到平等待遇,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学生的身心发展来说,学习不好就要遭遇不平等的待遇,自然是令人痛苦和厌恶的事。 但是,即便是赵丹年这样终身奉献于教育的男人,都将之视为理所当然。有教无类什么的,从来都是说着玩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有教无类,乡中的孩子学习不好,就是一条出路,回家务农。 等他们做了农民以后,会有更多的令人痛苦,令人厌恶以及不平等的遭遇等着他们,而且无穷无尽,以至于到老都无法得到公平对待。 学校里的一切,只是社会的预演罢了。 来自一中的薛达城冷眼旁观着一切,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想法。 杨锐显然是个很有主意的学生,既不需要去一中读书,看起来也不想去一中读书。 至于鸿睿班的其他学生,即使是考了400多分的李学工,却也不值得薛达城兴师动众的给他改换学籍。一中虽然没有成群结队的400分学生,总归是不缺这样的学生的,作为每年能有30%升学率的省重点,他们多少也是有些矜持的。 西堡中学的老师更无法引起薛达城的兴趣,这让薛达城局外人的感觉更深。 “差不多该走了。”薛达城正想着,周围的老师们发出一阵惊呼声。 “鸿睿班全员通过了!” “真的是全员通过?” “高二的学生也通过了?” “可不是,这几个学生我还记得,成绩也就一般,没想到也通过了预考。” 薛达城撇撇嘴,一中的高二学生基本都能通过预考,不过,全通过也是不容易,毕竟,现在参加高考的高二生,实际只学了一年半而已。 “学生自治的班级在民国时代有不少,也许可以尝试一下?”薛达城想着就想的深了。 身边的欢呼声却越来越大,陆续而来的学生将通告黑板附近堵的水泄不通。应届和复读的学生想知道自己的成绩,高一和初中的学生也愿意凑个热闹。 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鸿睿班的学生。一来是他们都通过了,二来是他们分数高,尤其是厂办子弟学校过来的学生,好险没有哭出来。 总是想着卖牛仔裤的邵亮亦是盯着红榜不吭声,他家里其实不缺钱,做西堡肉联厂工程师的邵工每年都能往家弄不少钱,邵亮跑去卖牛仔裤,也是学习成绩实在不行才想出的主意,有种证明自己的味道。 预考通过,却是将所有的证明都完成了。 “行啊,321分?”同是西联大院长大的卢志生用肩膀碰了碰邵亮,笑道:“来的早就是不一样啊。” “你多少?” “308,再弄个半年,应该够大中专了。”卢志生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到嘴里,用打火机点着。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嘭”声,引来数个老师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动手收缴。 显然,卢志生今天享受到了好学生的待遇。 “我自己算着可没有这么多分。”邵亮摇头。 卢志生吐了个烟圈,同意的道:“我也是,光是觉得做着做着就做完了,做了什么都没啥印象了,估计是做多了,习惯了。” “杨锐还是有点厉害的。”邵亮当日是被杨锐强制性抓来学习的,没少受到体罚,所以始终不愿承认杨锐的地位,现在看到分数,心理却不一样了。 真要是考学回来,别的不说,至少不用进西堡肉联厂的屠宰车间了。光是此一点,邵亮的高兴就冲淡了曾经的不满。 普通班的学生看完了红榜,慢慢的退出了最里面的圈子,站在外面,神色难明的望着中间,眼神中多有迷茫。 他们有的是最初不愿意申请加入锐学组的,有的是加入了以后被淘汰出来的,不管是哪一种,如今都没有再加入锐学组的可能了。 然而,锐学组成员的分数疯长有目共睹,如今更是突破天际的来了个预选全员通过…… 尽管在场的许多学生都通过了预选,但能考到400分的是一个都没有,就连350分以上的都少的可怜,让他们更加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苦读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分数都涨不了二十分,锐学组学生的分数却蹭蹭的上涨。 这种涨分的状况才是学生们最羡慕的,却是其他班级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赵丹年也早早的停止了他的批评教育活动,转而点点头,说:“以后好好学习,别折腾了。有那个时间,多做几道题不好?” 说完,他就背着手,慢悠悠的回去了。 被释放的曹宝明恨不得大笑三声,小声道:“我以前犯错,最少要罚站几个小时才行。” “你要想站,回教室站呀。”杨锐揉揉耳朵,没好气的道。 “不用不用,哎呀,两女娃来了,我先走了。”曹宝明转身就溜,人挤人的圈子,愣是让他给杀出了一条路。 杨锐回头去看,却是姚悦和吕芝一前一后,步行而至,而她们两人的目光,却是放在了另一侧。 站在那里的正是于凤。 ……。.。 第158章 手撕闺蜜 “于凤,你怎么来了?”姚悦的话里带着生疏,更有深深的怀疑。 西堡中学和河东大学是两个毫无关联的地方,在西堡中学见到于凤,又是在两人见面不久,姚悦立刻就能猜想到于凤的目的。 机敏如学生会干部,不免也一时口拙。于凤更是担心的看了一眼杨锐,为了避免她识破自己的算计,故作熟络的迎上前去,搂着姚悦,笑道:“我不是听你说西堡中学怎么怎么样,恰好有时间,就来看一下。” 她不看杨锐还好,看了杨锐,顿时让姚悦炸了毛。 这时候的姚悦,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平时懒得卖萌懒得理人,可要是有人跑到自己面前,给主人卖萌,她是不能忍的。 她的神情动作,加上动物属性的话,就是一只弓起腰,竖起尾巴的猫。 当然,姚悦不觉得自己像喵星人,更是将自己的感觉埋藏在心里,可在动作上,她是毫不犹豫的甩开了于凤,冷言道:“我不记得给你说了西堡中学。” 姚悦不是个善于表达的女生,冷言冷语已然是她能做出来的极限了。 于凤被甩开了亦是笑眯眯的,转了个身,像是好朋友似的道:“别生气嘛,我来帮你提包。” 说着,她就捞起姚悦新买的帆布包,想挂在自己肩膀上。 “啪!” 吕芝毫不客气的将于凤的手给打开了,道:“咱们又不认识,你拿包做什么?” 如姚悦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十分生气,也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动作。吕芝却不一样,她虽然都没有完全弄明白情况,却不妨碍她分清敌我。 对待敌人,给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于凤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笑容再也聚不起来了,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在学校好好的,出门就翻脸了?再说了,她又是谁?” 即使被打了,她也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于凤才不在乎姚悦和吕芝高兴还是生气,她在乎的是杨锐怎么想的。 她的表情动作,也包含着惊讶和委屈,仿佛不理解姚悦和吕芝的态度似的。 忙了两天时间,于凤连论文方向都没拿到呢,她现在关心的是不要让杨锐恶了自己,否则,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随着高考的临近,杨锐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于凤也不知道以后是否有这么好的机会,再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来指导自己写论文了。 看看杨锐的预考成绩就知道了,全省第一,那是正常人能考出来的吗? 河东大学倒是有几个厉害的助教,还有今年新毕业的留校牛,可河东大学再牛的学生,也没有状元牛,更没有发表过两篇外国期刊的。 再者,于凤能找到的教师和学长,本身也忙的厉害,面对论文的时候,本身亦有敝帚自珍的嫌疑,很少有人愿意认真的做指导了。 像是杨锐给姚悦那样批改论文的,一个都没有。 国内学校的科研气氛是越来越浓了。以前的时候,学校评价教师的时候,还会通过两个方向来评价:教学水平怎么样,以及科研成绩如何。 但是,自从年初的教育工作会议提出了“科研优先”的口号以后,学校评价教师水平就只有一个标准了:科研成绩如何。 某些老教师教了一辈子书,学生也喜欢,但要是没有科研成果,该退居二线的就得退居二线,而且,连评职称都受到限制。年轻老师受到的压力更大,没有科研成果几乎是举步维艰。 留校和新招聘教师的标准,自然也有了明显的倾向。去年的时候,一些成绩好的学生,或者是学生会里受到赏识的学生干部,都可以留校,可到了今年,不仅名额大大减少,留校的要求也倾向于实验室。没有一篇拿得出手的论文,想留在河东大学这样的重点,已经变的非常困难。 于凤抓住杨锐这颗稻草,轻易是不想撒手的,面向姚悦和吕芝的时候,她简直如刘胡兰一样刚强。 “怎么回事?”吕芝被于凤的态度给弄糊涂了,问姚悦道:“你认识她?” “见过一次……”姚悦想把两人见面的故事叙述一遍。 于凤哪会给她这个机会,笑着打断道:“这几天见了一次,不能说是见过一次吧。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反客为主了。 姚悦又气又恼:“我们是来做实验的……” “做实验?”于凤飞快的动起了脑筋,她先前就有怀疑杨锐的论文是在哪里做的实验,虽然就条件来说,河东大学和平江生物研究所都有能力,终究是不够方便。 不过,于凤当时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想,这毕竟是一个神奇的年代,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实验就是在下放的破房子里做的,还有搞物理的拿着自己的材料全中国的找仪器做实验,杨锐即使利用了外省的设备,她也不感觉奇怪。 照于凤的思维,杨锐只要帮人家弄一个有水平的论文大纲,想发表文章想疯了的研究员还不得跪着扑上来,借用一下公家的仪器,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姚悦的话却点醒了于凤,杨锐可是有外国公司做后盾的。 想到此,于凤立刻问道:“你们准备在哪里做实验?”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吕芝再次凶悍起来。 接着,她也不要于凤回应,直冲杨锐而去,吼声震天:“杨锐,你收留这个狐狸精要做什么!” 姚悦听的面红耳赤,以手遮面,却是露出两只赤色的耳朵。 于凤更是恨的牙痒痒,千算万算,算不到吕芝这种莽撞的马大哈。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修炼出来的一应技巧,在吕芝面前,还真发挥不出大用途。 杨锐其实有点明白,只是此刻方才从看戏模式切换过来,笑道:“我可没有收留,她找我问些论文的事,我正忙着呢,行了,别吵吵的让人笑话。” 吕芝大踏步的向前,本来挤的像是上下班的公交车似的人群,竟而神奇的闪出了一个通道,让她直面杨锐,问道:“她要你帮她写论文,你就给写了?傻不傻?” “还没写呢,我时间金贵,哪里再有时间给人写论文,批改都没时间。你们走这么远累不累?先吃点东西?”杨锐身后就是赵丹年和一票老师,实在不适合聊天打屁。 姚悦快走了两步,拽住吕芝,低声道:“小芝,别闹了,让别人看笑话。” “我才不怕笑话呢。”吕芝说是说,看姚悦羞不可抑的样子,还是收敛了一点,指指于凤道:“你跟我们一起来,有话问你。” 这个姿势,倒是颇有大姐大的风范,不用说,她是要给好姐妹出头了。 杨锐暗暗点头,别看吕芝长的普普通通,这个性格却是比许多人出挑的多了。 于凤踌躇两秒钟,一跺脚,道:“吃饭就吃饭,谁怕谁。” 她也不能让吕芝留在这里,大骂自己是狐狸精呀。 名声搞臭了不说,杨锐估计也会避嫌,那她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一琢磨,于凤大胆的拉住杨锐的袖子,道:“你不是也没吃饭?走吧。” 周围瞬间寂静几秒钟,然后发出震天的口哨声。 无数的学生眼睛都直了。 杨锐亦是一身冷汗,这可是摸一下小腰就能判流氓罪的年代,于凤虽然没敢手拉手,拉拉袖子也是胆大包天的动作了,落在30年后,这就等于是停车坐爱步行街,周围一圈人光看着汽车有节奏的上上下下欢呼鼓劲去了。 姚悦的眼眶莫名的红了,一股子委屈袭上心头,让她恨不得转身就回学校。 总归她不是个纯感性的小女生,脚下拧了两下,却是当先向食堂而去。 吕芝狠狠的瞪了一眼杨锐,追着姚悦去了。 用正统的想法,杨锐和于凤的关系肯定是不一般了。 于凤得意的一笑,也是偷偷的抹把汗,要不是灵机一动,血气上脑,她今天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呢。 “让让,让让。” 清亮的女声来自身后,于凤只觉得胳膊上一股大力传来,拉着杨锐袖口的手就被撞开了。 刘珊挺了挺胸脯,不易察觉的瞄了一眼于凤,说了个“不好意思”,当先而走。 于凤愣了愣,嘴角露出笑来,小声对杨锐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桃花运的。” “结果的才算桃花,不结果的就是落花。”杨锐没有于凤设想中的温柔,语气反而更加生硬了。 换一个80年代的小男生,或许真要被于凤给糊弄过去,可30年后的宅男就不一样了,没有结过婚的总谈过恋爱,没谈过恋爱的也做过备胎,没做过备胎的还可以竞争千斤顶,至不济,打气筒的位置总是虚位以待的。 从一个遍地女神的时代来到1982年,杨锐是不可能为了一下拉小手就把自己卖掉的。 何况,他实际连小手都没碰到。 走出了几十米,远离人群以后,杨锐放缓了步伐,道:“你准备用多长时间写论文?” 尚在冥思苦想对策的于凤一听大喜,以为杨锐就要松口了,忙道:“我想在明年5月以前发表。” 5月分配工作,实际分配或许要再早一点,于凤想留校,就得在此之前做出成绩来。等分配完了,再想调动就太难了,兴许写三五篇论文都不够。 杨锐“哦”的一声,道:“一个月等发表,差不多有4个月的时间?” “是。” “没其他人帮你了?怎么就找上了我?” “以前找过学校的讲师,还是没能发表。”于凤言简意赅的说明,心中满是希翼。 杨锐想了一下,道:“既然没别处去了,就先留在西堡中学吧。最近可能有些人来学校,你帮我招待起来。” 于凤听前半句特高兴,听后半句就皱眉了:“怎么招待?” “就把你刚才对付姚悦和吕芝的那套拿出来,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撒泼就撒泼,该耍流氓就耍流氓,总之,让学校内的情况可控,明白可控的意思吗?” “你才耍流氓!”于凤啐道。 “我刚才说那么多,你就记住这一句?” 被看穿了,于凤也就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了,没好气的道:“哪些人要来?” “我也不清楚,这次不小心得了个河东省预考第一,估计会有些人来吧,最好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开开心心的打发走,需要经费了,你就找黄仁。”杨锐知道高考状元的繁忙,却不知道预考状元会有什么情况。 不过,就算让他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认真答题,拿一个预考第一回来的。 全国31个省和直辖市,将会诞生62名文理科预考第一,接着还会诞生62名文理科高考状元,每年循环一次,比真正的学术大牛少太多了。还不如拿了鼓舞士气。 于凤筹码太少,想了想屈服了,道:“我帮你招待客人,你就帮我写一篇论文?” 杨锐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你要是达到我要求了,我就指点你几句,给你写论文你就不用想了。” “你以前已经答应要指点我了,我帮你找到理由解决鸿睿班的麻烦,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当时说要给你一个研究方向。我现在给你好了,蛋白质怎么样?” “蛋白质什么?这个命题太广泛了。” “你给我搞好接待,我就给你一个细致的。” “你耍赖!”于凤的眼神如刀,恨不得将杨锐给剐了。作为纵横河东大学的美女干部,她何曾吃过这种瘪。 杨锐不以为然,道:“你撒谎在前,总之,爱做不做。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别得寸进尺!”于凤银牙紧咬。 杨锐当没看到,道:“你去给姚悦道个歉,说明一下情况,她要是跑掉了,你就别想有什么指点了,回学校自己憋论文去。” 于凤满脸的怀疑:“你不会真和姚悦好上了吧?” 杨锐瞥她一眼,道:“哪那么啰嗦,要做不做。” 他培养姚悦做实验助手也费了些功夫,平白损失一个能翻译外国文献的实验助手,肯定会大大拖累他的研究进度,这可比一个于凤重要多了。 于凤被逼的直想一走了之,然而,在毕业生包分配且分配半终身制的时代,拒绝杨锐,只是将自己推向更憋屈的状态。 于凤理智的做出决定,握紧拳头,从腹腔里吐出一个“好”字。 ……。.。 第159章 一大波参观团袭来 食堂的小院里,姚悦垂首默然,心里乱的像是猫玩过的毛线似的。 按道理说,她没有生气的地方,给杨锐的实验室工作,令她学到了许多东西,且是在河东大学毕业都可能学不到的东西。除此以外,她还发表了一篇论文,得到了两篇论文的第二作者,这其中的分量,即使是学院的老师都不能等闲视之。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她连得奖学金和优秀共青团员的称号。 可另一方面,姚悦又不由自主的觉得委屈。委屈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毕竟,杨锐和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一定要说有,也是师父和徒弟的关系。 再者,我还比她大。 姚悦转瞬又开始反驳自己:于凤也比杨锐大。 于凤拽着杨锐的手的那一幕,开始不断的在姚悦眼前回放。于凤长的也挺好看,而且会打扮,杨锐更不用说,比演员都要帅,这样的场景,让姚悦不自觉的有种看电影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是芸芸众生,于凤和杨锐却是主角似的。 “不对,于凤不是个好人。”姚悦猛的站起来,说:“不能让杨锐被骗了。” 吕芝在旁边劝了半天,竟而得到这样一个回应,无奈万分说:“你行了,杨锐比鬼还精,他能被骗了?” “于凤也比鬼都精。”姚悦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道:“你说,他们两个都这么精,是不是更像是一对?” “于凤是小聪明,她想发表论文,还不是要找杨锐?”吕芝对于凤的印象可是一点都不好。 姚悦觉得有道理,点头问:“于凤是小聪明。那你觉得杨锐呢?” 吕芝同样不愿意说杨锐的好话,哼哼了两声,道:“他们两个,一个是狈,一个是野狗,狼狈才能为奸,狗和狈凑一起,只能互相瞪眼了。” 姚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间,于凤也施施然的从门里进来了,听见姚悦的笑声,立刻用闺蜜般的口吻道:“好呀,你偷偷躲在这里玩呢。” 姚悦和吕芝的脸色不出意外的冷了下来,吕芝更道:“我们做什么,你管不着。你跑这里来做什么?炫耀?” “哪能呢,我是来道歉的。”于凤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然后问:“我道歉坐这里行不行?” “不用你道歉。”吕芝硬撅撅的道:“我们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所以才要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和杨锐没什么关系,我是看了他帮你改的论文,想照猫画虎的也让他帮我改一篇,所以才来了西堡中学,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们……”于凤大大方方的解释,反而让姚悦和吕芝没了脾气。当然,也不会收到好脸色。 杨锐在门口听了几句,觉得于凤很像是自己前世见到的牛掰医药代表,能说会道又善于利用身体条件,真诚的笑容和满腹的谎言,道歉不觉得丢脸,撒谎更不会脸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真正正适合市场经济的特殊品种。 这样的品种,最不适合做的工作就是科研。不过,现在的大学条件确实够好,无论出于物质还是精神的要求,留校都是一个正确选择。 别的且不说,在大学工作的漂亮女人,找对象都能高两个层次。 食堂的小院里,于凤滔滔不绝的道歉,诚意之足比杨锐期望的还要多。看的出来,她虽然不清楚杨锐的目的,却知道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锐听了一会,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回了实验室。 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可没功夫参与进去。 下午。 平江市二中和师范附属中学也派了老师来到西堡中学,美其名曰学习经验。 参观学习是七八十年代最经常的集体活动。想旅游了,就去参观学习;不想上班了,就去参观学习;给职工奖励,就让他参观学习……改革名人步鑫生在一年以内,接待了上百万的参观人员,以至于有关方面甚至规定“只有师、局级以上,才能面见步鑫生本人,其他人一律听录音。” 步鑫生于是对媒体开玩笑,说:干脆干脆放动物园买票参观算了! 事实上,南来北往,全国所有地区,从西双版纳到鸭绿江,参观学习已经变成了一种休息方式。 除此以外,大家也没什么机会休息了。 现在的职工假期是很少的,每周要上六天班,只有一天休息,若是打出“大干一百天”之类的标语,意味着周六也要上半天班,每周只能休息半天,连睡懒觉的机会也没有。 “五一”和“十一”的黄金周还遥远着呢,中秋和端午没有特殊的含义。除了教师会与学生一起放寒暑假以外,其他的工人和职工,只有春节才能真正的休息下来。 至于带薪假期和无薪假期,同样是不存在的,哪怕是高贵的国务院机构,或者闲散的地方国企,你也不能想请假就请假。当然,在很多国企里面,你可以打毛衣,可以迟到早退,可以打牌赌博,可以用工件堆一个小窝憩息,但你不能完全不来上班。 停薪留职的风潮,得承认有些实在受不了漫长工作的家伙参与其中。 参观学习等于是一次定向的带薪假期。 工作量很小,有接待单位的招待,有免费的食宿,若是运气好或者级别高的话,还能带点好东西回来。 这种机会是不常有的,国家也有详细的限制,大单位多一些,小单位少一些……不少人因此想尽办法增加参观的可能。 西堡中学出了一个全省预考第一,对河东省的不少学校来说,就像是闻到了蛋糕的味儿。 早几年,河东省的预考和高考第一都是平江一中,平江三中和吕阳一中的。 其他学校组织参观一次,以后就变成了例行参观。例行参观受到参观总数的限制,就带薪休假的价值来说,很快变成了鸡肋。 西堡中学的消息新鲜出炉,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这是一家乡镇中学。 国家一向鼓励乡镇中学的发展,而且要求政策有所倾向,比如各个大学就有农村学生的招生比例要求。 但就像是所有关于农村的政策一样,任何一个面向8亿人的政策,都是很难实施的。 西堡中学怎么得到预考第一,大家并不知道,可就政治正确来说,参观它是一定没问题的。 其次,今年的预考第一的分数,也远远超过了往年。杨锐毫不留手的结果,是他比第二名高了72分,比往届第一至少高了50分。 这么大的差距,显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的。 有志于占据高考金字塔尖的先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特殊的情况。 平江一中和平江二中,以及平江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今年都有强烈的企图,校领导批准参观也就批的最快。 杨锐估计,再过几天,才是最大波人群抵达的时间。 “到你表现的时候。”杨锐看着一行近十名,分别与赵丹年握手的家伙,对于凤道:“不该说的话别说,尽量帮我保持低调,让来宾开心而来,满意而归,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去,明白吗?” “不明白。”于凤听了一半就混乱了:“这些都是省里有名的中学的老师,你和他们熟悉以下,总不会有坏处。” “坏处多了,比如浪费时间?”杨锐微笑道:“我的时间有限,要是招待了他们,就没时间管你的论文了。” “你指导我写论文,能费多长时间?”于凤怨气难平,她最期望的是杨锐拜倒,直接给她写一篇论文, 杨锐发出“呵呵”的笑声,道:“有时间的人很多,你可以找他们指导你写论文啊?” 于凤噎住了,半天道:“傲慢。” 杨锐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做出绝对傲慢的表情。搞技术的人就是这样,我有技术你没有,你还想要,自然傲慢的起来。 国内目前的学术水平比不上杨锐脑海中掌握的东西,国内目前的学术训练,也比不上杨锐接受的训练。 即使不做文抄公,正正经经的写论文,已经建起一个简单实验室的杨锐也不虚任何人。 对于凤这种一只脚踩在门槛上的学生来说,杨锐有太多可以傲慢的地方了。 不过,并非每个学生都是理智型的。 如今傲娇的学生不比30年后少,玻璃心的文艺青年动不动就站在路上“哎呦”一声,像话剧一样的诉说社会不公和人心不古。 于凤却是个现实人格的女生,杨锐的欺压令她产生了巨大的挫折感,但为了自己的目标,于凤仍然能低下头,虚心问:“人家来访问,不就是想知道你的情况?他们要问起你来,你怎么回答?” “就说我回家报喜去了。”杨锐突然觉得自己的主意太好了,拍拍脑门,道:“正好,你提醒我了,我打个电话。” 杨锐说着拔腿就走。他准备让大舅派几个人过来,帮忙守着实验室。西堡肉联厂是副地级的工厂,职工的纪律性也不错,加上有西捷工厂在前,让他们保证实验室的安全毫无问题。 而只要实验室是安全的,其他人爱在西堡中学怎么转悠,杨锐根本不关心。 于凤不能理解:“有必要这样吗?你就不怕我说错话了?” “少说多做,说错了也没关系。”杨锐心想:你说错话了,总比我说错话了好。 发言人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吗? ……。.。 第160章 鞭炮阵阵 杨锐一个电话打给大舅段华,想不回家都不行了。 段华本来是没关心预考的,反正就是一个预考,杨锐去年通过了,今年又开窍了,没理由不通过。既然通得过,也就没有关心的必要了,毕竟不是高考,不能真的决定什么。 但预考第一就不一样了。 做什么做到第一都不容易,何况是全省全国的学生都参加的考试。就算有人没用心考,可第一终究是第一,意味着超过了所有人。 段华在电话里已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鼓励了杨锐两句,答应一定派人去看着他的实验室,挂掉电话,第一时间拨给妹妹。 锐妈听明白了,更是乐的险些扯断电话线。 她立刻回拨西堡中学的传达室。杨锐不得不专程跑回来接电话。 锐妈按照说好的时间重拨了电话,声音大的传达室外坐的老大爷都听的一清二楚:“明天回家来,咱们家摆酒给你庆祝,请亲戚朋友们都来贺一下成绩单发了没?成绩单发了就带回来,让大家都看看,明白吗?” 杨锐听到的是满耳的喜气洋洋,又可乐又可笑的道:“我明天是准备回去的,摆酒就不必了,又不是高考状元,就是个预考而已。” 语气中,杨锐亦有强烈的自信。对他来说,预考和高考真的没什么区别,就80年代的中学教育水平,他什么偏题难题没有见过。他所需要的,本来就只是适应这个时代的考试模式,如今证明适应了,再参加类似的考试,就不可能得低分。 锐妈对他的自信似乎更足,电话里都能听出笑意:“预考第一也要办,这十里八乡的,你问问看,有谁家的儿子预考第一了?” “您就不想想看,咱们这边因为预考第一办酒了,赶明儿,我要是高考没考好,别人不笑话咱们家?” “你不懂,就是这样,咱们才要办酒。”锐妈的理由很充足的道:“你的预考第一是不是真的?是吧,既然是真的预考第一,那就是全省状元,咱们摆酒就没错,而且,你也说高考没谱,等高考完了,十里八乡的总有人考上大学的,他们摆酒咱们也摆酒,怎么显得出我儿子厉害?到那个时候,再说预考第一,才没人理呢,不趁现在办酒,什么时候办酒?” 杨锐突然有种“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的感觉。 想了好半天,杨锐才小声道:“要不和老爹商量一下?咱们就这么决定了,万一丢脸了,丢的可是他的。” 杨书记怎么说也是个乡党委书记,在本地还是一等一的名人,他要是摆酒,请来的肯定不少杨峰同志的关系。 万一有什么不愉快,自然也都是杨峰同志的不愉快。 锐妈犹豫了一下,道:“你明天按时回来,我去给他说。” 杨锐忽然找到了突破口,连忙道:“我明天不一定能回去。” “我让人你去接你。” “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我。”杨锐坚持,他可不想参加一次宴席,就为了预考成绩。 锐妈怒发冲冠也没用,只好答应暂不摆酒,却是要求杨锐明天一定回来。 杨锐这才答应了下来,偷偷的抹把汗。 这也就是乡党委书记家,还有杨锐前段时间有送家用回去,换个普通人家,你预考第一就是想办酒席,没人搭礼送东西,你一样是办不起来。 翌日。 杨锐赶在第一班车抵达西堡镇以前,先行离开,返回西寨子乡。 他坐的是溪县送货到西寨子乡的卡车,破旧不堪,却是杨峰特意打电话让对方等了一天,这才有车给杨锐坐。 这是少有的好待遇了,在杨锐的印象里,他以前虽然也经常能蹭到车,老爹出面的绝无仅有。 仅此一点,就能说明预考成绩在杨峰心里的地位。 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前两年因为给女儿作弊而被革职下狱的县委书记,为了高考成绩,可不止打了一个电话那么简单,县文教局长、招生办公室主任、中学党支部书记、考点负责人等等,全被他打了招呼。 以杨锐的想法,如今预考第一,似乎就十拿九稳的能通过高考了,老爹杨峰心里有些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杨峰同志的兴奋程度。 早晨八点一刻,卡车开至西寨子乡,未等进入主街道,两边传来“轰轰”的两声巨响。 杨锐正在疑惑不定间,渐渐缓行的车窗两侧,露出两尊至少百年历史的青铜炮。 火炮! 杨锐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造反。 任他脑洞大开,他也想不明白,除了造反,谁吃饱了撑的,会把这么两尊老爷爷给搬出来。 然而,吃饱了撑得慌的人,显然不止一两个人。 听到炮响,大群的穿着绿军装的民兵自背阴处跑了出来,一个个疯狂的大叫,并举起手中的54式和56式,扣紧扳机,向上空狂射子弹。 “砰砰砰” “嗖嗖嗖”的枪声不绝于耳。 乍听起来,仿佛置身于战场一般。 杨锐要不是看到他们的目标明显不是自己,现在已经抱头鼠窜了。 他除了在实验室制造过一些爆炸效果,哪里见过这个。 短短的几秒钟,在杨锐看来,已是不亚于电视里的非洲革命军的庆祝场景了。 那些仰天长笑,大声聊天的面孔,那些好似ak47的枪械,令人感觉到无比的虚幻。 然而,突击步枪和青铜炮显然不能表现出大家的全部热情,因为杨锐已经看到,有人将一挺重机枪推上了小山丘,几张熟悉的面孔一边向杨锐开心的招手,一边将一条弹链装上去,稍稍调整方位,并将之“噗噗噗”的打出去。 在数十只突击步枪的衬托下,连机枪的声音都不那么明显了。 杨锐甚至有闲心调整一下姿势,仔细观察一番这挺曾经在《上甘岭》电影中出现过的机枪的双轮和护盾。 “就不担心射到人……”在重机枪换弹链的空隙,杨锐自言自语。 卡车司机太镇定了,笑笑道:“民兵训练嘛,我们也经常到路边训练的,没人被打中过。” “就不走远一点?” “弹药那么重,走远了多难搬。”卡车司机问的也很有道理。就这么一阵子,怕有几箱子弹药打出去了。 杨锐一时语塞。 他觉得眼前的场景太斯巴达了,一点都不像是在中国发生的。 30年后,气枪都要被收缴,家里藏几颗子弹做收藏的,弄不好就得坐牢,谁能想到,1982年的民兵,竟然可以随便开枪用子弹,而且就在路边,用的还是重机枪。 卡车缓缓的停到了路边。 杨锐迟疑着走下车,就见老爹杨峰笑呵呵的走了上来,用左手使劲拍着杨锐的肩膀,道:“好样的,考第一了?通知书呢?” 他的右手拿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为了看通知书,顺手就将之交给了杨锐。 可怜杨锐累积活了30多年,还没拿过一把真枪,险些就给仍了出去。 “美国枪?”杨锐重新抓牢了枪把,小心的摩挲了两下。汤姆逊冲锋枪大概是知名度最高的枪支之一了,美国黑帮用汤姆逊冲锋枪扫射全场的影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大银幕上。 杨峰首先确定了通知书上的分数确实是“628分”,再将之交给后面的人传看,方才笑道:“70年积极备战改的,15种枪械,全部改用国产弹,这个枪也改过了。” 民兵队长魏林很专业的接着介绍道:“汤姆逊从11。43毫米,改成了51式用的7。62手枪弹。膛压增加了50%。” 杨锐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问:“你们这是来接我?” “废话,要不然,我能丢下党委的一摊事,专门到路边来等你打靶?”杨峰说着喊了一声:“填好没?” “好了。” 杨峰哈哈一笑,道:“听我的,3,2,1,放。” “轰!” “轰!” 两门青铜炮再次炸响。 杨峰满意的道:“还是这个声音好。” 他接着向上举手,换好了弹夹的冲锋枪和突击步枪像是不要钱的鞭炮似的,肆无忌惮的向天空喷射,滚烫弹壳被不断的抛出落下,在地面弹起碰撞。 “你是自己想玩吧……”杨锐看着老爹的表情,深表无奈。 杨峰也是当过兵的人,火热的激情尚未凝固,打完了一弹夹,又装一弹夹,爽够了才停下来,问:“这比一万响的鞭炮好吧?” “是,声音大多了。”杨锐实在的点头,又道:“就是花费有点大。” “顺道当民兵训练了,咱们西寨子乡今年要争一下先进单位,不打几万发实弹,报告都打不出去。”杨峰同志言下之意,鞭炮是要花钱的,子弹什么的,显然是有人报销的。 旁边的民兵们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不时的有人过来拍拍杨锐,说上几句吉祥话,顺便在他耳前扣一梭子弹。 杨锐一一感谢,西寨子乡的民兵队都是当地的年轻公务员,以及事业单位的党员们组成,杨峰可以随便指使,杨锐就得乖乖的叫人。 相对熟悉的魏林手握54式冲锋枪,觉得寂寞了就向天空打一阵,一会儿,还向杨锐抱歉的说:“前阵子把高射机枪的子弹打完了,上级还没有给补充,今天就没给带来,要不然就热闹了。” 杨锐真诚的说:“够热闹了。” ……。.。 第161章 土豪外公 杨锐和民兵队伍一起,浩浩荡荡的走进了西寨子乡。 大家唱着各种威武雄壮的歌曲,吸引来无数的围观群众。若是不知情的人旁观,多半以为乡民们是在夹道欢迎这支胜利的队伍,这支打光了子弹的队伍。 实际上,多数人只是因为无聊而已。 纯农业乡的西寨子乡,总共不过一条两百米长的街道,除了供销社和菜市场两边有点人气以外,这座近乎沉睡的乡镇就像是大多数的中国乡镇一样,平静、寂寞和无聊…… 如果南湖市是老爷的话,溪县就是排名末尾的不受宠小妾,西堡镇就是数年不得一次临幸的通房丫头,至于西寨子乡,更像是永远都不入老爷眼的烧火丫头。 这样的边缘乡,在五月,当英国和阿根廷爆发了马岛战争的时候,依旧安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六月,当以色列对黎巴嫩发动全面入侵爆发第五次中东战争的时候,依旧安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十一月,当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决定恢复《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的时候,依旧安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十二月一日,当李铁蛋家的驴日了王狗剩家的牛的时候,一日之间传遍全乡,成为人们碰面时必讲的笑话,直到十二月十二日张拐子的拐子被人偷了为止。 西寨子乡的民兵,差不多是西寨子乡难得一见的娱乐团队了。 而杨锐考了个省状元的消息,也在不知不觉中,扩散了开去。 不等杨锐摸着汤姆逊冲锋枪回到家,西寨子乡的街道已经变的沸腾起来。 突然,一只乌黑的手,摸了杨锐的脑袋一把。 其他人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疯狂的冲散民兵队,接着狂摸杨锐。更有彪悍的,一路开道,保护着自己的儿子来摸杨锐。 魏林见状,抓起还在发愣的杨锐就跑,后边的人不管知道不知道的,自然是穷追不舍。 好容易进了乡政府,杨锐才有空喘一口气,收拾被拧巴的衣服,问:“这是为什么啊?” “听说你是省状元,沾点喜气呗。”杨父抗了一支轻机枪,似慢实快的钻进了乡政府的铁门。 跟过来的乡民看看严阵以待的门卫和威严的国徽,顿时觉得没意思了,毫不犹豫的撤走。 杨锐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乡了,木然问:“沾喜气我能理解,用得着死命的摸吗?” “你刚才,就和街口老孙家的馒头,你说它好吃吗?排队的人多就好吃,有人抢就香,怎么着,被人民群众摸两下脑袋,你还有意见?”杨父适时的瞪起眼睛,结束了这个话题。 杨锐低了一下头,又忍不住问:“省状元的说法,又是从那里来的?一个预考,用不着弄的这么轰动。” “和你没关系,我们找个机会乐呵乐呵都不行?”杨峰同志拿捏起严父的派头,实在是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林好歹和杨锐相处了几天,清咳一声,道:“消息估计是从乡里传出去的,开始肯定说的是预考第一,传的人多了,估计就传差了。” 当然了,全省高考预考第一名这种称呼,用文件传都容易漏字,何况是口口相传。对于热衷热闹而非现实的人们来说,响亮的名字很重要,事实什么的缝缝补补差不多就行了。 杨锐认了下来,却是叹口气,对杨峰道:“我是为您的名声担心,大家现在说什么省状元,知道的人笑一笑就算了,不知道的人怕是要笑您了。预考第一也敢称作省状元什么的,不是挺不好听的?而且,接着就是高考了,我万一没有考到好成绩,两相对比,笑话的人不是更多?” 同样的话,他也给锐妈说了,被诡辩了过去。 杨父明显不擅长诡辩,他就看看杨锐,说:“我不怕丢人。” 杨锐任是准备了千般回答,对此亦是徒呼奈何。 民兵们三三两两的回到了乡政府集合起来,轻重武器被整齐的放置在了队列前方。杨峰看着差不多了,就让魏林去前面整队,然后对唯一不在队列里的杨锐甩甩手,道:“你先回家歇一会,晚上去接你外公。” “外公要来?” “废话,要不然你去接谁?” 杨锐脑袋一转:“也是因为预考的缘故?” “你考的成绩好,你外公比我高兴,说是给你带了一堆的东西,你自己找个平板车推去吧。”杨峰说到此处,语气平缓许多。做女婿的和老丈人,总归是有不同的心理博弈。自诩为大老粗的杨峰,就精神世界而言,与老丈人是风马牛不相及,杨锐的学习成绩突然变好,以至于得到老丈人的欢心,杨峰嘴上不说,心里是有点得意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种。 杨锐也不想留在铁门内被来来往往的乡政府工作人员当猴看,打了几声招呼,自顾自的去了乡政府的后院。 这里是后勤办所在,不仅有板车,还有驴车和马车,都是平日里给乡里运蔬菜米面和日用品的,若是换算成30年后的机关,它们应该是桑塔纳丰田和奥迪。 后勤办就是给政府工作人员服务的,杨峰是西寨子乡最大的领导,杨锐要借用一辆马车,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可不愿意真的推一辆板车去接人,那东西看似省力,遇到道路不好的时候,才是能累死人的存在。 当然,杨锐最想要的本是烧油的车,但包括他搭的顺风卡车,都是不归乡里直接管辖的,后勤办想给也给不出来。 马车照例配一名马夫,地位和后世的小车班司机差不多,也是从军队里退役的年轻人。国内军队目前仍然是骡马化的,师团营连都有军马和马厩,并编制有专门的驭手班。营级指挥官还没有见过指挥车,配备的是马匹和传令兵,团里有专门为军马看病的军马所,军区有军马部,总后有兽医大学,骑兵学校和军马场更是全军的重点单位。要到85年的大裁军,骡马化才会进步成摩托化。 也是到了85年以后,参军的年轻人才有机会学到汽车驾驶和汽车修理这两项金牌技能。在此之前,想学驾驶的要么去驾驶骡马,要么就得机缘巧合,才能碰到汽车。 偌大的军区都做不到淘汰骡马,小小的乡政府就更不用说了。 杨锐回家歇了一会,就和老妈一起,摇摇晃晃的到路口去接人。 没多长时间,就见外公、大舅和表哥,下了顺风车,又卸下大包小包。 “爸。”锐妈亲热的叫了一声,自己先迎了上去。 杨锐略显笨拙的打招呼,又与表哥和马夫一起,将他们带来的东西装上马车。 外公面色红润,气色很好,他退休有些年了,却不像是杨锐的爷爷杨山那样去干休所颐养天年,而是留在了市里,积极参加各种活动。 由于段家一脉的孩子都安排的很好,且多在国企系统,根须盘绕,杨锐的外公的隐性话语权也大大增强。 这从正在装车的物件就可见端倪,叮叮咣咣的罐头,难得一见的奶粉和麦乳精,大包的白糖红糖和水果糖,尚未在市面上流通的火腿肠和油滋滋的腊肠,还有一整头拾掇干净的小羊羔。 能坐四个人盘膝打牌的大篷马车,立刻被各色食物给装满了。 即使是十万元户身家的杨锐也看的一呆一呆的。 这个时节,这些东西,真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票据之类的必需品且不去说,就以目前的供应紧张,这里的任何一件商品,都得请托一两个人才能买得到,而且,想买这么多,还得请托一两个得力的人,才能办得下来。 旁的不说,表哥段航若是想再上一步,拿这里任何一样东西的一半,就够送礼了,全拿出去,砸个官位都说不定。 什么叫土豪? 在82年,有一口袋钱的不是土豪,能装一马车食品日杂的,才是土豪。 杨锐望着车厢最外面放着的白生生的小羊羔,深深的感慨:我还是太年轻了。。.。 第162章 被补习 外公专门筹办的如许多物资,令锐妈也觉得眼晕。她一边高兴的搬东西,一边埋怨:“拿的太多了,就几张肚皮,哪里吃的下这么多东西。” “吃不了就慢慢吃。除了羊肉,大部分东西都耐放,腊肉挂屋檐下,存几个月也好好的。别看学习整天都坐着,费体力和脑力的很,一定要吃好。”外公看着杨锐他们装车完毕,点头说好,又问他:“考试有把握吗?用不用找人补习?” 杨锐听的一愣。 给别人补习,他做的多了,被人补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来。而且,还是被外公提出来。 “您还知道补习?”杨锐笑着回了一句。 “我怎么不知道。”外公慢悠悠的坐在一箱罐头上,一只手抓着篷车的骨架,笑道:“30年代的时候,我参加省立并州中学校的入学考试,手里只有一本兴业书局的报考指南,薄的不知如何是好。我的父亲,你要叫太爷了,把我送去省城,请周济安先生为我补习一周,再去考试的时候,我是500多名考生中的第六名,由此方才读了中学校。否则,人生际遇尚不知如何。” 外公颇有些怀念的笑笑,道:“我现在还记得作文题,《善战者服上刑论》。” 杨锐被外公的超前意识,或者说,就是传统意识,给震住了。 从恢复高考到现在,补习可以说是一个大众化的词,却不是一个大众化的行为。 在人人都有工作且忙碌的背景下,有资格给高中生补习的人,能抽出时间给人补习的太少了,多数是好学生给差学生讲课,没有大纲,也没有延续性,说是补习,实属勉强。 大城市兴许好一点,在溪县这样的地方,要找个够水平的补习老师真不容易,对西堡中学的杨锐来说,溪县也是够远的了,不可能经常跑去补习,至于南湖市和平江市就更不用说了,得把半天的时间浪费在路上,得不偿失。 大多数情况,补习往往发生在补习者自己有适龄的孩子,在给孩子补习的同时,为一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孩子顺便补习。 杨锐外公说的显然不同,他让杨锐走在靠近自己的一侧,微微侧身,给杨锐解释补习的好处,说:“你能考出全省第一的高分,说明你的基础知识已经很扎实了,但是,基础扎实不一定是全面的,找个老师来给你补习,能够帮你查遗补缺,夯实基础。另外呢,老师更有经验,接触的知识面也广,他能用比较少的时间,帮你提高。第三,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师能帮你解决偏科问题,我看了你的成绩,数理化和生物是满分,英语分也很高,语文和政治却不高,这就是可以补习的地方,人的精力有限,有老师帮助,能节省时间,提高成绩。” 杨锐不得不承认外公的说法正确,就是他自己以补习老师的眼光来分析,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说法正确不代表结果就是正确的,杨锐要是一个普通学生,那自然有无数要查遗补缺的地方,除了极少数的学有余力者,普通学生不可能用三年学完全部的高中知识,现在的两年制高中更不可能,否则的话,学生们的成绩也不会上上下下的起伏不定了,无非就是某次考试的知识点更熟悉,掌握的更好,则考分更高,否则则更低。 然而,杨锐是做了六七年的补习老师的人,他给无数学生查遗补缺,自己的基础知识要是不完善,根本是挺不过来的。 这么一想,杨锐就推辞道:“我自己复习的感觉挺好的,如果有补习老师参与,我怕反而节奏混乱了。” 外公很会看人,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你是担心老师的水平不够,反而影响了复习吧?我来的时候,专门打听了一下,平江师范学院有几个老师很不错,都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教学二三十年,有经验,有精力,对高考也很有研究,你如果同意,我就把他们请过来。” “平江太远了。” “把他们请到西堡镇也行,每人一两天正好。” 杨锐脑子不够用了,问:“您说的是大学的老师,还是师范附中的老师?” “主要是大学的老师,附中的老师也有。师范学院是专门研究教育的,高考是他们研究的重中之重,对现行的教材,考试方法,他们都很有发言权。”外公着力说服杨锐。他以前没有出力,是觉得没有必要,高考的独木桥,不是在后面推一把,就能闯过去的,但是,杨锐的预考第一令他的思维发生了大转弯,既然杨锐能靠自己得到预考第一,那他就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帮忙。 杨锐却是被外公帮忙的规模给震慑了,小声道:“这样的老师,不会愿意每周往西堡镇跑吧。” “平江二毛厂扩建,有招工名额,我要了几个,给他们分一分,跑跑路也不累。”外公的淡然,却是让正在赶车的年轻马夫无比的羡慕。 平江二毛厂的全称是平江第二毛纺织厂,也就是平江市里做毛线的工厂。在80年代,直到90年代,这都是红透半边天的工厂了。此时的大妈们可不跳广场舞,所有大龄女性的业余活动都是织毛衣,不如此不行,因为市场里很少有成品的毛衣卖,价格亦很贵,秋冬如果不想穿厚重土气的棉袄的话,家庭主妇织毛衣是普通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劳动。 毛线,即使是化纤的毛线,现在都属于高档织物,因此,毛纺织厂比逐渐过气的纺织厂要高贵,数量也要少的多。整个河东省只有四个毛纺织厂,简称一毛二毛三毛和四毛,待遇自然是一等一的,别说是乡政府的驭手了,溪县的普通公务员,也比不上二毛厂的工人风光。 这样一个漂亮大厂,又是在平江市区,其招工名额的价值不言而喻。 平江师范学院却是个清贵的地界,教师教授的教学水平再高,也不好帮孩子解决工作,即使自家的孩子有了工作,谁家又没有一两个亲戚。 相比之下,一周跑两天西堡镇,小半年跑个二十趟,的确不算事。 可以说,外公把这个条件列出来,除去牛人级的教授和高级干部,差不多是想请谁来给杨锐补习,就能请谁了。 杨锐觉得太难拒绝了,普通学生,又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不过,杨锐还是尝试了一把,轻声道:“我习惯自己复习了,感觉这样效率更高。” 外公很开通,想了想,道:“你数理化是满分,先放下。语文英语和政治,还有提高空间,先找这三科的老师试试怎么样?” “我英语还行。” “哑巴英语要不得哦。”外公笑了笑,道:“我知道一个人,去过莫斯科,也去过伦敦,我请她过来,每周陪你用英语聊聊天怎么样?不用专门做什么准备,你们想聊什么就聊什么,提高语感,作文和阅读都能答的更好是不是?” 杨锐默然,外公的提议令人无法拒绝,别说现在了,就是他读研究生的时候,要有个英语倍棒的家伙陪自己聊天,英语水平都能蹭蹭的往上窜,考四六级的时候也不会那辛苦。 英语毕竟是语言学科,不对话光看书,效率肯定很低。 杨锐以前学英语的目标就是看得懂论文,除了背诵大量的生物专业英语词汇以外,他的英语水平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了。但英语用的地方确实很多,尤其是在学术界,看论文写论文只是一个门槛,稍微提高些档次,参加国际间的交流,继而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用的都是英语,而且需要快节奏的熟练英语,不擅长使用的话,高端交流也就难以为继了。 大学里的留学派为什么吃香,其与英语的关系就很大。本土派的教授再擅长做实验搞理论,稍微不留神,就要被人超过去,超过他的不是同僚,而是全世界。 “每周两天吗?”杨锐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比起补习老师的身份什么的,提高现实的英语水平确实是有必要的,他总不能永远都吃老本。 放在以后,要请一个高水平的老师用英语和自己一对一的聊天,一个小时少说要好几百块,这位送货上门,又是外语如此金贵的年月,着实不容易。 外公微笑点头,道:“每周两天三天都可以,根据你的时间来定。那就说定了?” “英语说定了。” “嗯。”外公察觉到了杨锐的抗拒,微微颔首,道:“那我建议再增加一门政治,政治在高考的时候也是100分,它都是固定的题例,如果有个老师帮你整理,陪你一起背诵,效率肯定高,你觉得呢?” 杨锐再次沉默。他考试的时候,政治一半靠猜,一半靠抄,但脑海中的政治书籍和高考时的必然有所不同,补习似乎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说有老师帮忙整理和一起背诵,更是令人有高大上的感觉。 虽然就总分而言,杨锐远远不需要补习,但作为一名曾经的补习老师,分数从来都是不嫌多的。最重要的是,锐学组更需要一名优秀的政治老师。 对锐学组成员来说,增加政治试卷的分数,是惠而不费的。 “政治也说定了?”外公微笑。 “好吧,补习政治的时间要少一点。”杨锐哀叹,重生高考,还是摆不脱要参加补习的命运啊。 果然补习才是高考的主旋律。 ……。.。 第163章 热闹 杨锐同意补习,在其他人看来理所应当,杨锐本人却有些浮想联翩。 就目前的高考水平,他能保证数理化和生物都是满分,因为高考无难题,而变形变的再畸形的基础题,对杨锐此等钻研考试的补习老师来说,也不过是拉大分差的美味罢了。如果英语再提高一些,政治也不补强到优秀水平,即使语文没有丝毫变化,高考总分也会大幅度增加。 最起码,六十多分的政治提高到八十多分,就意味着杨锐的总分可能突破650分。 从过去两年的高考分数来看,650分将不止是河东省状元,而很有可能是全国状元了。 在杨锐看来,省状元固然光荣,也就仅仅是光荣罢了,全国一年诞生60多个省状元,除了自己和同学,旁人也记不住他的名字。就80年代的报考意向来说,高分学生十之*都会报考此时的四大名校,也就是中科大、清华、北大和人大。一个学校容纳4届学生,等于一个校园里就能瞅见大几十名省状元,而在北*京,要开一个状元party,来宾能坐满一个礼堂。 全国状元却不一样了,文理两科,每年就诞生两只,哪怕全部报考一个学校,校园里也最多集齐八只(若有校长可以达成此项,理应获得成就卡片),尽管依然不会被人记住名字,但这份荣誉,却会吸引到无数的眼球。 杨锐的问题是:我这么做,会不会太高调了? 随着马车抵达家中的时候,杨锐有了想法:不管高调与否,有分不拿,总归是不对的。 杨锐现在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参加高考和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时候,为了获得一分所付出的辛苦。 如今,能够轻轻松松的赚分,就为了低调而放弃?在杨锐眼里,那不是低调,根本就是错误。 反正,现在长的这么帅,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杨锐摸摸自己的下巴,对此倒是颇为自得。 锐妈最终还是没有摆酒。乡镇里做流水席确实比城市里容易,但也不像是后世那样,掏钱给酒店再收礼那般简单。流水席通常都是亲戚朋友们帮忙做的,来客往往也会带一些食物或酒水过来,这比单独的包钱更受欢迎。从这方面来说,80年代的中国和美国社区的风俗却是很相像。不过,依旧是略显繁复了。 既然杨锐坚持,锐妈也就省下了摆酒的麻烦,转而准备了瓜子花生和苹果桔子。大家围坐在杨家的小院里,一边嗑瓜子吃水果,一边聊天说笑,整体气氛就像是元旦晚会一样。 杨锐自然是当然的主角,外公、大舅和表哥也很受欢迎。 西寨子乡是个小地方,邻里亲朋之间关系密切,有人到外边去办事的,免不了要借到这些关系。杨锐的外公颇有些及时雨的风范,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能帮忙的总会帮忙,这也是他能以区区处级干部退休,却交友满天下的原因之一。 有人分散火力,杨锐乐得轻松,颇有闲心的开始思量如何让外公的礼物发挥作用。 给补习老师留几个罐头和麦乳精什么的是必须的,自己吃几个似乎也不错……杨锐这么想着,就溜到了后院,开始在一堆罐头里翻找。 国内目前的罐头工业是颇为发达的,罐头的质量亦很不错,纵向比较的话,比30年后的罐头做的都要好。可以说,除了外包装以外,80年代的罐头无论是选料还是加工,都完胜2010年的罐头。例如常见的午餐肉,80年代多用精肉制作,淀粉含量严格按照规范来,食品添加剂用的种类也不多。再过十多年,情况就会反过来,大量的淀粉和食品添加剂调配出了肉的味道,但肉的含量却一降再降。 所以,让杨锐在罐头和麦乳精之间选择,他是一定会选择罐头。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吃哪种罐头了。 “啪” 刚刚准备将一只鱼罐头抽出来配热馒头的时候,杨锐伸向鱼罐头的魔爪被打开了。 “看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我一猜就知道你来偷吃的了。外面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吃罐头,好意思吗?”锐妈背着手,语气严厉。 杨锐眨眨眼,又嗅嗅鼻子,道:“热馒头吧?真香。” “哪里有馒头?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招呼客人。”锐妈紧了紧外套,脚步向后退。 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拉住她的胳膊,道:“您要是带了两个馒头,咱们就分着吃。我保准不揭发您。” 见被看穿了,锐妈一笑,道:“我是给你拿的,儿子,别饿着了,吃饱了好好学习。” 她果然从背后拿出了两个馒头。 杨锐叹口气,道:“您这样不行,两个馒头的目标多大啊,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要不然呢?” “要是我,就先拿到罐头再说,您看中哪个了?” 锐妈咳嗽一声,道:“鱼罐头买的多,先吃鱼罐头。” “英雄所见略同。”杨锐说着抽出被观察了许久的豆豉鱼罐头,问:“带勺子了吗?” 锐妈从兜里掏出一勺子,道:“豆豉和鱼夹在热馒头里最好吃了,知道为啥要带馒头了吧? “知道,趁热吃。”杨锐拍拍肚子。即使他赚到了不少钱,在西堡中学也买不到多少东西,曾经不屑一顾的豆豉鱼罐头,也就变成了难得的美味。 杨锐和老妈两个人,风卷残云的吃掉了两个馒头,又将剩下一点的罐头放好,才慢悠悠的离开后屋。这时候,小院里的客人都换了一茬,又得从开头的话题聊起。 热闹的还有西堡中学。 随着杨锐预考第一的消息传出,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学校派人前来参观。 薛达城自己的考察还没弄明白呢,就变成了西堡中学的编外接待人员。初来乍到的参观人员两眼一抹黑,看见薛达城,就像是老乡看见了解放军,两眼泪汪汪的。 薛达城也没办法,认识的人多,行走江湖的时候自然方便,可相应的,别人来江湖行走,你也得给予方便。 河东省内有点名气的学校,薛达城都会特意去认识一两个人,到了现在,即使来的是不认识的人,见到薛达城如此的受欢迎,又有用,也会特意的问一句:“你认识南圃中学的老黄吗?高个儿,挺了个小肚子,爱喝酒,不认识?哦,那南圃中学的老王认识吗?娶了个南*京姑娘,人长的帅气……也不认识?那李继东认识吗?我们校长,以前老去平江一中开会什么的……” 80年代的拉关系大抵如此,一个不认识就换一个,同事不行换同学,同学不行换老乡,在人员流动如此之少的年代里,用三分钟描述自己身边的人,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中间人,但你要是用十分钟来描绘自己的人脉网络,总能找到一个对方认识的人。 薛达城很快就有相知满天下的感觉了。好在他本人也适应这种环境,在西堡中学的食堂里喝了两天酒,到哪里都称兄道弟了。 各学校来的代表也都是差不多的德性,会喝酒的就抓着人往死里灌,不会喝酒的一边大舌头一边喊“不要”,半会不会的就在醒与醉的边缘流浪…… 赵丹年做了十几年的校长,还没有遇到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不过,作为一名立志成为无产阶级的老头儿,喝酒又有什么可怕的。 一来二去的,赵丹年也混在了人群当中,白天陪着代表们在教室里转一转,下午搂着代表们的脖子喊“哥俩好”。教学研究什么的,自然是要喝好吃好以后才能进行。 不如此,又怎么对得住大家的百里奔波。 醉了两三天的时间,众人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才有人好奇的提出:“那个考了600多分的杨锐,怎么没见到?” 最近几天忙着当小工的于凤突然想笑,杨锐临走时是那般的匆忙,又是各种布置和准备,恐怕根本没有想到,人家来参观学习的人,到了现在才想起他吧。 “这家伙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于凤默念一句,心情突然觉得轻松不少。 最近几天,她可是被杨锐压迫的够呛。能够承受巨大的挫折可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挫折,要是不释放一点压力,于凤很快也要受不了了。 吕芝闲来无事,正在以监视于凤的名义游来晃去,听到于凤的话,不自觉的鄙视,道:“也不知道是谁死气白咧的要留下来,现在又抱怨人家本事不够?” “我哪里有抱怨杨锐本事不够了?你听懂没听懂……” “我听懂了,你闲杨锐本事不够,想自立门户,还准备把他的锐学秘卷都偷出去卖了……”吕芝看于凤的表情越坏,心里越开心,说的也更来劲了。 于凤最担心的就是杨锐的不信任,吕芝的信口开河,正中她的穴位,她心里清楚,两人若是争辩此事,杨锐一定相信莽撞的吕芝,而非精明的自己。 “我没有想过自立门户,更不会去偷锐学秘卷,你最好不要乱说。”于凤接着话锋一转,问:“你在西堡中学呆的时间可够长的了,离校这么久,你请假了吗?” 吕芝一阵慌乱:“你管我请假没请假。” “我是院学生会女生部的部长,管考勤是分内事。”于凤威胁了一句,像是骄傲的孔雀似的,准备离开。 “你好,你们说的锐学秘卷,是不是这个锐学秘卷?”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略有些佝偻的男人,扰乱了空气中飘散的敌意。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半旧不新的锐学秘卷,空白处有黑色和红色两种笔迹,似是批阅过。 于凤认出他是平江三中的老师,在一群人中并不起眼,可他手里的锐学秘卷,却令于凤有失控的感觉。 ……。.。 第164章 狐狸精 “刘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其他老师呢?”于凤思考的同时,随意用话拖着对方。 刘老师缩着肩膀,有点不敢看明艳的于凤似的,笑笑道:“他们在教室里听课呢,我觉得人多,就出来了。” “哦,您私自脱团了,这可不好呀。”于凤说着眨眼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刘建树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我不是擅自脱团,你说出去也没关系。” 即使是不善社交的吕芝,看到刘建树的表现,也觉得他实在土气,用属于杨锐的词汇来形容,应该是逊爆了! 于凤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似的,陪着对方降低笑点,娇笑道:“私自出来,不就是擅自脱团,你也说了,其他人都在听课呢。不过,西堡中学除了教室,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刘建树终于听懂了于凤的调侃,却不敢看于凤,而是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口中道:“西堡中学其实也有些特殊之处……你看我手里的锐学秘卷,和西堡中学用的有相同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我觉得西堡中学的内容更丰富……你们刚才说的锐学秘卷,是不是这个锐学秘卷?西堡中学难道就是源头?” 于凤暗自不爽: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还盯着卷子? 她不知道杨锐对锐学秘卷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既然杨锐没有公布相关信息,她就不会让信息从自己口中泄漏出来,甚至不愿意让刘建树就此追问下去。 所以,心里积累着各种不乐意,于凤的脸上笑容更甚,道:“一个卷子而已,你管它的源头在哪里呢,好用就用,不好用就不用。就像人家说的,鸡蛋好吃,你也用不着认识下蛋的母鸡呀。” 刘建树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语的点头,道:“说的好,鸡蛋好吃,用不着认识下蛋的母鸡……” “就是说啊。”于凤以为做通了刘建树的工作,有点开心的笑了出来。 然而,刘建树紧接着就摇头了,说:“我这不是一个鸡蛋的问题,我想要多个好鸡蛋,不是得找到下蛋的母鸡,才能找到多个好鸡蛋吗?”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有哲理,刘建树不仅笑了,而且期待的看向于凤。 吕芝首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完全看懂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无非就是于凤想用个人魅力,令刘建树不再抓着锐学秘卷的事不放。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人家还是回到了锐学秘卷这里来,而且以之作为资本,向于凤炫耀。 对她来说,这样的场景,简直比电影还让她开心。 于凤很想苦笑,却不想令吕芝更加开心,于是强忍着不爽,笑颜如花的面对刘建树,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你怎么判断,你拿到的就是一个好鸡蛋呢?” “凭我多年的经验,锐学秘卷绝对是高水准的试卷。实话实说,我看过不少北*京和上*海的学校做的内部试卷,都比不上锐学秘卷,尤其是全面性方面,绝对落后。西堡中学这次不是有一个班全班都通过预考了吗?分数还挺高的,我觉得有锐学秘卷的功劳。”刘建树被于凤的回应给刺激到了,一下子兴奋的说了一串。 不过,他的眼光却是有些的。来自后世补习教程的锐学秘卷,是站在几代人的肩膀上,做出来的应试材料。鸿睿班用的锐学秘卷的内容更广泛,别说超过一些学校的内部试卷了,超过中央命题组的水平都不在话下。 就某种程度而言,杨锐比中央命题组更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样的高考试卷。 于凤却不得不艰难的配合刘建树,勉强道:“你懂得真多。” 对一名“女神”来说,这样的回答差不多已经是词穷了,包含了“你废话真多”和“你说的是什么”,以及“好无聊”啊等等丰富的含义。 但是,这样的回答也拉低了女神的格调,不是无话可说的情况下,女神级的女生是不会这样说的。 然而,刘建树却被刺激的简直要鼻尖喷火。 他是个生活苦闷的中年男人,年轻的时候家庭成分差,受了不少闲气,也曾反抗过,却是被打服了。改革开放以后,他因为高中毕业的学历而走了好运,从而能够进入三中教学,最近两年,他又读了短期班,拿了一个不太硬的大专学历,方才有些吐气扬眉,参与到了三中的集体活动中来。 数十年的人生尽管跌宕起伏,刘建树的感情生活却是平淡无奇。哪曾见过撒娇卖萌,善解人意的女生。 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刘建树反而激活了自己的青春幻想。他也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并不指望于凤能喜欢上自己,可在脑海中,刘建树却无法阻止自己对于凤产生好感。 “其实也没什么。”刘建树习惯性的谦虚,说:“工作的时间长了,业务也就熟练了。其实,许多人只是不用心,咱们不说干一行爱一行,总要提高自己,不断的了解行业,你说对不对?” 刘建树的表情淡然,眼神中的热烈,分明在喊:“快称赞我吧,快称赞我啊!” 于凤实在无法坚持称赞了,她“羞涩”的笑了笑,说:“有道理,对了,您要是闲着没事,干脆帮我们做两个黑板报吧,我们两个女生,又没力气,写字也没有男人好看。” 她的转折有些生硬,刘建树又哪里听的出来,他只觉得有了展示好字体的机会,忙不迭的道:“没问题,我在学校经常做黑板报,你们想做个什么样的?” “就是欢迎大家来西堡中学参观的黑板画吧,以前那个简单了点,同学们都说不够好。”于凤现场胡编,她只想结束目前傻子一般的对话,然后转移刘建树的注意力。 刘建树心甘情愿的出主意道:“欢迎的黑板画的话,就用共青团员和党员做背景吧,中间配一首诗比较好,像是有朋自远方来等等……” 他恨不得将肚子里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于凤趁势称赞了他两句,刘建树已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做黑板报。 于凤很快满足了他的愿望,她找了两名正在上体育课的男生,让他们搬来了梯子、粉笔等物,通通交给了刘建树。 吕芝看的目瞪口呆,她听说过一些操纵人的故事,像是于凤如此轻松而简单的操纵,却是想都没想过的。 于凤猜得到吕芝的想法,轻笑两声道:“你要是想学,先得找个傻男人,再得长的漂亮一些。” 吕芝听着前一句尚好,听到后一句,顿时虎目圆瞪,恨不得用手把于凤的眼睛抠下来。 于凤像是得胜的孔雀似的,摇头摆尾的走了。 直到远离吕芝的视线,于凤的表情才猛的垮了下来。 解决了一个刘建树不算什么,校园里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 现在的西堡中学,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藏宝地,许多人都能从组织结构、课程、试卷、学习方式等等方面,找到特殊之处,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将它们全部联系起来而已。 于凤并不清楚杨锐隐藏着多少秘密,可她清楚自己的工作目标,为了得到一篇够格留校的论文,她不得不在全校奔波,消弭一切危险于萌芽当中。 这项努力,终于随着一名美女的到来,宣告破产。 景语兰来自平江学院,举止优雅,气质高贵,微笑起来令于凤都心生嫉妒。 到西堡中学来参观的男人们,迅速转移了重点,一个个要么远观,要么近扰。 他们就像是绿头苍蝇看到了花朵,明知道自己猜不到,还是想绕着她飞。 景语兰无论对谁,都露出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尽管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满意,却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西堡中学的中心。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男人们都纷纷拿出自己研究出的心得。 “我觉得题海战术这个提法很有意思。考试就是做题,多做题就是熟能生巧,做题做的多,肯定有好处。”这是在鸿睿班听了几天课的老师。 “我认为,分快慢班是一个解决所有学生问题的好办法。你想想看,有的学生学习进度快,有的学生学习进度慢,如果大家混在一个班里学习,讲的快了,后进的学生就听天书了,讲的慢了,学的好的学生反而吃亏了。不如分成快慢班,快班快讲,慢班慢讲,谁都不耽搁谁……” “从外校找合适的老师来补课,是个不错的主义,咱们现在各学校的相似度越来越高了,找外校的老师补习,是个很好的补充……” 景语兰听的多,说的少,却总是给于凤锋芒被刺之感。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景语兰却给了于凤很大的帮助,她的招待任务变的异常简单,大部分的活计,都被景语兰不经意间完成了。 “狐狸精!”于凤站在宿舍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发自内心的不满。 “狐狸精!”姚悦站在实验室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发自内心的不满。 “狐狸精!”刘珊站在教室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发自内心的不满。。.。 第165章 哈姆雷特 “景老师,你看我这首诗。”张博明风度翩翩的站在景语兰面前,手中的笔记本装潢精美,不仅每一页都有页标,它的右上角还印着铁臂阿童木的彩色小人形象,生动传神,充满谐趣。 笔记本是张博明做外交官的母亲从日本带回来给他的,换算成等值外币,大约是80美分,也就是8元人民币的黑市价格,说起来倒也不贵,但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能用80美分买卡通文具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 张博明自1978年考上大学,得到这个笔记本做礼物以后,倍感珍惜,只用来记录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通常都是诗歌,极少数情况下是散文,到今年毕业,张博明也只用完了三分之二的页面,即使是这样,他也据此得到了数位乃至十数位大学女生的青睐。 在除了大闹天宫以外,只有野猴子照片的时代,绝不能低估可爱的卡通形象的卖萌实力。 然而,所有这些女大学生,都比不上景语兰。 与温婉动人的景语兰相比,张博明曾经短暂相处过的女大学生,更像是青涩的小苹果了。 只有经过知识的培养,外形的塑造,以及女性荷尔蒙的催化,才会得到如此卓雅又性感的身姿。 张博明恨不得现在就抱住景语兰,向她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 但他知道,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美丽的女性,身边肯定少不了狂蜂浪蝶的存在。鲁莽的表白,只会让自己的印象分大减。 漂亮的笔记本和充满文采的诗歌,是张博明自信满满的绝招。 铁臂阿童木最早是1980年在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乃是广受欢迎的漫画形象,此时的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虽然有无数的工厂在盗版阿童木的形象和版权,但是,以国内的技术,没有哪一个工厂能做出他的笔记本的效果。 80美分可不是白花的。 碰到识货的女孩子,这一个笔记本,就能证明张家的背景和张博明的身份。毕竟,能在现在得到外国商品的人家,要么有海外亲属,要么是中高级公务员家庭,或有钱或有能力有地位。 与后世的苹果手机等等相比,这个铁臂阿童木笔记本虽然少了诸多功能,但它在高富帅手里的核心功能却是相同的。 若是要做个形容的话,它就和苹果一代发售第一周,苹果土豪金发售头五周,崭新苹果镶钻手机的价值一样,没什么实际功用,就是证明实力,而且,比拍一串宝马钥匙什么的,低调内敛的多。 低调内敛的还有诗歌。 张博明的母亲是外交官,父亲亦曾主政一方,持续十年的运动,虽然打乱了大多数学生求学之路,却让张博明得到了极好的家庭教育。去职在家的父亲和母亲,能够将大量的时间用在儿子身上,待到改革开放,他的父母恢复职务,他的知识储备却令其成为同辈人中的佼佼者。 80年代的国人疯狂的热爱文学,年轻人更加热爱现代诗,张博明也不例外,数年的积累,令他成为校内有名的诗人。 他的笔记本里,记录的不仅仅是诗歌,还是横溢的才华与情怀。 如果是爱慕虚荣的女孩,在看明白了笔记本包含的深意以后,九成九会对张博明横生好感。如果是期盼纯洁爱情的小女孩,看到了笔记本里或深沉或浪漫,或忧国忧民,或挥斥方遒的诗歌,多半也逃不脱芳心暗许。 当然,令张博明无比自信的还有极佳的外貌。他身材颀长,五官端正且皮肤白皙,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年轻人群中,张博明常有鹤立鸡群之势。 如此的美男子拿着如此的笔记本奉上如此的诗歌,张博明没有丝毫的胆怯,他用满腔的热情,直视景语兰的眼睛。 景语兰却没有如张博明所预料的那样,接过他的笔记本,而是用淡雅的语气道:“我不太懂诗歌。” “是景老师的眼光太高了。其实我也不太懂诗歌,只是在西堡中学闲来无事,才写了几篇,还请景老师斧正。”张博明毫不气馁,女孩子都是很矜持的,他也不指望一下子就猎获美人心。 景语兰水润的眼睛扫过张博明,声音甘甜的道:“我的专业是英语,对诗歌没有研究,谈不上斧正。” “那我们就当是两个爱好者来交流好了。”张博明稍微用了点力,讲笔记本塞到了景语兰手里。 开玩笑,这么重要的道具,不交给对方,怎么开始接下来的计划呢。 景语兰轻蹙眉头,还是接过了张博明的笔记本。 张博明也知道粗鲁的动作有点失分,于是补救道:“我对这首诗歌很有感情,太想找个人分享了。” 景语兰不置可否的举起笔记本,翻看到张博明标注的地方。 张博明仔细注视着景语兰的目光,心中暗自评价:好像没有注意到笔记本的精美?有点像是习以为常了,不过,也没有见她用多值钱的东西,这么说,是以前接触过,或者是上班了以后,故意穿着朴素了? 又等了几秒钟,见景语兰并没有因为笔记本本身而关注自己,张博明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看来不是个爱钱和权势的女子,这样一来,自己的优势就变少了,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张博明早就将景语兰内定为自己的了。虽然景语兰比他要大上两三岁,但以她的优雅气质,想来父母是一定会同意的。 翻页到张博明新写的诗歌,景语兰的目光在右上角的铁臂阿童木上留驻须臾,方才看向诗歌本身。 张博明心下一凉:喜欢卡通形象的女生,可不一定喜欢诗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博明也顾不得许多,瞅着景语兰开始看到诗歌了,立刻开始抒情的朗诵起来:“ 雨中 雨中,我在雨中,透明的心情 空气好清新,泥土的味道 花儿娇羞成姑娘的脸,思念化作清晰的泪 思念是匹野马 在我火热的心房 狂奔 飞溅起热情的岩浆 唤醒你那明眸里 失落的太阳 热情洋溢的朗诵,吸引了数人的围观,诗歌朗诵就像是辩论会一样,是独属于80年代的演唱会,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人,无论是同学还是师长,当诗歌响起的时候,当辩论的战鼓敲响的时候,总会引来无数善意的目光。 张博明在人群中如鱼得水,他向四周拱拱手,又问景语兰:“景老师,你觉得这篇诗歌怎么样?” “挺好的。” “你喜欢吗?”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不懂诗歌。”景语兰坚持前面的说法,但因为语气语调的关系,并不会令人觉得不满。 张博明吃了软钉子,却依旧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说:“诗歌是心的歌唱,没有懂或者不懂,只有喜欢或者不喜欢。你喜欢的,就是好诗歌,你不喜欢的,就是不好的诗歌。景老师喜欢吗?” 在含蓄的年代,他就差喊出“我喜欢你了”。 围观群众亦是相顾愕然。来西堡中学参观的多是老师,其中的年轻人,十个里有十个都注意到了景语兰,也没少人发动攻势。但是,没有一个人,像是初来的张博明这么*裸。 是的,就张博明精心雕琢的话语,在30年后,怕是初中生谈恋爱都不一定好用,可放在1982年,已经大胆到无可复加的地步。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这两个人,女未嫁,男未娶,一人在平江师范学院,一人在省机关中学,都没有领导在场,谁都不好出面批评。 但是,总归是有人看不惯的。 一位来自平江四中的语文老师,仗着专业对口,跳了出来,道:“用喜欢不喜欢来评价诗歌,是对诗歌的庸俗化。难道曲高和寡的诗歌的就是烂诗歌,难道没有钟子期的伯牙就是烂琴师,显然不是,所以说,你的评断标准未免有些大言不惭了。” 张博明最不怕的就是辩论了,相反,辩论能让他在女生面前的形象具体化和高大化,因此,张博明心里带着笑,表面沉静的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评价诗歌的方式,我相信也有很多种,但我并不认为,用喜欢不喜欢来评价,就一定是对诗歌的庸俗化。俞伯牙在遇到钟子期以前,已经是一个著名的琴师了,荀子有言: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就是说他琴弹的好,所以,有没有钟子期,俞伯牙都不是烂琴师,但是,有钟子期的喜欢,俞伯牙的琴师的价值才得到了体现。” 说到最后一句,张博明再次转向了景语兰,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势。 而在辩论中一句被完爆的四中语文老师,羞的恨不得挖洞钻进去。 有了他的对比,会说英语懂诗歌又博学的张博明愈显潇洒。 景语兰露出微笑,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又没有说。 张博明觉得她欲言又止是害臊了,心中大为振奋。 就在众人在沉默中回味适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有人轻轻的道: “什么?”张博明下意识的觉得不好。 人群自发的闪开一个缺口。 一名比张博明还要高些,还要帅些的男生,轻声重复不是 景语兰笑容不变,却是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 第166章 你是特务吗 “杨锐来了?怎么回家这么长时间,这些老师们都是来看你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平江的周老师,数学教的很好的……”薛达城听到杨锐的声音,就决定帮他一把,主动站在了张博明和杨锐之间, 从人群的缺口中走出来的,果然是笑吟吟的杨锐。 薛达城却有些捉急。他是个爱才之人,之所以来见杨锐,第一原因就是看到了他的预考试卷。尽管杨锐没有给予薛达城相应的礼遇,薛达城也没有太大的怨念,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和做事方法,不适合一中,没有继续他的邀请罢了。毕竟,在薛达城眼中的杨锐,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不懂得人情世故是正常的。另一方面,杨锐在外国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故事,也让薛达城的爱才之心重起,会做题和会做研究是两码事,后者显然更具有“人才”的表征。 对这样的人才,薛达城不想他因为得罪了张博明而倒霉。 别看张博明只是老师,他只是因为河东省的局势尚不平静,暂且沉淀一段时间而已。 经常代表一中接触各方人物的薛达城对省机关中学张博明印象深刻。 这家伙是个背景深厚的官二代,他的母亲做了外交官,却是大院里出身的女人,认识很多人,他的父亲张胜琪,尽管在运动中蹉跎了数年,平反以后,张胜琪还是凭着以前的关系,回到省委做了水利厅的厅长。在全国都为冗官而挠头的年代,得到一个正职,可是比厅官本身难太多了。放眼全国,为了某个第一副职而打官司到中央的事件屡见不鲜,多少老革命受了冲击和委屈,平反以后依旧没有职位安置,“年纪轻轻”的张胜琪竟然做了颇有实权的水利厅厅长,自然备受瞩目。 作为张胜琪唯一的儿子,张博明就算不仗势欺人,身上的光环也不会少,何况杨锐明显的让他丢脸。 薛达城担心杨锐取祸,简单的介绍了两位老师以后,就介绍张博明道:“张老师是省机关中学的语文老师,也是省文联的成员,年轻有为。” 以张博明的年龄来说,能进入省文联,本身就是背景的象征。薛达城希望自己的暗示,能够提醒到杨锐。 张博明此时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锐: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些,长的似乎也挺端正的,整个人的气质也好,笑的无比讨厌——虽然不愿意承认,张博明还是发现,就他引以为豪的外表而言,杨锐更胜一筹。 至于学识,预考第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在场的这么多老师,有的是因为西堡中学而来,有的就是因为杨锐而来。 也曾参加高考,并顺利通过的张博明,很清楚第一的分量。所谓人外有人,他自小聪明又接受极好的教育,依旧距离第一十分遥远,杨锐的第一名,显然也不是白得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张博明看向杨锐的表情不善,却没有贸然开口。 他估计,学霸到杨锐这个程度,既然指出了自己的失误,多半是不会错了,再狡辩,无非是自取其辱。 张博明无比的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了耍帅用英语。他的英语在同学中是不错的,但对英国的名言,他也不是百分百的背下来了。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究竟该怎么说,在预考第一的杨锐纠正以后,张博明现在也不能确定了。 他更担心的,是景语兰对自己有负面看法。 说英语是一回事,说英语结果说错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者可以有多种解释,后者用轻佻来形容都算是善良。 张博明微微转头,却见景语兰颇有好奇的看向杨锐。 这下子,张博明立刻血气上涌。 敢情你是看上了我的女人! 虽然杨锐年纪很小,但长的帅成这样,又有智商,张博明本能的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他的脑袋也疯狂的转了起来。 “景老师,让您见笑了,我的英语水平低微,看来是班门弄斧,引人发笑了,读书的时候惫懒,名人名言也是记一个大概的意思,没有细抠过,多谢杨同学指出我的错误。”张博明以谦虚的语气,解释自己的错误。 有点轻描淡写,但本身也就是轻描淡写的错儿,若非脸面上实在难看,否则根本算不得什么。 事实上,他错的也不算太离谱,也就是几个单词的正确用法罢了。就国内目前的水平来说,能说一口普通话版的英语,已经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张博明以前倒是常用满口的英语勾搭小女生,但这一次,他的主打菜是诗歌,也就不用特别争辩英语的名言名句是否正确。 同时,他还若无其事的点出杨锐的鲁莽,可谓是用心良苦。 张博明也觉得自己挺机智的,甚至有种反败为胜的感觉。也是杨锐的外形和前后表现,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才能迸发出如此的急才。 杨锐微微笑了两声,正想说话,却听景语兰先道:“你就是杨锐?” “是。”杨锐疑惑的抬了抬头,他出声只是有点看不惯张博明。 景语兰用水一般的眸子望着他,问:“你看过莎士比亚吗,原版的?” “没有,怎么可能。”杨锐哈哈一笑,他能指出张博明的错误,是因为他脑海中有的是类似名人名言的读本,随便拉出来一本比较一下,就能准确无疑的装模作样,至于莎士比亚这种鸿篇巨著,他连中文版的都没有完整的读过。 就算是学霸,也是分类型的,莎士比亚什么的,明显超出了普及范围,就像是史记春秋一样,用来装13可以,做休闲读物就太辛苦了。 景语兰追问:“没有读过原版的莎士比亚,那你是专门背诵了著名的英语句子用来考试吗?” “大概类似那种。”杨锐没办法,只能这么说。 “能看看你读的书吗?”景语兰眨眨眼接着问。 杨锐略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对方很是漂亮的份上,还是遵循着脸世界的规则,勉强推辞道:“书放在家里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借走。” “哦……”景语兰拖了一个尾音,有点发颤,非常好听。 张博明听的心都要裂了。 这是为什么啊! 就比我帅一点,或许英语好一点,女神就恨不得到他家里去? 张博明觉得不能让两人的对话继续下去了,他使劲咳嗽一声,换成老师的姿态,道:“杨锐,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这么多老师可都等你呢。” 同样的话,薛达城说出来和张博明说出来,味道截然不同。 杨锐不得不向周围人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听说成绩好,太高兴了,就回家报喜去了,没想到会有人来学校,实际上,成绩好是因为赵校长为我专门做了一系列的安排,我本人就是蒙头学习。” 这一串话,基本上全是假话。 杨锐回来是因为西堡肉联厂派来的民兵快要坚持不住了。西堡中学就这么大,有人把守的实验室受到了一拨又一拨的老师们的关注,杨锐要是再不回来安顿一下,两名民兵就要被说情的人给挪开了。 不过,假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反而觉得像是真话。 杨锐倒是想说真话,只是真话往往不好听,比如说:我早知道自己成绩好,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惊喜,我才懒得回家报喜,我是知道你们要来逃难去了。我成绩好是因为我是重生的补习老师所以这么牛掰,赵校长就是放羊式安排,我除了学习以外啥都做…… 要是这么说,杨锐估计能得到年度笑料的称号。 于是,老师们纷纷在杨锐的假话中点头微笑。 和做行政的人不一样,老师总是要好说话一些,尤其是对学习好的学生,向来是不吝啬微笑的。 杨锐也趁机装作好学生的模样,道:“我先回教室了,这次回家好几天,再不努力,就要落后了。薛老师,张老师,再见。” “好,你先回去吧。”张博明只要杨锐离开景语兰的视线就满意了,也不在乎杨锐的态度。从这一点来说,他也是一个纯粹的人。 薛达城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张博明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否则就麻烦了。 众人目送杨锐离开,又重新回到了看戏状态。 张博明心里有了危机感,进攻性大增,继续道:“景老师,您对莎士比亚有兴趣?我有时候也看外国文学,对了,我以前还模仿普希金,写了一首诗,就在笔记本的前面。” 他的笔记本里,可是记载着数年的作品,张博明觉得景语兰只要读一遍,就会理解自己的才华,绝对不是一名高中生所比拟的。 然而,景语兰并没有按照张博明的剧本走,她告了一声罪,反而将张博明的笔记本换给他,循着杨锐离开的路线而去。 主角离开了,老师们也就散去了,有心工作的就去找赵校长了解情况,纯休假的就继续自己的悠闲生活。 张博明心生疑窦,等景语兰走的远了,悄然跟了上去。 一会儿,就见景语兰拉着一个学生,问了两句,转向宿舍区。 张博明紧跑两步,追上该学生,问:“景老师刚才和你说什么?” 被叫住的是个初中女生,有些畏惧又有些羞涩的看了张博明一眼,低头道:“她问杨锐的宿舍是哪间。” “你告诉她了?” “告诉了。” “她还说什么?有没有说问杨锐的宿舍做什么?” “没说,她说话特好听,我就没多问。”初一的女生,实际只上了五年多的学,此时想起老师的教导,不由在心里问:刚才那个姐姐那么漂亮,不可能是特务吧。 张博明却没有心思管她了,小跑了两步,又拍拍脑袋折回来,问:“杨锐的宿舍是哪间?” 小女生登时脑洞大开,问:“你是特务吗?” ……。.。 第167章 英语对话 张博明好容易才摆脱小女孩的询问,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宿舍区。 放眼看去,整修不久的花园后,有齐齐一排的平房。它们的窗户都有圆圆的小烟囱伸出来,或者喷着煤炉的烟气,或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长达一二十公分,乃至三五十公分的冰柱漆黑发亮,坠在烟囱的下沿。冰柱是顺着烟囱流下来的水珠凝结而成的,如果不敲断的话,能一支垂到烟囱受不了为止。 不过,在北方的冬天,很少有谁家的烟囱会被冰柱损坏,因为这是属于孩子们的游戏材料,无论是随手敲击,还是小心翼翼的摘下漂亮的冰柱,都是不亚于打雪仗的有趣游戏。 张博明也是在大院里长大的,随手将最靠近自己的一根冰柱敲断,又突然脸色一变,躲在了一边。 冰柱落地会发出脆响,要是被杨锐和景语兰听到,岂不糟糕。 张博明在墙后等了一分钟,发现没有人开门出来,松了一口气,旋即自失的一笑,心想:好歹运动结束了,谁会每天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啊。 这么想着,他还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写着106的寝室门口,然后轻轻的将脸贴到门缝处。 入耳的是连串的英文。 张博明一愣,又听。 音量或高或低,语调或升或降,但是英文没错。 张博明费劲的听一会便茫然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这让听力变的更难。 张博明抓耳挠腮的着急,他太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杨锐和景语兰用英语说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其实,房间内的杨锐也觉得不太对。 景语兰敲门进来,就说起了英语,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杨锐也就陪着说起了英语。如今没什么娱乐活动,和美女聊天,显然比枯坐着有意思多了。 然而,当景语兰用英语告诉他,说“我是你外公请来的英语老师”以后,英语对话瞬间变的枯燥了。 景语兰采用的是此时英语老师常用的方式,就是各种常见对话的集合。 从how?do?诱?do开始问起,一直问到交通工具和酒店住宿,间中还会问候双方的家人…… 她用的语法也越用越难,差不多到一句话出现两个从句的程度,杨锐就彻底抓瞎了。 许多中国人都很自豪,认为中文是极难的。当然,中文的确是极难的,但要说中文一定就比其他的语言要复杂,多少是有些想当然了。 中文的困难,很多时候是因为象形文字、习惯用法、成语和古语的存在,但是,既然智商80的中国人能学会中文,没道理智商80的外国人就学不会中文,归根结底,还是中文不能吸引更多的外国精英来学习罢了。相比现代中文,唐代的中文理应更复杂,当时却有无数的外国人在长安吟诗作对,更能说明此点。 英文同样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习惯用法、定式语言以及古语。而在某些时候,复杂的从句更是能让普通的英国人都听不懂,当一句话夹上三五个从句,再来两句英国俗语和古语的时候,能参与对话的英国人估计也只能剩下百分之一了。 景语兰的水平显然超过杨锐的预计,就他看来,此时的景语兰至少在英语方面,有同声传译的实力。而就中国目前对外语人才的渴求来说,这个漂亮女人几乎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工作。 杨锐也不想一直和她做教科书般的傻缺对话,主动用英语问道:“你是因为我外公的原因,才来给我做补习老师的?” 景语兰说话的同时,还在构思接下来的对话,想着怎么才能完整的了解杨锐的英语程度。被他问的一滞,接着坦荡的用英语说:“你外公答应解决我弟弟的工作,我就同意了。”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 杨锐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继续问道:“你的英语这么好,是家传的本事吧,怎么你弟弟就要去做工人?” 外公提供的三毛厂的职位,在河东省都是相当不错的工作,但是,这终究是一份工人工作,比景语兰自己的师范学院的教职,工资待遇或许不少,工作强度却高了很多,社会地位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以国内目前的状况,普通的岗位自然是供不应求,全国性的失业率也极高,可以说满街都是待业青年。但另一方面,国内对高端技术人才的渴求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就以英语为例,80年代的中国人,若是能有一名21世纪中档海归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杀奔北京外交部求职。就算外交部因为种种原因不予接受,这样的英语人才,在北京转几个弯儿,找份部级单位的工作是轻轻松松的。 若是条件再放宽松点,日后毕业生削尖脑袋想钻进去的海关税务等单位,随便一名低级海归的水平即绰绰有余了。就是今年,天津还一口气招聘了3000多名待业青年到海关等岗位,学历只要求中专以上,虽然免不了有解决本系统职工子女的原因,但求贤若渴也是必然的。 国门刚刚打开,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强烈的对外交流的需求,哪怕是中国传统的瓷器行业,若是能参考一下英国和日本的骨瓷技术,一年赚到的外汇也不止百万。一个英语人才,真称得上价值万千。 景语兰很理解杨锐的疑惑,秀美的笑笑,说:“我弟弟和我不一样,我们家下放的时候,弟弟还小,又在村子里受人欺负,也不愿意上学。当时也不知道运动什么时候结束,他不想学英语,干脆就不教了,免得被人举报……” 她用的依旧是英语,说完以后,却有痛快的感觉。 家庭的压力是巨大的,相比经济压力,政治压力给人的无力感更甚。以前的时候,景语兰从来不敢说这样话,惟恐给父母招来麻烦。但是,用英语聊天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她用了较难的句式,即使杨锐也听的半懂不懂,隔墙有耳亦不用担心。 事实亦是如此。隔墙的张博明听的都想把耳朵揪下来了,还是来不及理解正常语速的英语句式,他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跟母亲多学点英语。 杨锐听着景语兰的话,多少有些怜悯,问:“你弟弟多大了?” “比我小6岁,20了。” 杨锐大感意外,笑着用英语道:“你暴露自己的年龄了。” “没关系,我早就不准备嫁人了。”景语兰声音轻快。 杨锐哑然:“为什么?” 这么漂亮的美女不嫁人,杨锐觉得可惜,又觉得兴奋。 景语兰不急不缓,却是故意用越来越难的语法,说道:“早些年,母亲还想着等父亲平反了,回京城给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果运动结束这么久了,父亲的平反意见还没有出来,家里却是连路费都拿不出来了。我想好好的工作几年,存些钱,等父亲回家了,就留在家里,好好的孝顺父母……” 原本可以很清晰表述的内容,被景语兰一通定语从句谓语从句,以及定语从句的同位语从句等等,立刻混杂成了正常人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她显然是将杨锐当做了倾诉对象,却又不想真的告诉他详情。 杨锐只能约略的听懂几个特定用法,比如她的父亲尚未平反,母亲尚在奔波,至于景语兰究竟说了些什么,杨锐就完全不知了。 不过,听不懂具体内容也没关系。杨锐只要几个单词,也能猜到景语兰在说什么。与后世许多人想象的不同,运动过后的平反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什么人平反,怎么样平反,都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例如贺龙就是82年10月才彻底平反,到83年中组部统计的时候,一共落实平反政策的有300多万人,想想也知道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 景语兰的遭遇是不幸的,却不是孤独的。 杨锐不禁有些怜悯,劝道:“情况总会好起来的。现在,你弟弟有了工作,你家里人就不用担心你们了。再过几年,无论你父亲的结论是好是坏,你们都有能力照顾老人了。” 景语兰讶然:“你听懂了?” 别看她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几乎用不着思考,但这种语言能力,却是远超普通人的,就适才的一阵对话,景语兰是觉得杨锐听不懂,才畅快的诉说了出来。 杨锐本想开个玩笑,看她的表情严肃,心里一动,说:“我猜的。” “怎么猜的?” 杨锐笑笑,道:“你的句子里有几个音译的词,还有特定用法,我知道这几个单词,再猜上下文,差不都就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这是后世英语听力的基本方法,不管是高考英语,还是英语四六级,出题人就不准备让中等程度的学生完全听懂,某些情况下,优秀水准的学生也不可能将听力全听懂,七分靠听三分靠猜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卷子了。 相比之下,景语兰用的语法虽难,语速虽快,却因为有时代背景,反而更容易猜到。 不过,杨锐的听说能力显然出乎景语兰的预料,她重新打量了一番杨锐,露出笑容,道:“你确实挺有悟性的,好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英语家庭老师了。” “老师好。”杨锐乖觉的重新打了声招呼,老实不客气的将凳子搬到了景语兰的身边,令两人几乎是肩并肩的坐在了一起。 家庭教师和学生的故事,也是养育了一代人的影片的主要类型了,值得期待。 ……。.。 第168章 学霸之气 “你坐开一点。”景语兰也不用英语了,中文的声调严肃非常。 杨锐露出纯洁的小牙齿,说:“写字台就这么大,我坐到边上,就没法用桌子了。” 他如今独霸的宿舍是校长赵丹年特批的,人虽然少了,宿舍却不会变大,原来的高低床搬了三个出去,却又加了一个书柜,一张教师用的写字台和一把靠背椅,房间正中还有煤炉以及烟道,空间愈发狭小,两人并排一坐,就快挨到书柜了,地方的确不大。 当然,也不是完全挪移不开。 景语兰左右看看,将自己的椅子向左侧靠墙,腾出了一拳的距离。 杨锐呵呵的一笑,当没看见,半侧身向她斜了斜,再次靠近,问:“咱们从哪里教起?” 景语兰瞥了他一眼,猜不透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说起来,杨锐也就是18岁,虽然帅的惊天动地,毕竟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生。景语兰26岁,工作都有四五年了,理所当然的觉得杨锐还小,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尽可能的调整了两人的坐姿,使互相不会碰到即可。 这也是要看脸的,换成其他普通帅的小男生,女人要求的安全距离会不减反增,丑的更不用说,安全距离无限大。只有帅到一定程度,安全距离才会有所减少,在尚是陌生的情况下,允许他靠近一些。 另一方面,杨锐和景语兰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了。 景语兰用英语倾诉心情,无论杨锐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对杨锐本能的会有熟悉的感觉。 若非如此,像杨锐如此得寸进尺的靠近,景语兰肯定是要起身赶人的。这几天,凑到她身边的男人们,也都体会过景语兰划定的底线。 潜意识里,景语兰的底线是缩短了。 “咱们从语法教起吧,我看你的从句还不是特别熟练……”景语兰一心一意的要做好自己的家庭教师的工作。杨锐外公帮她弟弟解决的工作,对此时的景语兰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因为弟弟到了找对象结婚的年纪,她不想自己被耽搁以后,弟弟也被耽搁。 对80年代人来说,工作是极其重要的,有工作才能有收入,有工作才能有票证,有工作才能有房子,有工作才能娶媳妇……城市人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即使是万元户,也买不到房子,娶不到媳妇,许多个体户的遭遇就是明证。 杨锐却到“语法”,顿时一颤,这东西学起来太苦了,他连忙道:“景老师,您在外国学过英语吧?当地是怎么教英语的?难道也是从语法开始学的?” 景语兰摇头,说:“国内和国外不一样,我在国外是先学会说话,再背单词,然后学语法,和国外的学生一样。但是,你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又面临高考,先学语法才是最正确的,首先是考试的语法题多,其次是先学语法,能更快的理解英语体系,加快学习进度。” “学了语法的人,连英语都不想学了,还加快什么学习进度啊。”杨锐立刻抱怨。他读书的时候就对语法深恶痛绝,高考和考研期间,都没少受这份苦。说起来,这也是应试教育的弊端之一,为了应试就只能走捷径,结果难以有持之以恒的学习大纲和训练计划。 不过,换一个方向,若是无应试纯素质,不愿意学的人干脆就不学了,有什么学习大纲和训练计划都是闲的。 景语兰颇为理解,想了想道:“你的英语水平还可以,咱们不用重头学起,只是从句和一些高级时态,大概*个课时就能完成,到时候,你的英语成绩肯定能有提高。剩下的时间,咱们再做一些轻松的事。” “做轻松的事?”杨锐瞬间想歪了,甩甩头,道:“我的目标不是应试英语。我的高考成绩足够报考理想的大学了,现在学英语,我就是为了使用。” 景语兰不理解,道:“如果不是为了应试,为什么要选择现在来学?等高考结束以后再做不是更好吗?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高考前的时间堪称寸金难买寸光阴,像是锐学组的学生们,哪怕身边有参观的老师,亦是头都不抬一下的埋头苦学。 经过这么几年的培养,全社会对高考的重视程度已经提高到一个相当的阶段。应该说,高考的火热与全国性的文凭热是相辅相成的。当同时进单位的大学生变成火箭干部,中专和中学生就要蹉跎数年的情况不断在周围发生的时候,人们的想法自然会有改变。 景语兰也是出于对杨锐的负责,细心的道:“你现在的成绩的确很不错,但在未来几个月里,成绩还会有非常大的变动。我不知道你理想的大学是哪所大学,但就我所知,要想进入北大清华等著名学府,你的全省排名要在三百以内才行,中科大兴许要前50名才能报,考场上,弄错两道题,这些学校就要失之交臂了,你现在可不能松懈。” 对普通学生来说,的确如此。 实际上,景语兰已经是往宽里说了。 在刚刚过去的82年高考,北大和清华在河东省的招生名额总共也不到100个,算上规模向来很小的中科大,以及文科为主的人大,四所名校的理科招生人数不过150人。按照文理分科的标准,要入四大名校,全省排名必须在百名以内才保险。 不过,现在的高考报名都是分未出,先报名。估分会有误差,对各自的名次亦会有误差。另一方面,一些学生总是有独特的目标,比如哈工大在2000年以前就很受欢迎,一度能与四大名校相抗衡,但到了二三十年后,却是连第二集团都勉强了。 这样的学校,也会分流一些高分考生。 但不管怎么算,全省排名两百的学生,就必须靠着估分和报考的准确才能进入四大名校,排名三百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从全国算来,四大名校加起来,也招不到1万人,平均到一个省,文理科各150人,已然超过全国平均水平了。 杨锐默默下巴,多少有些难以解释自己的自信。 “咱们先从定语从句开始吧,这是英语中至关重要的一种从句,也是使用量非常频繁的,必须要熟练掌握……”景语兰以为自己说服杨锐了,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摊开来准备讲课。 杨锐苦笑:“景老师,我的目标可不是英语专业人才。” “要想学好英语,从句是必不可少的,这与是不是英语专业人才没关系。” “我对英语的要求,也就是能与英语国家的人正常交流,从句除了让句式复杂和优美,本身不影响交流不是?”杨锐据理力争。 景语兰毫不犹豫的纠正杨锐的谬论:“你可以不说从句,但别人说从句的时候,你听不懂怎么办?如果让对方重新用简单句子描述,这就不是正常交流了吧?” 杨锐不得不拿出捷利康做挡箭牌:“景老师,我这么说吧,英国的捷利康公司和我有合作关系,我写的论文,他们觉得不错,因此投资建设了现在的西捷制药工厂。如今,西捷制药工厂渐渐步入正轨了,我也希望自己的英语水平再好一点,能和捷利康公司的人直接交流,而不是时不时的要借助翻译,或者互相猜测……我觉得,语法过得去就行了,重点是要双方能互相听得懂。” “互相能听懂,这个要求可高可低,我前面用多个从句说话,你听的懂吗?” 杨锐必须回答:“听不懂。” “那你还是知道我说了什么?” 杨锐抬头看向景语兰,这是什么情况,恬静的女神算起了老账?放在言情片里,妥妥的自投罗网的节奏。 景语兰似乎也觉得说的不对,扭了一下头,道:“所以说,互相听懂这个要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如果只要求日常对话,背诵几百个例句,再有一段时间的练习就能做到,可你要想和英国人自如的交流,不用对方特意迁就你,估计要一两年时间。最难的当然是让英国人当你是本国人一样说话,很多印度人从小学英语,也要到大学阶段,才能做到这一步。” “第一种我其实已经能做到了,咱们就以中间这种为目标,但我还是不想专门学语法,咱们一边聊天一边说语法怎么样?” 景语兰有点犹豫,道:“先从语法开始学,效率更高。” “咱们不用这么高效率,我最近没那么忙。”参观团就在西堡中学,他们不走,杨锐也不好肆无忌惮的钻实验室,此外,他前段时间的实验进度快,姚悦等实验助手的进度慢,等等他们也不会影响到总体进度。 杨锐是将学英语当作一件放松的事,才同意外公找的补习老师,如果扎住劲去学,那就本末倒置了。 人的精力总归有限,他离参加国际会议什么的,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学术圈也是讲资历的。 景语兰迟疑片刻,没有在劝,反而用英语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么会不忙?” “这就开始了?”杨锐笑了一下,随口答道:“我第一轮复习全结束了,现在是巩固成绩阶段,算是劳逸结合吧。” “不能放松的,我听你外公说,你预考的时候,数理化三门都是满分,的确考的很好,但是,下次考试,再想得到满分成绩会很难吧,所以,你还得好好复习。” 杨锐微笑的道:“我下次考试,数理化一定还是满分。” “这么有信心?”景语兰分明是不相信的。她也是一路读书读到了大学,比起英语来说,数理化的难度更是令她印象深刻。 杨锐不由的撇撇嘴,干脆换成中文,道:“这么说吧,我这次预考,数学考了120分,不是因为我只能考120分,是数学卷子只有120分。” 景语兰一愣,只觉得学霸之气扑面袭来,定睛一看,却是杨锐不知什么时候贴近自己只剩下二三十公分,呼吸都触到了脸。 ……。.。 第169章 言谈甚欢 “坐开点。”景语兰一着急,先说话再后缩,气息如兰,直直的扑在杨锐的脸上,两人像是气流交换似的。 景语兰不能抑制的脸红了,对于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异性的女生来说,双方的呼吸交融,简直与直接触碰没什么两样。 杨锐看着她脸颊上的酡红,有些惊讶又有些得意的向后收了些,装纯洁的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就是有些大言不惭。”景语兰也分辨不清杨锐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但语气是没有初期那么客气了。 杨锐呵呵一笑,道:“你没看我卷子就说我是大言不惭,武断了吧,得,咱们现在先学英语,你也不用管我其他课程有没有时间,英语练习的时间,就是留给英语练习的,咱们以实际应用为标杆,高考我自己来处理。” “你先向后坐些。”景语兰顾不得反驳杨锐,先用英语说了一句。 用英语来说,似乎能让心里的羞涩变少。 杨锐神色不变,看着她的笔记本,道:“我以为你要讲课,坐开的话,我就看不到笔记本上的字了。” “你有近视?那要尽早配眼镜。”景语兰顺势看向杨锐的眼睛,只觉得黑漆漆的眸子异常的好看,瞅了一眼,连忙转头。 一时间,景语兰又慌乱了起来。 杨锐哪里知道多变的女人心,还顺着景语兰的话,道:“没有近视,但视力也不是特别好。” 他的视力其实非常好,现在又没有电脑和手机,连电视都是稀罕货,夜里点灯看书倒是有点费眼睛,但杨锐一直有注意,锐学组的经费可是买了多盏大灯亮在教室里,不仅是他,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跟着受益。 不过,好学生的眼睛不好是很普遍的,80年代的眼镜很贵,度数不高的学生往往不去配镜,景语兰亦不会多想,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不讲从句的话,咱们今天就不用笔记了。” “那还是别讲从句了。”杨锐也不是真的要占便宜,只是看到美女家庭教师什么的,下意识的有了联想,并少量的付诸行动罢了。 见景语兰脸上的红色至今未消,杨锐觉得今天家庭教师の授课福利应该结束了。 向后看了看,狭小的房间也没什么地方了,杨锐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炉子边上,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景语兰突然变的不好意思了。杨锐这么痛快的坐到一边,说明他的心理是坦荡的,指不定原本没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还是个高中生,也许啥都不懂呢。 景语兰自己胡思乱想着。 “咱们设定个主题吧,就说你的工作怎么样?”杨锐却是准备多了解一番景语兰。 在1982年遇到个美女也不容易,遇到个气质外貌都是上上的美女更难。毕竟,如今既没有高超的化妆技巧,也没有强悍的美颜ps,更没有能人所不能的整容技术,要天生丽质,且谈吐优雅,实在是一件小概率的事,就算不发生什么下特殊事件,聊聊天也是很愉快的。 对话原本就要有一个主题的,杨锐选择了主题,景语兰没有反对,权作默认。 她平常很少有机会与人谈论自己的事,父亲的身份和罪名,家庭的拮据和困难,只是不断的增加景语兰的压力。 如果不是运动结束,又有父亲的老部下帮她找了工作,景语兰早就崩溃了。现在即使勉力坚持着,母亲不停的上*访,弟弟不断的待业,父亲虚弱的身体,也都像是重重的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 景语兰很需要一场畅快的聊天,用英语,用从句,用从句的从句的从句,将一切的不忿和重压,都宣泄出来。 为了避免再有特定用法被杨锐猜到,她时不时的还会蹦出一两个俄语单词。 杨锐不以为意,猜到也好,猜不到也好,这次聊天,亦是他自穿越以来,最舒服的一次。眼中看到的是亮眼美女,耳中听到的是侬侬软语,鼻子里嗅到的是芬芳气息…… 两人越聊越愉快。 景语兰一会儿用简单英语和杨锐聊天,一会儿用复杂英语和俄语诉说情怀,一会儿又纠正杨锐的语法错误,劳逸结合,效果颇好。 同时,杨锐也尽力做好一名学生的义务,不停的给自己的家庭教师添水,时不时的捣一捣房间中间的炉子。 小小的宿舍,很快热的穿不住大衣了。 景语兰自然而然的站起来,将风衣脱下来挂在椅子上。 她里面穿了件手工毛衣,纯黑色的细线织成,原本应当是偏保守的服装,套在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却变成了另类的诱惑。 “福利啊!有个家庭教师真好。”杨锐像是老地主似的吁一口气,再用捅条使劲的捣煤火,将炉子烧的更热了。 景语兰一无所觉,继续做着英语对话。 煤炉的温度终究有限,即使杨锐再怎么调戏里面的煤块,也不足令人热到穿不住毛衣。 相反,景语兰觉得环境不错,反而放松了不少。 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景语兰看了表,才惊觉道:“学生快放学了,咦,你怎么没上课?” “我早就开始自习了。”杨锐调戏煤块也调戏累了,丢下捅条,伸了个懒腰,突然问:“饿吗?” “啊?” “我弄点吃的,你等等。”杨锐是家中常备美味,不如此不足以奋起余勇,想想鸭绿江畔的白头山家族每天都吃鱼子酱,想想北*京机场每天都有飞机来往于巴黎运送红酒和牛排,奋斗的信念自然就强壮了。 景语兰却被眼前的环境和待遇给弄混了,疑问道:“你不等室友来了再做吗?” “我没室友,这间房子是特批给我的。” “这么好?”由不得景语兰惊讶,杨锐现在享受的的等于是教师待遇。而西堡中学的教师,或许在别的方面不如平江市的教师,住宿条件却是超过的。 西堡中学地盘不小,又是**于半山,学校申请些砖瓦水泥,就能给每个教师盖起平房来。平江师范学院就不同了,家属区早已被老房子给填满了,五六十年代就在学校工作的老教师,也需要更大的房子来容纳两代乃至三代人。如景语兰这样的年轻教师,能住到单间就不错了,房屋面积还比不上杨锐的宿舍。 “我去拿东西,小心风吹进来。”杨锐淡定的笑了笑,转身去开门。他可不觉得十多平米的平房有什么好的, 门外。 张博明几乎都要冻僵了。 整排的宿舍前面是各自的柴房,里面堆着柴火、煤块、砖瓦、破旧的课桌等等半废弃物。 宿舍和柴房之间形成的甬道,整天都吹着风,异常寒冷。 要不是追逐美女而锻炼成的钢铁意志,普通人连十分钟都站不住。 张博明站了十分钟以后倒是想要离开,但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僵硬的不想走路了。 听见杨锐开门的声音,张博明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是腿一软,栽倒在地,想想宿舍里的“欢声笑语”,张博明头杵着脏兮兮的土,险些哭出来。 “呦,您在这呢?”杨锐见到张博明也挺意外的。 “正好路过。”张博明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却把头伸到门里,故作惊喜的看了一眼景语兰,咧嘴道:“景老师,我们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呢,你去吗?” 杨锐没给景语兰选择的机会,呛声道:“我正准备晚饭呢,不必去食堂了。” 张博明冻了小半天,不满都积累到max了,满是讥讽的道:“你一个学生,能做什么饭?今天晚上,食堂准备了一锅羊肉,是赵校长专门招待各校老师的……” 想着暖洋洋的羊肉汤,张博明就忍不住抽动鼻子,物资匮乏的年代,当官的家里也没有余粮,出来上班的,嘴里就更淡了。 杨锐听的呵呵一笑,说:“你晚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注意下,看能不能找着羊肋排。” “啥意思?” “字面的意思。”杨锐说着话,推开柴房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盆,一口锅,一个袋子。 张博明就在旁边,抬眼一看,就见满盆的羊肋排,被洋葱、姜片、辣椒和胡椒腌着,还能闻到淡淡的黄酒味。 “这是什么?”张博明眼都看直了。两个脸大的盆,要是装满了肉,怕得五六斤重。 杨锐笑笑,故意道:“房间里烧着炉子呢,肉放不住,柴房里的温度刚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博明接着恍然大悟,道:“你偷食堂的肉?” “食堂的肉是我送的。”杨锐撇撇嘴,道:“你们一群又一群的参观团,和蝗虫似的,你以为西堡中学的财务能顶得住你们这样吃?屁事不干,白吃一只羊,还不乐意?” 张博明被骂也不脸红,却是诧异的道:“你哪里来的肉?” 杨锐笑笑:“敢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惦记着肉了?” 完了,他也不答张博明的话,端着羊肉盆儿,进入了宿舍。 张博明舍不得景语兰,跟着杨锐进门,还把门给关住了。 房间里炉子烧的正旺,张博明顿时觉得一股温暖之气笼罩着自己,舒服的直想睡觉。 然而,身着细线高领黑毛衣的景语兰却更抓人眼球,张博明盯着她,就好像已经到了梦境。 景语兰突然觉得很不自在,转身就将椅子上的风衣拿起来,套在了身上。 张博明来自的文艺之心备受打击:凭什么杨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穿毛衣,我来了,你就穿风衣? 噼啪…… 油溅的声音响起,却是杨锐将整盆的羊肉,都倒在了铁锅中,并在大火下翻炒,不一会儿,切成两个核桃大的羊肉块就变的焦黄诱人,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张博明喉头蠕动,脑中刹那间变的一片空白。 ……。.。 第170章 美羊羊 杨锐一心一意的捣鼓他的羊肉。 河东的牧区很少,西堡镇附近更是一个都没有,这锅羊肉,还是西堡肉联厂派车采购元旦福利的时候,从宁*夏拉回来来的羯羊,杨锐听说了,通过大舅,方以西捷工厂的名义,挑了一头30斤重的好羊。 比起河东本地的圈养羊,喝着黄河水,吃着甘草长大的放养羊,分外的美味。 这是因为放养的区域更大,羊群与世隔绝,染病的几率更小,可以更少的使用药品,并放养一些抗病能力弱,但肉质的羊。相比之下,圈养的羊活动空间小,环境也比不上牧区洁净,为了抵抗疾病,首先就要选用抗病能力强的品种,并且加强药品的使用。 正是品种和养殖方式的不同,令羊肉的美味在南北分化。 北方人食用羊肉的历史很长,有很多人喜欢羊肉。南方因为缺乏牧区的缘故,有些人甚至从来没有吃过羊肉,不仅如此,许多南方人买到的羊肉因为种种原因,给人的印象却是膻气十足,以至于见到就掩鼻而逃,进而难以理解有人会喜欢羊肉。 事实上,好的羊肉是不膻的,这就像是好的河鲜不会发腥,好的海鲜不会发臭一样。 当然,牧区放养的羊因为终年不洗澡,也没有条件去洗澡,活着的时候,一定是免不了膻味的,但羊被宰杀了以后,却不一定有膻味。 除此以外,羊的性别也会决定肉质的高低。 母羊是不好吃的,因其肉质软而韧,多次生育的母羊更像是母猪肉一样,嚼而不烂,食之无味。 公羊亦不好吃,膻味十足,肉质硬而韧,作为种羊的公羊更像是种猪一样,味同嚼蜡,膻腥异常。 唯一好吃的羊肉是太监羊,也就是所谓的羯羊。 羯羊是将新生的公羊去势,也就是阉割以后,放养长大的。 而在牧区,新生的母羊会被用于继续繁殖,数百乃至上千头的羊群只会有一只公羊做种羊,剩下的公羊通通都是羯羊。 在南方,是很难效仿这种养殖方式的。圈养的范围有限,不能无限制的增加母羊的数量,所以,大部分的母羊都要被养大卖掉,阉割小羊却是个技术活,阉割不干净是没有意义的,阉割太过则会令小羊致死。 草原上,即使不是每个牧民都擅长阉割,可十里八乡的,总能找到几位手艺好的。而在非传统养殖区,能做到此点的人就不多了,味道自然参差不齐。同样困难的还有马匹阉割,解放军畜牧大学要专门开课教授兽医们如何给军马去势,以免因为技巧问题,使得太多军马死在手术台上。 杨锐作为一名生物专业的研究生,稍加注意,就是一只专业吃货了,别说选择羊肉了,他还做过羊肉的风味分析,就国外的结论来说,4-甲基辛酸,4-甲基壬酸和4-乙基辛酸是羊肉膻味的主要提供者,以此为基础做的脱膻研究,也很是养活了一些专家教授。 杨锐用来腌肉的姜片、辣椒和大蒜都有脱膻的作用,加上品种、性别、年龄、饲喂条件和位置都异常出色的羊肉,只翻炒两分钟的时间,1000多种烷烃、醛、酮、醇、内酯及杂环化合物就开始在空中汇集,引得人口水横流。 “去柴房拿点炭过来,压压火。”杨锐看着所有的羊肉都有两三成熟了,方才停手,命令起了张博明。 “为啥要我干?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张博明不爽。 杨锐呵呵了两声,道:“你死乞白赖的呆在我宿舍,还想不干活?不干就滚蛋。” 张博明也不好白赖在那里等投食,道:“我干不惯这些。” “算了,我去吧。”景语兰冉冉起身。 “你是客人,他是不请自来的,你不让他做点事,他也不好意思呆着。”杨锐没有赶走张博明,是担心景语兰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也离开,但支使一下张博明是自然的。 张博明怎好让景语兰去搬煤,抱怨了两句去柴房了。 回来以后,杨锐又让他将送来的煤压在火上,换了一口铝锅,又挥手让其闪开。 张博明哼了一声,嘴里说:“装模作样,看你能做出什么来?” “有种你别吃。”杨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景语兰微微一笑,将头扭了过去。这么香的味道,连她都忍不住,张博明估计要在有种和有肉吃两者间纠结一阵了。 杨锐动作缓慢的将袋子里的土豆给洗好切块,平铺在铝锅里,羊肉则一块块的放在土豆上,不直接接触锅底。 景语兰洗了手,给他帮忙,同时笑道:“你做的还挺像回样子的,经常自己做饭?” “最近半年吧,我弄到好东西了,就试着做做,免得给大师傅浪费了,他做了十几年的大锅饭了,小炒都快忘了怎么做了。”杨锐一边聊天,一边将锅里布置完毕,再用盖子压好,周围卷了毛巾,才算是完成,道:“这道菜叫羊肉盖被。等闷好了,肉嫩而不腻,土豆被羊油裹熟了,反而外酥里嫩,好吃的很,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羊肉,材料是最重要的。” 景语兰不好意思笑了,顺手帮杨锐在脸盆里倒了水,让他洗手,并好奇的问道:“今天学校里准备的晚饭,真的没有羊肋排了?” “大部分都给他们留着呢,小排我就提回来了。”羊小排和猪小排类似,都是只穿着一根扁状肋骨的肉,中间的骨头不仅不影响食用,还方便手拿。同时,小排的肉质也是最美味的,既能保持肉的韧性,又不会太韧以至于咬不动。此外,羊肋排也是肥瘦相间的,既不会太腻,也不会太柴,是做炖烧之类的菜式的最好材料。 景语兰觉得杨锐能把学校招待参观团的肉劫来,也是够厉害的,轻笑道:“你也不怕人说?” 杨锐摇头道:“我买来的肉,自己吃点,送给学校点,接受赠送的人要是还觉得不高兴,那就不对了。” “好像挺有理的。” “我确实有理啊。” “这一只羊要不少钱吧?你怎么买得起?”景语兰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左右无事,就说了出来。 80年代人的工资都是差不多的,一个月100块薪水的就是高级干部了,学徒工24块也饿不死,市场上的物资价格同样是有标准的,涨不涨价都是国家说了算,比如烟酒的价格,就是国务院管着的,所以,大家说起收入和支出的时候都很自然,从来都不会藏着蹑着。 杨锐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端着茶杯捂手,道:“我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了一些文章,有稿费,另外,我的论文被英国人看中,以此为基础做了西捷工厂,通过西捷工厂,我能从西堡肉联厂拿到不要票据的肉。” 不用票据就买肉属于走后门行为,大家公开场合说着谴责的话,背地里夸人有本事。 张博明觉得杨锐在炫耀,撇撇嘴,道:“你一次买这么多肉,别两天就给吃穷了,也不知道存点钱留着?” 景语兰也关心的道:“是啊,你怎么一次买了这么多肉,你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 “我本来是准备吃两三天的。”杨锐摆摆手,表示没事,又道:“我这里经常有学生来蹭饭的,我多弄一点,谁肚里没油水了就来,吃饭还能把人吃穷了?” “怎么吃不穷,像你这样吃肉,有多少钱都不够。”景语兰没好气的道:“我每个月工资58块,在学校食堂吃饭,到月底也剩不下多少了,你的稿费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算了,我们不在你这里吃饭了,还是去食堂,你也节省点,以后别买这么多肉了。” 景语兰说着就要出门。 杨锐连忙拉住她,苦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走了,像小孩子一样,我说够就是够。” “你才是小孩子。”景语兰都26岁了,自觉比杨锐要大,还是他的家庭教师,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要脸红。 张博明虽然嘴馋,却本能的不想景语兰留在杨锐的宿舍里,亦道:“你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稿费我也收过,几毛几块的都有,你弄的再多,能弄几十块钱?” “你发表的是诗歌吧?”杨锐这么来了一句。 张博明像是被挠到了痒处,脸上露出笑来:“怎么不是诗歌,现代诗,有长的有短的,我收稿费最多的一篇,就发表在平江日报上了,整整6块钱。” “不错呀,我发表最多的一篇在科学画报。”杨锐打开写字台的抽屉,翻了一下,拿出巴掌大小的稿费通知单,道:“没你那么整,总共是两千零三十七块。” 他的收入必须有合法的解释,否则在80年代就是找死,所以,杨锐把稿费通知单都好好的放在抽屉里。 张博明听到科学画报就觉得不好,可听到两千零三十七块,还是笑了,道:“你当杂志社是你们家开的?我看看,这稿费通知单还像是真的一样,后面改的数字吧……” 啪! 杨锐又甩出一张存折,道:“这东西能改吗?” 张博明不想看,却被强烈的心情所趋势,默默的翻开来。 存折是手写的,字小而细,却是清晰的很,单笔100多元,单笔200多元的收入,一个个的排下来,最后是2037元的存入…… 张博明莫名的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一分钟以前,他眼里看到的是景语兰,鼻子里闻到的是肉香味,整个人就像是在童话世界里一样晕陶陶的…… 可惜的是,这个童话世界竟然是不属于他的。 张博明自信的长相,比不过杨锐;张博明自信的学历,也即将被杨锐给超越;张博明自信的家世,也被杨锐的2000元稿费所粉碎。 这就好像是高富帅遇到了潘驴邓小闲,两者在档次上就有差距。 “我……我回去了。”张博明在房间里呆不住了,站在门口等了一下,希望景语兰能开口挽留自己,或者跟自己一起走。 十秒钟后,张博明没有得到期望的结果,郁闷的推门而出,心中不断的思索反击的招数。 ……。.。 第171章 羊肉盖被 等张博明走了,景语兰方才发现房间里就剩两个人了,她的思维还处于2000元稿费的震惊中,此刻没话找话的问:“你给科学画报写了什么文章,这么高的稿费?” “一篇科普文章,名字叫《生物圈》,有好几万字,所以稿费比较高。”杨锐将稿费通知单和存折收好,以后能不能继续吃肉还得看它们的。西捷工厂给的钱虽多,却不方便暴露出来,再者,中国人在香港注册公司,合法不合法也是两说,透出来都是麻烦。 “你这里有《科学画报》吗?我看看。”景语兰现在也不好就此离开,不如找件事来做。 杨锐点头,从书柜里翻出几本《科学画报》。他在写文章以前买了本《科学画报》看文章风格,以后又买了两本,之后就再没有看过了。和后世的科幻小说相比,80年代的科学画报实在不够先进。 景语兰是学文的女孩子,只看文学不看科学,倒也读的津津有味。《生物圈》的切入点非常好,又是正发生在外国的事,杨锐的这篇科普文章能登上全国性的杂志,可读性自然不弱。 该杂志甚至还有向杨锐约稿,可惜他当时已经赚到了第一桶金,开始筹备发表论文,也就没有时间捣鼓小说了。 和生物实验以及论文比起来,杨锐远远谈不上擅长小说,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小说也更多,根本是碰都不想碰了。 景语兰却看的有趣,时不时的问上两句,有中文有英文,杨锐则通通用英文回答。 看到中段,景语兰还对美国人做的生物圈二号有了兴趣,让杨锐用英语给她解释什么是“模拟地球环境的微型人工生态循环系统”。 对于此类专业英语,杨锐可比日常对话还擅长,一口气就吐出大量的专业名词。 景语兰瞬间惊呆,过了一阵才叹服道:“你查了不少书吧?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挺不容易吧。” “还好吧,你问的正好是我擅长的部分。”杨锐半真半假的道:“我从小喜欢生物,看生物论文之类的,备了不少生物相关的单词。这篇文章也是先看了外国的论文,再写出来的。” “怪不得能在《科学画报》上发表。”景语兰对此还是挺佩服的。 《科学画报》在中国的发行量每期有100多万份,这是个相当恐怖的数字,粗略估计,每期至少有上千万人看它。此数据要到2005年以后,才会被重新打破,而在90年代,国内最好的杂志也不过卖十万份而已,许多杂志社因此而倒闭。 张博明也是因此黯然离开的。作为一名文艺青年,《科学画报》的分量是相当重的,80年代的杂志对人们思维的影响,对人们时间的占用,对人们信息渠道的占有,是前所未有的,每天投寄给他们的文章亦是汗牛充栋,能够脱颖而出,的确很不容易。 《生物圈》虽然有杨锐过去的经验,却是完全由他自己撰写的。 说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杨锐也是颇为骄傲。 景语兰重新刷新了对杨锐的观感,两人谈论的问题也慢慢深入。 到一锅羊肉熟透的时候,杨锐对景语兰的了解已增进两倍由于。 “咱们就在炉子边吃吧,反正就这一道菜。”杨锐掐着时间,将铝锅的盖子打开,放了盐,又搅和一通,笑道:“好像是成功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当是炉边谈话了。” “罗斯福的炉边谈话?”景语兰眼神一亮。 “是。” “你知道炉边谈话,你从哪里看到的?” “哪里都能看到吧。”杨锐回答的小心翼翼。 景语兰果然摇头,道:“现在英文系的学生,知道炉边谈话的都没几个人,不少人还以为资本主义就是一成不变的呢。” “哪有什么主义是一成不变,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癌细胞倒是有可能万岁万岁万万岁,生物体系和政治体系,都不可能。”杨锐失笑的同时,转移了话题。 景语兰的注意力也不在杨锐如何获取信息的,颔首道:“说的对。政治体系不可能一成不变,罗斯福的炉边谈话就是一次明证,听他前七次炉边谈话,谈的都是新政,是社会、工业和劳工的问题,当然,还有他一直强调的救济和复兴,这些都是资本主义向*靠拢的改革……我认为,现在的中国社会,最需要谈的也是社会、工业和工人问题……” 她显然对此问题有深入的思考,杨锐也不打扰,就让她自说自话。 说话,在某些时候也是理顺思路的方式。 景语兰说不定能就此发表一篇重量级的论文呢。 杨锐倒不担心她说错话什么的。自80年代开始,因言获罪与学术界的关系就不大了,学者以论文的形式探讨意识形态或者社会经济,差不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倒是大众媒体,一旦转载了某些文章或节选,往往引起轩然大波。 现实是,一些普通人根本忍受不了的言论,在学术界却连偏激都算不得。 不过,自由的代价向来如此。你要言论自由,你就要忍受青少年看《花花公子》,你要回到石器时代,你就要忍受9岁的儿子当众野合,11岁的女儿生儿育女。 一边说让人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边要求限制和封杀“****色情”,那不是自由,是特权。 杨锐在景语兰的长篇大论下,默默的完成了羊肉盖被的全部制作,然后舀了大大的两碗,放在各自面前,又放好筷子,道:“用热水烫过了。” 景语兰悚然惊醒,立刻收声,道:“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杨锐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笑道:“你是师范学院的教授,谈的又是美国政坛,用的还是英语,有什么关系。” 景语兰一想也是,刚刚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摇头道:“教授就轻松了,我现在还是讲师呢。” “只要是大学老师,这就是护身符,你一口咬定是学术讨论,什么事都不会有。再说了,现在的政治气候,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杨锐劝慰了两句,运动刚刚过去,人们仍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忧,景语兰害怕也不奇怪。 景语兰缓缓点头,说:“我可能是受父亲影响,谈到政治问题的时候,就有点激动。这些年,我都小心的避开这种事,没想到在你这里,又没有忍住。” “不止是你谈到政治问题激动,我看现在的人谈到政治问题都激动。”杨锐推了推碗,又道:“想吃主食的话有馒头,我在烤箱里丢了两个,不吃主食就配土豆吧,光吃肉也行,看个人喜好。” “光吃肉?”这么奢侈的吃法,显然出乎景语兰的预料。 “我先吃了。”杨锐为免景语兰不自在,首先动了筷子,一边吹一边大口的嚼了起来。 他每天都要晨跑和器械锻炼,消耗的能量不是一星半点。后世的健身冠军们都是依靠蛋白粉之类的来补充营养,杨锐既没有地方去买这些东西,也不需要真的锻炼出健美先生似的身材,所以就用大量的肉食做填补。 四五斤的羊肉熟了以后只剩一半多的重量,就算没有景语兰在,杨锐也就吃两顿而已。 景语兰被杨锐粗豪的吃肉方式所激烈,也夹起一块小排骨,放在唇边一咬,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油脂的醇香,瞬间将她的味蕾唤醒。 “真不错。”景语兰由衷的赞赏,下筷的速度也悄然加快。 先炒后闷的羊肉被锁住了肉汁,以至于全熟以后,依然鲜嫩多汁,薄层的脂肪被闷的半化不化,滋润着厚薄不一的瘦肉,令整块肉的档次都有提高。 杨锐一口气吃了三碗羊肉才降低速度,景语兰在他的激励下,也吃了满满一碗肉和土豆,浑身热乎乎的。 “我来刷碗吧。”看杨锐吃好了,景语兰主动要求。 “你是客人……” “客人也可以帮忙的,再说了,我还是你的老师,不能让你光忙活。”景语兰再次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身姿,将碗碟收好,又弯腰提水,就在房间里洗了起来。 杨锐挪了挪身子,望着景老师丰腴的****,也失去了帮忙的兴趣。 就当是福利吧,家庭教师每日福利の放松,听起来就很带感。 …… 参观团来了又走,随着元旦的临近,来的人越来越少,走的人越来越多,悬在杨锐头顶预考第一的光环,似乎也渐渐的消失了。 景语兰回了一趟学校,第二周又返回来。 张博明却是重整旗鼓,听说景语兰回了西堡中学,也跟了过来。 杨锐赶也不好赶,只当没看见他。 景语兰和他继续用英语聊天,顺便用英语教授语法。 这也是景语兰想到的一个折中法子,用英语来说语法,自然是更加说不清楚,但从另一个方面,又更符合杨锐的要求。他想听就听,听不懂也没关系,等景语兰下次再讲也就罢了。 杨锐的闲时间之多,远超景语兰的预计,两人将大量时间用在了英语上,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与此同时,杨锐的实验室也重新开启,生活在紧张中平淡了两周,接着被来自英国的电话给搅乱了。 西捷工厂到了年末分红时间了。 ……。.。 第172章 分红 分红不是把钱打到账户那么简单的。 作为一家非上市公司,西捷工厂和销售公司都要在年末计提明年的开支,税款的核定也需要时间,另外还需要决定本年度的奖惩措施,剩下的纯利润,才能做为分红交给股东们。 杨锐坐车到平江,窝在友谊饭店里打了两天的电话,又传真了数份文件,才将分红之前的事务敲定。 而西捷公司的香港经理管慎,也就此陪了杨锐两天。 至于分红的具体金额,会计师事务所计算出来以后,却是通过国际邮件,寄送到了西捷工厂。 管慎代为接收以后,亲手交给杨锐。 国际邮件又大又宽,像一本摊平的字典似的。 杨锐拿在手里,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问道:“管经理,最近的工厂生产情况如何?” “非常好,咱们用的都是新机器,调试的时候又用心,虽然出了几次故障,但耽搁的时间都不长。”管慎坐在他的对面,咬着舌头说港普。 “工厂里的工人也没闹事?” “和香港的工人比起来,内地的工人好管理多了。”管慎腼腆的一笑,道:“香港有很多帮会,所以不仅要协调官方的关系,还要和黑道打好关系。内地就简单了,政府支持,社会安定,只是工厂内的事情,我很容易就搞定了。” 尽管大陆80年代刑事案件多发,以至于引起严打,但社会治安崩坏的并不只是中国。香港的治安在80年代也是急转直下。相对而言,国内的混混们都是待业青年刚转歪的,除了一腔热血和不要命的光棍劲以外,他们的组织性和目的性都不够明确,大部分人都没有学会收保护费,想要收的,也无法让不习惯的店铺和工厂配合。 如西堡肉联厂这样的单位,他们遇到的治安问题大部分是厂内职工和职工子女的问题,遇到不学好的,处理的重了轻了都不好。 外面的混混儿若敢到此等单位打秋风,都不用派出所,厂保安科就能把他们给办了。若是比拼武力的话,西堡肉联厂也是有自己的民兵营的,长短武器一个不少,不止训练的时候搂过子弹,武斗的时候也没闲着。 杨锐诧异于管慎的淡然,又理解的笑了,说:“还以为国企人浮于事,不好管理,看来是小看管经理了。” “不算什么经理,二十个人的小厂子罢了。令人佩服的是杨老板,年纪轻轻的靠技术赚钱,香港的大学里,都很少听到您这么厉害的。”管慎以前都是叫杨先生的,到现在,他才叫起了杨老板。他能猜到信封里的大致金额,作为一名合格的资本主义地区公民,得到了分红的杨锐,就等于金光加身,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大陆仔了。 杨锐又说笑谦虚了两句,平复了心情,撕开了信封。 全英文的告股东书后面,就是一排排数字的列表,以及一排排文字的说明。 杨锐飞快的掠过,首先找到了最重要的指标之一:产量。 截止1月1日,西捷工厂生产了近4个月,总产量竟有150公斤,平均每个月生产了38公斤左右。 若是只看这个数字,或许会以为产能刚刚达标。 然而,全程参与的杨锐可知道这个数字有多难得。 第一个月试生产,第二个月还在继续调试生产线,真正满负荷生产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多点,顶多就是2个月。 西捷工厂的预计产能是30千克每月,这也是一个促使捷利康签约的庞大数字。 放在零售端,辅酶q10的单位是以毫克论的。 30千克每月,是能够打破日本公司垄断的产能,占领欧洲几个小国家的市场轻而易举。 然而,西捷工厂的产能,竟然还突破了这个数字,且突破的很是不少。 “你们辛苦了。”杨锐没有继续往下翻,先赞了管慎一声。 管慎笑笑,说:“生产线的产量究竟怎么样,是要正式投产以后才能确定的。咱们的工人非常努力,也很有学习精神,工作时间和工作效率都比我要求的还要高,产能增加,是大家的功劳。” 他能这么说,证明工人们的表现,确确实实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以至于管慎连冒领功劳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杨锐默默点头,然后继续往下看。 国际市场上的辅酶q10的价格没有太大的波动,销售公司和生产企业的利润率则合同预先约定的,而且,西捷工厂生产的多了,西堡肉联厂也会多分到1%到3%的红利。 无论比例还是总数,这3%的红利都不能说多,但因为是外汇形式支付,西堡肉联厂也因此全力配合。 应该说,这个条款的设计非常有价值,西堡肉联厂为了多得外汇,不仅派出领导层给工人们做工作,优先安排西捷工厂的工人福利,而且竭尽全力的供应猪心等原料。 要是没有西堡肉联厂这样一个当地的大型肉类联合企业,以及数十年的老关系,西捷工厂就算有再强的生产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最终的结果,是82年度的西捷工厂,制造了价值180万美元的辅酶q10,输送给销售公司的利润高达60万美元。 看到600,000这个数字,杨锐很是数了一遍零。 按照25%的占股,他将就此分得15万美元! 仅仅半年,就赚到15万美元,而且是一穷二白的1982年。 杨锐突然有种可以退休的感觉。 就是在2014年,他与人合伙开补习学校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赚15万美元。 在1982年,15万美元能在黑市轻松换来120万人民币,要是不着急,慢慢换的话,弄150万人民币都不难。再放松一点要求,用15万美元购买外国的电器等产品,倒卖进国内,赚到300万都轻而易举。 不管是120万,150万还是300万,只是选一个不太蠢的投资方式,杨锐是真的可以退休了。 管慎羡慕的看着杨锐。 他没有看过文件,但他知道西捷工厂和销售公司的利润输送方式,因此能猜到杨锐的大致收入在十多万美元之间。 从80年到84年,正是港元危机之际,股市出现股灾,港元不断贬值,以至于被人叫做港纸,正好与美金对应。 最便宜的时候,1美元能兑9。6港元,直到83年末,市场上也买不到8块钱以下的美金。 杨锐的十多万美元,换成港元,也是一百多万,等于管慎10多年的工资。 管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可知道,自己手下的大陆仔,拿着同乡人一倍多的工资,一个月也不到100块。 杨锐半年赚到的钱,等于西捷工厂的工人一两百年的薪水。 而且,到了明年,西捷工厂的产能会更高,他赚到的钱也会更多。 “还是做老板好啊。”管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才道:“杨老板,总公司让我告诉你,核对了金额以后,就会把钱打到华锐制药的账上,大概要一两天的时间。另外,最后一页纸请您签名,再寄回去。” “我知道了。”杨锐抑制着激动,慢慢的看完所有文件,在最后签字递还给管慎,道:“钱送到华锐制药没问题,但我还想买点仪器,你帮我给公司招个采购吧,专门做这件事。” 有15万美元打底,华锐公司也招得起月薪数千的港人了。 而这笔钱用来采购生物仪器,不选顶级产品,大约能建半个大学规模的实验室了。以此为基础做的生物实验,可以说是相当高端了。 弄不好,香港普通大学的生物实验室,还用不了15万美元呢。 在这个生物技术方兴未艾的时代,这种级别的投入,勉强也算得上是大投资了。 杨锐手里还有捷利康支付的2万美元现款,他的实验室里还有3万美元的仪器,所有这些统合起来,好好谋划一下,建设一个顶级生物实验室尚有缺口,建立一个高等级的生物实验室并不难。 有这样一个实验室,再想写什么论文,可就方便的多了。 杨锐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备选仪器,才将管慎放了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兴奋的回实验室做实验到凌晨。 对一名研究者来说,等待仪器就像是小孩子等待玩具一样。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没有机会得到自己的仪器,即使如此,当导师的实验室里增加新设备的时候,他仍然很高兴。 现在,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还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更多仪器……年轻的杨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快乐。 和补习老师的工作相比,杨锐显然更喜欢做研究。 如果要追求纯粹简单且相对高质量的生活,再没有比研究工作更适合的了。 研究者可以心思复杂,可以追求政治和社会地位,但这同样是一种选择,简单纯粹的生活也是一种选择。 考试、参观团、还有窥视着好处的人们,杨锐都不想理了,他就想坐在实验室里,认认真真的做实验。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谁都没有办法。 如果要将人类的职业按照自由度分类,研究员一定是付出自由最少,得到自由最多的职业之一。 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不缺钱不怕事的研究员,一定是最自由的职业! ……。.。 第173章 热情似火 杨锐钻了实验室,几位女生就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原本,姚悦是做实验助手的,在西堡中学期间,除了吃饭睡觉,多数是在实验室里呆着,或者翻译论文写论文,或者做实验准备什么的,杨锐进了实验室,她是很高兴的。 于凤却不会让她独乐乐。 于凤虽然想写论文,但她的学术程度普通,本身也不怎么愿意和姚悦呆实验室里。且不说实验室里又闷又无聊,两个人做同样的事被比下去,这可不符合于凤的思维模式。所以,于凤宁愿每天接待参观团,说说笑笑的,还能给杨锐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是,杨锐现在都不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露脸了,于凤就不得不也跑去实验室显示存在。 同样被迫去实验室的还有刘珊和景语兰。 刘珊平日都在教室里读书做题,也没有闲心关心杨锐的全部生活,但是,一旦杨锐完全不在教室里露面了,不止是她,其他锐学组的学员,也像少了主心骨一样。刘珊于是自告奋勇的前往实验室,表面上做着上传下达的工作,暗地里也在观察杨锐。 景语兰去实验室是没有办法。她是个有责任感的英语老师。杨锐的外公段洪昇给她帮了极大的忙,她也答应尽量传授英语知识给杨锐。 现在,杨锐每天呆在实验室里不出来,景语兰也就只好去了实验室。 景语兰是最后抵达实验室的。 她到的时候,杨锐以前训练的实验助手何成和姚尺,已经被姚悦和于凤所取代。 两人眼对着眼,胸碰着胸,身体四周像是笼罩着电流似的。 刘珊带着练习册,趴在最远的桌子处,做题的闲暇,盯着杨锐。 杨锐自己却是对周遭的环境一无所觉,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实验中了。 新的实验仪器还没有买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先做些前置实验。他期望建立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技术壁垒,这原本就需要大量的实验和大量的仪器。前段时间,杨锐受到预考的干扰,再加上仪器的缺乏,不能全力进行实验。 现在,确定了某些仪器的到港时间,杨锐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实验以最优化的方式,快速的进行下去。 就步骤而言,做科学实验,其实很像是炒菜。 同时做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和红烧肉,不用一个挨一个的准备西红柿、鸡蛋、土豆和肉,完全可以先做红烧肉,然后在炖红烧肉的过程中,洗净西红柿和土豆,并切块切丝。 做实验也是一个道理,有的实验是立刻出结果的,有的则不然。譬如细菌培养,有几个小时的,也有进行几天的。为了证明细菌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由原有已存在的细菌产生的,巴斯德的鹅颈瓶实验足足放了四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实验人总不能一直盯着它,就像是炖菜一样,锅和火焰做它们的事,实验者抽空继续做其他的实验。 为了充分利用时间,杨锐将时间安排的无比紧张,以至于很难找到间隙。 在此期间,女孩子们做了什么,在想什么,他就完全顾不上了。 就算有时间,他多半也不会去管的。 猜测女孩子的心思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杨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这种地方了。 最会猜人心思的却是于凤,尤其是香港经理管慎,将一台崭新崭新的原子吸收仪送到实验室里之后,于凤几句话就把实验室的内涵给套了出来。 这实验室竟然真的是杨锐自己的! 别人告诉于凤这个消息,她轻易不相信,香港人说漏嘴了的消息,由不得于凤不信。 而以此为基础,再看杨锐,于凤的眼神是变了又变。 再怎么说,于凤也是读了四年大学的女生,实验室里的仪器有多贵,她就算没有刻意记忆,也知道个*不离十。 杨锐的实验室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器,基本都是大学实验室里能见到的,最多是型号好点,适用性不同罢了。 于凤不管型号不型号,看仪器表面的按键就能猜到三五分真相。有屏幕的是最高档的,有小块液晶屏的更高档,按键式的比旋钮式的又要高档一点,写着欧洲字的比写着日本字的再高档。 用最低程度来计算,于凤猜测,这个实验室也值十几万人民币。 十几万人民币,能派多大的用途? 就弄了一个实验室? 照于凤的想法,真不如买两瓶茅台酒送给大学实验室的管理员,然后把大学的实验室随便用。 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都能把人吃的舒舒服服的。 有才,长的帅,现在再加一个有钱,听说家庭背景也不错……于凤不知道什么是高富帅,但她看杨锐的眼神,已然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不能把他让给姚悦。其他人就更别想了。”于凤的观念却是比姚悦更开放,更大方,做了决定以后,也更有执行力。 稍稍转转脑筋,她就有了想法。 “小心,让一下。”于凤装作路过,从杨锐后方擦身而过,挺翘的胸脯,自然的碰到杨锐的脊背。 实验室里有简易暖气通着,颇为温暖,所有人都只穿一件毛衣即可。 杨锐感受到身后软中带硬的触感,脑袋回想一下,瞬间就是一个激灵:没穿内衣! 有点像是被电车痴女了的感觉呀。 于凤亦有些害羞,同时,她也有了感觉,莫名其妙的转身回来,又蹭了一次。 这一次,她蹭的更缓慢,也更用力,胸前的小葡萄,几乎是整个扫过杨锐的背脊。 或许是太羞涩,以至于太刺激,哪怕是隔着衣服,触感都丝毫不弱。 20岁少女坚挺的****就这样扫的杨锐心痒痒。 刘珊突然“哼”的一声,卷起卷子,直愣愣的出了实验室。 于凤也是“哼”的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她心里也羞的不行,却是表面上一点都不露。 一会儿,于凤又挨着杨锐,写起了实验报告,两人的胳膊和腿,都几乎贴到了一起。 这一次,姚悦和景语兰都发现了。 姚悦又气又怒,不知如何是好,景语兰有点好笑,又有些羡慕,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做一个独身主义的女性,却是环境被迫她这样做。 看到于凤在勇敢的追逐自己的幸福,景语兰的也只剩下了羡慕。 原本枯燥的实验室,似乎也变的香艳起来。 杨锐被动的享受着这些,他的心思仍然放在撰写论文和做实验上。 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是一项非常赚钱,也非常有价值的技术,整个日本列岛的生物公司,就凭这项技术,完成了数个工厂的升级换代。 然而,植物提取法不会等在那里,让杨锐慢慢的建立技术壁垒。 在做相似研究的不止有日本公司,还有英国公司,美国公司,荷兰公司,法国公司等等中小型生物技术公司,他们的团队至少都有三五人,多的有十几个人的。 杨锐只有一个人,算上实验助手,也拼不过人家。 一旦输掉了时间,前面的技术开发都可能前功尽弃。 对杨锐来说,在1983年初完成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相关技术是最后节点,再晚的话,就要准备打官司了。 他的资源,远没有充沛到如此境地。 不过,一旦成功,回报也将是丰厚的。 与组织提取法相比,植物提取法最大的优势就是低成本。 组织提取法要用猪心或牛心来提取辅酶q10,且提取率很低,植物提取法的提取率也不高,但茄尼醇主要来自烟叶,总比猪心和牛心便宜,运输和储藏也方便的多,不计研发成本的话,植物提取发的成本只有组织提取法的一半。 1982年度的西捷工厂的产能是150公斤,实际销售额高达180万美元。可就是这样,它创造的利润也就是60万美元,分给杨锐的是15万美元。 虽然在传统行业,这样的利润足够令人兴奋的跳脚,但在动辄成百上千万投资的生物技术领域,60万美元也就是及格线罢了。 若是应用植物提取法,西捷工厂的成本可以一口气降到60万美元,使得利润增加一倍,达到120万美元。 放在全年来看,它的利润突破500万美元都很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组织提取法摆脱了最难的原料获取问题,产能可以大幅度的提高,进而提高总利润。 若是想在生物技术这个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的领域有所建树,这种程度的利润,才是杨锐的第一桶金。 所以,哪怕心里知道于凤的小九九,杨锐也没有时间做出回应。 现在抢出来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真金白银。 于凤初时觉得委屈,甚至是准备放弃了,但是,接下来的两天,看到杨锐像是写作业似的,一本一本的写论文,一本一本的寄论文,她又有了坚持的动力。 这样的金龟婿,以后可真不一定能碰到了。 已经到了大四,即将毕业的于凤,想法是越来越多。 ……。.。 第174章 邮寄论文 杨锐将六篇论文,一股脑的装入信封中,填上《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地址,塞进了邮箱,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吐出浓浓的白气,整个人都显的轻松起来。 天寒地冻的,邮政所里只剩下吴倩一个小姑娘值班,她一边烤火,一边注意着杨锐的表情,此时不失时机的笑了一声,道:“杨大才子,你又写文章了?” 两人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吴倩和杨锐说话就很随便了。 杨锐自己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先笑了两声,才说:“是啊,又写了几篇论文,准备发表出去。” “为啥是几篇论文?不是应该一篇一篇发表的吗?哎呀,你是不是没时间下山来,所以积了好几篇论文才发表?这样容易被人家抢先吧,下次再这样,你不如打个电话过来,我上去取了,帮你邮寄。”吴倩一着急,声音又轻又脆,像是个初中的小女生似的。 按照年龄来算,她也就是个初中小女生。 杨锐听的一笑,心情颇好的道:“你都知道论文是要一篇一篇发表的了,不错啊。” 吴倩脸一红,说:“你都开始给外国期刊写论文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杨锐愣了下,迟钝的察觉到了点什么。 吴倩却是个活泼的性格,一句话说完,就迅速接上另一句:“你还没说要不要我去取论文呢?学校到镇上也不远,肯定是你懒得下来,这样很吃亏的吧,万一被人抢先了,你的论文不是白写了,还是写一篇发一篇吧,别存着了。” 杨锐失笑,道:“不是我懒得下来,是这批论文要整个的发出去。” “为什么?” “因为联系很紧密,如果我单发一篇,别人一看,就能根据这一篇论文,将我后面想写的东西,自己推理出来,做了实验,写成论文。所以,我必须把他能推理的部分,都给写出来,给写尽了,这样才不会吃亏。”杨锐要在实验室里,是不会这样解释的,但正因为吴倩不懂,他才有解释的兴趣,觉得这样更加轻松。 精制茄尼醇的实验已经基本完成,如果单篇的发表论文,那就是为人做嫁衣了。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个生物团队在搜集情报,寻找可攻坚的目标,若是有人看到了杨锐的单篇论文,就某个问题延伸研究下去,成果和名声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因此,杨锐必须将一个问题全部解释清楚了,将能做的实验都做出来,才会将成体系的论文发表出去。 在科学界,是没有“点子公司”的出路的。指着天上说,太空中有个黑洞,这就是臆想,和“我见到了ufo”的概念差不多,即使有黑洞被发现了,说这个话的人也早被忘记了。想做霍金,你不光得指出天空中有黑洞,你还得估计黑洞的物理性质,探讨它对周边物质的影响,以及周边物质对它的影响,最终,你得做出一个合情合理的预言,说明如何证明黑洞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让实验物理学家变成纯粹的蓝领科学家,将荣誉归于己身。 得不到名誉的科学家,就像是没有水的鱼一样,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 吴倩很认真的听着,并思考着道:“既然根据一篇能推理出另一篇,为什么不把两篇合并起来,做成一篇?” “因为不止两篇,有好几篇呢。” “那就都合起来呀。” “全部合起来的话,字数就太多了。再者,它们毕竟是分开的几个论点,不好联系的。”杨锐笑笑。他其实还是不够自信,正常的论文一般在2000字以下,多到五千字就是很大的篇幅了,他的六篇文章挤来挤去的,都快要两万字了,这要是合并在一起,作为科学论文都可以**成刊了。 外国期刊的编辑也是看头衔,要是有一个“博士”或者“教授”的名头,他弄一篇两万字的文章过去,人家或许还会认真考虑一下刊登问题。连一个本科帽子都没有,要求一本sci杂志发表一篇2万字文章,杨锐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期刊社也担心风言风语的。 另一方面,精制茄尼醇虽然是一项很赚钱的技术,可它毕竟是应用性的,就学术性来说,价值不能说是非常高,不一定能令对方有**成刊的冲动。 正因为如此,杨锐才将这几篇论文继续寄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熟悉的期刊能够让他得到不少的便利,不仅节省时间增加效率,也能提高安全性,否则,投给一个新的期刊,要是遇到重修之类的要求,一来一回的耗费时间,很可能就落后于其他相关研究者了。 许多研究者都是如此做的,若是不遇到特别情况,大家都习惯投给熟悉期刊,当然,是在影响因子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对杨锐来说,除非自己觉得写出了影响因子4。0以上的论文,否则还是投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比较方便。 期刊的影响因子都是每年计算一次的,在当年度,也没有必要追求小数点后的影响因子的多少。 就后世的经验来看,一名中国大学的研究生,论文若是能登上sci检索的期刊,无论影响因子是0。5还是1。0,都算是不错,毕业也没有丝毫问题。博士生若是能写出影响因子2。0的文章,在普通大学已能顺利毕业了,写出3。0的文章,已经堪称优秀,落在二本学校的话,还能受到相当的重视,弄不好就是一时轰动。 影响因子4。0的论文,对于高校的老师来说,也是相当不错了。优秀的副教授和普通点的教授,通常也就是这个水平。 至于影响因子5。0乃至6。0的文章,只要有一篇,在普通高校已经可以过的相当滋润。当然,像是北*京这样的地界,6。0的文章还是不够看的,作为汇聚了国内最多资源和人才的城市,北*京高校的教授往往需要8。0乃至更多影响因子的文章,才能活的比较舒服。 由此也能看出校际间的差距。在科研水平落后的地区,一个省的高校数千名教授副教授合起来,三五年内兴许也没有一篇影响因子10。0的文章,但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一个二本学校,一两年就能冒出一篇影响因子10。0的文章。学生若是有志于学术的话,差距是极其巨大的。 本科是科研生涯的小学生,本科生跟着最高水平4。0的教授,就像是小学阶段接受学历高中的老师讲课一样,四年过去,再与小学阶段接受学历本科的老师讲课的学生同场竞技,想赢实在不易。 杨锐对自己目前的状态也是无奈,想了想,觉得一次六篇论文也够多的了,遂道:“吴倩,再给我张信纸,我发封快信。” “你要是着急的话,发快信不如发电报,反正你有钱。”吴倩对杨锐的稿费还是耿耿于怀,她后来也写了文章投稿,始终没有被录用,想想就觉得憋气。 杨锐问:“我要给我国外发电报也可以吗?” 吴倩笑了:“咱们镇的邮政所,从开门到现在,还没给国外发过电报呢,要不我问问?” “算了,人家都猫冬呢,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就用快信吧。”杨锐说着要了纸笔,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杂志社写了封短信,仍然是投稿信的格式。 按道理说,他都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杂志的审稿人了,用不着投稿信来说明自己的背景和个人信息了,但因为这次的论文数量实在太多,他觉得有必要说明。 六篇论文是按照进度来分配的,但究竟是合并成一篇,两篇还是三四篇,杨锐其实都不在乎,只要能发表了就好。一篇文章里的内容越多,被引用的几率也就越大,总体而言,对杨锐也没什么不利。 当然,若是合并了,杨锐就论文总数来说就变少了,他得告诉期刊的编辑自己不在乎,可以随意合并或单载,免得信件来往,浪费时间。 除此以外,杨锐又顺手写了一封授权信,允许华锐制药有限公司雇佣的律师,代理注册相关专利,并将之放在华锐制药公司的名下。 华锐制药是杨锐的独资公司,香港又是个自由港,比注册在杨锐本人的名下还要方便。 吴倩好奇的看着杨锐写信,一会儿赞道:“你好厉害,这是英文吧,写的这么流畅?” “老师教的好。”杨锐说的是景语兰。这个温婉的大美女的英语相当有水平,一对一的教学效果也很不错。杨锐的应试能力也许没有大幅度的提升,但在应用方面,确实收获不少。 吴倩眼珠子一转,也问:“是不是那个特别漂亮的英语老师?” “这个你也知道?” “镇里都传遍了,说是大城市来的漂亮姑娘。”吴倩娇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还能藏起来让人不知道吧?” “这算是多大的事。”杨锐失笑,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粘上糨糊。 吴倩递给他邮票。 杨锐拿在手里,就有点贴不下去了,问:“用鸡票寄信,浪费了点吧。” “鸡票?这也太难听了。不用它寄信用什么?这是新送过来的邮票。”吴倩拿出来的,正是81年发行的鸡票。邮电部一共发行了900多万枚,大部分是用来寄信了。 和80年发行的第一张生肖猴票相比,鸡票的价值差了不少,到30年后,价格只有猴票的三十分之一,但也达到了三四百一枚的程度。 杨锐的这封信,要用整整一排的8分鸡票才够,随便算算,就是大几千上万块。 这么寄信,杨锐心理上有点负担不了。 “换个别的邮票吧,怪浪费的。”杨锐又说了一遍,将鸡票递回去一半,又收了回来,道:“得,贼不走空,来都来了,你把邮政所里的邮票都给我拿出来瞧瞧。” “都拿来,你知道有多少吗?你要做什么?”吴倩噼里啪啦的问了出来。 杨锐笑笑说:“收藏。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买点邮票,放家里。” “我买这东西做什么,弄不好就让侄儿给撕碎了,不如寄信的时候买。”吴倩眨眨眼,又道:“你是要集邮吧,集邮得买以前的邮票,越早越值钱,新邮票没意思。” “我喜欢新票,好看。” “怪人。”吴倩娇嗔一声,还是去拿邮票了。 杨锐表情异样且期待的留在柜台处等待。 中国最早的集邮热,就是80年代初期开始的。不过,席卷全国还得等上好几年。在82年,即使是大城市的邮市也称不上火爆,西堡镇乃至溪县,都没有一两个集邮的人,在邮政所工作的吴倩,也就是知道集邮的概念,却从未接触过。 应当说,82年的中国,也没有几个有兴趣又有实力的收藏人。 一本上百张邮票的集邮册,卖到二三十块钱就足以令藏友津津乐道好几天了,大部分情况下,蹲在城隍庙和邮局门口的人是以交换为主。两个人遇到一起,就互相翻看对方的集邮册,既能过足眼瘾,有想要的邮票,也可以讨论互换。 直接出钱,大批量的购买新票的人几乎没有。毕竟,80年代人都是吃工资的,一版80张的生肖票,票面价值六块四,一家三口双职工的城市居民,一个月也就攒个五六块钱,若是外地人,还得存着钱买火车票回家,哪里有闲钱买邮票。 能每月花三毛二,买一组四方连的都算是有实力的邮友了。对比一下也能理解,一盒大前门才三毛六,一盒大雁塔才两毛六,普通的地方机关公务员抽的是9分钱的羊群,又有几个舍得月月买新邮的,那种每月买一版邮票回家的,不是有灰色收入,就是新时代的败家子。 此外,杨锐知道猴票值钱,82年的中国人却是不知道的。同样是生肖票,30年后的80版猴票价值万元,81版鸡票就只有三四百元,82版的狗票更是只有四五十块,若是有人省吃俭用的买了狗票,一直持有到底,算上通货膨胀,究竟是赚是亏,却也难说。 所以,80年代的集邮人,关心的依旧是旧票。所谓物以稀为贵,清代的万寿邮票,陕甘宁边区的早期邮票,才是80年代集邮人心目中的好票,相比之下,后世炒的风风火火的生肖票,文*革票,现在都鲜有人关心。 杨锐早就决定,赚了钱以后,买一堆的邮票送给表哥段航。因为在《新概念英语》印刷的时候,段航夫妇是以自己的名义,贷款12500元,借给了杨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果不是表哥段航够义气,表嫂也够贤惠,杨锐没钱印刷《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弄不好就要把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全部砸在手里。 那样一来,他得到的就不是第一桶金,而是第一桶债了。 在80年代初,欠债上万元可不是说笑的,数年乃至十数年不能翻身都不稀奇。 早前,杨锐也没有余款做收藏,他得随时准备着资金添置仪器和实验材料。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拿到了西捷工厂的分红,而且往后的每个季度都有分红,如此一来,买邮票的花销,也就不算什么了。 “买些给表哥,剩下的就当给自己买保险了。”杨锐摩挲着下巴,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这要是买一堆邮票藏家里,还真是穷光蛋了都不怕。 ……。.。 第175章 你想做什么 杨锐开口要邮票,吴倩尽管不理解,还是跑上楼,打开柜子,把存库的邮票各挑了几种,抱了下来。 80年代寄一封信,通常只要8分钱的邮票,要信封的话再加两分。所以,猴票鸡票这些生肖票,现在都是8分钱的。 西堡镇算是个大镇,邮政所里常年存着几千块的邮票,按个数算,就是好几万枚,要几百版之多,吴倩就是想抱也抱不下来。 她尽可能多拿了一些,放在桌子上,道:“你挑吧,想要哪些就拿哪些。” “这几个是普通版的不要了,生肖票都给我……猴、鸡和狗都要,尤其是猴的,有散票也给我。t打头的邮票的话,风筝好像也可以……”杨锐在等待期间,就从脑海间找到了以前看过的集邮资讯,里面的内容,让他自己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翻阅过,现在却都用上了。 杨锐也不追求利润最大化,选着价格差不多的就都收下了。 中国邮市最繁荣的阶段,应当是90年代中后期,尤其是九六年九七年的时候,任何一张邮票都有了翻倍以上的增值幅度,作为邮市风向标的猴票,在97年的价格是2000元每张,而在2003年,却是1200元。 因此,以投资来说,持有邮票到90年代中期也就差不多了,15年时间,多的增值上万倍,少的增值数百倍,正常来说都不会亏。 当然,前提是现在能拿得出钱来投资。 杨锐手里的人民币资产足有数万元之多,除了部分用于购买国产的仪器以外,也就是吃吃喝喝了。就现在的消费水平,他不等手里的人民币用完,肯定就有新的收入。 事实上,他持有的美元在这次订购仪器以后,都能有剩,80年代的中国,房地产都尚不存在,除了购买邮票,也没有其他的投资渠道了。 与其学普通人那样,买一堆名烟名酒放着等84年的涨价,杨锐更倾向于购买邮票。 它除了是最近一些年增值潜力最大的投资品以外,还具有体积小的优点。 几千块钱的东西,一个大箱子里就能放下,换成其他投资品,要一口气存放十几年,可就麻烦了。 到90年代中期,将邮票全部抛售以后,就可以接着房地产和股票的茬儿继续投资。 若是要躺着过一辈子,杨锐觉得,自己差不多都把路子看好了。 吴倩却没想到杨锐看好了这么多邮票,随便算算,柜台前已有上百块的东西了,杨锐还让她将相同的邮品都搬下来。 吴倩顿时麻爪了,问:“你这哪里是集邮,简直是囤积居奇,有这么集邮的吗?” “你管我怎么集邮呢,反正,这些我都要了就是了,你们所里再进货好了。”杨锐对购买邮票一点心塞都没有。 在整个80年代,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因为买的邮票多,或者卖的邮票多,就被抓起来的。甚至到了80年代末,邮币市场上已经出现了百万元级别的邮票买卖,也不见政府有阻止的意思。应当说,这就是中国最安全的投资市场了。 杨锐只要公平买卖,在邮票上是不会栽跟头的。 这年月,越是大城市的人,越是高官显贵,越是喜欢这种活动。 再过两年,随便站到某个部委的大楼里,吆喝一声,就能找出十几个人组织一个集邮协会,其普及程度,远远超过围棋。 用邮票送礼也即将成为腐化干部的新手段。一版几千块的邮票,只要隐去购买时间,就变成了面值几元的印刷品,其与后世商人竞购瓷器字画送礼是一个道理。 吴倩望着杨锐的表情,问:“你是真的要买?” “当然。” “真的?” “还问?” “我也不知道邮票这么重啊,我要是搬下来,你不要的话,还得我再搬上去呢。”吴倩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神却是笑眯眯的。 杨锐点头,又问:“用不用我帮忙?” “财务室才不让你进去呢。”吴倩卖了个萌,蹦蹦跳跳的上楼了。 杨锐在柜台后面喊:“小心搬用,弄皱的不要。” “知道了。”吴倩的声音清脆的像是鸟儿似的。 一会儿,吴倩将两个纸箱,分别搬下楼,里面满满的都是整版的邮票。 小而精美的邮票非常漂亮,天生令人有整理和收藏的冲动。杨锐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收藏邮票的快乐,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久,当时也没有多少收藏资金,但是,快乐是等同的。 “算一下账吧,我都要了。”杨锐依次看了一遍,颇为满意。国人目前集邮,主要还出于兴趣爱好,要么就是大家都集我也集,许多人连品相都不在乎,就每天蹲在传达室里撕邮票。像是80版的猴票,要到92年第二轮生肖票发行,才会突飞猛进的涨起来,现在算不得流行,邮政所里也有撕着卖的存货。 杨锐粗略的算一下,吴倩搬出来的邮品价值到90年代,能有二三十万,要是到时候出售转炒房的话,也能混小半个亿万富翁了。 吴倩此时也算出了总价,停下算盘,有点吃惊的道:“一共是1280块六毛四,要不我放回去一点?” 1000多块钱的邮票,邮政所都是放着慢慢卖的,吴倩很难想象有人把它们运到家里去放着。 有这么多钱,买台电视机多好。 杨锐一点都不觉得贵。 投资1200元的邮票,放10年以后增值200倍,即使是在80年代的中国,也是极其惊人的回报了。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的增值并不需要经营,投资者只要将它好好的放置着,就能按期得到收益。除此以外,买邮票还不用票据。 杨锐越想越觉得划算,把兜里的三百多块钱都倒了出来,说:“没带那么多,我先拿走一部分,剩下你给我留着,我回去了以后,再让人来取。” 吴倩可不觉得杨锐买邮票划算,见他没有全部买走,反而松了一口气,说:“你要是不想买了,就派人来说一声也行,我再搬回去就好了。” “我一定来取。”杨锐时间精贵,好不容易扫一次货,可不想白费功夫。 吴倩没好气的瞥瞥他,帮他算了300块的邮票。 杨锐选最值钱的拿走,且将散装的猴票小心的收在包里。 说是散装猴票,也有不少是双联三联或者四方连的,都是寄信人来买邮票的时候,邮局工作人员撕下来的,有些外沿受到了损害,但基本都是全品相的邮票,想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出了邮政所,杨锐转身进了信用社,和柜员预约了取款。 他手里的人民币,大部分是现金,少部分来自史贵的外地汇款,只要有机会,杨锐都会想办法把钱取出来。 信用社的利息其实很不少,年息接近8%的样子,和后世的银行贷款相差不多,但杨锐有各种各样的担心,总是不愿意在现在的银行里放太多钱。 西堡镇里唯一的金融机构是信用社,那就更不让人放心了。 1500元的预约取款不多不少,并没有让信用社的柜员多看他两眼。 国人的收入固然不高,存款却是不少的,农村买种子化肥,或者买大件电器的时候,取千把块钱也是平常。 当然,普通人家是存几年的钱,一次取出来使用,杨锐却是用来零花了。 填写了预约单,再出了信用社,杨锐抱着纸箱,干脆找了辆去西寨子乡的拖拉机,回家去了。 宿舍里存放邮票终究不够安全,若是弄坏了品相就亏了。 拖拉机甩着“噗噗噗”的黑烟,消失于路口,原本坐在信用社对面餐馆吃饭的张博明一跃而起,冲进了信用社。 这些天,他想找杨锐的把柄,找的脑仁都痛了。 尽管有一个水利厅厅长的老爹,张博明身边却是一个跟班都没有。现在的官二代还不讲究排场,张博明手里也没有钱养人。 在不敢麻烦老爹的情况下,张博明想找杨锐的茬儿,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现如今,最能了解一个人的方式是看档案,杨锐的档案放在西堡中学,张博明找赵丹年要求了,却被拒绝了。 对赵丹年这种老革命,张博明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在西堡中学里打听一番,同样效果寥寥。 就在他准备回平江,找狐朋狗友们商量一番的时候,杨锐在信用社办业务的样子,被张博明给看到了。 一个中学生,在信用社里有什么业务? 想到杨锐2000余元的巨额稿费,张博明觉得很有必要查问一番。 “我朋友刚来办业务了,办好了没有?”张博明也不蠢,他的省机关中学的牌子,在西堡镇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于是干脆用骗的。 信用社的柜员却是颇不耐烦,道:“谁知道你朋友是谁。” “个子比我高一点,长的浓眉大眼的,像电影演员似的。”张博明这么形容的时候,总有点心在滴血的感觉,他在心里呐喊:景老师,你等着我,一定别被小白脸给骗了。 信用社的柜员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张博明,道:“办好了。” “怎么办的,麻烦您给我说一下,我好过去办事。”张博明讨好的递了一根烟出来。 农村信用社的管理向来粗放,柜员接烟夹在耳朵上,又把面前的本人翻了翻,说:“约定周三取款1500,行了吧?” “行了行了。”张博明出了信用社,笑脸瞬间像是被冷冻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取1500块,你想做什么? ……。.。 第176章 信用社 张博明抢在天黑之前,返回了平江,找到父亲的秘书说:“我想在信用社查一个人的来往账目,可以找谁?” 他想的清楚,杨锐有2000多块钱不假,可就他那吃肉的狠劲,花销肯定不小,1500元弄不好就是他所有的钱了。 同时,杨锐还是个小年轻,高中都没毕业,不应该有大的花销,更用不着他出钱来买家用电器等昂贵产品,那1500元用来做什么,就很令人怀疑。 当然,杨锐有可能是借给人钱,也有可能是补贴家用,但从张博明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处不容忽略的线索。 别的地方好撒谎,要在钱的进出上撒谎,就有点难了。 面对比自己有才,比自己还帅,比自己还有钱的杨锐,张博明可不想搞什么公平竞争的把戏,他唯一比杨锐强的地方,就是家庭背景好,但这种家庭背景,是不能直接用在景语兰身上的。 在张博明看来,景语兰显然不是那种看着别人家条件好,就愿意嫁过来的女人,否则,早在她和杨锐接触之前,自己就应该得到某种暗示才对。 既然家庭背景不能直接用在景语兰这里,张博明就只好用在杨锐身上。自从父亲恢复官身,又平步青云以后,张博明无论做什么事,总能从父亲或父亲的秘书处得到帮助,至于帮助是如何产生的,有点小文青的张博明,并不太愿意关注。 张胜琪的秘书也习惯了厅长的儿子的各种奇怪要求,不过,查看信用社的账目,再次刷新了“奇怪”的定义,这位三十多岁的秘书笑着给张博明泡上茶,趁机思考一番,才问:“你查信用社的来往账目做什么?不是我多话啊,农村信用社虽然叫着信用社,它和银行是一个意思,查账肯定要留底的,人家要是反过来查,是能知道咱们查账的。” 张博明心想,杨锐的老爹就是一个乡党委书记,有什么本事反查信用社,遂不在意的道:“这么说,此事你是能办了?” “办肯定是能办的。”秘书留了个话把儿。 张博明皱眉:“怎么着,又缺啥了?” 秘书不答,问:“你想查哪个信用社?” “西堡镇的农村信用社。” “西堡镇?”秘书冥思苦想,一个省的乡镇太多了,他也只知道一些有名的。 张博明撇撇嘴,说:“溪县的,南湖地区的。” 秘书“哦”了一声,道:“南湖的,南湖我不认识人,那就要从省城找人过去了。” “那就找呗。”张博明不在乎。现在人办事,就是人托人,只要你能帮人办事,就有人帮你办事,一个办不了就再托一个,总有能办的,也不丢人。 秘书弯了弯腰,作势给他续水,道:“找人最好是找公安,以办案的名义,去调他们的资料。不过,找省厅的公安办事,事情可大可小,最好还是给厅长知会一声。” 张博明这才听明白了,“哦”的一声,道:“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让我给我爸说呗?”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秘书先把自己撇出来,道:“咱们用了省厅的人,人家说不定私下里告诉上级了。到时候,厅长出去吃饭,大家遇上了聊天,省厅的刘厅长来一句,老张,你得多喝一杯,咱为你儿子是出人又出力了,到时候,厅长啥都不知道,回来能不给咱们吃挂落?” 张博明听他学的像,笑了一下,又赶紧收回来,说:“这不是有你呢,到时候,你给我爸悄悄说一下不就行了?” 秘书心里腹诽:这是你爸又不是我爸,你不说让我说,板子不得落我身上? 他坐的离张博明近了一点,笑道:“我去说,您一样要出面。您想啊,我说要找省公安厅帮忙,厅长肯定要问做什么,我一回答,他能不再问您一次?” “得,我知道了。”张博明刚从学校里毕业,还不太懂机关里的弯弯绕绕,觉得秘书说的有道理,便说:“我先回家找我妈,晚上给我爸说道说道。” “好嘞,那我先到省厅里问点消息。” “多谢您了。”张博明挺高兴的,却不知道,秘书只是说了一句场面话而已。 周二。 张博明与来自省厅的干警蓝国庆一同前往溪县。 蓝国庆三十多岁,长了张马脸,笑起来像是卡通人物似的,对张博明也挺和气,却是有股子傲气,令张博明不喜。 就一个省来说,省公安厅的警察是最牛气的。一来靠近中枢,待遇好,权力大,二来靠近中枢,升官快,工作少。 县派出所的民警累死累活,干上十年,也不一定能当个股级的副所长,省厅的警察做三五年就是科级,和县公安局的局长相当。有资历有学历有功劳的省厅警察,一旦捞到下放的机会,很容易就进入地区公安局的党委班子,这样的升官途径,是基层公安想都不敢想的。 一个地区上千名公安,有资格进局党委班子的就是几个人,还得紧着上面空降的干部,这使得省厅的价值大大增强。而且,不像是其他厅局单位,公安部门的强力,使得它的干部的重要性和价值都得到了极大的体现,相对而言,也更容易向上走。 蓝国庆从警12年,如今已是正科级了,也想找个靠山走走路子,这次出来,对张博明的事儿颇为上心,只是放不下脸来,到了溪县,见张博明要去信用社,蓝国庆连忙拦住他,道:“信用社的账可不好查,咱们先去县联社。” “县联社是做什么的?” “县联社就是专门管信用社的。西堡镇的信用社归溪县信用社管,溪县的信用社归县联社管。” “上来就找他们的主管部门,人家会不高兴吧,要不要先去信用社打个招呼?”张博明多少是懂点人情世故的。 蓝国庆的马脸笑的幽默,说道:“您要是去县里的其他部门,咱们先打个招呼没问题,信用社不行的。” “为啥?” “一屁股烂账。”蓝国庆撇撇嘴,道:“咱们两个进门说查账,能把那帮龟孙子的屎尿给吓出来,再回过头来找县联社,县联社也怕。” “先找县联社就没事了?” “县联社又没账目,总会听咱们念叨念叨,到时候,咱们再请县联社的人一起去信用社,他们才能给你顺顺当当的拿出你想要的账目来。” 张博明理解了,脸上也露出了笑,说:“幸亏你懂行,不过,既然如此,咱们为啥不在省里找个省联社的人一起下来?” 蓝国庆失笑:“县联社就是最高级的了,没有省联社这个东西。” “没有?那谁管县联社?” “目前是农行管,不过,农村信用社各县有各县的情况,乱的很,我听说,农行也想把这个摊子丢回给人民银行。”蓝国庆说着一笑,道:“有钱可不敢存信用社啊。” “我哪里有钱,咱们今天查的这个,倒像是财主。”张博明心情好了不少。 蓝国庆配合的点头:“各县的农村信用社自成一体,你说的这个人,只要在溪县存了钱,咱们就能找到。”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在门口登记以后,一路通畅的找到县联社。 蓝国庆的省厅工作证是相当好用的,现如今都讲究一个级别,中央下来的科长也叫领导,省里来的科长到县上,同样是领导。 蓝国庆好言好语的叫来县联社的负责人,道:“我是省厅派来调查一个人的,你现在和我一起去信用社,把他的资料都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县联社的负责人是个大胖子,抖抖索索的递了烟,又想请两个人吃饭。 张博明哪里耐烦这个,催促道:“直接去信用社,我们看了资料就走,用不着你招待。” 大胖子怕了,更不愿意,笑道:“总要吃饭的,人总是要吃饭的嘛,咱们先吃饭,再谈工作不好……” 同时,他使了个眼色就准备让人去报信。 蓝国庆看见了,也没阻止,笑了笑,将大胖子拉到一边,笑道:“谢科长是吧,您工作几年了?” “参加工作16年了,您叫我小谢就行了,您是领导……”谢科长拍着肚子,拘谨的笑。 “我也不是领导,我是得了领导的指示,来帮忙的。”蓝国庆捡着能说的部分,道:“这位是省里一位领导的公子,我们来,不是找你们麻烦的,就是想找这个人的资料,你带我们看资料,我们看完了就走,说起来,是我们请你帮忙。” “就看一个人的资料?” “对,就看一个人的资料。” 谢科长慢慢的直起了腰,语气也没那么谦卑了,问:“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杨锐,还是个学生,在西堡中学读书。他前天在西堡信用社预约了一笔取款,要取1500。”现在的存折都是非实名的,想写什么名字写什么名字,银行和信用社只核对他们的底单和存折本身,不管姓名的真假,要找到杨锐本人,就得根据这个业务来寻人。就西堡镇一个小地方,当天预约取款1500元的是谁,那这个存折就是杨锐的了。 谢科长一听,眼睛跳了两下,展颜笑道:“没问题,这个事好办。” 再次来到张博明面前,谢科长和他紧紧的握了握手,主动道:“你们着急的话,咱们就先办业务,办好了,再回来吃饭。” 出门前,他再给亲信手下使了个眼色,又比划了两下。这一次,蓝国庆却是没有注意到。 ……。.。 第177章 查账 在县级行局中,财政、电力这样的部门,既有权又有钱,是一等一的部门,公安、宣传这样的部门有权而缺钱,税务和工商有钱而缺权是二等的部门,县联社比起税务和工商,更缺权而更多钱,只能说是一个肥缺。 但是,就算只是一个肥缺,要坐稳了位置也是很不容易的,没有县里的强势人物的支持,没有一点靠山和背景,又怎么可能坐地捞钱。 谢科长与杨家没有特别亲密的关系,可同在一个城市,互相之间却熟的不能再熟,杨锐得了全省预考第一的消息,谢科长也是听说了的。 所以,当张博明和蓝国庆说明他们要找的是杨锐的时候,谢科长的第一想法是通知杨家。 这是白送上门来的人情。 至于省里领导的公子,谢科长也就是听听罢了,大家离的太远,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天知道这又是哪位领导的第几位公子,谢科长也不指望着再升官了,县联社的位置,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了。 在机关工作的人,都是浑身安着机关的,一碰就动,谢科长在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会,他的手下就将消息传了出去。 在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段航,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他这个位置,注定了接触面广,又是老段家的孩子,几乎是每个单位都有一两个熟人。 接到消息,段航一边给西堡中学打电话,一边又给自己老爹打电话,让他探问是谁在找事。 两边都通知到了,他才给西寨子乡打了电话,给党委书记杨峰说明情况,然后穿上外套直奔显信用社。 差不多是他到的时候,张博明和蓝国庆也到了。 溪县是个中等县,信用社在最繁华的主街道上,占据了十几米长的街面,盖了两层楼,修了一个大院子。 如果不是外面挂着信用社的牌子,这里和邮局也没有多少分别。 柜台后的员工懒洋洋的,看到县联社的科长带人进来,虽然都站了起来,可那精气神,与吸过大烟的军阀老兵也没什么两样。 县信用社连县政府的二级机构都算不上,对普通职工来说,升职通道几近于无,加薪也绝无可能。因此,在这里工作的职工就是一个混字,对县联社也没有多少畏惧。 倒是信用社的主任,紧赶慢赶的从楼上下来了,叱喝了两声,用讨好的语气道:“谢科长来指导工作了,几位里边请,里边请。” 张博明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这和他在书里看到的旧社会大掌柜似乎是一个样的。 蓝国庆轻轻咳嗽一声,道:“咱们就去里边好了,外面说话不方便。” “里面请,小刘,去倒几杯茶来,没眼力价的。”信用社的主任违规打开柜台门,将几个人都放了进来,再关上铁门,将他们迎上二楼,笑道:“谢科长,今天是个什么主题?” “这位是省公安厅的蓝主任蓝同志,这位是张同志,他们是来了解咱们信用社的一位储户的资料的,我来做个见证。白主任,西堡镇的资料,你这里都有副本吧。”谢科长笑眯眯的,算是用表情给白主任宽心了。 白主任惊疑不定的点了点头,沉闷的道:“副本按说是有,但我得找找。” “白主任,你不用有顾虑,我们就是单纯的找一位储户的资料。”蓝国庆好言好语的说。 张博明沉默不语,他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不说话反而更好。 白主任连连应是,却是起身道:“我催一下底下人,倒一杯茶也耽搁这么久。” 刚打开门,就见一名小年轻端着茶壶上来了。 白主任气的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怎么现在才上来?” 年轻人很委屈:“我是小跑着送过来的。” “没规矩,谁让你跑了!”白主任气就气他来的太快,生生毁了自己的借口。 蓝国庆哈哈一笑,说:“白主任,茶就不用麻烦了,咱们先看资料吧。” “这个……“白主任就看谢科长。 谢科长捧着肚子当没看见,扭头去欣赏风景了。 白主任有点理解了,扭头笑道:“资料肯定是有的,不过,我们的档案有保密制度,蓝科长的介绍信,给我们看看吧。” 蓝国庆一愣。看不到资料,这个差使就办砸了。 他这时候才觉得棘手,一边猜测着张博明要查的是何许人也,一边将白主任拉到一边,绷着脸道:“白主任先看我的工作证,是不是真的?” “工作证没问题,但要从档案室取东西,您得有介绍信。”国内没有搜查令之类的东西,介绍信的威力则大大加强了,尤其是高级机关的介绍信,往往有着多种功用。 但正因为如此,介绍信的管理比法院的管理还严格,想要在白纸黑字上盖公章,非得有单位领导同意才行。 蓝国庆自然不能找省厅的领导给自己一封模棱两可的介绍信,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 在白主任眼里,这个原本笑嘻嘻的蓝科长,慢慢变的可怕起来,他的表情就像是派出所训斥街头混混时那样,两边鼓起,两眼圆瞪,牙根咬住了,说:“你要介绍信,我就回省厅去开,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人,把整个信用社都查一遍,你说好不好?” 这个威胁是比较难实现的,可白主任确实害怕。 他再次看向谢科长。 窗口前装作看风景的谢科长装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道:“蓝科长说笑话呢,让你找资料,你就找好了。” “好好好。”白主任笑了两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是蓝国庆真带人来查账,白主任宁愿把账本一把火给烧了。也是因为谢科长出现在面前,他才愿意拿资料出来。 张博明烦闷非常,总算等到了一句准话,不耐烦的道:“我们要找的人,明天预约了1500块的取款,从西堡镇的信用社取。” “我这就去找。” “派个人去就行了,哪里好意思让主任亲自去。”蓝国庆一把拉住了他。 白主任无可奈何,打了内线电话,让下面的人找了送过来。 一会儿,还是先前倒水的小年轻,将一个档案袋拿了上来。 白主任取出来瞅了一眼,就心叫不好。 杨锐开的账户,根本就没用假名,两个大大“杨锐”,立刻让白主任想到了他的背景。 全省预考第一的名头也许没什么用,名声却是刷起来了。 白主任尚在头痛怎么办的时候,蓝国庆稍微带了些劲,将白主任手里的档案袋给抢了过来。 张博明站在他的右侧,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新开的账户,除了第一页的信息以外,只有两页的存取款的备份,里面多是数十上百元的收入,取款则是几次整百元的。 张博明没有看明细,而是先看最后的结余,结果发现有3000余元。 这里只是杨锐的部分存款,但在张博明眼里,已经多的无可复加了,他父亲蒙冤数年,国家补发历年工资,也不过5000余元,正经存下的几乎没有,他想不明白,杨锐是从哪里来的钱。 “肯定有问题。”张博明点了点结余,道:“一个高中生,怎么能有这么多钱。” “一些是稿费,一些是借款。”段航拾级而上,正好回答张博明的问题。 “你是谁?”蓝国庆皱眉看向穿着警服的段航。 “溪县刑警队队长段航,我听说有省厅来的干部到溪县办案,特地带人来配合。”段航指了指后面,楼梯下方,能看到还有三四名公安站着姿势。 蓝国庆顿时嘴里一阵发苦,他是打着省厅的名义来帮人办私事的,最不想碰到的就是地方公安。 张博明听不懂他们打的机锋,疑惑的道:“段队长认识杨锐?” “认识,他是我表弟。” 张博明“哦”的一声,说:“怪不得他们都躲着我,可惜,躲着也没用,这么大的一笔钱,已经超出他的稿费收入了,我觉得,您表弟有的解释了。”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稿费,以及借款。”段航不为所动。 张博明步步紧逼:“借款是从谁那里借的,有借条吗?谁能证明?” “我借给他的,一共12500块,我跟信用社要的长期无息贷款。信用社就能证明。”段航说的流利非常,这是他电话里和杨锐商量过的。 张博明的气势为之一顿,转瞬又笑了,说:“一万两千五百块,这么多钱,你借给一个高中生,他用来做什么?” “建实验室啊,买实验仪器,买实验材料都要钱,反正是无息贷款,我贷来没用,就给了杨锐。”段航的解释,不光解决了资金来源问题,还解释了资金的去向。在大量现金交易的国内,杨锐的实验室也被部分掩盖了起来。 张博明不认识实验仪器,只是本能的觉得很贵。然而,12500块也着实不少,令其一时间没了主意。 眼看着就要无功而返,蓝国庆站出来,道:“无息贷款是有条件的吧,你怎么能借给杨锐?” “我就是帮老乡完成一点任务,正好杨锐也要用钱。你要说借的不对,我承认错误。”段航一阵光棍气。 白主任此时也回过味来了,忙道:“确实是帮我完成任务。上面要我们贷款,县里愿意贷款,又有资格贷款的人却少的很,段队长给我们帮了大忙了,要不然,信用社当月的工资都要打折。” 不像是30年后,80年代敢贷款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敢贷款的人里面,符合条件的就更少了,银行和信用社为了完成任务,找亲戚朋友贷款,也是行业内人尽皆知的秘密,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都算不得什么事。 唯一可能有点问题的,也就是“无息”两个字。不过,这笔钱只要能还上,段航连处分都不会受,蓝国庆也不能用此点来攻击他。 “我再看看。”张博明将杨锐的信用社资料抓在手里,一行接着一行细读。 段航撇嘴笑了笑,却道:“你们两个都是省厅派来的调查员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了。对了,我来的时候,给南湖地区公安局打了电话,通知了此事,局里的人一阵子也就到了。” 蓝国庆的马脸霎时间变白。 上级部门派了人来,地方部门派人接待是理所应当的,但他和张博明的组合,却实在是太不恰当。 这要是捅出来,可不是一个处分能解决的。 ……。.。 第178章 人民战争 “小张,看完了,咱们就回去吧。”蓝国庆有点怕了,催促起了张博明。 “行,那就回去吧。”张博明一样心虚,蓝国庆至少还有一个省厅的工作证,他却是根本没有资格到信用社来看资料。 这要是正常情况下,也没有人在意此细节。偏偏段航是溪县刑警队的,还话里话外的维护杨锐。 张博明此时方才有些后悔。这也是找碴找的有点急了,加上父亲是省水利厅的厅长,就没将杨锐放在眼里,刚开始调查,就直接带着人来了溪县,要是多打问一番,就不会弄出这种乌龙了。 当然,他也是太急了,要是慢慢的从边缘入手,他怕杨锐还没怎么样呢,景语兰先被怎么样了。 然而,张博明现在才发现,杨锐家里不止有干部,明显还是地头蛇,在地头蛇的巢穴里查地头蛇的账,这不等于是把身体抻直了方便蛇吃吗? 他这时候也不敢扯父亲的大旗,低着头,就想先离开再说。 “两位这就回去了,资料不看了?”白主任语带调侃的将两人给定住了。 “看好了,多谢白主任。”蓝国庆眼神犀利的面向白主任。 白主任对蓝国庆收起了畏惧,看看段航,转过身来笑道:“没看好就继续看,省厅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我们地方上的干部,肯定是要全力配合你们正经查案的。” 蓝国庆心里生出一阵寒意,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他恶狠狠的道:“白主任,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说有大案要案了?现在就是调查,有可能调查出线索,有可能没有,不劳您费心。咱就是劳碌命,保不齐哪天还要回溪县来,再麻烦您呢。” 80年代的政治*斗争纯粹就是糙的,省部级的老干部,话说的好好的,突然抡起拳头打起来的都屡见不鲜。蓝国庆没有指着白主任的鼻子说:闭嘴,再吭声我找人查死你,这就算是够隐晦够有艺术性了。 白主任还真怕省厅的人找自己麻烦,可他瞥着段航,还是站直了,道:“我可没乱说话啊,谢科长可以给我作证,你们三个一起来的,口口声声说是要查案查资料,现在一点说法都没有,就这么走了,我们信用社上上下下还怎么工作,这是有问题没问题,要不要把我们关起来,你们给个准信总行吧。” “你要什么准信?我们只是调查,又没有立案。”蓝国庆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是来调查案件的。 白主任不依不饶,道:“调查也要有结果吧,我们是有问题呢,还是没问题呢?别今个儿回去了,明个儿就把大字报贴我们信用社门口了。” 蓝国庆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时间了,还大字报?” “我就怕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上纲上线。” 白主任有点胡搅蛮缠了,但看到段航的眼神,白主任觉得值得。 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段航出现以后,白主任迅速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突然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尴尬,杨锐的资料是他信用社的人拿上来的,当时在场的就是四个人,张博明没说话,蓝国庆吓唬了他,谢科长则给了暗示……没人能证明自己是被迫交出资料的。 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这事儿,不会是谢科长挖的坑吧。 白主任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和信用社的主任的位置相比,县联社的位置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两者的职级相同,县联社的科长和信用社的主任管理的都是一个县的信用社,说起来位置有点重叠,所不同的是,县联社是管理和监督机关,信用社是业务机关。合在一起来看,县联社的科长就像是单位书记,并不直接插手业务,更像是信用社的婆婆。 不过,县联社和信用社的权力都不大,它们不像是地区或省级银行,有几千万上亿元的资金,由此衍生出巨大的权力。信用社里的账目里有百万都算是多的,在这个位置上,就讲究一个实惠。 和不接触业务的县联社相比,信用社的社长显然比县联社的科长要实惠。 白主任觉得,谢科长要是坑自己一把,趁机把自己搞垮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段家和杨家都是树大根深的老干部家庭,平时也不怎么显山露水,可要是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个掘墓的,那弄不好就真要被埋在坟里了。 到时候,老资格的县联社科长,配一个新上任的信用社主任,那这一亩三分地还不是谢胖子说了算? 运动到现在才结束几年啊,白主任和谢科长也都是老运动员了,眼神儿一触,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谢科长一听白主任点了自己的名,本能的就开始了斗争思考,待白主任说完了,同样是一瞅段航,说:“我也是今个儿才见的蓝科长和张同志,这位蓝科长给我看了工作证,说是被省厅派调查一个人的,要我和他一起来信用社看资料。这个事情,县联社办公室的人都有见到和听到,是可以求证的。” 他很好的将自己给摘了出来,同时又踹了蓝国庆和张博明一脚。和白主任不同,谢科长清楚的知道,蓝国庆和张博明是以公事为名办私事的。不过,办私事是蓝国庆私下里告诉他的,“被省厅派来调查”云云,却是蓝国庆进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谢科长一句假话都没有,列出来的全是证据,还向段航代表的段杨两家输诚了。 至于白主任的攻击,谢科长其实也有了反击。他现在证明了蓝国庆和张博明是为公事而来,那他们看到资料的过程,就应该符合公事的流程。白主任最终放弃检查介绍信,这就是违规行为,至于原因什么的,无论在场的四个人能给他说清还是不能说清,违规就是违规。 这样的反击力度不大,却能让白主任感觉到一点疼,应当也能收敛起来。 不得不说,身为半个机关干部的谢科长,是要比事业单位里厮混的白主任更政治一些。 蓝国庆喘着粗气,不知该如何应对,有种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的感觉。 他就是一个省厅的科级干部,工作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机关里工作,鸡毛蒜皮的争执没少过,睁着眼睛说瞎话坑人到井里的事儿却没做过,此时竟是没了招数。 张博明更是一个摆设。他读中学的时候,父亲被打倒,全家一片晦暗,其父除了教他功课以外,绝口不谈政治和工作,也不敢谈。父亲平反,张博明也凭着扎实的功底考了个好大学,父子俩见面的时间都少,更不会谈政治。毕业以后,张博明进入机关中学,与大忙人的父亲见面更少,说话更少,还是没时间学政治。就是有时间学东西,张博明也将时间用在女人身上了,他的舞就跳的不错,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可惜,灵活的舞步在紧张的对话中,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两位有问题,就来省厅问好了。这位同志,请让一下。”蓝国庆不想再纠缠了,留在这里的变数太多,回到平江,至少能请张博明的老爹出面斡旋。 挡在门口的段航哪里会轻易让开,笑笑道:“省厅来咱们溪县办案子,不仅不用咱们溪县的警察,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有点说不过去吧。你们这么走了,让同行知道了,肯定得笑我们溪县没规矩,不行不行,两位最起码得留下吃顿饭,喝好酒再走,对不对?” 他话里面是邀请,话外面却是阻拦。 段航刚上来,还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能有些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张博明和蓝国庆两人的问题,段航都回答的很完美,他们看似也没有查到什么东西,但段航是老警察了,却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万一他们是示敌以弱呢?万一他们明查杨锐,实查杨锐的父亲杨峰,或者杨家和段家呢?万一他们查到了什么东西,为了顺利的离开,故意装样呢? 段航从不介意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早些年,他没少见到因为几十块钱,或者档案上的几行字就栽跟头的老干部。杨锐的账上可是几千块,放在那时候,啥理由都不要,拉出去游行都够了。 现如今,运动虽然是没有了,运动的余韵还在。河东省的省长和数名常委,一两个月前才换了人,就是因为他们主持平反工作不利,说白了,就是左倾。段航看不了那么高,他只知道,政治紧张结束了,政治放松还没来呢。 “酒就不用了,我们赶时间。”蓝国庆的马脸依旧笑的像是卡通一样,心却越来越往下沉。 “不喝可不行,地局的人在路上呢,人家来了一看,客人都走了,这算什么事。”段航像是劝酒似的,又说:“现在天还早,喝好了酒,你们再走也不迟。” “我们回平江还有事。”张博明弱弱的说了一声,希望能骗开段航。 段航哈哈一笑,摆手道:“咱们喝酒不耽误事,能喝酒才能战斗不是?一会儿,我给你们找辆车,直接送你们回平江,你们车里睡一觉,到了以后精神百倍,办事更快,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订席面,二娃,和尚,过来看着门,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最后一句,说的蓝国庆眼皮儿直跳,骇道:“你什么意思?” “酒厂如战场,咱们公安干警,可不能做逃兵。”段航一脸笑意的转身,瞬间变成冷脸,蹬蹬的下了楼。绰号二娃和和尚的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信用社主任的办公室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 第179章 麻杆打狼 段航下了楼,并没有去找什么席面,他就坐在信用社的柜台外,占了电话以后,不停的拨。 他要先将消息传出去再说。 十几分钟后,杨锐才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劈头问:“现在什么情况?” 他还真怕出事。现在可不比后世,经济案不犯则以,一犯就是重刑,另一方面,现在的法律堪称儿戏,且变来变去的,根本令人无所适从,有些时候不太注意,就可能触犯刑罚。像是日后非常普遍的连锁美发机构和健身房收取的会员费,落在1982年的北方,判个非法集资一点都不冤。如火如荼的p2p和众筹就更不用说了,建出来立刻就能体会到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段航伸手示意了一下,三两句将电话讲完,挂掉道:“来了两个人,一个叫蓝国庆,一个叫张博明,有印象吗?” 杨锐挑挑眉,道:“张博明20多岁,比我稍微矮一点,长的挺帅,是个老师?” “是不是老师我不知道,其他是挺像的,这人你知道,怎么回事?” “他喜欢一个英语老师,平江师范学院的。估计,他是觉得我横刀夺爱?”杨锐没啥掩饰的,有啥说啥。 段航松了一口气,“哎呦”一声,笑道:“行啊,大学没上,你就知道勾引女老师了,怎么样,是不是长的特漂亮?” 他说话声音不小,信用社柜台跟前的女人都看了过来。 杨锐没好气的道:“是张博明自以为是。英语老师是外公给我找的,准备给我补补英语,让今年高考的时候,英语能再提点分。” 段航夸张的吸一口气:“你高考还补分?都600多了吧,再补不是要读中科大了?” “我不补也能读中科大。” “中科大是最难考的吧,这都能考上,你还补习什么。” “再高也得从上往下录啊。”杨锐对自己表哥的思路实在无奈,摆摆手道:“咱们说正经事好不,张博明来,做了什么?” “不着急,人我扣着呢,电话线也掐了,咱先说那个英语老师,什么样的?”段航看杨锐累的够呛,给他倒了水,让他慢慢喝。 “女的,26岁,英语水平不错,是挺漂亮的,张博明一眼看中,就想和人家处对象。女方不愿意,又每天都给我补习英语,张博明可能有点恼羞成怒。”杨锐在这里用了点春秋笔法。张博明可不是因为人家补习英语而恼羞成怒,而是因为杨锐和景语兰太亲密才恼羞成怒的。 说起来,杨锐和景语兰的关系,搁在30年后就是亲密的工作关系,放在1982年就偏于暧昧了。 段航显然想到了一点什么,笑道:“长相太重要了,你打小就讨女孩子喜欢,英语老师是挺不错的,就是年龄有点不合适,你今年有19吗?” “再过几个月。” “差七八岁呢,家里肯定不同意。” “你想太多了。”杨锐实在汗颜,再次岔开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做什么的?” “蓝国庆是省公安厅的,30多岁的科级干部,也就那样。我看了他工作证,猜测是张博明请来帮忙的。”段航说着顿了一下,道:“具体情况,楼上的白主任和谢科长知道的清楚一点,一会儿,我叫他们下来,咱们再问。” “你刚才怎么不先了解情况?” “我这不是报信呢,再者,谢胖子今天虽然给我通风报信了,我还是不信他,我打了电话,让我叔过来,镇着他。”段航的叔叔就是杨锐的二舅段瑞。 段瑞也是个小官,是溪县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人事局的局长,级别正科,与县联社和信用社的负责人是一个级别。 组织部是个很有权威的部门,若是地委组织部或市委组织部,完全可以与财政局这样的单位相抗衡,若是省委组织部甚至更高一级,那比财政厅和财政部还要厉害了。 不过,县委组织部就比不上县财政局了。 按照组织原则,县委组织部推荐和决定的通常是副科级以下干部的任免,用古代官场的命名方式,就是从九品下和吏员才归它管。当然,如果副科级以下干部的任免,全部能由县委组织部来决定,那也是极好的。偏偏一个县的规模较小,它不像地委和省委那样,有数量众多的官员要管理。一个县的官员总数数量也少,以至于上到县委书记和县长,下到常委和副县长,有机会都想抓一抓人事,都能抓一抓人事,如此一来,留给县委组织部的副科级任免,几乎是没有的。 就是普通干部的调任,在许多狠抓人事的县里,都是几个常委的盘中餐。 当然,县委组织部虽弱,却是与高级的组织部相比的。在溪县,管理事业单位人事的人事局局长,尽管只是组织部副部长,却也算是一方人物。 尤其是对信用社和县联社这样的机构,另有一分威压。 当着老道的段瑞的面,即使是油滑的谢科长和白主任,也不敢胡说八道。 杨锐于是也安心下来,耐心的等着,笑道:“怪不得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还和我聊八卦,你是早请了大神来呀。” “你以为我在打电话玩呢?电话费贵着呢。”段航挺得意的。 杨锐撇撇嘴,忍住了与他斗嘴的*。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杨锐的二舅段瑞和二舅母宋雁一起赶来了信用社。 段航笑着站了起来,说:“怪不得我叔耗了这么久,是等婶子呢。婶子辛苦了,特意从南湖过来的?” “你叔打电话给我,也不说清楚情况,急的我借了一辆车就来了,看样子,情况还不错。”二舅母穿着工作服,浑身干练。又道:“杨锐也来了,听说你预考得了个全省第一?真给老段家争气,你二舅报了一个函授,都考了两次。” “预考和正式考试不一样。”杨锐在脑中回想着二舅母的信息。 宋家也是转业干部组建的大家庭,如今开枝散叶,差不多都在铁路系统工作。宋雁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南湖货运段主任,手里的车皮资源决定了众多企业的命运,所以才能想借车就借车。 一个人事局局长,一个南湖地区的铁老大,有二舅两口子坐镇信用社,杨锐也放心不少,再不似刚刚与段航见面时的忐忑。 段瑞细细的问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想了想道:“小航,你去把老白叫下来。” “好。”段航不问原因,上楼以看席面的名义,将白主任喊了出来。 蓝国庆又是威胁又是生气的要出来,照旧被段航坚定的挡再在了里面。他带来的都是刑警队的亲信,根本没人在乎省厅的一个科长。到这种时节,谁还管这种级别的“领导”。 白主任下来,被段瑞问了一圈话,乖乖的回办公室换了谢科长下来。 杨锐轻松的歇着,倒是颇为佩服表哥段航。他要是不将二舅段瑞喊来,那完全不可能像是现在这么轻松写意。 白主任和谢科长能给他一些面子,却不会愿意被他长时间扣留。段瑞出现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资历,段瑞都是不缺的,叫他们下来说话,两人也不觉得难堪。 段瑞再问了杨锐和段航,思考片刻,笑道:“表面来看,似乎就是杨锐和这个张博明争风吃醋,对不对?” 杨锐不好意思的道:“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是被动参与。”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咱们首先不能吃亏。”二舅母宋雁竖起维护杨锐的大旗。 段瑞笑说:“他也没吃亏啊。” “现在不吃亏,不代表说以后不吃亏。省水利厅厅长的儿子,那就是张胜琪的儿子吧,得罪了他……”宋雁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段瑞用手指叩着桌面,道:“过了今晚,张胜琪要对付咱们,对付杨锐,是不难……嗯,年轻人的争执,他也不一定会太在乎吧。” “咱们聚在这里,还像是年轻人的争执吗?”宋雁顿了一下,说道:“指望张胜琪轻轻放过,能心想事成吗?” 段瑞不同意,道:“张胜琪刚刚上任,自己也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再者说,他刚刚回来,又是水利厅的厅长,找咱们的麻烦,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只有张胜琪才知道。”宋雁对这个名字有相当了解,建议也相当直接。 段瑞有点妥协,问:“你想怎么做?你想好了,整了小的,肯定要带出老的,这不是和你的目的背道而驰?” “那就想个办法,别把老的带出来。” “啥方案。” “我要是知道,我就做组织部部长了,用得着天天管货车?” 像是普通夫妻那样,段瑞和宋雁也有很多可以吵的传统台词。 杨锐听明白了,也觉得棘手。 现在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杨家和段家是地头蛇,在溪县的地盘还算好用,出了这里,就斗不过浑江龙了。 段瑞是想着冷处理,然后小心应对,宋雁希望积极一点。 无论是哪种方案,都难说完美。 “我有个主意。”杨锐想了好半天,憋出一招,小声说了出来。 ……。.。 第180章 猜谜 杨锐的逻辑表达能力很好,三言两语的将想法说完,然后看其他三人的反应。 段航有点吃惊,段瑞却是沉默思考,二舅母宋雁反而决断最快,似笑非笑的瞄了眼杨锐,道:“能用不能用,试试看就知道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意思是,试试?”杨锐有点兴奋,却又心里没底。 宋雁笑说:“失败了也没啥损失,你去做,我们继续想其他办法。” 段瑞有种始终慢一拍的天赋,老婆都说了两句了,他才赞同道:“主意不坏。” 宋雁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跟家里人也这么说话,我看你赶紧换个岗位吧,天天搞什么组织党群工作的,人都傻掉了。” 段瑞苦笑:“我去组织部,还不是你爸帮忙?” “我爸是为你好,谁知道你个榆木脑袋,就学会含糊说话了,现在问你炒什么菜,你都说不清楚了,早晚老年痴呆……” “我也是为了工作。” “你一个正科级的副部长,有什么工作?” “怎么就没有工作了,我还是人事局的局长呢。” “人事局局长,不干人事……” “唉,怎么骂人了。” “不是我骂的,是老百姓骂的。” 杨锐和段航面面相觑,两夫妻吵架,旁边人绝对是插不上嘴的。 杨锐等不住了,咳嗽一声,说:“二舅要是也同意,我们就上去执行了。” 段航则说:“咱们这边的情况,通知一下我爸,免得他也跑过来。” “去吧,大哥知道我们在呢,肯定守在电话机跟前呢。”宋雁说了一句,见段瑞又是光点头不说话,气的骂道:“家里人说话,你都不敢表态……” 杨锐捅了捅段航,两人赶紧离开,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蓝国庆和张博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蓝国庆还好,张博明却像是猫窝里的耗子似的,不停的转圈儿,见到来了,眼神凶狠的跟刚跳完广场舞上公交车,准备吃自助餐的大妈似的,喊道:“我要打电话,给我接线,我要往平江打电话。” “打电话不着急,先说说你们查到了些什么吧。我们溪县公安局也好配合你们。”段航按照杨锐设定的步骤,施施然的说了起来。 杨锐站在他后面,望着张博明不说话。 被关了大半个小时的张博明愤怒极了,道:“我们查什么,关你什么事?” “两位从省厅来,到溪县公安局查案,还什么消息都不透露,你们这是微服私访,查窝案呢?”段航哈哈的笑了两声,像是说笑似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都没有笑,事实上,他们是控制着肌肉,才没有让表情变化。 窝案! 这个词对有的人是笑话,对有的人来说,却像是催命符一样。 自今年以来,河东省爆出了多起窝案和串案,其中就有信用社的案子,一个县自主任到小职员,几乎被抓了个干干净净。本身就烂泥一般的溪县信用社和县联社,早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了——准确的说,全省的信用社和县联社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否则,蓝国庆也不至于先去县联社,再到信用社,免得刺激了他们。 白主任也是藏好了汽油,随时准备一把火将账目全烧光的。 段航一句说笑话,却恰恰符合白主任和谢科长无数猜想中最可怕的一个。 要不是查窝案,至于从省城派警察到溪县来吗? 总不能真是为了一个杨锐的信用社档案吧。 至于张博明的省领导身份,若是假的,就是迷惑人的,若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在大案里抢功劳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不由自主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越害怕,又如何笑的出来。 在前些年,那些一批批倒掉的老干部和新干部,不就是被这些笑嘻嘻的年轻给弄下去的吗? 先是查一个小案子,然后揪出大案要案…… 就信用社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太不经查了。 杨锐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点头。 现在就看怎么坚定白主任和谢科长的想法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各有背景,以及背景的背景,串到最后,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两个人。 换言之,如果发生窝案,白主任和谢科长固然跑不掉,县长和县委书记也要倒霉。 溪县的县委书记是空降干部,县长是本土出身,根子扎在地区,他们两个要是信了白主任和谢科长的通风报信,再加上杨家和段家,性质与后者独自抵抗迥然不同。 张博明的老子张胜琪作为厅级干部,能量自然巨大,但刚刚平反的他,引起一个县的反噬,也不会好过。 之后,想来他也不会随意的招惹溪县人了。 蓝国庆稍微迟钝了一些,但察言观色,也有点猜到两人想要祸水东引的策略,厉声道:“段队长,说话要讲道理,我们什么时候微服私访了?我明明白白的拿了省厅的工作证出来的,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要查杨锐以外的人的想法。” “不是窝案?” “没有什么窝案不窝案的,我们就是做案件前的调查。”蓝国庆竭力解释,却因为本身目的不纯洁,难以说清楚。 段航暗赞杨锐,同时追问道:“你说做案件前的调查,什么案件?” “小案子。” “信用社的小案子?” “当然不是,是这个杨锐的案子。他犯事了。” “杨锐的案子,是指他在信用社的存款,还是他在信用社的贷款?” “你是故意往信用社上面扯吧。”蓝国庆干脆说破了。 段航呵呵一笑,说:“不往信用社上面扯也行,你说是查杨锐的案子,杨锐是我表弟,是我叔的外甥,你查杨锐,难道就不查我们?” 蓝国庆一滞,他来的时候,才没想到会查到哪一步,再者说,这么亲密的亲戚关系,说是完全不牵扯,也显的太假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神色一暗,却仍然沉默着,现在首当其冲的是杨家,他们还有足够的证据去恐慌。 杨锐觉得该自己出现了,他站到张博明对面,道:“张老师,你不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怎么和公安混在一起了,还出来查我。” 张博明的脑袋里千思百转,他设想了一系列的答案,又都推翻,他也知道,现在一个回答不好,结局会截然不同。 蓝国庆等了十几秒,见张博明说不出话来,暗骂一声,道:“都说了,是为了案子,张老师是我请来协助查案的,他和杨锐接触过,了解一些情况,又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政治可靠。” 他是咬死了查杨锐,而免得波及到更广泛的层面。 杨锐见张博明自己没反驳,设计好的几个问题就用不上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段航,自己退到了后面。 段航笑笑,说:“既然张老师不是公安,那就对不住了,二娃,和尚,搜他的身。” 张博明一听急了:“凭什么搜我身。” 蓝国庆也挡了一下,被绰号二娃的公安笑嘻嘻的顶住了肩膀。 蓝国庆也不想爆发更激烈的冲突,只能默认了对方的行为。下面还有段航带来的亲信呢,反抗起来是白吃苦。这年月,当兵的和当警察的,打人起来都很狠,新人入职的培训课就是怎么耍黑手,各种繁多的招数,蓝国庆有些见过有些学过,但绝不想尝试。 和尚面无表情的用一只手稳住张博明,另一只手就在他身上拍。 张博明没有蓝国庆的觉悟,气的扭动身体,道:“你乱拍什么,你凭什么搜我身?” 和尚抬了一下头,左手把他往前一带,右手就重重的击在了他的胃部。 “嘭” 张博明被打的连退两步,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掩住鼻子,都当没看见。 几秒钟后,和尚揪着张博明的衣领,将他竖了起来,还是不说话,就用手在他身上拍。 张博明痛的弯腰,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蓝国庆暗叹一声,心知今天是走不脱了。这边要是有心让他们回平江,又怎么敢动手。 一会儿,张博明身上的零碎都被掏了出来,铁臂阿童木的笔记本,显眼的落在桌子上。 “我看看。”段航抢先一步,将笔记本拿在了手里。 面对白主任和谢科长,段航立起笔记本翻页,接着,就见一张纸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段航和杨锐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 纸被白主任拿在了手里,展开来,就见左侧一些英文字母,右侧是一串单开的不明觉厉的数字。 数字多以五位,六位和七位数字居多,因为上面没有标注,也不知道数字表达是什么,但白主任和凑过来的谢科长,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县信用社的盘点和审计账,多数也就是五位、六位和七位的数字。 而在左侧的英文字母,两人也竭尽全力的记了下来。 “我来看看。”段航给了他们相对充足的时间,才将纸拿了回来。 张博明忽然福临心至,大喊道:“那不是我的。” 杨锐笑了,翻到笔记本后面,读道:“雨中,我在雨中,透明的心情,写这种东西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二娃和段航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 笑过,段航又说:“白主任、谢科长,你们俩没事,就先回去吧,这间办公室,今天先借我。” “行。”白主任和谢科长毫不犹豫的出了门。留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成,还是出去了好。 他们默契的下了二楼,又给段瑞打了招呼,一个回了后院,一个回了县联社。 而到了各自的地方,两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要了纸笔,将记录下来的英文字母,一股脑的写下来,然后召集亲信,一起猜度:“chj”,“zh”,“ms”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 第181章 三镇 “咱们信用社,就没有一个懂英语的?”白主任傻乎乎的看着“chj”,“zh”,和“ms”三组字母,一边担心自己弄错了,一边又绞尽脑汁的想着什么人懂这些东西。 他的信贷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记帐员抢先了:“懂英语的怎么可能来咱们农村信用社,今年分配来的两个中专生都想方设法的要调走,就是个南湖商业中专,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南湖商业中专的学生不懂英语?”白主任皱眉问。 记帐员不屑的下眼药,说:“懂个屁,他们初中毕业就考的中专,又不考英语,除了古德毛宁,就是拜拜,做个账也不会做,弄个报告乱七八糟。” 初中生考中专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有年龄上的优势,若是六岁上学的话,十一岁就能读初中,十三岁就能读中专,毕业以后才十六岁,工龄会比别人长,学历也不差,升的往往比同事快,以后再读在职的大专和本科,什么都不耽误。 82年的中专生是79年考上的,现在属于较为值钱的品种,也很受各个部门的欢迎,在县一级政府,他们就是学历最高的。记帐员二十多岁,虽然是白主任的亲信,发展潜力却比不上中专生们。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中专生年纪太小了,十六岁毕业或者十七岁毕业的中专生还在叛逆期呢,也不会处理与同事的关系,招人嫉恨也很常见。 白主任不管底下人怎么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最重要,想想道:“把字母抄下来,给他们送过去看看,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 记帐员笑着打趣:“英语可比诸葛亮的工作难,不会也猜不出来啊。” “不行就再去地区找人。” “也是个办法。” “等一下,我觉得,不一定是英语。”信贷员插了一句。 记帐员笑了:“不是英语是什么?” “拼音。”记帐员回答。 白主任看了过去:“拼音?能说通吗?” “能说通,我去地区的时候,就常见他们用拼音做简写。”信贷员停了一下,道:“要是在每个拼音后面加个镇字,就说得通了。” “正?” “镇子的镇,像是第一个chj,就可以是程集镇。” 白主任咦的一声:“那第二个呢?” “朱河镇。” “第三个是……” “毛市镇。”信贷员和记帐员异口同声。 白主任的脸色白了:“都是咱们溪县的镇子。” “是。” “怎么没有西堡镇,他们找的不是西堡镇的资料?” 其他人摇头。 “程集镇,朱河镇,毛市镇,去把他们的报表拿出来……算了,我自己过去看。”白主任很不放心的去查账了。 半个小时后,白主任脸色灰败的出门,直奔县委而去。 三个镇的名字,其实是杨锐和段航,以及二舅两口子参详着写出来,因为这三个镇是溪县的大镇,也是经常出问题的镇子。 就溪县信用社的乱摊子,这三个镇要能干干净净才有鬼。 现在的问题,只不过是河东全省都将精力放在平反和恢复经济上,根本顾不着他们而已。 白主任自查自纠,一会儿就找出不少的问题,再回忆那张纸上的数字,他是越想越想。 这其实是生物脑的一个功能,也是正常人经常会有的错觉。生物界和心理学界有数个著名的实验,都是这样类似的。 杨锐活学活用,立刻将心里有鬼的白主任诳了。 事实上,骗他比骗普通人都简单。 普通人可不会随时准备着汽油烧账本。 白主任现在也是摸不清省厅掌握了多少证据,否则,他都不去县委,首先会先把账目烧了再说。 烧光了证据,大不了就是调职闲赋,他这几年也捞的够本了。不烧证据就是牢底坐穿的下场。 白主任越想越害怕,步子也越迈越快。 谢科长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或者说,溪县的班子,此时都被给搅和起来了。 窝案,谁不怕啊。 等段瑞也来到县委的时候,会议室都乱成了一锅粥。 有问题的官员自然是害怕的,没问题的官员也不轻松。这些年,没问题而倒掉官员还少吗?同事和上下级关系就是最好的攻击理由。 “老段来了,说说情况。”县委书记对段瑞还是熟悉的。他是空降干部,用人全凭手腕,对组织部的部长和副部长的履历,都捻熟于胸。 段瑞按照杨锐的剧本,道:“情况还比较复杂,您可能也听说了,我外甥得了全省高中预考的第一名,他以前其实还有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文章,赚了不少的稿费。所以,省厅来的人,这次就是以调查他的名义来的。有点奇怪的地方,是两个人里,一个是省厅的科长,一个是机关学校的老师……” “老师,哪个老师?”老师也不能让人轻松。写大字报和闹事的,既有红五类的学生,也有红五类的老师,而且越是年轻的老师越是不安分。 段瑞说:“对方也许只是调查我外甥,段航和他们聊着天呢,看能不能得到点消息。” “此事不能等闲视之。”县委书记才不相信省公安厅来的人,只是为了调查一个学生,就是调查段瑞,他都觉得大材小用。别看省公安厅的单位级别高,就感觉特别牛,可实际上,超牛的省公安厅,编制和县公安局也差不多,就是几百人,去掉派驻各地的干部,能用的人手并不多,所以,省厅督办的案件,一年的数量都有限,省厅派出来的干部才令人重视。 段瑞突然有种莫名的笑意,安静的坐回到后排的椅子上。会议厅的前排座椅,是要留给副处级和处级干部的。 县委书记继续在错误的判断上渐行渐远,说:“咱们要主动起来,省厅要查案,可以呀,我们溪县四套班子,全体上下,能配合的一定配合。但是,省厅不能把咱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没有这样的道理,对不对?”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说,书记的决定是相当正确的。然而,他得到的消息是二手消息,本身就不够准确。 如果把白主任和谢科长放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就不敢做这样的决定。但他们把消息提炼了告诉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再综合情况做判断,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这时候,他就是不考虑人家抓窝案的可能性,都不可能。 而抓了窝案,即使他这个外来户的县委书记没做错什么,也算是错了。 县委书记微微偏头,看向县长,道:“老李说两句?” “我同意书记的意见。”县长难得少说话。 其他人见两人都同意了,也纷纷发言表示赞同 一圈说完,书记道:“没有其他意见,我就向南湖地委报告了。” 接着,书记要来了会议记录,检查以后,让参会的人都签字了,才去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 县长也退席去打电话,会议厅又慢慢的起了议论。 不过,领导们做了决定,现在议论的价值就不大了,除了几个爱唠叨的,大部分人观察一下别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段瑞拿着大茶缸子,跟在出去,然后找了几个相熟的官员,聊了起来。 现在,自然是建立攻守同盟的时间。 书记的电话,打到了地委,就是一副很有心机的抱怨。 县长的电话也打到了地区行署,同样是很有心机的抱怨。 地委书记和行署的专业,听了抱怨以后,也不得不将电话打去省里。 在中央财税改革以前,全国的税收主要是给地方拿去了,因此,地方的话语权要比后世大不少。 另一方面,在地方工作的老干部和老红军也很不少,不是说欺负就能欺负的。与之相反,地方对抗上级的事例是屡见不鲜,而且赢者居多。 像是省长和省委书记这样的封疆大吏,对地方主官还有一定的威慑力,次一级的就不行了。省级机关固然拿捏着权力,可他们求到地方上的时候也不少。面对一个县的抗议,省公安厅的厅长都觉得挠头,最后不得不派了一名副手,去溪县处理此事。。.。 第182章 站规矩 省公安厅的人,在准备往溪县来,杨锐则把史贵派往平江,让他在河东大学和省机关中学打问一下张博明。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博明手下没有人,所以只能自己来溪县打探消息,结果陷了进来。杨锐吸取教训,就让史贵去帮忙打探。 史贵靠着杨锐,短时间内赚了数千元,让他跑路了解消息,即使耽误了生意,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另一方面,一直在卖盗版书的史贵,也懂得应对询问,趋利避害,在河东大学和省机关中学摆两个摊子,也算是隐藏身份了。 电话打完,杨锐转头回到信用社,又直接找张博明问话。 张博明被关了半天时间,人都气疯了,心里更有一丝害怕,一个劲的问杨锐:“你塞在我笔记本里的条子是什么?” 杨锐就笑笑,问:“你担心是什么?” “那个笔记本里面,我从来都是只写诗歌,不写其他的,很多人都知道,你别想陷害我。” “你怎么知道我就陷害你了?” “不陷害我,你弄一个纸条做什么。”张博明呵呵两声,表示不相信,道:“我知道你想什么。” “想什么?”杨锐不懂审问技巧,也不追求那个,就是牢记一点,自己这边不泄漏消息,获得多少消息算多少。 张博明处于劣势,顾不得想那么多,反而想要诈住杨锐:“你是在我的笔记本里塞了不合适的诗吧,我告诉你,你这一套早就不够用了,检查的人又不傻,不说字迹相同不相同,就说诗歌,不是你编一首,就可以说是我写的,诗也是有诗风的,我张博明的诗风,你学不来。” “还挺傲气的。”杨锐笑眯眯的评价。 “这不是傲气,是自信。你在平江问一问,我张博明的诗,是不是你能写得出来的。”张博明郁气难平,忍不住又加一句:“别看你杨锐预考第一,除了考试,我猜你什么都不会,你也就会学呀学的,和机器一样……” 他在预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杨锐不以为意的道:“你的意思是高分低能吧。” “你自己知道就好。”张博明觉得能打击到杨锐,更道:“别看你现在考的好,那是你们的条件好了,我参加高考的时候,连复习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了大学,你就明白了,现在分数高,屁用都没有。” 杨锐才不在乎被人说高分低能呢,能被这么骂的人,你首先得有高分。这就好像被人骂“有钱了不起啊”,换个思路,也算是完成了一项成就。 杨锐继续道:“这么说,你自认挺有能力的,你擅长什么?不会就懂个诗歌吧。” 张博明自不肯认输,且用不屑的语气道:“弹钢琴,拉二胡,吹口琴,画油画,跳国标……” 他做外交官的母亲兴趣广泛,培养了张博明基础的音乐和绘画技巧,到他上了大学以后,国内的政治环境宽松,张博明的澎湃兴趣在学校里一发不可收拾,即使水平远远不及从小训练的孩子,在80年代的中国校园,也是独树一帜的校草般存在了。 杨锐脑袋一转,就能猜想到会弹琴会跳舞会绘画的张博明在学校里的待遇,不由笑了出来,说:“学油画,是一定要学人体的吧,你画过*没?” “谁说油画就一定要画*了。”张博明有点慌乱,旋即又笑了:“你要想用这个借口弄我,我劝你别白费心了,第一,我只画山水,第二,我的画都送人了……” “小张,别说了,沉默是金。”蓝国庆不得不打断张博明的话。他前面不吭声,是想张博明吃个小亏也没什么,反正他爸是张胜琪,怎么都能把他给捞出来。可说的太多就不好了,万一弄个流氓罪,判刑重不重不说,首先就不好听,和他一起来的蓝国庆本人,也容易受牵连。 张博明被一提醒,也冷静下来,冷笑两声,闭上了嘴巴。 杨锐也冷笑两声,站起来说:“李哥,麻烦你给张博明换个房间,两个人呆办公室里,闷的很。” 李哥就是和尚,笑笑说:“叫我老李就行了,不用叫李哥。” “你是我表哥的同事,我叫李哥应该的。”杨锐客气了一声,又道:“咱们再找两个人吧,门禁严一点,也有个替换的人。” “行,我再叫两个人上来。”和尚说着向楼下喊了两声,又点名叫了两名警察上来。 段航自参加工作,就是在县刑警队,从小兵一路做到大队长,除了家里的帮忙,也有他自己的手腕,笼络了一批人团结在自己身边。和尚等人被他选来帮忙,都是段航信得过的人。 张博明被揪出了房间,蓝国庆隔着人,提醒道:“别乱说话,没事就别说话了。” “你们乱抓人……”张博明也喊了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和尚打了拳在胃上,痛的脸色发青,不停的干呕。 和尚却没什么同情心,扯着他的头发和胳膊,就给丢在了隔壁的储藏室,并威胁道:“再叫就让你尝尝爷的十八般武艺。” 张博明疼的说不出话,就用眼神恶狠狠的瞪和尚。 和尚“呴”的一声,跨步入房,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准备给张博明一下。 张博明捂着肚子,闭上眼睛,直挺挺的准备受了这一下。 和尚的巴掌到了张博明的脸跟前,突然收住了。 张博明等的身子都要哆嗦起来了,没感觉到巴掌,又睁开眼睛,嗤笑一声:“怎么,不敢了?” “你小子挺聪明的。”和尚笑了:“你是想让我在你脸上打个印子,留证据吧,爷给你教个乖。” 说完,和尚圈起拳头,提起张博明,砰砰的就给了他肾部两拳,痛彻心扉的疼感,令张博明满地打滚。 和尚左右看看,从架子上取了一叠旧报表,装进一个破布袋里,按在张博明的胸口处,然后尽兴的挥拳。 嘭! 嘭! 嘭! 布袋和旧纸发出沉闷的合奏声,张博明只喊了一一下,就疼的喘不上气了。 和尚的手法都是打人练出来的,街头的小痞子,或者县城里的大混混们,之所以碰见警察绕着走,就是因为警察打人比自己还狠,否则的话,劳教半年一年的,对他们来说就和休养一样,根本不害怕。 张博明又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在认认真真打人的和尚面前,他的内脏器官像被扭成一团,又绞断,再扭成一团似的,几乎发挥不出正常的功能,以至于叫也叫不出来,连嚎都没有眼泪。 杨锐经过门口,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怜悯。 张博明是来找他麻烦的,要是成功了,享受此等待遇的或许就是杨锐了。 不过,警察打人总归是不太好的,杨锐好心的帮和尚关上了储藏室的门,免得再有路过的人看到。 张博明结结实实的挨了五分钟的揍,和尚喝了一口大茶缸子里的水,停手道:“这就算是热身了,再找麻烦,就不是这么轻松了,明白不?” 张博明瘸着腿站了起来,没吭声。 和尚呲牙笑了一声,“砰”的放下大茶缸,道:“你小子,行,我给你教规矩。” 他回身打开门,向楼下喊道:“羊头,你上来。” 转头,和尚又笑对张博明,道:“羊头是我们队最会玩的,杀人犯都能教会规矩,让他知道死了比活着轻松,我看你能挺几分钟。” “我爸是水利厅厅长。”张博明虚弱的说。 和尚撇撇嘴,道:“你爸厉害,有本事送我去乡派出所。” 如今要开除一名公职人员是相当困难的,调职发配就是最严重的处理方式了张胜琪不是公安局的直接领导,越是小兵越难处置。 刑警队里的都是老痞子,又是段航的铁哥们,根本不怕张博明的隐性威胁。这些年来,得罪了高级干部的不是一个两个,当年在牛棚里踹老干部的年轻人,有的还稳稳当当的做着官,和尚他们关心的只是溪县一地,最多也就看看南湖地区的方向,对省城的高官,敬则敬矣,畏却未必。 羊头是个脑袋尖尖的年轻人,嘴角带着笑,有点瘦弱,上得楼来,二话没说,先对张博明一顿胖揍。 他的技术比和尚还好要,几下就把张博明打的嘴唇发青,眼睛发直,羊头却只是瞅了两眼,说声“没事”就继续打。 打完了,羊头才用沙哑的声音道:“不想挨打,你就给我站直了,两臂升起,举在胸口部位,头上顶个搪瓷缸,搪瓷缸掉下来,或者水溢出来,你就挨打,明白了吗?” “明白了。”张博明不想再挨打了,实在太疼了。 于是,张博明在羊头的指挥下,双臂平举向两侧,头上顶着搪瓷缸,动都不敢动。 这个姿势看起来简单,却是普通人难以坚持的,尤其是脖子不能动,很快就酸胀的不能控制。 张博明悄悄的扭动了两下脖子,“啪”的一声轻响,搪瓷缸子就掉地了。 羊头毫不犹豫的踹了他一脚,道:“捡起来,继续顶着。” “顶这个,是什么意思。”张博明小声发问。 羊头一笑,说:“这就是规矩。” 话毕,又是一脚踹张博明的大腿内侧。 张博明像是被欺凌的小动物似的,缩了缩,乖乖的捡起搪瓷缸子,重新顶在脑袋上。 张博明在站规矩,杨锐则以最快的速度,联络到史贵,说:“你的调查改一个方向,你问问看,张博明最近几年,都组织了什么活动,你要尽量记下活动的时间,参与的人,活动的内容,有多少算多少。” 史贵不解:“调查这个做什么?张博明是学生会的,他组织活动是常有的事。” “张博明喜欢文学,会弹琴会跳舞,我就不信他不组织舞会和派对。”杨锐的声音里有难言的冷冽,说:“组织舞会就会和女学生接触,张博明长的又帅,难说没有投怀送抱的女生,总之,你先调查活动方面的信息,我再让于凤回去帮你问人,对了,张博明说他的画都送给人了,说不好就是送给女同学的,你可以打问一下。” 史贵还是不明白,说:“舞会什么的,就算他组织和参加,又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是看他做到哪一步。”杨锐不记得严打是哪个月的事了,但肯定是1983年,也就是今年的事。 只要捏着张博明这方面的把柄,一旦严打开始,老子再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 ……。.。 第183章 油画 在严打开始以前,国内的法律和执法其实是相对松懈的。 像跳舞这样的活动,在大城市相当普遍,官二代们跳舞,官一代也有喜欢跳舞的,平民百姓同样喜欢跳舞,有的人花一年多的工资,买来录音机,就是为了放在广场上,和同龄人一起跳舞。 2014年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们,倒推30年,都是各个地方的舞坛精英。 当然,跳舞也是有区别的。 像广场舞一样的大众舞,是城市居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交谊舞的格调就高了,也容易遭遇异样的眼光,最厉害的是贴面舞,一男一女黑灯瞎火的搂在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很是没羞没臊,这种舞,纯洁一点的普通人听都没听过,但在不纯洁的人群中,却很受欢迎。 在严打之初倒霉的红二代红三代,有一半是跳贴面舞跳坏的。 而在舞蹈之上,自然有更加露骨的活动。 打牌脱衣服,喝酒换老婆之类的活动,在改革开放之初,同样从国外引进了过来。 男男女女做一些。avi里面的事情,也是稀松平常。 也许有人会说,80年代的中国社会风气保守,就算男人再想,女人也会拒绝……如果有这样的认识的话,当可扪心自问: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在礼教杀人的年代里,都有无法拒绝高富帅的女人,在80年代,又怎么可能全天下都是贞洁烈女。 总有些受不住甜言蜜语,总有些受不住诱惑,总有些受不住冲动,总有些受不住叛逆的男生女生,凑在一起玩亚当夏娃的游戏…… 正因为现在的跳舞和舞会很普遍,史贵才没有将之当回事。 不过,随着史贵和于凤的调查,这位来自小镇的饭店老板,却是越来越吃惊。 如今大城市的年轻人,玩的太疯了。 因为杨锐催的太急,史贵跑了一天一夜,又汇合于凤查了一天,总计两天一夜,才留下于凤继续询问他人,自己在第二天晚上赶回了西堡镇。 这么晚是没有车坐的,史贵不得不找了熟人,弄了一辆摩托车回去,以至于在没有路灯的路上摔了两跤。 但在见到杨锐的时候,史贵还是挺振奋的,口中更是有不可思议的味道,说:“大城市的年轻人真了不得。” “你找到证据了?”杨锐不得不有所怀疑,现在录像带都是极金贵的东西,也不可能有满街的摄像头,所以,想找到点铁证,尤其是这种男女间的铁证是极困难的。 史贵却得意的笑了,说:“人家张博明根本不在乎留这些,你还记得,你说要我注意一下他的画吗?” 杨锐一惊:“他敢画*?” 史贵反而给杨锐吓了一跳,转瞬笑了:“*就没有了,就是有,人家女生也不敢拿出来给我看啊。” “那是什么?” “山水画。” 张博明自承他画的都是山水画,而山水画自然是没问题的,杨锐不由疑惑史贵如何得出了“大城市的年轻人了不得”的评价,问:“是他山水画的水平高? 史贵嘿嘿一笑,说:“水平一般,数量高。” 杨锐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就我询问所知,张博明喜欢给女人送画,他每周都画画,画好了就送女人,所以,和他相处两三个星期的女生,就会收到一张画,要是相处一两个月的,能收三四张的画。” “都是山水画?” “他们叫静物画什么的,总之,都是张博明的画。总数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们已经在至少十几名女生那里,找到了张博明的画。” “他和十几名女生谈对象?”杨锐是真的佩服。这可是80年代,不是请一顿饭,跳一晚上夜店,就能搞定一个女生的年代。就是30年后,能十人斩的男人也是不多的…… 想到此处,杨锐补充了一句:“他和那些女生是什么关系,我是说,相处到什么程度?” “我没问,可再怎么说,这也太荒唐了不是?这是乱搞男女关系嘛。” 史贵是个相对开放的人,他现在就愿意开小饭店,做新概念英语的代理销售来赚钱,对许多事都很能看得开。 所以,他觉得张博明跳舞不算什么事。 然而,即使如此开放的史贵,也觉得交往十几名女生,太过分了。 杨锐更是放心下来,连史贵都觉得过份,这肯定就是丑闻了。 杨锐想了一下,又问:“怎么证明画就是张博明画的?要不要找个美术专家鉴定一下?” “用不着。这个张博明有个习惯,送给人的画,都要题词签名,有的画上还有诗歌,大部分都有时间,全部有签名。”史贵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杨锐也笑了。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么肆无忌惮的签名题词的,他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风声紧的时候。 当然,换一个思路来想,80年代作死的大学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张博明为了耍帅,画油画送人,顺便签名题字,也算是正常行为。那些贴大字报,直接写文章臭骂中央的,才是真正的作死派。 可在这个充满了浪漫和理想的年代,人们是分不清浪漫、理想和作死的区别的。 史贵笑过,将随车运来的皮箱打开,道:“这是我弄回来的画,多亏了于凤,没有她帮忙,那些女生可不容易把画送人。” “花钱了吗?”杨锐用猜的也知道,于凤肯定是巧取豪夺了,弄不好,还威胁了人家。 史贵点头,道:“总共用了四百多块钱,等于凤回来,我再报销,要掏钱的时候,我们都让当事人签字了。” 杨锐呆了呆,问:“当事人肯签名?” “要钱的,最少的都要10块钱,这么些,没有签名,我们也不好交差,我们一说,他们都挺理解的,就签字了。” 杨锐想笑,又不知道该笑什么,默默的低头看画。 张博明也就练了几年的画画,油画水平更是普普通通。不过,如此鲜艳的西方产物,在国内还是挺受欢迎的。 杨锐数了数,箱子里总有三十张画,就问:“这些不是他送的所有的画吧?” “怎么能呢,这些就是河东大学,还有跟前几个地方收罗来的。人问人,才问到的,张博明送出去的画,怕有上百张了。”史贵接着又道:“这小子也挺有钱的。” 杨锐一想也是,画油画的开销可不小,别的不说,画布和油墨就是很大的一笔钱。在他的印象里,美院的学生要么潇洒的富,要么可怜兮兮的穷,练习成本是很沉重的负担。 “得找找张博明的来钱渠道。”杨锐突然想到此点,说了出来,道:“画这么多的油画,最少要上千块,弄不好几千上万都有可能,张博明要么有来钱的渠道,要么就有免费的材料用,这些都违法。”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史贵尽心尽力的帮忙,也是想帮杨锐维持住,现在的成果,要是让张博明父子给制住了,他的生意也要受到影响。 杨锐将油画好好的检视了一番,转手拿给段航,仅仅是这些油画,就够张博明喝一壶的了。 当天晚上,段航就开始正式审讯张博明。 在此之前,他们连关押张博明都遮遮掩掩的,信用社的储藏室再烂,也只能说是软禁。 现在则不同了。 他们只要证明张博明有问题,关押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无所谓善后了。 只不过,省厅派来的副厅长明日就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第184章 判刑 张博明三天两夜未睡觉,整个人被疲劳审讯的如同鬼魅一般,眼睛几乎泛绿。 而他不得不签字和按手印的卷宗,也厚达五十页。 若是正常情况,别说三天两夜了,就是扣押他一天时间,县公安局的电话都会被打爆。张胜琪身为省水利厅的厅长,随便找些关系,都能要求溪县县委和县政府放人,他甚至可以不找人,就自己打电话到溪县,一样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但这一次的情况是非正常的,溪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更害怕的是“窝案”,而非水利厅的厅长。 所以,他们不仅顶住了各方来电,而且不断的要求段航办成铁案。 这也是基层机构和组织的厉害之处,如果心中有畏惧,他们自然是要听上级领导的话,可要是心里没畏惧,或者说,当他们心里有更大的畏惧的时候,上级领导的话就可听可不听了。 当此时,双方的关系就变成了一种利益博弈。 在干部调派问题上,在重大的基建问题上,县级政府都有与上级政府顶牛的情况。虽然在权力组成上,县级政府先天处于劣势,但是,当县级政府内部协调统一,愿意顶牛的时候,以下克上的情况却时有发生。 上级部门确实能够用人事调动来解决顶牛的情况,但人事调动并不能解决问题。 调走县委书记就算有点麻烦,总归是能做到的事,可接下来呢? 上级部门显然不能提拔县长做县委书记,因为他们两个的意见统一,常委副县长和副书记们在“同仇敌忾”的状态下,也不适合就任此位置。于是,上级部门只能派遣空降干部。 但是,在普通状况下,一名空降干部能解决的问题,在全县认识一致的时候,就变的没有用了。 一名空降干部不行,两名也不行,那要多少名空降干部,才能解决基层的问题?没有人知道。 所以,自古以来,基层问题都是令人挠头的,基层问题也是无法用暴力手段解决的。 国内擅长的工作组等等手段,做的都是水磨工夫,归根结底,还是分化拉拢的招数。 政府毕竟不是军队,没有基层支持的政府领导就是无根之萍。水力系统在80年代的国内固然号称是水霸王,能有多项措施卡着基层政府,让他们欲仙*欲死,可它毕竟没有强力的执行权,面对官帽子的问题的时候,水利厅长就不够用了。 张博明自然更惨。 文学青年在散发着花香的田野中翩翩起舞的时候,固然帅的如王子一般,但当文学青年被关在牢笼一般的房间里,三天两夜都不能睡觉的时候,味道比田野下的肥料还难闻。 敏感而脆弱的文学心灵用来写诗的时候,固然飘逸的如精灵一般,但当敏感而脆弱的心灵被几个大老粗轮番恐吓,那心灵的形状,比烂泥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最后一天晚上,张博明已经是竹筒倒豆子了,不仅是段航想要知道的东西,段航根本想不到的地方,张博明也全说了出来。 翌日,来自省公安厅的边副厅长来了个大早,看到的就是如书一般厚的材料。 “溪县的工作,做的很扎实啊。”边厅长知道自己的主要工作是安抚溪县上下,于是很爽快的给出了赞扬,只是带着小小的刺。 县委书记脸上堆着笑,回应道:“县里的工作难做,不做扎实不行呀。” 要是材料不够扎实,说不定边厅长当场就像是戳气球似的,将之戳破了,接下来的话,又该怎么圆呢。 顶牛是一回事,蛮干可不行。 边厅长心里有点怪,可还是笑着用手点了点周围,道:“你们是将我军呢,这么厚的材料,等我看完,就到晚上了。小刘,你是咱们西北野战军出来的吧,你给我做个汇报。” 全国解放到现在34年不到,各个地方部门都有数量众多的转业干部,这一时期,也是军队影响力巨大的时期,哪里都有门生故旧,被点中的是县公安局局长,也是归边厅长垂直领导的干部。 刘局长被点了名,立刻双腿并拢,向左转,敬礼后,道:“是。现在由我向边厅长和各位领导汇报我局对张博明的审讯工作。” 此言一出,边厅长脸色微变,县委书记和县长的表情就松弛下来了。 咬死张博明是犯罪分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唯一不安全的就是张博明了。 不过,边厅长变脸归变脸,却没有纠正刘局长,他的工作要求他分清主次,先解决溪县县委和县政府的投诉是最主要的。 刘局长停了一下,直截了当的道:“根据我方审讯,先已确定张博明总共交往了总共交往了22名女性!总共与7名女性发生关系!其中四人是在酒后发生的关系……” “有证据吗?” “有。张博明给每位交往的女性,都送了不止一幅画。另外,他也交代了所有女性的名字,发生关系的具体时间,喝酒的具体地点等等。”刘局说着又拿出一份报告,翻到中间,道:“我们核查了张博明口供中的部分信息,目前都能核实,接下来,我们还准备继续核实剩下的信息,预计两三个星期就能完成……” “不用了。不用那么久,能证明口供的真实性就可以了,宝贵的警力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边厅长不让他们全部核实,是为了以后有运作的空间,都证实了,量刑也会变重 刘局长从善如流的说“好”,又道:“谢谢边厅长体谅。” 他不怕翻案,国内现在还不讲证据的来源问题,即使是刑讯逼供被抓了出来,也只惩治刑讯逼供者,而不会减轻被刑讯逼供者的罪名。 张博明有了酒后发生性*关系的供述,根本就别想逃脱。 边厅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80年代初的中国其实非常乱,小混混们蹲在学校外面,看中哪个女孩子就冲上去****摸屁股,甚至绕到小巷子里抢回家的案件,在警察眼里都是稀松平常,若非社会治安如此混乱,也不至于引来83年的严打。 张博明做的事,若非今天爆出来,也许能用“风流”二字掩盖过去,但在今天,溪县上下,显然是准备将他给钉死的。 “准备什么时间送检?”边厅长多问了一句,准备回去给张胜琪做解释。 刘局长认真的道:“我们本来准备继续核实信息的,现在省去这一步的话,几天时间就行了。” “尽快送检,另外,要尽可能保证受害人的合法权利,不要弄的声势太大,让这些受害的女性无法重新做人。”声势不大,自然更容易做台下工作,边厅长说到此处,觉得他对张胜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局长毫不犹豫的说:“好。” 边厅长点点头,再问:“蓝国庆呢?” “蓝科长在办公室休息呢。” “没有审讯?” “我们怎么能审讯蓝科长。”刘局长呵呵一笑,后面的书记和县长也都笑了,房间内顿时是欢笑声一片,似乎有什么精彩的小品在演出似的。 边厅长再松了一口气,戒备心也放下了不少,坐了下来,说:“都坐,大家都坐,咱们就当是开一个短会……” 众人一阵谦让,按照级别和位置,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 边厅长沉吟片刻,开始讲话,说道:“溪县反映的问题,省里的领导很重视,我们公安厅也很重视,第一时间就将我派了过来……蓝国庆的行为是个人行为,这一点,是省公安厅自查的结论……” 县委书记仔细的听过,琢磨着道:“省公安厅在溪县做调查,我们溪县上下,是持欢迎的态度的,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是,我们溪县上下全体干部群众,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借省厅的名义,重启运动,对我们正常运行的部门横加干涉……信用社是金融机构,是县域发展的重要力量,同时,信用社也有很多的历史遗留问题……” 这番话,他是解释了溪县抗议的原因了。 同时,张博明再次做了替罪羊,被冠上了想要“重启运动”的名义。 边厅长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却是默认了下来。有这么一个名义,总比他回去说溪县人全部脑抽抽了好。 所谓的短会,持续了四个多小时。 等到大家都觉得说清楚问题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于是簇拥着去喝酒。 等在信用社的杨锐也等的又无聊又着急,好容易见到来提人的段航,忙问:“怎么样?” 段航翘起大拇指,笑道:“送检。” “会判多久?”在今年提高量刑以前,流氓罪在中国的首部刑法中,最高量刑七年,适用范围也尚未被全方面的滥用。 段航猜测道:“三年以下,如果张胜琪找人帮忙,很可能缓刑。” 缓行期间,若是不再违反法律,就一天的牢都不用坐了。 杨锐撇撇嘴,心想:以张家的能力,费点力气,判处缓行或许不难,但这对张博明可不一定是好事。 除非张博明改过自新,否则,接下来的严打,很容易出现多罪并罚,一旦如此,张博明就有死刑的危险,到那个时候,张胜琪区区一名水利厅长,能做的实在有限,反而有可能因为职位的关系,被人当作靶子。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张博明就此规规矩矩的,缓刑的确会让他舒服不少。 “就让张博明自己决定最终结果吧。”杨锐如此想着,向段航点点头道:“随便他们吧。” 段航笑笑,说:“咱们也扭不过人家,实际上,这一关过去了,就算赚了,掀翻两个,咱们应该是赚翻了。” 杨锐一晃头:“确实,是我想多了。能躲过张博明和蓝国庆的查账,就不算吃亏……对了,蓝国庆会怎么样?” “冷板凳坐到大家忘掉这件事?”段航对此倒是颇有同情。蓝国庆仅仅30许,就县局来说,30多岁的科级干部挺不错了,可在省厅却是随大流,一旦被打入冷宫,十年八年,即使再有晋升,也没有实际意义了,若是没有强力人物支持,像他这样的官员,也难有下放的机会,而不能下放,科级还是副处级,在省依旧是做杂活的。 杨锐颔首表示知道,让段航自去提人,他自己慢悠悠的出了信用社。 站在西堡镇的大街上,稍不注意,立刻会被灌上一脖子的风。 杨锐跺了跺脚,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政治什么的,果然是比研究还费神。 “杨锐,你怎么在镇里?”幽兰般的唤声,将杨锐从回想中拉了出来。 杨锐回头一看,反问:“景老师,你怎么也在镇里?” 站在街口的,是身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景语兰。呢子大衣的质量很好,只是看起来有点旧了,穿在景语兰身上,却是令她的身材愈发凸显。 景语兰将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拢到耳后,沉着脸道:“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啊,今天是口语训练的时间!”杨锐一拍脑门,说:“忙的稀里糊涂的,给耽搁了,您是特意找过来的?” “我只有你一个学生,也就只能下山来了。”景语兰微蹙黛眉:“你在忙什么?” “就是一些其他事……” 杨锐尚在考虑怎么说的时候,被锁了手铐的张博明,面容憔悴,一头鸡毛的走出了信用社,出现在西堡镇的大街上。 ……。.。 第185章 看美女的正确姿势 在西堡镇这样的地方,人们的业余生活是朴素而乏味的,没有电影院,也没有ktv,谁家要是买了电视机就是一个居民文化中心了。 张博明戴着手铐出现,简直如同一场大戏似的,瞬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几分钟后,由此带起的人群,就比明星出街还要多了。 围观的男男女女也不介意拥挤,还兴致勃勃的讨论警察抓人的原因。 “这是谁家的孩子,谁认识?”说话的人声音很大,不仅不怕别人听到,还巴不得别人听到。 街对面的人立刻接上了话,说:“平江来的,是省里的老师,前些天来我店里买过东西。” 西面的面店老板举起了手,吸引注意的喊道:“对对对,是平江的老师,和前些天的老师们一起来我们这里吃过饭,还说我煮的臊子好。” “这是为什么被抓了?” “平江来的老师,到西堡镇能出什么事?” “不会是把人给杀了吧。” “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咋会杀人了。” “斯文就不会杀人了,哎呀,陈阿姨你也会说斯斯文文这样的词了?” 陈阿姨是个爽利的妇女,大着嗓门笑骂:“我天天卖菜给老师们,学两个词算什么……” 杨锐听着听着笑了,这些人的议论,活生生的就是论坛加人肉搜索的模式,而且畅聊无限,连个管理的版主都没有。 段航带来的两个人,就能挡着人群不要拦路,抑制议论是没办法的,也没有抑制的必要,这里没人喜欢张博明,他的名声好坏,也无人关心。 景语兰却是升起了一丝的同情,虽然不喜欢张博明的轻浮,但他毕竟是相熟的老师。 于是,景语兰问道:“杨锐,你知道张博明怎么了吗?” “你想知道?”杨锐反问。 景语兰迟疑的点点头。 杨锐有点不舒服的道:“你知道了以后,准备怎么做?” “想办法通知他家里人吧。听说监狱的环境都很差,他又不是本地人,如果没人通知,他家里人或许还会以为人丢了。”景语兰认真的道。 杨锐摇头:“警察审问以后,第一件事就通知他的工作单位,所以,他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算了,我去帮你问问吧。” 如果不是景语兰正好碰上,杨锐并不准备特意说明张博明的案件的。可既然遇到了,景语兰对他又有同情心,杨锐也就有了新的计较。 他挤到了人群里面,对押解张博明的二娃挥挥手,道:“我有位朋友,想了解张博明的情况,你一会儿把人送到了,能不能再过来,给说一下。” “你不是知道情况?”二娃被人群吵的头昏脑胀,有点不想再跑一趟了。 杨锐握住他的手,笑道:“见到人你就明白了,不用特别做什么,就把案子的真实罪名,还有来龙去脉给说一下就好了。不用提我,我们去史贵家的小饭店,点好了菜等你。” 史贵家的饭店在西堡镇算是好的,二娃一听来劲了,却问:“你怎么不让你表哥过来说?” “他不是我表哥嘛,人家万一以为他帮亲不帮理,那就起了反效果了。” 二娃侦查员的素质终于被点亮,嘴角挂笑,说:“是个女的?” “是。”杨锐承认道:“是我英语老师,平江师范学院的。” “老师?厉害。”二娃感慨了两句,趁机休息了一下,又去押解张博明去了。 他们要将张博明送到镇派出所,再等县拘留所派的车抵达,将人送上车,任务就算完成了。 杨锐回头,找到景语兰,道:“咱们先去饭馆里等着,他有时间了,过来给咱们说情况。” “你认识这个警察?” “乡里乡亲的,互相都认识。”杨锐说着领着景语兰去史贵家的小饭馆。 史贵忙着做销售,现在每个月仍能赚上千块,小饭馆就由老婆管理了,还从娘家找来了一个大侄子,每天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倒也维持的不错。 相对于一个镇里的其他饭店,见过世面的史贵饭店显的略微高档一点,景语兰见到摇摇头,说:“别到这种店里浪费钱了,咱们找个卖馄饨的等着好了。” 父亲没有倒台以前,景语兰是不缺吃穿的,如今父亲遭难了,她和母亲的收入不仅要支付日常的花销,还得存下钱来,用于上访的开销,也就变的节俭许多。 杨锐笑笑,说:“不光是咱们要吃饭,请来说话的公安,也是要吃饭的,去馄饨摊子,人家会生气的。” 景语兰没办法,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去找他了。” “不是你要问张博明的案子吗?” “就是想打问一下,你如果说要请客送礼,我就直接打电话了。”景语兰紧了紧呢子大衣,跟着杨锐进了史贵的饭店。 杨锐这次有点高兴了,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在表面来看,张博明在景语兰心里,显然不值一顿饭钱。 一会儿,二娃哼着歌,叼着烟进了史贵的饭店:“史贵婆娘,给上几个好菜。” 做公安的,平日里没太多的进项,就是吃吃喝喝上有福利,二娃和尚他们跟着段航,平日里也是大嘴吃四方的主儿。 杨锐不以为意的补了一句:“上盘牛肉。” 在后厨的老板娘听到了,从小窗口探头看了看,笑道:“一听要牛肉的,我就知道是杨锐你来了,要怎么做?” “二哥喜欢怎么吃?”杨锐对二娃客气了一句。段航能叫二娃,他却是不能叫的。 二娃听说牛肉,早就流口水了,仔细的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了,便道:“你决定,好吃就行,好吃就行。” 杨锐也不推辞,高声问道:“湘姨,牛肉是什么时候的?” “头天宰的牛,鲁西黄牛,最多四岁龄,不是耕地的牛。按你说的,选的是里脊肉。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准备给你送山上去了。”史贵给杨锐做销售,杨锐又多在饭店里光顾,他家的饭店,自然会按照杨锐的要求,购买一些食材。 就牛肉而言,放养和饲养的区别就不像羊那么大了,美国和澳大利亚的牛肉多用放养的手段,只是因为放养的成本更低,而非放养的牛肉更好吃。日本著名的神户牛肉,就是饲养的和牛,而且,也不会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喝啤酒做按摩,好的牛肉的核心是品种,其次是饲育方式和部位。 当然,牛龄也是挺重要的。不过,这个问题只在80年代显的重要,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人们用耕牛渐渐的少了,想找老牛也找不到了。 杨锐琢磨了一下,道:“里脊肉用来炖的话浪费了,还不一定比牛腩好吃。既然肉还新鲜着,要不然,咱们就白切着吃,用高压锅先打了血沫子,再煮熟了以后,放盐和胡椒,最后泼热油在上面,像是凉菜,又可以趁热吃。” 二娃听着就馋了,连连点头,说:“就白切着吃,白切好。” 湘姨在里面听到了,说:“高压锅煮也要半个小时的。” “等的住吗?”杨锐问二娃。 二娃像是点头娃娃似的,喝了口水,遮掩后,才道:“等的住,怎么等不住,咱们正好用这个时间说案子。” 他是小警察,平时下乡混吃混合,能见到一个大肘子,就算是招待周到了,多数时间见到的是红烧肉和大盆的鸡肉,遇到条件不好的,甚至只有鸡肉,所以,这次跟着吃牛肉,也算是开了洋荤。 整个西堡镇,除了杨锐这个不差钱又不省钱的吃货以外,其他人连牛肉都很少见到。 景语兰听的有些发呆,低声道:“你别花太多钱了。” “没事,你们来了,就添双筷子而已,我自己平时也吃的。”杨锐鼓了一下胳膊,道:“你有看到我卧推的,锻炼很需要蛋白质的。” 景语兰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骗,轻声道:“补充蛋白质,可以用豆腐或者黄豆的。” 杨锐呵呵傻笑两声,当没听见,又扭头道:“湘姨,煮肉的汤里不要放东西,肉煮好了,把汤放点盐和葱花,端给我们。” 二娃咕嘟一声,吞了口水,强迫自己转身,道:“景老师,你是想问张博明的事是吧?你是他的?” “景老师是想帮忙,觉得张博明有点可怜什么的。”杨锐代替景语兰回答了,以免二娃有不好的联想。 二娃“哦”的一声,再看景语兰精致的五官,庆幸之余,道:“普通关系就好,张博明这种人,还是不要多接触为妙。” “啊?” 二娃放低声音,道:“张博明犯的,是流氓罪。” “啊!”景语兰轻叫一声。 二娃得意的笑笑,说:“张博明最厉害的罪名,是分别灌醉了四个女人,强行发生关系,如果法庭判的重的话,少说要在监狱里住二十年,除此以外……” “不用再说了。”景语兰听不下去,打断了二娃。 二娃有点尴尬,这样不行啊,不聊案子的话,怎么好意思等牛肉上桌。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再次开口道:“咱们不说刚才的了,不过,张博明这个人是有点怪的,他喜欢写诗歌,还喜欢画画,认识女人的时候,他就送诗歌,熟了以后,他就画画……” 为了拖延时间,二娃给张博明短暂的犯罪过程拼命灌水,并且自己编造出一些情节来,听在杨锐耳中,张博明很快已经具有了变态杀手和连环凶手的特征。 杨锐也不去阻止,只当是听故事,同时坐在侧面,欣赏景语兰的面容。 在这个买本书都困难的年代,看美女的正确姿势,只能是看真人。 好在还有真人可看。 ……。.。 第186章 钱的难处 景语兰有点被二娃吓到了,按照后者的说法,张博明简直就是一名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披着温文尔雅的外皮的变态连环迷*奸犯。 出了小饭馆,杨锐不得不安慰景语兰:“二娃说的夸张了,张博明也没他说的那么坏,那么厉害,他就是家庭条件好,因为父母又是官又有钱,就有点好色,有时候不太规矩……” 杨锐描述中,去掉了张博明的犯罪属性,就是着重灌酒和好色的行为模式。 换言之,就是将可怕转为可憎。 杨锐可耻的成功了。 景语兰在杨锐半真半假的描述中,勾勒出了一名“玩弄女性”的官二代形象,心中的厌恶大增。 杨锐见“奸计”成功,不由的洋洋得意。张博明和蓝国庆的出现,是一次突发事件,虽然不能说是尽善尽美的处理了此次时间,但在杨家和段家没什么损失的情况下,将所有的危机解除,还是令人有莫名的满足感。 深入的想一想,杨锐所做的工作,要是有三分之一无法达成,比如未能利用县委和县政府诸人惧怕窝案的心理,比如未能坚定不移的审讯张博明,比如未能从平江找到张博明的证据,那结果都会大不同。 张博明的结局如何,杨锐其实是不甚关心的。像是现在,他可能被判三年以下的监禁,也可能会判缓刑,也可能在几个月或者几年以后,重进监狱——杨锐都不在乎。 杨锐在乎的,是张博明的官一代老爹,不会或不能因为此事,对他和家庭造成损失。 以区区小镇居民的身份,仅仅集合一县之力,能够达成这样的结局,杨锐不能说是不满意。 事实上,他几乎都有骄傲的感觉了。 以前,他做研究有做出骄傲感的时候,政治却是始终与他无缘的。即使有所谓的办公室政治存在,刚毕业的杨锐又哪懂得那些,不过是懵懵懂懂的随波逐流罢了。 而这一次,却是一次真正有意义的政治操作。 就像是做了一次胚胎克隆的操作似的,成功后的感觉,是畅快淋漓的。 张博明的结局,更像是一份赠品。 而开端…… 杨锐不由的拍拍脑袋:“我预约了取钱,忘记了,景老师,我们回一下信用社,再去趟邮局吧。” “信用社刚刚发生了事,现在开门吗?” “不开门也要给他们说明的,否则,预约了不取钱,下次再预约就不好了。” “好。我们路上用英语吧,换了一个场景,应该会多不少的新词汇。”景语兰尽职尽责。 杨锐点点头,换做英语,说笑道:“我们如果一直用英语,会有小孩子跟在后面,学我们说话的。” “外语本来就应该从小孩子教起,小孩子的语言天赋是最好的。我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以后说不定会去做幼儿教育。”景语兰温婉的笑着。 杨锐耸耸肩,道:“师范学院不会放你走的。再说,幼儿园和小学的待遇与大学是没法比的,你现在能轻轻松松的上课下课,没事出来,等到了幼儿园和小学,就会有无数的琐事,逼的你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另外,小孩子的家长可不容易伺候……” 景语兰莞尔:“你好像知道不少似的。” “看过新闻,偶尔会想想。” “你说的可不像是新闻里会宣传的东西。”景语兰用英语说话,也怕被人听去了。 杨锐被说的一愣,的确,现在的新闻管制可要严格的多,无论是报刊杂志还是电视光波,都是绝对的国家单位,连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都没有,能够广而告之的媒体,通通都要服从各级宣传部门的指令,像是杨锐后世经常会看的网络新闻,但凡是有负能量的,几乎都不可能刊载。 当然,现在也有负能量的新闻,但再负能量的新闻,在文前文后,总是要给人以希望的,例如改革,例如整顿,例如领导关心,似乎情况会就此发生改变似的。 然而幼儿教育和养老问题一样,根本是无法深究的问题,除非投入与社会资源不相匹配的力量,否则永远不会有质的改变。网络新闻喜欢引起争议的题材,政府宣传媒体可不喜欢。 “我是看了一本小册子。”杨锐如此解释。小册子倒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就像是手抄本的《少女之心》漫天飞舞一样,私人凑钱印刷的小册子是普通人表达观点的少有途径。 景语兰却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紧,说:“看过的小册子一定要扔掉,不要带回家,也不要传给别人看。最好是不要去拿,很危险的。” “怎么这么说?”杨锐有点好奇。 景语兰想了一下,斟酌语言,道:“我弟弟就是因为拿了一本小册子,然后和同学传看,才被抓起来的。因为这件事,他以后上学招工都不顺利,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外公帮忙,他还在家里待业呢。总之,凡是和政治有关的东西,都很危险。” 这是景语兰第一次谈起家人,杨锐顺势问:“你弟弟被抓的时候,你爸爸知道吗?” “我们不敢告诉他,怕他太激动,想不开。”景语兰想到此处,肩膀有点微微的颤抖。 她读中学的时候,父亲被打倒,其后见到的都是歧视与痛苦,自然对政治形成了可怖的印象。 杨锐住口不谈此事,转而聊起了周围的建筑。 景语兰也慢慢的缓了过来,口中则不停的冒出新词,例如屋檐就有四五种单词,适用于不同的状况下。 这些词汇是很少出现在考试中的,也是杨锐很少接触的,此时认真记忆,颇有心得。 说起来,他现在也就是十八、九岁而已,正是一个人脑细胞极活跃的年纪,而且,得益于多出来的经验,杨锐现在不用浪费宝贵的脑细胞和脑容量,去理解和重塑新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对现在年轻人喜欢的娱乐方式也敬谢不敏,因此,杨锐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自己期望的学习方面。 年轻的大脑和充沛的经验,这样的组合,几乎就是科研人员梦想中的躯体了。 而杨锐的学习速度,也是非常之快,非常有效。 他甚至尚有余力回想自己十八、九岁时的经历,高考结束,到工作以前的时光,大约是一个现代人最美妙的时光了,最少的压力,最好的身体,最无限的可能。 杨锐也曾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和实验上,但总是不能持久,这其实也是由人的生理因素所决定的,充沛的精力本身,就意味着不确定而飘散的思维,同时,还有对所有一切未知的好奇。 因为薄弱的基础,以及普通人的学习方式,杨锐始终未能在科研方面有所建树,考取硕士研究生,也不能弥补多少。 等到年届三十,杨锐想要重新鼓起勇气,学点什么的时候,学习效果却是远不如年轻的时候了,当然,三十岁的人依旧精力充沛,他们可以是最好的技术工人,可以是最好的科学家,可以是最好的商人,可以是最好的政客,但三十岁的人,却不再是最好的学生了。 大多数的科研成果,都是三四十岁的研究者做出来的,但从三四十岁才开始学习科研,那就太晚了。 杨锐最感谢的,也是自己的年龄。 重回十八岁,永远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到了。”景语兰这次用了中文。她站在西堡镇信用社的牌子门前,不用特意的去摆姿势,身材就如模特走台一般挺拔。 杨锐停下了步子,抬头看了一眼,又整整衣服,才走进去。 景语兰跟着进去了,左右打量一下,发现是正常营业,于是站在一边,等着杨锐。 尽管是在角落里,美女却是必然受到关注的,在一楼工作的三名信用社员工窃窃私语,不由自主的看向景语兰。 杨锐敲敲桌子,说:“预约取钱。” 等了好一会,才有一名男职员来到柜台跟前,看着景语兰问杨锐:“取多少,预约了吗?” 杨锐将预约条子拿了出来,说:“一千五。” 信用社的职员拿出条子看了看,也没有在意。现在的人穷归穷,存钱的能力却是不弱,唯一让人有点疑惑的,也就是杨锐的年龄了。 预约条子递到了后台,杨锐又给了存折,后面的人才慢悠悠的点钱送过来。 十元一张的大团结总计150张,分成两叠,置于盒中,被两个人反复数了好几遍,才给了杨锐。 同时,杨锐递出的存着,也被手写签上了支取1500元的字样,盖上了红色的印章。 将钱放好,出了门,景语兰轻声问:“你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买邮票。”杨锐的答案,完全出乎景语兰的预料。 其实,也出乎邮政所诸人的预料。 就是曾经卖给杨锐数百元邮票的吴倩,也觉得杨锐有点走火入魔,这一次,她顾不上嫉妒景语兰的漂亮,先上楼去,将所长给请了下来,试图劝说杨锐。 买一千多元的邮票,确实是太多了。 所长更是坚持道:“你和我们家国华是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把所有的钱都买了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你写点稿费也不容易,应该好好的存起来,就是现在不用,结婚的时候也用得上呀。不行,邮票不给你卖了。吴倩也被我批评过了,几百块的邮票,寄信寄到21世纪也寄不完,这样好了,你把买去的邮票给我拿回来,我还钱给你。” 杨锐苦笑不得,绞尽脑汁的编造集邮的概念,然后被业内人士一句话就打的溃不成军:“邮票就是个纸片子,邮电部想印多少印多少。” 再三争执,杨锐也没有将钱用出去。不过,他转念一想,能翻上百倍的邮票,都被自己买光了,剩下的也是聊胜于无,不买也就不买了。 这样,杨锐才被自觉辩论胜利的一群人给送了出来。 站在大街上,杨锐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说:“国企真厉害,你拿钱买东西,人家愣是不卖给你。” 景语兰没好气的道:“大家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多钱,你还是好好存着吧,以后娶媳妇用。” 说着,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不符合老师的身份,景语兰的脸还红了红。 杨锐却是摇摇头,用英语道:“这笔钱本来就是计划外的,是捷利康给我的部分分红,不是我全部积蓄,是王所长他们搞错了。” “英国的捷利康公司?他们给你上千元的分红?为什么?” “我帮他们做了制药厂呀,这件事,国医外贸和西堡肉联厂都有参与的。”有国企参与,说明是正当的收入。 景语兰松了一口气,道:“那也应该存着,等你再大些,就知道用钱的难处了。” 杨锐听的心里一动,问:“景老师用钱有难处吗?” “谁用钱会没难处……你别乱想,我不会用你的钱的。”景语兰还是将杨锐当作学生看待的,虽然是个极帅的学生。。.。 第187章 高干 “我不能用你的钱的。听话,我家里需要的钱,我会想办法的。”景语兰艰难的拒绝了杨锐。 杨锐劝道:“这笔钱,我现在也用不上,你有用处,就拿去用,以后还给我也就是了。你先想想,咱们回学校以后再说。” 景语兰默默的跟着杨锐,一路上思绪繁乱。 路过客运站,听到拉客的小巴车在喊人,景语兰惊觉道:“晚班的车要错过了。” “我给你找间教师宿舍,晚上先住下来,明天再回去好了。” “还是不要了,我想先回去,我们的课程下次继续。”景语兰觉得自己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来思考。或者,干脆避过杨锐提出的建议。 就少年人的心性,也许再过几天就忘记了。 杨锐走了两步,问:“你要回平江去?” “是。” “这样吧,我陪你回去。” 杨锐突然做出的决定,令景语兰大吃一惊。 她立刻表示反对,说:“你去平江做什么?你还要上课呢。” “我随身带着书,不影响,我去见见景伯母。”杨锐说的随身带书,是自己脑海中的资料。有些资料是查阅即可,有些东西却不怕深究,可以一遍遍的深究。杨锐没事的时候,就把自己大脑当手机用了,找书找论文以及阅读什么的,比手机阅读还要方便。 景语兰却被杨锐的“伯母”说给惊住了,一阵子才问:“见我妈,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知道?我想看看伯母是怎么考虑资金问题的。” “那也不合适。”景语兰断然拒绝。 杨锐摇头:“这是基本的金融流动,我不用的钱,借给正需要用的人,用钱的人按期还钱,最好再给我一些利息,不仅不会影响我,还能帮到用钱的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社会联络了,你说对不对。” “这个……” “你大概还不清楚资金在这方面能发挥的作用。”杨锐完全掌握了谈话的节奏,他站在路边,身体挺拔,微微俯视着景语兰,道:“平反工作进行到现在,差不多是最后一年了,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平反,你父亲还没有被平反,首先需要做的是找出原因,怎么找原因?在咨询不够发达的情况下,就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一个人一个人的想办法问过去了。同时,拜访你父亲的门生故旧,总得提些看得过去的礼物,如此种种,都得花钱吧。” “我知道。”景语兰垂头,用脚尖撩拨着路边的嫩草,像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似的。此时,她的不安与彷徨,与十六岁的小姑娘也确实不差。 杨锐摇头:“我看你不知道。大规模的平反不可能是无限期的,国家也不可能始终将工作重心放在平反工作上,一旦中组部认为平反的效果达到,从而结束大规模的平反工作,现在简单而容易的平反,就会变的复杂和繁琐了。没有一路绿灯的操作体系,你父亲再想平反,就会变的更难,甚至需要中央或者省里的大佬发话,才能解决问题。最糟糕的情况是大规模平反一旦结束,就无法给你父亲平反,那样的话,你怎么办,你父亲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 他还真不是吓唬景语兰,国内目前的工作重心就是平反,如河东省这种地方,因为省长和省委书记不够积极,竟而因此被调任了。普通人的文件,只要递送上去,各级部门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批复,检查和吹毛求疵的要求也很少,基本上,是没有大的问题,一概通过。 尽管如此,平反工作也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可见任务之繁重。一旦中央划定的工作重心改变,结果就完全相反了。 推诿和拖延都是最基本的,最有可能的是完全不再审查。 那时候再上访,或者找人,都是事倍功半的。 景语兰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迟疑和不安。 “现在,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以前没有注意到是我的错,现在我注意到了,就一定要帮忙,你不要再推辞了。”杨锐语气诚恳,颇有脑残剧男主的风范。至少就外型来说,他也确实有男主范儿。 景语兰有些被感动,却是低头道:“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多钱,我们很长时间都还不上的。” “这钱真和大风刮来的差不多。再者,你父亲一旦平反,不是会补发这些年的工资和奖金?到时候,总有几千块吧,你们还给我就行了,如果你不要,这些钱我就拿去买邮票了。”杨锐说的也挺实诚,停了一下,又道:“别说了,再说车都赶不上了,咱们上车再说。” 景语兰闷着头跟着杨锐上了小巴车,等车开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要去平江了? 一路颠簸,到了平江已是晚上六点。 景语兰家在平江师范学院的家属区,是个小小的只有的十平米小院的平房。房间有两个,加起来大约二三十平的样子,在大学里属于极不宽敞的家庭。 不过,房间是学校分给景语兰的,无论职级还是资历,能有这样一间房子,已经算是照顾了。 杨锐当仁不让的上前敲门,景语兰瞅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应门的是景语兰的母亲。表面来看,景母略显苍老,头发半白半灰,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说话却极有条理,待人接物亦是礼貌中带着细致,短短的两分钟,就不知不觉的完成了互相介绍和落座的工序,像是久经训练似的。 三分钟后,一杯清香扑鼻更是端上了桌子。 就连平常不喝茶的杨锐,也蠢蠢欲动。 景语兰闻着茶香,也松弛了心情,笑眯眯的端了起来,满足的像是猫儿似的。 杨锐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严肃的景语兰,如此慵懒的美女老师,顿时吸引了杨锐的目光。 景母看在眼里,愣了一下,又展颜笑道:“茶要趁热喝,试试看喜不喜欢。” “好的。”杨锐收起了目光,捧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接着又吹着喝了一小口。 北方喝茶与南方不同,后者是茶在壶中,水沾茶即过,前者是茶在杯中,水浴茶而不干。 景母采用的是北方的泡茶方式,香气更浓,味道也更重一些。 从杨锐这个外行人的角度来说,就是闻起来更香,回甘也更明显。 “真好喝。”杨锐由衷赞叹,道:“没想到能喝上这么好的茶。我不懂茶,但还是想知道是什么茶叶。” “茶叶是普通的毛尖,比较特别的是水。”景母微笑着说:“平江师范学院有一口30年代打的深井,现在还没有干,我每天早上,趁着太阳初升的时间去打水,回家再处理一下,用来泡茶就特别好喝。不过,当天的水要当天用完,第二天就变的普通了。” 杨锐听的一呆,虽然太阳初升什么的有点违心,可听起来依旧感觉很厉害。 景语兰不知不觉的喝了半杯茶,见杨锐发傻,突然觉得很高兴,说:“妈妈最擅长找水了,她每到一个地方,就找当地不同的水来尝,有时候还用试纸和仪器,我从来都不明白是怎么弄的。” 说着“妈妈”的景语兰斜斜的坐在沙发上,温柔而可爱。 景妈笑着回应,说:“我以前是学地质的,后来不让工作了,就只能把专业用来泡茶了。喜欢就多喝一点,正好我今天多打了一壶水。” “您还挺豁达的。”杨锐不客气的给自己续了水。 “不豁达也不行,我们也争过,没有争到。” 杨锐点头,旋即意识到这是极好的机会,接着景母的话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帮你们再争一争。” “哦?”景母疑惑的看向景语兰。 景语兰坐直了,将杨锐的说法,转述了一遍。 前半部分,景母还是微笑着听的,后半部分,却迫使她坐直了。 “中央要调整工作重心的说法,确切吗?”景母很关心这个问题,不像是景语兰,她可知道其中的危机和机遇。毕竟,这几年都是为了老公的平反,都是她在四处奔波。 杨锐想了想,给出肯定的答案,说:“确切的。” “能问一下来源吗?” “我现在说不清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不对?” “唔……”景母沉吟了起来。 杨锐掏出兜里的1500元,道:“今天就带了这么多,能帮得上景老师,我觉得父母也会赞同的。另外,这笔钱是我个人赚到的,父母也不管我怎么花销,你们尽管拿去用,几年时间还不上,都没关系。” “这太多了,不行。”尽管一心为了丈夫,可看到1500元现金,杨锐的年轻顿时被暴露了出来,景母顿时觉得不妥。 杨锐却道:“1500元一点都不多,如果用的方法的话,或许5000元都不够。” 景语兰哑然,景母却淡然处之,问道:“什么办法?” “我想先问一下,老师家里还有能用得上的得力人吗?我是说,能帮忙跑腿,还能请饭局,送礼物,和人谈判的人,如果有些级别和年纪就更好了。” 景母微微点头,道:“能做事的人还是有的,不过,大家最近几年的景况都不好,帮不上太多忙。” “那我再问一个,景老师的父亲,之前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小兰没有告诉你?” “我没问,她也没说。” 景母喝了口茶,缓缓放下杯子,道:“小兰的爸爸,先前是中纺总公司的副总经理。” 杨锐挑挑眉:“中纺是央企吧?副总是什么级别?” “副部级。”景母回答的很从容。 ……。.。 第188章 德令农场 德令劳改农场。 景存诚穿上了自己所有的衣服,裹在被子里,依然瑟瑟发抖。 同室对面的张钧更是不堪,面色发白的蜷缩,抖动的木板床都在响。 景存诚磕着牙,笑道:“老张你个牛皮大王,还说什么雪地埋伏三天三夜不挪窝,现在有房子有被子,你都受不了。” 说完,景存诚扭了扭身子,期望着腰背能稍微暖和一点,同时,他还等着熟悉的反驳来临,想用说话来御寒。 然而,预想中的反驳并没有到来。 张君紧闭着双眼,身体依旧抖的厉害。 “老张?” “老张!”景存诚大喊了一声,把其他两个人也惊醒了。 景存诚裹着被子下床,一摸张君的额头,脸色就变了,沉声道:“发烧了。” “还有煤饼吗?把火烧起来,弄点热水。”同屋的郭威一边说着,一边去屋子中间的土炉子看。 炉子冷了很久了,炉壁都是冰冷的。炉子下面是一些引火的柴,以及一块灰黑色的煤饼。 “就剩一块了。”郭威叹了口气,找出火柴,准备点火,并问道:“谁还有钱?” “我还有一点,能买两块煤饼吧。”房内最后一人程裕是个知识分子,又瘦又小,从鞋里拿出一张零钞,接着抬头看看窗外,说:“还不到傍晚,三块煤饼,到半夜就灭了。” “不行也得行,我再找看守要两块。”景存诚将自己的被子盖在张钧身上,穿上破棉鞋。 “我和你一起去。”郭威搓了搓脸,将自己的被子递给程裕,道:“别把你也冻坏了,我们两个跑着去,你把火弄着。” “快去快回,最好能弄点药。”程裕没客气的将被子裹上了,又说:“注意安全。” 景存诚和郭威没吭声,打开门,顶着寒风,小跑着去找看守了。 劳改农场地处柴达木盆地,距离最近的城镇要一百多公里,开车得一整天时间,还要翻越3000多米高的大山,条件极其恶劣。这样的地方,也用不着监狱似的铁门铁窗,只要看好农场仅有两辆车,谁愿意跑就随便了,光是跑出农场的那段路,就能累死人,若是沿着公路走,不等到适宜生存的地方,一天一夜就过去了,农场这边点名找不到人,再打电话出去,周围的村镇优哉游哉的准备好路障与民兵队,运气好的话,还有机会救下逃跑的家伙。 农场的看守很松,物资管理却很严,在晚间温度奔入零度以下的一月份,燃料仍然不能充分的配给,尤其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农场提供的煤饼反而会减少。 想要多一些的煤饼,就要自己付钱。在来到农场的开始阶段,不少人都是能拿出钱来的,即使自己没有,家里也都有积蓄,总会想方设法的寄一些来。 然而,现在离他们关押的时间更久了,还有钱的人几乎没有,程裕还剩下一点零钞,是他从饭钱里省出来的。 景存诚和郭威攥着钱,敲开看守的房间,顿时浑身一阵暖意。 房间里的铸铁炉子,正烧的火热呢。 “老张发烧了,我们来拿几块煤饼。”景存诚拉住郭威,免得他脾气太暴躁。 坐在炉子跟前的陶峰身强力壮,却是满脸的不耐烦,道:“你们这周的煤饼都发下去了,不够了就去场部交钱领。” “这么晚了,场部也没人了。”景存诚低着头说。 陶峰不在乎的道:“那也没办法。我又不是场部的。” “帮帮忙好吧,小同志。” “谁和你是同志?”陶峰一下子站了起来,俯视着景存诚。 “人死了,总归是不好吧。”景存诚晓之以理,说:“老张现在烧的烫,给点药,喝点热水,暖和一下,人就救活了。要是因为几毛钱的事死掉了,你们麻烦不说,他家里人听说了,也是要来闹的。” “一个反动分子,凭什么来闹。”陶峰色厉内荏。 景存诚陪着笑,说:“人民日报不是都不讲这个了吗?好多人也都平反回去了,老张没有平反,可能有他的问题,但是,活着让他等到平反,或者等到新的命令下来,也是你们的任务吧。呶,我这里有点钱,麻烦你明天帮我们交到场部,今天先匀几个煤饼给我们救救急,好不好?” 陶峰低头看看毛票,揣到了兜里,用脚拨拨炉子底下,说:“煤饼就没有,碎的这些,你们能拿走多少拿走多少。” 郭威生气的道:“这些哪够。” “不够没关系。”景存诚拽住他,又冲陶峰笑笑道:“管教,有感冒药再给两颗,送佛送到西吧。” 劳改农场倒是不缺普通的药品,燃料是因为山高路远难以运输,药品就容易携带多了。 当然,药品也是要花钱的,陶峰本来不愿意给,想到景存诚前面说的话,还是挤了两颗给他。 德令老改农场里原本关押着很多人,事实上,青海的各种司法机关一度关押着全国25%的犯人,可这些年,不少人都陆陆续续的被放走了。 最初的时间,农场里的干部甚至惴惴不安,生怕被放走的******再次得势,找回来报仇。 如今几年过去了,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农场里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少,看守们故态复萌,渐渐的有将剩下的******当作普通刑事犯对待的征兆。 不过,******和刑事犯终究是不同的,景存诚的话也合情合理。陶峰于是给了药,免得结下祸根。 第二天早操过后,景存诚回到房里,继续照顾老张。 农场里的其他人也听说了,你一把我一块的,搜集了两簸箕的小煤,让他们能将房子烧的暖和一点。 但是,大家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景存诚和程裕两个人,不停的用沾水的毛巾,给老张物理降温,到了中午,才稍微好了一点,但那究竟是太阳的功劳,还是两人忙碌的结果,却是分辨不清了。 “烧还没有退下去。”程裕又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愁容满面的道:“煤又快要用完了,下午得熄火了,再这么用,晚上又没得用了。” “我再找大家要点去。”郭威一听就出门了。 程裕摇摇头,看着紧闭的门,无奈的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你该说,右派家也没有余粮。”景存诚搓搓手说。 程裕直起腰,苦笑道:“你还有心情说笑话?” “哭丧着脸也没用,能要多少要多少吧。”景存诚淡然道:“能活一天算一天。” 房间里的谈话就此为止。 一个小时候,郭威皱着眉头回来,簸箕里装了一半的煤,说:“能拿出来的,下午都拿出来了,就这么多了。” 程裕和景存诚没说话,三个人围坐在炉子边,不时的给张钧换一个毛巾,各想各的。 下午,太阳的力量越来越弱,而火炉的温度却没有提高。 张钧依然昏睡,三人陆续裹上了被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砰砰。 敲门声瞬间惊到了三个人。 “谁?” “景先生在吗?我是陶峰,带了医生来。”陶峰再次敲了敲门。 景存诚惊讶的拉开门,见到陶峰,问:“管教怎么来了。” “今天你不是说老张病了,我回去琢磨着,不能就这样啊,所以带个医生来看看。康医生,你瞧瞧?”陶峰说着,将位置让给了带来的医生。 劳改农场一共就一个医生,平日里对犯人是爱理不理的,此时却有些特殊,脸上带着笑,坐在老张身边,开始给他诊脉。 一会儿,医生更是打开医疗包,拿出了一组输液装置和大玻璃瓶装的液体,说:“有点脱水,发烧也比较严重,先补液和退烧。” “房间太冷了,就是没病的人,也要冻感冒,得了病就更难好了。”景存诚皱着眉说了一句。 陶峰立刻道:“我让人去取煤了,马上就给你们烧起来。” “有运煤车来了?”郭威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程裕呵呵一笑说:“肯定是有东西来了,却不一定是运煤车。陶管教,有什么好事,就给我们分享分享呗,别一个人藏着了。” 郭威眼神一凝:“是不是有人平反了?” 程裕和景存诚也紧紧的看着陶峰。在劳改农场,人们最期待的就是平反回家了。 陶管教尴尬的笑笑,说:“平反的通知不能是我送的。我就是接了一个电话收了一封信,景先生的大舅哥过两天要来。” “小武来了?”景存诚接着疑惑的道:“小武以前也来过,陶管教以前可是不敲门的。” “景先生别挤兑我了,您以前是大人物,以后也是大人物,我陶峰就是个小人物,您愿意就瞅我一眼,不愿意就当我是个麻雀,叽叽喳喳的,也不碍您的事不是。”陶峰笑着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给三人的杯子里倒了水,又将怀里的信递给景存诚。 信是开封的,显是已经检查过了,景存诚打开扫了一遍,疑惑道:“就说要来看看,没说什么特别的啊。” “还寄了钱,场部给您存起来了。您知道的,大额汇款,必须是要存场部的。” “知道,免得我们身上揣着钱跑嘛,小武寄了多少?” “1000块人民币,另外,还有1000元的外汇券。”陶峰谦卑的笑着。外汇券是要用实打实的外汇来换的,而且要以官方汇率来换。 83年的官方汇率是1。97,也就是1美元兑换2元人民币的样子,而同期的黑市汇率,差不多要到1比8,厉害的时候是1比10。 也就是说单位1000元的外汇券,需要用500美元来兑换,而500美元实际上能换到4000元到5000元人民币。 因为坑爹的汇率,不止是回国的中国人和华侨,就是外国人来到中国,都会想办法在海员俱乐部,或者人民银行的后巷之类的地方做私下里的兑换,一些经常跑中国沿海的海运公司,甚至在海员手册里直接说明汇率和兑换方式。 当然,按照规矩来说,外国人在中国不能用人民币,也不能用美元等外汇,必须换成外汇券来使用,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老外拿着人民币去店铺,普通人也是不会拒绝的,即使是官员,也很少强行执行这种法令。 不过,劳改农场的执行是不折不扣的。与城市里一样,在劳改农场用人民币东西多数要票据,想买额外的肉就要肉票,想买额外的煤炭就要煤票,想多吃一点就要粮票,还得是全国粮票。 用外汇券却不受限制,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反正是外汇换的,国家也不吃亏,可以说,外汇券之于中国是一种特权的存在。 在劳改农场,许多老干部身体不好,家里就只能想方设法的去买外汇券,让他们能较为容易的买到衣食,或者购买药品。 不过,寄往德令农场的外汇券多是三五十块。.。 第189章 危机公关 景存诚是见过世面的,六十年代,他就代表中纺去过日本,还去过坦桑尼亚等数个非洲国家,回来以后,他与当时对外贸易部的职员们一样,也都有外汇额度,可以带回家。 景存诚清楚的记得自己带回家的电风扇,老婆专门扯了两尺布,给电风扇做了个衣服,平时就摆在客厅里,只许看,不许用。 其后,景存诚升的越来越快,出国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当时的出国补贴都是美元计价,稍微节省一点,都是不少钱了,他也从来没觉得缺过钱。 作为少数几个有进出口权力的央企,景存诚做到副厅级的时候就开始经手上千美元,等到副部长的时候,一个批条几十万元亦是平常。 但是,回忆归回忆,经历归经历,景存诚在德令农场呆了近10年,美元是什么样儿的,也都忘记了,家里是什么情况,从家人和好友的信件中,也能猜度一二。 1000元外汇券,等于500美元,这是老婆和女儿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大舅哥同样不可能拿出500美元。 这可是5000元人民币,不贪污不挪用公款,没有哪个普通人能拿出这笔钱。 莫非是上级部门拨付的? 景存诚不由自主的想到此点,旋即否决。 上级部门有什么理由,拨付大笔的外汇给个人呢,这是从来没有的事,至少不可能给副部级干部。 劳改农场的干部们同样疑惑。 作为司法惩戒机构,他们这几年过的也不容易。 虽然释放的干部从没有找回来的,可谁也说不上,下一位平反的是什么情况。 然而,平反的命令毕竟没有下来,一切都是猜测。 场部的干部依旧没有出面,他们本来就刻意疏远与关押人员的关系,不结仇的最好办法是不要接触,不得不与关押人员接触的陶峰就不一样了,他现在万分庆幸白天的时候没犯浑。 虽然也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还将煤饼的钱揣到了自己兜里,但毕竟是给了煤饼和药的。 尽管如此,陶峰还是留在了景存诚的房间里,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老张,并从看押室拿了大量的煤饼过来,将土炉子烧的暖烘烘的。 医生同样留在了这里,给张钧输了一晚上液体,不到天亮,人就清醒了过来。 景存诚见此,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在农场里呆了十年,喜怒哀乐早就尝遍了,他只当没这回事,吃了睡,睡了吃,每天照常参加农场的操练和工作,若有难友要帮忙的,亦是毫不吝啬。 1000元的外汇券,没两天的功夫,就借出去200多,1000元人民币也用掉了100多块。 在这德令农场,有太多人有太多的需求了。 …… 景存诚的大舅哥徐武延迟了一天才来,随身带了一个大背包,里面有衣服、有食物,有书,还有报纸。 本地接近3000米的海拔,令徐武气喘吁吁,景存诚却是锻炼了出来,抢在陶峰前面,接过了包,说:“陶管教,东西应该是检查过了,我们自己忙活就行了。” “我就是想帮帮忙。”陶峰有点讨好的笑着。 景存诚拍拍包,道:“陶管教忙着吧,我们说说话就好。” “好好,有事找我啊。”陶峰恋恋不舍的走了。 徐武比景存诚小几岁,看起来却年轻不少,等陶峰走了,问:“这人不能信?” 景存诚“嗯”的一声,问:“你寄来的钱是怎么回事?” “小兰有个学生,借给她的。” “外国学生?” “中国的。他外公出面请的小兰,段洪昇,以前是河东省轻工系统的,级别不高,认识不少人,也是转业干部,现在退休了。”徐武尽量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景存诚皱眉道:“他一个退休干部,怎么拿得出1000元的外汇券,小武,你可别犯错误。” 徐武也是个瘦干干的中年人,和他的同龄人的模样几乎一致,此时喘着气,边走边说:“钱不是段洪昇出的,是他孙子出的。” “20多岁的年轻人,哪来的钱?” “稿费,还有技术费,这个事情我怎么能不小心,我专门查过了,他半年前给好些杂志和报纸写了稿子,人家付给他不少的稿费。其中科学画报一家,就给了他2000多。” 景存诚打断道:“2000多稿费,还不犯错误?” “现在不讲三高了,安全的很。”徐武笑了,说:“2000多的稿费的确不少,但国内毕竟是改革开放了,中央也说了,不再搞运动了,这个稿费的来源,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改革开放自然是好的……”景存诚沉吟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政治问题是讲不清楚的,他也只能按捺住心情,又问:“2000多的稿费,借出1000是不少了,那1000元的外汇券呢?” 外汇券的计价单位是人民币的,也就是说,用人民币吃一顿饭是1块钱,用外汇券吃一顿饭也是一块钱。不过,能用外汇券吃饭的地方,可不一定会收人民币。所以,就连美国人来中国,都说中国的外汇券是特权货币,船员们则将之称作旅游货币。 可以说,外汇券在施行过程中,等于是中国有两种货币。 而这种货币的获取难度,又是最大的。 尤其是对中国人来说,合理合法的获得外汇,实在是艰难的不可想象。 县城就不用说了,一个稍微偏远一些的省份,每年想靠卖资源赚到100万美元,都像是西天取经里的九九八十一难,不光得自身过硬,还得找到靠山。截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在1983年,中国的出口总额是222亿美元,进口是214亿美元,换言之,贸易顺差仅仅是8亿美元,如此精打细算的账目,中央全部捏在手里都不够,根本是地方政府难以插足的。 景存诚离开社会十年之久,思维也变的迟缓了,又问:“段家有海外的关系?” 侨汇是普通人唯一能获得外汇的渠道,至于出国公干带外汇回来,这种事情也就是北京才稍微能见到一两例,其他地方,只要想想2014年,身边有多少人能公费出国,再除以100,就能约略的理解到其中的难度了。 徐武嘴角挂了点笑,又收起来,严肃的道:“段家有没有海外关系我还不清楚,但外汇券,确实是小兰的学生赚的,就我刚说的,技术费。” “什么技术能赚1000块外汇券,还是外汇券贬值了?” “外汇券涨价了还差不多。”徐武摇摇头,说:“人家搞的技术我也不懂,大概就是有个英国的制药公司,来国内设厂,用了他的技术,给他付了一笔外汇,总共600美元,要都借给我们,好说歹说的,让他自己留了一百美元。” 这笔钱,其实是杨锐通过香港华锐制药付给自己的。 外汇现金在国内是没法用的。当然,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美元英镑都是硬通货,河东省毕竟落后,杨锐想用外汇,或者说,想买点进口的东西,就必须用外汇券。 而且,他换外汇券的外汇还得是有来路的,莫名其妙的一笔黑钱,虽然不会被立刻没收,被调查的可能性依旧是存在的。 景存诚更能体会外汇券的价值,叹口气,道:“人家一个学生,好不容易得了一笔积蓄,说是借给你们,你们就好意思收?这怎么还给人家。” 徐武也挺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外公也同意了,说是等你出来了,会一次性补偿历年工资,到时候,人民币还人民币,外汇的话,按黑市的价格补上。” 景存诚眼神亮了一些,问:“平反的事,有希望了?” 徐武左右看看,趴在景存诚耳边,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咱们去前面说。”景存诚指着一处田垄。 两人坐在田垄,能看到四周的情形,觉得不会被人偷听了去,徐武才擦了一把汗,大口的呼吸着高原的空气,道:“事情有好有坏,我慢慢说吧。” “你说。”景存诚坐在田垄上,虽然衣着如老农一般,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徐武看着此时的他,突然觉得很有信心,道:“中央搞平反搞到现在,我们觉得快要结束了,接下来,会有大批的人员被平反,等这一批结束以后,再想平反,就会更难了。” “我同意。”景存诚天天琢磨着平反的事,也能从报纸上看到端倪。 徐武点头,说:“小兰的学生,杨锐,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他提出一个理论,我觉得有点意思。” “哦,你说。” “杨锐说,现在不能平反的就是三种人。第一种,是确实犯了错误,而且被人记住的。第二种,也是被人记住的,但是被人嫉恨的……” “分析的有点道理。第三种呢?” “被人忘记的。”徐武看看景存诚的表情,说:“我们觉得,你应该是第三种。” 景存诚失笑:“没想到,我老景也有被人忘记的一天。” 徐武勉强笑了两声,说:“上面人做事,肯定是有板有眼的,但弄混了,弄丢了信息的也不少。我妹这两年去了几趟北京,也被接待了,但得到的都是些场面话,套话,我们觉得,不能再等了。” “你们有啥主意?” “杨锐把这个叫危机公关,首先一点,想请你写几封信,或者说明情况,或者陈情,还可以聊聊以前的事,总而言之,得找到帮你说话的人。” 景存诚不置可否的摸着下颌处的胡须。 “第二点,叫软文。我们准备找一些你老部队的战友,还有中纺的老同事,写一些文章,提一提你。” “这有什么用?” “三人成虎嘛,再者,帮你说话的人,手里要是拿些报纸,不是更有说服力?”徐武说到此处笑了出来,他乍听到此主意的时候,可是异常惊讶。 正如景存诚的表情一样。 ……。.。 第190章 实行 徐武临走前,又给景存诚留了1000元的外汇券,并在德令场部签字备案了。 场部的场长看到这1000元的外汇券,就再也坐不住了。 前前后后1000美元呢,他摸不准徐武是钱太多了,还是在警告德令农场,可在场长眼里,不管哪种,他都吃不住劲。 这可是1000美元,请人到西*宁最好的青海饭店,一次也就是二三十块,1000美元换成2000元的外汇券,能请三五十次的客。 在青海饭店请客,送外汇券和美元,换个级别地点的囚犯,人都给捞出来了。别说是泥沙俱下的80年代了,就是几年以前,人们还不是一边唱着红歌,一边将值钱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搬。 当然,要是几年前,场长也不用费这些心思,那时候可没有平反的说法,不管以前是副部长还是正处长,通通都是在押人员,许多人都想不到还有再翻身的一天。 现在却是谨慎再谨慎的时节了,场长好像又回到了刚刚听说“平反”的时候,无比热情的拉着徐武喝了一顿酒,等到双方都醉醺醺的时候,才问:“老景是不是要回去了?” 徐武是酒精锻炼的干部,若非如此,也不会派他来到德令。因此,徐武是按照计划好的规程,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说:“这个事情,我谁都不能说……” 场长喝酒的时候偷奸耍滑,现在还有七分清醒,忙问:“就是说,有这个事情了?” “那肯定是要有的,排排队,也该到我妹夫了,对不对?”徐武喷着酒气,抓着场长问。 场长连连点头,小说:“该轮到了,该轮到了。” “就是说……”徐武松开了场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脑勺磕到了也没感觉似的。 “喝点茶,喝点茶解酒。”场长想问的还没问完呢,他灌了徐武一口茶,又说:“就是说什么?就是说该平反了,是吗?” “是啊,该……反了。” “啥时候的事?”也不怪场长在意,他那里是有档案的,景存诚以前就是副部级的干部,如今十年过去了,景存诚依旧不到50岁,一旦平反,肯定是要先用的。 区区一个德令农场,不管怎么跳,也够不着一个副部级的干部。 场长实在担心,平反以后的景存诚,会回头来麻烦。 他这个位置也挺难的,他不能无原则的讨好农场里的在押人员,那样的话,工作就没法做了,首先资源是有限的,可能不能给所有人大量分配,其次还是容易得罪人,不是说讨好就能受人喜欢的。何况,劳改农场不免要有劳动,说不定,一次任务分配,就把另一个副部级的干部给得罪了。 所以,场长最近几年,对在押人员都离的比较远,距离产生美感,也是最不容易得罪人的。 然而,景存诚要走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临走前,总可以对人家好一点。 徐武却是有意的无视了场长的热切,摆手道:“急不得。” “为啥?” “不能就这样回去啊,你说是不是?在这青藏高原上的罪,就白遭了?你说是不是?”徐武一个劲的摇头,说:“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能白遭罪。” 说着说着,徐武就头杵在桌子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场长骂了一声娘,心说:“我们不就在青藏高原上,我们遭的罪,还不就是这样白受了。” 骂娘归骂娘,场长回到办公室以后,左思右想,还是找来了副手,商量着给景存诚换了工种。 在劳改农场,露天的体力劳动都很辛苦,室内的工作就要轻松许多,比如核检和发放工具等等,比冰天雪地的挖水沟不知要轻松到哪里去了。 景存诚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新工作。 这下子,猜到他要走运的人更多了,来找他寻求帮忙的人也更多了。 景存诚来者不拒。 从他的角度来说,钱固然重要,却也没有那么重要,花完了也没关系。 而他的慷慨,也却是帮上了大忙,至少,今年的冬天就没那么难挨了。 徐武回到平江,也雷厉风行的动作了起来。 不快是不行的。严格来说,他们算是合谋骗了德令农场上上下下,短时间内也就罢了,如果长时间没有结果,景存诚的日子会更难挨,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怕中央的政策出现变化。 徐武自己也遭过两年罪,回来以后安排的并不好,进了如今没什么油水的建设园林部门,好在工作清闲,每天就拿着景存诚的信,四处奔波,找景存诚的老战友和老同事写文章,或直接出面。 景存诚刚被打倒的时候,景家多少还有些积蓄,可那时候不敢胡乱串联,到了情况好转以后,景家的经济早已崩溃,亲戚也多是指着工资过活的人,又哪能全国各地的去跑。 80年代的车票相对此时的工资来说,其实是相当贵的。同样是南*京到苏*州,83年的硬座票是4。6元,2014年的硬座票也不过32元,以83年普通人四五十元的工资来说,这样一张火车票就要十分之一的薪水了,若是从南*京到四*川的话,硬座就要26元,需要普通人一半的工资,比30年后的飞机经济舱都要过分。 徐武现在坐着火车四处奔波,就相当于后世人打飞的办事一样,一个星期的花销就要数百元,这还没有计算住宿、吃饭以及送礼的开销。 没有杨锐的支持,景家根本办不下来此事。 徐武尽可能的节省,也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用光了杨锐借出的500元现金,另外又送掉了500元的外汇券。 即使是景母,现在听到自家大哥打来的电话,亦是心惊肉跳,只是街头巷尾的小卖铺不方便说话,她只能回来找女儿说:“不能再这样花钱了,再这样花,咱们家是还不起的。” 景语兰被念叨的久了,就去西堡中学找杨锐说。 杨锐却是照常用英语说:“现在停下来,前期的投入就白瞎了。你们家现在有钱还吗?” 景语兰听明白了,却是无奈的道:“照这种花钱的速度,就算我爸回来了,补偿给他的工资,也不够填还这笔钱。” “但你爸总归是回来了不是?”杨锐又换了中文说。 景语兰说不出话了。 于是,徐武继续奔波,而景母也开始准备,前往北*京投寄景存诚写的信件。 杨锐要求软文是一篇一个风格,最好一个人写一篇,发表在当地的报纸或杂志上。 这些软文,大部分都是回忆录或报告文学的形式,短小精悍,但都突出了贡献、奋斗之类的情绪。 景存诚的老战友和老同事,也都到了回首往昔峥嵘岁月的年纪,即使猜到了徐武的目的,却并不反感。 而他们写好的文章,有能力的就自己找人刊登,没办法的人就交给徐武,让他想办法发表出去,当然,这又是一大笔的花销。 等到景母京城的时候,她的记账本上,已经划到了8000元。 这比三个万元户的家庭的现金都要多了。 景母惴惴不安,又觉得骄傲。 她也是读过“奇货可居”的故事的。战国时期就有人投资政治家,杨锐的所作所为,亦是无可厚非。 所以,尽管大家没有敞开说,杨锐的目的,景存诚一家,都自觉是清楚的。 经过十年的寂寞,至少在景母眼里,能被利用也是一件好事。 一篇篇写有景存诚战功的文章,一篇篇写有景存诚工作业绩的文章,在或大或小的媒体上出现。 作为一名40岁就做到副部长的转业干部,景存诚确实有着相当不俗的功绩,加上现在正是回忆文字流行的年代,他们准备的软文,有一半顺利的刊载,另一半也在积极的洽谈中。 杨锐只是静静地等待,此事没有多少需要他插足的地方,除此以外,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第191章 通达 有关景存诚的软文不是铺天盖地式的,而是润物细无声式的。诸如《x团x地血战三日》,或者《x纵x团连战连胜挺进700里》之类的文章,间歇式的出现在各个地方的报纸或杂志上。 这是80年代是最受欢迎的两类文章之一,另一类自然是描述外国月亮更圆的文章。 这也是改革开放之初的国人的两面性所决定的。现在的报纸会在三版大谈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和美国人的生活如何如何的美妙,四版就在写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朝鲜战争中如何英勇顽强,杀敌致胜。 此类报纸都卖的很好,内版看起来也颇为和谐。尤其是xx日报,xx晚报之类的媒体,它的头版不可避免的变成了领导人的起居注,后面的三四版又不敢像是什么都往里塞,就喜欢放些回忆和展望的文章。 回忆讨老干部的欢心,展望讨年轻人的欢心,几乎是两边都不得罪。最难得的是,老干部们也好奇外国是什么模样,年轻人对战争年代亦是向往不已。 景存诚的人生经历丰富,就像这个时期的许多老干部一样,当他们沉默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老头,可是当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们的一生,简直能撰写一个书架的文章。 能在40岁做到副部级,景存诚既有能力,也有资历,而资历,自然是枪林弹雨和无数个不眠之夜积累出来的。 他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可以讲了。 有些故事,甚至是他忘记了,其他人却记住了。 而这些文章,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个副作用,看到文章的战友们和同事们,有了重新聚一聚的想法。 景存诚有文化有能力,无论在军队还是中纺公司,都升的很快,所以,他也就有了互不相交的战友和同事。 但这并不妨碍,这些互不相交的战友产生相同的想法,然后组成互不相交的战友会和同事会。 战争年代的友谊,特别是对活人来说,总是弥足珍贵的,从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风波中闯过来的同事,也很不容易,一些人生了龌龊,一些人则结成了更深的友谊。 杨锐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变化。 当他接到电话以后,很是发愣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支持。” 电话里嗡嗡的响,徐武从来没有这种经验,问:“咱们怎么支持,老景的战友和老同事都在全国各地呢,我在河东的那点关系,拉不到支持。” 他显而易见的想到的是公家的支持。 现如今,普通人出去吃饭,都会问一句有没有报销才点菜,战友会和同事会什么的,想寻求支持,自然也是找官方的支持。 杨锐撇撇嘴,道:“他们能找到各级政府帮忙,那是他们的事,除此以外,如果需要的话,咱们以个人的名义提供一些支持。” “个人的名义,谁的名义?怎么提供支持。” “就你或者景伯父的名义。我们给外汇好了,各级政府再怎么帮忙,也不可能拿外汇出来不是。”即使是在北京,也就是对外贸易部和外交部等少数部委,稍稍有一点活动的外汇,但那些钱也是不好用的,层层审查是最起码的,除非是国家级领导人,其他人还是别指望能套出外汇来了。 杨锐却不同,他今年分到了15万美元的分红,尽管其中的大部分都用来订购仪器了,但就是剩下的零头,也够他奢靡的铺张浪费了。更别说,某些订购的仪器还不用立刻缴纳尾款。 徐武却是听傻了,说:“你知道老景有多少老战友和老同事吗?” “不知道,但想组织战友会的,总不能是所有人吧,而且,咱们可以根据战友会的不同,给予不同力度的支持。” 徐武已经听不懂了,说:“你就一次性说出来吧,电话费挺贵的。” 长途电话确实挺贵的,杨锐抬头看看柜台后面的吴倩,她拿了一个纸板,正帮杨锐记录时间呢,免得他多花冤枉钱。 杨锐笑笑,重构了一番语言,继续在邮电所的电话亭里,说道:“咱们可以直白一点,你找那些想搞战友会和同事会的人,请他们在战友会和同事会上,公开支持景伯父,如果可能的话,请他们写一些书信,寄到北京去。如果他们愿意,我们就拿一些外汇给他们,作为战友会和同事会的开支。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是没有这么一回事,随便他们自己组织。当然,给一些人民币意思意思也是可以的。” 寄信到北京陈情,为某某人说项以平反,或者以个人名义寄信到中央部委,在整个80年代初都是非常普遍的。也有些人会组织朋友同事帮忙写信,希望看到信件的组织予以考虑。 当然,更厉害的还是上访,或者在一些民主生活会之类的地方,直接对上级领导做出要求。 不管上级领导喜欢不喜欢,在这一时期,这些招数都是非常有用的。 简而言之,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平反工作要说有条不紊的进行,那肯定是胡说八道,但它毕竟是有一定的顺序的,有的人早点被平反,有的人晚点被平反,有的人最终也没有平反。前两者且不去说,后者中,却是少不了矫情和傲娇者。 那些以为上级机关一定会记得自己,一定会有自己考虑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泯灭于众生,最终没赶上大平反的好时光,以后不得不常年奔波,寻求当年本可以简单解决的方案。 全国几百万人要平反,审查的人数超千万,卷宗不知道要多少亿,组织审查工作的人才那么点,除了领导要求的以外,高效率又查无遗漏,简直是没有可能。 尤其是到了83年的年初了,虽然有更大数量的党员干部被平反了,可还有数量不少的党员干部,就被落在了后面。 如果将平反机构想象成一只母猪,那它今年的下崽量大约是500只,即使这只母猪全身都长满了奶头,然后全天都在喂猪崽,也总有饿死的猪崽,被压死的猪崽。 反而是被它刻意不喂养的猪崽,数量少之又少。 徐武在外跑了半个月,自然是明白杨锐的理论的,但他还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样做,花的钱会非常多,而且,总有人不按你的路子出牌。” “你预计要用多少。”杨锐也没有穷大方,资助这种事,总得有个预算。 徐武想了想,说:“就我现在看,前期会有七八个战友会和同事会,剩下的如果能得到支持,有可能会有二三十个。老景以前在的十一纵,二团,六团,还有抗日战争时期的根据地队伍,都有人愿意出面组织……如果一次100外汇券,那就是前期七八百,后期两三千。” 级别高的战友和同事,容易得到公家的钱,也就容易组织,另一方面,联系多的也比较容易组织,但联系少的意愿却有可能更强。 杨锐问:“一次100块外汇券够用吗?” 电话另一头的徐武严肃起来,道:“你可别想着买通他们,100块的外汇券够多了,再说,我们也不能再用你的钱了。” “钱要达到目的,才算是真的用到了。100块的外汇券起到效果就不算白花,要是没有起到效果,不如再用多一些。“ “你要起的效果总不能是违法吧。” “英雄也吃饭,也睡觉,也战斗,自然也性*交。”杨锐说了一句鲁迅的名言,又道:“请战友们帮忙无可厚非,我们也不是给个人钱,就是资助战友会和同事会,请他们为景存诚美言两句,这种事任谁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而过。我的建议,是买些少见的东西,给每位来参加的人一份小礼物。” 徐武再严肃不起来了,甚至有些尴尬,道:“上千块的外汇券,你还有吗?” “有,你放心拿去用。” “行,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个事,我都会给老景说明,反正,这也都是他的事。”徐武亲自负责花钱,前前后后支出数千元,他是越用心里越没底气。尤其是外汇券,好多文章能发表到报刊杂志上,都是他使了外汇券的。 现在的媒体可是无冕之王,总共四版的报纸,每一篇都不容易。同样的回忆文,上哪个不上哪个,根本说不清楚。 有权利的,也不在乎一点点人民币,就是在乎的,徐武也不敢送。反而是外汇券买到的烟酒糖,非常受欢迎,记者编辑们自己不用,也可以再送出去。 杨锐又问了徐武现在的地址,挂了电话出来,就写了封短信,一并几张外汇券,粘进了信封。 这些外汇券的来源仍然是技术使用费的名义,反正金额不高,万一有人问起来,解释一下买断技术和按期付费的区别也就罢了。 “话费两块八毛四,单子给你。”柜台后面的吴倩恨铁不成钢的道:“长话短说都不会,不把钱当钱啊。” “总得把话说完不是。”杨锐抬头看了看吴倩,笑容和蔼。多可人的妹子啊,笑起来可爱不说,还特亲切热心,放在后世,妥妥的甜美校花,或者最美邮递员之类的。除了脸蛋漂亮以外,身材还倍儿棒,别看冬天的衣服穿的厚乎乎的,胸前依旧相当有料的凸了起来,想象一下突破重重棉花和衣物的包围,得要多大的体积和坚挺。 委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呀! “谢谢你了。”杨锐的笑容,也是亲切和热情的。 “笑什么呀,给钱了。”吴倩被他笑的不好意思了,声音也放大了。 “好好好……”杨锐从兜里掏出的钱包来,付了钱,然后拿起吴倩给的单子,好好的收在了钱包里。 对他来说,这张写着“长途电话话费收据”,并盖着邮局日戳的单子,也算是小小的收藏品了。 吴倩却觉得他的钱包好看,找了钱,又忍不住问:“你从哪里买的钱包?” “哦,我找人从平江带来的。”杨锐用惯了钱包,实在不喜欢将钱一股脑的揣兜里。 而在此时,揣钱在兜里才是正常行为。吴倩虽然不太懂,却本能的觉得有个钱包很“时尚”,不由的道:“能帮我也带一个吗?有没有红色的钱包?” 找人带东西很平常,因为商品流通较少,许多小姑娘都是想尽办法的找出差的人代买衣服。吴倩就有来自上*海的新衣服,用了三个月的薪水。 “我找人问问。”杨锐莫名的有不好意思。因为钱包是姚悦帮他买的,再找她买一个红色的钱包,总有不太恰当的感觉。 还是换个人买钱包吧,杨锐这么一想,念头就通达了。 ……。.。 第192章 捷利康舞会 杨锐还没来得及找人,很快就有了前往平江的机会。 他的老熟人弗兰奇再次来到了河东,并且寄了一封邀请函给他,请他到平江参加捷利康组织的舞会。 外国公司的邀请函和舞会都挺稀罕的,不管是喜欢跳舞,还是仅仅好奇的人,收到邀请的,就没有不去的。 不仅如此,许多人还想方设法的去弄捷利康的邀请函,在河东这样的地方,一次如此高级别的聚会还是不多见的。 杨锐对现在的高级场所也相当好奇,早早来到平江饭店,住到了捷利康公司给开的套房中。 和他以前住过的酒店类似,国营平江饭店虽然顶着涉外饭店的偌大名头,实际的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实在是乏善可陈。尤其是软件条件,虽然平江饭店每年都有组织服务人员做培训,但他们面对中国人和外国人的服务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遇到外国人的时候,不用上峰命令,平江饭店的服务员们就会站的笔直,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般,态度也是异常的亲切,有求必应。 遇到中国人的时候,平江饭店的服务员就会自然而然的变的懒洋洋。当然,上峰专门说明的领导干部是不同的,但也仅此而已。 这种态度上的问题,再多的培训也是培训不过来的。 其实,杨锐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平江饭店里的服务员都是省属企事业单位的编制内员工,住饭店的还不一定是哪个乡镇里来的乡巴佬,服务员们自然是不耐心伺候的。 这就好像是后世高级卖场的销售员,用眼睛一瞥,若是发现对方的收入还不如自己,又没有强烈的购物意愿,肯定不会全身心的服务,相比之下,这些销售人员还有提成,还没有编制呢。 杨锐能够理解,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理解,同住一个楼层的某妇女,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喂,热水怎么还不送过来。” “热水还没烧好呢。” “刚看见你们的人都提后楼去了,怎么没烧好?”一位明显是女汉子的大姐,光着脚出了房门,站在走道里喊了起来。 涉外饭店的服务员也不是白给的,迅速调整姿态,骂了起来:“后楼住的都是外宾,你能比吗?” “都是人,怎么就不能比了?” “你也说都是人,凭什么要我提给你,你自己不能去锅炉房提去?” “哎,怎么说话呢,你是服务员还是我是服务员。” “现在都是新中国了,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既然如此,我凭什么要伺候你?领袖也说了,大家都是革命群众,只是分工不同,我给水壶灌上水,我爱给哪个房间送就给哪个房间送,你管得着吗?你是我领导吗?” 杨锐饶有兴致的听着,这服务员前半截说的挺有意思,后半段就换成撒泼了,倒也挺有时代氛围的。 女汉子在1983年的杀伤力也就仅止于此了,声音也没有刚开始的干脆,降频道:“后楼才住了那么几个人,你们把水壶全提过去,他们用得完吗?就不能先送几壶过来?” “等外宾用完了,空的水壶不就送过来了,吵吵吵,知不知道啥是爱国?”服务员依旧昂着脖子,没有丝毫的示弱。 妇女也重提气势,喊道:“你把水壶都送到后楼就是爱国了?你这是卖国!” “说的好!”楼道里,其他等着水壶泡茶泡脚的客人拍起了手。 服务员却是怡然不惧,年轻轻的小脸上却瞪着大眼睛,环视一周,吼道:“叫什么叫?都不想要水了是不是?有力气就开水房提水去,爱用不用!” 杨锐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猴山似的,服务员就是猴王,赤脚女汉子是挑战猴,挑战有希望的时候,群猴纷纷表忠心,结果猴王用起大招嘶叫一声,猴子们就又屈服了。 挑战猴也被刺激的够呛,眼看着服务员不管一二三的走了,不由骂道:“这么大的饭店,就缺那么几个水壶,我就不信了。” “水壶多了,他们要打的水不就多了?水凉了还要换,开水房也费煤。我前几年来的时候,平江饭店一个房间有四个水壶,现在就剩一个了,还不放房间里。”某位穿着条纹西装的男人,像是经常住酒店似的,炫耀性的说了一句,就转身回房间,打开了收音机,吱吱呀呀的听着。 现在的酒店房间里只有收音机,套房亦不例外。当然,外宾住的后楼略有不同,都是有9寸和12寸的电视的。 妇女嘟囔了两声,扭头看见了杨锐,突然好奇的问:“这位同学,你是和家长一起来的?” 也是杨锐长的太帅,从小女孩到中年妇女,看见了都愿意多聊两句。 杨锐闲着也是闲着,就站定在门口,笑道:“我一个人来的,有人帮忙付房费。” 平江饭店是平江本地最好的饭店,房费对普通人来说可是天价,普通房间一晚要十块左右,套间要二三十块,外宾住的后楼就更贵的,而且只收外汇券,一晚就要近百元,但有此时少见的空调和暖气,暖气没人住的时候也烧,且没有单另的关闭阀门,以至于收这么多钱的饭店很快就进入了亏损模式。 相比之下,平江好点的招待所,一间房只要几块钱,且大多数都能与人合住,也就是一个房间四张床或三张床,平均每人一块钱左右,住大通铺就更少了。当然,招待所就不能期待**卫生间和24小时热水了。 所以,现在的平江饭店虽然还赶不上30年后的二三星酒店,总归算是能够满足基本要求了,若是放轻松心态,无视服务员的恶劣态度,住的还算舒服,至少,六七十平的套间面积,比许多领导干部的房子都大。 女汉子大姐,上上下下的打量杨锐,问:“你是哪里人,一个人来平江做什么?” “我不是间谍,大姐。”杨锐苦笑。如今遇到陌生人,最讨厌的就是受盘问,人们都有刨根问底的爱好,而且毫不掩饰,实在令注重*的杨锐苦恼不已。 “叫我韩大姐好了,光叫大姐,让人家以为我们真是姐弟,我儿子都快和你一般大了,就是长的像他爸,抹三层油,也没你这么白净。” 杨锐乖乖的道:“韩大姐。” “你叫什么?” “杨锐。” “来做什么?” “您又变成审问了。” “不审问,不审问,你这个娃娃怪的很……” “您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我怎么就变成娃娃了。”杨锐翻着眼皮。 韩大姐一听却高兴了,摸着脸说:“怎么没有大几岁,我都小四十岁的人了,再过两年把我大女儿嫁出去,就可以安安稳稳的抱孙子了……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年轻?” “是挺年轻的。”杨锐顺着她的话说。人家可是大战过服务员的,尽管败了,却虽败犹荣,应该是位彪悍的大妈。 韩大姐笑眯眯的,说:“小小年纪,挺会说话的,对了,你晚饭有人准备不?一个人的话,不如和大姐我去蹭好吃的。” “蹭吃?” “可别不好意思,外国公司的晚会,里面的东西都是随便吃的,知道不?像是午餐肉,一盘一盘的往上端,随便你吃。”韩大姐说着先咽了口水。 别管现在人的生活条件怎么样,光是“随便吃”一点,就够吸引人了。 自助餐之初,也是如此具有诱惑力的。 杨锐于是确定了这位也是参加捷利康舞会的,虽然韩大姐的重点是舞会上的食物。 不过,只是想想一盘盘冲进人群的午餐肉,杨锐顿时对舞会的性质有了新的认识,跳舞显然是为了消食吧。 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去跳舞,除非撑的吃不下了,才会想办法动一动吧。 接着,杨锐又想到对方的身份,于是干脆问道:“韩大姐是做什么的,能参加外国人的晚会。” “我是天津制药三厂的厂长,和我们的主管市长来的,他住后楼。” “您是厂长啊,真厉害。” “厉害什么,我们就是一百多人的小厂子。”虽然在制药和生物工业中,100多人已经不算小规模了,但国内的规模判断却是统一的,当隔壁工厂上万人的时候,100多人的厂子,还真的只能叫小厂子了。 “天津制药三厂啊……”杨锐琢磨了起来。 在的印象里,捷利康在天津也是有投资的,这在与国医外贸的谈判中,始终是杨锐利用的一个要点。 但是,捷利康投资的具体是哪个工厂,或者和哪个工厂合作,杨锐就不清楚了。 韩大姐却没有保密的意思,大大咧咧的道:“就是个小厂子,一厂是嫡出的,二厂是妾生的,我们三厂就是通房丫头生的。” 杨锐“噗”的笑了出来:“你不是说有主管领导跟着吗?” “我还是第一次跟着他出差,结果你看看,人家住后楼,我住前楼。” “你们是来和捷利康谈判投资的?”杨锐自然有此想法。 韩大姐点点头,又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可没说捷利康啊。” 杨锐腼腆的一笑:“我也拿到了捷利康的邀请函。” ……。.。 第193章 埋伏 韩大姐呆了一下,转瞬笑了出来:“和大姐开玩笑呢,你是和家里人来的吧,是不是你父母也是来参加供销会的?” “我是以个人名义来的。”杨锐无奈的道。 韩大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笑道:“一说就说漏嘴了吧,这是外国制药公司的供销会,个体户可不能来。再说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体户,白白净净的,受得了风吹雨淋的苦吗?” “我说的是以个人名义,不是个体户。” “啥是个人名义,等等,脚冷的很,我穿个拖鞋啊。”韩大姐是赤脚出来鏖战服务员的,此时才觉得脚冷,也算是反应迟缓了。 杨锐看着她的背影,心说:大姐你粗看真细,细看真粗呀,什么漏洞都能看出来,结果却是完全背离真相,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居委会替补了? 一会儿,韩大姐再出来,穿了件外套,直接来到杨锐门前,问:“你爸妈在吗?我拜访一下。” 她从天津到平江,也不太懂与外国公司打交道的法子,现在看杨锐的年龄,想着他父母应该也是老资格,就想拜访一番。 “您还不信,得,进来吧。”杨锐也想了解一点捷利康的信息。现在不像是后世,各种讯息满天飞,以至于人们针对信息的主要工作是挑选和分析。现在的媒体,严格受到官方管辖,就算有点真消息,也全都是春秋笔法,细致一点的深度报导根本没有。靠谱的民间消息就更少了,而且,再是满天飞的小道消息,也不能做为重要工作的判断依据。 捷利康面向中国的合作刚刚开始,而且主要阵地就是京津地区。如河东省等大部分的内陆地区,更多的是捷利康的倾销地和原料供应区,从某种程度来说,地位与殖民地差不多,充其量,也就是印度之于英格兰。 杨锐觉得,不管捷利康将这个会议开在平江,是什么级别的,自己都应该有所准备。毕竟,捷利康在河东地区,最重要的资产就是西捷制药厂了。 韩大姐探了探身子,再走进房,看里面的套间,才道:“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都说了,您不信呀。” “你爸妈出门去了吧。” “得,您先坐吧,喝点什么茶?” “没热水泡什么茶啊。” “忘了。”杨锐拍拍脑袋。 韩大姐一笑,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从天津带来的大麻花,你们尝个新鲜。” “真我一个人,没有我们。算了,我不客气了。”杨锐说着,打开包,从里面翻出两瓶可乐,一瓶递给韩大姐,一瓶自己打开,道:“我前面买的饮料,你也尝尝看。” 80年代的可口可乐就外观而言,与杨锐印象中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流线型的易拉罐,浑圆的罐体,沉重的手感,特别醒目的是罐体的图样,色彩鲜艳的如同一幅精美的图画,这在整个城市的色调都是灰蒙蒙的时代鹤立鸡群。 “可口可乐……这是进口的东西吧?”韩大姐哑然。 杨锐点点头,说:“我在饭店的橱窗里看见,就买了两罐。” 说着,杨锐又笑道:“卖可乐的小姑娘开始还不愿意给我,说罐子是软的,怕我捏坏了,我给了她外汇券,她才像看外星人一样,给了我两罐可乐。” “一瓶多钱?” “一块五吧。”杨锐没细心算,他有十几万美元的家底,而且在不断的增加中,已经属于不用计较一块几毛的高收入人群了。 韩大姐却是“啊”的一声,放下了可口可乐,摇头道:“太贵重了,你自己喝吧,大姐我可喝不起。” “韩大姐,您都是厂长了,还有啥喝不起的。” “厂长也拿死工资,你想我犯错误啊。” 杨锐哈哈一笑,伸手拿了两个茶杯,然后“嘭”的一声,将易拉罐的拉环给拽开了。 少量的气泡被喷了出来,又迅速消去。 杨锐将可乐倒进两个茶杯,笑道:“这罐咱们一起喝,节省点。” 说着,他大喝了一口,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 怀念这种东西,总是免不了的。 韩大姐有点不好意思的捧起杯子,好奇的看着杯子被吱吱的气泡填满又变成浅褐色的液体。 她稍稍的尝了一点,甜甜的、冰冰的的味道,有点像甜茶,又有点像煮过的葛薯,同时,还有一种从未品尝过的清爽感。 “好喝。”韩大姐是真觉得好喝。 在1983年用1。5元外汇券买的可口可乐,就像是2014年用150美元买的来自阿尔卑斯的矿泉水一样,总有好喝的理由。 同时期的国内饮料,还在采取糖精勾兑的方式产生甜味,可口可乐用的却是韩国进口的白砂糖,若是采用病毒营销的话,仅此一点就够炒作好些天了。 杨锐慢悠悠的喝完杯里的可怜,才问:“韩大姐,你们制药三厂,是准备和捷利康合作生产吗?” “我们是有想法,能不能行还两说呢。”韩大姐喝了杨锐的饮料,也不好一言不发,迟疑了一点道:“其实也没啥秘密的,捷利康在天津的合作单位是制药二厂,主要是生产胶囊,还有两三种进口药。前段时间,一厂和他们没谈拢,现在看二厂生产的挺好,而且出口创汇了,也想加进来。我们虽然是陪跑的,可大姐我也想试试……” “制药厂的规模都不大,你们厂应该也有机会。” “如果公平竞争就不用说了,反正都是新建工厂和生产线。”韩大姐叹口气,道:“市里是希望一厂和捷利康合作的,我们要是争取的话,结局难料。” “就是得到了合作的机会,还是要让给他们?”杨锐很理解的问。 韩大姐无奈道:“除非捷利康方面坚持,不过,我们的工厂比一厂小,人员也比不上一厂,人家是没理由坚持和我们合作的。” “那你还来。”杨锐也觉得希望渺茫,捷利康是个外国公司没错,却不是个傻公司,在没有必要坚持的方面,他们是不会惹中方不高兴的。这就像是日后的中国企业去越南投资,在合作厂商的选择方面,肯定要考虑官方的感受的。 韩大姐笑笑,说:“陪跑也不是白跑的,如果捷利康选中我们,就算让给一厂,他们也得补偿吧。” “没有选中呢?” “没选中就做配套了,我们本来就是原料厂。” “你们是原料厂,是想借捷利康来升级是吗?” “对呀,原料厂的利润太低了,制剂厂的技术含量比较高……对了,你还懂这个?”韩大姐意外的看着杨锐,问:“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反正不做医药。”杨锐也不解释了,心里也在暗暗思考。 弗兰奇别看是个大胖子,脑袋还是会燃烧脂肪的,他在中国呆了一段时间,又有多年谈判的经验,可以说,他发出的邀请函,肯定是有的放矢的。 而邀请杨锐参加“供应商大会”的唯一理由,就是杨锐的技术。 本来,谈技术是可以私下里慢慢谈的……那么,弗兰奇的邀请,是不是一次伏击呢? 杨锐重新整理自己目前发布的技术,西捷工厂用的辅酶q10的提取技术且不用说,到明年就该过时了,如果日本厂商的动作快一点,钱用的多一点,现在落后都有可能。 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自然是现在的先进技术,但杨锐并未完全发布,尤其是重要的部分,连论文都未发表。 如此一筛选,那就只有一项技术露在表面了:精制茄尼醇。 这项技术,他不光完成了整体阐述,而且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建立了一定的技术壁垒和专利壁垒。 借用香港华锐制药公司的壳子,杨锐可以通过这个自由港,很轻易的申请各种专利。 就像是30年后的中国一样,80年代的香港,满街都是专利中介和法律中介,而在大部分的国家申请专利,都用不着等到专利审批下来,只要递交了申请,它就是有效的。 某些大型制药公司,还特意申请专利,而不去通过,以形成专利潜水艇,对竞争对手造成杀伤。 杨锐肯定,捷利康愿意为此出一个好价钱。 茄尼醇可是好东西,它能生产的不仅有辅酶q10,还有一系列的新药,尤其是七八十年代新发展的抗癌药物,其中有多种生产流程中,是需要茄尼醇的。 不过,粗制茄尼醇是不能用来制药的,而精制茄尼醇的成本,从来都不低。 杨锐的新技术,不仅能够省下一大笔钱,而且能够增加产量,进而增加营收。 毕竟,用烟叶生产的茄尼醇,原料的来源有限,想提高产量,新的提纯方法具有更好的效果。 如果采取正经的谈判方式,以杨锐上一次的表现来说,捷利康肯定出一个大价钱…… 相反,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伏击杨锐,说不定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杨锐不坏恶意的想,像是捷利康这样的大型制药公司,如果能通过某种渠道,掌握了自己手里的技术,说不定连专利都会罔顾。 专利官司是最烦人的官司之一,就他手里的十多万美元,还不够一年的庭审费用呢,根本用不着法庭审判,这个过程就能拖死他。 可惜,论文终究是不能作为生产指导的,而在这种时候,站在时间另一端的是捷利康。 他们不会放弃赚钱的技术,干看着它被淘汰的。 “韩大姐,自助餐我不去吃了。”杨锐不管有没有埋伏,都不想顺着这个顺序走下去。 韩大姐琢磨了一下“自助餐”的意思,诧异的问:“怎么不去了。” “有点事情要做,对了,韩大姐,如果捷利康和你们合作,你觉得多久能正式投产?” “那要看是什么设备和生产流程了,你怎么问这个。” “我觉得,你们做原料厂反而比做制剂厂有机会。”杨锐接着道:“天津制药二厂正式投产了吗?他们用了多久。” “三个月吧。” “同样的设备,你们要多久?” “也就是三四个月。你问这些干什么,我都糊涂了。” 杨锐就笑:“互相了解一下而已,你说,要是人家要求建合资厂,你们能接受的最低股份是多少?” “这个……我倒没想过,能建合资厂就再好不过了,人家给多少股份,我们不吃亏就行了。”韩大姐倒是颇为朴实。 杨锐失笑,又问:“天津市委呢,他们总有一个底线吧?” “二厂合资的时候,谈了个30%,我觉得,市委这次是想提高点股份。”韩大姐索性和杨锐聊了起来,说:“你不知道,二厂现在每个月能创汇十多万美元,国内销售的也好,每天拉货的大车就等在厂区外面,一生产出来,就拉走,一厂的人过来参观,眼睛都是红的,血红血红的。” 杨锐不在乎他们的销售状况,就国内求大于供的局面,正常商品都能卖的不错,出口转内销的药品就更不用说了,这是治病的东西,只要价格不离谱,各地的医院总要进一些,甚至宁愿积压一些。 他思考着问:“天津市委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呢,还是有底气提高股份?” 韩大姐“嗤”的笑了,说:“他们能有什么底气。一厂谈合资的时候,深圳制药厂的代表就等在门口,你们平江现在也有一个捷利康的合资厂,叫西捷制药厂,你知道吧?” “知道。” “捷利康就一家,能合资的制药厂可多了,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家制药厂吗?” “不知道。” “1800家。”韩大姐摇摇头,道:“领导拍脑袋,我们小卒子跑断腿了,他们的底气就是胡整不负责,一厂上一次,就是因为自持身份,要求高,人家就和二厂合作了,这一次你看看……我巴不得一厂提个高要求。” “这么说,你觉得制药三厂在合资厂里的股份,小于30%,你也能接受?” 韩大姐奇怪的看了杨锐一眼,说:“当然能接受了,1800家制药厂呀,咱们不做,有的是厂子愿意做,再者说,我们制药三厂的全部家当都不到300万,能合资,就赚了。” “20%能接受?” “能。” “10%呢?” “10%太少了,那不是给人白干活了。”韩大姐这次犹豫了。 “那15%呢,你们只出人和地皮,其他不用管。” “15%也过得去。”韩大姐说着笑了:“你个小娃娃,谈起这些还头头是道的,像是懂行的一样。” “我是懂行的。”杨锐说完,又认真的问:“制药三厂如果在合资厂里占15%的股份,你觉得天津市委市政府能同意吗?” 韩大姐不屑的道:“由不得他们,总得同意。” “这样啊。”杨锐点点头,突然又问:“你知道天津制药二厂的合资厂里,捷利康占了多少股份吗?具体什么条件。” ……。.。 第194章 打破垄断 “你问这些做什么?”韩大姐总算警惕了起来。 杨锐依旧是实话流,说:“我与捷利康有业务关系,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韩大姐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哈哈的笑了出来,说:“撒谎也不撒的像一点,你和捷利康有业务关系,难道是去捷利康的工厂工作?” “我有做一些研究,是技术性的。” “不像,捷利康的研究员我见过,和国内的差不多,都是三四十岁的。”韩大姐玩笑了两声,显然没有将杨锐的实话当一回事。 杨锐吁口气,觉得和这位韩大姐说话,劳累程度几乎能与魏振学相信并论了。两人都有二的属性,就是类型不太相同。 “韩大姐,甭管我是做什么的,你就当是闲聊好了。”杨锐还是想知道天津的情况,他的消息渠道少的可怜,眼前的这位,却掌握着一手信息。 韩大姐奇怪的审视着杨锐,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记者?” 杨锐愣了一下,反问:“您看我像记者吗?” “也不像,记者老在外面跑,全都晒的黑漆漆的……” “那是他们不抹油。”杨锐笑了出来。 韩大姐当真了,问:“你是哪个报社的?” 杨锐犹豫一下,垂头道:“我开玩笑的,不是记者。再说,您看我才19岁,怎么能当记者。” “我侄子中专毕业,19岁都上班快三年了,你要是个记者,都是老记者了。” 杨锐彻底无言以对。 在80年代读高中就是这么坑爹,没有考上大学的话,高中三年全部等于白浪费,所以才有人说,最好的学生考小中专,然后才是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 不过,这种说法也就是县级以下才有市场,城市里的年轻人相对乡镇会有更多的选择,家庭条件通常也会更好,家长往往并不介意孩子多读三年的高中,而大学毕业证,又实在太有诱惑性。 相比之下,现在条件不好的家庭,要供孩子读书就不容易了。一名高中生,再怎么省吃俭用,一年都要两三百块的花销,相当于一个农民家庭的全部收入了,普通的城镇家庭,若是有多个子女的话,这笔花销也是不容易承担的。 所以,像是杨锐这么大的少年,工作的比不工作的还要多。 韩大姐以为自己猜对了,反而坐稳了,道:“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杨锐讶然,道:“我不是记者。” “不管你是不是记者,写文章的时候,一定要帮着大姐,你不是想知道捷利康在天津的情况吗?让我想想,他们在二厂的股份是50%,另有20%的股份是国医外贸的,30%是天津制药二厂的。国医外贸你知道吧,中国医药对外贸易总公司,咱们医药系统的制剂生产出来,想出口创汇,都得通过中国医药对外贸易总公司来进行,他们卖了以后,再给咱们做结算。”韩大姐说的详细起来。 杨锐沉吟起来,问:“出资比例呢?” “你还知道出资比例这个词呀,行,不错。比例就是按照股份的比例来,但是,二厂和国医外贸出的都是人民币,捷利康出等值外币。” “汇率按照人民银行的汇率计算吗?” “对。” 杨锐撇撇嘴。80年代的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根本没价格,和埃塞尔比亚币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因为中国的出口产品很少,外国没有从中国大量进口产品的需要,也就没有对人民币的需要。 同样的出资比例,但汇率按照人民银行的坑爹汇率,等于捷利康提供了五分之四的资金,也就是合资工厂的80%资产由捷利康提供,20%由天津制药二厂和国医外贸分摊,两者五五分账…… 就条件来看,优厚程度比西捷工厂还要好。毕竟,杨锐的技术是有国际价格的。 捷利康为了抢占中国市场,也是挺拼的。 在1983年抢滩中国,比2013年抢滩印度赌的还要大了。 杨锐揉了揉太阳穴,问:“这次国医外贸也来参加吗?” “来呀。” “他们和捷利康在国内,具体有多少个项目了?” “建好的合资厂有三个了,深圳还有一个,正在建的还有两个吧。”韩大姐有什么说什么,突然又问:“你就不用个笔记本什么的,记一下吗?” “我记着呢。”杨锐指指脑袋。 “年轻人就是记性好。”韩大姐说着又忍不住道:“但大姐我还是要说一个,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是做记者的,不能总靠脑袋记东西,费神还效果不好,多用笔,别嫌累,不吃亏。” “是……”杨锐连连点头。 两人又谈了一会捷利康在国内的发展模式,韩大姐才无聊的回房间休息去了。 杨锐将剩下的一瓶可乐送给了他,自己重新穿戴整齐,去下面闲逛。 整个平江饭店住的都是捷利康请来的宾客,问一问他们的来路,就能大概了解捷利康的经营范围。 弗兰奇大概想破头,也不知道邀请杨锐,会造成反效果,他还在尽其所能的招待来访的各路官员。 河东省政府,平江市政府等等曾经出现过的官员,如今再次出现。 说起来,现在的官员也是极忙的,要想做的好,根本就不能有私人时间,午餐的时间是给工作的,晚餐的时间也是给工作的。如捷利康这样的大公司出现,官员们不出现也是错误,因此,即使明知道没机会,他们还是得来试一试。 到了晚上,舞会如期开始。 杨锐过去瞄了一眼,果然是众人熙熙,全都围着自助餐下手。 平江饭店的服务员带着不屑和羡慕,将一个个的空盘搬下去,将一盘盘的食物抬上来。 不限量的肉蛋鱼,令无数参会的干部惊喜莫名。他们平日里虽然少不了公款吃喝,但这种能吃多少吃多少的场面,还是刺激了肠胃,打开了胃口。 杨锐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和邀请函,找了个角落,悄悄的吃饱,且在弗兰奇出现以前,悄悄的离开。 不来是不行的,整个平江饭店为了应付这顿自助餐,两个餐厅都停止了营业,所有大厨都被调派了过来。 再者,杨锐也觉得馋了,虽然在西堡镇是有吃有喝,牛羊猪肉不断,可总归是没什么机会吃大餐的,而平江饭店以前也没做过自助,上菜虽以冷盘为主,做法却和正席没什么差别,一通吃下来,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是捷利康出血不少。 杨锐估计有三四百人参加的舞会,少说要吃掉正常六七百人的席面,也就是六七十桌的食物,远远望着弗兰奇等人面不改色的神情,杨锐暗骂一声土豪。 杨锐吃饱喝足,回了房间。弗兰奇与几位来访的官员打好了招呼,再找杨锐,自然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在门口询问了负责登记的中方服务员,才意识到杨锐来了又走,不由的略感失望。 第二天,捷利康和国医外贸合作,开了一次成功的大会。 合资工厂和销售公司,都在大会中积极发言,互相混了个眼熟。 除此以外,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捷利康的合资工厂向国内出售的医药数量是受到限制的,因为敞开供应就等于敞开了国门,而且避开了海关的高税收。所以,从国内的角度来说,合资工厂向国内出售医药,是对合资工厂的优惠待遇之一。 另一方面,合资工厂出口医药,能赚到国内急需的外汇,也是中央政府提出招商引资的主要原因。 不过,就中国目前的医药水平,来自国外的医药产品绝对是供不应求的,合资工厂和销售公司在过去半年里,都赚到了大笔的钞票,一个个乐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谈什么都好谈,有没有大会,结果都是相同的。 弗兰奇实际担心的,还是不好谈话的杨锐,可他却抽不出时间,直到第四天,闲杂人等都被打发了个干净,弗兰奇才请杨锐参加会议。 杨锐在这几天里也没有闲着,通过自己观察和电话,了解了不少的情况。 到了会议室,见到熟悉的弗兰奇,还有熟悉的海处长,杨锐就是诡异的一笑。 正是意气风发,浑身是劲的海处长,想起前事,顿时被杨锐笑的极不自在,还强自忍耐着笑说:“小杨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津市委的周市长,这位是河东省卫生厅的贾厅长,这位是南湖地委的陆书记,这位是天津制药一厂的郑厂长,这位是天津制药二厂的刘厂长,这位是天津制药三厂的韩厂长……” 有人好奇的打量着杨锐,比如河东省卫生厅的贾厅长,有人则震惊的看着杨锐,比如天津制药三厂的韩厂长。 杨锐镇定自若的坐在了靠门的位置处。 平江饭店提供的会议桌是一溜七八章长木桌拼起来的,上面铺了白桌布,中间是塑料假花,两边各有十张椅子,前后两张,共22个座位,每人面前另有一个单耳茶杯。 现在,不仅22张椅子坐满了,靠墙的位置还坐了翻译和拿着资料的秘书们。 杨锐见到这么多人,心中预感更重,笑了笑,又打了招呼,再道:“海处长找我来,是为了精制茄尼醇的技术吧?” 海处长诧然:“你就这么肯定?” “看来海处长是知道精制茄尼醇的技术了,是捷利康搜索到的?”这里所谓的搜索,就是他们总公司的人工科技搜索了。 查阅最新的医药论文,算是大型医药公司的日常工作。 海处长哈哈的笑了两声,指着杨锐道:“小杨还是这么自信。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对中国的未来就充满了希望……” 这家伙像是发表演讲似的,长篇大论起来。 杨锐知道,他只是掩饰罢了。 见到海处长,他就非常肯定,自己关于精制茄尼醇的文章,被捷利康看中了。 因为海处长管理的处室,全称就是原料药和精细化学品销售处,换言之,全中国出口的原料药和精制化学品,都归海处长的管辖,捷利康想要精制茄尼醇,不能从杨锐手里买,就只能从海处长手里拿。 而精制茄尼醇可不仅仅是茄尼醇赚钱的问题。因为茄尼醇是用烟叶提纯的,而中国又是一个烟草大国,每年光是卷烟剩余的废弃烟叶就以千吨论,整个产业计算起来,将是一个创汇过亿美元的大产业。 对一名央企的处长来说,这样的项目,称之为丰功伟绩也不为过。 就杨锐所知,直到21世纪,茄尼醇产业都是中国烟草业的一个重要产业分支,烟草价格也是必然要考虑到茄尼醇的价格的。 不过,中国的精制茄尼醇产业始终没有发展起来,粗制茄尼醇的价格也就步步受制,敌人同样是日本制药企业。他们掌握着两三代以上的技术差,一旦中国政府或者任何一家企业,集中精力攻关此类技术,他们就会进行产业升级,降低成品价格,打击任何企图突破垄断壁垒的企业和国家。 这种发展战略,日本早在70年代就开始运用。而国内的技术底子薄弱,现在别说是精制茄尼醇了,粗制茄尼醇的产业都握在日本企业的手里,他们从国内整船的运走廉价烟叶,生产成高纯度的茄尼醇以后,远销世界各国,利润以十亿计。 不仅是海处长所在的国医外贸,弗兰奇所在的英国捷利康,对日本企业的垄断生意也是眼红不已。因为精制茄尼醇是重要的制药原料,属于制药产业链的上游,这样的上游企业,凡是被垄断控制的,总不会让产业链下游的企业轻松。 捷利康也是希望打破日本企业的垄断的。 而在中国建厂,并采用新技术,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因为中国不仅有廉价的劳动力,还有廉价的原料烟叶,日本企业即使储存着更新更好的技术,只要不能将价格降低到中国企业的成本以下,他们的垄断战略即会失效。 当然,杨锐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选择此项技术的原因。 至于会议桌上的其他人明白还是不明白,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是杨锐所能控制的了。 不过,技术在手,他原本就用不着控制其他人。 杨锐不急不躁的端起茶杯,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一边喝着水。 ……。.。 第195章 八级工杨锐 杨锐观察着会议桌上的人们,大家也在观察他。 在这个平均年龄40岁的会议厅里,杨锐的出现,确实令不少人感到惊讶。 这时候,海处长的演讲发挥了些微的作用,他不可避免的要谈到杨锐和他的研究,以及西捷工厂和辅酶q10,于是,在座诸人里,明白的就要表示明白,不明白的也变的明白了。 如此一来,气氛却是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那么浓重的怀疑的味道。 虽然20岁左右的研究员还是年轻了一些,总归还属于认知范围内,大家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笑容,他们不在乎提供技术的是谁,能保证生产任务,能保证出口创汇就满足了。 杨锐大方的喝着茶水,他也不在乎海处长说什么,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也知道如何对付这些家伙。 海处长演讲了十分钟,才停下喝了口水,笑笑说:“弗兰奇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翻译听的耳朵都要长茧的弗兰奇连忙摇头,说:“海先生说的就很好了,我只对商业和技术感兴趣。” “那就谈商业。”海处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弗兰奇的胖脸笑的像是猫似的,伸手从后面的助手那里,拿来了一个文件夹,打开来道:“我是一周多以前,收到来自总部的科学报告,特拉普先生对杨先生的成果赞誉有加,认为这是能够改变亚洲医药结构的重大成就……” 翻译同步解说。 杨锐听的挺爽的,怎么说,也是在一群司局级干部面前吹捧自己啊,而且是“很有信誉”的外国人在吹捧,杨锐等弗兰奇吹完了,谦虚的道:“改变亚洲医疗结构一说太过了,就是一些技术研究而已。” “杨先生的技术研究非常先进,捷利康公司希望能够与您继续合作。”弗兰奇看了一眼海处长,又道:“当然,也希望国医外贸等国内企业参与进来。” 没有国医外贸,在中国设厂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中国的原料烟叶掌握在国家手里,若从外国进口到中国的话,手续会非常繁杂,成本也会一下子升上来,还不如建厂在南洋或香港。 自认为是“国内企业”的代表们,纷纷发言表达自己的迫切心情。 天津制药三厂的韩大姐亦不例外,她已经度过了开始阶段的震惊,反而有了隐隐的期待。 就杨锐和她的聊天内容来说,韩大姐也能猜到一些他的心思。 海处长算是国企的代表了,哈哈一笑说:“我们也愿意与捷利康技术合作,杨……先生,你觉得呢?” 杨锐颔首道:“怎么合作?” “捷利康和国医外贸会选择一家或两家制药企业,合资建立工厂,采用杨先生的技术,生产精制茄尼醇。”海处长向四周的官员们笑笑,然后冲杨锐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技术转让,一种就仿照西捷工厂的模式,当然,具体的股份,咱们还得再讨论。” 有西捷工厂做参照,海处长也不想节外生枝,主动提出给杨锐股份。 杨锐点头:“西捷工厂的模式可以。” 西捷工厂的成功,不仅因为杨锐的技术,还因为有捷利康的资本投入,国医外贸的渠道关系,以及西堡肉联厂的原料生产,杨锐能一口气得到25%的分红,实在不能算少。 当然,杨锐的技术也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辅酶q10还是精制茄尼醇,都是面向国际市场的,如果没有相对先进的技术,光是质量一关就过不去,成本也很难控制。 海处长、弗兰奇和杨锐都清楚,合作是对大家都有利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股份。 海处长也无心介绍西捷工厂的模式,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咳嗽一声,说:“我看过杨先生的论文了,也是要用到大量的烟叶的,关于粗制茄尼醇,杨先生有没有新的想法?” 杨锐微微一笑,说:“粗制茄尼醇,我一点研究都没有。” “这样一来,原料仍然是个大问题。”海处长故作为难。 杨锐知道他想说什么,依旧轻松的说:“没错。” “原料以烟叶为主,这种东西,现在还是挺难搞的,我觉得,需要分一些利润出来,给原料企业。”海处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准备从一些大中型卷烟厂收购废烟叶,这样车皮比较容易解决。” “哦。” “如果提供给原料企业一定的股份和利润的话,咱们就不能继续按照西捷工厂的股份分配模式了,我认为,各家都适当的退让一部分股份,这样如何?”海处长说到此处,是坐直了身体,向所有人说的。 弗兰奇微笑说:“可以。” 其他企业的代表也纷纷点头同意,就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股东似的。 杨锐笑笑,说:“你们先定。” 假如不是提前猜到了弗兰奇的目标,杨锐现在已然被伏击了,应对或许也会频频出错。可他既然猜到了情况,自然就镇定不少,尤其是他确认平江饭店里只有他可能是技术提供者以后,就更淡定了。 资本说出花来,没有技术也是屁话。 生物技术是80年代的绝对顶尖技术,门槛比it技术还要高的多,在这片领域,钱是必不可少的,技术却是稀缺的。 海处长代表的国医外贸有权力有渠道有关系,可没有技术,一样换不来外汇,他有些被杨锐的轻松给唬住了,想了一会,还是担心事情再次演变成上次那样,就没有将原定的股份安排直接抛出,却道:“如果按照西捷工厂模式,现在确定的就是国医外贸,捷利康和杨先生,我们可能还需要一家原料企业,一家生产企业,前者由我们来确定,后者话,杨先生认为哪家比较合适。” 在场的除了天津系的三家制药厂以外,还有平江本地的两家制药厂,总共五家的代表,听到海处长的话,立刻扭头看向杨锐。 韩大姐更是热切的望着杨锐,一副恨不得把女儿嫁给他的样子。 杨锐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然后摆摆手道:“我不懂生产的,我就只懂技术。” “既然如此,生产企业也由我来安排了。” “哦,海处长希望怎么安排?” “按照西捷工厂的经验……” “我倒是觉得,用不着完全按照西捷工厂的模式。”杨锐打断海处长的话,笑的露出犬齿。 海处长望着杨锐尖利的牙齿,一个激灵,笑了,说:“杨同学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明。” 他的称呼,又变成杨同学了。 杨锐耸耸肩,却将目光转向国企的代表们,道:“精制茄尼醇的生产,其实不像海处长想的那么复杂,首先一点,新的企业在开始阶段,没有必要生产粗制茄尼醇,所以,咱们用不着退让股份给原料企业。” “这不行!”海处长想都不想的拒绝了,说:“粗制茄尼醇的技术并不复杂,如果不做,原料就掌握在别人手里,在国际竞争中是要吃亏的。” 他找出来的理由还过得去,毕竟,国内消耗的茄尼醇很少,精制茄尼醇参与国际竞争的话,控制成本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海处长真正的理由是为了掌握整个产业链。提高数个省份农产品的附加值的政绩,显然比建设了一家先进工厂来的多。 但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只要在中国建厂,这些省份的农产品的附加值就会提高,他才不在乎政绩是谁的。 海处长想贪天之功,杨锐管不着,但他不能因此降低了自己的利润和股份。 所以,杨锐毫不退缩的放下茶杯,道:“粗制茄尼醇是用烟叶生产的,这是原料的粗加工,只要普通的技术和普通的设备就能进行,换言之,我认为由原产地生产粗制茄尼醇,再运到新建工厂来生产精制茄尼醇比较好。第一,这种方式,能够避免与原材料产地直接打交道,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担心企业与农民发生矛盾,也不需要担心企业与烟草管理机构发生矛盾,更不需要担心企业与烟草产地的地方政府发生矛盾,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第二,烟叶的运输确实需要大量的车皮,这在目前的中国是比较困难的,粗制茄尼醇就不同了,即使是17%浓度的粗制茄尼醇,一车皮也够用很久了,可以完全避开火车运输的不确定性。” 此言一出,弗兰奇的眼神就亮了起来。 他愿意听取国医外贸的意见,是因为海处长许诺提高捷利康的股份和收益率,可杨锐的建议明显更有建设性。 少一个股东,不仅省了股份,还能省下不少麻烦事。 捷利康公司也不愿意和农民,地方政府以及垄断地方企业打交道。和农民打交道意味着人多口杂,三万亩的农田背后可能有3000个农民家庭,一万多人的利益诉求各有不同,比城市拆迁还不好处理,而且年复一年,村村相护,永远是一团乱麻。 地方政府和垄断地方企业都是寄生虫,只要不和他们打交道,省下不仅有精力,还有大笔的支出。 海处长看着弗兰奇的表情,鼓动肌肉,“哈哈”的笑了出来,说:“你想的太简单了,直接买粗制茄尼醇?简单倒是简单了,你就不想想,人家生产出粗制茄尼醇要卖你多少钱。你说的也许没错,粗制茄尼醇的技术并不复杂,可你又知道不知道,国内的技术水平是怎么样的?我们建精制茄尼醇工厂,不建粗制茄尼醇工厂,在国内肯定会找不到原料的。” 杨锐回答:“我们可以免费提供技术给地方政府,让他们尽快建设粗制茄尼醇工厂,必要的话,还可以提供更深入的技术支持,双方还可以签订长时间的供货协议,我想,地方政府肯定更乐意本地得到投资和就业岗位。” 就业岗位是方便弗兰奇的理解。 海处长摇头:“年轻人想事太简单,你给他们免费提供技术,他们当然欢迎,但他们自己建设,要多长时间能建设好,谁说的清楚,建的好不好,谁说的清楚。再说,你现在签订了协议,质量好的你要了,质量不好的,难道让人家倒了?等你的需求量一大,他们要重签协议,你怎么办,难道打官司?” “我们同时给多个地区提供技术,相信总有渴望招商引资的地方政府,会大建快上吧。后一点的话……” 海处长以为拿到了杨锐的痛处,追问:“原料供应受制于人怎么解决。” “如果多个地区都不能足量足质的提供粗制茄尼醇……”杨锐看看弗兰奇,再注视着海处长,轻声道:“假若真的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就从国外进口粗制茄尼醇。” 弗兰奇微笑点头,不用杨锐说,他就想到了此点。南美多国都有生产烟叶和粗制茄尼醇,他们畏惧的是日本的低成本精制茄尼醇技术,如果杨锐的技术和论文中描述的一样好,外购粗制茄尼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充分利用中国的烟叶资源,一定能更大程度的降低成本。威胁不一定要实现,但只要有这么一条退路,就是万无一失的。 海处长顿时说不出话来。 与会诸人也听的暗暗咋舌,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毒辣。 就这么一招,地方本来可以雁过拔毛的机会,不知道要丧失多少。而且,某个本来能够获得股份的原料企业也就此出局,却是连自己输了都不知道。 “肚子有点饿了。”杨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拍拍肚子。 他是还有话说,却是不想当众说出来。 弗兰奇心领神会,起身笑道:“今天暂且散会吧,听杨先生的一席话,我也受益匪浅,正好,咱们一起吃午饭吧。” 海处长幻想中“丰功伟绩”夭折,心情虽差,却还抱着挽救的想法,勉励支撑说:“我请吃饭吧,两位远来是客,我来做东。” 杨锐轻笑,说:“海处长是公款请,还是私人请?” “公款请怎么说,私人请怎么说?” “私人请,咱们就去街上吃点地方小吃,公款请,咱们就去酒店二楼,弄点好的。” “那就公款请。”海处长笑了起来,脸上已经看不出适才的挫折了,又转头道:“周市长,贾厅长,咱们休息几个小时,你们看……” “你们自便,我们回去睡个午觉,也累了好几天了。”周市长笑呵呵的说。他此行是有求于人,哪里能摆架子。 贾厅长也是一样,和蔼的笑着,没有要求加入到三人午餐中去。其他人更不用说,各自端着茶杯散去了。 海处长是央企的人,除了稍微在乎一点来自天津的周市长,对河东省卫生厅的贾厅长也不用小意伺候,笑笑就走了。 韩大姐看着杨锐走在海处长和弗兰奇中间,不免一阵羡慕,道:“你们说,这个杨锐,是个啥样的人?” 制药一厂的厂长也望着杨锐的背影,听到他的问题,脱口而出:“不用看领导眼色,就和八级工差不多吧。” ……。.。 第196章 争股 (有两个190章,此章故而向前推一个数字) 平江饭店的餐厅是新近装修的,差不多就是以京城的长城饭店的餐厅为模版,然后缩小化拷贝出来的,就连瓷砖和卫生间的盥洗池,都买的是同一个牌子。 但在杨锐看来,与其说平江饭店的环境优美,不如说它的厨师优秀。 出身河东本省的特级厨师,用河东的技法,烹饪河东本地产的菜肴,实在是令人称道的珍馐美食。 不过,海处长显然更在乎档次,见杨锐连点了数道肉菜,很不好意思的道:“要不然来些海鲜吧,不用客气的,咱们还不缺吃饭的钱。” 杨锐呵呵一笑,说:“吃海鲜不如去沿海地区,我挺喜欢河东菜的,嗯,再来一道羊杂割好了,弗兰奇先生若是不感兴趣的话,就单独放在我这边。” “没关系,我什么都吃。”弗兰奇拿起筷子摆弄了两下,渐渐熟练起来,他陆陆续续在中国呆了一年时间了,还学不会筷子的话,肯定是要饿肚子的。 海处长想起杨锐是河东本地人,于是也不再劝说,一会儿,一道道油腻腻的荤菜上桌,海处长也不好说杨锐点菜的水平差。 人的年纪不同,口味是不同的。 比如小孩子喜欢甜味,老人喜欢苦味,这与人生阅历没有丝毫的关系,与人的味蕾随着年龄的变化发生变化有关。 海处长步入了中年晚期,食谱不仅开始变素,食量也变小了,对油腻的忍耐程度更差。 杨锐正好相反。他今年才是十九岁,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纪,而且每天都有跑步,一周要做好几次的推举,这种锻炼强度虽然比不上军队,能量消耗实际上是超过了,光是要维持现在将近一米九的浑身肌肉,就要大量的蛋白质,别说是精心烹制的肉菜,就是纯粹的一盆红烧肉,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个干净。 梁山好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数是因为年轻和强健的肌肉;童贯监军食不厌精,多数是因为年老体衰。 席间最先落筷的是海处长,然后是胖子弗兰奇,杨锐扫平半桌菜,才意犹未尽的抱着肚子停了下来,赞道:“做的太好吃了。” “喜欢不如搬来平江,你又有钱,每天都能来吃。”海处长笑着递给他一张湿巾。 杨锐擦擦脸,笑道:“来到平江,就不一定有心情吃饭了。” “怎么说?” “来说项的人太多,天天应酬,那不叫吃饭,只能说是陪客,就像海处长这样,吃的没滋没味的。” 海处长一愣,转瞬哈哈大笑起来,浅浅的喝了一口红酒,才道:“没你说的那么辛苦,陪吃也是吃嘛,这么好的东西,用我自己的工资,一个月都吃不起,也是陪你们吃饭,才有尝一尝的机会,不过,要我说,钱要太多也没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对不对?” 杨锐轻笑,说:“从现在的环境来说,太多自然用不完,但中国在发展,环境也在变化,谁又说得清几年以后的情况,十年后,二十年后,多少钱才是太多,就难讲了。” 他分红多少,国医外贸是知道的,海处长当日见到本公司的分红,立刻就联想到了杨锐的分红,那份震惊自不必说。 就中国目前的环境下,15万美元肯定不是最有钱的,但要排名的话,肯定是名列前茅。 至少,这么多的私人财产是超出海处长的认知的,所以才有钱太多的对话。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15万美元根本不够花,他的私人实验室也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的普通标准,连国内一流都称不上,以至于脑袋中的许多论文,现在依旧无法复制,就是再多10倍的钱,在烧钱的科研中,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私人实验室肯定也是超出海处长的认知的,这个时期的中国人,通常都是能花公家的钱先花公家的钱,就算他们知道“私人”的方便,也是不愿意置办的。 海处长还好是出过几次国门的人,虽然不知道杨锐在追求什么,也就是笑笑,放下酒杯,顺着杨锐的话道:“国家发展是需要所有人努力的……小杨你就做的特别好,我听弗兰奇说,你这次关于精制茄尼醇的论文,就写了三篇,还有好几篇相关的论文?” “是,总共8篇吧。”杨锐点点头。有关精制茄尼醇的文章,主要就是月前写的六篇论文,总字数两万,因为他自己说明可以随意的合并,《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编辑就将六篇给合并成了三篇,同一期刊登了两篇,下一期又刊登了一篇。此外,另外五篇论文属于散装性质的,更多的是为了制造技术壁垒,而非技术本身。 但是,从学术的角度讲,他散装性质的论文,反而更受欢迎一些,除了《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以外,另一家美国化学学会的《acs化学生物学》通过了他的两篇论文,这是一家影响因子4。5左右的期刊,比《生物化学系统生态》高端不少,多少有些出乎杨锐的意料。 毕竟,他抄袭的论文,原本只是普通的sci收录论文,影响因子1。0左右,想来,除了时间不同以外,他系统性的实验和总结分析也起了作用。 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一篇论文的着眼点自然不同,学术价值亦会发生巨大的区别。 海处长关心的却不是学术性,他起了话题,就继续道:“茄尼醇这个产业,你选的非常正确,咱们国家是烟草大国,云南等省份,每年制作卷烟剩下来的废烟叶都很多,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茄尼醇提纯技术,日本和西欧的一些国家收购烟叶的时候就很苛刻,有些时候还不愿意收购废烟叶,而要收购好的烟叶,自己加工,赚两茬钱,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就吃了大亏,不仅不能利用废烟叶提高收入,还会因为外国公司的收购政策,使收入摇摆不定……” 海处长一通悲天悯人的演说以后,更是端起杯子,道:“小杨,我敬你一杯。” 杨锐无奈和他碰了一杯。 海处长一口气喝完,将头伸了过来,面对杨锐,说:“精制茄尼醇技术,是提高咱们医药水平的重要技术,粗制茄尼醇技术,是提高咱们烟叶种植户收入水平的重要技术,要我说,粗制茄尼醇技术比精制茄尼醇技术还重要,所以……” “您还是想建粗制茄尼醇工厂。” “是。” “实话实说,不划算。” “不划算也要建。”海处长趁着酒气,一拍桌子。 杨锐笑笑,道:“不划算的意思,是粗制茄尼醇工厂,会影响到新合资工厂的整体利润,也就是说,每个股东的收益都会变少,如果这样,您还要建的话,我的意见,是国医外贸**出来建厂。” 海处长还伸着手,满桌子舞动呢,这下子呆住了。 “**建厂”这个词,杨锐前面还是用给原料企业呢。 杨锐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换成英语,说:“我认为,粗制茄尼醇的提取和制造,是最考验本土化实力的。如果国医外贸能够组织地方企业,建设粗制茄尼醇工厂,新建的合资工厂,就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另外,精制茄尼醇工厂,也不是必须国医外贸的加入。” 弗兰奇这下子听明白了,杨锐是想将国医外贸都踢出局。 尽管有点可怜海处长,弗兰奇还是在心里暗暗点头,不过,他没有明确的表示。 踢国医外贸出局,固然能提高捷利康的股份,但捷利康和国医外贸是长期合作伙伴,这样的先例却是不好的。 杨锐翻着手解释,说:“国医外贸最主要的作用,在于他们占据了国内的医药销售渠道,以及能够影响到原料收购的渠道。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采购烟叶,运输烟叶,还是向国内销售茄尼醇,都少不了国医外贸的参与。但是,如果将粗制茄尼醇工厂和精制茄尼醇工厂分开,将后者建厂到香港,精制茄尼醇工厂就不需要国医外贸的参与了,甚至,也不需要生产企业的参与。” “只需要技术和资本的合作。”弗兰奇不由自主的补全了,这个提案太有诱惑力了,因为香港现在仍然处于英国的管辖,在香港建厂,对捷利康公司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情。 另一方面,建厂香港,不仅能利用到中国大陆的资源,还能减少中国特色的问题,这也是无数外企建厂香港的主要原因。 海处长却是吓坏了,用看猛虎的表情看杨锐。 他想削减杨锐的股份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提了一下粗制茄尼醇的问题,竟而就要被踢出局了。 这个恐吓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海处长知道,杨锐的华锐制药公司,就是注册在香港的。 由华锐制药公司和捷利康合作,并将国医外贸和地方企业,以及原料企业组成的粗制茄尼醇工厂当作供应商。 这样的组合,就是好肉都给自己吃,骨头才丢出去。 而且,骨头上留的肉还极少。 至于杨锐有没有胆量将此事付诸实践,海处长也毫不怀疑。 这种有15万美元的中国人,早就想去香港定居了吧,杨锐有本事又有钱,干脆去香港开公司,他一个央企的处长,其实也难阻止。 “咱们再谈谈,再谈谈……”海处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弗兰奇先生怎么说?”杨锐看向弗兰奇。 “建厂香港的确是一个选择。”弗兰奇看了看海处长,又道:“捷利康还是希望能够延续与国医外贸的合作,所以,我们可以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要说看重国医外贸,捷利康公司自然是很看重的,毕竟是中国医药市场的出口品垄断公司,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杨锐的价值也慢慢显现了,一个19岁的少年,先后开发出两项领先世界的技术,发表了十几篇高质量论文,尽管精制茄尼醇的技术尚未进行验证,但有首席技术官对论文的验证,一名冉冉升起的科技新星已经展现在了弗兰奇面前。 捷利康的总体战略是与国医外贸的合作,但国医外贸并不是捷利康在中国唯一能够选择的合作伙伴。 如果与杨锐合作更有价值,捷利康改换门庭,另找一家中国的央企合作,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所以,弗兰奇现在完全处于观战模式了。 海处长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稍作犹豫,即挣扎道:“我们可以按照西捷工厂的标准,来讨论股份构成。” 西捷工厂可没有精制茄尼醇这么复杂的问题,规模也相对较小,如果按照西捷工厂的标准来,国医外贸必然是吃亏了。 杨锐说建厂香港,也是威胁的意味居多,毕竟,他以个人的身份参与谈判,分量实在是太小了。 如果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威胁,杨锐肯定要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下,5%的股份都可能拿不到。 国医外贸上一次能同意给杨锐25%的股份,既是杨锐的非暴力不合作起了作用,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准确的估值。 要是知道25%的股份一个季度就能产生十几万美元的利润,打死他们也不会给杨锐。 甚至,要不是代持股份的是香港华锐制药公司,国医外贸已经都反悔了。 精制茄尼醇的工厂更值钱,利润也可能更高,以西捷工厂的标准讨论,原本是国医外贸怎么都不会同意的条件。 海处长一来是着急,二来是因为少了原料企业分润股份,这才急忙说了一句。 接下来,餐厅里就沉默的能听到相互间的呼吸声了。 良久,杨锐才说:“以西捷工厂的股份分配为准线做讨论,可以考虑。” “太好了……”海处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醒悟过来:我这是在做什么,以25%为基础讨论股份,有什么好的,总部那边怎么解释…… “国医外贸内部,对股份也有一定的要求吧。”杨锐再次出言,扰乱了海处长的思绪。 “是。”海处长变的沉闷起来。 “是多少?” 海处长无奈的瞥了杨锐一眼,说:“底线是机密,我没法告诉你的。” “我猜一下,20%吧?”这个消息,是杨锐从韩大姐那里得来的,既然天津制药二厂的合资厂里,捷利康的股份是20%,而他们又寻求提高股份,那他们的底线就在20%左右了。当然,这是按照五个股东分配的底线。 弗兰奇笑笑,说:“捷利康是主要出资人,我们要50%的股份。” “国医外贸希望能拿到30%的股份。”海处长说的是“希望”,等了一下,接着道:“生产企业,最少还要分配10%。” 他绝对是往少里说了,天津制药二厂分得的股份都是30%,韩大姐代表的天津制药三厂是家小厂,所能承受的最低股份都是15%。 而就总股份来说,捷利康公司是投资人,80%以上的资金都是他们出的,分得50%已经是国内政策的妥协之举了,剩下来,可供分配的股份总共就是50%。 海处长说国医外贸拿30%,剩余的仅仅20%,再给药厂10%,留给杨锐的只有10%,而且是含了药厂这个不确定的因素。 杨锐就当没听懂生产企业的分配要求,首先要求海处长减少国医外贸的股份。 海处长此时方才有点拿回主动权的感觉,他照着自己想法,慢慢的谈了下去,快到下午会议开始的时候,才做出让步,说:“国医外贸最低要22%的股份,剩下的28%的股份,由你和生产企业自己谈好了,谈下来多少,就是多少。” “国医外贸21%。” “好,21%就21%。”只要比20%高,海处长就好写报告了,哪怕杨锐和生产企业谈不下来,他也有更多的空间动作。 杨锐不想再来一次非暴力不合作了,强迫国医外贸修改底线,那就不是一两个月能谈下来的生意,所以,杨锐不出意外的露出笑容,说:“就这么说定了。” 海处长和他握手,又道:“你可别再想着搞什么销售企业和生产企业分离,精制茄尼醇是个大产业,国医外贸和捷利康公司都要求掌握生产企业的股份。” 西捷工厂可以用生产企业和销售企业分离的方式,是因为捷利康和国医外贸都不在乎西捷工厂本身,他们一个要的是技术,一个要的是创收,而且有尽快促成合作的意思,而西堡肉联厂白得一个工厂,也很高兴。 精制茄尼醇就不同了,它的投资额更高,产业链的价值也更大,即使再弄一个销售公司,大家依然要争夺生产企业的股份,因为精制茄尼醇工厂的价值,不止体现在利润上,还体现在工厂本身。 杨锐笑着说:“我当然知道,这次就一家工厂,不做销售公司。”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生产企业降低股份。”海处长满脸的好奇,还有一丝得意。 杨锐同样挂着一丝得意,说:“我不准备给生产企业股份。” ……。.。 第197章 第二股东 “不给生产企业股份不行!”海处长今天心脏就像是塞车时开了启停功能的破轿车一样,眉头深皱的说道:“没错,技术资本和渠道都很重要,但生产也很重要,你不给生产企业股份,生产企业消极怠工,造成的损失,比10%的股份还要多……” “难道给了他们股份,就不用管理和监管了?”杨锐很无所谓。 海处长摇头:“生产企业里的门道很多的,原料的使用,成品的损耗等等,都有各种规则,人家要是拿了成品卖到外面去,咱们不就吃亏了,总之,股份和管理是缺一不可的,再者,你不给生产企业股份,也不符合相关政策。” “国医外贸不是有生产企业?你们就不能组织生产?这样一来,你们既有了股份,又方便管理。” 海处长的嘴张了张,笑了:“21%的股份再管理生产?小杨同志,不可能的。就算我同意了,下面的企业也不会同意,他们肯定得要求股份的,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不用你们下面的企业直接参与。” “要国医外贸组织生产,但不要国医外贸的生产企业?” “没错。我们反正是自建工厂,要什么生产企业。西捷工厂的时候,西堡肉联厂既是生产企业,又是原料提供商。现在不一样了,咱们直接采购粗制茄尼醇,不需要原料供应商了,纯粹的生产企业最多只能提供工人、管理和地皮,地皮不用担心,管理由国医外贸或者捷利康派人,工人直接招募,不就行了。给生产企业股份,完全是浪费。”在西捷工厂的谈判中,杨锐其实是坚持要求生产企业涉足的,因为他当时力量弱小,需要西堡肉联厂牵扯强大的国医外贸和捷利康。 如今,情况再次发生逆转。 杨锐不想生产企业分走股份,同时,他也有了一定的学术地位,没有捷利康的合作,还可以主动出击,寻找其他的制药商合作,所以,他此时坚持要将生产企业踢出去。 海处长犹豫了起来,这是一个新情况,往小里说,是国医外贸是否损失了股份的问题,往大里说,是国医外贸和国外制药企业的合作模式是否会发生变化。 不得不说,有了西捷工厂的第一次分红,再看到杨锐成篇的论文,海处长对杨锐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起码,是承认他有相当的水平了。 所以,海处长多问了一句:“不要生产企业,你有把握建成一家全新的工厂吗?你要知道,工厂管理也是一门科学。” “管理还请捷利康再派一名经理,像是西捷工厂的管慎经理那样,就挺不错的,他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万元,一年也就支出十万块左右,我觉得比较划算。” 弗兰奇缓缓点头。 海处长苦笑:“一年十万块,有什么划算的。” “总比一年10%的股份划算。” 海处长默认了:“工人呢?” “麻烦国医外贸解决一些名额,我们社会招聘一些名额。”杨锐顿了一下,又道:“西捷工厂目前的工人数量超出编制,我们可以请一些西捷工厂的临时工过来,他们都接受了相应的培训,又三四个月的工作经验,非常适合新工厂。” 海处长对杨锐挖墙脚挖的这么冠冕堂皇感到佩服。西捷工厂的主要工人都是没编制的临时工,虽然工资给的高,但明显是缺乏安全感的,稍微鼓动一下,挖人想必不难…… 而且,因为三方在西捷工厂都有股份,调动西捷工厂的临时工是很方便的事,西堡肉联厂即便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谁让他们塞人去西捷工厂,反而把真正干活的人放到一边。 海处长默默点头,问:“人够吗?我是说,怎么找来足够的工人?” “只是精制茄尼醇工厂的话,用不了多少人,我估计,30到50人吧,熟练情况下,30个人应该足够了。”生物工厂一向都用不了多少人。 海处长和弗兰奇互相看看,依次道: “咱们暂停一会。” “我去打个电话。” 不一会儿,两人再次出现,桌上已换了全套的茶具。 “我们得重新谈谈股份了。”海处长笑的像是在狐狸窝里扫黄的狼似的。 “以三家为基础的话,确实应该重新讨论一下股份分配。”杨锐冲着海处长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弗兰奇,说:“捷利康公司对辅酶q10,还有兴趣吗?” “当然,辅酶q10的市场前景很好,你想再开一家辅酶q10的提纯工厂吗?” 海处长咳嗽一声:“咱们是不是先谈好精制茄尼醇的项目,再谈辅酶q10。” “我恐怕两者是一体的。”杨锐轻轻摇头。 海处长和弗兰奇都是业内人士,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意思?” “我最近正在进行的研究,是通过茄尼醇来半化学合成辅酶q10,目前已经有了相当的成果,所以,我认为新建的工厂,应该考虑到茄尼醇合成辅酶q10的问题。” 杨锐说到一半,弗兰奇和海处长就坐直了。 80年代的辅酶q10根本就是有价无市,出现多少就能卖掉多少,而且,因为数量稀少,普通消费者根本接触不到它。 和精制茄尼醇相比,辅酶q10的附加值更高。 当然,即使是高附加值的辅酶q10,若是产量太少,也没有意思。总共只需要10个人,100美元投资的西捷工厂,就将河东地区乃至附近几个省份的猪心牛心采买一空了,继续采取组织提取法生产的辅酶q10,想要扩大产能是很困难的。 但如果能采用茄尼醇做基料,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事实上,凡是挂上化学合成法的药品,都意味着极低的成本。 维生素c用化学合成法来生产,100粒的成本以“分”来计算,辅酶q10尽管不可能降到这个程度,极高的成本优势却是摆在眼前的。 生产精制茄尼醇,还不是为了做药赚钱。 若是能直接生产高价值的辅酶q10,那显然比生产维生素k要好。 弗兰奇留了个心眼,问:“怎么没有见到杨先生的相关论文?” “我准备论证结束以后,分阶段发表,嗯,算一下时间,第一阶段的论文,也差不多要发表了。”杨锐回答了一句,接着道:“现在,咱们能重谈股份了吧?” “怎么谈?” “海处长想怎么谈?”杨锐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回给了海处长。 刚才还在得意的海处长,像是在狐狸窝里被扫黄狼抓住的鸡似的,垂头道:“这个新情况,我们得重新考虑一下。” “我们也要再评估一番。”弗兰奇也再次离席。 和杨锐不同,他们都是有老板和上级的人,自然得不停的沟通。 两人都没有想到,今天的谈判,会演变到需要沟通的地步。 要是按照海处长原本的设想,他最多就准备给杨锐5%的股份。 可是,新工厂若是再次变成辅酶q10工厂,兼且生产精制茄尼醇,这其中的利润和产业价值,就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弗兰奇关注的不仅是收入,更多的是技术。 正如杨锐最初开发辅酶q10的植物提取法时做过功课一样,弗兰奇也做过功课的。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10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却是该领域专家钻研二三十年也没有突破工厂化生产的极难技术。 过来阵子,弗兰奇回来了,盯着杨锐的眼睛,问:“你做到哪一步了?” 不用细说,杨锐也知道他说的是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10。 杨锐想了想,说:“关键部分都完成了。” “特拉普先生想了解详情。” “等华锐公司帮我注册好专利,论文应该也发表了。”杨锐停了一下,道:“我以技术入股,希望捷利康能让出20%的技术。” 他转头向海处长,说:“国医外贸的决定呢?” “我们维持21%的股份要求,粗制茄尼醇工厂可以由我们出资解决。”海处长增加了筹码的,一系列的粗制茄尼醇工厂建下来,恐怕也要上千万元,不过,国企向来都是不缺人民币的,无论是拨款还是贷款,此类问题解决起来都很简单,但对杨锐和捷利康公司来说,也是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杨锐点头,看向弗兰奇。 弗兰奇用花手帕擦擦额头,缓慢的道:“如果特拉普先生看过你的技术,并认可的话,我们让5%的股份出来,但你也要注资,以保证工厂的进度符合大家的利益。” “注资多少?” “30万美元,相当于总投资额的10%。” “那就给我10%的股份。” “29%的股份加上5%的股份,你已经是拥有34%股份的第二大股东了。” 杨锐撇撇嘴,心里已是同意了。按照这个分配方式,捷利康将有45%的股份,杨锐全资的华锐制药是34%,国医外贸是21%,算是三赢的局面,毕竟,大家都有付出,也都有收获。 而捷利康要他出资,大约也是为了保证技术能够合理的应用在新工厂,毕竟,若是采用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10,杨锐的技术是不可或缺的。 “我现在拿不出30万美元,可以延期支付吗?”杨锐问。 弗兰奇点头:“就以你接下来两个季度,在西捷工厂的分红来做抵押。” “好。”杨锐一口答应。 三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喝了几口茶,海处长问道:“粗制茄尼醇工厂,你们有什么建议?” “虽然在原料地建厂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今天参会的企业代表,作为竞争者也是不错的。”杨锐现在记起了天津制药三厂的韩大姐,想来,一个粗制茄尼醇的工厂的参与名额,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海处长同意了杨锐的建议,他也知道地方上的原料垄断企业有多难缠,笑道:“这方面,要小杨同志多多帮忙了,最了解技术的,我看还是你了……” 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10,还真不是一般的技术。 ……。.。 第198章 运气 “余教授,中科大也不能通过茄尼醇来化学合成辅酶q10吗?”海处长握着电话,手上冒汗。 电话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却清晰的说:“我们院在这方面没有专门的研究,但就我所知,国内没有工厂化这项技术的先例。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好像有做类似的项目,你可以打听一下。” “我打过电话了,他们已经放弃该项目了。”海处长捏紧电话,心里怪怪的。 连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都没有做出来的项目,竟然被杨锐给做出来了,要不是有西捷工厂的先例,他肯定会当是遇到了骗子。 但如果不是骗子,这个技术就太厉害了,怪不得捷利康轻轻松松的就同意了降股,而且不像是上一次那样,要求技术转让。 看来,他们是明知道技术价值太高,干脆就没有讨论技术转让的问题。 或许,是希望工厂投产以后,从里面偷师? 海处长被自己的念头给逗笑了,转念又觉得骄傲,外国人从中国偷师,这种故事,国内的杂志和报纸倒是喜欢写,可只有身在专业领域的人才知道,现在的中国和外国,差距有多大。 整整10年的蹉跎,带来的落后可不仅仅是十年,应该是二十年、三十年,同样是生物技术领域,中国的技术仍然停留在,或者说,中国技术的最高峰就停留在人工合成胰岛素一项了。 然而,60年代的人工合成胰岛素到了80年代,早就不是稀罕东西了,可在国内,能复制这一实验的人都不多。 余教授在电话另一头理所当然的“哦”了一声,笑道:“放弃有点可惜,也不奇怪。最近这两年,砍掉的项目太多了,辅酶q10也不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药物。” “那您说,如果中科大或者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重启该项目,多久能看到成果?” “我们学校是不会做这个项目的。”余教授爽朗的声音传来,笑着说:“我们院当前的目标是跟踪国际最新的基础性研究,比如生物大分子、干细胞、基因功能组等等,辅酶q10的生产是应用性质的,即使有国家拨款,也不一定能抽出人手来。” “那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重启项目,您认为多久能做出来。” “这个不好说哦。” “余教授,咱们这么熟,您就给分析一下,我也好知道怎么做决定。”海处长说着小话,他虽然掌管着全国的原料药和精制化学品的销售,手底下也就是四个科室,二十几号人,其中一个能做研究的都没有,每逢遇到这种事,他都是找相熟的教授来询问的。 余教授也愿意与海处长保持互惠互利的关系,沉吟片刻,说:“我不能替人家做分析,我就猜测一下啊,假如这个技术重启,能不能研究出成果,其实有点凭运气。” “怎么说?” “二三十年的实验室技术了,为什么不能做工厂化转化?里面的原因很多,主要的一点,就是辅酶q10的性质比较特殊,它的中间物也不够稳定,所以,实验室技术是不能直接用在工厂里的,工厂化生产,等于要重新辟一条路子,通过茄尼醇生产出物质a,再转化为物质b、c、d,最后到辅酶q10,这里面的abcd,都得是稳定物质,你说容易不容易?”余教授有些教学生的口吻了。 海处长却听的很认真,问:“我不太懂技术,我就想问,其他工厂化的生产技术,不也都是如此?” “不全是,有的实验室技术,是能直接在工厂用的,因为它在实验室里采取的路线,经过的中间产物,本身就适合工厂用。我打个比方吧,化学合成就好像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中间产物就是要路过的桥,有4个中间产物,就是有四座桥,实验室技术就像是人走路,什么桥都可以,浮桥也行,木桥也行,石桥也行,研究者也不强求,遇到木桥就用木桥,用到石桥就用石桥,用到浮桥也能过。工厂化生产就像是卡车拉货,它的条件就苛刻了,最起码得是石桥吧,要是工厂的规模大,还得是铁路桥,你明白了吗?” “就是说,有的实验室技术,正好遇到的都是石桥以上,辅酶q10的技术,都是些木桥和浮桥?” “是这个意思,但还不止如此,你想想看,即使前三座桥都是石桥,第四座桥不是石桥,你照样通过不了,你就得回到第三座,或者第二座,甚至第一座桥,重新开始,如果始终找不到全石桥的路,这个合成方案就始终不能用。辅酶q10的半化学合成的实验室技术出现很久了,说明有很多人都探过路了,现在还不行,说明难度是很大的,你想知道多久能做出来,我觉得没人敢打保票。” 海处长心里有了计较,同时再次为杨锐的水平啧啧称奇。 他不太懂技术,却是个懂行的人,如果说一次技术成功是运气,第二次就很难这么讲了。 不过,海处长毕竟没有见到东西,于是试探着问:“余教授,那我要是说,有一个学生把这个技术给做出来了,您怎么看?” “有学生做出来了?哪个学校的?” “我还没有核实。”海处长撒了一个小谎,然后道:“您觉得,一个人,就是一个学生,把这个工厂化的化学合成路线给解决了,您觉得可能吗?”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足足十秒钟,才有余教授的声音继续传来:“如果有合适的设备、仪器,有系统的训练,有知识的储备,再加上运气,一个人做出来也未尝不可。学生也是有强有弱的,不是说做不出来,但是,不容易……我多说一句,这个技术,如果有人能**完成,不管是学生还是农民,国内的研究所应当是可以敞开门安排的。 海处长心里有了计较,说:“我明白了,要是证实了技术属实,您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捷利康将股份从50%降低到了45%,并不是简单的减少了5%,而是放弃了控股权。如果杨锐和国医外贸联合,就能决定新的合资工厂走向。 海处长觉得,要是将杨锐拉入体制内,进入某个研究所,国医外贸的掌控力将大大提升。 这种想法早在西捷工厂时期,海处长就有考虑过,现在只是更加强化了这种念头。 他觉得,有余教授帮忙的话,无论是研究所那边,还是杨锐这边,自己都会更好说话。 余教授被他说的也好奇了,说道:“你们证实了技术,我一定要看一看的,要是可能的话,你们可以来中科大,给我们的学生和教师演示一下,如果不方便,我就抽空过去。” “我们给您去演示,怎么能让您跑过来。”海处长哈哈的笑着,话也说的好听。 就像是平江生物技术研究所的所长沈平辉,在必要时的时候,会以省内生物专业权威的身份出现在省级领导面前一样,目前号称中国第一高校的中科大,在学界联系政界的路上并不落后,余教授在圈子里的声望,也是相当高的。 这种大牛级人物,和普通的小教授,是两个等级的,海处长也要小心对待才行。 结束了与余教授的电话,海处长安心等了两天,终于见到了从英国飞来的捷利康首席代表特拉普。 他这次带了四名手下,以及能塞一辆吉普车的十多种仪器,在中国借用仪器设备有多难,特拉普上次来就领教过了,这次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国内的研究所,很多情况下都不给人直接用仪器的,而是让你列出要求,然后派专人操作,生怕任何一点失误弄坏了仪器。 特拉普却不习惯这种做法,此次前来,干脆从香港装了一车的仪器,准备用完了就捐助给国内的几所大学,这也是捷利康在中国投资的各种协议之一。 特拉普将仪器送到西堡中学,然后与杨锐共同进行精制茄尼醇的实验。 在一些关键步骤方面,杨锐仍然拒绝透漏,但数量却比上一次的要少,毕竟,他现在也是有钱注册专利的人了。 精制茄尼醇的实验非常顺利,特拉普更是给出了满分的评价,给了捷利康和国医外贸以极大的信心。 海处长和弗兰奇迫不及待的就新建合资厂的协议与杨锐进行三方签字。 由于华锐制药公司是香港公司,新的合资工厂就变成了中英港三方合资,大牌的飞起。 不过,为了尽量减少选择粗制茄尼醇工厂时的麻烦,三方并没有对外宣传协议,而是任由海处长先与各个企业谈判。 国医外贸虽然也有自己的技术部门,但他们做的主要是对外贸易,要说了解技术是了解的,精通技术就不太可能了,海处长于是拉了杨锐,和各个企业分别接触。 植物提取法生产茄尼醇,即使是粗制茄尼醇,也需要以千吨计的原料,而要供应一家精制茄尼醇工厂,最少也要三个以上的粗制茄尼醇工厂,五个以上自然更好。 这些投资都需要国医外贸来投入,当然,粗制茄尼醇产生的利润,也将由国医外贸和相关企业来分享。 既然是国医外贸赚的钱,海处长也就格外用心,不厌其烦的与各个企业进行深入交流,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前往云南等烟叶大省去了解当地的烟叶产销情况。 对于杨锐,海处长的态度也和蔼到了极致。 首先,杨锐已经赢得了一定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就是一家华锐制药公司,虽然空壳的像皮包公司一般,可它有多个专利在里面,落在国内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被人忽视。这年头,大家不是想不到去香港注册一家公司能美滋滋的做港资企业,而是大家拿不出外汇来做这种事。 其次,海处长已经越来越了解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10的难度了,这是连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也不能保证做出来的东西,杨锐做出来了,不管是狗屎运还是绝世天才,海处长都觉得厉害。 第三,则是因为海处长确实需要一个人帮他来判断建设粗制茄尼醇工厂的条件。在这方面,外国人是不可信的,而他的手下水平却很一般,杨锐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能给杨锐高额的报酬,海处长却是尽可能的伺候着杨锐舒舒服服,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杨锐从平江饭店的前楼移到后楼。 与此同时,精明的地方企业,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 第199章 景父回家 “杨同志,听说你喜欢喝可乐,正好别人送了我两瓶,我也不爱喝这个,就给你提过来了。”天津制药二厂的刘厂长敲开平江饭店的后楼套间,向杨锐微笑着举起一打可口可乐。 12听可口可乐,需要18块的外汇券,也就是9美元,换成黑市价,需要一名青工两个多月的薪水,这和两瓶没有关系,与爱喝不爱喝也没有关系。 杨锐回以微笑,敞开大门,道:“刘厂长有心了,麻烦您放阳台那里。” 平江饭店是河东省规格最高的饭店,房门都是四人宽的双扇门,气派且方便,就是有些占地方了。 刘厂长进了门,看着起码50平米,铺着漂亮地毯的客厅,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鞋上沾了土,进去弄脏了。” “没事,后楼的服务挺好的。”杨锐大咧咧的。 “海处长人不错。”刘厂长心说,后楼的服务能不好吗?都是处级以上干部携介绍信,外国友人携护照才能入住的,也就是国医外贸这样的企业,能随便开出够格的介绍信。 后楼的服务水平也是五星级的。里面的服务员都是十几岁入职,训练了七八年,正好二十四五岁,又漂亮又精干的女孩子,职业素养即使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是极佳的。应该说,至少普通的国内五星级酒店,是凑不出这种素质的服务员的。 杨锐笑着点点头,说:“海处长是个好人。” “是好人。”刘厂长不懂,陪着发了一张好人卡。 说话间,刘厂长也提着可乐到了阳台,低头一看,呆住了。 小小的阳台,如今至少放着四五十罐的可乐,看那包装的形象,和刘厂长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 “承蒙前辈们看得起,给咱送了东西过来。”杨锐笑嘻嘻的。 其实,不用杨锐解释,刘厂长也能猜到。这满地的可乐,连捆扎的手法都一样,根本就是从平江饭店买的。 刘厂长此时的第一想法,是将可乐拎回去退了,怎么说都是用外汇券买的,丢在一堆可乐里面,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理智令刘厂长将可乐放在了阳台上,大家都送你不送,那不就得罪人了吗? 要说来之前,刘厂长还不清楚杨锐对合资厂的选择有多大影响力,看到满地的可乐,他有点清楚了。 那么多做企业的,总有一两个明白人吧。 “别说前辈不前辈的了,我们都是老头子。评书上都说英雄少年,我看杨同志就是少年英雄,有时间,一定要来我们天津制药二厂来转转,我给你说,我们天津制药二厂不光是50年代建设的工厂,还是天津制药系统里,第一个合资工厂,我们做的片剂和胶囊,现在都在市面上了……”刘厂长抓住机会将本厂介绍了一番。 杨锐笑着应了,一直送刘厂长到门口,才拍拍脑门,说:“看我这个记性,回礼都没给呢。” “别……用不着这个……” “礼尚往来,不给回礼不行。”杨锐将靠门的柜子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条烟,递给刘厂长,笑道:“买多了,抽不完,刘厂长拿去试试看。” “这是外国烟呀。”刘厂长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英文字母。 杨锐笑说:“友谊商店买的万宝路,味道有点冲,你们试试看。” 他是不抽烟的,买来的烟就是为了回礼。 一打可乐18块外汇券,在国内算是受贿金额了,这么多企业送礼,他不收也麻烦,收也麻烦,何况,可乐以后,人家还能拿得出更好的东西,在这方面,中国企业向来是很舍得的。 杨锐回礼的万宝路一包2块外汇券,一条就是20块,和一打可乐的价格差不多。 刘厂长是个老烟民,心里默算一下,感慨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礼尚往来,礼尚往来……”杨锐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个词了。 刘厂长笑笑,低头出去了。 香烟算是80年代的硬通货了,外国香烟更是每年都有进口配额,不用外汇很难买到,这一条烟退回商店,也能得个十七八块。 当然,刘厂长也可以拿着烟回去拆分了,但这就与杨锐无关了,他只是不想就此惹猫腻上身而已。 一连几天,杨锐都是白天陪海处长,晚上收礼物。 好在想参与的企业总数有限,收了三天的礼物,也就没人上门送礼了。 杨锐觉得有些好笑,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些送礼的企业,哪怕明知道要被回礼,还是不厌其烦要来一次,不多不少的正好一次,简直像是公司招标来投标书似的。 接下来一周,杨锐往来两趟西堡中学的实验室,算是将精制茄尼醇的提取步骤全部证明给了特普拉。 而在第三次来到平江的时候,特普拉对杨锐的态度亦是从赞赏到钦佩。 因为杨锐前期发表的半化学合成法生产辅酶q10的文章,开始陆续发表了。 和精制茄尼醇的文章不同,半化学合成法生产辅酶q10,对制药公司将产生直接的影响,最基础的一点,就是组织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工厂,将被逐渐淘汰了。 当然,尽管说是淘汰,但以目前市场的供应情况,组织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工厂,再延续五年的生产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利润会一步步的降低。 毕竟,半化学合成法的成本实在是不高,而提取茄尼醇所用的烟叶,价格也比猪心和牛心便宜的多。 至少在这一领域,杨锐改变了制药公司的生态结构。 对特拉普这样的技术官来说,19岁的杨锐,已然是他见过的最天才的研究员了。 在短暂的观察和认真的考虑以后,特拉普找了一个机会,主动向杨锐提出道:“你应该来英国留学,我相信捷利康愿意帮你办理所有的手续。” 弗兰奇与特拉普已有沟通,忙道:“没错,捷利康公司很欢迎杨先生到欧洲留学。” 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被暗示过的海处长。 尽管被暗示过,正在喝啤酒的海处长还是险些把酒从鼻子里喷出来,外国人邀请中国少年去留学,这种故事里的情节竟然真实的发生在身边了。 特拉普等海处长咳嗽完了,真心实意的劝说道:“中国的条件远远比不上英国,我去过北*京,也去过上*海,它们是美丽的城市,但还需要时间的升华,你到英国来,以你的能力,很可能入读牛津和剑桥。” 海处长连连咳嗽,不能置信的看着另外三人。 牛津和剑桥! 这可是牛津和剑桥,虽然国内也有选派公费留学生前往牛津和剑桥学习,但是,这样的全球知名学府,实在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诱惑力。 在80年代,如果要问中国人,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是哪里,十有*都会说牛津或剑桥,哈佛耶鲁之流,要到好莱坞大片侵袭以后,才变的闻名遐迩。 海处长并不觉得被挖墙脚了,反而与有荣焉的帮忙劝说道:“杨锐,这么好的机会,先答应下来比较好,国内的政策也是允许定向留学的,机会不常有啊。” 他这是真的为杨锐着想。 1983年去牛津和剑桥读书,这是什么概念,读完学士出来才1987年,回中国岂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若到1990年混一个中央的处级干部,简直是掉份。 若是有心学术,继续读书,1990年就能读到硕士,运气好的话,1993年就能读到博士。 一名剑桥或牛津的博士,永远都是稀缺的,顶着这样的头衔,可以说能在全世界大多数国家找到工作。假如可以用工作定义文凭的价值的话,这样的文凭,就是可以全球旅游,全球定居,去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收入总是中产以上的高级文凭。 而这样的机会,就摆在杨锐面前。 不得不说,杨锐动心了。 作为一名以科研为志向的男人,实在找不到比剑桥或牛津更好的去处了,这里是基础科学的天堂,无论是物理、化学,还是数学生物,都是世界顶尖的。当然,捷利康公司不能保证他进入这两所高校,可杨锐相信,只要给他一个公平的考试环境,他是能够进入这两所学校的。 现在的他拥有的还是30岁人的思维和19岁人的身体,两相叠加,即使不能算作超级天才,总归是普通天才的水平,加上脑海中的知识,杨锐的信心十足。 然而,杨锐终究不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他的英语还没有好到能在外国自如生活的程度,他了解的一切都在中国,去国外发展的机会反而变少了。 所以,杨锐只是迟疑片刻,就用沉重的声音道:“中国虽然弱小,但这里是我的祖国,我还是想留在中国。” 特拉普愣了一下,忙道:“到英国留学,只会更好的帮助你的祖国。” “我更愿意留在国内,为祖国的建设奉献自己的力量。”杨锐一旦进入政治模式,英国人听不懂了,海处长也不好劝了。 他暗叫一声可惜,又说:“让杨锐再考虑一段时间吧,我看他最近累的很。” 这样做,总归是留了一道门。 特拉普立刻同意,拉着杨锐的手,说:“杨先生请一定好好考虑。” 杨锐自然是连连点头。 经此一事,特拉普对杨锐的态度更加平等化,弗兰奇等捷利康公司职员同步进化,连锁反应造成海处长对杨锐更重视,而各地的企业也因此对杨锐更重视。 第二轮的送礼*,迅速的拉开帷幕。 未等杨锐想到应对办法,景语兰带着满脸的泪痕找到了杨锐。 “怎么了?”杨锐大吃一惊。 景语兰又哭又笑:“爸爸被平反了,他写信说,春节前就能回来!” ……。.。 第200章 西餐 景语兰穿着红色的裙子,映的皮肤雪白粉亮,像是能擦出水来似的。 她大概出来的匆忙,几乎没有打扮,只将头发拢了起来,反而显出天生丽质的风情。 当然,扶在杨锐肩头哭泣的时候,杨锐感受更多的,就是温柔和绵软了。 此时此刻,大约是景语兰最脆弱,也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扑在了杨锐身上,又大又软的胸部紧贴着杨锐,随着她的哽咽而起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杨锐用后脚跟,轻轻的关上房门。这个时候,双扇门什么的就糟透了,好在后楼还算安静,今天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拥抱的姿势才能维持的久一点,享受也才能久一点。 杨锐节操尽起,才没有给老师打马赛克, 不长时间,景语兰抹着眼睛站直了,羞涩的说:“不好意思……” “好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锐一语双关的笑了笑,招呼景语兰坐在沙发上,又给她泡了茶,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帮的够多了,平反的意见下来了,现在一切顺利。再过两天,我爸爸会先到平江停留几天,然后就会去京城。”景语兰声音柔顺,又紧挨着杨锐,像是播音员在耳边小声说话似的。 就是如此靓丽的播音员,很容易让年轻人把持不住。 杨锐低头看着景语兰,突然笑道:“到京城是要重新安排工作吧,以后您就是*了,到时候,我到了京城,您可别忘了我这个学生。” “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京城?”景语兰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杨锐耸耸肩,说:“平江师范学院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份工作对你是权宜之计,平江对伯母大概也是如此。你父亲要去京城,你们十有*也会举家搬离,景伯父的工作确定了?” “确定了。”景语兰坐直了,用手帕擦擦眼角。她过来是想通知此事的,只是心里实在激动,她又习惯了用英语向杨锐倾诉心事,才会又笑又哭的,此时斟酌一番,说:“大舅跑了几次北*京,现在平反意见后面,建议将我爸爸调到中国丝绸公司,还是做副职。” “副总经理?” “是。” “还算不错。”中丝公司与中纺总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在级别上都是一致,前者早期也有经营棉麻等杂品,后者早期也有经营过丝绸,从中纺到中丝可以说是平级调动,而且拓宽了路子,并没有吃亏。 当然,10年前就是副总,十年后仍是副总,总不能说是占了便宜。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平反以后能立刻任命为同级别的央企实职,哪怕现在的副总数量增加了一倍,那也是极不错的,好多人连官复原职都捞不到,以至于闲赋在家,或者直接去了政协人大养老也不鲜见。 “就是我不能再给你教多久的英语了。”景语兰垂头说。 杨锐笑了,说:“你也不是立刻就要调走,走之前,就请继续教我好了。” “那当然。只是……你帮我们这么多……对不起。” “这是好事,用不着说对不起的。”杨锐确实为景语兰高兴。这个年代,调工作比找工作还要难。正常人都想去大城市工作,去离家近的地方工作,但就官僚来说,又哪里能让你有一事满意。从一个省调工作到北*京,难度实在不小,景语兰能在父亲平反之际就调动,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景父受到重用。 这当然是好事,对双方都是。 景语兰与杨锐考虑问题的方向不同,她眨眨眼,有些期待的问:“你的成绩很好,高考准备考哪所学校?你如果想上北*京的大学的话,我可以帮你打问些消息。” “我还没有正式决定。” “做好决定,要告诉我。”景语兰有些遗憾。 杨锐点头说“好”。 沉稳的杨锐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名中学生该有的模样,景语兰想起自己进门时的模样,突然有点脸红:“我爸爸也挺高兴的,说一定要感谢你,我这次来,也是想邀请你到家里坐坐,我父母都想见你,在平江或者西堡镇都可以。” “就在平江吧,他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吧。”杨锐换成了英语。 景语兰会心一笑,心情忽然变的极好。 “我请你吃西餐吧。”杨锐打量着景语兰,又道:“平江饭店为了招待老外,特意请肉联厂切出牛排,别处很难吃到。” “那我要好好品尝一下。”用英语说话的时候,景语兰变的更加落落大方。 “我先打电话预约,你可以洗漱一番。”杨锐颇有绅士姿态的起身。 景语兰“呀”的一声,捂着眼睛说:“是不是特丑?” “没有,就是有痕迹……” “砰。” 杨锐话没说完,景语兰已经带着包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站在全瓷砖的卫生间中,景语兰只觉得心跳加速,又羞又乐。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在过去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也从来没有设想过。 过去这些年,家里的重心,都在维持生计和父亲身上呢。 现在,父亲平反,能够重新获得收入,顿时将所有的压力都解脱了出来。 “我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景语兰想着母亲给自己说的话,却是陷入了迷茫:“我想做什么呢?” 她对着镜子,大脑渐渐的放空。 一会儿,杨锐的形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高大、英俊、帅气、聪明、大方…… 景语兰猛的甩甩头,看着镜中羞红了脸颊的自己,心想:我是她的老师,我现在想做的事,就是教他英语……嗯,一定要将他的英语水平提高。 景语兰握紧了拳头,嫩白的手指节如脸颊一般泛红。 …… 平江饭店的西餐厅提供牛排、羊排和鹌鹑三种主餐,相对而言,前菜和汤的种类却异常丰富,而且有后世少见的俄罗斯鱼子酱,且是黑鱼子酱。 杨锐看到菜单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一下,才点了鱼子酱,8美元每份的价格,怎么都不能算少了。 不过,上菜以后,杨锐却大呼厉害。 因为中国厨师在一个装饰精美的木盘上铺了冰,然后堆了满满的鱼子酱,并使之冒尖。 冒尖的鱼子酱! 杨锐粗略的估计一下,这么一盘子,怎么都得有一斤了。 即使如此,餐厅的经理还特意过来说明,道:“鱼子酱是从巴库运到莫斯科,再从莫斯科运到北京,再到平江的。莫斯科的鱼子酱,每公斤已经到了20多卢布了……但质量是最好的,我们平江饭店是河东省唯一有配额的。” 言下之意,咱没赚您的钱,更没坑你。 卢布的汇率比美元少一点,因此,20多卢布应该有十几美元。算一下,平江饭店一盘子鱼子酱要价8美元,除了不像前菜,还真的不贵。 当然,招待领导和外国友人的饭店,本来就不需要赚钱。 杨锐谢过餐厅经理,开始往嫩黄的吐司上涂黄油。他当年也曾有机会尝鲜,但像是现在这样大口品尝,却是想也别想。进入21世纪以后,鱼子酱的价格突飞猛进,好的鱼子酱在销售终端,每公斤的价格高达数千美元,以至于富人的宴会上,鱼子酱也只能在冰上平铺一层而已, 一口一个星期的工资,一口一个星期的工资,那才是吃者伤心,看者留涎。 而在80年代,普通的苏联人还能吃得起鱼子酱,中国人其实也吃得起,8美元虽多,也不至于完全拿不出来。而且,也用不着每次都吃一斤这么多,一两或者二两的鱼子酱,对富裕阶级亦是美妙的享受。 换算成可乐的话,杨锐吃的这盘鱼子酱,也就是一打可乐罢了。 景语兰知道杨锐不缺钱,加上心情正好,也美滋滋的品尝起了鱼子酱,其手法比杨锐还要熟练。 “你以前吃过?”杨锐看景语兰将鱼子摆放的如此整齐,干脆将自己涂好黄油的吐司递了过去,让她帮忙。 景语兰笑着放下自己那片吐司,举起杨锐的吐司看了一下,又用刀子刮掉一些,才开始往上落鱼子,口中说道:“以前爸爸还在职的时候,家里经常有父母的朋友来,很多都是苏联人,他们将鱼子酱当作很好的礼物,我吃了几次以后,也觉得不错。我妈说鱼子酱明目,经常在考试前给我吃。” “我考试前能有肉吃就不错了。”杨锐也颇有些怀念,却是很快将纷乱的想法抛之脑后,专心享用起了8美元一盘的鱼子酱。 正规西餐持续的时间远比中餐要长,当然,是比不喝酒的中餐所用的时间要长。 因此,吃西餐能够让用餐者较长时间的聊天,而它提供的氛围也非常好,尤其是一道菜紧接着一道菜,不急不缓的时候,西餐侍者优质的服务,总能给人一种我们是高帅富和百富美的暗示。 相形之下,无论是上菜快的中餐还是上菜慢的中餐,都不能尽如人意,杯盘狼藉的桌面往往也不够好看。 所以,西餐对于交往初期的情侣来说,是非常适当的选择,对于正在了解的双方,也是极不错的。 一餐过后,无论杨锐还是景语兰,都感觉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快乐。 ……。.。 第201章 无微不至 从兰州到平江的列车,在中午14点准时抵达了火车东站。 景存诚站在卧铺车厢的窗户前,俯视着站台。 十多年前,他走的也是这条路,从北*京到兰州,从兰州到西*宁,再从西宁坐三天的破车,前往德令农场。 期间,他短停平江,看到的站台,也是如今这个样子,只是站台上的人不同,火车上的人也不同了。 他站在了卧铺车厢里,而站台上的年轻人们胸前也没有了大红花。 景存诚贪婪的看着所有的一切,他想要了解更多,却又害怕了解的太多…… 一辆平江市委牌照的小车,吸引了景存诚的目光。 火车站台通常是不允许汽车进来的,换言之,能进来的都不是普通车。平江市委的个位数号牌自然不算是普通车,而它接待的,应当也不是普通人。 这列从兰州到平江的列车,挂有一个软卧车厢,景存诚因为还没有官复原职,所以只能用德令农场开出的介绍信,买硬卧车厢的车票。他猜测,这辆平江市委的小车,应该是来接软卧车厢的某位乘客。 景存诚的目光一扫而过,继续在站台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老景,下车了,是不是提不动行李?”睡景存诚上铺的路人,主动帮他把行李拿了下来,放在景存诚脚边,笑道:“怪重的。” “不好意思,都是些书。”景存诚急忙道谢。他当年带到德令农场的许多书都逸散了,一些甚至被用来烧火了,现在带回来的,却是德令农场的场部特意买来送给他的。 对一所劳改农场来说,平反干部虽多,副部级的平反干部却是极少见的。 景存诚再三推辞之后,还是给收了下来,他在德令农场十年时间,交到了不少朋友,而这些朋友,还不知道要在德令农场里呆多久呢。 “要尽快将老张接出来。”景存诚离开的时候,把剩下的钱都分给了朋友,留给老张的最多,因为老张的身体也是最差的,景存诚很担心,老张是否能安全的度过这个冬天。 一个恍惚间,半车的人都走了下去。 景存诚的目光再次扫过那辆黑色的轿车上。 车门已开,一名靓丽的女子用手搭着凉棚,期待的看向火车。 而在另一边车门,亦有一名方头方脑的少年踟躇的看着脚下,她的旁边是位头发斑白的女人。 他的妻子! 景存诚的身体猛的一震,再顾不上其他人,提起行礼就往车下冲。 被挤到的人怨声载道,景存诚一边道歉,一边说:“我老婆孩子在下面。” 骂骂咧咧的人渐渐停了嘴,且将位置让给了他。 景存诚边道歉边下车,直直的冲向黑色轿车。 对面。 景语兰的眼中忽然蕴满了泪水。 对她来说,父亲仿佛从中年人,直接变成了老年人。 景存诚也是五味陈杂。德令农场太远了,所以他从不让妻子带女儿和儿子过来,事实上,就连妻子多次申请,也只在几年前来过一次,也是在那时候,他见过女儿和儿子的照片。 杨锐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以免打扰景存诚和妻子儿女的团聚。 十多分钟后,景存诚才一抹眼,笑问道:“谁给你们借的车?” “是杨锐从平江市委借的。”景语兰收敛心情招招手,将杨锐从副驾驶座上叫了起来。 杨锐利落的下车,谦恭的打着招呼,和景存诚轻轻握手,说:“景伯父好,路上辛苦了。” “你好,你好……”景存诚感慨万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用左手轻轻的拍着杨锐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去酒店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杨锐温雅的笑着。从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说,他算是景存诚的大恩人,但这个时间是属于景存诚一家人的,他没有必要迫切的展示存在。 景存诚点点头,看了一下只有五座的上海牌轿车,说:“你坐前面,我们在后面挤一挤。” “不用,我把酒店都安排好了,你们先过去,我散散步就到了。”杨锐笑着将景存诚等人送上车,又介绍道:“王师傅是咱们平江市委尹书记的司机,车也是尹书记借给咱的,到了酒店,还有一位韩大姐等着,她是天津制药三厂的,你们有什么事,就找韩大姐帮忙,路上请王师傅多照顾,车开慢点,安全第一。” 后一句,他是在给王师傅打招呼。现在的司机的傲娇属性堪比航空业爆棚以后的飞行员,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家。 当然,得到尹书记授意的王师傅还是比较讲政治的,友好的说:“您放心,这段路咱们最熟了。保证安全舒适的送到地方。” 杨锐又向景存诚点头示意,目送挂着全数字号牌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他其实挺想和景老师挤一挤的,就是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车内。 景母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让景存诚坐在后座中间,两边分别是儿子和女儿。 景存诚忍了又忍,才没有老泪纵横,情绪却是激荡的不行。 直到轿车过了平江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景存诚才问:“王师傅,咱们现在去哪?” “您叫我小王就行了。咱们现在往平江饭店去。”司机握着方向盘,稍微偏偏脸说话。 任何挂着地方名字的饭店,在国内都是当地一流的标准。景存诚看看后视镜,问:“又是人家小杨掏钱?何必去什么饭店,就住家里不行?” “我和小兰住在平江师范学院的宿舍里,景明住在学校,不方便。再说,你住过去,左邻右舍的要问来问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人家杨锐心细,安排你住在平江饭店,你就住两天,等从北京回来了,帮我们搬家,再和邻居们见面也不迟。”景母是做过副部长太太的女人,这些年生活艰辛是一回事,却从来不会小里小气。 景存诚“唔”的一声,不说话了。他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任命,所行所言都需谨慎,回到人多嘴杂的宿舍区,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 司机安静的开车,很快将景家人送到了平江饭店门口。 平江饭店占地甚广,苏式的主楼也修的庄重气派,几根粗壮的圆柱子,将无用的大门向前延伸了十几米。此时国内少见的玻璃旋转门前,铺着又长又宽的红地毯,两名穿着鲜红色外套的侍者,笑容满面的看着轿车,态度和善。 从小就在贫困中长大的弟弟景明仰视着眼前的平江饭店大楼,脚步有些畏怯。 景存诚此时也反应过来,低声道:“太破费了,不想回去住,找个招待所不就行了?” 景母笑笑,说:“给你说是杨锐安排的,他说有人付账,不用你管。” 须臾,韩大姐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棉袄,从大厅里出来,笑容满面的招呼着他们,笑道:“这位就是景大哥吧,我是天津制药三厂的韩燕,来,我帮你们拿行李,小朱,动作快点,帮忙提东西。” 她身边也带着跟班呢。 景存诚一看这个架势,就问:“您也是领导吧。”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韩大姐一甩手,笑道:“我们制药三厂就是个小厂子,我是厂长没错,不过,以后要跟着杨锐讨生活了,就是你女儿的学生,哎呀,这么一算,您高我三辈啊。” 让她插科打诨的,景家人都笑了起来。 景存诚更是心中大讶。他身在劳改农场,唯一一次见到大舅哥也比较早,得到的消息有限,其后的书信来往都要接受审查,却是连杨锐两个字都未涉及过。 他只当杨锐出身不错,却没想到这里听到了另类的内容。 一边向前走,景存诚就一边问:“韩厂长和杨锐熟悉吗?他还是学生吧,怎么和你们天津制药厂打上了交道?” “杨锐可了不得,你女儿教了一个好学生啊。”韩大姐夸张的笑道:“现在不止我们制药三厂,天津三个制药厂,河东省的两个制药厂,还有广*东和广*西的厂子,都找上门了,杨锐做的技术是这个。” 她翘起大拇指,又说:“外国人都看杨锐的眼色,国医外贸厉害吧,这些天呀,国医外贸的海处长天天带着杨锐考察工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怎么该就怎么改,他说买什么机器就买什么机器,二话都没有一个,我们三厂也拿了一个名额,多亏杨锐帮忙说话,我想感谢一下,送多少礼,人家回多少礼……所以说,你们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使劲命令。” 景存诚多少有些听明白了,杨锐因为本人的技术原因,竟然掌握着许多工厂的生杀大权。 做过中纺副总的景存诚很明白,对一家国企工厂来说,技术整改或者技术革新之类的权力有多大。国企工厂不像是私企工厂,你不能想买机器就买机器,想换生产线就换生产线,这些都得申请,要上级部门批准才行,申请的难度是很高的,不亚于一次全方面的政府公关。反过来,若是上级部门有意向给下属工厂增加机器,改进生产线,抢到此机会的工厂就能很容易的得到新机器乃至新的生产线。 另外,国企每年都要上缴利润,在早些年,所有利润都是要上缴的,一分钱都不能剩下来。而企业要用钱的时候,又要找上级部门要下来。 而作为工厂,增加机器,改进技术,更替生产线是必须的工作,三五年尚可,十年八年能坚持,十几年下来,就要落后淘汰了。80年代的国企不行,很多都是被运动给耽搁了。 到了80年代初,再投入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对于想要新设备新生产线的工厂来说,谁有技改大权,谁就是再生父母。 唯一让景存诚想不明白的就是,杨锐怎么获得此权力的。 他犹豫了一下,问:“杨锐的技术厉害?” “厉害,厉害的很,我这么说吧,他的水平就等于是制药厂的八级工。”韩大姐再次翘起了大拇指,这些天,他们和老外交流,用的全是指头。 制药厂有没有八级工,景存诚不清楚,可中纺下面的八级工,景存诚可是每个都认识,每一个都佩服。 当年的中纺总公司喊着大干快上,完成政治任务的时候,许多工作都是全凭高水平的工人用自己的技术完成的,可以说,某些项目之所以能进行下去,某些工厂之所以能达到一定的水平,全是依靠某一个或两个高级技工的,用他们开会时的话来说,中纺的总经理能换,高级工不能少。 但是,八级工都是用时间堆出来的,景存诚有些不相信,却没有说出来。 韩大姐察言观色,呵呵一笑,直接问:“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景存诚奇怪,技术怎么看?难不成酒店还有工厂不行。 几个人在前面走,韩大姐带来的人推着行李车在后面走。81年河东省刚赚了些钱的时候,省委就命重金装修平江饭店,现在从接待大厅到后楼,几条主要通道都铺着瓷砖,墙壁和走廊亦是雕梁画栋,点缀着精致的壁画,高档感十足。 而景存诚等人进入的后楼,更是按照日本的酒店标准来装修的,一些材料也采买自日本和欧洲,水平比前楼高了两个台阶也不止,仅就这一栋楼来看,平江饭店应当是国内顶级的酒店了。 景存诚和老婆是越走越惊讶,等上了三楼,发现只有一扇大门,写着国宾套房的时候,更是大为诧异。 韩大姐笑着敲了敲门,就见四米宽的双扇门洞开,一间至少有八十平米,面朝南方,充满阳光的会客厅,展现在众人面前。 光洁的硬木地板擦的锃亮,是这个时代的中国见都见不到的东西,全套的中式家具古朴厚重,在瓷器和字画的点缀下充满了历史感,整套的皮沙发和谐的摆放在客厅中央,宽大而舒适。 电视、冰箱、空调,这些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奢侈电器,错落有致的布置在房间的四角,难得一见的充当了工具的角色。 两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站在朱红色大门的两侧,微微鞠躬,口称:“欢迎光临”。 十七岁的景明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韩大姐与有荣焉的笑道:“这个国宾套房除了客厅,另有四间卧室,五个阳台,三个卫生间,一个书房一个餐厅,还连着一个小会议室,平时只招待高级外宾,省级和中央的领导。这次能拿出来,就是因为杨锐的技术厉害,他给外国公司的一说,人家就开了房间,让给了咱们,而且,人家还把房钱都给出了。”。.。 第202章 海外市场 “房间里到处都铺着木板。”景明飞一般的从卧室里跑出来,跳上了沙发,旋即滚下来,打开了电视。 这是一台东芝的21吋木壳彩色电视机,在9吋黑白电视尚未普及,国人普遍购买12吋或14吋电视机的时候,21吋彩色电视机堪称绚烂无双,用后世许多人的话来说,这么大的屏幕根本看不过来。 景明贪婪的看了一会中央一台的播音员,又窜进了卫生间,喊道:“这里面都是瓷器,厕所怎么用呀。” “我给你教。”景母好笑的站了起来。她以前经常参加使领馆的活动,北*京的高级饭店也是常去的,那个时候,景语兰已经长大了,景明却还小的很,等到能记事的时候,却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天是景明有印象以来,第一次进入特权地带。 景存诚的心情颇为微妙,端起茶杯来,良久都没有喝一口,片刻后,却是手摸着沙发副手,问道:“小兰,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爸,你都说了几遍了。” “再说多少遍都不多,我现在呀,也只能说一说了。”景存诚叹了口气,又道:“你给杨锐补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语兰不期然的想到了昨天的西餐,掩饰的喝了口热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学习的话,他成绩很好,数理化都是满分,英语也能考100多分,就是口语需要练习……” “性格呢?” “很自信的人。” “成绩好,又掌握技术,自信是当然的。”景存诚话锋一转,又说:“你觉得,他为什么帮我,帮咱们家?” 景语兰心下一跳,她隐约的能猜到一些,却从来不敢细想,此时亦是垂头,轻声说:“大概是想帮忙,或许,是正好能帮得上忙。” “是呀,想帮忙的人多了,能帮得上忙的,会帮忙的就少了。”景存诚唏嘘着道:“能拿出5000元的人有,能拿出上千元外汇券的人有,会用的人,却不一定有……” “爸爸。” “听不懂?” “嗯。” “这些年,我都在想,有些人在高位,也不一定是因为聪明,机缘巧合,运气资历凑在一起,也能是副部级,就像是我。有的人身在谷底,也不一定是愚笨,就像是我。我这一辈子呀……”景存诚说到这里笑了两声,说:“我是不是抱怨的太多了?” “没有。” “我是想把这些年的想法和思考告诉你,就是有段时间没讲话了,都不懂得表达了,变成了牢骚了是不是?”景存诚哈哈的笑了。 “不是,怎么会……”景语兰有点心酸,又有点高兴,毕竟,谷底的日子终究是结束了。 “姐。里面的龙头打开,就有热水啊,你要不要用?不用提水的,温度正好,还有好多腻子。”景明是少年心性,跑着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见老爹又有些不好意思,停了下来。 “你们去玩吧,我坐一会就好。”景存诚垫垫下巴,稳稳地坐在沙发里,就像是当年参加外贸谈判一样。 景明缩了缩脖子,拽着景语兰的袖子,跑去了书房的阳台,从那里能看到围在半楼间的花园,还有后面的喷泉水池,书房里还有一台打字机,尽管是没什么用的英文打字机,但也够景明新鲜一会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韩大姐又来接人,用车带着景家人在平江市转悠了一圈。她不清楚景存诚的身份,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仅仅是尽心尽力的做着接待。天津制药三厂已经确定是天津地区的粗制茄尼醇工厂了,能在当地的三家制药厂中脱颖而出,没有杨锐的帮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是否在天津地区建粗制茄尼醇工厂,都是无法确定的事,还是杨锐以港口有利于进口,才说服了海处长。当然,天津市来跑这个项目的周市长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他仅仅要求引进投资,没有给嫡出的一厂,却是给丫头生的三厂,总不是韩燕本人的面子够大。 通过这件事,令韩燕了解到了杨锐的影响力。虽然是一名学生,可他既然能做到许多地市领导做不到的事,那他在这个领域,就比地市领导还要厉害。 制药三厂在天津市是拿不到什么好处的,市属的企业太多,不管怎么排队,都轮不到他们。 相反,韩燕觉得靠近国医外贸不错,后者有出口权,赚到的都是外汇,而粗制茄尼醇工厂既然是给精制茄尼醇工厂做供应商的,继续讨好杨锐,总是没有错的。 这样逛了一天,又在外面吃了两餐,韩燕才陪着景家人回到平江饭店。 进了门,就见她的跟班等在那里,小跑着过来说:“韩厂长,晚上的会议定在了九点。” “这么晚还有会议?” “捷利康在香港地区的总裁来了,晚上与省委常委用餐,到九点钟才有时间开会。” “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做会议笔记。” “这次会议不让做笔记。”跟班小朱低声道:“是保密会议。” “外国人参加的保密会议?”韩大姐笑了。 小朱僵硬的赔笑:“通知是这么通知的,只能有各个厂的厂长去,另外,国医外贸也有一位副总来参加会议,今早刚到的平江,坐飞机来的。” “我知道了,你不用去会议,但也不许乱跑,留房间里,随叫随到,懂吗?” “懂,非常时期,随时备战。” “要说到做到,集中注意力。”韩燕转身,见小朱还站着,问:“又什么事?” “杨先生让我给景存诚先生带话。”小朱又面向景存诚,说:“由于参加会议必须提前准备,事前没有料到,非常抱歉……” “抱歉什么,是我们麻烦了他。”景存诚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有点浪费了,几个人住那么大,不如换一间小点的。” 他是考虑到有外国公司的领导来,人家也许要用到国宾套房。 小朱掏出本子记下,说:“我会转告的。” 景存诚想要催一下,转念一想,现在退房也不是事,也就算了。 会议室。 不大的房间,已然是吵翻了天。 说普通话的,说英语的,还有说方言的,像是一堆扎了孔的气球,在房间里碰来碰去。 中方希望在国内多建工厂,英方却想在国外也建设相关的工厂。就世界范围来说,能提供大量烟叶的远不止中国,仅仅是英联邦国家中,适合烟叶种植的就有不少,像是捷利康这样的大型制药企业,政府公关都是过硬的,他们甚至可以在某些国家推动烟叶种植,签约收购烟叶,说不定成本更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打破日系工厂的垄断地位。 虽然因为辅酶q10供不应求的缘故,任何能以一代差水平生产辅酶q10的工厂,仍然能赚到超额利润,但相比垄断利润来说,犹有不足。 包括捷利康在内的生物公司,有理由相信日系工厂掌握着更好的技术,只是没有释放出来,就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来说,就有一半的捷利康职员,认为日系工厂也可能研究出了茄尼醇到辅酶q10的半化学合成路线,只是秘而不宣,想要等组织提取法利润赚足了,才转向升级。 这种事儿,日系工厂是经常做的,欧美工厂自己也经常憋着相同的坏,比这更过分的还有专利潜水艇,小公司因此赔内裤,大公司卖身的亦不在少数。 而对付这种经营方式的最好策略,就是秘密建厂和大规模铺货。一旦己方瞬间将价格打压到对方的成本线以下,对方再想升级换代就不容易了,至少,被迫换代期间造成的损失会大上许多,市场也很容易在此时被抢走。 然而,中方并不在乎日系工厂会怎么样,他们也不在乎市场垄断地位,或者是垄断利润和超额利润的区别,对他们来说,辅酶q10的利润就够高了。何况,建厂到海外,中系工厂也赚不到钱。 杨锐即使最近练了英语,才听不懂老外夹杂着生僻词和长难句的快节奏发言,这个时候,翻译都已经呆住了。 中方插不上话,又变成英国人自己吵,过阵子,中方的人也开始吵。 英国人自己吵,是吵世界各地的工厂分布,中国人自己吵,是吵国内的工厂分配。 等到9点钟,被选定的五家粗制茄尼醇工厂的厂长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差不多都口干舌燥了。 翻译趁机开始说前面硬记下来的话,海处长则大略的说了会议前的内容,厂长们顿时面面相觑。 国医外贸的副总更是面色凝重的说:“不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今天会议都是机密,不许向外泄漏,不许给家人说,也不许给未参加会议的下属同事和领导说,有人要问,就让他来找我,都清楚吗?” “清楚。”厂长们说的参差不齐,同时暗暗心惊,都决定会议上沉默是金。 杨锐却摩挲着下巴,考虑自己该做什么决定。 整套系统的技术壁垒,他都已经完成了,相关的论文和专利,要么是发表和注册了,要么是正在发表和注册的过程中。 捷利康若想突破这些专利,所要付出的成本是高昂的。 弗兰奇摸熟了他的脾性,也不做提前买断的勾当,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当面讨论,反而令杨锐不好决定。 想要所有的工厂都有合资工厂的分成比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三分之一都太多了,而且,一旦打起了价格战,辅酶q10的价格会在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里拼命跳水,到时候,能得到分红的股东,也一样要承担亏损。 杨锐还没有这个自信,能与跨国公司一起参与世界范围内的价格战。 这时候,开价就变的很关键了。 而开价的关键,是充分的了解对手。 杨锐想来想去,灵光一现,来到海处长身边,低声道:“我认识一位平江师范的老师,英语水平特别好,能不能请她来现场翻译。” “能保密吗?”海处长也对现在的翻译不满意了,而他到现在,也不觉得此事与杨锐多大的关系。毕竟,一个合资工厂的分成就要好几十万美元,难不成还想要更多不成。 “能保密,她是平江师范学院的正式教师。”杨锐猜得到海处长的心思,却不在乎,技术在手,由不得你高兴或不高兴。 ……。.。 第203章 授权经营 杨锐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继续竖着耳朵练听力,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海处长他们也听不太懂,他只是不想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刻走开。 不一阵子,景语兰被领来了。 海处长检查了她的证件,又说了保密条例之类的话,才说明她的工作:做翻译。 景语兰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心情也渐渐放松,作为这个年代少数懂外语的职业之一,景语兰经常会被邀请或要求做翻译,有保密要求的亦不在少数,像是现在的任务一样,医药行业内紧张无比,认为需要保密到极致的秘密,对圈子外的景语兰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并不觉得比以前的保密有什么厉害之处。 海处长用普通水平的英语和她说了两句,认可了她的能力,又让人给她搬了椅子,坐在靠墙的一排。 那里还有一个翻译和一个速记,都是累惨了的样子,见有人帮忙,简直是求之不得。 杨锐装作说明的样子,扭头趴着椅背,说:“景老师您别担心,能翻译多少翻译多少,暂时来不及说的就记下来,等到有空闲的时候说。另外,优先翻译对方说的比较重要的部分,比如价格、条件、要求等等,需要的情况下,也可以和对方的翻译沟通,但估计机会不多,重点就是做好记录,以备查询,你们两名翻译具体怎么分工,自己商量就行。” 他连着说了记录,又用眼神示意,景语兰顿时心领神会,杨锐这是让她做最直接的消息来源。 捷利康的讨论并没有因为多了一名翻译而有什么改变,他们依旧说着快节奏的英语,语法和词汇乱成一锅粥,这种现场英语的难度并不仅仅是听懂,难的还有同步翻译出来。 如果实现,这要求其实比同声传译还高了,景语兰亦是做不到的,事实上,能听着一种语言,说另一种语言,本身就很不容易,放在武术界,怎么也是周伯通的水平。 不过,景语兰更偏向杨锐,她是能说多少说多少,却将更多的东西记在本子上,旁边的翻译也是如此,只是目的却不尽相同。 杨锐确信,捷利康的翻译可不会将他记录的翻译内容给自己看。 捷利康在香港总裁的协调下,缓慢的达成共识。 杨锐趁机要求休会,并用眼神示意景语兰。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会议室,不过,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卫生间了。 杨锐毫不犹豫的拉着景语兰,进了卫生间的格挡,好在是女士卫生间,收拾的又非常干净,才让景语兰的心情略略放松。 “给我说说捷利康的讨论内容。”杨锐低下头,声音很小。 景语兰抑制着羞涩,点头说“好”,然后就组织语言道:“他们主要……” “声音再低点,别被人听到了。” “他们……” “再低点。” 本来就不大的卫生间,现在挤着两个人,还要小声说话,景语兰无可奈何的用手顶住杨锐的肩膀,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复述起来。 她也是知道事关重大,才如此顺从,即使如此,景语兰都已经紧张的满脸泛红了。 杨锐一边听她说捷利康的讨论内容,一边思考,一边又时不时的动动耳朵,有几次,都险些碰到景语兰的嘴唇。 景语兰有心不说了,又怕外面的人进来找他们,更怕杨锐谈判的时候吃亏,只能红着脸,集中精力的躲着杨锐,好在她也不讨厌这个游戏,一会儿就进进退退的很熟练了。 杨锐听着自家英语老师的话,闭上眼睛,一副开始回忆24吋显示器的样子。 三分钟后,两人整理好衣服,分别离开卫生间。 杨锐有种偷情的既视感,要不是眼看着大生意上门,他肯定要缠着景语兰再聊会天的。 从捷利康的对话可以知道,他们主要的关注点仍然是市场的竞争,先争市场,再赚取垄断利润,是现在的生物技术公司通行的手段,尤其是跨国公司惯用的手段,因为生物技术仍然是一种高新技术,能跟上节奏的公司很少,大投入大风险,同样大回报。 不像是其他商品,任何国家都是少不了药物的,在很多垄断法不严格的国家,跨国公司一旦获得垄断地位,钞票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口袋,所以,捷利康根本不在乎前面几年的利润。 在这种情况下,杨锐想要股份还是现金,他们都不在乎。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就杨锐猜测,如果自己要股份的话,国外的合资工厂肯定会将价格战列入重点考虑范围,甚至可能用自己的成本价去打日本厂商的成本价,如此一来,作为股东的杨锐不赔几年的钱就不错了。就算他能挺过这段时间,而且令捷利康体系胜利,他也会陷入增资的泥潭,捷利康可以轻松的增加上千万乃至数千万美元的资本金,杨锐若是不能同步追加,结果只能股份被稀释,最后被迫卖掉股份。 要现金似乎简单一点,但要价就比较难琢磨了,狮子大开口要个几百万美元似乎挺美好,却不现实。虽然三四家辅酶q10工厂开工,按照新合资工厂的标准,一年给杨锐的分红就有这么多,但毕竟要考虑到风险和不同地域的关系,就生物技术投资最频繁的美国来看,几百万美元买断的技术,已是年度高价了,有积累的生物技术公司倒是能卖的贵一些,几千万美元的并购案亦不在少数,可那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辅酶q10毕竟是一个小众项目,还攀不上年度榜单。 会议重新开始,杨锐尚在思忖,弗兰奇却是代表捷利康,问道:“杨先生,你对海外设厂怎么看?” 捷利康的代表们,像是向日葵似的,齐行注目礼。 海处长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想到人家先问了杨锐,不由一阵气馁,转念一想:中方对英方在国外建设工厂,还真没有硬性的限制方法,只能从合作的角度来讨论,比如说,太多的工厂会影响中国工厂的利润,但人家听是不听,国医外贸都只能祈祷了。 相比之下,杨锐有技术傍身,还能多说两句。 于是,海处长抢在杨锐之前,认真的说:“杨锐,这件事上,我建议你要有礼有节。” “有礼有节”四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的含义亦是无比的丰富。尤其是在对外交往方面,这四个字能表达的东西,用几十个字都说不清楚。 捷利康的翻译来自香港,是个会说普通话的香港人,他能将这个词意译出来,但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而且,转了这么一手,也不能说这就一定是海处长的意思,顿时急的抓耳挠腮。 杨锐笑着点头,说:“那我就用英语了。” “用英语吧,我和汪总都听得懂。”海处长一副和善的模样。 国医外贸姓汪的副总亦是微笑点头,掌握英语技巧,在如今的国内是很值得夸耀的资历,对副总也不例外。 杨锐回以一笑,转向弗兰奇,道:“你们是想问技术授权的问题吧。” “不,不是,我们想讨论的是技术转让。”弗兰奇肥脸抽动两下,心说:就知道杨锐不好打交道。 杨锐摇摇头:“我不准备转让精制茄尼醇和半化学合成辅酶q10的专利,授权是可以,而且我要价不高。” 最后一句,连安慰都算不上,就是个助词。 弗兰奇更不会当真,笑着拍拍面前的合同,说:“你转让技术专利给我们,捷利康可以按照西捷公司的标准,讨论相关细节。” 捷利康当然不可能在海外工厂拿出25%的股份给杨锐,那当地的供应商和生产商就别想搞定了,但以此为基础的话,也是个不弱的许诺了。 杨锐现在若是有几千万美元的资产,立刻一口就答应下来,可惜,他没有。 对缺钱的人来说,股东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做一个不熟悉的外国公司的股东。譬如捷利康在中东投资一家辅酶q10的工厂,给杨锐一定的股份,工厂顺利生产自然是和和美美,但若是因为任何一个理由,被当地政府判决罚款,就要股东按比例支付罚金了,股东总不能光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 国内的西捷工厂,以及新合资的锐捷工厂,杨锐都放心的很,因为有国医外贸的股份在里面,他们对自己人狠,对外人也够狠,就中国目前的经济条件,这种股东是稳赚不赔的,至于国外是什么样子,杨锐就说不清了。 所以,早有准备的杨锐,出人意料的摇头,说:“我不要海外公司的股份。” “那你要什么?” “等等!”一声爆呵,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国医外贸的汪副总身边的秘书,雄赳赳的举起手来,说:“我有个建议。” “关主任,请说。”弗兰奇在中国的人名称呼方面已出师了。 关主任有四十多岁了,头油打的锃亮,身上的西装质量却很不好,不像个高级干部,倒像个走南闯北的采购员。 他清咳一声,看看杨锐,又看看自家副总,说:“我觉得杨锐不转让这项专利是正确的,这项专利应该由国医外贸转让。” 杨锐听的目瞪口呆,他首先看向海处长,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 海处长也有些腻味,碍于汪副总的面子,使劲的咳嗽了两三声。 英国方面,则在得到翻译以后,窃窃私语起来。 须臾,弗兰奇怪怪的问杨锐:“这样可以吗?” 杨锐淡然道:“国内的法制尚不健全,专利法也没有切实的实施,因此,关主任一定要按照这个方案来,我没有绝对的立场反对。” 这个方案要是执行了,他肯定不告国医外贸,只会告捷利康。 所以,不管姓关的逗逼怎么想,杨锐都不想和他争。 英国人低声议论了几句,就想明白了杨锐的意思。 国内目前的法制固然不健全,他们如此做,兴许也没有关系。但捷利康是个跨国上市公司,若是一次性的生意也就算了,长期的生意,总是要考虑收益和风险的。 不等弗兰奇说话,来自香港的地区总裁就摇头了,说:“捷利康还是需要考虑到专利问题的,我们只会从目前的专利所有人处购买专利……” “专利归香港华锐公司所有。”弗兰奇补充了一句。 关主任遗憾的道:“我们可以卖便宜一点嘛。” 他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有多少赚多少的架势。 杨锐暗叹一声:你手里真的是空的啊,捷利康给你钱,还不如给律师,然后陪着我打官司呢。 弗兰奇再次拒绝了关主任,道:“我们继续前面的话题,杨先生,你对技术转让的要求是什么?” “这些技术,还有继续挖掘的潜力,你们不愿意给溢价,我也不想卖,就像关主任说的,不如便宜点授权给你们好了。”杨锐做的技术壁垒,并非不能卖,无非是价格不够罢了。生物技术在大部分国家的专利保护只有十五年到二十年,只要开价合理,卖了也就买了。但是,在深入开发相关技术以前,卖掉就不划算了,另一方面,技术壁垒的厚度,也会决定价格。 比植物法提取茄尼醇更先进的还有微生物培养,这些技术会进一步更新和提升整套技术的价值,杨锐自然不愿意现在就转让了全套专利。 英方低声交流了两句,这次是香港公司的总裁问道:“授权的要求是什么?” “一些仪器,再加一辆车。”杨锐已经不想当着国医外贸的面谈交易了。 “什么仪器,什么车?” “我还没想好,想好再说。”杨锐准备开出80万美元以上的超高价格,正好将新合资工厂的投资弥补回来,也不影响他的实验室补全计划。当然,若是折换成仪器的话,价格会有浮动,他倒是不怎么在乎。 汪副总有点着急了,笑道:“想好再谈也可以,弗兰奇先生,皮尔斯先生,我们还可以合作建厂嘛。” “我们已经合作建厂了,先看新工厂的效果如何,再做进一步的合作比较好,您说呢。”弗兰奇笑着挡住了汪副总。 杨锐伸了个懒腰,对早就看呆了的景语兰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 第204章 密谈 回到酒店房间,杨锐正在泡茶,景语兰“扑哧”笑了出来:“没想到那么多彬彬尔雅的人,吵架起来都那样。” “那样是怎么样?”杨锐也笑了。 “就像是在菜场,因为排队吵架的人一样。”景语兰说着好奇的道:“你去过菜场没?” “怎么没去过……哎,也不算去过了,西寨子乡只有一个菜铺,一个肉铺,农贸市场开到大街上的时候,我就上中学了。”杨锐记忆中和现实中,都没有去过真正的国营菜市场。 “看你多舒服,我以前就经常要去买菜,凌晨排队……我脸上有东西?”景语兰见杨锐盯着自己看,分外的不好意思。 杨锐轻笑两声,说:“你皮肤这么好,不像是凌晨排队的样子。” “凌晨排队的皮肤就会不好?” “熬夜总是容易有黑眼圈呀什么,风吹雨淋的,也会让皮肤变差吧。不过,你的皮肤不用担心,又白又嫩,光泽度也超级好,纯正的天然美女……” 景语兰越听脸越红,转眼又醒悟了过来,气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是你的老师呀。” 杨锐听的一阵激动,这样的台词似乎挺带感的,就是怒气值高了一点。 杨锐连忙摆手,说:“我知道你是我老师啊,学生关心老师嘛,您喝口茶,消消气,咱们就是闲聊,闲聊而已。” “闲聊也要聊点正经事。再说,你哪里有闲聊的时间,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虽然是预考第一,也不能就这么松懈了……” 景语兰完美的履行着自己老师的职责,杨锐的目光忍不住巡视着她全身的曲线,任何一个文件,一旦后缀添加了。avi,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砰砰” 敲门声将两个人给唤醒了。 景语兰又羞又恼,又有些好笑的看了杨锐一眼,去开门了。在她眼里,19岁的杨锐,或许还在青春期的懵懂中,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想当然的,觉得杨锐是好奇的成分更大。 只是一个帅气,高大,英俊,聪明,还有好奇的少年。 景语兰做出这样的判断,心里怪异的感觉就减少了。 “您好,杨先生在吗?”半生不熟的中文,是胖子弗兰奇的音调。 杨锐哈的笑了两声,在沙发上挥挥手,喊道:“弗兰奇,我在这里。” “我进来了。”弗兰奇向景语兰点点头,来到了会客区,一屁股坐在**的沙发上,喘了两口气,道:“杨先生,我是来继续咱们没有完成的合作,不过,我一会儿得参加你们的官员组织的宴会,时间比较紧张。” “那就开门见山的说,我想要一个工厂80万美元的授权。” “不可能。”弗兰奇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在沙发上谈了一下,说:“这比20%的股份要求还要高。” “你们肯给20%的股份吗?” “你不是不愿意要股份吗?” “你们给吗?” “这要看具体的条件。” “200万美元一年,最多建三个工厂。”杨锐提出了新的条件。 弗兰奇提起了眉毛:“你刚才是说一个工厂的终生授权是80万美元?” “那个提议已经失效了,现在换了新的,200万美元一年,最多建三个工厂。” “一年协议和协议只差13万美元,这不合适吧。” “的确有点不太合适,好吧,这个提议也废除。” 弗兰奇颔首,然后认真的看着杨锐,好半天,问:“接着呢?” “接着什么?” “你说这个提议也废除,接下来的提议是什么?” “我没有新提议了,因为我考虑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 “哦?” “你们会借着成本优势,降价冲击市场,完成垄断,在此过程中,受损的不止是你们,还有我们共有股份的锐捷工厂和西捷工厂。如果世界市场上的价格被打了下来,我的损失会很大的。” 杨锐说到的问题,确实是捷利康的软肋。 弗兰奇很想用长远的高利润来说服杨锐,但这种在美国好用的投资理念,并不符合中国目前的市场。 杨锐可以用分红赚到更多的钱,而捷利康要想垄断市场,打的将不止是一场价格战。 “您有什么建议?” “继续进行技术升级是个选择。” 弗兰奇来了兴趣,问:“继续升级,怎么升级?你有把握吗?” “技术升级有几个方向,我比较关注微生物培养茄尼醇。” 茄尼醇如果能用微生物培养出来,成本自然比烟叶大大降低了,但这是90年代的技术了,距离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是有着相当距离的。 弗兰奇也持怀疑的态度,问:“你有多少把握,能完成这项升级?” “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完成。”杨锐摇头。 弗兰奇想说:你耍我呢。 好在杨锐接下来道:“微生物法培养茄尼醇相当难,我认为,日本公司就算有一些技术储备,也不可能储备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这是个21世纪才大规模应用的技术。 而从茄尼醇到辅酶q10的路线就够难了。 英国人在这方面的投入有限,而他们又不相信杨锐一个人能做出日系工厂全体都未能做出的技术。 当然,若是正常状况下,杨锐还确实做不出来,科研是一步步积累出来的,说是试错都可以,短时间内闯过重重难关,与中彩票也差不多了。 弗兰奇立刻听出了杨锐的弦外之音,缓缓道:“你是想说,我们用不着同时建设多个工厂?” “多一两个可以,太多了,对大家都是损失。”杨锐想了一下,道:“如果原料没有问题,日本公司的成本线比我们的盈利线要高不少。” “这要总部来做判断了,不过,技术转让的问题……” “授权。” “好吧,授权……” “80万美元,你们可以再建一所工厂,规模不能超过锐捷工厂。”以辅酶q10的需求量来说,再建一两个工厂仍然是供不应求的,但价格肯定会出现波动。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这点波动,远远没有80万美元来的实在。当然,如果价格跳水肯定是不行的,慢慢给日系工厂放血,倒是顺手而为的好人好事,随着国内生物技术的发展,阻碍他们的第一个敌人,永远是日系工厂。。.。 第205章 这么花钱你家里人知道吗 弗兰奇刚离开不久,海处长就敲门了。 海处长进来就开始道歉,话里话外想要要杨锐出力,让捷利康将更多的工厂放在国内。 杨锐极其敷衍的堵了回去。国内有一家精制茄尼醇工厂,就需要四五家的粗制茄尼醇工厂做配套,若是有两家精制茄尼醇工厂的话,杨锐肯定锐捷工厂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粗制茄尼醇工厂涨价,如果国内再出台一系列的保护政策,比如烟草产地保护,或者全面禁止从国外进口烟叶,那粗制茄尼醇工厂能很快涨价到利润比精制茄尼醇工厂还要高。 将自己的独家生意做成别人的独家生意,杨锐怎么会答应海处长这种要求。 说不通杨锐,海处长恹恹而去,准备过几天再继续努力。 建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还没彻底失去机会呢。 海处长出去了,又有韩大姐来看情况,笑眯眯的说:“我看会议室里辩论的那么厉害,就来瞅瞅你好着没?” “怎么会不好?” “海处长刚才又来了,这些人的话,你听一半都多了。”韩大姐关心的道:“别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不会。”杨锐乐呵呵的招待了韩大姐一杯茶。 两人说了一会话,韩大姐笑眯眯的走了,须臾,敲门声再响。 杨锐此时无比怀念“请勿打扰”的酒店牌子,可还是去开了门。 这次进来的是景存诚。 景语兰像是心里有鬼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反而让景存诚有些奇怪。 不过,景存诚是来找杨锐,只是瞥了女儿一眼,即笑道:“我不请自来了。” “哪里,我欢迎还来不及,景伯伯请坐。”杨锐挺殷勤的泡了茶,又从房间的柜子里找了两块糕点。 茶水配糕点,放在十年以后,也是极好的招待了。 景存诚从德令农场出来,还真没机会吃到糕点,但还是没去动它,浅浅的喝了一口茶,说:“我是来道谢的……” “景伯伯,景老师对我很照顾,帮忙都是举手之劳。”杨锐打断了景存诚,免得互相客套个没完没了。 景存诚曾经也是个惜字如金的男人,笑看了女儿一眼,回头道:“不谢是不行的……对了,来平江几天了,还没有见到你父亲和外公?” 杨锐滞了一下,说:“您要是想说关于您的情况,我父母不知道,我外公,也就仅限于知道,他本人是不管的。” 这下子,景存诚愣了。 他其实得到过同样的答案,但总是不相信。或者说,因为他的大舅哥徐武和杨锐多次接触,于是相信杨锐能**成事,景存诚却没有与杨锐实际的深入接触过,用通俗的观点,他自然不认为19岁的杨锐,能做出这么大的事。 有钱有外汇券是一码事,能将这些钱和外汇券用起来,那又是一码事,根本不咨询家里人,这又是一码事。 景存诚问:“你这样用钱,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他们不管。” “为啥不管?” “钱是我挣的,外国公司直接打入我的账户,他们想管也管不着。” 景存诚哑然失笑,说:“我第一年工作的时候,每个月把一半的工资交到家里去,我母亲说存起来,给我娶媳妇用,后来果然用上了,你就不想存点钱?” 在80年代听到40年代人讲60年代的忆苦思甜,还真是让杨锐有笑场的*,他配合的道:“我存了呀。我早前就拿了2000多块给家里,我妈说给我存着娶媳妇,我后来就又拿了2000回去,她就不管我了。” 景存诚听的郁闷了,你说他炫富吧,不算,你说他和你认真聊天吧,有这么聊天的吗? 这要是两个闺蜜坐咖啡店里喝卡布奇诺说话儿,当场就该撕逼了。 景语兰坐在边上,看着老爹,反应有些迟钝,可等反应过来了,却是捂着嘴都没挡住,“哧哧”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天鹅。 景存诚于是更郁闷了,没话找话的说:“你家里人对你是挺信任的。” “我觉得,我妈可能觉得4000块够我娶老婆了,剩下的就让随我可劲的折腾吧。”杨锐随口说着。 “4000块确实不少了,你用在我身上的,可比这个多了。”景存诚接了一句,然后觉得有问题,怎么感觉像是自己等于人家两个老婆了。 这算是什么,三老婆比较贵? 杨锐的表情也有点古怪,说:“我就是借给您的,不算是用了。再说,我短期内也用不上这些钱,等您正式工作了,安定下来以后,慢慢还我好了,不用着急。” “几千块的外汇,我短期内可还不上。” “不急,都不着急。” 对话中,景存诚的大脑也飞速运转,是被迫的。 因为设想的情况,与现在语境均不同。 他本来觉得,此事和杨锐的外公有关。 段洪昇的资料在河东省是很好问到的,这是个深扎国企系统的老头儿,人脉深且广,而且眼光很准,多少次运动都顺利的挺过来了。景存诚能想出几十种理由,为什么景存诚要帮他的忙。 毕竟,中纺公司在全国的央企中,也是很著名的,而且势力庞大。所谓衣食住行,在中国的国企系统中,食和住都没有统一的机构负责,行者有的铁路系统,也就是现在的铁老大,衣就是中纺公司了。 80年代的轻工业是gdp的主力军,不管是用八万件还是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你首先得有衬衫。中国人能做自己的衬衫,都是60年代以后的事了,现在中国人穿的衣服,十件里有九件与中纺有关系。这么说或许不够深刻,换一种说法,80年代中国人穿的衣服,十件里有九件是给中纺抽了钱的。 全中国十多亿人,一人给我两块钱,这种是福利彩票,一人给我二十块钱,这就是80年代的中纺。 景存诚只要恢复了工作,即使不进中纺,也能帮杨锐的外公太多太多的忙了。 因为段洪昇的人脉广,他卖人脉都能卖出花来,景存诚这样的副部级干部,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但是,此事若是与段洪昇无关,只与杨锐有关,景存诚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非我真的老了?”作为一名久经政治考验的干部,景存诚一时间觉得茫然。 “景伯伯,你不用存着负担,我就是因为景老师的原因,正好手里又有钱,所以就帮帮忙。”杨锐继续安慰景存诚。 景存诚根本不信,能帮这种忙的,脑袋里装的政治信息又能少了去? 他沉吟片刻,说:“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欢迎你来我家里做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来找我。” “没问题。”杨锐一口答应了下来。 按说谈到这里,景存诚就该告辞离开了。 但景存诚眉头紧锁,却是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沉默了一分钟,景存诚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有些话,我本来是准备和你外公说的……既然你做得了主,我想和你聊聊。” “您说。” “你和徐武做的渠道,能不能再动员起来?” “您的意思是?” “我想帮几个老朋友,德令农场的老朋友。劳改农场那种地方,环境很不好,有的人身体差,冬天就特别难熬。我想用你和徐武做的渠道,让他们也有机会平反。” 杨锐恍然,所谓的渠道,就是钱了。 将景存诚弄出来,杨锐陆陆续续的借出了上万元,另外还有上千美元的外汇,当然,这么多钱中有一半是出于保险的目的,比如送到德令农场的钱和外汇券,就没有发挥平反的目的。 但是,即使只要一半,那也是数千元,成本是非常高昂的。 杨锐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现在还能拿出一些钱,但你要是想用来给老友平反,恐怕帮不了几个人。再者,同样的方式用的多了,就没有用了,写文章,开战友会这些,也不是适合每个人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准备直接去找办公室的人,说明情况。”景存诚笑笑:“我平反了,就证明我是没问题的,我可以为他们做证明呀,证明他们没问题。”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做什么事没危险?我看我当年就是危险的事做的太少,才变的危险了。”景存诚慷慨激昂。 杨锐释然:“既然如此,您需要多少钱?” “1万块,算我借你的。”景存诚竖起一根指头。 “爸爸。”景语兰忍不住了,一万元是多大的数目啊,要是比较的话,一万元能在现在的京城买一大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呢,若是在县城的话,买三个院子都不成问题。 杨锐咳嗽一声,说:“我有闲钱,钱用在这里,我也觉得值。” 景存诚赧然道:“我不能自己享福,放着兄弟朋友吃苦,小兰,对不起。” 景语兰微微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锐却是看看手表,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找钱。” “不用这么着急。” “没事,早一天帮忙,也就早一天把人接出来。我随便问一句,您准备帮多少人?” “几十人,要是能行的话,多帮多少是多少。”景存诚想帮的不止是德令农场的朋友,还有一些曾经的老朋友。 杨锐点点头,出门找了弗兰奇,然后写了3000美元的支票给他,又让他拿现金给自己。 他的分红都放在香港的银行里,买仪器用了大部分,剩下的虽然能够自由支取,可在国内还是不方便的。 弗兰奇没二话的给了钱。他手里也是有人民币的,但用黑市价兑给杨锐并不合适,还不如直接给美元。 绿钞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能畅通无阻的换成人民币,只是不能直接购物。 几分钟后,反思中的景存诚就见到了3000美元。 杨锐说道:“我在平江不好取人民币,这里3000美元,应该能换到2万人民币,你也可以换成外汇券来用,总而言之,祝你顺利。” 景存诚莫名的有所感动,不知道因为杨锐,还是因为自己的朋友。 ……。.。 第206章 我是老师 景存诚在平江短暂停留,就带着老婆和3000美元返回了京城,准备大干一场,他和杨锐不一样,只要恢复了副部级的身份,再想帮人平反,说话的力道会大许多,用钱也不会用的那么快,那么多。 景语兰暂时留在了平江,以交接平江师范学院的工作,实际上,也是等父亲的工作稳定了,再去北*京。 如此一来,景语兰留在平江的时间就不多了,而去西堡中学反而更频繁。她对平江师范学院的感情一般,这里虽然因为父亲老战友的关系收留了她,但那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教师们也担心惹上麻烦,不敢与她接近。 26岁的女孩子至今没有结婚,甚至没有男朋友,这在事业单位是极少的,若是正常的情况下,将拉媒作为终生追求的大妈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在西堡中学,景语兰会莫名的感觉心情很好。 陪着杨锐说英语的时候,景语兰也不由自主的说:“你不如来北京上大学吧。” 杨锐正思考从句呢,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诧异的道:“为什么?” 景语兰撅撅嘴,又问:“你是不是想考中科大?” 在1983年,不在北京的高校,只有中科大是顶级的。 杨锐却是被景语兰的表情给吸引了,总觉得她像是撒娇似的,有意道:“考中科大不好吗?” “好啊,中科大是中科院的学校,你如果去了,说不定能找个院士老师呢。”景语兰说着拨弄了一下头发,干脆站起来道:“我去拿本书,给你补补语法。” “咱们聊天不就是补语法吗?” “中科大的学生,许多都是出国留学的,你的成绩那么好,上中科大再留学是最好的。”景语兰顿了顿,又道:“出国要考托福的,语法要再好点才行。” 景语兰说完迈步就走。 杨锐一把拉住她,因为拉的急了,景语兰几乎是半个人躺在了杨锐怀里。 “你……你做什么。”景语兰眼圈红红的,脸颊白白的。 杨锐心有所感,低了低头,很想就此吻下去。 可惜,景语兰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看着杨锐。 这个没有基础恋爱教育的年代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杨锐没有去做改变两人实质关系的举动,反而怜惜的道:“我不考中科大,也不留学。” “不行。”景语兰撑着杨锐的胳膊站了起来,急道:“你懂研究,而且水平高,出国留学深造是最好的选择,中科大是出国留学比例最高的学校,外国名校也承认它的成绩……” 中科大的出国比例高,直到后世也是如此,和清华北*大相比,中科大的师生数量要更少,但在研究领域,尤其是理科研究领域,始终处于第一集团,留学的传统形成以后,也因为中科大的学生在国外学校表现良好,而形成了良性循环,外国学校愿意招收中科大的学生,而有志于此的学生也会积极报考中科大,积极准备出国事宜。 杨锐摇摇头:“我如果想出国的话,直接找捷利康,去剑桥牛津不是更好吗?何必先去中科大,再考国外。” 景语兰瞪大眼睛:“能去剑桥牛津,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想去北*京呀。”杨锐眼有笑意。 景语兰没笑,眼圈儿反而更红了。 “我的根扎在中国,到了外国,是发挥不出来的。”杨锐搂着她的肩膀,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每天都在小树林里聊英语,这个时间,其他学生都在教室里早读,使得此处也更加安静。 尽管平时免不了有挨挨碰碰的时候,可像是搂肩这样的动作,却是绝无仅有。 景语兰少见的没有推开杨锐,反而有些羸弱的靠着杨锐的胳膊。 练了大半年的卧推的强健肌肉,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杨锐几乎没有感觉到压力的就将景语兰撑住了,同时还将她搂的更近了一些。 良久,景语兰叹息一声,说:“剑桥是世界名校,牛顿读书的地方,你不应该放弃的。” “我如果是普通学生,或许吧。”杨锐笑笑。 “你难道不是普通学生?”景语兰抬了一下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杨锐的下巴,连忙又低下头。 杨锐撇撇嘴,道:“80年代的英国就算是比美国文明,也就是那样了,我一个中国学生如果去了英国,读书,听课,甚至平时的衣食住行都会有麻烦,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用在研究上,再者,实验室和导师,也不会向我这样的外国学生开放的……留学大概能培养更坚强的精神,但是和种族歧视做斗争,不能发挥我最大的价值。” “你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搞研究。” “剑桥的研究环境,比国内好多了,即使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好的环境也能给你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说不定效果比在国内还好。” “也许吧,但我在国内能改变环境,在英国改变中国留学生的环境?我可没有马丁路德金的信心。再说了,国内的环境能给我很多的帮助,到了英国,我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给捷利康打工了。”杨锐的确认真考虑过,这可是剑桥,如果不是脑海中有无数的论文做底子,杨锐还很难下定决定,拒绝这样一所学校。 景语兰却不知道杨锐的种种考量,只是从正常的角度审视问题,片刻后迟疑说:“你不要因为别人做决定,你要为自己考虑,你现在还是学生……” “我就是为自己考虑的。”杨锐说着故作惊讶,说:“景老师,你觉得我是因为谁做的这个决定?” 景语兰的脸霎时间就红了,慌忙摇头,从杨锐胳膊肘中间脱出,说:“我不知道。” “如果是因为你的话,怎么办?”杨锐的眼神如此明亮,顿时让景语兰慌了神。 “我不知道……我是你的老师,你……”景语兰的声音如此的软弱。 杨锐突然觉得心情无比的畅快,伏在景语兰的耳边,说:“等我到了京城,就不要聘你做老师了,到时候……” 热气直扑内耳,令景语兰面红耳赤。她的脑中浮现出会议室卫生间内的一幕,于是更加的羞涩。 “今天先到这里吧。”景语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慌慌张张的拿起书本,逃也似的离开了小树林。 看着厚厚的冬衣也不能掩饰的身材,杨锐不禁莞尔。 春节。 除了隆隆的鞭炮声,热腾腾的饺子和高射机枪的咚咚声如期而至以外,华锐公司用暗语通知80美元现金到账,也让杨锐很是兴奋了一下。 就80年代来说,有了这笔钱,建设一个国家级的实验室都不在话下。 当然,杨锐若是单独建设一个实验室,肯定要比学校和研究所建实验室贵一些,但这不打紧,能够有一个自己一个人使用的实验室,对一名研究员来说,真是千金都不换的美梦。 就杨锐来说,他宁愿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也不要一套京城的别墅。当然,住的地方总是要有,这就是哪个更爽的问题了。 杨家今年也过的很阔气,厨房里琳琅满目,锐妈做有韭菜猪肉饺子,有白菜猪肉饺子,有青菜猪肉饺子,有茼蒿猪肉饺子,有纯猪肉饺子,羊肉饺子,三鲜饺子…… 从二十七号开始,有亲戚朋友路过的,锐妈都要给塞一碟子饺子,让人家回家品尝。 东西不多,花钱不少,锐妈却是高兴的不得了。 问起来,锐妈就很开心的说:“我儿子赚钱了,咱老百姓不就是吃好喝好嘛,亲朋好友一起吃好喝好……” 在1983年,乡党委书记和她老婆还算是老百姓的,用流行的话来说,连个团长都不是,算什么官。 杨锐拿回做家用,顺便让老妈买电器的1000美元,虽然被她收了起来,以前存起来的4000元人民币却被嫌弃了,家里除了购买一台新电视机以外,剩下的全都用来改善伙食。 杨峰书记都因此回家频繁了,每天吃吃喝喝的,争取长胖。 杨锐难得的悠闲在家。学校放假了,谈判结束了,年轻的朋友们各在各家过年,都不好胡乱串门,他就看着老妈将上千块的材料做成的饺子,用各种手段送出去。 杨锐对此毫不在意,咱都是有近百万美元的富翁了,拿100美元出去,真是连缴税都不算。 不过,再悠闲也就到初二了。 等到初三,来来往往拜年的人就多了起来,杨家的小院也安静不起来。 但是,最令杨锐吃惊的,是弗兰奇的出现。 这家伙一身纯种英伦风打扮,却没有福尔摩斯的帅气,比镇里现杀的猪都肥,步伐却是异常的敏捷,下车躲开了熊孩子的袭扰,跳过砖头,闪开冰坑,窜进杨锐家的院子,连贯的像是练过似的。 “过年好。”弗兰奇深深的弯下腰,向杨锐一家人打招呼。 在杨家院子里的,除了杨锐一家三口以外,还有来拜年的西寨子乡的几名的干部,他们是全体一致的盯着弗兰奇,一会儿,更是齐齐鼓掌。 老外说中文就算是表演节目了,效果还好得不行。 杨锐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在中国发展的大山同志,心不在焉的点头说“好”,接着问:“你来做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人家千里迢迢的过来了,先请人吃饺子。”锐妈在过年时的目标,永远是推销饺子。 杨锐琢磨着,这位要是想把80万美元要回去,我该是把他乱棒打出去呢,还是乱棒打出去呢? ……。.。 第207章 专利金 弗兰奇已经是个中国通了,没有那么通,但就中国人的低门槛要求来说,会说“你好”和“过年好”,能用筷子的弗兰奇,堪称神奇的外国人了。 而当他吃掉第40个饺子的时候,欢呼声简直能撑破屋顶。 就连杨峰同志都面带笑容,对杨锐说:“这个外国人还不错。” “就因为他能吃饺子?”杨锐想不出弗兰奇出现的原因,心情总是不够平静。 杨峰笑了两声,看着最近都表现的颇为沉稳的儿子失态,颇有兴趣的道:“你担心什么?” “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杨锐吁了一口气。几个月的努力,换来一份股和80万美元,杨锐可不想多生枝节。 杨父说:“我觉得是好事。” “为什么?” “用筷子吃饺子,我看他也挺辛苦的,要是坏事的话,他用不着这么作践自己。”杨峰的答案一针见血。 杨锐恍然大悟,笑道:“不愧是公社书记。” 和乡党委书记的职位相比,杨峰同志显然更怀念公社书记时,大权集于一身的感觉,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弗兰奇在笑声中停了筷子,拍着肚子说:“实在吃不下了。” “茼蒿馅的还没吃呢。”锐妈客气的不行。 “已经吃饱了。” “再来一个,尝尝看。” “好吧。”胖子总是能在塞满的胃里再增加30%的容量,弗兰奇不好意思的夹起另一个大饺子,使劲咬了一口,快活的嚼了起来。 “杨家妈妈的饺子做的是真好,肉也放的多。”邻居王主任的老婆由衷的赞美。 锐妈笑的合不拢嘴,能买得到肉本身就是赞美了,每到春节中秋这种日子,都是肉联厂的亲戚们露脸的时候。 “好吃,就是太饱了。”弗兰奇吃的饺子一个个都和小包子似的,也就是他的大胃,才能装下40多个。 锐妈关心的问:“会不会味道太怪?” “不会,我喜欢饺子,意大利饺子,日本饺子,还有中国饺子,都很好吃。”弗兰奇说话的时候,旁边端着饺子的翻译就得放下筷子,也是满拼的。 来客就有奇怪的:“意大利和日本也有饺子?” “有,味道不同,做法也不同,意大利饺子在面皮里放肉、洋葱、干酪等等,压好以后用刀切开,日本饺子和中国饺子很像……”说起食物来,弗兰奇亦是滔滔不绝,比较辛苦的就是翻译了。 一个问题结束,来客们又问出更多的问题。 杨锐冷眼旁观,终于确认,弗兰奇应该不是来找碴的。 否则,用不着如此讨好。 可换个角度来想,说不定就是来毁约什么的,所以不得不提前讨好? 杨锐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在弗兰奇终于吃到了酸菜饺子,抵抗力为零的时候,将他给挽救了出来。 弗兰奇一脸苦涩:“在国外吃东西,总是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认识的老外,一般都在固定的地方吃饭,像您这么胆大的不多。”杨锐递给他一杯水,让他缓一缓。 即使是中国人,不能适应酸菜水饺的人也很多,锐妈是为了让弗兰奇尝鲜,特意包出来的几个。 至少,杨锐自己是吃不惯的。 弗兰奇喝了点水,漱掉了嘴里的味道,摇头道:“我计划退休以后就做一个美食家,你知道吗?我去过48个国家,再去两个,就是50个国家了。” “你们的护照真顶用。”杨锐由衷的说。 弗兰奇失笑:“在英联邦国家自然是有用,其他地方,不管是护照还是建厂,都需要更多的背景和帮助了。” “还有前殖民地。”杨锐用英语给他加了一句。 累惨了的翻译终于歇了下来。 弗兰奇再次苦笑,说:“对的,还有前殖民地,但我要说,我们与世界各国的关系,是不断改善的。” “或许吧。” “我们想在多一些的地方,建造辅酶q10的工厂。”弗兰奇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杨锐皱眉:“咱们谈过这个问题了。” “我知道,你拒绝了,但我再次郑重的提出,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为什么?”杨锐问。 弗兰奇有些慌乱的说:“没有为什么,我们认为一家工厂不能满足辅酶q10的需求,就战略性来说,我们需要更多的工厂才行。” “你们搞价格战,我是吃亏的,产能增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杨锐摇头不信。 就全球目前的辅酶q10产能,再增加一个工厂,距离饱和还远远不够。无论是锐捷工厂还是捷利康公司准备自建的工厂,都属于半化学合成法的第一代工厂,成本比组织提取法大大降低,产能却不一定,即使投资近千万美元,产量也不会超过西捷工厂的三倍,也就是一年一吨是高数据了,而全球在辅酶q10方面的需求远不止十吨级的规模。 但是,市场需求再大,总有一个极限。 一口气兴建两个工厂没关系,三四个,五六个,总有玩坏的时候。 供不应求的局面一旦改变,最惨的自然是目前占据市场地位的日系工厂,可西捷工厂和未投产的锐捷工厂也会受到损失。 杨锐之前为此拒绝了捷利康,而弗兰奇再次提出这个要求,就让杨锐无比的好奇了。 这是明知道要被宰,还爬上桌子的节奏。 是什么让他们有如此的信心? 弗兰奇熟悉杨锐,没有再打马虎眼,只是踱步到了院子里,然后对随后而来的杨锐道:“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补偿你。” “哦?” “专利金。”弗兰奇是咬着牙,说出这个词的。 规模越大的工厂越是不愿意支付专利金,因为专利金是按照产量来收费的,等于凭空增加了产品的成本,且是不变成本。 最有名的专利金当数可口可乐的瓶子,某人设计出来的玻璃瓶,因为与可口可乐签署了专利金合约,以至于可口可乐每生产一瓶该种瓶装可乐,都要支付1美分。又因为本计划少量生产的玻璃瓶变成了主力产品,此设计师竟而得到了过亿美元的报酬,远远超过了设计费本身。 辅酶q10的专利金自然不可能是1美分的,而捷利康一旦大规模的建厂,产量也不会少。 杨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弗兰奇,问:“你怎么能提出这个要求?” “不能提吗?”弗兰奇糊涂了,这莫非是中国人的节日风俗? 杨锐笑了:“这个要求由我提出来才正常吧。” 弗兰奇送了一口气,又赶忙道:“每公斤的专利金500美元,我们今年的计划是5吨以上。” 每公斤500美元的专利金,相当于销售额的5%,利润的15%,就目前来说,比给15%的股份还要爽快。 5吨的产能也很不少了,捷利康至少要新建3个相当于锐捷工厂规模的新厂子,而专利金总额,将达到令人乍舌的250万美元,而他们若是建造更多的工厂,必然要缴纳更多的专利金。 杨锐完全不明白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弗兰奇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有消息说,日本人准备更新工厂了。” “更新成什么样?” “很有可能也是半化学合成的路线。” “不可能。”杨锐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转瞬低声道:“我的技术分布很全面,他们就算有技术储备,也不可能短时间突破技术壁垒。” “他们没有突破您的技术壁垒。”对此,弗兰奇是颇为佩服的。一个人布置了对方几个公司都闯不过去的雷区,确实很不容易。 杨锐微微松一口气,问:“既然没有突破技术壁垒,你们怕什么?” “怕他们不顾技术专利,直接生产。” 杨锐微怔。 弗兰奇以为杨锐不明白,费心解释道:“市场垄断地位是日系工厂的战略目标,失去垄断地位的业务群,很有可能被掌握他们命运的财团裁撤掉。所以,日本公司宁愿违反专利法,也会用新技术生产辅酶q10的……” “他们准备和我打官司了?” “如果您状告他们的话,是,他们准备拖着官司,继续生产,直到有裁决。” “但裁决很慢?” 弗兰奇点头。 杨锐暗叹一声,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步。这也是所有中小型生物公司都可能遇到的情况,大型财团或大型制药企业,罔顾小公司的专利,一边打官司一边侵害专利以牟利。 专利官司旷日持久,有的能持续七八年,乃至十七八年,时间长的足以熬到一种专利不值钱。 官司输了,固然要赔钱,但在大部分时间,赔的钱都比他们赚到的少的多。 可以说,财团和大型药企,是将官司成本,以及最后的赔付成本,算到了总成本里面。 换言之,他们明知道官司会输,也会侵害专利,只要有利可图。 捷利康没有侵害杨锐的专利,一方面是杨锐的要价并不离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尚未掌握相关技术。 日系企业就不同了,他们不可能再从杨锐手里拿到专利授权,另一方面,他们储备的技术能让他们迅速的复制杨锐的技术。 事实上,杨锐的技术壁垒,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长期做预研的公司,很可能也注册过相关的专利,只是没有杨锐的完整一致罢了。 “看来,只能把官司打下去了。”钱是英雄胆,杨锐兜里揣着80万美元,虽然不够将官司整个打完,总能支付前期的费用了。 而他只要能熬到官司获胜,固然不能攫取全部利润,总是会有一笔不菲的赔偿,总比缩起脑袋来划算。 弗兰奇却被他的答案给震了一下,问:“你要去日本打官司?” “香港或者日本,总之,我不会放任自流的。”杨锐一副凛然的样子,心里也是滴血,请律师可是相当贵的。 弗兰奇轻松了一些,说:“这样,还不如将官司交给我们捷利康集团,我们有自己的律师团,也有相关的经验和名声……” 杨锐总算明白过来:“你们是想得到授权,然后和日本企业打官司?” “没错,这对你也有好处。” “对你们的好处更大,据我所知,中国人都不喜欢打官司。”如果捷利康做原告,日本企业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不管是拼财力还是拼律师和人脉,捷利康都属于药企中的高富帅,面对这样的大型医药企业,日系公司反而可能提前和解,赔一笔钱了事。 而这样做,意味着捷利康很有可能占领市场。 “每公斤800美元的授权费。”杨锐不能要的太高,这笔授权费也能很好的弥补价格战的损失——假如发生的话。相反,日系工厂大规模的升级换代,再加上和解或官司胜利的惩罚,全球辅酶q10的供应体系很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 进一步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捷利康增加产能,也不会引起价格跳水。 弗兰奇还价:“700美元。” 杨锐取中间值:“750美元。” 弗兰奇迫不及待的说了“成交”,并拿出合同当场签署。 杨锐看了一遍,写下了名字,准备等着雪片般的美元,飞进他的实验室。 ……。.。 第208章 买辆车 杨锐坐在教室里,忍不住拿出一个小本子,将自己的收益记录下来。 到目前位置,杨锐已经积累了三份的分红收益。 马力全开的西捷工厂是收益最稳定的,去年一个季度的利润是60万美元,分给杨锐15万,今年的预计利润应当有300万,意味着杨锐能够得到80万美元以上。不过,最终利润会受到半化学合成工厂的影响,而日系工厂若是全面更新设备的话,这样的利润还能保持一年。 锐捷工厂正在天津建设当中,有地方政府的支持,进度将是无比的快速,预计第二季度开始,就能进入生产状态,而拥有34%股份的杨锐,首个季度就有可能得到三倍于西捷工厂的收益。 权利金则是意外之喜,每年5吨以上的产量,每吨75万美元的权利金,等于说捷利康的工厂全部投产以后,每年收益将超过365万美元! 今年一年,他至少能从西捷工厂拿到60万,运气好的话能得80万美元,锐捷工厂若是在第二季度顺利投产,他或许能分到180万美元,权利金大概从后半年获得,也是180万,再加上已经获得的80万美元授权费,以及即将支出的30万美元股本,他在1983年的预期收益将有490万美元。 这样的收入,虽然还比不上欧美生物公司的同行,但杨锐已经很满足了,准确的说,简直是乐疯了。 就是30年后,能赚到490万美元的生物公司也是不多的。 诚然,在高新科技产业的刺激下,生物技术公司的发展是如火如荼,动不动就有获利破亿,或者收购价过十亿的小型生物公司冒出来,研究和制造的还是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无聊东西。 但是,纯盈利和营业收入毕竟是不同的。 对一家欧美小型技术公司来说,490万美元的营业收入,最多就是让公司继续生存一年而已,在这个生物公司平均生存36个月的时代,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盈利490万美元就不同了,事实上,刚刚开始指数性增涨的生物公司,烧钱的很多,盈利的很少,一如90年代的互联网公司。 一年需要3000万美元,5000万美元的中小型生物公司,在欧美国家大行其道,可要说盈利的,100个里面也挑不出两个来。 同样是研究辅酶q10,杨锐如果不是早知道答案,看过完整的论文和相关研究,然后对比着做实验,光是精制茄尼醇一项,就有可能用掉数百万美元,半化学合成辅酶q10更是一个大坑,用1000万或者5000万美元做不出来,也不奇怪。 正因为如此,捷利康才愿意与杨锐合作,而日系公司宁愿边打官司边生产。 杨锐吁了一口气,翻过一页,开始记录自己想购买的仪器。冷冻离心机似乎是需要的,电泳仪也需要一个好的,定氮仪也想要,粒度仪似乎也可能用得上,如果是激光的就更好了…… 杨锐轻轻松松的写了半页纸,愣了一下,再用钢笔使劲的画了个叉。 做实验室就像是发烧友配电脑,卖音箱,永远都有更好的,多少钱都不够花。 还是先从手边的技术做起吧。 杨锐正想着,一抹阴影遮挡住了光线。 “杨锐,有道题不会。”许静的声音听起来不错,只是身躯着实健壮,像是女子举重运动员似的。 杨锐思考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在自习课上,转手将自己的笔记本给合了起来,拿起许静的练习册看了起来。 “是一道立体几何呀。”杨锐常常的叹了一口气。 许静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奇怪的说:“是。” 杨锐点点头,一边看题,一边问:“班里能解立体几何的学生,能有多少人?” “鸿睿班里?有十几个人吧。”许静给了个大略的数字,问:“怎么了?” “感慨一下。”杨锐笑着摇摇头。 许静有点好笑,说:“有什么好感慨的,老师天天在台上讲,不会的也会了。” “能会就好。”杨锐继续感慨。 理科从来不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听就能长分的科目。 在高中数学中,立体几何是绝对的难点,尤其是对基础不牢的学生来说,任何一道立体几何题,都是地狱难度的。 要解出立体几何题,首先你得熟悉平面几何,如果平面几何题都做的吭吭巴巴,立体几何就不用想了,能做得出来全凭运气。 在还有中考的年代,120分至少得有100分的数学成绩,才能说平面几何基本掌握,随着高中的学习,知识面逐渐拓宽,当年中考数学100分的学生,再考一次,或许能有110分,乃至115分,以这样的水平学习立体几何,才能说是有不错的基础,从而在高考中得到一个优秀分,也就是85%左右的分数。 换言之,如果是刚开始读高一的学生,见面就学立体几何,他中考的成绩应该有110分或者115分才够格。许多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也是以此为基础来招收学生的,他们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完成高中所有课程,然后参加各种竞赛以获取保送名额,而一些不明所以的家长想尽办法将子女送进这样的班级,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愿,也是相似的理由。 普通的高中学生,通常不会接近满分的数学基础,所以,到了高二高三再学立体几何,大部分学生还会头疼。 中考100分的学生头疼,多多少少还能完成立体几何的学习,初中成绩更糟的学生,即使是头疼,往往也学不懂了。 对后者来说,重新补习初中的平面几何,是唯一的出路。 这当然也是不容易的。初中数学总共也就是两个大项,平面几何和代数,用两年时间读完的平面几何,让学会的人重读是很简单的,让没学过的人再读,而且是在学习紧张的高中,压力可想而知。 后世读6年中学的全日制学生,觉得立体几何困难,那对80年代读4年中学的学生们来说,立体几何就更困难了。 看高考大小年,凡是立体几何出的多的,全国平均分肯定要降,对于此类题目,即使是杨锐,也只能难处些有用没用的技巧,也不确定是否能发挥作用。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系列考察基本功的题目,而且不像是函数概率等等,立体几何-是考察整个中学阶段的基本功。 对此,除了努力听课和练习,立体几何想获得及格分都是不容易的。 鸿睿班能有十几个人做出立体几何的题目,即使是最简单的立体几何题,杨锐也觉得不容易。 而以目前的高考难度来说,能做出简单的立体几何题也就可以了。 就分数来说,只要50%以上的分数,基本就能考上大专,而若是将的成绩按照难度分配给各个知识点的话,立体几何完全用不着一半的分数。 当然,高分总是没坏处的。 杨锐将解体步骤写了下来,交给许静,说:“先看看,能不能看懂。” 许静搬了个板凳,坐在了边上。 一会儿,继续又学生来问杨锐题目,杨锐一边回答,一边判断着各人的程度。 锐学组成立至今大半年了,所有人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但分数的差距也变的明显起来。同样一道题,有的人似是而非,有的人完全不懂,都得零分,经过了练习以后,以前是似是而非的人如今能得满分,以前是完全不懂的人能得一半的分数,分数自然就有了差距。 “再分一个快慢班吧。”杨锐找来王国华商量。 学生的成绩慢慢拉大了,一个老师讲课,不可能顾及到所有学生的,总有人在课程中是属于被放弃的。 细分班级,能更好的讲课和练习。 王国华意外的道:“分到慢班的学生,会有想法吧。” “可以给大家说明一下,如果实在想不通也没办法。” 王国华额头拧出一个结,道:“怎么解释?” “鸿睿班是以高考为目标的班级,一切不以分数为目标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另外,成绩不好,又想不通的,可以自动申请退出鸿睿班和锐学组。”杨锐的念头很通达,他以前就是做补习老师的,身上没有公立学校的种种束缚,其目标就是给想升学的学生补课,用尽一切方法,让学生能得到高分。 王国华还是有点纠结的说:“田世昌都不读书了,还是锐学组的成员,就因为快慢班踢人,不好吧?” “正式组员自然不能直接开除……行了,别管那么多了,我就不相信学生就这么脆弱,难道在一个班里,就没有成绩高低了?” “那……我可就直接通知了?” “等等,再加一句。”杨锐琢磨了一下,道:“别说快慢班了,就说,一个是以全员通过本科,部分人通过重点为目标的重本班,一个是以全员通过专科,部分人通过本科为目标的普本班,这样好听一点。” 王国华咋舌道:“太嚣张了吧,这让其他班的学生看到了,还不笑死我们?” “预考都没通过的渣,有什么资格笑的。”杨锐撇撇嘴,道:“西堡中学以前一个大学生都没考上过,这次去掉咱们鸿睿班,结果估计也是差不多,用不着理他们。” “那万一考不上呢?”王国华有点脸红的道:“我有时候都担心,这考场和模拟考,总归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分不够怎么办,咱们锐学组这么多人,总不能都考上吧。” 杨锐心里想的就是都考上,不过,高考永远不可能是十拿九稳的事。杨锐想了想,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考上,你想做什么?” “再考一年呀。”王国华说的毫不犹豫。 杨锐笑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你要是不读大学,想做啥?” “回去顶我爸的班,还能做啥。”王国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老爹是邮政所的所长,还算是不错的职位,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能将他招工进来的,这个年代,招聘永远是紧着本单位的职工来的。不过,在全社会失业率高企的情况下,招工往往要好几年才得一次,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顶替了。王国华的老爹申请退休,再让王国华补上。 虽然能解决工作问题,但对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这种找工作方式,总不会让人斗志昂扬。 “除了顶班呢?你想做什么,就是说,让你学个技术,你愿意学什么?”不能读大学,那就学技术,21世纪如此,80年代亦如此。 王国华知道杨锐不是白问的,仔细想了一下,一握拳头,说:“当司机。” “当司机?” “听诊器、方向盘、劳资科长采购员,听诊器要学医,我不爱弄,劳资科长是当官的,采购员倒是挺好,但比不上当司机。”王国华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说的四样职业,也是80年代最实惠的工作排名,不仅收入丰厚,而且用不着求人,却有无数的人来求自己。用通俗的话来讲,这四大职业,就是丈母娘最喜欢的女婿职业排名。 职业排名第一的医生,好处不仅是坐办公室和社会地位高,还包含着许多其他的含义,比如说,医生的文凭普遍比较高,医生的薪水普遍比较高,全国公费医疗的情况下,有处方权的医生能帮人开好药,多开药,不光赚人情,还能大把的收礼。 司机比医生要差一些,但同样有无数的光环加深。首先,开车是一门技术,尤其是80年代的汽车故障率高,学车的同时学维修是必须的,等于身兼维修和开车两门技术,殊为难得。其次,司机都是有背景的,因为有车的单位,它必须有背景,给领导开小车自然是最好的,开卡车也很不错,因为车辆稀缺,帮人带货,甚至先帮谁运货,都能滋生小*出来。最后,司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谈吐不至于优雅,总比闷在一个城市里的土鳖有水平。 对王国华这样的小镇少年来说,即使是司机,也是想做就做的。现在还没有社会驾校,正规的渠道,要么是上公用局技校,要么是当兵进汽车班,要么是单位委培,哪一项都不简单。 不过,先学驾驶再托人参加驾校考试还是可行的,许多参军的聪明孩子,都是这样做的。 杨锐沉吟片刻,做出决定,道:“那就学驾驶。” 王国华诧异道:“怎么学?” “我买辆卡车,再请个人来教。但不能所有人都学,慢班跟不上的锐学组成员可以先申请,再有空闲的时间,分给其他人。” 王国华振奋之余问:“从哪里买车,从哪里请人教?”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先通知大家好了,现在离高考还有四个月,我争取一个月内买到车,找到人,在不影响大家参加高考的情况下,给考不过去的学生,留一条后路。”杨锐越想越觉得靠谱,他手里有大把的外汇,不管是在国内走后门,还是从国外进口,买一辆车都是很简单的。 ……。.。 第209章 一切为了分班 西堡中学的学生们的反应,比杨锐设想中的还要激烈。 差不多是王国华放话出去的下午,来询问的学生就挤满了杨锐实验室的院子。 “怎么报名”和“我要报名”的呼声是最多的,要不是有卧推组的同学帮忙,院子都要被挤爆掉。 至于王国华宣传时所说的各种限制条件,都被学生们选择性忽略了,或者说,就算听到了,也要来试一试。 没办法,学车的机会太少了,驾驶技能又太好用了。 对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来说,如果考大学是一项重大机会,学车就是一项终身保障。 会开车,在80年代的中国是一项顶级技能,比开车床和航天飞机的都强。社会需求极大,而供应却极少,许多单位都要自己委托专门机构来培养。 相比满街的待业青年,任何一个人若是学会了开车,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但是,学会开车的成本也是很高的。 第一,学开车得有一辆车,无论是老解放还是新东风,如今都是各个单位的宝贝儿,数量很少,工作量很大,别说是用来学车了,正常使用都要被千叮咛万嘱咐,即使是老司机,也很难在这方面徇私。 其次,司机作为热门职业,工作同样很多,想找合适的教官也就不容易了。 不像是后世的驾校,一名教练给几十名学员上课,80年代的驾校规定是一对二,有时候还是一对一,再加上学车时间长达半年以上,覆盖了维修课程,这让学车的成本居高不下。 以最简单的单位委培为例,1300元是这个年代的友情价,而且是单位对单位,不赚钱的价格。刚刚开始富起来的个体户们也有去学车的,往往要花一两倍的价格。 若是比较来看的话,此时培养四名司机的价格,就能买一辆八成新的东风车了。 除了驾校,参军进入汽车班和读相关技校的成本会更高,不仅有门槛和不少于此的费用,还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也是西堡中学的高中生们难以选择的。 杨锐释放出的机会,对所有学生的诱惑力都是巨大的。 不止是可能分到慢班的学生,不止是锐学组的学生,全校学生都眼巴巴的看着杨锐。 站在实验室的门槛上,杨锐是一阵郁闷,想了想,拍手道:“大家听我说两句。” 旁边人帮忙喊了两句,让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我说一下,买车练驾驶,现在是有一个想法,但什么时候能买来车,什么时候能找来教官,我也说不上,我也希望是一两个月内,但是,不能保证。”杨锐这么一说,学生们总算没那么激动了。 一两个月以后的事,就不用急在一时了。 杨锐稍等了几秒钟,接着又道:“买车是为了给同学们留个后路,因此,成绩好的同学,这次就不要抢了。” “多好算好?”有人问了出来。 “预考350分以上的,包括鸿睿班的同学,就不要报名了。你们的目标应该是考本科,考大专,实在不行,也有中专可以去,高考以前,就不要学驾驶了。”杨锐定下的分数线,基本上只卡了鸿睿班自己。因为鸿睿班全员超过了300分,预考时超过350分的学生亦有半数之多,相比之下,西堡中学能达到350分,又不在鸿睿班的,也就是寥寥数人。 学生们发出一阵鼓掌声,他们也被高分的学生压的紧了,现在高分的反而不能学驾驶,即使是为了高考,似乎也是令人高兴的。 鸿睿班的学生互相看看,有些可惜,又有些如释重负。 350分在河东已经是高分了,就像是杨锐说的那样,这是往上窜一窜就有可能本科的分数,若是稳定成绩的话,考个大中专是不在话下。 当然,大中专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安慰奖,其价值和2014年的二本毕业生大概是差不多的,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没什么夸耀性质的成绩。 所以,掌声刚刚消失,就有学生叫道:“大中专毕业了还当不了司机呢,我不考了,学驾驶行不行?” 大中专和技校是一个档次的,能学驾驶的技校却比商业中专之类的还难考呢。 杨锐摇头,说:“你们考不考我是不管的,但车少人多,报名了也不是说就能学了。” “还有啥要求?” “我准备把车时分成两半,一半给鸿睿班的学生,一半给其他同学。分配的标准是公共劳动。黄仁,你给做一个表出来,给愿意做公共劳动的同学排名,按照小时和工作量排名……”杨锐临时改变了初衷,这么多人激动的围着他,要是只把机会给鸿睿班的学生,实在是很难解释。 学车不像是上课,基本没有学不会的人,所以,能参加就能得到驾照,就等于是找了一份工作,上课则不然,高考的难度,没有人会忘记的。 黄仁答应了一声,问:“鸿睿班也是按照公共劳动?” “当然,虽然是一条出路,但也应该是给愿意为其他同学帮忙的人。”杨锐暗自设想,即使不能按照后世驾校的比例,将同时学车的人数扩大到10个人,应当还是没问题的,两组就是20个人,也不算少了。 想到这里,杨锐又道:“弄两张榜,排名前10的,都能学车。” “学到什么时间?” “到9月份开学,差不多半年时间。对了,排名前十,可以学车的同学,必须请家长来学校,签署同意书,如果学车期间发生意外,我这里只负责医药费,不会给赔偿啊。”开车是件危险工作,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了,身家丰厚的杨锐也不会撒手不管。但是,主动管和被动管还是不一样的。 学生们都不将这当作一回事,不停的问起公共劳动的细节。好在这些东西都是黄仁经常挠头的,西堡中学的面积不小,像是小树林、道路之类的地方,清洁都依靠学生,总是不容易。锐学组用的教室、实验室等等,只靠一个班的学生来做,也颇为辛苦。 现在有一群学生要求干活,自然那方便了黄仁的分配。 不过,黄仁也是相当机灵,一边分配干活,一边高声喊:“只给十个人报名,报名时间在40天以后,不能排到前十的就不要白忙活了。” 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有人挤着要干活。 当然,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持续两三天,到时候,在排名上落后的学生,自觉没有机会的话,肯定不会如此积极了。 杨锐借机询问各科老师,将鸿睿班划分成了重本班和普本班。 现在给鸿睿班上课的老师,一半以上都是从外面请来的,经验丰富,基本不用思考,就能将学生按照程度划分。 杨锐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也会默默的记录学生水平。当然,后世的学校,是不让*裸的排名了,但没有排名,又如何因材施教。 80年代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老师们明目张胆的将学生分了等级层次,学生也颇为认可,相比残酷的高考,高中期间的任何排名都是温润的。 校长赵丹年看到重本班的牌子,立刻就同意了杨锐的想法,并且又腾了一间教室出来。 一周后。 “重本班”和“普本班”的门牌就挂在了相隔几十米远的两间教室前。 此时,有关车的新闻刚刚消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重本”和“普本”几个字所吸引了。 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心里都有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梦,可敢于说出来的,就寥寥无几了。 在河东省,重点大学要有420分以上才敢报考的,事实上,这只是最低分数线,不好好报考,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上了重点线,却读不了重点的比比皆是。 鸿睿班在预考期间,考出了好些个420分的成绩,但没人相信,鸿睿班就能考出一串的重点大学。 能考一个本科出来,都将是西堡中学破天荒的历史,何况是重点大学。 指指点点的声音永不会少,只是有了以前的教训,没有人在杨锐面前再胡说八道罢了。 杨锐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了,一方面,他在继续阅读脑海中的资料,以期提高自己的水平,并尽可能的将那些完整的技术梳理出来,另一方面,他还要自己读书复习。 作为曾经的补习老师,在这个全国统考的环境下,要是考分比普通学生还低的话,实在是愧对学霸的尊严。 不过,即使是曾经的补习老师,面对语文政治和英语,也免不了要不断的背诵和做题。 除此以外,鸿睿班每天也要消耗杨锐两三个小时。他的单科教学水平,不见得比专门请来的老师要强,但熟悉高考战术是他优势。 好在景语兰会时不时的来西堡中学陪他说英语,姚悦也一反常态的经常出现在实验室,尽管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总是令杨锐这些日子不显的枯燥。 有时候,杨锐甚至会忍不住想:假如我当年高考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美到爆的老师……假如我当年做实验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可人儿的师姐……结果会不会截然不同呢。 ……。.。 第210章 论文审阅 或许是知道高考的重要性,或许是杨锐提供的资料充分全面,自春节拜年以后一个月,捷利康都没有再派人来找杨锐,仅仅是通过电话电报,以及信件联络。 这当然是不常有的,建设一间工厂是非常复杂的,不亚于重新做一组实验。不同的地方会遇到不同的问题,同样的工艺流程,适合西伯利亚的,多半就不适合赤道几内亚,适合东北的十有*不适合广州。 也是因为杨锐有相对成熟的解决方案,捷利康新建的两个精制茄尼醇和半化学合成辅酶q10的工厂才进展顺利,省去了杨锐很多的精力。 他用这段时间补充了两篇论文,增加了技术壁垒的厚度。捷利康的律师团已经枕戈待旦的准备赚钱了,相关的论文和技术说明,就是他们的弹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充沛的资金,捷利康少说要准备几百万美元,才能在未来的几年内,打完这一系列的官司。 制药公司是律师事务所最好的雇主,它们永远都在打官司。专利纠纷要打官司,药品质量要打官司,兼并合作要打官司,药物到期还是要打官司…… 杨锐如果身在外国,脑袋上如果不顶一两个教授和博士的头衔,他创立出来的第一家公司,最大的可能永远是被收购。 当然,如果头顶有一两个教授和博士的头衔,收购的速度反而会更快一点。 啪! 刘珊将一个大信封丢在了杨锐桌子上,说:“你的信。” 杨锐从茫茫多的资料中抬起头来,合上写了一半的语法题,讶异的问:“怎么是你给拿回来了?” “就你认识邮政所的人呀,王所长说了,你是上面关注的人,你的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呶,我就是最快速度了。”刘珊和杨锐打小就认识,如今也是最不客气的。 不过,表面上不客气,刘珊却是个挺细心的女孩子,还顺便给杨锐拿来了裁纸刀。 杨锐只觉得她手持利刃,明晃晃的可怕,小心的接过来,一边裁信封,一边说道:“西堡镇不是有邮递员吗?你要不是正巧过去,他难道就一直等着?” 刘珊脸一红,总不能说自己是从邮递员手里抢来的信封,颇有些急躁的道:“人家邮递员是有工作的,总不能天天给你送信吧。” “刚才还说我是上面关注的人,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王所长就客气一下。”刘珊见杨锐没有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松了一口气,转瞬又暗骂自己:真是自找麻烦,我脑袋里当时在想什么呀。 杨锐低头拆开信封,露出里面的全英文信件,同时道:“我上次是见了咱们南湖地委书记的,这也算是上面关注吧?” 西堡镇是溪县的,溪县是南湖的,所以,西捷工厂就是南湖地区的第一个中外合资工厂,意义非凡,南湖地委书记关注杨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镇邮政所来说,这就已经很上面了。 刘珊的目光随着杨锐手里的动作而变化,继而道:“都是英文的?以前不是有中文有英文吗?” “你说捷利康送来的文件?你怎么知道有中文有英文的?” “我碰巧见到了。”刘珊脸又红了。 这一次,杨锐注意到了,悄然一笑,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信函上。 刘珊没话找话的问:“信里说什么?好话坏话?” “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寄来的,里面装的是其他作者的论文。” “让你批改别人的论文?”刘珊大为兴奋,虽然早就见过邀请杨锐做审稿人的信函了,真正寄来的信件却是没见过,用正常人的思维,能写论文的固然厉害的不行,能批改别人论文的自然更厉害了。 漂亮的女孩子在旁边为你而兴奋,怎么都是令人得意的事,杨锐不免昂首,又故作谦逊的道:“不能说是批改,就是审阅,通过就是通过,修改就修改,不能直接帮人家改。” 刘珊不在意的点头,追问:“谁的论文?” 看她的样子,大有找这位仁兄炫耀的意思。 杨锐笑笑:“不知道名字和国家的,双盲性质的,就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名字和国家,就是说,还可能是外国人?” “有可能,期刊一般会把稿子交给较近的审稿人,比如亚洲地区的稿件就很可能送到我这里,但美洲的通常就不会送过来了。” 刘珊眼中冒着星星,说:“亚洲和美洲是这样用的啊。” “啥?” 刘珊一阵慌乱,说:“我的意思是,以前光从课本上学亚洲和美洲了,没想到真有能用得上的时候,我们平时除了看报纸,从来碰不着亚洲和美洲的事。” 杨锐莞尔:“肯定能用上的呀,你们学的东西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坐在近处的许静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此时忍不住的道:“我叔老说我们学的东西没用,说女生上学浪费钱,说我们读书就读一个文凭,上大学也是拿文凭,说能算加减乘除,看得懂报纸,学就上够了……” 杨锐打断她的话,问:“你叔做什么的?” “农民。” “什么文化程度。” “高小上了一年,不上了,他是村小组的,算我们村里的文化人。” “高小上一年,就是小学四年级了,正好学完加减乘除。”杨锐失笑,道:“他下次再这么说,你就告诉他,就因为他读书少,所以他才不懂。” 虎背熊腰的许静缩起脖子,道:“我这么说,他非扇我不可。” “他扇你是恼羞成怒,你就让他扇好了。”始终埋头做题的李学工抬起头,扶了扶塑料框的眼睛,说:“他扇你一次,他以后就不好意思再说这个了。” “我叔的脸皮比书还厚,他肯定还说。”许静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李学工没搭话,继续低头做题去了。 杨锐也没有再说人家的家务事,继续看着论文。 刘珊回到位置上,还是忍不住问:“你审的会不会是中国人写的论文?” “有可能。”岂止是有可能,杨锐一看满篇的this和that,就知道铁定是中国人写的英语论文,语言水平和后世的普通研究生差不多,算是努力学过的,时不时的还会用一些高难度的单词和语法,可错漏依然不少。 越是高难度的单词和语法,越容易暴露问题,如果是出题者,这样做是没问题的,但身为论文撰写人,自己给自己设置陷阱就有点傻了。 不用说,这位即使发表过论文,最多也就是一篇的程度,与同行也缺乏交流,好在内容还算不错,植物提取的过程描述的一丝不苟,只是行文需要修改。 杨锐想到此处,就在论文上落笔写下了意见,然后才继续往后看。 不知什么时候,王国华的脑袋伸了过来,问:“这文章能发表吗?” 杨锐吓了一跳,狠狠的槌了他脑门一下,才道:“后面没看呢,要是水平一致,差不多吧。” “这东西的标准是啥呀,我们能写吗?”王国华看的眼热。 杨锐想了一下,道:“写也能写,就是费时间,等高考完了再说吧。” “现在啥事都给高考让路,忒没劲。”王国华揉着太阳穴,重新投入无限的题海当中去了。 教室重归安静,只有沙沙的运笔声。 杨锐也全神贯注的看起了论文。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属于sci的入门级,论文的要求不会太高,简而言之就是两句话,言之有物,逻辑严谨。 言之有物就是要研究有价值,在这方面,植物提取类的研究有天然的优势,不管你提取出来的是什么吧,总归算是有价值的,即使现在没用,以后也是有用的。 国人在这方面的研究有传统,尤其是医学相关专业,写这种论文的多如牛毛,人参提取人参皂苷,姜黄提取姜黄色素,既符合国外科学界的要求,也符合国人的习惯认知。 不过,提取的研究意义容易找,提取本身就不容易了,比如精制茄尼醇,翻译成论文的话,完全可以叫做《烟叶中的茄尼醇提取及纯化》,属于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逻辑严谨既是科学态度,也是论文必须的,同时也是审稿人需要注意的重点。写论文的人以偏概全,或偷换概念的屡见不鲜,若是审漏了,脸面上就难看了。 杨锐仔细看了一遍,又回头看了两次,甚至从脑海中找出相关论文来比较它的参考文献。这是他的优势所在,如果是普通研究员的话,说不得要从山一样高的论文中找旧文章了。 而杨锐存的资料极多,作为21世纪的好学生,他当年扫一眼的论文和书籍多如牛毛,就连呆在实验室里,闲的无聊点过的文件,如今也好好的存在脑中。虽然不可能找到每一份文件,做个比较却是够了。 差不多到下课的时候,杨锐才给出评价:修改语言。 对一篇论文来说,这是仅次于直接通过的好评了。 因为语言修改总是简单的,即使论文作者的英语水平较差,到了这个程度,他也可以很容易找到人来帮自己修改语言,然后给一个第二作者打发了事。 比修改语言差一些的是提问和内容修改,然后才是不通过,杨锐也是有充足的自信,才会直接给出这个评价。 只是不知道,这是同为中国人的研究员,接到评价以后,又是高兴还是烦恼。 ……。.。 第211章 评价意见 涂宪将自行车蹬的飞快,一边高喊着“让一让”,一边冲进挂着北京钢铁学院化工系的院子。 几名夹着书本说笑的学生赶紧占到两边,看着涂宪飙车似的回到办公区,并用一个高难度的跨步下车,跑进办公室。 “这是怎么了?”路过的学生满是好奇。 涂宪自己更好奇。 他的手里攥着一封信,信封比胖子的脸还宽,正面全是蝌蚪文,边缘还被涂宪手心的汗水给沾湿了。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虽然是涂宪人生中的第五篇论文了,却是他第一次撰写成英文,试图到外国期刊发表。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一本标准的sci收录的期刊。 涂宪相信,就在北京这块地方,还会有学校的教师不知sci为何物。但他确信,用不了几年,sci就会变成科学届对论文水平的高评价标准。 这是发展的必然趋势。国内也在搞类似的引文标准,牵头的就是北京图书馆,但是,相比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本身,以及1961年创立的sci的积累,别说想要取代sci了,跟上人家的脚步都是不容易的。全世界各国都有引文数据库和科学引文索引,有的国家从六七十年代就开始弄了,至今没有超过sci,可以想象其中的厚重壁垒。 当然,sci本身是不创造论文的,它只是收录的论文和期刊。 绝大多数的研究员,也只是希望将自己的论文,放在一本有价值的期刊上。 比如《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在涂宪看来,就是化学与生物届的高端刊物了,和它比起来,同时期的中国相关期刊,都软弱的像是蜗牛一样,毕竟,这些停刊数年,有的停刊十数年的期刊,还像是婴儿一样脆弱。 要到20年以后,才会有不错的期刊,登上世界舞台。 在1983年的中国,一名研究者想要登上世界舞台,唯一的做法就是撰写英文论文。 涂宪这样做了,而且希望成为本校第一个在国外的生物类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教师。 北京钢铁学院是个传统的冶金学院,50年代的时候合并了清华等六所大学的冶金专业而成立,属于强势学院,还有“北大,清华,钢老三”的口号。 随着时代的进步,北京钢铁学院也在积极的扩张,成立专门的生物系已是势在必行。 涂宪本身就喜欢生物,来到北京钢铁学院也是被动分配的结果。所以,听说将来会有生物专业,他也是异常高兴,整天埋头做实验。 在这方面,学校也给予了支持,他们想将校名改为“北京科技大学”,自然得有门类齐全的科技专业,学校教师拓展研究范围,最符合这个方向。 涂宪的水平也很不错,前面几篇论文都在国内的高端期刊发表了,算是年轻讲师中的佼佼者,加上他的本科文凭,若是顺利的话,最多两年,他就能评副教授了。 当然,能不能评上,就要看各种软硬实力了。 一篇发表在国外期刊的论文,在这个时期这个专业,绝对能带来最好的机会。 换到北京钢铁学院里的冶金专业里,想评副教授,在外国期刊上发表文章是基础条件,发表三五篇才能让人高看一眼。就是涂宪目前所在的化工系,在外国期刊上发表了论文的也有十几个,这里毕竟是北京,中国首善之都,政治文化和科技中心。 但是,在钢铁学院尚未成立的生物专业就不一样了,转行做生物的就那么几个人,到外国期刊发表论文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走在前面的,总是有好多的优惠。 涂宪搓搓手,心中默念“满天神佛保佑”,方才撕开了信封,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涂宪不在收发室里看,就是担心结果不好,或者自己失态。 躲在自己的实验室兼办公室里,涂宪可以尽情的表达,无论是兴奋失望,还是祈祷的姿势。 简短的信件全是英文,涂宪磕磕绊绊的读了下去,接着看到了两名审稿人的意见: 修改行文! 两名审稿人的意见虽然一致,但他们的评价是截然不同的。其中一名审稿人只是简单的说出了判断,另一人却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进而将他论文中几处大的表述错误给点了出来。 涂宪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才发觉背后已经湿透了。 “没有立刻通过,修改行文也不错……”涂宪露出笑容,转瞬又有些发愁。 他的英文水平极一般,写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找过高人帮忙的,再要修改,又要找人家一次,等于又要欠下一个不小的人情。 “欠就欠了。”涂宪咬咬牙,将信件叠好塞到公文包里,出门扶起自行车就往小卖铺去。 到了地方,涂宪将身上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总共八块六毛,买了两罐午餐肉,剩下的钱刚好能买两斤糕点。 涂宪仔细挑了外型完整的糕点,看着小卖铺的女老板用麻纸和麻绳将之利落的捆起来,再自己拿出买菜的布袋子将之装进去,方才骑车向家属楼去。 现如今,拜访亲朋好友,一两斤的糕点就是很贵重的礼物了,普通情况下,即使不空手,提几毛钱的苹果也算可以了。 肉罐头只有求人办事的时候才带,纯肉的红烧肉罐头太贵,也不实惠,涂宪就买了午餐肉,也是下了血本。 两分钟后,涂宪将车停在了家属区的车棚里,自己提着布袋子,脸上挂着微笑,穿过小花园,来到35号门牌下,拍响门锁。 “来了。”小孩子奔跑的声音随即传来,待大门洞开,就见一个腿高的男孩子,眼巴巴的望着涂宪,以及他手里的布袋子。 “鹿教授在吗?”涂宪摸摸小孩的脑袋,递给他一块糖。 男孩儿使劲点头说:“爷爷在家。” “领我去好不好?”涂宪弯腰微笑。 鹿教授是钢铁学院的退休教授,曾经留学海外。因为身体不好,他退休以后未被返聘,转而做了一名翻译家,翻译的著作不仅有冶金方面的教材,还有文学著作,是钢铁学院公认的英语大家。 涂宪能找来帮忙的,也只能是鹿教授这样的退休教授,其他老师都有自己的工作,每天忙的睡觉都没有时间,又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自己改文。 当然,请鹿教授改文的不止涂宪一个人。进到客厅,他就看到了另一张熟面孔,打了个招呼,两人都低头看起了随身携带的书籍。 时间宝贵,如何能浪费在无谓的聊天中。 发表高水平论文是上级对大学的硬性要求,也是大学对教室们的硬性要求,外国科学届如何看待中国科学界的水平,也是通过中国学者发表的论文水平和数量。而就中国目前的状态来说,所谓的高水平论文,必然是发表在外国期刊上的。 北京钢铁学院内想在国外发表论文,本身的英语水平又不够的教师,有一半人会来找鹿教授,外校人也经常出现,涂宪也不止一次的在此遇到同行了。 等了大约一刻钟,一人从里面的书房出来,笑着道谢,又向两人点点头,出门去了。 前面来的中年教师迅速起身,同时挤出笑容,说:“鹿教授,我又来了。” “进来进来。”鹿教授的声音沙哑,并未露面。 涂宪抬了一下头,接着安心等在外面。 这一次,他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才得以入内。 鹿教授还是笑嘻嘻的说“进来进来”,瘦小的身体坐在宽大的老式写字台后面,谢顶的脑门被台灯挡住了,从门口来看,像是他戴着顶戴花翎似的。 “鹿教授,有点语言上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能找您。”涂宪将布袋子放在了进门的五斗柜上,那里已经有两包东西了,大概是前面的人留下的。 涂宪想了一下,也没有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坐到写字台前,放下文件包,从里面抽出《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寄给自己的信件,推给鹿教授,道:“这是期刊社寄回给我的信,说要我修改行文。” “哦,我来看看。”鹿教授退休了以后,每天就坐在家里工作,通常是白天帮人改东西,空闲了翻译稿子,忙的不亦乐乎,家里人劝了几次,见他坚持,也就随他了。 回信很短,鹿教授扫一遍就看完了。 出于责任,他多看了一遍,颔首道:“小涂,恭喜你呀,这篇文章,看来是能发表了。” “是,就是行文该怎么改,我没什么底。” “论文的原稿带了吗?” “带了。” “行,你来我这边,我说给你……”鹿教授拿着原稿看了一遍,从笔筒中找出一个红笔,划了起来。 涂宪边看边记,认真的像是学生似的。 涂宪的原稿有一千多字的样子,鹿教授帮着改了一些,又说明了剩下的,就让涂宪坐边上自己修改。 鹿教授自己看他改的还算顺畅,就拿起期刊社的回寄信看了起来。 一会儿,鹿教授忽然面带笑容的道:“我猜呀,这第二个审稿人,也是个中国人。” “啊?为什么?” “看语法呀,虽然好像挺像回事,但习惯用法是英式的,语法是美式的,说明不是英语国家的人,你再看它这个段落结构,是不是很顺啊?”鹿教授常年做翻译,又带学生,此时就带上了考察的口吻。 涂宪缓缓点头说:“是挺顺的。” 鹿教授笑说:“你顺是因为这个段落结构是中式的,你才觉得顺,外国人写的反而没这么顺了。所以说,这第二个审稿人,很可能是个中国人。” 涂宪愣了一下,转而笑了,说:“没想到啊,撞到自己人手里了,怪不得他的评语写的这么详细。” “嗯,是评的很认真了。不过,也不一定是咱们大陆的,港台同胞也有可能。想知道的话,查问一下就行了,虽然是互相匿名的,但生物化学系统生态这本期刊,在亚洲地区的审稿人应该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鹿教授只是随口一说,涂宪却记在了心上。 他在钢铁学院内是单打独斗,要找生物专业的同行帮忙的时候,都是去别的学校。既然都不是熟悉的人,找一名高端期刊的审稿人聊聊,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 第212章 老婆是中学的 涂宪熬了一个晚上,将论文的行文改过,寄了出去,因为不涉及内容,期刊的编辑看过以后,就直接决定了等在。 不到一周的时间,涂宪就收到了论文通过的传真。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快乐,它不至于让人喊出来,或者跳起来狂欢,但它觉得值得你吃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比平时多喝两杯,比往日多放纵几个小时,就像是被迫要给自己奖励似的。 涂宪把所有这些都做了。 他把抽屉里的现金都取了出来,在校门外的小饭馆里,自斟自饮的喝了一斤白酒,吃了四大碗米饭,以及一大盆的水煮肉片。 水煮肉片煮的又嫩又韧,就连里面的白菜,也喷着淡淡的油香,吃的涂宪浑身发热,满脸都是幸福感。 而那瓶二锅头,则把他的幸福感凝固在了脸上。 涂宪深深的醉倒了。 第二天,他给学生们上了课,回到办公室,考虑良久,去了邮寄,发了电报给留学伦敦的同学,询问关于《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审稿人的信息。 期刊杂志的信息通常都是公开透明的,审稿人和投稿人的双向匿名措施仅仅在审稿期间有效,此前和此后,审稿人信息都是可查的。 在某些期刊社,还经常会要求投稿人自己选定审稿人,当然,编辑不一定会按照投稿人的要求来分配,但这项制度本身能够给出一条底线,让编辑在不确定论文的研究领域的情况下,分配给合适的审稿人。 够格做外国期刊审稿人的华人,总归是有一些的,但将范围缩小到《生物化学系统生态》这一本期刊上,审稿人就不多了。 事实上,就中国大陆地区来说,《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只确定了三名审稿人。相比之下,此时的香港都有六名审稿人,日本有80余位。 涂宪只要了大陆的名单和联络方式,这三个人里,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武*汉,一个在河东省南湖市…… 北京的人,涂宪认识,是生物研究所的副研究员,相当于副教授的职称,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涂宪手里的资源远远比不上人家,也不觉得两人能合作,于是就分别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往武*汉,一封寄往河东。 信寄出去了,涂宪有点清醒了,觉得自己做了件无谓的事。 能做sci期刊审稿人的,会没有固定的合作研究者?说不定下面都有一个团队了。 不过,也就是浪费几毛钱的邮票钱。 涂宪很快将信抛之脑后,每天想着团队,乐呵呵的工作。 做到副教授,就能带自己的团队,虽然还是只有一两个人,很多时候还是学生给打下手,但那终究是一个团队,能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去,也会有**的考核与财务,想想都美。 在中国学界,做到副教授才是研究者的开端,在此以前,都只是研究界杂工而已。 然而,涂宪对回信不报期待的时候,回信却不期然的出现了。 “河东省南湖市溪县西堡镇西堡中学杨锐……”涂宪读着这长长的名字,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在哪本期刊上见过这个名字。”涂宪的记性是极好的,而且相当的有自信,他现在还能记得学生时代看过的每一本书的主要内容,并能将之线性的连起来。记得名字又不确定的情况是较少发生的。 涂宪拿着信,直奔图书馆,就着模糊的记忆翻出最近看过的期刊,寻找着杨锐的名字。 很快,乳iyang的拼音映入涂宪的眼帘。 “怪不得似曾相识的。”涂宪恍然大悟。国外期刊上是没有具体的地址说明的,仅仅两个拼音组成,难以生成印象。 “给我找找这个作者的论文。”涂宪招招手,叫了一名图书馆帮忙的学生,让他去找检索卡。 现在没有电脑搜索,图书馆就用卡片的方式做检索。 卡片是巴掌大的白色硬纸做成,放在一个个的抽屉里,上面注有书名、作者名、简介等等,按照字母顺序排列。需要找资料的时候,翻卡片是比翻书更有效率的方式。 就是枯燥了一些。 图书馆里勤工俭学的学生熟悉卡片的位置,找起来倒还快一些,一会的功夫,就拿出了十几张卡片,递给涂宪。 “这么多?”涂宪小有吃惊。如果是北京的大学教授,有十几篇sci论文,倒是挺正常的事,可河东省…… 涂宪不太了解那地方,但就国内目前的资源分配,河东省的研究水平实在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如果是河东的大拿,合作就有些可笑了。”涂宪将卡片看了一遍,还是递给了柜台。 “一共是8本书。”图书馆的老师撕了单子,让涂宪填了,再将卡片收起来,将单子放在身后的小电梯里,按下了按钮。 所谓的电梯,仅仅是两个牛奶箱的体积,会将单据送到楼上或楼下的书库,里面的工作人员会找到单子上的书,用超市式的手推车送到电梯处,再按钮送回到检索室,交给借书人。 这个过程可长可短,涂宪没等太长时间,就见到了厚厚的一叠期刊。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是涂宪意料之中的,不过,论文的分量还是涂宪没有想到的,动辄两三千字的论文,不是你写了,期刊就会发表的,没有一定的知名度或信任度,没有审稿人的强烈推荐,编辑通常都会要求将字数控制在恰当的范围,那些传说中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只是传说而已。连爱因斯坦的论文都要被无数次的质疑,又有什么论文能保证就是一定是神作。 涂宪看了两个多小时,才将这些论文都看完。 有些论文,他以前是看过的,只是没有注意作者。 现在回味起来,反而颇有意思。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看完了,接着是几期的《acs化学生物学》,瞅到封面的同时,涂宪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是sci的入门级期刊,《acs化学生物学》就是中级期刊了,4。5左右的影响因子,妥妥的能评一个副教授出来,用到40岁都不行。 涂宪以前很少阅读这本期刊,因为难度较高,与自己的研究相隔较远,若是寻找研究热点的话,自然还有其他的选择。 但是,身边人要是能做出这种论文,那就相当厉害了。 涂宪再忍不住,当场铺开草稿纸,写起了信。 翌日。 回信被涂宪改了又改,寄往河东省南湖市溪县西堡镇西堡中学。 涂宪觉得,杨锐一定是住在中学里,说不定老婆是中学的…… “或许可以邀请他到北京钢铁学院来任教。学校正好要组建生物系,如果拿出一个职称相等的教职,再加上北京户口,解决老婆工作……一套宿舍,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涂宪暗自做着计划。 ……。.。 第213章 万事俱备 过了一周,杨锐的回信就被送到了北京钢铁学院的收发室。 收发室的老头见是特快专递,找了个学生替自己看门,就直奔化工系而去,洪亮的喊声,响遍大院:“涂宪,你的特快,涂宪,你的特快……” 不明白的人听在耳朵里,就像是日本鬼子喊加油似的。 涂宪紧张的跑出办公室,拿到特快专递就给撕开了。 他担心是什么要事。 否则的话,谁没事会寄特快专递呀。 其实,还是有的。 比如说,不觉得一元钱贵,又抢时间的杨锐。 于是,看到内容的涂宪整个人都不好了。 收发室的大爷还很热心的问:“怎么了?年轻人有事别往心里去,说出来,说出来就舒服了。啊,有难处,咱们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是不是?” 院子里的教师们自发的围过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涂老师,有事说给我们听,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你。” “不行就找上面去,脸皮厚一点,声音大一点,保准成,谁家没有一两件难事啊,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别客气。”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给出主意,说的是煞有其事。这年月,普通人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在北京的大学里工作,就算是出人头地了,亲朋好友需要帮助,老家里有事,通常都是找这些出人头地的孩子。 所以,学校教师收到特快专递,经常都伴随着求助的要求。 众人一看涂宪的表情,就觉得*不离十了。 然而,结果是离题万里。 涂宪不得不苦笑着打断他们的话,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什么事。” “那是哪样?”看门的老大爷不满意了。 涂宪陪着小心,说:“是一位教授寄来的信,人家可能是单位有条件,就给寄了特快专递。” 老大爷拖长了音,“哦”的一声,道:“我说呢,有多大的事要寄特快专递呢,现在人都发电报了嘛。也就你们的稿子,要邮局寄。” 旁边的讲师则是羡慕的道:“这是邮局上的人?寄个稿子也用特快专递。” “应该不是邮局上的,说不上,或许家里人是邮局里。”涂宪自己也在猜测。 “寄的什么稿子?”和他同为化工系的老师当场就问了出来。 涂宪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笑着举了一下,道:“就是交流一下,我问了几个问题,人家给答了。” “这人厉害?” “在《acs化学生物学》上发表过文章。”他要是说个别的名字,别人可能还摸不准脉,acs作为美国化学学会的简称,化工系的老师哪有不知道的。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吸着气叫了起来:“sci的期刊?” “影响因子有四点多吧。” “去年快5了,今年说不定还高。”影响因子是一年算一次的,算的就是过去两年该期刊的论文被引用的次数,与发表的论文的比值。 被引用,就说明有人以此为基础,有了进一步的开发和研究,自然证明了文章的价值。毕竟,人家一个研究团队,研究组,或者研究员个人,用大量的经费和时间做研究,而且做出了成果,被其他sci期刊收录,不可能是闹着玩的,其引用的论文,显然也不能是闹着玩的。 像是《acs化学生物学》这样的期刊,在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大约是中端到高端的水平,而在刚刚开始睁眼看世界的中国来说,已经高端的不能再高端了。 几年以前,这样的期刊还是内部刊物,在普通大学都看不到呢。 这些年,大学里学英语的气氛很浓厚,学生们在学,期望能公费留学海外,老师们也在学,同样想要留学海外,或者做个访问学者。 然而,他们学习的时间终究不多,即使是北京的学校里,能达到后世英语六级程度的老师也不多,《acs化学生物学》足以仰望。 涂宪与有荣焉的笑了,说:“我昨天看了,比4。5还多点,人家发表了两篇文章了。” “两篇acs,厉害呀。”这位用错了简写,也没人在意。 大家尽情的表达着羡慕,一会儿散了开去。 涂宪回到办公室里,拿出杨锐的回信,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他目前选定的研究方向是植物提取,难度适中,实验条件也比较符合化工系,成果也比较有价值,与他从期刊中见到的杨锐的研究成果也比较相近。 杨锐做的茄尼醇提取,可以来自烟叶,也可以来自马铃薯叶片,前者是成熟的研究,后者是看似更有经济价值的研究。常见的还有毛地黄,它的提取物能用于心脏病的治疗,著名的莫如紫杉醇,从杉树的树皮中提取,号称是癌症的最后一道防线,对多种晚期癌症疗效突出,能有效的延长癌症患者的寿命,只是价格昂贵,每公斤要200万人民币以上,真正的用钱换命。 从熟悉的方向来看,任何一种中药,或者说,任何一种植物都可以提取出有效成分,但进一步的研究只会更难。 比如茄尼醇到辅酶q10的生产路线,就自然而然的增加了茄尼醇的价值,可是这一步,却是很多人尝试,都没有走通的路线。 涂宪的基础很好,但在植物提取这个领域,只能说是入门,因此,寄给杨锐的第一封信,涂宪就以谦卑的语气,阐述了自己的理解,并附带上了一些问题。 杨锐的回信,全是对问题的解答。 可以说是,帮助巨大! 涂宪已经是讲师了,在高校体系中,这个职位高于助教,低于副教授,是中青年教师的过渡阶段,如果是本科毕业生,通常只要5年时间就可以进步,大专生要再加三四年,但不管是什么职称,涂宪已经脱离了学生的范畴,也脱离了新人的范畴,再想继续学习,反而更讲究机会了。 高水平的教授,人家还得愿意教你,同时,研究范围还相近和重叠,这种好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涂宪如果加入一个团队,那还能得到团队领导的帮助——当然,这也是不能保证的,如果团队领导很忙碌的话,手下人几个月见不到他都是常有的。 身在钢铁学院的化工系,涂宪就是想找一个团队都找不到。 杨锐的回答,对涂宪来说,意义非凡。 他贪婪的看着信封上的每一个字,仔细的品咂着其中的含义,像是嚼骨头似的,希望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吸出来。 晚间,涂宪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食堂吃饭,而是请人帮忙带饭以后,继续呆在实验室里,开始做验证实验。 杨锐写的信并不长,涉及的内容却不少。如此一来,他写的也就不会太详细,涂宪想了解所有的内容,就必须自己做实验。 涂宪做的无比兴奋。 三天后。 涂宪又写了一封信,将自己验证试验时碰到的问题给写了出来。 寄出信件以后,涂宪灵感爆棚,迫不及待的开始撰写新论文。 同样是一个星期,仍然是特快专递,抵达了北京钢铁学院,信封里还附带了一些邮票,并让涂宪采用特快专递的方式,来往稿件。 在网络时代以前,信息传输的低效令人发指,打往北京的电话是长期占线的,电报更不适合非语言信息的传送,快递业也是不存在的,特快专递相对昂贵的价格,也只能保证三天内从省会到北京,杨锐寄的特快专递,都是请史贵带到平江再寄的。 涂宪不知道杨锐为何如此讲究时间,但还是随着他的要求,紧接着寄出了新的信件,问题也更难了。 杨锐再寄回来,这一次,他也像是考试似的,问起了涂宪问题。 涂宪像是个小学生似的,无比恭敬的回答。 两人如同笔友似的,信件往来不断。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涂宪就变的不满足了。 他现在也明白杨锐要他用特快专递的心理了。 每次来往一次信件,就要耗费一周的时间,实在是太浪费了。 尽管妥善安排时间,能够提高一些效率,但总归没有面对面的说话来的方便。 邀请杨锐来北京钢铁学院的想法,再次萌生了。 不像是一个多月以前,这一次,涂宪越想越觉得靠谱。 杨锐的水平,他是绝对认可的,而有这一点,就现在的学术界来说,就是长坂坡的赵云,足以杀进杀出。 问题的关键,在于杨锐的想法。 除此以外,几乎是天时地利人和。 再一次信件往来以后,涂宪没有忍住,寄信给杨锐,说出了自己想要前往河东省,亲自拜会的要求。 他也不等杨锐的回信,当天就找了朋友,买了前往平江市的火车票,准备到那里再转车去南湖西堡镇。 坐在火车上,涂宪更是按下决心:不管杨锐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想尽办法,将他请到北京钢铁学院来。即使不能挖到人,也要请他来讲学。 北京钢铁学院想做北京科学大学,正是求贤若渴的阶段,一名够份量的生物系教授,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涂宪只等了解了杨锐的情况,就向系主任报告。 ……。.。 第214章 东风尚幼 涂宪一路顺利的来到南湖市,想到要去的是下面的乡镇,出于各种考虑,干脆找到了南湖市科委,询问当地的情况。 涂宪拿出了北京钢铁学院的工作证,立刻得到了南湖市科委的热情接待。 这不是南湖市科委的服务态度好,纯粹是因为涂宪的地位使然。 80年代的大学教师还是非常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因为他所在的学校和掌握的专业知识而有所不同。 但一般来说,大学教师通常都掌握着其他单位和企业急缺的知识, 比如西堡肉联厂去年玩不转的排骨罐头生产线,你想要不赔钱,领导不想被上级批评,职工干部不想少奖金,你就只能找掌握技术知识的人帮你忙。 在21世纪,大部分的公开技术都有很多人掌握,即使是比较高端的技术,掌握它的专家学者也不止一个,同领域开会,怎么都能装满一家酒店。国内实在找不到人了,去外国请人也可以,专业的技术咨询公司满街都是。 若是要求不高,像是杨锐那样的研究生,凑吧凑吧,查查资料,也能对付着用。 但在1983年,甭管公开技术还是非公开技术,掌握的人都非常少,大部分技术,放在那里也没人看得懂,更多的是找资料都不知道怎么找的人,稍微高端一点的东西,搜遍全国,也就一两个人能做。 但反过来说又不同了,懂技术的人,往往不止掌握着一门技术,而是掌握着多门技术,找他们帮忙的人很多,而他们的时间又有限。 这个年代为什么那么多发明达人,为什么那么多技术革新能手,那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自学成才者,也是当前中国解决技术问题的无奈小路。 等到20年以后,当国家培养出上千万大学生的时候,类似的新闻报导就很少了。工人改进了技术是新闻,大学生改进了技术就不是新闻了。 稀缺的知识,在80年代的中国,完全可以当做是一种异能般的存在。 涂宪作为北京钢铁学院的讲师,相当于一名刚入门的科学魔法师,南湖市科委的人不见得现在能用得上他,可也不必吝啬笑容。 一名年轻的办公室文员被派了出来,不光给涂宪介绍当地情况和注意事项,还专门陪着涂宪上车,帮他买票,并给司机嘱咐了之后,才最后离开。 涂宪舒舒服服的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就等着发车。 旁边的老汉既是无聊,也是好奇的问:“你是省里的干部吧,是去西堡中学的?” 这次轮到涂宪好奇了,问:“您怎么知道?” “你这衣服,我在南湖市就没见过,鞋也是,新崭崭的,在咱们南湖市,可没人这么穿。”老汉很有福尔摩斯的潜质,倒也是现在的商品少。 不止是南湖市,平江市也没有什么成规模的衣服市场,普通人买衣服都是去百货公司,而百货公司的商品,都是放在那里很多年了,有的型号,从60年代开始卖,卖到80年代末还在卖,工厂也毫不放弃的继续生产,连生产线都不用换,省钱是真的省钱。 相比之下,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就不同了,虽然不至于像二三十年后那样色彩缤纷,人们的选择总是要多一些,百货公司也不至于只有一个。 涂宪尽管是一般教师,但他或者老婆排排队,总能买到不错的物件,这是河东省人比不了的。 涂宪看看周围来往的人,不由笑了,说:“我是外地来的,不过,您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堡中学?” “你这样的知识分子,老有去我们西堡镇的。”老汉说着得意一笑,说:“你现在坐的班车,就是新开的,知道不?” 涂宪讶然,坐起来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咱们镇的西堡肉联厂,和外国人合建了一个新厂子,知道不?好多人来考察,咱们西堡镇是出人才的地方呢……” “和外国人合建的工厂?”涂宪平日里的信息获取渠道就是广播和报纸了,身在北京,很难知道河东省发生了什么事,他倒是知道捷利康在天津的建厂计划,对西堡肉联厂却是一点了解都无。 老汉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点头说是,又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大学里的教师。” “刚那人呢?” “南湖科委的,我不认识路,请他们介绍一下。” “是怕去乡镇出事吧?” 涂宪颇有尴尬的笑笑。 老汉也笑,说:“没啥,现在的车匪路霸确实多,我上次去亲戚家,坐的也是大班车,路上直接让人抢了,说起来丢人,一车的人都看着,让人家把售票员的钱都拿走了。” “没抢乘客的钱?” “他们敢!”老汉瞪起了眼:“要乘客的钱,那不是让人拼命吗?” 涂宪笑着称“是”。 老汉得意了,说:“你们大城市里来的不知道,有些地方乱的呀……不对,你知道嘛,咱怎么说着说着说拧了。” 接着,老汉就念叨起来了:“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看你是怕的嘛。” “是,肯定要怕。” “你怕了能找市委,咱们小老百姓就不行喽。” “是市科委,不是市委。再说了,我也是小老百姓。” “你是干部,不一样。”老汉挪了挪屁股,又道:“我孙子今年上中学了,就报西堡中学,以后也做干部。” 涂宪本来不准备聊天了,听他说到西堡中学,不由继续打问起来。 老汉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从腰里抓起旱烟杆,搓上烟叶子,一边抽,一边念叨了起来。 对镇里的居民来说,今年的西堡中学,委实有不少能念叨的东西。 中巴车一摇三晃的,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西堡镇,但这也比以前快多了。就在两个月前,从西堡镇到南湖市,还得先到溪县,再从溪县往南湖市去,现如今,路虽然没变,中间换车的等待却省下了,要是算平均时间的话,能缩减两个小时都不止。 涂宪在车上就问好了去西堡中学的路,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奔着西面的小山而去。 不多久,就见写着“西堡中学”的大门了。 涂宪给门房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得以进入,转过拐角,就见一大片空地被围了起来,一辆解放卡车正在十几名学生的注目礼下,缓慢的行驶。 “这就是学校买来学车的卡车?”涂宪问路边的学生。 学生撇撇嘴:“学校?人家杨锐用稿费买的,白给大家开。” “杨锐?哎,杨锐在哪里?”涂宪再顾不得其他了。 学生指了指空地,道:“站那里,穿运动服的就是。” 涂宪看了半天,表情怪异的道:“那个是学生吧?” “是呀。” “我问的不是这个杨锐,我问的是杨锐教授,或者是个副教授,总之,应该是大学和研究所里工作的。”涂宪此时回忆起来,自己竟然没有认真的问过杨锐工作单位,也是两人的来往信件太严肃,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聊些私事,他现在倒是准备来谈些私事,可总得先找到人吧。 学生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杨锐是有个研究室的。” “研究室?什么样的研究室?” “就是好多仪器,烧瓶什么的实验室,你要叫研究室就是研究室了,反正比我们的学生实验室复杂的多。” “好吧,我知道了。”涂宪决定先找这个学生杨锐谈一谈,同名同姓同在一个学校,想来应该会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吧。 涂宪报着此等想法,进入尘土飞扬的练习场,和杨锐打了个招呼,道:“你好,我是北*京钢铁学院的涂宪……” “呀,我刚收到信,你就到了?你好你好,我是杨锐,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毒出心裁的涂老师长的很大众呐。”杨锐和涂宪亲切握手,一点都不因为自己年轻而有所迟疑,倒是多了些见“信友”的兴奋。 涂宪呆若木鸡。 毒出心裁出自独出心裁,是杨锐给他取的绰号,由于涂宪选定的多个植物,都是著名的有毒植物,包括了水仙、马蹄莲、郁金香、紫荆花等等。 涂宪当时是欣然接受,能被杨教授称作独出心裁,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说明自己入了他的眼帘。 然而,当杨教授变成了杨同学的时候,涂宪的感觉实在怪异。 一个中学生!这怎么请到钢铁学院任教? 杨锐笑眯眯的,继续和涂宪握手。 涂宪的确入了他的眼帘。 对科研工作者来说,重要的不是给出了什么答案,重要的是他会提出什么问题。 在杨锐看来,涂宪写信问的问题,是非常好的问题,如果解决了,就等于说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更难得的是,涂宪身在北京,方便杨锐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杨锐因此而积极回答涂宪的问题,至于涂宪目前的发傻,杨锐不怎么关心。 19岁的天才科学家多了去了,比如拉格朗日在19岁的时候,就与欧拉通信讨论“等周问题”,进而为变分法奠定了理论基础,同年,拉格朗日成为都灵皇家炮兵学校的教授,20岁,拉格朗日在欧拉的推荐下,被任命为普鲁士科学院通讯院士,无论是同时代的欧洲学者,还是所有在200年后读理工科,被拉格朗日定理虐的死去活来的学生,面对19岁的拉格朗日,都得乖乖的献出膝盖。 杨锐掌握着超出时代的技术知识,他的年纪和身份,就已经被知识所覆盖了。 不管涂宪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总得自己拐弯。 ……。.。 第215章 实验室在哪 “杨锐,来练车了。”牛安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大喊了一声。 牛安同样是卧推组的出身,喜欢运动多过学习,预考时,他的成绩是320分,有很大的希望上大中专,不过,相比这个,牛安显然更中意当司机。 这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在社会上,大中专的价值比不上小中专,而且热门专业的分数并不低,若是想进供电局当个电工,总得有三百三四十分,外加不错的运气或家底才行。 相比之下,司机比做电工要好的多,首先是更自由,工作环境更好,其次是收入更高,第三是更受丈母娘的待见。 如果拿到了驾驶证,再有一个高中文凭,想进供电局的难度,比大中专的学生还要简单。 所以,牛安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学驾驶。 过去一个月,许多成绩与之相仿的鸿睿班学生都和他一样报名学驾驶,经过一个月的理论学习,最近一个星期,大家才陆陆续续的上车练习。 杨锐没有学习上的压力,也加入了进来。 司机和解放车一样,都是市运输公司的。 老解放用了快20年,早就破烂不堪,但保养的还算得力,就此也花了杨锐3200块。 更令杨锐吃惊的是它的油耗,标称是百公里耗油29升,实际上空车都要35升不止,也就是跑三公里妥妥的一升油,而三公里还不够一名学生每天练手的距离。 也怪不得现在学车的人少,能当司机的人更少。 随便算算,若是按照半年的学习程序来做,一名学生光是消耗的柴油就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现在的柴油还不好买,虽然不至于用外汇,但那实际上是因为国家补贴,而国家把补贴买来的原油,又分给了各个单位。 每个单位每月都有固定数量的油票到固定的地方去加油,厉害点的单位,还为此自建加油站,或者自建储油设备。 作为私人,想加油就必须走后门,用公家分配的油料,全社会就没有给私人提供加油服务的地方。 杨锐还好有许多的亲戚在不同的单位,今天从大舅家弄两张油票,明天从二舅家弄两张油票,才能把这个小小的“驾驶站”给支撑下来。 也是他有关系,才能从市运输公司弄来挂靠,以后方便学生们考取驾照。 这一系列的工作弄下来,说难不难,但绝对不能说是简单了。 换其他人来做,多半是坚持不下来的,无论是人情还是花钱,都得有些分量才行。最难的是不赚钱。 因为平摊到每个人头的成本很高,总得大几百块,而就现在人的收入来说,肯自己拿出大几百块学车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至少,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没有一个能出得起这份钱。 当然,80年代的学生永远都明白学习的可贵,光看那一桶又一桶的柴油倒进油箱里,就足以令他们珍惜可贵的驾驶时间了。 教练张全也教的非常认真,按部就班且严厉非常,尤其是杨锐上车的时候,要求更高,讲解的时间也更长,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负责。 为了以后能开车,杨锐苦笑着受了。 没办法,80年代的汽车与后世的太不同了,别说没有自动档了,升档还要双脚离合,完全是一份体力活,但你要是不学,整个80年代都别想开车了。 杨锐乖乖的爬上车,在教练的指导下,开着车溜圈子。 他们现在练车的地方是以前的煤仓杂物藏和垃圾堆,三者都被挪到了边角旮旯,再兼并以前的花坛草地,从而腾出了大片的地方。 杨锐把着无助力的方向盘,咬牙切齿的踩下油门,将老解放的速度提升到30公里每小时。 他尽力了,它也尽力了。 涂宪依旧傻站着,要不还能怎么样呢? 他知道,天底下会有那种19岁就牛爆天的天才,但是,一名乡镇中学,红唇齿白,长的比电影演员还漂亮的学生,会是这种天才? 这不符合常识! 半个小时后,杨锐的老解放停在了场子中间。 一群原本抱着书在读的学生,顿时一拥而上。 “怎么了?”涂宪拉住反应最慢的牛安。 “车坏了呗,要不然呢。”牛安见涂宪是个干部的样子,没有使劲挣脱,口气就不怎么好了。 “好端端的就坏了?你们去做什么?” “修车呀,这车一天坏三四次呢。要不然呢,你以为市运输公司能卖好车给我们。”牛安等人练了一段时间的车,对这方面也挺熟悉了。 目前来说,解放车的供应量还是较为充足的,这款50年代的卡车,到83年已经有30年的历史了,因为技术指标极其落后,即使全中国到处都缺卡车,解放车仍然有少量滞销的情况出现。 现在比较受欢迎的是东风车,为了购买它,各地部门都在各显神通。 涂宪毕业以后就在学校任教,只觉得牛安的话很新奇,问:“市运输公司卖给你们车,为什么?” “因为我们买啊。” “你们是谁?” “市运输公司西堡中学驾驶站?”牛安自己说的都不确定了。 “挂靠?” “应该吧。” “学校弄的驾驶站,为啥要挂靠到市运输公司?” “我不知道这些,我就是来学车的。”牛安接着又道:“你问题真多。” “我也是做老师的,问题当然多。对了,你们学校有钱买车?哪来的钱?”就好像全中国人民都能算出其他人的收入一样,各个单位的拨款也是能猜出来的。 一个乡镇中学能有多少钱,涂宪用脚趾都能给个数字。 牛安摇头,奔向停止运动的解放车。 学生们已经开始了维修工作。 张全站的老高,扬声道:“开车不认真,要你命,修车不认真,山大王。知道啥是山大王吗?你车坏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车里连口热水都没有,你就是山大王。这车呀,它天天坏,但每次坏的地方都不一样,学不好修车,开的再好也没用,懂不懂?” 杨锐瞅着引擎盖内的机械,一阵无奈,要不说司机值钱呢,而今的司机,特别是长途司机,放到修车厂里,首先是一名合格的大工,然后才是司机。 如果把修车看作是看病,任何一名长途司机,都得是急诊室医生兼护士,否则,你就甭想把车开到目的地。 当然,从解放车的构造来看,它也就是这么一个命了。 众所周知,解放车是山寨自苏联人的吉斯150,而很少有人知道,苏联人的吉斯150,其实山寨自美国国际收割公司生产的kr11卡车。 美国人的kr11卡车设计生产于30年代,当它1947年停产的时候,苏联人的吉斯150刚刚投产,解放车1956年投产,一直生产到了1986年。因此,杨锐尽管是在1983年,看着这辆60年代生产的老解放,可它实际上是30年代汽车的复制品,这无疑让习惯了21世纪汽车的人觉得难受。 开起来难受,坐起来难受,拉货难受,修理难受,加油更难受,这就是杨锐的全部感受。 “仔细点看。”杨锐叫了一声,退后两步,让出了位置。 他是不准备学这种老旧的机械维修了,学学现在的车怎么开是有必要的,像一名老司机似的学习,杨锐觉得浪费时间,大不了,在自己开车不方便的时候,雇个司机好了。 教练张全不喜欢杨锐对待汽车维修的态度,但也没说什么,现在还趴着十几名学生呢,他自然而然的讲解起来:“查故障是有思路的,我说过,咱们第一个查什么?” 杨锐看他们学的认真,悄无声息的离开场地,向实验室走去。 等了好半天的涂宪赶紧跟上。 “杨锐。”涂宪直接叫了名字,说:“聊两句吧。” 杨锐咧嘴一笑,问:“聊什么?” 想了半天措辞的涂宪给问住了,是呀,聊什么呢,聊生活,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19岁的少年,有点聊不下去,聊学问……这个词怎么就那么怪呢? 怪也得聊。 涂宪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又坐了半天的班车,不是来玩过家家的。 几秒钟的迟疑,他抛下满肚子的疑问,转而就两人上次的通信,道:“上一次,你提到大豆卵磷脂对tmv衣壳蛋白有体外聚合的作用,我做了相应的对照实验……” 杨锐嘴角飞起,心想:总算通信的是个聪明人。 他也避而不谈其它问题,听着涂宪的话,旋即跟进道:“用电镜对tmv粒子做观察,应该能更清楚的看到植物提取液对它造成的影响,就我所知,莲叶水提物,白花蛇舌草都有不错的效果。” 杨锐说的是目前已经发现的成果,不过,国内既无网络也没有成型的科学索引机制,普通研究者对国外的研究总是不甚了了。 涂宪以前就很佩服杨锐的博闻多识,觉得和他比起来,自己孤陋寡闻的像是井底之蛙一样。 但是,面对杨锐真人,涂宪迷惑了:自己是中国首都重点大学的讲师,对方是中国内陆小镇的中学学生,凭什么自己是孤陋寡闻,杨锐是博闻多识? “如果申请使用电子显微镜的话,可能要四五个月的时间,不太实用。”涂宪按捺着心中的疑惑说。 杨锐瞥了他一眼,道:“没有电子显微镜,很多生物研究都不好做的,植物提取方面尤其如此。” “我现在还是讲师,评上副教授以后,大概能好申请一点,前年,嗯,应该是大前年,咱们国内弄了一个中国电子显微镜学会,跟他们沟通一下,能用到别的单位的电子显微镜,但是得是副教授。”涂宪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说出自己无数次想要说出来的话:“你平时写论文,做实验,都在哪里?” 没有实验就没有论文,这是最简单的判断标准。涂宪确信,以此就能解释自己的全部疑问。 ……。.。 第216章 杨教授 “实验室,正好,我们到了实验室里再细聊。”杨锐并没有露出涂宪认为他会露出的表情。 涂宪疑惑的跟着他向里面走,道:“这不是出学校的路吧。” “为什么要出学校?”杨锐反问。 “不是去实验室?” “实验室就在学校里。” “学校实验室?”涂宪失望至极,中学实验室是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大学都有附属中学和附属小学的,而在这些地方,大学实验室淘汰下来的设备都很少,因为还有地方大学和专科学校这些地方等着要淘汰设备呢。 杨锐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没说话。 一会儿,两人来到杨锐的实验室。 与以前相比,现在的实验室院子显的更加整洁干净,也更像是一个小院子了。 里面的屋子却是不变的,灰扑扑的墙面和黑乎乎的窗户,就像是普通的教室房间似的。 “这里?” “就是这里了。”杨锐敲敲门,颇有自信。 涂宪表情玩味,看着门打开,看着一个精瘦的少年出现,看着一堆的仪器裸露在少年身后。 “这些是……”涂宪的表情缓缓地,缓缓地,不能抑制的扭曲了。 “这些是捷利康出资购买的。”杨锐随口解释了一句。 “捷利康制药公司?怪不得。”涂宪羡慕的眼睛发绿,就像是卖肾少年看到了一车的iphone似的。 “这种实验室,应该能写出论文来吧。”杨锐笑看涂宪。 “当然,当然。”涂宪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 “进来吧。”杨锐招招手,率先进入。 涂宪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个仪器挨着一个仪器的看。 要说种类的话,这里的仪器总能在北京的各大实验室找到,国家实验室和中心实验室的仪器种类还会更多更专业。 但是,就先进性来说,杨锐的实验室已经达到了相当的水平,因为实验室才刚刚建立,许多设备都是新购买的,且是进口货。相比之下,国内的实验室都是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设备总是有新有旧。 当然,永远是旧的居多。 “上午的茄尼醇提取做了吗?”杨锐问何成。 “做好了,液体在冰箱里。”何成指的是一个真正的冰箱。虽然在电影中有很多专业的用于保存试验品的设备,但冰箱始终是物美价廉的一种,杨锐读研的时候,许多老师都用它。 涂宪比他可怜多了,冰箱都是共用的。因为实验室里的冰箱要求稍微好一点的稳定性,以80年代的国货水平,它们显然是不够格的。 杨锐没有管涂宪,自顾自的拿出液体,做起了下午的实验。 论文发表是很令人得意的事,可在此之前,它会消耗研究者大量的精力、体力、智力和时间。 一篇普通的论文,往往就需要研究者一两个月的辛劳,如果是想要有点水准的文章,研究者往往会对自己严格要求,加班和放弃节假日是常有的事,即使如此,半年乃至一年才写一篇论文亦是正常。 高等级的论文往往需要团队合作,三个人五个人的团队是一篇牛文出现的基础,如果要撰写顶级论文,比如试图发表在《自然》和《科学》这样的期刊上的论文,它甚至需要二三十名研究者的通力合作。 例如自80年代开始就很受人关注的埃博拉病毒,有关它的文章,在接下来的30年里,不止一次的登上生物界的顶级期刊,而在文章的标题下方,不止一次的会出现二三十名著作者,也不止一次的出现著作者名字被黑框标注的情况。 杨锐做实验和写论文,比其他人轻松的多,但他并不想总吃老底,内心里,杨锐也是有一颗科研梦的。 正因为如此,当实验室初步建立起来以后,他每做一项实验,即使是重复试验,也力图完美,就当是给自己补课了。 一名优秀的研究员,要有天赋,但也不全靠天赋,也得有机会,特别是练手的机会。 在读书的时候,杨锐得到的机会不多,还不可避免的浪费了大部分。 可现如今,没人因为杨锐的一点失误,而阻止他继续做实验。 不断进行的**实验,以及对实验助手的指导,都增加了他的经验,扩展了他的思维。 明显察觉到这些好处以后,杨锐做实验是越来越认真,一点空闲都会用出来。 而涂宪,只能看着他做实验。 这个塞满了设备的实验室,令涂宪手足无措。 何成熟练的做着杨锐的实验助手,他喜欢化学和生物,也喜欢实验室的工作,因为经常与杨锐在一起工作,他总能得到额外的指导,成绩不仅没有落后,反而不断的上升,这也稳定了他的助手工作。 终于,30分钟以后,涂宪闲不住的道:“要不然,我给你打个下手?” “我在试一种茄尼醇提纯的新方法,这方面你熟悉吧?”杨锐继续储备自己的技术壁垒,这是一项很有前途的技术,将已经建立的优势稳定和扩大,才是最正确的科研思路,否则,光是不停的建立基础,就是猴子掰苞谷了。 涂宪点头,说:“我看了你写的所有论文。” “那就好,我们这一次修改了几样溶剂,之后的提纯方式也有改变……”杨锐说的是一种较为麻烦的提纯方式。不过,实验室里觉得麻烦的方式,在工厂里却不一定了。 涂宪认真的听了以后,又在纸上记下了几个重要参数,接着奇怪的问:“你怎么想到这么多的方案的?” “用脑子想的。”杨锐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涂宪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认真的给杨锐打下手,一边做,一边问。 杨锐有时间就给解释几句,但说的并不多,实验室里的工作是一个紧着一个的。 涂宪反而喜欢这样的节奏,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 两人垂头工作,就此到了晚饭时间。 杨锐将手上的一组茄尼醇测试完成,看看手表,道:“休息吧,该吃饭了。” “杨教授稍等……”涂宪脱口而出的称呼,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 第217章 做不了校友 涂宪没说在西堡中学呆多久,杨锐也没问,就给他找了一个教师宿舍住了下来,又给食堂的大师傅打了招呼,便每天泡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就是用泡的,做实验和做饭差不多,小型实验就像是家里做饭,你看着人在里面不停点的旋转,饭和实验就做好了,中型实验就像是饭店的后厨,最好是有人帮手,主厨的工作量反而降了下来,时不时的都在等待。 杨锐现在做的实验,就算是中型实验了,没有助手很难进行下去,但有没有助手,又有很多时间是空闲的,属于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的状态。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杨锐习惯是阅读脑海中的论文和书籍,相对80年代能够得到的知识来说,现在复习后世的内容,会有很多的好处。 起码的一点,杨锐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读上30年书,再到2014年也什么都不用怕了。 任何时代,能够掌握全面的知识的人,都是不可小觑的。 而任何一个人,要是能一路学习30年,就算不能攀升到金字塔的尖端,也应该站在了高处。 当然,在其他人看来,杨锐就显的有点怪了,因为在他们眼中,杨锐纯粹就是发呆,最神奇的是,他长时间发呆以后,经常一跃而起,要么写一堆东西,要么做好几个验证实验。 涂宪能够理解,杨锐大概是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些东西。 但是,这种理解也就仅止于表面上的理解了,毕竟,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实验,就这样在脑袋里面模拟,那得多复杂,多困难? 或许是想了解杨锐的工作方式,或许是想多了解一些植物提取方面的知识,涂宪就这样在西堡中学呆了下来。 他不说回去上班的事,杨锐更不在乎多一个免费的劳力。 事实上,他还想把这个好劳力多用一段时间。 “把离心机打开吧,咱们今天换两个变量,再做一组实验。”杨锐抬起头来命令一声,涂宪就颠颠的去工作了。 他接受了数年的专业训练,实验水平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他能单独进行实验,顶替杨锐工作或监管,这节省了杨锐很多的功夫。 今天刚刚从河东大学过来,给杨锐打下手的姚悦和吕芝好奇的看着涂宪,稍微有点放不开。 涂宪的样子就是老师的模样,在学生面前,还是有点震慑力的。 涂宪也看出她们是学生了,没在意,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一会儿,实验准备完成了,涂宪秉承助手的职责,将位置让了出来,道:“可以开始了。” “你来做。”杨锐点了点下巴。 “哦……好。”涂宪稍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们两个配合我,梳辫子的,你同时负责实验记录,现在是废旧烟叶提取茄尼醇的第15组实验,8份各200克烟叶已粉碎,分别加入了1倍和16。5倍重量的丙*酮溶剂,浸泡时间20个小时,过滤蒸馏出丙*酮以后,残留物加入皂化液……” 他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给8份残留物分别添加不同的皂化液。” 姚悦和吕芝按照他的指示,开始准确称量不同的溶液。 这项工作繁琐细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涂宪绕着实验桌看了一遍,确认各项状态都正常,回过头来,站在杨锐旁边,像是聊天似的,道:“你这个实验室是捷利康赞助的,那等你上了大学以后,怎么办?” “我去哪里,实验室就去哪里。”杨锐一句话就解决了涂宪精心考虑的问题。 涂宪皱眉说:“转移实验器械可不简单,要花不少钱的。” “我知道。” “捷利康愿意出?这么多的实验器材,估计要数千元呢,说不定还有损坏。”已经拆开的实验装备和新出厂的装备是不同的。另一方面,某些实验装备每次移动都需要重新调整,或者是定准,或者是固定等等,厂家通常会提供第一次的安装和调试服务,但不可能每次都提供安装和调试服务,如果是国内的装备也就罢了,国外的装备,往往派一名售后工程师过来,就要耗费上千美元,着实不易。 杨锐点点头,钱是他自己来出的,但不必向涂宪说明。而他在采购实验室装备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转移的问题,只要解决好包装和运输的问题,并不会像是涂宪想象的那样,花掉太多钱。 涂宪暗暗咂舌,又问:“你准备去哪?” 杨锐瞥了他一眼,笑笑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到时候实验室可能还有扩展。” “还会扩展?” “会购买电子显微镜等大型仪器,规模也要增加一些。”杨锐环视一周,接着道:“到时候,还要请涂老师多帮忙。” “哦,应该的,应该的。”涂宪立即回答,脑袋里几乎都没怎么想。 杨锐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 在西堡中学,他有魏振学做主要的实验助手,如果到了新地点再慢慢寻觅就太耽搁时间了,而且,大学新学期肯定会比较繁忙,杨锐也需要一个大学老师类的人物,来帮帮忙。 所以,当日看到涂宪的信件,杨锐立刻给予回信,而且不吝啬于将国内目前最先进的技术展现出来。 涂宪来到西堡中学,没有几天时间,果然陷在了实验室里不能自拔。 完全属于个人的实验室,所有的实验仪器都等着你用,而不是人等着实验仪器,这种酸爽,不是搞研究的人,大概是很难理解的。 要是做个比较的话,在普通的大学实验室做实验,就好像看电影看十分钟,立刻被人叫出去,再等40分钟,回来看十分钟,又被人叫出去。 个人的实验室,却可以让实验人员尽情的安排时间和仪器,实验材料也都可以留在实验室里,不用挪来挪去,更难的是,杨锐的实验室里,始终有实验助手。 涂宪在学校里才是个讲师,不管论文写的怎么样,都没有资格配助手,就是到了副教授,也不是必然能有助手的,如今提前享受到了不要钱的助手,自然觉得在杨锐的实验室里轻松愉快。 最难得的是,杨锐允许他自己设计实验,并撰写论文,换言之,做完杨锐安排给他的实验,涂宪自己想做什么实验,杨锐并不干涉,这与魏振学的待遇是一样的。 涂宪呆了还几天都没有回去,主要是受此诱惑。 “你如果能去北京的话,我估计做研究会方便的多。”涂宪脑子里想的是将杨锐弄去北京,他就方便的多了。 杨锐笑笑,说:“北京的大学,管理会比较严格吧。” “有的比较严格,有的就不会了,不管哪种,你学习好,有成绩,管理的就松,否则就严,对不对。”涂宪拿出了一些老师的气势,语气接着急转而下:“当然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找我帮忙都挺简单的,我在北京认识不少人。” “到时候,说不定真要拜托涂老师。” “啊!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我就行了。嗯,你考试有没有问题,北京的大学分数都不低的。”涂宪受宠若惊,继而开始担心杨锐偏科了。 80年代的学生,偏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发生之频繁,是显而易见的,首先一点就是老师的素质问题,一名正常的学生,如果上到初中刚开始学物理和化学,就遇到一名刚从中专毕业,走后门进学校,水平奇差的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想不偏科,又何其困难。 即使将限制条件取消,用普通的中专生教初中生,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用中专生教高中生就更惨了,简直是惨绝人寰,可这样的事情,却每天都发生在此时的中国。 涂宪看着西堡中学,再想到杨锐的复读生身份,就对杨锐的学习成绩,报有深深的怀疑。 在这样一个山沟沟里面,能天赋异禀的写英语论文,做生物实验,已经是神人级的了,总不能指望他做更多吧。 然而,偏科严重的话,总分还是会受到很大影响的,生物、化学和英语三门课加起来,也才250分而已。 杨锐给了涂宪一个笑容,说:“我成绩还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耽搁。” 涂宪忧虑不减,道:“最好是读一个本科学校。本科和专科的区别很大的,就说实验条件,北京的二本,集齐你这样几个实验室都没问题,虽然分散在学校的不同院系,但因为每年都有拨款,现在建实验室的速度也在加快了。专科就不行了,只有重点院系有一两个过得去的实验室,大家还都抢着用。另外,住宿条件,教室,图书馆,校园面积,那都是有明显区别的。” 当然明显了,不同学校的等级,是被国家以文件的形式明确下来的,全中国的专科学校的拨款加起来,都没有北京的顶级院校的拨款多,学生人数却相差百倍都不止,每名学生平均享受到的待遇,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杨锐点头应是,再次给涂宪宽心说:“我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重视起来,高考是很难的。我说,马上也就是高考了,你要不休息一段时间,先好好复习。”涂宪是太想杨锐去北京了。 正在做实验的刘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杨锐预考第一呢。” “预考是预考……”涂宪看着刘珊和吕芝的表情不对,咦的一声停下来,问:“是哪里的预考第一?” “河东省的预考第一,总分也可能是全国第一。”吕芝抢着说了,又道:“预考是省内排名,全国不排名。” 现在没有网络,他们也难问到其他各省的预考分数。 涂宪惊讶万分,又觉得遗憾道:“这么说,咱们是做不了校友了。” “还是不做校友的好,我估计自己在大学,不会有多安分。”杨锐的话,令涂宪的脸色变了又变。。.。 第218章 简单作文 涂宪尽可能长的留在西堡中学,但到了五月,他再也请不到假期,只好怏怏的回去。 他不高兴是觉得浪费了机会,在西堡中学的一个月里,涂宪完成了一篇半的论文,还在杨锐的新论文里蹭了个第二作者。 如今走掉了,第二作者多数会给姚悦和魏振学了。 涂宪对此是挺眼馋的,怎么说都是国外期刊呢,即使挂一个第二作者的名头,而今评职称的时候,也是有用的,说不定用处还不小呢。 但他离开学校已经够久了,也就是学校这样的国家单位,才允许他请一个月的病假,还不用立刻拿出病假单,可再久就不行了。 涂宪准备回去以后,找个相熟的医生开个养病的说明,顺便把车费钱给报销出来。 他有一篇论文发表,足以应付学校了。 涂宪离开了西堡中学,并没有影响到杨锐的工作,因为杨锐已经将工作中心开始移向高考了。 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实际复习的时间也就是一个多月,杨锐自己且不说,锐学组的学生们,却是到了最后冲刺阶段了。 当然,冲刺并不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出来。 相反,冲刺更讲究效率,要用有限的时间完成无限的工作,如果将人给累惨了,那对考试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杨锐将正在做的实验交给魏振学来做,依旧让姚悦和吕芝做实验助手,自己回到教室里,给鸿睿班的学生们开了一堂英语作文课。 不仅是鸿睿班,其他班的学生,也搬着板凳,来听杨锐讲课。 从今年开始,英语在高考中的分数,从50分提高到了100分,这是一个巨大的增涨,也是巨大的危机。 对于乡镇中学的学生们来说,用噩耗来形容也差不多。 别的不说,就西堡中学以前的样子,又哪里有一个正经的英语老师。 即使是溪县,也没有什么科班出身的英语老师。 这样的环境,能学出哑巴英语的学生,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作文题自然是英语试卷中最难的部分,杨锐请来的英语老师讲不好,于是杨锐亲自上阵。 站在讲台正中央,杨锐的表情镇定的问:“你们觉得,什么样的英语作文是最好的?” “用词优美,语言通畅。”许静用课本上的描述回答。 王国华大大咧咧的说:“语法用的好。” “言之有物。”李学工微微抬头。 杨锐笑笑,道:“好的英语文章是这样的,好的英语论文,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们写不出来呀。你们觉得,就国内目前的状况,有多少学生能写出优美的,通畅的,语法好的,言之有物的英语作文?” 学生们纷纷摇头。 杨锐知道,其实是有这样的学生的。即使是80年代的中国,依然有很多学生,接受过良好的英文教育,只是数量实在太少,完全不能和后世以万计的英语n级,托福雅思生们相提并论。 杨锐用不着去深谈这个问题,他在讲台上,用自己熟悉的表情和动作,道:“我们现在追求的英语作文,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形式呢,我认为最简单的就可以了,把话说清楚,把意思表达清楚是第一个层次的,不出错是第二个层次的,而且,第一层次要服从于第二层次,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首先是不出错。” “对的,遇到想要的句子,不知道怎么答的时候,就用最简单的那种。” “这样分数会变低吧。” “出错是一定要扣分的,一个错误就要扣一份,你们的一篇作文,有多少错可以扣?文字优美,语法通顺了,总共也没有几分,这部分你们即使不放弃,错漏满篇,也别想拿了。”杨锐的语气逐渐严厉,接着道:“你们如果不能理解,那就记住一个口号,简单就是美,都来说一遍……” “简单就是美……” 杨锐迅速的结束了讲课灌输,让学生们开始了练笔。 实际上,自从几个月前,他就开始让学生们准备英语作文了,那个时候,他的主要措施就是背诵。 新概念英语的背诵是第一步,一些特别的例句的背诵是第二步。 通过这些方法,鸿睿班有半数以上的学生,能达到英语及格线,剩下的学生,多数是没有认真背诵的。 哪怕是面对高考,连绵不断的背诵还是令人厌烦的,一些学生坚持不下来,或者选择了其他突破点也是正常现象。 高考七门功课,每门功课都能完美的复习的人毕竟是少数。 不过,到了五月份,基础复习也没什么用了。 杨锐一个学生一个学生的看他们的当堂作文,然后当堂批改。 这一次,他不管学生们的语言是否漂亮,只是找出错误,然后用红笔标注,他们会因此扣掉多少分。 大部分学生都要被扣掉10分以上,也就是说,他们写一篇数百字的英语作文,要错十处以上。 这已经比杨锐想象的要好了。 其他班的学生也有老师们照顾,只是西堡中学的原生英语老师批改作文的速度慢一些而已。 杨锐慢慢的走到了刘珊身边。 作为学生,刘珊学习的非常努力,而且,天赋也相当不错。 不过,她多少有些追求更好的意思,错误并不比其他学生少。 杨锐不得不专门说明道:“凡是写错的句子,都不会被评判为好句子的,你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减分,不可能是加分。” “但是,如果全是简单句,也会被扣分的吧。” “扣掉两分,也许是3分,但你因此能少损失7分,还是赚到了不是?” “你教我们背新概念英语,不能用上吗?” “如果要用,我建议你用原句。”杨锐没有说基础差的话,而是直接说出做法,道:“修改里面的句子,会改变你们的语感,所以,正确的做法,是你确定这个句子是正确的,你就用,否则,你就不用。” “这么做,作文能得多少分?” “比以前多10分左右吧。”这是个不小的提高了,10分对于高考来说,进入的将是截然不同的两所学校。 刘珊微微点头,继续埋头写起了作文。 杨锐巡视了两节课的时间,才给所有学生改完了作文,回到房间,他自己也铺开作业本,写起了英语作文。 写多了学术论文,正常作文的语感会发生变化,杨锐可不想因此而扣分。 景语兰老师,还在北*京等着他呢。 ……。.。 第219章 开除 景老师的信,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送到西堡中学来。 到了五月,送来的信里,大部分都是在说高考了。即使杨锐的预考得了第一,面对一次性考试,景语兰仍然有所担忧。 本来能考全省前十的学生,结果遗憾落榜的故事,每年都在东亚各国上演。 景语兰到了京城,更担心杨锐会考砸,以至于不能报考北京,于是尽可能的寻找资料,寄给杨锐,其中最有用的,是她找来的命题和阅卷原则。 杨锐对此看的很仔细。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考试和不同的出题人,都会有不同的命题和阅卷原则,从补习老师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最重要的永远是学生的实力,但到了五月,还有两个月不到就高考的时间,再想从根本上提高学生的水平,那实在有点不现实了。 如何发挥技巧,看命题和阅卷原则,在此时显的非常重要。 许多不明白高考情况的家长,总是将学生丢给学校,自生自灭,孰不知老师的不同,会令水平相同的学生,成绩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世界的发展来说,高考差不多是最公平的考试了,但高考复习不是。 仅仅是英语作文一项,采取不同的策略来做,就会有七八分以上的差距。更别说整个高考的七门功课了。 杨锐熟悉30年后的高考命题策略,以及高考的答题方式,那是一点一滴的经验堆积出来的,也是无数学生损失了分数,培养出来的。 至于80年代的命题策略和阅卷原则,他就需要重新分析了解了。77年才恢复的高考,现在还难说有什么规律可言,反而是身在北京师范大学的景语兰,通过工作之便,能够多提供一些资料。 杨锐也从脑海中总结资料,找出较为肯定的部分,交给学生们训练。 简单英语就是其中之一。 鸿睿班的重本班和普本班,毫不迟疑的按照杨锐的复习大纲在进行。 但是,其他老师却不一定赞同杨锐的想法。 尤其是他请来的二中英语老师袁丽同志,对杨锐的作文思路就很不赞同。她在教室里没干涉杨锐的讲课,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干涉学生们做简单作文的复习,但是,当鸿睿班学了个底子以后,袁丽却开始重新讲起了作文语法。 第二天的英语课,杨锐走进教师,就听到袁丽在讲从句。 杨锐自己也在学从句,而且是更难的多从句类型,他为此背诵了不少的东西,且有景语兰做对练,即使如此,要说自如的运用各种从句类型,杨锐依旧不敢保证。 鸿睿班的学生程度有好有差,最普通的定语从句等等,还是能够掌握的,但是,袁丽讲的明显深入,许多学生都是一脸茫然。 后世能考过英语四六级的大学生,对从句的语法也多有不甚了了的,袁丽讲的固然认真,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 杨锐能用各种方法将鸿睿班的分数提高到300以上,可300分,丢在30年以后,依旧逃不脱差生的头衔。 杨锐缓缓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立刻出声。 袁丽给鸿睿班讲了半个学期的课,有自己的想法,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课,也无可厚非。 只是不符合杨锐的补习策略而已。 袁丽也看到了杨锐,步子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在讲台上挥洒。 杨锐低下头,暗自考虑着策略。 袁丽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英语老师了,有专业背景,英语水平不错,而且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放在杨锐曾经的补习学校,这样的老师也是中坚力量。 她会逆着杨锐的要求来,其实也是出于对学生们的负责,否则,拿钱补课,反而不用费心。 杨锐考虑的多了,也觉得棘手,干脆不去多想,等着一会儿再了解情况。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后,杨锐霍然起身。 袁丽瞄了他一眼,收拾好东西,出门而去。 杨锐三步两步的跟上去,说:“袁老师,咱们聊两句。” 袁丽四十岁左右,比同龄人看着年轻些,脸庞却是严肃的很,颇有班主任的威严,口中说道:“你想说什么,莫不是要把我给开除了?” 这个话,她说的有点调侃意味。 知识分子是80年代的稀缺材料,英语老师就更稀缺了,杨锐当日找她,也是费了一些心思的,临高考一个多月的时间,袁丽不信杨锐会换了她。 杨锐不置可否的问道:“您怎么又讲到从句了?” “从句是英语的精华,咱们中文不喜欢用从句,有是有,和英语的差别却很大,学不好从句,就学不好英语,我得为学生负责。” “等他们高考结束,再好好学从句也不迟。” “高考结束了,还有其他的事呢,上了大学一样不轻松。”袁丽很顽固的道:“现在不打好基础不行。再说了,你的方法虽然能少扣分,也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学好从句,参加英语考试,分数同样能有所提高。” 对袁丽的前半截,杨锐是暗自同意的,然而,考虑到西堡中学的现状,杨锐摇头道:“现在是五月了,一切目标都应该是面向高考的,如果考不上大学,基础再好,也只能种地,打基础做什么?” “我得我学生们负责,为学校负责。”袁丽停了一下,又说:“为国家负责。” 杨锐莞尔:“为学生负责是应该,为学校负责为国家负责,是不是扯远了点?” “只为了成绩,其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学生,到了大学,能做什么!”袁丽昂首道:“国家需要的不是只有成绩的学生。” 杨锐听的目瞪口呆,须臾,道:“您为国家和学校考虑,我不说什么,但是,身为老师,您能不能为这些学生,为我们这些学生考虑一下?” 袁丽眼神一暗,转瞬道:“总有学生考上大学,总有学生考不上的,不能为了考上,就不管不顾。” “从国家和社会的角度,也许吧,从学生的角度来说,就纯粹胡扯了。”杨锐渐渐不客气了,道:“咱们在哪个位置上,就为什么考虑,咱们都不是教育部的官员,不能为了教育部的事,耽误了自己的学生吧。用通俗的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对不对?” “咱们俩说不到一块。”袁丽站在操场上,看看四周,道:“你教的捷径是不错,但不能总走捷径,作文是英语学习的核心,你得给学生们竖立一个标杆。” “临高考了竖立标杆?” “高考才能给人的印象深刻,即使有人因此没考上大学,他们明年还有机会,有一整年的时间训练……” “他们今年考不上,明天可就更难了。”杨锐撇撇嘴。 “你不是也复读了?复读不是天塌下来了。” 杨锐沉默了下来。 他在考虑袁丽的话,不是现在的话,而是先前的话。 英语复习到现在,主要部分差不多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查遗补缺,强化训练了,或许,袁丽提出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把她给开除了! 人的思想,是无法强行扭转的,杨锐有杨锐的复习理念,袁丽有袁丽的复习路数,两个人拧不到一块,也是没法子的事。 “袁老师,咱们到那边谈吧。”杨锐指了指实验室的位置。 到了地方,他进入实验室,从抽屉里数出一些现金,装入信封中,拿出来给袁丽,道:“袁老师,咱们好聚好散,您说的话没错,但我要为同学们考虑,不好意思。” 正准备与杨锐好好辩论一番的袁丽愣住了,想了半天,还是接了杨锐的信封,也没有看,就放进包里,嘴角微垂,问:“你准备再从哪里找老师?” “剩一个月了,我兼任吧。” 袁丽想说什么,又没说,默默点头,黯然离去。 杨锐冲着她的背影道:“高考结束以后,还请袁老师再来学校,您还是我们的老师。” 袁丽点着脑袋没有回头。 杨锐叹口气,看着她离开,又去教室通知此事。 如果是高一高二,袁丽这样的老师固然是极好的,就是高三初期,打基础也比突击更重要。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面对高考指挥棒,锐学组的学生们,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耽搁了。 锐学组的学生们没有太多的感觉,袁丽本来就是杨锐请来的补习老师,现在离开虽然有点早,倒也并不显的突兀。 杨锐回到座位上,重新整理了一份课程表,转手自己做起了卷子。 语文,数学,英语,杨锐都做的飞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堆放在一边。 刘珊做完了自己的手边的功课,忍不住好奇,坐到杨锐身边,问:“正式考试的时候,你准备怎么答题?” “嗯,什么意思?”杨锐没抬头。 “就是说,高考的时候,你也准备做这么快,还是准备慢慢的做?你不是说,平时做试卷,要尽量和考试的时候一致吗?” “帮我批卷好了。”杨锐没回答她的话,将卷子放她面前。 ……。.。 第220章 倒计时 学生间互相阅卷是很平常的,鸿睿班内也不例外。 互相阅卷是通过别人的错误来学习,当然,也方便老师偷懒。 杨锐比较少在班里做试卷,刘珊倒是挺好奇他现在的成绩,从窗台处拿了红笔,就对着参考答案,给杨锐批卷。 杨锐头都没抬的继续做题,他现在做的这套也是自己从脑海中淘弄出来的,但没看过答案,尤其是语文英语和政治卷,都是完全陌生的。 不过,为了测试自己的成绩和状态,杨锐准备将七门课的卷子都做出来,总不能将英语老师开除了,自己的成绩反而下降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找人说情也要再找一名英语老师来。 批卷总是比做卷子要快,刘珊不看题目,只看答案,几分钟的时间就将语文的客观题给批了出来,接着饶有兴致的翻到作文面。 “你没写作文?”刘珊失望极了。 “你想看?” 刘珊习惯了杨锐的调侃,不动声色问:“不练习作文,你高考的时候怎么办?” “我有自己的办法,不用担心。” “也写简单作文?”刘珊笑了。 杨锐也笑,一边继续做题一边道:“语文作文怎么可能写简单作文。” 英语作文要尽可能的简单,是为了减少错误出现的频率,这是保守的保底式做法,用这种方式写的英语作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满分的,甚至连90%的分数都是奢望,但是,相对全国英语作文平均只有40%都不到的分数,稳定提升分数更有价值。 而高考的语文作文,就不能用保守式做法了,因为语文作文是按照项目给分的,不是按照项目扣分的。 当然,写错字了,用错成语了,肯定是要扣分的,但对参加高考的学生来说,这些原本不应该成为问题的。 一篇40分或60分的语文作文,符合题意和偏离题意就有5分左右的差距,结构严谨和结构混乱又会有5分的差距,有文采和语言寡淡,有创意和平庸,又是5分和0分的差距,而这些判断,作为语文老师,是很容易做出结论的。 在语文的高考阅卷中,作文经常采用两人或三人的交叉审阅,通常也不会有较大的疏漏, 所以,高考语文作文,如何去写,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30年的高考研究,差不多将高考的主观题都给弄成客观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结果是客观的分数,评断标准又要求客观,做题的过程客观化也是免不了的。 当然,83年的高考还没有如此过分,那些擅长总结规律的老师们,目前尚未得到重视,人们还是以打基础为主攻目标。 杨锐不擅长语文,但他脑海中有的是各种作文宝典和例文,这些东西,同样没有在83年露面。 而无论杨锐选择抄还是不抄,他的作文成绩都低不到哪里去。 “那给你作文算多少分?” “按38分来算吧。”作文满分是45分,由一篇看图说话和一篇议论文组成,前者的15分被扣的很少,议论文考察略严,但不管怎么算,这都是一个保守的分数了。 刘珊毫不犹豫的在作文面打上了“-7”的标识,然后才在边上写了38分。 整篇批阅结束,刘珊又算出了总分:110分。 “一共才扣了10分?”刘珊自己先惊讶了,回过头来再翻,果然是只有3处,分别扣了一分。 “你比预考的时候,分数还提高了?”刘珊万分诧异的看着杨锐,在正常人想来,杨锐预考时的表现,本就应该是一个高峰了。 没想到他的分数还有提高的潜力。 如果作文少扣一点分的话,语文肯定还能再多几分。 刘珊这么想着,不觉心里吃味,道:“都没见你好好做过题。” “我的情况特殊,你们就不要比了。”杨锐笑了两声,实话实说。 刘珊扁扁嘴,稍稍抬高了一点音量,道:“什么意思呀,就是说我们永远都比不上你了?” “当然不是。”杨锐的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 “那要多久?” “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好强?”杨锐放下笔,笑了起来。 刘珊没笑,扯过他的英语卷子,道:“我看你都能考多少分。” 杨锐莞尔:“你如果想找个成绩差的,批政治试卷好了。” “你预考政治才62分吧。”刘珊露出一个没兴趣的表情,道:“你的英语不是有景老师给复习吗?我看你能考多少分。” “你还记得我的政治分数?”杨锐略表诧异。 “我怎么不记得,你的分数放在大红榜上,挂了那么多天。”刘珊有些着急的道:“还有好多人来考察,谁能不记得。” 杨锐微笑不语。 刘珊咬牙切齿的抓着红笔,一门心思的要打出几个叉出来。 然而,除了第一面的选择题,让她找出了一个错误以外,越是到了困难的题目,她就越难找到批错的地方。 “怎么可能……”刘珊颇有些郁闷的丢下笔。 “多少分?”杨锐故意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他的英语算是得到了景语兰的特训了,两人的英语对话,虽然主要是提高了口语水平,但对其他方面的增益也是必然的。 而且,杨锐不像是其他学生那样,要兼顾多门功课,他的主要精力就是放在英语上的,同时少量兼顾语文和政治,就能让他保持更好的分数了。 毕竟,7年的补习老师生涯,学习和练习过的理科知识,不是想忘就会忘记的。 刘珊看不惯的哼一声,道:“94分。” “作文扣了几分?” “5分。”刘珊说完又接着道:“你别得意,五分是正常扣掉的,我没多扣分。” “行,你说扣五分就扣五分。”杨锐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刘珊再次扁扁嘴,却是无可奈何。除了作文,她还真找不出能扣分的地方,而且,是不是正常扣分,刘珊也说不上。 “其他卷子也批一下吧,我出去一趟。”杨锐将手里的卷子推出去,自己出门去了。 刘珊一阵气馁,还是拿起卷子,认真的改阅。 数学满分120,物理满分100,化学满分100,生物满分50……尽管有所预料,刘珊还是被一水的满分给震惊了。 英语的94分,或者99分虽然高,可满分总归是不同的。 刘珊心有不甘的拿出杨锐的政治卷,心想:“你总不能一夜之间,将64分的政治也变成满分吧。” “第一题,对。” “第二题,对。” “第三题,对……对也是正常的,最简单的选择题。” 刘珊默默的批改,又默默的念着:填空题也全对,不会是偷偷抄的吧,嗯,简答题不可能是全对的,一定要好好的扣分…… “唔,简答题也不能扣分吗?”刘珊的眼睛都要贴到试卷上了,仍然没有找出纰漏之处。 比起作文,政治得分和扣分就简单了,简答题和大题只是看知识点有没有被写出来即可判断,所有的题目都可以看作是客观题。一道题如果有4个要点,那答案就会以四个要点为体现,答题者写出一个要点,就会得一个要点的分数,写出4个要点,就会得4个要点的分数,之间的联接词,或者其他的句段,都是被无视的。 因为这种特性,最好的试卷形状,应该是不多不少的答案,明确的写着一二三四,代表学生毫无障碍的背诵了题目所需的内容。 对于阅卷老师来说,这样的题目也是最容易批改,最容易扣分,亦是最不容易扣分的。 明确的答案,自然会有明确的分数。 刘珊继续无奈的打着对号,眼神中却闪着光,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一会儿,杨锐抱着一叠纸回来,站在自己的桌子前,问:“如何?多少分?” 刘珊的脊背抖了一下,转而用恶狠狠的表情道:“你吓人做什么?” “我哪里有吓人了。” “我说你吓人就是吓人了。”刘珊掩饰的站了起来,踮着脚,试图与杨锐平视。 杨锐却是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从下往上看……只能勉强看到刘珊的鼻子。 “身材好的都能当掩体了。”杨锐挑起眉毛,不动声色。 “给你,政治也是100分,你怎么背的!” “就是几本书,使劲背好了。如果说技巧的话,也就是请来的那位政治老师说的那些技巧了。”杨锐在这方面没什么好方法,学校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擅长背诵的人。 不过,现在的脑袋太活跃了,脑海中的东西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被激活,令杨锐的背诵能力大大加强。他本人参加了高考,又参加了全国统一的硕士招生考试,政治书也没少看,混合起来就代表着极浑厚的得分能力。 预考的时候,杨锐并不关心政治考多少分,高考的时候可不行。 对学生们来说,政治就是纯粹的送分科目,得到80分,90分都不奇怪,相比之下,数学英语这些课程,想拿到90%就太难了。 恢复高考之初的学生们,能得到300分的总分,还多亏有政治垫底,到了83年,各科的平均分都上来了,政治更加要得到重视。 至于背诵政治有没有用,那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永远是高考分数。 刘珊多少有些察觉到杨锐的目光,忽然坐了下来,眼睛眨都不眨的问:“你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做倒计时。”杨锐将刚刚做好的“距离高考还有40天”的倒计时表,挂在了教室后方,满意的点头。 倒计时表是用大的白纸裁开,又重新装订而成的。每过一天,值日生就将倒计时表撕掉一张,以显示时间的紧迫。 在杨锐读高中的时候,这种惨绝人寰的设计,已经风靡全国各大中学,杨锐觉得,有必要将恐怖提前一点。 对预备高考的学生来说,这种撕纸声,怕是比炸弹的滴答声还挠人。 但也更有效。 ……。.。 第221章 报考学校 杨锐看着刘珊将“距离高考还有‘33’天”的倒计时表,撕成了“32”天,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呲啦”声,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倒计时临近感觉到紧张,似乎是一种人类的共态。据说,即使是再顽劣或再优秀的学生,对倒计时表也会有畏惧感。 杨锐觉得很对,因为他本人是不应该有什么紧张感的,任何一名学生,当他能够保证数理化生物三门功课满分的时候,就不必有紧张感,光是这三门功课加起来,就有370分了! 只要不是偏科成钱钟书的程度,国内的高校都在敞开大门等待着他。 但是,杨锐依旧觉得紧张,即使他心里觉得没有必要。 谁如果再说,中国人不懂心理学,杨锐当面就吐他一脸的口水:小样,没参加过高考是吧? 高考,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也是一名少年能够感受到的最严肃,最重要,也是最紧张的时刻。 而且是连续三天! 落在1983年,高考制造的严肃和紧张就更强了。 当整个家庭都为了你的高考而付出,当亲朋好友都热情的关注着你的成绩,当高考失利的邻居扛着锄头,羡慕的目送你离开村口的时候,层层的压力,不需要更广阔的世界来展示。 与之相比,一切装模作样的社会做派,一切校园别扭,一切同学龌龊,一切老师与学校的不对付,都显的无关紧要。 鲤鱼跳龙门,胜者飞黄腾达,败者泯然众生。 杨锐将目光下移,望着刘珊惊人的翘臀,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现在的孩子只知道谁的脸长的漂亮,还不懂欣赏身体的美,男生们偶尔谈起刘珊,最多说她的鼻子小巧好看,眼睛又大又亮,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最大的优势。 杨锐因此有种偷挖宝藏的快感。当然,宝藏实际上是不属于他的,在这个纯真的年代,地下的东西都是国家的,你也别偷挖。 “刘珊。”杨锐叫住急匆匆往座位上走的刘珊。 “怎么了?”刘珊撑了一下腿,站到了杨锐面前。 “跟我去外面,聊两句。”杨锐收拾了一下东西,率先出了教室。 刘珊毫无迟疑的跟上去。锐学组是杨锐的锐学组,所有成员,都因为杨锐而联系起来,他们私下里也经常有各种活动,比如随便吃喝的冷餐会和自助餐,互相之间非常熟悉,更少隔阂。 刘珊尽管好强,却是将杨锐看作比较的对象,对他的命令和要求,刘珊还是执行的很好。 杨锐有点意马心猿,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出操の学生”之类的小电影,然后找了处花坛坐下,问:“你的高考志愿,准备报考哪里?” “不是高考结束了以后,才报考学校吗?”刘珊明显有些意外,语气都带了些颤音,越是接近高考,高考志愿就越是敏感话题。 杨锐拍拍旁边的水泥台,示意刘珊坐下来,道:“高考补习老师有两种,一种是让学生好好学习,奋力考试,然后根据估分来决定报考学校的,另一种,就是我这种了,我认为学生首先应该有一个目标,然后再好好学习,向着目标奋斗,现在33天了,我想和你们分别谈谈。” 见不是与自己一个人谈,刘珊放松不少,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能考哪里?就想考一个尽量好的学校。” 这个答案,与她曾经的目标已相去甚远。 曾几何时,刘珊只是想着能考一个大专,今年如果还不行的话,明年就考大中专了。 可是现在,刘珊悄然调高了自己的预期,只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而已。 杨锐微微点头,道:“我觉得,你可以以重点本科为目标,河东大学,你喜欢吗?” “挺好。”刘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就问:“你会考哪里?” “我大概会去北京。”杨锐以前都没有仔细的考虑过这个问题,直到景语兰去了京城以后,他才发现,除非自己考去中科大,否则,北京基本就是唯一选择了。 相比北京,另外两个直辖市的大学竞争力有限。诚然,复旦、上交大、天大和南开大学都是好学校,但无论是名气、师资还是国家拨款,都让它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尤其是985项目以后,中央一期就给了清华和北大各18亿元,复旦和上交大只各得12亿元,其中半数还是市级拨款。在1998年,6亿元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对于非盈利机构来说,已经不是努把力就能追上去的。 类似比例的拨款,自80年代以来,不断的拉大着名校之间的差距,杨锐想要好的科研环境和尽可能充沛的实验条件,选择北京是最划算的。 刘珊用“猜到”了的表情,却道:“为什么你去北京,我就要去平江?” “河东大学比较稳妥,北京的重本比河东大学要高20分以上,不是说你考不上,是为了稳妥。河东大学也是非常不错的,毕业分配也容易分配到平江。”在河东省内,河东大学的最低分就是重本线,而北京的重本大学,即使是最冷门的专业,也会超过河东省的重本线二十分以上,这是因为有服从调剂的存在。 刘珊扁扁嘴道:“我要去北京。” 杨锐犹豫了一下,道:“以北京的大学为目标当然也可以。”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不是正式报志愿,所以随便忽悠我。”忽悠是刘珊从杨锐这里学来的新词。 杨锐愣了一下,旋即道:“具体报志愿的时候,肯定要根据你的高考成绩来做出微调,你想去北京,目前的成绩够了,但要读北京的重本,还得再努力。” 接着,杨锐又问:“如果同时能读河东大学,又能读北京的二本大学,你去哪里?” “北京!”刘珊毫不犹豫。 “因为是首都?”杨锐倒是不觉得奇怪,有很多学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正因为如此,北京面对外地考生的分数才会不断提高。 刘珊直直的看着杨锐,道:“你都能去北京,我也要去。” “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之,也算是个理由吧。”杨锐干笑了两声,又道:“专业呢?想读什么专业?” “计算机。” 杨锐身子一歪:“你想学计算机?为什么?” 刘珊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你说的,未来的计算机应用会越来越多,我们学的数学、物理和化学,都会在计算机上使用……” “那是你们问计算机有什么用,我才说的。” “你说计算机那么有用,那我学计算机不对吗?” “学计算机,其实不是学怎么用计算机,他们培养的是造计算机的,修计算机的,还有编计算机软件的……”杨锐看着刘珊,再道:“计算机在国内的普及还要几年时间,现在学计算机,唔……收入倒是会不错,虽然女孩子会累一点,但好像也不错。” 照杨锐的想法,现在的计算机难用的要死,简直是碰都不想碰一下。可要是从结果论的话,83年考计算机系,87年毕业出来,不要太抢手。在中关村里一个初中生都能月入上千元的年代里,正经大学计算机系的毕业生,拿到万元工资的都不在少数,规规矩矩的打工两三年,就能攒出第一桶金的职业,什么时候都是稀罕的。 杨锐不反对了,刘珊反而觉得不自在,问:“你觉得什么专业更好?” “没有最好的专业,只有最适合的。”杨锐沉思了一下,认真道:“计算机行业是个男性行业,女人要出头是比较困难的,当然,就中国目前的现状,任何一个行业,女人要想做到金字塔尖都不容易,所以这么说来,学计算机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是没料到你会选这个。” “如果让你选的话,你会选哪个?” 杨锐想了想,道:“经济系吧。” “经济?”刘珊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问:“为什么?” “因为就理工科而言,经济系录取的人数最多,如果再选择服从调配的话,经济系是最容易读好学校,同时又专业不错的院系。”杨锐顿了一下,问:“服从专业调剂和服从学校调剂两者的区别,你知道吧?” “知道。服从专业调剂是允许招生办在考生分数不够的时候,给考生换同校的非报考专业,服从学校调剂,是可以换学校。” “如果想考一个好学校,又不是特别在意专业,理工科的学生报经济系是比较中庸的选择。当然,经济系的出路没有计算机系那么明确,但就现在来说,读任何一个专业都不错。” “这是你的报考的策略?”刘珊眼神古怪的打量着杨锐。 杨锐被看的不自在的的说“是”。 刘珊摇头:“最好的策略,还是考更高分才对吧。” 杨锐哑然,本能的想要反驳,又放弃了,道:“算了,你如果能考更高分,当然更好。” 对这么一个要强的女孩子,他觉得还是等高考结束以后,再仔细谈话比较好。 刘珊少有的辩驳了杨锐,像是得胜的将军似的,昂首挺胸的回到教室,然后勾勾小拇指,叫道:“小黄,去外面听杨锐讲话。” 黄仁条件反射的放下笔,出了教室门,才喊道:“我什么时候变成小黄了?” 教室里一阵欢快的狗叫声,狐狸进村了似的。 ……。.。 第222章 平衡志愿 听说杨锐要去北京,想去北京的锐学组成员骤增。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以锐学组的名义聚在了一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快乐又令人羡慕的生活,以小圈子为基础的对外冲突,也增加了锐学组成员间的凝聚力,在这个动辄需要坐火车三四天的时代,成员们显然倾向于聚在一起。 当然,北京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去这里上学总是不错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北京的各大高校在河东省的录取名额有限,分数较高。 首先,并不是所有的北京大学都在河东省录取学生,其次,即使是在河东省录取学生的北京诸大学,名额也相对有限,大部分学校的录取人数在30人以下,分摊到文理科和各个专业以后,每个专业仅仅一两个人。 这是报考北京各大学,也是报考外地大学最主要的麻烦——风险。 因为录取人数太少,往届的录取分数线只能作为参考,最终决定能不能录取的,还是其他的报考人。 如果报考的人太多,录取分数毫无疑问会飙到天际去,相反,如果报考的人极少,乃至于只有一个,那报考人只要超过了一本或二本的限制线,就必然会被录取,此人的分数高低,也就变成了本年度的录取分数,属于爆冷的性质。 在这一点上,公务员考试比高考报志愿来的更直接也更清晰,而两者的性质却是相同的。公务员考试会提前公布报考的人数,以及报考和录取的比例,也是从一定程度上减弱了报考所带来的波动。 但是,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当录取比例低到几十乃至数百比一的时候,解决爆冷的问题容易,解决过热的问题就难了。 杨锐将实验室交给魏振学和姚悦管理,抽出时间来,一个个的记录鸿睿班学生的志愿。 60多人混在一起,报考北京的就有40多人,重复报考到同一个学校的,竟而有12人之多。 尽管已在预料之中,杨锐还是略显挠头。 校内平衡志愿是学校经常做的事,尤其是重点中学的班主任,最麻烦也必须做的事,便是平衡志愿。 平衡志愿的理由很简单,一个学校的录取名额有限,同一个学校的人报的多了,都会有人必然被刷掉,更别说一个省的若干中学。 鸿睿班现在报考最多的是北京商学院,共有6人报考。这所大学,既不是教育部直属的重点大学,也不是名牌院校,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同时选择,一方面是它的分数在二本中较低,另一方面,则是它直属国内贸易部的身份。 这年月,学生的工作都是依靠学校来分配的,而学校得到的名额与它的身份息息相关。 北京商学院是国内贸易部下属的唯一一所大学,分配到商业系统中的机会便要多一些,而且,因为是北京的本科大学生,商学院的学生往往能够进入市级以上的商业机构,在这个年代,此类工作的待遇和福利都是相当诱人的。 另一方面,对北京本地的学生来说,国内贸易部却不是很有吸引力的部委,因为北京的学生希望留在北京,而国内贸易部的分配往往是在外地,即使是省会城市,也会觉得吃亏。 北京商学院自己也了解这种意向,在录取学生的时候,也有意识的倾向外地学生,使得河东省的录取名额相对其他学校,有数倍的提高。 当然,数倍的提高,也不过是80多个名额,落在理工科,仅仅是40余个,每个专业仍然只有三四个。 鸿睿班报考北京商学院的6个人,有两个人报在了同一个专业,另外四人也不能说是安全。 从这次报名上,杨锐嗅到了危险。 虽然不是正式的报考志愿,学生们的选择面也相对狭窄,但众人要是一窝蜂的奔向北京,撞车的几率仍然是不小的。 “要谈话喽。”杨锐合上册子,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 实验室里正在埋头苦干的姚悦听到了声音,抬头问:“要帮忙吗?” “不用,这次是为了学校的事。” “什么事?”姚悦秉承着大学生的好奇。 “总之,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杨锐出了实验室,在冷风里吹了一会,直抵校长室,找到赵丹年,道:“校长,必须得您出面了。” “你又想出新招了?”赵丹年的气色不错,头发都变黑了似的。 杨锐将报考志愿的事说了,又道:“平衡志愿的工作,我觉得非校长您不可了。” 赵丹年听的胡子一跳一跳的,等杨锐说完了,不爽的道:“报考志愿,不是高考结束以后的事吗?” “学生们是考后报,咱们得考前就帮他们考虑好不是?”杨锐一副老师的做派:“另外,我想把咱们同学选择的志愿,和省里其他学校讨论一下,等高考结束了,这就不方便了。” 除了校内平衡志愿,校外平衡志愿也是存在的,不过,这也就是仅止80年代的好事了。 这年月,能够有大量学生考得上大学的中学,屈指可数。就河东省来说,平江市一中,二中和三中,再加几所企业中学,就是所有能有双位数大学生的中学了。 至于地区,通常只有一中或二中才能列在表里。 县镇就更少了,除了少数一两个高考强县,普通的县一中,都可以不做考虑。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参与高考竞争的中学,也就是二十所左右。 在小升初,初升高都需要考试的年代里,这二十所中学,就差不多垄断了一半的名额。 而二十多个单位,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小圈子互相讨论同一个问题了。 全国高考录取大约30万人,这其中,本科的名额不到15万,分摊到30多个省,每个省只有不到5000人能考得上本科。 5000人的一半,再分摊到二十所中学,平均125人,也就是说,一所中学如果能有100人考得上本科,就是妥妥的重点中学了。 再划分文理的话,一所重点中学被录取的理科生,平均也就是50人左右,与西堡中学鸿睿班的人数相当。 杨锐觉得,此时的鸿睿班,理所应当的应该参与到平衡志愿的圈子里去。 赵丹年却被他的大胆给惊住了,许久方道:“杨锐,你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这个难题,只有您才能解。”杨锐恭维着校长。 赵丹年叹气:“我豁出一张老脸去,和他们说一说报考志愿的事,倒是可以,但你的鸿睿班,今年要是考砸了,我的老脸可就捡不回来了。” “您若是害臊,就把咱们的报考志愿表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琢磨去,软的来不了,就来硬的呗。”杨锐很大度的样子。 赵丹年一口否定:“把咱们的高考志愿表丢给他们,光让他们研究咱们,我能干这种事?” “那您是答应了?” “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我不答应也不行了。”赵丹年敲敲桌子,将杨锐拿来的志愿表看了又看,突然喜滋滋的问:“你估计,能考上多少人?” “您觉得呢?” “就预考的成绩,能有二十个?”赵丹年尽可能的叫了一个大数字,他是看着鸿睿班一步步起来的,这个数字,是在他认为合理的基础上,加上了美好的愿望。 杨锐撇撇嘴,却道:“要论分数,肯定不止这个数字,但最终能有多少人被录取,还得看您的。”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那你看好了。”赵丹年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脸上都泛着油光,心中不停的念经:西堡中学考上大学生了,西堡中学考上大学生了…… ……。.。 第223章 预定录取 赵丹年从学校的账目里支取了50块钱,又从家里拿了50块钱,就出门串联去了。 公帐支取的50块钱,是准备用来买车票的,因为有票就能报销,算是个名目。他自己的50块钱是用来吃饭的,因为是在省内跑,全省粮票就能用,这倒不是一个大问题。 在临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里,像赵丹年一样串联的学校领导还有不少,大部分都是像他这般老资格的老干部。 因为省高等学校招生办公室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学校间和学校内平衡志愿,使得“填报志愿的指导思想不是从国家的需要,结合个人的条件考虑志愿出发,而是看到分数,打听‘行情’,主观猜测,甚至有的待价而沽。一些中学召开学生和家长的座谈会,也是以分数高低分组讨论,分别指导。这明显地与中学平时的革命理想前途教育和‘五爱’教育相违背,给学校政治工作带来不良影响……” 普通的学校领导,被省招办开了会,就装模作样的不敢出门了,年纪较大的老干部往往不怕这个,照样出门。即使被领导点名批评,也比自家的学生被撞车而落榜强。 赵丹年以前是没机会出去串联,现在有了机会,积极的不得了,更是不将省招办放在眼里。 省高等学校招生办公室虽然是个挺高级的部门,被人求的时候也多,但赵丹年都是快退休的人了,却是谁都不怕。 他到了溪县,就找溪县一中和二中的校长,让他们搞座谈会,然后拿出鸿睿班的学生试卷给对方看。 锐学试卷在河东省内卖的很好,经过这半年时间,溪县的两所高中对西堡中学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加上赵丹年多年来积累的良好声望,溪县一中和溪县二中都不敢怠慢,立刻组织了人数过百人的高考座谈会。 这百余人,都是有志于报考外省院校的学生。 省内院校,是不太需要平衡志愿的,因为省内院校的录取名额比较多,撞车往往不是因为别人也报考了,而是因为成绩太差。 当然,省内院校也经常会有一年热门一年冷清的情况,但是,动辄录取几百上千人的省内院校,平衡志愿也是平衡不过来的。 省外院校则不同了,尤其是对河东省这种,全省只有一所重点大学的省份来说,每个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都是香饽饽,又怎么忍心他们因为撞车而落榜呢。 放弃报考省外大学更不靠谱,省外的大学单个录取的人数少,加起来却不少,总有一个省份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总名额。尤其是本科录取,更是如此。 溪县的两所高中找了近百人,自然不是说有上百人能考得上大学,只是这上百人有希望罢了。 某些学生,即使老师觉得没有希望了,开这种座谈会的时候,也会叫上他们,免得学生心里不舒服。 至于更多的根本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学生,或者是明确表示不报考省外大学的学生,才不必被通知来参加座谈会。 座谈会被设在了一中的礼堂中,赵丹年像是写菜名似的,在礼堂前方的黑板上,写下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拟报考的大学名字,接着是一中和二中的老师,写下他们的学生拟报考的大学名字,三方若是有重复的,就在同一个学校后面画正字。 总共200名左右的学生,最后重复比较多的学校也就是几个。 没有重复的学生和家长,因此会松一口气,而报考志愿重复比较多的学生和家长,就不得不面临谁改志愿的问题了。 一中的改两个志愿,就要二中的劝人改志愿,二中的改了志愿,就要劝西堡中学改几个志愿,省招办所谓的待价而沽,讨价还价,就来自于此。 更麻烦的是,他们的讨论仍然不是最后答案,过两天,溪县的校长们还要去南湖地区,与其他县中来人再谈一遍,接着是去平江,继续谈志愿。 可以说,接下去的一个半月,直到高考结束,估分结束,报考结束,谈志愿才会真正结束。 省招办对学校间的此等行为是深恶痛绝,而且严防死守,临近高考的时候,不止是开会的时候要阻止,平时发现了也会专门制止,认为此等行为,妨碍了他们的权力。 当然,冠冕堂皇的话还是有的,比如说:希望广大考生在选报志愿时服从国家的需要,正确处理个人爱好、志趣和国家需要的关系,把自己的理想融于祖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赵丹年们的策略是借体检之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高考前的体检是大事,虽然总体来说,大部分学生都能通过,但就个体而言,没有通过却是大灾难。 对这种活动,各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是要陪同的。 省招办对此不仅不能阻止,还得鼓励,归根结底,他们终究不是直管部门,而学校领导的官帽子,却被升学率给卡的紧紧地。 而在体检的日子里,赵丹年们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商量着报考的问题,杨锐们也遇到了自己的问题。 “怎么样,来我们学校吧,只要你志愿填写我们学校,我保证,过线就能录。”穿着皮夹克的招生老师,像是车站里揽客的黑车司机似的,满脸的横肉又挂着温柔的笑。 手里拿着体检表的杨锐呆呆的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问:“过线就能录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只要分数达到我们学校的最低控制线,我们学校就录取你,不管你们省有没有名额,会不会有人分数更高。当然,你考的越高越好,我们南京工学院还有奖学金制度,另外,我们是国家首批获得学士、硕士和博士授予权的学校,你学的好,以后读硕士,读博士都容易,我听说你去年就有写论文是吗?这是好事啊,你到我们学校继续深造,以后出国也有机会。”南京工学院的招生老师搂着杨锐的肩膀,和他很熟的样子。 杨锐是彻底懵了,不是说现在的大学生金贵吗?怎么大学的招生老师就这么寒碜,简直是抢人的驾驶了。 还好卢老师始终注意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第一时间过来,挡在前面,笑说:“我是杨锐的班主任,您是?” “我是南京工学院招生办的,鄙人王皓,白告皓,你叫我王老师就行了,您怎么称呼。” “姓卢。” “卢老师。” “别客气。”卢老师礼貌的笑一下,就问:“您这是在做预定录取?” “不是啊,预定录取可不行,我们就是提前了解一些意向学生的志愿,比如杨锐同学,你想读哪个专业?” “生物系。” “生物……啊,生物也不错。杨锐同学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南京工学院在民国时期,是叫做国立中央大学的,33年就办了化学系,现在的南京化工学院,就是我们南京工学院的化学工程系划出建立的,无锡轻工学院,是我们的食品工程系迁出的,江苏工学院,是我们的机械二系迁出建立的,这些科系虽然迁出了,但我们的底子还在,你到南京工学院来,读生物也好,读机械也好,都是最好的选择啊……” 杨锐看这位说的唾沫横飞,找了个空档打断他,问:“卢老师,什么是预定录取?” “咱们不是预定录取啊,咱们就是了解情况。”王皓的声音高了些,又迅速降了下去。 卢老师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说:“预定录取就是预先确定招生名额,等高考成绩出来,只要达到学校划定的分数线,学校都会录取。这样的话,学生报考就不用担心撞车了。” “那感情好,咱们班好几个人,都愁这个呢,王老师,我帮你叫几个人过来。”杨锐听懂了,却装傻了。 王老师连忙拽住他,笑道:“不用叫,不用叫,我就是了解情况。有杨锐同学一个人就行了,我们学校确实是很不错,现在执行的是国家最新的学位制度,奖学金和补助制度也很完善……” 所谓的预定录取,其实就是争夺高分考生的手段,在80年代,90年代,每个学校都会派专人到各个省份,联络当地的高分考生,许诺好的条件,请他们报考自己学校。 而高分考生,自然少不了杨锐这种全省预考第一的学生。至于鸿睿班的其他学员,即使他们的分数能够达到学校的录取线,也是不会被预定录取的。 事实上,预定录取损害的就是低分学生的利益。但在“分分分就是学生的命根”的年月,分数低又何谈利益。 王皓明显看好杨锐,足足说了10多分钟的话,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杨锐等他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笑道:“这都没考试呢,至于吗?” 卢老师用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眼神望着杨锐,说道:“你以为就学生要排名?学校也是要排名的。” ……。.。 第224章 体检 学校当然是要排名的,有的学校强,有的学校弱,有的是名校,有的是烂校,除了重点和普本的区别以外,自有其内在的规律。 80年代还不兴大学排名,但学生们报考学校,总要有一定的依据。 除了城市和名字以外,拨款的多少,重点学科的数量,博士点的数量,院士等学者的分量,还有高考状元的数量,都在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着生源质量和学校的排名。 尤其是高考状元,能够非常直接的反应出一个学校的受重视程度,社会声誉和美誉度。如果将恢复高考到98年的状元数量做一个排名,北大以85人居首,清华以46人居次,排名第三的中科大是16人,复旦8人,对外经贸大学6人,南京大学4人,人民大学3人…… 这样一条线索,在985战略以前,很能体现各个学校的位置。 而要获得这样的排名,自然不能坐等学生上门。 后世的大学自主招生,或者是所谓的特招,都是学校争抢优质生源的法门,80年代也有预定录取的手段。 当然,他们也不是非状元生不要,第一名的事儿,总是难以确定的,但要是有本事把一个省的前十几名揽到手,状元差不多也就到了半个了。 杨锐预考得第一的时候,各校还没开始预定录取的工作呢,如今离高考大半个月,离估分一个月,大学招生部门就纷纷运动了起来。 赵丹年们觉得体检时间是个暗渡陈仓的好机会,王皓们亦是如此。 杨锐才送走汪浩,然后检查了一个视力,就在测色弱的地方,被另一名老师给拦住了。 “你是杨锐吧?”这位老师嘴唇又大又厚,鼻子也是如此,倒是显的憨厚。 杨锐点了点头。 “认识一下,我是西安交通大学的彭老师,听说,你是河东省今年的预考第一?” “是。” “考的挺不错啊,镇中的学生,能考第一挺不容易吧。”彭老师套着近乎。 杨锐迟疑了一下,继续点头。 “不爱说话呀。没关系,咱们西交大讲究的是精勤求学。进入学校,你只要读书,明理,认真学习就行了,没有过多的要求。毕业了以后,咱们西交大的政策也很灵活,在省内,各个单位也都喜欢咱们学校的学生,今年和去年毕业的校友,分配的都很好……” “这个……我暂时还没有准备确定学校。” “该确定了。”彭老师很关切的道:“现在不确定志愿,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就会手忙脚乱的,以前的时候,我们都是先报志愿再考试的,知道为什么这样吗?” “不知道。”杨锐摇头。 彭老师笑道:“提前报考志愿,更能确定学生的兴趣和爱好,现在估分以后再报志愿,是为了减少滑档。要我说,根据兴趣选专业还是比较重要的,尤其是你们高分的考生,特别要选好专业,这是以后一辈子从事的职业了,你说对不对?” “对。” “对吧,正好有时间,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西交大。七五期间,八五期间,我们都是五所重点建设的院校之一……” 杨锐无可无不可的听着。他前世接触过不少西交大的学生,确实是基础知识异常扎实的所谓的研究型人才,而在从商从政方面,作为西安最好的大学,西交大的优势也是极其明显的,但是,就80年代的资源分配来说,西交大显然落在了直辖市的大学后面,这对普通学生倒是不甚明显,对杨锐来说,影响就很大了。 彭老师热情的说了几分钟,又留给杨锐电话,才笑呵呵的离开。他的工作也不是一定要将人拉到学校里来的,现在介绍一番,等到报考的时候,人家说不定就填了自己。 毕竟,一名学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会有多个选项,能多录取一个高分考生算一个。 杨锐被动的说再见,接着继续体检,继而又被人拦住。 总算卢老师还记着他,过了阵子,又过来帮忙,笑道:“今天很忙吧。” “特别忙。”杨锐摇头,又问:“所有学校的招生老师,都会来?” “当然不是了。”卢老师失笑:“全国这么多省份,他们跑也跑不完,只能选一些地方跑了。” “那怎么选?” “一般是学校在哪些省份的声誉好,就优先去哪里吧。”卢老师对此也是不甚了了。 杨锐却是听懂了。和后世相比,80年代的地域性要更强一些,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省,那他们听到的东西自然是相对局限。其实,就是到了30年后也是如此,除了北大清华是公认的第一梯队以外,有太多太多的名校被一部分认可,又被另一部分人所鄙夷了。 “快点去体检吧,我帮你拦着些,检查好了,直接去医院后面上车。” “知道了。”杨锐左右看看,迅速的溜进内科诊室。 医生随便检查,学生们应付差事,没有人打扰以后,进度颇快。 不一会儿,杨锐悄然上车。 中巴车是用锐学组的钱租来的,《锐学秘卷》卖的好,锐学组的钱根本用不完,租车节省时间,也是锐学组全体同意的。 临走前,又有几个学校的招生老师找上门来,与杨锐聊了会儿。 等他们走了,锐学组内却是议论纷纷。 杨锐懒洋洋的坐到最后一排,趴在座位上没吭声。议论一下学校也好,锐学组的学生,反正也是要报志愿的。 第二天,杨锐来到教室,就见曹宝明像是举行仪式似的,将“距离高考还有‘22’天”的计时表高高举起,一只手搭在写着“22”的白纸上,然后在全班的呐喊中,将之一把撕了下来。 邵亮单膝跪倒,大喊:“天哪,你怎么如此的残忍。” 杨锐看着他们耍宝,不觉笑了起来。 教室里更是笑声一片。 少年不知愁滋味,即使是关卡一般的严肃高考,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咱们晚上吃点好的,我请客,顺便开会哦。”杨锐扬声喊了一句,才去到座位。 “吃什么?”教室瞬间沸腾。 “羊肉吧,我打电话弄两只大羊,煮的烂烂的,顺便再做一锅羊杂汤。”杨锐自己说的都舔嘴唇了。 学生们更是激动异常,反而没人问他开会的内容。 ……。.。 第225章 高考序幕 “咱们一边吃一边开会吧。”杨锐盘子里装着一块夹花的肥羊肉,边洒盐和花椒边说。 小食堂里,男生们一阵嗷嗷的狼叫声,女生们也毫不羞涩的抓起羊肉,脸上带着的红润是兴奋的。 “我简单的说一下,咱们锐学组的资金,又积累到3000多元了,而且,因为临近毕业了,再做基础投资也没有必要了,大家想想,这笔钱该怎么办?”杨锐边吃边说话,完全不在乎形象。 曹宝明吃的更猛,口气也很大的道:“继续买羊,吃他个天翻地覆。” “60多人这么吃,可坚持不了几天。”王国华立刻反对,然后道:“每天买少一点肉,加餐。” “现在不是有加餐了,再吃就胖了。”许静吃着肉的同时反对吃肉,膀大腰圆的体型,很没有说服力。 李学工少有的开口说:“买书怎么样?弄个小图书馆?” “什么时候看呀,咱们毕业了以后,可就各奔东西了,总不能回西堡镇借书吧。”许静话音刚落,周围就安静了一下。 高考前的紧张和临近毕业的惆怅,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杨锐咳嗽一声,喝了口暖乎乎的羊肉汤,笑道:“都是年轻人,搞什么多愁善感嘛,各奔东西是好事,咱们家在西堡镇,总有回来聚会的时候,再者说,以后的通讯和交通越来越好了,只要有心,在一起玩的时间多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天天看照片都能看烦。” 年轻人恢复的快,苏毅很快笑道:“我以后工作了,攒钱先买一部照相机,不管照不照,都挂脖子上,以后拍了照片,逼着人看,不看都不行。” “我要买辆汽车,东风车,自己开。”牛安出神的想着,他是锐学组内学车学的最好的,教练已经允许他单独开车了,不过,这次高考他还会参加,准备报考与车辆有关的大中专,如果考上,他就先别人一步,以后的分配兴许会好一些,如果考不上也没关系,就当提前工作了。 和牛安有相同想法的学生有好几个,都大叫着嚷嚷了出来。 杨锐等他们闹了一会,起身道:“我先说个建议,咱们参考一下啊。我的想法,先给每个人配两块大橡皮,像是巴掌这么大的橡皮,等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有时间的同学,可以把答案写在橡皮上,回来方便估分。” “写在橡皮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考场上会给大家发草稿纸,但离开的时候,草稿纸是不能带出去的。另外,咱们带的东西也会被检查,纸张即使是空白的,也是不允许带出考场的,所以,想要记答案,就要从文具上想办法。橡皮用来写答案是很方便的,就是要大一点,最好是白橡皮,等考试快结束的时候,大家将答案写在橡皮上,回来再抄在纸上,下一场考试还能用。”杨锐说的自然是后世的经验,也是老师们传遍全国的常用法门。 有学生担心的问:“监考老师不管吗?” 杨锐摇头,说:“你们卡着时间,在考试结束前5分钟左右再抄答案,监考老师多数不会管。这也就要求大家绝对不能提前交卷离场,除非是生病闹肚子,否则,提前离场会造成很多麻烦。” “如果答的好,可以提前休息呀,要连考三天呢。”问问题的人越来越多。 杨锐抹抹嘴,擦干净手,认真的道:“都是年轻人,连考三天有什么辛苦的?你提前交卷休息产生的好处,哪里有将题目再检查一遍划算?高考场上,0。5分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你多看一眼,说不定就能将名次提高几千名,这种好事,是睡觉能替代的?” 旁人都笑了起来。 黄仁大声道:“那就先买两块大橡皮擦,有没有人还有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 杨锐再道:“大家集思广益,除了文具,家里有困难,需要帮助的,也都可以提出来,组里的钱就是为了给大家排忧解难的。心里不要有负担,咱们不是简简单单的同学,咱们同为锐学组成员,就是要互相帮助……” 3000块的小钱,对于坐拥百万美元的杨锐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尤其他还是个学生,更少有大笔的花销。 可以说,除了买邮票以外,杨锐甚至想不到现在有什么合适的投资渠道。 过去一年的时间没有浪费,对杨锐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了,如果不是锐学组这笔钱不好直接分掉,杨锐连开这个会都省下了。 讨论到餐后,黄仁干脆找了纸笔来,将大家想要的东西记录下来,然后统一计算。 所有人都显的兴高采烈,这快要高考了,每个人都有需要买的东西,找家里要钱不是这一代人的风格,现在都讲究不给家庭增加负担,能从锐学组里拿到,那就是最好了。 初期也是因为杨锐的大方,才能聚拢这么多人。 现在的高中生也是有点小骄傲的,别的不说,现在出去工作了,人家问你的文凭,你抬头说一个高中,一点歧视都不会有,若是县镇机关的话,还会给你笑一个。 再过十几年,世道就不同了,那个时候,再说自己是高中学历,就得低着头说了。实在不想低头,就得买些东西抬价身价,有辆车是最好的,否则就得穿名牌衣服戴名表,还不能穿的太炫耀,又得让人看出来,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老师讲课的时间越来越少,学生们则不免浮躁起来。 当教室后方的倒计时被撕成个位数的时候,即使是鸿睿班的教室,也开始变的压抑起来。 另外几个班级更不用说,路过那些教室,都会让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校内外也开始出现打架伤人的事件,放在平时,这些都有记过处分的可能,但在临近高考的时间,学校除了加强教育以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了。 杨锐经历过数次高考,但依然免不了紧张。 好在紧张并不影响他的工作步骤。 杨锐一方面保证自己的复习,一方面又将史贵调遣的团团转。提前租大巴,在县里包下招待所等等准备工作,一项都不能少。 高考前一周,一些学校开始放假,一些学校停止了正常的课程,却是将其他年纪的学生通通给放了假,令校园只属于高二和回炉班的学生。 西堡中学属于后者。 因为西堡中学是镇中,读书的学生来自四里八乡各个地方,有的学生家住不通电的山村,回家根本没有读书的条件,不如留在西堡中学,一方面节省来往的时间和精力,一方面能够集中精力准备考试。 这种时候,老师们都可以休息了,学生们是否上自习,是否做练习,都不会再有干扰。 一些老师不愿意休息,也会坚持上课,更有负责任的,晚间还去宿舍里给学生们上课。 其他班的老师怎么做,杨锐管不着,但就鸿睿班的老师,杨锐是坚决反对继续授课的。 离高考就这么几天时间了,此时再填鸭,效果实在有限,反而容易让学生顾此失彼。 晚上在宿舍授课更是不可取,睡前太过兴奋,容易让学生睡不好。 杨锐也不顶牛,就和老师们好好说明,很容易就说服了他们。 鸿睿班走到今天,他也是有威信的人了。 7月3号,周日。 陆陆续续有家长来到学校看孩子,随身有带换洗衣服的,有带鞋袜衣帽的,也有带钢笔尺子的。 校园内外,到处都能见到父母和孩子说话的景象,学校也紧急动员了一些宿舍出来,给远道而来的家长住宿,实在住不下的,就只好住在已经放假的那些班级的教室里面,好在天气正热,倒是不怕感冒。 杨锐的父母稍晚了两天,7月5号来到,一样带着干净的衣服和自家做的点心。 锐妈更是不由分说的让杨锐将衣服全部换新,伴随着浓浓的亲情的,还有浓浓的担忧。 这是新时代的战争,战场之上,不会有劈头盖脸的炮火,也不会有喷吐着火舌的机枪,相应的,抱头蜷缩和运气,再也不是幸存的手段。 想要从这个战场上走下来,需要清醒的大脑,睁开眼睛,直面残酷。 而战场的设计者,更将用尽一切手段和办法,绞杀着心存侥幸的人。 1983年,全国人口10亿2495万,17到20岁人口占比8。94%,计9163万,同年,高中在校生700万,通过预考允许报名高考的学生167万,全国本专科录取人数39万,且本科不足10万人。 而在此前的77年到82年,全国大学一共录取了182万名大学生。 作为全国9000万名适龄青年中的一员,读高中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通过预考和通过高考,再要考上本科和重点,更是难的令人绝望。 这是一次只有百分之一的高中生,数千分之一的青年能坚持到终点的冲锋。 人们会为胜利者欢呼,却不会为失败者立碑。 ……。.。 第226章 上场 7月6日晚间,无数人在床上辗转反复。 睡不着觉的学生蒙着脑袋数羊,用肉身折磨着被单和床单。睡不着觉的考生家长直挺挺的望着窗外和天花板,哪怕腰背酸困,也不轻易的挪动一下,生怕打扰了孩子。 胥岸青睡的挺踏实。临睡前,他将原版的《基督山伯爵》看完了,顺便又看了套一中老师押宝的数学试卷,觉得功德圆满,再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心情更是无比的放松,有种马上就可以去炫耀的快乐感觉。 临近高考,各地都在流传所谓的“数学泄密题”,“英语泄密题”。高考历史上,的确是有泄密事件的,一些学生也确实占到了便宜。当然,占便宜的学生数量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根本都不能用比例来表示,但是,既然有人占到便宜了,具有强烈的主人翁意识的年轻人,自然觉得自己也有可能走大运。至不济,也能混套卷子做做。 胥岸青也看数学泄密题,也看英语泄密题,但他是用看笑话的心情看的。 看了泄密题,他就可以加入到同学们的聊天圈子里去,广州一中地处改革前沿地带,各种消息满天飞,泄密题尤其多。 毫无例外的是,泄密题都很难。 胥岸青最爱做的,就是做完了新出的泄密题,然后听同学们谈论泄密题的难度。 如果有人说“这套题太难了,不可能是真的”,胥岸青就会在暗地里笑,因为他总是能在一个小时内,就做完各种泄密题。 如果有人说“这套题难度正常,挺像的”,胥岸青就会问对方的分数。 他总是满分,所以,对方无论报出多少分,胥岸青都可以偷偷的笑。 快乐的中学生活即将结束,胥岸青觉得有点遗憾,但并不沮丧,因为他肯定自己会去大学,而且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到了那里,再做这样的游戏,大概会更有趣。 第二天,胥岸青五点钟就醒来了。 他站在自家院子的木棉花树下,虎虎生风的打了一套大洪拳,缓缓收功以后,保姆正好做出早餐。 一盘肉,一盘蛋,一盘鱼,一盘青菜,一盘咸菜,再加一碗汤,配加糖的馒头和米饭,堪称丰富。 胥岸青洗了手,坐在餐桌背门的一边,同时招呼道:“爸。起来了。” “起来了,我今天让小许多做了鱼和肉,你可以多吃点,鸡蛋不要吃,影响考试,知道吗?”胥父穿着蓝布衬衫,正襟危坐在主座上,一边看报纸,一边说话。 胥岸青点头称是。 胥母将筷子递给他,道:“慢慢吃,不着急,快考试的时候,让你爸的车送你去学校。” “公家的车,不是用来送孩子的。”胥父抬了抬头,声音稳的像是石狮子似的。 胥母一把抓掉他的报纸,广州话喷薄而出:“公家的车怎么了?你今天不要坐了,骑我的自行车去上班,阿青坐你的轿车去学校。” “一个学生坐公家的车像什么样。”胥父说到此处,停了一下,又说:“让车停在路口,他再走路去,让人看见了不好。” 胥母满意了,给胥岸青夹了几筷子菜,又说:“我在你书包里放了一块巧克力,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吃,我买了好几块,不用省。” “知道了。”胥岸青笑了一下。自从听说巧克力能活跃思维以后,每次大考以前,他的书包里都会被塞上巧克力。 胥父一本正经的看完了报纸,也端起碗来吃饭。 严父的姿态没有持续几秒钟,胥父很快就忍不住问:“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要真的准备好才行。” “真的准备好了。”胥岸青自信满满,吃了一碗米饭,起身回房检查文具,又将语文书翻开,挑重要的地方看了一遍。 等他准备好了,胥父的警卫员开车过来,将胥岸青接上,一路去向一中。 现在是没有堵车之类的事的,车到了路上,就是自由自在的交通工具,只要小心驾驶,基本都是准时准点的。 胥父的警卫员稳稳的开着车,提前半个小时,将胥岸青送到了路口。 此时,已经开始有上百名学生家长聚集在校门口,或与子女话别,或已翘首以盼。 胥岸青深吸一口气,整整上身的白衬衫,又用后座留下的抹布擦擦崭新的皮鞋,才提着来自香港的书包,迈步跨出轿车。 警卫员一直看着他进入学校,才发动汽车,返回胥家。 差不多时间。 西堡中学的学生们,在招待所里吃了馒头、稀饭和咸菜,集合起来,沿着呛土的大路,徒步十分钟左右,抵达溪县一中的初中部所在。 溪县一中的高中部新近整修,看起来似模似样。初中部的条件就差多了,一些灰砖墙已经倒了一半,也无人整修,破损的玻璃挂在窗户上,有的糊了纸,有的干脆就敞开了口。 学生们进了校门,还不能进教室去,先被老师集中在操场上训话。 集体训话的内容凝重而肃穆,训导老师至少用了300个词语,来描述考风考纪的严肃性,以期彻底杜绝考试作弊。 杨锐站在人群中央,首先打量了一番操场中央的大锅。 那是一口能将两个人炖熟的大铁锅,也是保证考生们接下来三天饭菜供应主力家伙,在一中考试的上千名考生,如果选择在校吃饭,就只能吃它做的大锅菜。 围在大锅周围的,是先到的考生。不像是西堡中学有土豪杨,正常学校的师生,都会住在一中的教室里。 当然,是那些不能用于考场的教室,它们通常有相同的特点,比如四处漏风、残垣断壁…… 高考最初安排在7月份而非6月份,也是考虑到了住宿的原因,只有如此炎热的夏天,学生和老师们睡在缺少遮挡的地铺上,才不至于太难受。 5分钟后,考前训话结束。 杨锐跺跺脚上的浮土,笑道:“真是史上最短的会议。” 身边的同学们勉强挤出两个笑容,笑声却是听不到的。 所有人都紧张透了。 正如杨锐所要求的那样,鸿睿班的学生们此时无比的渴望战胜高考,而这种强烈的渴望,却恰恰令他们变的更加紧张。 杨锐明显看到一些人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那是肾上腺素提前分泌了。 就像是战场上的战士,运动场上的运动员一样,考场上的考生进入临场状态的时候,也会开始分泌肾上腺素,所谓的适当紧张,也就是适当的分泌肾上腺素,这有助于状态的发挥,许多人的考试状态,都是如此来的。 不过,提前紧张起来,反而容易令人劳累。 杨锐想了一下,干脆带着笑声,扬声道:“这不是挺好吗?白吃白喝白睡的,又不吃亏,都怕什么?” 这么说,才有人露出些微的笑容。 一名老师咳嗽一声,道:“这位同学,考场不要高声喧哗。” 杨锐降低了一些声音,说:“这要是考场,才是真完蛋了。” 周围的笑声瞬时而起。 杨锐耸耸肩,朝着自己的考场而去,到了具体的考试时间,高考就只能单人作战了。 总有人读得了大学,总有人就是考不上,心理因素虽然不是考察的重点,也是不能避免的因素。 9点整。 语文开考。 杨锐闭目养神30秒,才打开试卷,填上自己的名字和学校,这是最重要的步骤,也是所有老师都会千叮咛万嘱咐的首要工作。 第一步不填写姓名和学校的话,做题做的紧张,以至于忘记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故,遇到认真负责的监考老师,还会提醒考生,但又怎么能将命运托付在这种事情上。 杨锐的腿部,也不可避免的微微颤动起来。 这是他进入紧张模式的征兆,处于这种状态下,人的思维和智力都会最大程度的被调动。 杨锐人生中经历过最紧张的考试应该有三次,分别是研究生考试,中考和高考。 研究生考试阶段,虽然渴望,但即使失败了,也不至于无路可去,紧张程度有限。中考的时候尽管紧张,但毕竟懵懂,也不至于无可抑制,最紧张的永远是高考,即使有复读这条后路,也实在荆棘而困难。 高考重来一遍,杨锐仍然是背水一战,也许可以轻松些,却是不容放松。 当然,如果想要拿到一个比拟预考,甚至更好的成绩,紧张些也是有必要的。 ……。.。 第227章 第一场 考场,静的像是深深的水底。 邵亮手指甲扣着手心,万分紧张的写着答案。 自从邵工将他丢给杨锐以后,邵亮结结实实的复习了一年的时间,尽管底子很差,预考的时候,他还是得了321分。 这比邵亮以前的成绩多了100分都不止。 但是,从200分到300分的阶梯好迈,从300分到400分就难了。 若是没有进入锐学组,没有拼命的学习,邵亮也不会有太高的奢望。以他一年前的想法来说,能读一个工业中专最好,读不了也没关系,但无论读得还是读不得,他都会用休息时间做他的服装生意,等赚了钱以后,出门就坐车,当大老板,再不用像自己父亲那样,每天骑着自行车,禅精竭虑的做图算数赚辛苦钱。 然而,这段时间的生活与复习,尤其是前往河东大学的参观,彻底改变了邵亮的想法。 学校的生活,显然比做大老板还要快乐一些。 当然,学生是没有钱的,但做学生并不影响做生意,就像杨锐说的,大学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通联器,从大学出发,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会更轻松。 邵亮深以为然。 但首先,你得考上大学! 邵亮不想去中专了,这次报名,他甚至不准备报考中专,他想去一所大学,最好是本科,不,一定是本科的大学。 只有本科的大学,才是真正的大学,也只有本科的大学,才会有优美的环境,美妙的人文历史,悠闲的生活态度。 而要读本科,即使是最低分的本科,最起码也需要370分,而且多数是提前批的农林牧专业,至于普通专业的投档线,往往达到400分乃至420分。 邵亮倒是不在乎专业是什么,可要从321分进化到370分,或者保险一点的380分,390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锐帮他计算过,在数理化三门功课较差的情况下,他必须将语文政治考出良好线才行。 良好是80%的分数,政治总分100,良好需要80分,语文总分120,良好需要96分,两门合计176分。 有了这样的基础,他只要再从剩下的470分的总分中,得到略微多于40%的分数,就有机会读本科。 略微多于40%的分数,意味着他的英语只需要略微多于40分,数学只需要略微多于40分,物理和化学只需要略微多于40分,生物只需要略微多于20分,就能踩到本科线上…… 就邵亮的成绩而言,这已经是最有希望的分配模式了,事实上,英语和数学是否能得到40分,邵亮一点信心都没有。 所有一切,都要求他今早的语文一定要答好。 开门红考不好,整场考试也就报废了。 如果一门功课考砸了,怕是三百四五十分的大专线都会不够…… 事实上,大多数的学生,都会有同样的问题。 80年代的高考英语和数学平均分,都没有超过40分的,学文的学生还好一点,学理的学生数学差了,物理和化学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大部分学生都要靠语文和政治拉风。 7号的早晨,对他们来说,总不能说是友好的。 邵亮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可还是忍不住要想。 好在他天天都有训练做题,尽管心情紧张,总算是将前面的题给做了下来。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邵亮看到了阅读题,才稍稍放松了紧张。 他有点想重新读一遍前面的题,以免前面的紧张造成疏忽,不过,想到平时的训练,想到杨锐千叮咛万嘱咐的考试技巧,邵亮忍了下来,只将注意力放在阅读题上。 语文的题量是非常大的,任何一次高考都是如此,这是因为作文的存在。 83年的作文更是丧心病狂,先要给一副漫画写说明文,300字,给15分。接着,同样就这篇漫画写一篇议论文,800字,给30分。总计1100字,写少一点也要写1000字,统共才得45分,就效率比来说,实在是低的可以。 可这么大的题,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83年的高考,很多人都没写完作文,尤其是考试开始没看作文题,或者考试开始看了作文题又更紧张的孩子,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到了明年,出题人倒是会吸取经验,只要求800字的议论文,减轻了时间上的负担。 但是,作为83年的小白鼠,做题慢的学生,却是吃了大亏。 邵亮紧赶慢赶的做完阅读,等写到作文的时候,已经只剩下40分钟的时间了,急的他手上冒汗的,一连几次的在裤子上蹭。 但是,你再着急,也得按照顺序来做题,尤其是作文题,15分的说明文不写,舍不得,写了,又让30分议论文时间更少。 邵亮蹭的裤子都发光了,才开始在卷子上落笔,才写了几行字,监考老师已经喊出了“还有30分钟”的提示。 邵亮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浑不咎的光棍气质发挥,干脆不管时间,蒙头写了下去。 杨锐此时也在写作文。 对于语文,杨锐并没有太好的办法。首先,他的语文水平并不见得有多好,其次,他的速度也不见得有多快。 当然,相对于十几岁的青少年,杨锐的逻辑思维和世界观都要更清晰一些,所谓见多识广,知识面广了,写议论文总是有好处的。另一方面,他比真正的高中毕业生多做了七八年的学生,多做了七八年的补习老师,写过的东西总要多一些,但遇到具体的文章,再交给老师来评分,能得多少,还真的很难说。 弄不好,阅卷老师的水平太高或太低,都有可能给出奇葩分数。 甚至于,阅卷老师一时困倦,看作文看的不仔细,也会给出一个中庸的分数,以至于原本高分的考生变成低分,低分的考生变成高分。 对阅卷老师来说,这就是一项工作,高考结束以后的阅卷工作很紧张,就80年代来说,一名语文阅卷老师,每天要看两麻袋的作文,真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么多的卷子要看,虽然是两人乃至三人的交叉阅卷,可出现分数波动,也在所难免。 对于高考的学生来说,这就是必须要承担的风险了,主观题相对于客观题,就是有如此多的问题。 杨锐作为勇攀高分的学生,他的目标是让语文不拉自己的后腿。所以,他刻意将大部分的时间给了客观题,先将能拿的分都拿到,然后再用剩下的时间完成作文。 差不多抢在考试结束前一刻钟,杨锐顺利的写完了作文。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杨锐向四周看了看。 教室里的其他人,还在拼命的做题呢,看他们的样子,接下来的十分钟,想要不出疏漏的完成试题,还是颇艰难的。 虽然是心理年龄30岁的人了,杨锐依旧不免有踌躇满志之感。 也正是因为心理年龄30岁了,杨锐才知道一个高起点有多重要。 80年代尤其如此。 这是一个大学生有特权的年代。美国有程序正义,中国则有特权制高点。 成为一名大学生,杨锐以后无论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人认真对待,总不至于用藐视和轻视的态度进行处理。 对杨锐来说,仅仅这项功能,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护身符了。如果说,党员有两条命,80年代的大学生,至少有两管血。 “最后10分钟,做完的同学注意检查,不要东张西望。”监考老师注意到杨锐,好心提醒了一句。 杨锐笑笑,低头将试卷翻到前面,看了起来。 有做的慢的学生,惊恐万状的抬头,试图找出那个“做完的同学”,又被老师警告:“都看自己的试卷,左右乱看的学生会被盖章的。” 老师举了一个章子起来,威慑力十足。 教室内再次归于平静。 ……。.。 第228章 皇后与白雪公主 考试铃声响起的时候,杨锐刚好将小题的答案抄在橡皮擦上,太长的答案就记一个要点。 监考老师看到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河东省今年刚刚开始采用估分报考志愿的方式,怎么估分,谁都不会,杨锐采用橡皮擦记答案的方法,反而让他们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当作高考技巧传授给自己的学生。 其他学生也想学杨锐记答案,但考试结束,草稿纸是要收掉的,他们身上也没有半张纸片,再加上时间紧张,能把所有事都完成的,没有几个。 如此一来,除了杨锐以外,同间教室的学生都只能看着杨锐顺顺当当的答题,顺顺当当的记答案,然后顺顺当当的离开。 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不爽。 要是平时,也没人觉得怎么样,到了高考场上,心态就不一样了。 分数是看不出来,这种外在的优势,却都落在人眼里。 出了校门,立刻就有学生喊着去买大橡皮擦,而且不止是杨锐教室里的学生,不用说,分到各个教室里考试的鸿睿班学生,今天都不是受欢迎的群体。 “杨锐,出来了?”王国华高喊着挥手,整个人都在那里跳,一副我考的很好的招打模样。 虽然有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但也有人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王国华。 太招恨了! 今天的语文考试,突然增加的语文是把许多人都给难到了,时间少字数多的作文,不管写的好不好,都容易令人心里不安,当然,很多人也的确是写的不好。 这时候,刚刚考完,正是懊悔和不快的时候,王国华在那里又叫又跳的,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靶子。 “语文考的好有什么用啊,下午的物理才难呢。”高考可是排名制的,前面站着一个人,自己的位置就要向后挪一位。 “说不定人家不在乎成绩,就是来玩的。”愤愤不平的不止一个人,这时候,学霸就是公然的敌人。 杨锐使劲的咳嗽了两声,将王国华给按住了,搂着他的肩膀,道了一边,说:“考的好?” 王国华笑的恨不得把喉咙都露出来,荷荷的说:“我觉得不错,就是几道题不太肯定,你说,填空第二题……” “咱们说好的不对题啊!”杨锐赶紧阻止他。 考完试对题,绝对是考场恶劣习惯排名第一。对题正确了,虽然会高兴一些,但高兴又有什么用,徒增兴奋,反而影响接下来的发挥。如果对题错误了,心情自然不好,更加影响之后的发挥。 总而言之,对题是一种于事无补而必然影响考场状态的恶劣行为。 杨锐读书的时候,考完试都是默默回家的,除非是最后一场,才会和同学们聊聊天。 这一次高考,不对题的理由也被杨锐说给了鸿睿班。 王国华摸着脑袋笑:“咱不是高兴嘛。” “行了,快点回去了,吃了饭,睡一觉,正好下一场考试。”杨锐搂着王国华的脖子,将他从人群中带离,免得吸引太多仇恨。 一会儿,鸿睿班的学生们集成松散的队列,返回招待所。 其他的外地学生只能去非考场的教室,吃饭也要吃食堂。 如果说,普通学生进行的是普通考试,鸿睿班过的是高级考试,那胥岸青过的就是顶级生活了。 不像是杨锐,胥岸青特意站在校门口,听了一阵子学生们对题。 答案和他一样的,胥岸青漠不关心,遇到答案和他不一样的,胥岸青就会暗自一笑。 当然,有些对题的学生的答案互不一样,胥岸青自会有一个判断,然后决定笑其中一个。 胥岸青是有这个自信的。 因为预考阶段,他是广*东省的预考第一,周围的所有学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样的成绩,不仅足以令胥岸青傲视广东,更足以令他在全国排得上号。 广东可是高考大省,同样的卷子,在河东省的本科录取线是370分,在北*京的本科录取线是360分,在西*藏的本科录取线是330分,那在广东的本科录取线就可能达到400分乃至420分。 任何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获胜,都会产生强烈的信心。 胥岸青更是分外的享受此等竞争。 “蚂蚁们的世界呀,可怜。”胥岸青喟叹一声,嘴角挂笑的离开了校门处。 “看样子,胥岸青又是小满分了?”几名一中的同学看着胥岸青的背影,小声的念叨着。 “语文还好,下午的物理,他肯定是满分。” “妒忌啊?” “你不妒忌?学的好,父母工作又好,人长的还好,你们不知道吧,他今天早上是坐轿车来的。” “啥轿车?” “上海轿车呀,还能是啥,他爸那辆,开学的时候不是也来过。” “对对对,我记得,他爸是个军官?” “应该是将军吧,中将什么的。” “才不是,军区才有几个中将,是准将吧。” “中国才没有准将呢,美国才有……” 胥岸青飘逸的脚步,一点都不受同学们的影响。 舒舒服服的坐车回家,吃了保姆准备的丰富午餐,胥岸青好好的睡了一觉,直到考前的40分钟才起来洗澡换衣,又坐车到学校门前。 这一次,胥父干脆送胥岸青去学校。 他说不出担心的话,就只能用行动来表示了。 胥岸青自己是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物理试卷上桌以后,稍稍超出了胥岸青意向中的难度,但也就是让他多折腾了20分钟的时间。 开考的一个小时,胥岸青完美的做完了物理试卷,心里愈发振奋,仔细检查了一遍,就提前交卷了。 离开考场的时候,胥岸青能听到阵阵的惊呼声。 等在门外的考生家长,对最早出来的胥岸青好奇万分,这时候人都热情的很,左右无事,立即围了上来,问:“同学,下午的题是不是好简单?” “算是简单吧。”胥岸青呵呵一笑。 “简单就好,简单就好,这位同学,你估计自己能考多少分?”这是一位做母亲的,眼中满含着希望。 “我?”胥岸青指指自己,笑了一下,说:“100分吧。” “咦,下午的物理,满分是100吧?” “对的。”胥岸青自傲一笑。 “这学生,考的真好。”做母亲的笑了两声,问:“怎么不多检查一下,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是多检查检查的好。” 胥岸青做了个乖仔的模样,笑道:“是,就是着急,我先回去了。” 在一片赞扬声中,胥岸青的昂首阔步的离开。 此时的考场,却是一片哀鸿。 1983年的物理试卷是出了名的难,虽然表面上看,考察的都是大纲和教材里的内容,可深度和难度是截然不同的,而且题目的分量还很重。 即使是杨锐,做到第四大题第一小题的时候,也都发愣了几秒钟,因为题目考察的是螺旋测微器,这东西,100个学生里有99个没见过实物,教材里也只是简单的讲了讲构造,许多学生即使看过,也没有仔细研究过,偏偏螺旋测微器的单位读数很有特点,弄错的学生汗牛充栋。 此题,抽样统计的得分率仅有16。6%, 除此以外,第六大题和第七大题还要求说理,分析超过临界深度后,物体自行下沉的原因。 这样的题,别说83年的学生了,交给13年的学生做,一时间也要闷头。 当然,如果表达能力强一点,这样的题还是能做的,不过,做物理题做的要写说明文,违和感还是很强烈的。 结果更强烈,第六大题分析自行下沉原因的抽样得分率仅有6。1%,进而使得该大题的全对率只有1。1%,也就是1000个学生只有10个人全做对了! 这样威猛的试卷,扣多少分且不说,给学生的心理压力却是无比的巨大。 做题做错了,和看着题不知道怎么做,感觉可是截然不同。 除此以外,今年的物理试卷,还有许多后世学生难以见到的创新之举,比如多重选择题,它要求的是在多个选项中,选出多个答案,而且必须是全部的正确答案,这比多项填空题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有干扰项的存在,很容易就选错一个。 而只要有一个答案没有选出,或者有一个答案多选了,此题就会判负。结果,多重选择题的零分率高达74%。 当杨锐做到这题的时候,虽然解的很轻松,可他以补习老师的角度来评价,也唯有一个词能形容: 恶毒! 这是一份凝聚了满满的恶意的试卷,薄薄的一页纸,不仅要学生知道教材中的每一个边角料,还要学生们综合已有的知识,近乎完美的答题。 指数,浮力,力学和热学综合题也就算了,它还要求考生利用镜面边缘的反射光线,确定平面镜与凸面镜的观察范围的知识,进而自行扩大到利用凸透镜边缘折射光线,确定观察范围。 杨锐见到这道题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样一道题,自然可以慢慢的研究解决,说起来,还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智力活动,但在高考场上,遇到这样一道题,你会怎么想? 杨锐觉得,他没有听到骂娘的声音,要么是耳力不够好,要么是其他学生还陷在前面的多项选择里,逃不出来呢。 最狠的是,这套题的题量还很大,每道题都有特别的法门,再要求考生匀出多余的时间研究此题。 就杨锐看来,这与其说是灵活运用知识,不如说是刁难。 就要求和难度来说,皇后对白雪公主估计也不过如此了。 杨锐做完了题,足足检查了两遍,且确实发现了两个小错误,才安心的交了卷子。 而等他走出考场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氛。 连续两场,一场是超大量,一场是又难又多,空气中,几乎都飘散着绝望的味道。 这是一次只有四分之一幸运儿的考试,哪怕是已经杀出了重重包围的考生,也心存畏惧。 两场考试,就像是两个放大镜,将畏惧层层放大。 ……。.。 第229章 哭声 第一天的考试已结束,相比中午,考生和家长们的时间也宽裕许多,不用急匆匆的返回消息,反而能够站在校门口,探讨一下今日的得失。 不像是后世,现在的家长、老师和学生,都不怎么懂得心理因素,有的家长自己着急,看儿子女儿表情不好,就当场拽着问成绩,问着问着,就有人哭了出来。 一个哭了,就有两个哭的,不多长时间,考场门口已经哭声一片,原本跌跌撞撞走出考场的王国华,呆在当场,反而哭笑不得,最后,听着考生家长老师和学生们的对话,他勉强笑了一会。 王国华考的也不太好,但在这有点特别的考试中,反而答出了一些冷门题,比如螺旋测微器,杨锐的实验室里就有,西堡中学的学生们做实验的时候都做过,有这么一层感性的认识,再看数据,就没那么困难了。平面镜和凸面镜也是一样,它们同属于较为偏门的教学设备,普通学校连购买正常的教学用具都没条件,自然不会买这些东西,杨锐的实验室却像是买大白菜一样的买了过来。 当然,有教学用具也不见得就一定能答出题目,但就平均得分来说,鸿睿班在这一项上,明显是跑赢了大多数人。 其实,这也就够了。 高考就像是身后有熊追,你是跑不赢熊的,无论学生的成绩有多好,只要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没有被穷尽,选拔性考试就一定会分出层次来,所以,高考的关键是跑赢同时代的大多数人,而不是跑赢知识。 这就是中国学生的数学成绩普遍好于美国学生,东亚学生的数学成绩普遍好于欧美学生的主要原因。 同时,这也是高考专门学校为人诟病的原因,用“素质”教育的心理来思考:所有人都不要拼命学习,就算分低,还是那么多人上大学呀。 但是,作为当事人来说,与其期盼改革制度,不如顺应制度,找到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比如:努力读书,使用题海战术,读高考专门学校,出国读书,认一个有实力的干爹…… 当然,对于80年代的学生来说,除了努力读书,他们什么都没有。 要到1984年,中国才会有各种制度和特招,究竟有多少低分高能的学生因此得幸,不得而知,究竟有多少低分低能的学生因此得幸,也不得而知。 但是,要是84年以前的中国高考是超级公平的,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确的规则,公平的考试,用分数说话,分高者享受国家拨款的高等教育,分低者回家种田做工,就考试本身而言,这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公平的考试。 然而,公平并不一定意味着幸福。 杨锐听着周围各色的呼声、叫声、啜泣声,也没有急着回去,心中突然有种俯视的悲怆。 今天站在这里的学生和家长们,十之七八将会失望而归了。 诚然,全国的有幸参加高考的176万学生,将有39万人能够成为大中专生,但是,39万名额,并不是公平分配的。 就比例来说,直辖市的会更高,大城市的也会更高,小城市的次之,农村学生最少。 杨锐等人所在的考场是一中的初中部,分配到这里来的一中学生很少,甚至平江的学生都很少,大部分来自下面的县镇,而这些学生,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名额都拿不到,至于本科,更是只有几十分之一的机会。 “真难啊。”杨锐叹口气,揪住王国华,返回招待所。 鸿睿班的学生,排成一个稀疏的长队,在斜阳的掩映下,静静的行走。 身后,依旧有哭泣声做背景。 王国华低声问杨锐:“我有几道题没做出来,这算是考砸了,还是没考砸?” “物理?” “嗯。” “如果有三道大题没答好,算是考的不错,五道大题没考好,算是发挥一般。”杨锐不说具体的题目,只说数量。 当然,这种判断也只有他能做,其他人哪怕能做出个满分,纵观全局的判断试题难度却是不容易的。 王国华脸色好了一些,其他鸿睿班的学生也是如此。 经历过题海战术就有这种好处,什么偏题怪题和难题都遇到过,不止在考察冷门知识点的时候不吃亏,在题型作怪的时候更不吃亏。 像是多项选择和说理题,如果一次都没做过,见到肯定要懵,说不得要将题目的说明读上两三遍,才敢下笔去做,做对做不对且不说,耽搁的时间就要比别的学生长,偏偏这次高考物理又是量大水多,比别人少一两分钟,不说定就真要说做一道小题,少掉三四分之多,不能说是个小数字了。 相反,这样的题型,学生只要做过一次,即使印象不深,看到了也不会害怕,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很自然的就能做下去。 要知道,开辟一种新题型,可是比决定考察的知识点要难多了。像是选择题,就是国内教育界取来的西经,看图说话也是一种相当有特色的作文题,每年的高考,出题老师的时间也有限,能增加一种新题型,就算是厉害了。 而本届物理试卷的残忍,在历年高考中都是不多见的。 鸿睿班学生常做的锐学秘卷,多是00年以后的试卷,偶尔有90年代的试卷,也是因为比较有特色。 如此一来,他们做过的类型题就比同龄人多多了。 尽管面对“皇后陛下”,仍然不能全身而退,至少能够战胜其他的小伙伴。 心情好了,学生们说话的声音就大了,等步行抵达招待所的时候,大部分学生的表情都算正常了。 杨锐拽着卢老师,给他说明了情况,让他帮忙安慰,自己则回到房间复习去了。 同为高考生,他现在出面安慰的效果总不会太好。 平江市。 姚悦也在安慰妹妹姚乐。 姚家姐妹长的很像,身高也相差无几,或许是因为年龄小几岁的缘故,妹妹姚乐打扮的更可爱一些,红色系的衣着令皮肤更显白嫩,正是所谓水灵灵的小姑娘。 此时,姚乐眼中蕴着泪珠儿,令人更生怜爱之心。 姚悦紧紧的搂着妹妹,小声的重复着:“做错两道题没什么的,我高考的时候,做错的题多了,还不是考上了。” “我要读化学系。”河东大学的化学系是国家重点专业,所以,尽管河东大学的录取线是重点线,河东大学的化学系的录取线却要比重点线高上好几十分。 姚悦只能不停的说“好好好”,且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好多学生都生闷气呢,还有人和你一样掉金豆子,肯定是这次的题出难了。” “真的?”姚乐一路低着头回来,都没有看其他人。 姚悦肯定的说:“真的。” 又劝了一会儿,觉得姚乐的心情好了些,姚悦赶紧转过话题问:“你语文考的怎么样?中午都没来得及问你。” “语文考的挺好。”姚乐回忆着,说了几道题的感觉,突然坐起来道:“姐,你给我的钢笔是哪里买的,我早上写作文的时候可流畅了,就像是……” 她想了半天,用了个文青的形容:“就像是字从鼻尖里流出来了似的。” “有那么厉害吗?”姚悦笑了。 “你试试。”姚乐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顶端有白色六角星的钢笔递给姚悦。 姚悦习惯性的在纸上划了几笔,却意外的看到了流畅的痕迹。 姚乐说:“厉害吧?这个笔只要打开就能写,不用划来划去的,更不用舌头舔,比英雄钢笔都好用,另外,笔尖也是有弹性的,稍微用劲压,笔尖都不会变形。” 国产钢笔最有名最好的当属英雄,而它也是最早被仿冒和山寨的,追求成本的钢笔一段时间不用,再用的时候就要在纸上空写几笔才能用,放的时间长的话,还要用沾水才行。 姚悦拿起白色六角星的钢笔看了一会精致的笔尖上的英文小字,又写了几笔,才道:“是姐姐的朋友送的,你要保护好了,别弄丢或者弄坏了。” “这个笔很贵吧,像是外国人的笔。” “我也不知道,听他说叫万宝龙,名字像是中国的吧。”姚悦也不能确定。笔是杨锐送给她的,姚悦当时也未多想,觉得一支笔又能贵到哪里去,就小心的收了起来,这一次,也是妹妹高考,她才将之启封,借给妹妹使用。 此时一试,弹滑与恰到好处的阻尼感,顿时让姚悦察觉到了它的价值。弄不好,笔尖上的黄色材料,会是真的镀金。 “盒子还在吗?给我看看。” 姚乐连忙将保存的好好的盒子拿给姚悦。 姚悦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价格标签,或者能证明价格的东西,但考虑一番,她还是说:“先把笔给我吧,我改天还给人家,这个礼太贵重了。” “再给我用两天吧。”姚乐摇着姐姐的手臂,道:“我用这支笔写作文,都比以前写的快呢,后天还有政治呢,等我考试完了,你再还给人家。” 和高考比起来,钱就是王八蛋,高考中的任何需求,哪怕是一丁点的助力,都为人们所看中,姚悦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了,说:“都已经开始用了,你就再用两天,别给弄坏就行了……弄坏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姐姐赔一支给人家。” “姐姐最好了。”做妹妹的立刻施展天生的撒娇卖萌技术,接着又舍不得的道:“姐,你说,我要是考上了大学,能不能自己攒钱买一支这样的钢笔?” “你有钱?” “大学生不是给补助吗?我攒下来买。”姚乐想了会儿,迟疑的道:“这个笔不会像派克钢笔那样,是外国进口的吧。” 因为周总理的原因,派克钢笔俨然是中国人眼中的世界第一的钢笔,当然,就像是万宝龙一样,也没有多少中国人见过或用过真的派克钢笔,只知道它价格昂贵,仅有少数领导人用得起。 姚悦不确定的摇摇头,摸摸妹妹的头发,道:“闲下来我帮你问问,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考试。先去洗脸,都变成大花猫了。” “不要,我要姐姐给我洗。”姚乐一脸的娇憨。 姚悦又好笑又无奈的取了暖水瓶,倒在洗脸盆里,再拿毛巾帮姚乐擦脸。 洗好了脸,两人的闲暇时间就此结束,姚悦去厨房准备肉菜,等着母亲回家来一起做饭。 姚乐乖乖的拿出英语书,从单词表的第一个字母看起,神情专注之极。 姚悦则可能的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了妹妹复习。 此时此刻,姚家所居的整个巷子都是安静的,邻居们自觉的放低说话的声音,不做有噪音的事情。 这就是高考日,全国都给它让路。 ……。.。 第230章 淡淡的忧伤 高考第二天。 考生和家长们已经显的冷静许多,尤其是应届生们,也稍稍显示出一些从容来。 学生们从容的走进考场,从容的进入教室,从容的摆放文具;家长们从容的来到考场,从容的看子女入内,从容的找人聊天排解心情;老师们从容的送走学生,从容的打开试卷,从容的拟定新的复习资料…… 所有人都尽力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反而不会显的紧张,不会想东想西。 这是一次使人成长的考试。 胥岸青早早的来到了考场上,清空大脑,自在而轻松。 数学考试对他来说并不难,经历了昨天的物理考试以后,胥岸青的反而自信心更足了。 就他了解到的消息,大部分学生的物理都没有考好,这说明物理很难。对于高分学生来说,难题其实是有好处的,能够将分数和档次拉开,尤其是一些伪学霸,平时也考90多分,胥岸青即使考100分,也不能甩开对方多少。 但是,遇到特别难的题的时候,很多伪学霸就傻眼了,胥岸青在家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一中的那些同学,等到估分的时候,要是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许多人的分数,估计会跌落到85分以下吧。 胥岸青同时很有自信的认为,自己的分数应该是明明白白的100分……或者,如果说理题扣掉两分的话——怎么可能! 胥岸青停止了思考,再次清空大脑,调整心情,安心的等待数学试卷上桌,就像是等食物上桌似的。 一个小时以后,食物只剩残渣。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胥岸青还是意识到,自己昨天看似牛掰的行为,很可能留下了后患。 所以,他今天特意放缓了节奏,将几道不是特别确定的小题留了下来,等全部做完了,再回过头来认真研究。 胥岸青有点后悔自己昨天没有这样做。这主要是他昨天并没有意识到,昨天的物理试卷有那么多的陷阱,又涉及到了那么多的小知识。 最终,自己是不是有所疏漏,在拿到标准答案以前,胥岸青也不能肯定。 他能肯定的是,自己做的太快了,很容易会漏看某些看似不重要的重要条件。 不过,胥岸青尽量不去细想这件事,只是悄然改正了自己的行为,用稍微多一些的时间,来检查今天的数学试卷。 好在,数学试卷看似正常。 不对,应该是可惜只有物理试卷不正常! 胥岸青检查完了卷子,不免思维飘散的想,昨天应该是拉大分数的好机会,如果自己得到满分也就算了,如果少了分,那就吃亏了。 “要不然,从这场考试开始,都检查到考试结束以后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胥岸青抬起左手,看了看新买的上海手表,突然觉得无比无聊:考试尚有一个小时方能结束,这要是不断的检查,得检查多少遍? 作为一名18岁的少年,而且是天才少年,胥岸青哪里受得了这种沉闷的考试节奏。 就他这一辈子,他就没有经历过一次要检查再检查的考试。 即使因此得到98或者96的分数,胥岸青也就是一笑置之,不为所动。 不过是粗心罢了。 若非因为昨天晚上的反思,胥岸青现在肯定是站起来就交卷了。 或者说,如果只是想拿个高分,胥岸青也会交卷,就像他参加预考的时候一样,每张试卷都只用三四十分钟作答,就轻轻松松的成了预考第一。 然而,想要得到全国高考状元,就应该多检查一会。 胥岸青分明记得,今年的预考,外省可是有人比自己高了不少分。 “那人的语文和政治,估计要接近满分了。”胥岸青回忆着自己收到的消息。这年月,信息交流并不容易,能拿到总分就不错了,单独各科的分数,他也没有细问。 如果不是语文和政治的成绩太好,不可能分数比自己还高那么多! 胥岸青想到此处,决定再检查一遍数学就交卷。 他准备省出点时间,看会儿化学和生物,还有政治! 这三门课,可不像是物理数学和英语那样,能给他安全感。 于是,胥岸青压着脾气,匆匆检查了一遍试卷,忙不迟疑的交卷了。 走出考场的时候,前面已有学生在那里晃悠了。 比起昨天的物理试卷,今天的数学卷简直如同礼物一样令人愉快。 当然,只能让成绩好的学霸们愉快。 “老胥,怎么现在才做完?”同在一中快班的同学王成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胥岸青的成绩总是年纪第一,总是压着王成等人一头,这反而让王成等人变着法儿和他竞争,比谁先答完题,也是竞争的一部分。 胥岸青早就烦透了这些家伙,脚掌蹭了蹭地,说:“多检查了两遍。” “没看出来啊,老胥你也开始认真检查了?” “要是不检查,昨天的物理卷就危险了。” “啊……是呀,是得多检查。”王成有些慌乱的接了话。他昨天回去查了书,把几道题给重算了一遍,结果不是很好,如今被胥岸青给提了出来,脸上顿时有些不开心。 “我先回去了。”胥岸青带着胜利的笑,向路口走去。 王成暗自跺了跺脚,照相反方向而去。 此时,大部分人仍然在教师里奋斗。杨锐亦不例外。 他也遇到了胥岸青相同的问题,相对于物理的恶毒,本届数学有些过于正统了,以至于他剩下的时间,足以检查很多遍。 但是,不像是胥岸青,杨锐从来没有要提前交卷的意思。 后世的高考已经不允许提前交卷了,杨锐也习惯了这种做法,发现检查一遍以后,时间还很多以后,杨锐选择了一个笨办法。 将卷子再做一遍。 高考试卷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80年代的高考试卷更是如此,算是政治任务的一种,作为考生,为了争取0。5分,再小心也不为过。 事实上,即使杨锐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也会经常将一份试卷做两三遍,且经常是用两三种以上的解法,以方便上课的时候讲解。 不过,在草稿纸上用不同的方式解题是检查的好办法,但要是把答案都写到试卷上,那就是脑筋不够数的表现了。 正确的答案再加正确的答案不会给两遍分的,而涂脏试卷倒是有可能扣分。 另外,理科的最终答案之所以唯一,正是理科答案的简洁优美之处,用一堆又一堆的算式将空白填满,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倒霉的遇到抽查,被认为是做暗号,还得赞人家一声程序正义。 杨锐卡在考试结束以前,将题又做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才等着老师收卷。 出了教室,一名后排的男生追了上来,笑问道:“这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怎么了?” “我是二中的人,吴勇。”男生指指自己,道:“我看你题做的挺好,就想问问你。” “考完对题不好。”杨锐边走边将自己的理论说了。 吴勇不以为意,说:“我这个人是属猫的,好奇,你就给我说说,不管对了错了,好了坏了,我都行。” 杨锐笑笑不说话。 吴勇接着问:“你第三大题,是怎么做的?” “真要问?” “真问!” 杨锐想了一下,给他说了。 吴勇面色一喜,又问了一下步骤,紧接着又问了一道题。 杨锐照样给说了,这一次,吴勇表情微变,显然,两人的答案不尽相同。 其实,上的山多了终遇鬼,除非像杨锐一样,能保证满分或基本满分,否则,对题总是要对出错来的。 吴勇不甘心的又问了两道,然后不再问了。 说是不在乎,可在高考场上,又有几个人真能做到不在乎。 杨锐从吴勇的询问,反向估计,吴勇的数学也就是60分左右,不超过75分的状态,这在普通学生中可以说是不错,但要一题不错,那还差的远了。 却是比锐学组的学生的平均分要好。 杨锐摇摇头,不再多想,回招待所,照例吃饭,略做休息,然后睡了一觉,按时起床,再战考场。 今年是高考英语大升值的一年,去年还是50分,前年还不算分的英语,今年一跃变成了100分。 除了分数直接的提高以外,高考英语的分数对录取是有直接促进作用的。每年,都有一些英语成绩好的考生,被志愿内的好学校优先录取,而若是报考外语院校的话,待遇更好,同等档次的学校,录取分数线往往能低20分左右。 当然,外语院校对英语的要求也会高一些,通常是要在60分以上,多则七八十分,不是普通学生能够达到的。 不过,这对于杨锐,或者任何来自后世的学生,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英语卷的词汇量较少。 哪怕是连年增加词汇量的83年考卷,也只有2000多个单词,而以前的单词要求更少,78年的英语试卷,词汇总量仅有965个单词,等于说,后世的普通初中生,就能完美解答78年的英语试卷,而且一跳进入专门的大学外语系读书。而就83年的要求来说,怎么也得一个成绩较好的初三学生才行了。 杨锐原本对英语考卷还有点担心,但等见到了试卷以后,一切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可惜语文不能得满分……”杨锐突然有种淡淡的遗憾。 ……。.。 第231章 最后一日 杨锐用了40分钟答完了英语卷,又用了20分钟检查,剩下的时间,他将里面涉及的语法仔细研究了一遍。 要说难度的话,83年的英语实在是乏善可陈,2000个单词的试卷,难又能难到哪里去,到88年,英语试卷都能有2909个词,98年达到3011个,13年达到3530个,这样的数据,才能说是有一点点的难度。 毕竟,一个美国的5岁小孩,都能有2500字的词汇量,而且基本都是主动词汇,2000个单词且多是被动词汇的英语试卷,想提高整体难度也做不到。 不过,整体难度不好提高,奇葩的题目总是不能少的。 对于中国的考试英语,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尤其是80年代初的英语,找一个纯种英国人来答题,他也不好写出满分来。 杨锐却是想要一个满分的。 被景语兰培训了那么久,要是不拿一个满分回去,都不好和人家打招呼。 这是一名学霸的自尊,杨锐决定用考试剩下的一个小时来维护。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两个小问题,都在完形填空。 完形填空是83年新加的高考题型,之后始终延绵使用了下去,但这种题型对学生实在是摧残。若是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当你使用英语的时候,句型完整不完整,美观不美观,是否有错误,实在只是小问题,能够与对方交流才是首要的。 但是,与这个时代的理科试卷一样,英语试卷总是以吹毛求疵来拉开考生的分数。 而语言的非精确性,往往让吹毛求疵变成了刁难。 比如杨锐找到的两个问题,就是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的问题。 如果是平时的练习题,使用哪种英语都没问题,但在高考场上,可没有申诉的机会。 若是用美式英语的语法,因为标准答案的英式英语语法而判负,杨锐一点都不奇怪。 高考阅卷的紧张程度远超富士康的流水线,出现这样的错误,都没处说理去。毕竟,世界上的英语方言多了去,再要出一个澳大利亚英语语法,新西兰英语语法,试卷也就没法改了。 杨锐乖乖的自行将试卷的答案给改了过来。 你想从人家手里拿分,自然要按照人家的答案走,至于题目出的莫能两可,以后会有英语届人士批判,杨锐是理都不想理。 叮铃铃!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杨锐突然觉得一阵疲劳。 这么一遍遍的集中精神答题,不疲劳才是奇怪。 尤其是他要答出满分的成绩来,那就更累了。 这与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不同。做补习老师的时候,固然是要将讲课或考试的试卷做一遍的,但是,他并不需要追求完美。很熟悉的题目,直接写个算式和答案,即是完成,不熟悉的题目做一遍,也不会再去检查。等题全部做完了,对一遍标准答案,发现有错了,再回过头去标注一下,讲课的时候注意,也就罢了。 可是,杨锐现在却是拿不出标准答案的,要想不出现“恍然大悟”的情况,就只能把检查当标准答案,注意力集中的久了,疲劳不可避免。 这也就是现在的身体年轻。杨锐暗想,换一个中年人再上高考场,思维灵活程度先不说,体魄首先就不够。 如果是个穷汉子,再参加现在的高考,那就更难了,打地铺,吃猪食,大考试……一圈下来,正常人都得给累趴下。 杨锐一边想着,一边出了考场,等了一会鸿睿班的同学,接着一起返回招待所。 不过,这次集合的人数比之前几场考试都要少,杨锐有所预料的问:“有人提前交卷回去了?” “是。”黄仁瞟了杨锐一眼,说:“有几个人觉得气闷,早交卷了几十分钟。” “哦。”杨锐点点头。 “你不生气?”黄仁有点奇怪,以前的杨锐,早就骂出来了。 杨锐耸耸肩,道:“实在答不出来,交卷也正常。再者,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总不能我抬着他们走吧。” 对于提前交卷的好处坏处,曾经有过一些讨论,但是,随着高考不允许提前交卷的政策出现,这种讨论也就没有了基础。而就结果来说,不允许提前交卷,也没有真的对学生心理造成何种的不良影响。 所以,杨锐一向是反对提前交卷的。 但就像他所知道的那样,压力巨大的高考,总是容易让年轻的学生生出逆反心理,这些不是杨锐所能,或者说,他所愿意监管的地方。高考本身,会用残酷的分数,给出它的评价。 走在人群中央,杨锐没有多谈此事,转而道:“今天是第二天,应该是最累的时候了,回到招待所,都要好好休息一下,想洗澡的洗个澡,注意不要感冒……” 他婆婆妈妈的说了一串注意事项,顿时将大家从各种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一致表示我们够了。 杨锐适时一笑,回招待所吃饭洗澡,然后背诵政治。 就心理上,杨锐是想门门满分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涯的。但是,数理化生物对他来说很容易,语文政治想拿满分就难了。 语文是最难的,因为满分作文其实是有一定运气的,即使以很有创意的方式吸引到阅卷老师的目光,继而写就一篇漂亮的文章,但还是有可能因为创意不符合对方的思维模式,甚至仅仅是阅卷老师出于谨慎,给出满分减一的最终得分。 同时,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到创意与文采兼具,也不是杨锐的天赋技能。 因此,语文的满分作文是无法保证追求到的。 相比之下,政治要好一点。中国的政治试卷基本是纯客观题,大题也是如此,都有条条框框的答案,写上去即可,既然缺少发挥的余地,也就是少了不可控的扣分危险。 不过,只是为了纯粹的追求满分,而刻苦背诵政治,杨锐又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他更愿意像是普通学生那样,做一些临时抱佛脚的工作。 佛脚抱到晚上10点,杨锐觉得给人家暖热了,就早早的睡觉了。 第二天,杨锐继续精神抖擞的出现在考场上,依次完成的政治、化学和生物的考试。 这三门,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也缺乏挑战性。 政治最终能考多少,杨锐不是特别在意,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化学和生物两门则是另一个极端,杨锐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脑袋里存的资料也是多的不能再多,想要得到一个惊喜也不容易。 所以,高考的第三天,对杨锐来说,反而是波澜不惊,考验的更多的是体力和耐心,而非智力。 然而,像是他这样的学生,终究还是少数。 相反,80年代的学生都很畏惧化学和生物两门课,尤其是学校条件不好的学生,可能高中两三年读下来,就见过一次化学实验,或者生物实验,条件实在不好的,就是一次都没见过。 按照后世的标准,这种条件的学校就属于没有办学条件,理应拆并的。但在80年代,教育资源本就匮乏,请不到英语老师的学校,就学哑巴英语,没有实验条件的学校,就学“理论化学”和“理论生物”…… 其结果,自然是不能看的。 西堡中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以前的时候,也算是较好的乡镇中学了,属于一个学期能做一次化学实验,一年能做两次的学校。做实验的那天,不管哪个年级的学生都来看,像是运动会似的。观看的位置则由成绩和班级来决定,回炉班通常在最里面,然后是毕业班和高一的学生,最后是蹭看的初中生。 这么多人观赏的化学实验,也就变成了一场欢快的表演,想要讲课,也无从讲起。 当然,化学实验并不是什么万能药,做的实验多了,也不见得就比做实验少的学生分数低。 但是,完全不做实验的化学和生物,是没办法学的。 没有感性认识,就学习一门完整体系的自然科学,这是什么样的难度呢?有一个形容词,叫“量子物理”! 大学里,因为学不懂此等“******”学科,而求死觅活的学生不在少数。 然而,此等“******”事情,对80年代的中学生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 所以,当高考场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分之一的青年,也只能在化学试卷中获得平均四十分左右的分数,实在是非战之罪。 因为杨锐的关系,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总算能够正常的做实验了,化学成绩也有普遍的提高。 但在更多的乡镇中学,这是天然若是于城市中学的地方。 9号的化学,也是仅次于英语的抓耳挠腮卷。 而在平江,姚悦和姚乐的父母,也在抓耳挠腮。 他们俩人的面前,放着黑色绒布的万宝龙钢笔盒,漂亮的白色六角星缀在盒子的左下方,正中是万宝龙的英文名称。 这个名字,姚悦不懂,姚乐不懂,姚母却因为在商业系统里上班,一眼就看了出来。 说是商业系统,实际上,姚母的工作就是售货员。尽管到了90年代末,售货员已经是任何人都可以应聘的工作了,可在1983年,售货员却是十成十的国企员工。 而且,因为商业系统都设立在繁华地区,售货员还是很受人羡慕的工作,不仅收入不错,还有许多额外的好处,比如说,优先购买同价格但质量较好的商品等等。 姚母做了快20年的售货员,不仅资历深,眼光也很深。 她昨天帮女儿收拾书桌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盒子上的白色六角星。 在平江的友谊商店里,姚母见过类似的标志,里面的钢笔,据说是从外国进口的,便宜的售价百元,贵的售价过千元。 据说,便宜的是万宝路现在生产的廉价钢笔,贵的是万宝龙以前生产的高价钢笔。 售货员们,都将之当作都市传奇来聊天。 姚母本能的去了一趟友谊商店核对,赫然发现,她在家里看到的盒子,里面装的竟是售价两千多元外汇券的钢笔型号。 姚母不敢和其他人说这件事,软着脚叫回了丈夫,两人商量了一天,最终却没敢在女儿面前提起此事,以免影响她考试。 不过,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了,姚母姚父正襟危坐,都等在家里。 从外表看,他们就和所有等孩子考试结束回家的父母一样,只是心情更复杂,更不安。 ……。.。 第232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得满分的不止杨锐一个人。 胥岸青同学也想得满分。 事实上,他从小到大,不得满分的时候屈指可数。 这已经不纯粹是教育问题了,就是他天资聪颖。 小时候,胥岸青还经常被伤仲永的故事所教育,到了高中以后,就没人再提这个岔了。对国人来说,能考上大学自然成才,又何来仲永说。 胥岸青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他是铁了心要拿第一名,而且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省内预考,胥岸青是第一名,但他仍不满足,因为第一只比第二名高了十分,且不是全面超过,在化学和生物这两门上面,胥岸青的分数都比对方低,更别说全国范围内,还有总分比他高的学生。 而为了在这两门功课上洗刷耻辱,胥岸青在临考的一段时间里,将大量时间用在了化学和生物两门功课上,这一次,也是奔着满分来的。 但是,得满分远不像是99分加1分那么简单。 你得毫无纰漏才行。 在做试卷的前半截的时候,胥岸青觉得自己毫无纰漏。 但是,在做到酚醛树脂的制备的时候,胥岸青突然没那么确定了。 不确定,就是有可能丢分。如果是普通的测试题,胥岸青大约是一笑置之,交了卷以后,看标准答案,无论对错重新记忆一次也就罢了。 然而,高考就是最后的检验场了,一笑置之容易,以后再看标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有个确定的解。”胥岸青不禁陷入了冥思苦想当中。 直到考试还有30分钟的时候,胥岸青才匆匆丢下这道题,开始研做其他题目。 当然,剩下的30分钟时间,对其他人来说是少了点,对胥岸青来说,答完题目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考完的心情不是那么好罢了。 这也稍稍影响到了胥岸青在生物考试中的发挥,使他延长了半个小时左右,方才交卷。 而当胥岸青走出考场的时候,考场外已是一片欢声笑语了。 除了极少数人,无论考的好与不好,学生们都有理由大肆发泄一会儿,更别说,这里是广*州一中的主场,作为省属重点学校的学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机会读大学,而如果仅仅是重点、本科和大专的区别的话,即使考的不好,失望之情也不会如此浓郁。 “老胥,才出来啊。”王成笑呵呵的打着招呼,手上拿着一根冰棍。 胥岸青有点不想搭理他,可王成身边却有不少的同班同学,想到大家即将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胥岸青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王成做好了被胥岸青无视,见他过来了,心里挺高兴,说:“来吃根冰棍,这鬼天气,热死人了。” “老胥,接着。”另一名男生从身后的自行车后座上取了冰棍,丢给胥岸青。 自行车属于一名老人,后座被改造了一番,紧紧地卡着一个正方形的泡沫箱,泡沫箱内是一床被子,被子里装着冰棍雪糕。他选的地方正确,这才一会儿的时间,箱子里的冰棍都快被清空了。 胥岸青拿着冰棍,看了一会儿,才揭掉上面的纸皮,放入口中,清凉的感觉瞬间引爆味蕾。 “好吃吧。”王成看他舒爽的表情,笑道:“以前从来没见你吃过冰棍,有啥忌讳?” “忌讳你还问?”旁边的男生笑了。 “别打岔,这不是要毕业了?再不问,以后都没机会问了。” 他这么一说,胥岸青心里顿时流过浓浓的回忆,笑了笑,说:“也不是忌讳,以前热天吃冰棍,肠胃不舒服,所以就不吃了。” “哎呀,你肠胃有毛病,不应该吃冰棍的。” “高考都结束了,肠胃不舒服又有什么关系。”胥岸青眨眨眼,引来一阵笑声。 胥岸青仔细的吃完了冰棍。他的肠胃挺好的,不吃冰棍只是为了避免风险,以免影响到学习而已。 虽然天赋很好,但胥岸青每天的学习时间都超过12个小时,这才是保证第一的不二法门。 “我回去了。”胥岸青向周围的同学打了个招呼,提着书包,走向路口。 王成迟疑了一下,追上去道:“老胥,留个联系方式吧。” “哦……那我留个电话吧。”胥岸青写了一串数字,交给目瞪口呆的王成。 “你们家有电话?”王成一惊,转瞬释然:你家都有车,有电话也不奇怪。 胥岸青从不给人详细说自己家里的情况,现在也是点头,说:“不是我家的车,那是公车。” “公车和你家的也一样。算了,你早点回去估分吧,等录取线出来前,我联系你,咱们再聚一聚。” “录取线之前?” “当然得录取之前了,你想啊,录取信寄过来了,你就是大学生了,到时候再说聚会,没考上的同学哪里有心情。” 胥岸青“哦”的一声,不愿意多说此事。 王成哈哈一笑,道:“那就再见了,估分悠着点,别吓坏大家啊。对了,你准备考哪个学校?像你这样成绩的,用不着分数出来,再决定学校吧。” “我还没想好学校呢,你呢?你也用不着分数出来再决定学校吧。” 王成一愣,大笑:“没想到你老胥不声不响的,也会拍马屁呀,厉害,厉害,你进了社会也要了不得啊!到时候,咱们同学就指望你了。” “进了社会,谁指望谁还说不上呢。”胥岸青又来了一句。 王成听的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赞道:“没话说了,就你今天说的这个话,以后有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说。” 胥岸青微微抬了抬下巴,再说两句闲话才道别。 王成望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气,才回到同学堆里去。 今天是个轻松的日子,所有人都可以暂时为高考结束高兴一下,不过,也就是今天罢了。 从10号开始,许多学校都重新召集学生,然后重新再做高考题。 这是一种较为原始的估分方式,学生们按照自己的回忆,将高考题重做一遍,再由学校老师判分,从而得出他的大致分数。 相比之下,杨锐的橡皮擦记录显然先进不少,大部分小题都可以记录在橡皮擦上,准确而且节省时间。 大题记下答案和主要公式的话,也能够做出较为准确的判断。 就杨锐自己参加高考的经历来说,采用这种方式,估分与实际分数的差值波动往往在10分以内,应该说是非常准确了。 不好的地方在于,抄写答案要耗费一些考场上的时间,83年的选择题还很少,填空题却很多,因为,不是每个学生每门课都能完成的拿回答案,除此以外,记答案在橡皮擦上,就不能太早交卷了,否则,很有可能被看作是作弊准备。 但不管采用哪种方式,准确估分对高考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用流行的话来说,高考七分靠考,三分靠报。 换句话说,志愿报的不好,考分再高也没有用。 如果是今年以前,河东省的志愿在考试前报,需要考虑的问题反而没有那么复杂。但在83年,河东省第一次采用先考试,再报志愿的方式,不仅学生们不适应,老师们也不适应。 现在还没有四通八达的网络,获取信息的难度比之后世差了几个数量级,除了少数有经验的老师以外,大部分人都是两眼一抹黑的。 要说83年的学生和老师不会估分,有点冤枉他们,但你要是说他们志愿是胡报的,差不多也是实话实说。 放在30年以后,今天考上了大学的历史见证者,或许会用调侃的语气说自己的懵懂和好运。 但在1983年的当下,在见证者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好运还是霉运的时候,没人有力气调侃。 而杨锐若是以补习老师的角度宣传此时,他会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给鸿睿班的学生们说的。 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所有人都不懂得怎么报考志愿的时候,志愿的报考就有了非常大的运作空间。 这不仅意味着上了分数线的学生,有机会报考更好的学校,而且意味着有可能跳上分数线,达到高一个层级。 也就是说,在报考正确的情况下,二本压线的学生,有可能报考极好的二本学校,而二本高分的学生,却有机会替补进入一本学校。 这当然不容易,但是,当所有的努力都已经兑现以后,再有这样一个机会,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杨锐还没有提到跳线的问题,已经让鸿睿班的学生阵阵骚动了。 看似筋疲力尽的学生们,都用仅存的力气,看向杨锐,浑身疲劳也仿佛烟消云散。 杨锐得意的笑了,又道:“首先,还是得估分。” 刚刚因为志愿而兴奋起来的王国华顿时泄气:“那你等我们估好了分,再说报志愿的事啊。” “我提前说,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报志愿有多重要,另外,也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准确估分有多重要。这时候,分数一定要估算的精确,拿不定主意的,都要来问我,我不怕麻烦,你们也不要怕麻烦,今天晚上,咱们就耗在这里了。” “要估多准确?” “不算作文,10分以内,算了作文,最好也是10分以内。”杨锐沉吟了一下,又道:“你们估分估的准确,之后才敢大胆的报考。每份卷子,最好评判一个准确度,就用分数表示,负几到正几……” 王国华表示明白,又问:“那你帮我们估分,你自己什么时候估分?” 其他学生也关切的看向杨锐。 “我啊?”杨锐莞尔,道:“我用不着估分,想报哪个就报哪个了。” ……。.。 第234章 钢笔女婿 姚母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西堡镇,却又因为姚乐的估分没有完成,不得不拖延下来。 大女儿的终生幸福固然重要,小女儿参加的高考又何尝不是终生幸福。 从父母的角度来看,子女考上大学,才算是走上了平步青云的坦途。即使是女孩子,读书也很重要,因为你书读的好,工作就好,嫁的也好,书读的差,嫁的差不说,工作还差,闹不好连个保障都没有。 要做个形容的话,大学毕业证才是自由恋爱证,有了大学毕业证,你想和谁谈对象都有了基础。对方家里即使是开国元勋豪门世家,这块敲门砖也是够硬了,它至少说明你本人有能力,总归是能够考虑的对象了。 姚母一边忧心小女儿的成绩,又为大女儿的钢笔女婿而操心,没有两天,就着急上火的嘴上起泡,赶紧在医院开了一管肤轻松,回家涂抹。 姚悦在家看到了就笑:“高考都结束了,你怎么反倒着急起来了。” “我是为高考着急吗?我是光因为高考着急吗?还不是你这个小妮子。”姚母“啪”的一巴掌,就顺手打在了姚悦脑门上。 “哎呀,不是说好不打脑袋的吗?”姚悦捂着脑门抱怨:“打傻了怎么读书啊。” “我看我打你的时候,你挺聪明的,最近两年没有打了,你才变笨了。笨蛋女子!”姚母越说越气,又打在姚悦刚刚松手的脑门上。 “妈——”姚悦气的跳脚,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埋怨道:“都打红了。” 姚乐吃吃的笑了两声,然后在两人的目光中溜走了。 “你呀你,这么贵的东西,你怎么就敢收。”姚母使劲一拍桌子,结果拍的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疼,不由奇怪的想:领导拍桌子,怎么就不疼?哎呀,脑子都被气糊涂了。 姚悦又好笑又好奇,将肤轻松拿过来,帮姚母涂在嘴角边上,道:“我不是解释了,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贵,你就不相信。你想想呀的,就这么一个盒子,装一支钢笔,又不是金子做的,谁知道它能卖那么多钱。” “比金子做的都贵。”姚母夸张的咧嘴,又道:“我这两天啊,想来想去的,就想你这个事,我觉得啊,这个笔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 “为啥?” “你不是说了,他父亲是西寨子乡的党委书记吗?一个乡的党委书记,能有那么多的油水?不可能呀。”姚母这些天,把姚悦知道的杨家背景,问了个一清二楚,反而是杨锐本身,她草草了解一番,就准备见面再判断,免得女儿帮他胡吹。 此时,姚母逻辑关系明确的道:“他给外国人做技术,不管怎么和你吹牛,我觉得,累死累活赚个一千块,都是了不得的事了,让我想,一千块都不可能,100块还差不多。我们单位的锅炉工,也和杨锐一样,因为是临时工,那么辛苦的干活,一天八小时十小时的不停的铲煤,运煤,大冬天穿一件汗衫都流汗呢,你知道一个月多少钱?” “不知道。” “28块5的工资,多给5块钱的补助,总共33块五毛钱,整个锅炉房,还有清理下水道,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他,你说,外国人有那么多人请,为什么要请他?” “他技术好呗。” “技术好?”姚母不信,笑道:“咱们平江市技术好的人多了,当年下放到县里的专家,至今没有回去的还有。人家外国人就钱烧的,一定要给一个高中生成千上万块?还不是因为他爸,他舅舅?” “他的技术是特别好。”姚悦不知道怎么形容,拿出魏振学举例,两人一起给杨锐做实验助手,她佩服杨锐没什么说服力,魏振学总是有些对比性的。 姚母身为省会平江人,却看不上南湖地区的煤科所,摇头道:“要是这么好赚钱,煤科所的人不行,煤科院的总行吧?煤科院的不行,还有北京的研究所呢,社会上的能人多了,不是他一个高中生好逞能的,你说的那个魏什么,我看就是个混社会的。” 姚悦知道自家老妈,主意拿的这么正的时候,就只能低头。 姚母说的有点高兴了,摸了摸下巴,虽然没有胡子,但派头和领导是一样的,缓声道:“我觉得吧,有两种可能。” “还有两种?” “当然。”姚母掰着指头,道:“第一种,外国人送了他一个钢笔,他不懂,转送给你了。你想呀,如果他懂,他送你的时候,是不是该说明一下,比如说,这个钢笔特别贵呀什么的?” “但是,外国人送给他这么贵的钢笔,为什么不发钱给他?”姚悦装作不明白的模样。 啪! 姚母的巴掌重新落在姚悦的额头上,道:“我怎么知道,人家外国人是给小费的,这说不定就是人家顺手给的小费,正好遇到一个什么大的领导。” “你又打我头。”姚悦一脸的冤枉。 “叫唤什么,找一个不好的男人,以后天天挨打怎么办?”姚母帮姚悦摸了摸,又吹了两下,说:“我也是为你好。还有,你说会不会是外国人给了他一个假货?” “你不是拿去友谊商店找熟人问了?” “他也半懂不懂的,这么贵的东西,谁见过啊。”姚母叹口气,又道:“或者是有海外亲戚,杨家有没有海外亲戚,你都不知道?这说不定是人家送给杨家的,这个杨锐不懂事,从家里偷拿出来,送给你了。” “您现在已经说了三种可能了。” “三种怎么了?” “你前面不是说两种可能吗?” “哎呦喂,你翅膀长硬了是吧?挑你妈的毛病。”姚母毫不犹豫的挥起了铁掌。 将姚悦赶走去帮妹妹估分,姚母坐在写字台前,将万宝龙的钢笔拿出来,又试着写了几笔字。 尽管好几天没用了,这支笔却依旧润滑的像是始终被使用似的,不仅写出来的线条流畅,线条的粗细也是非常稳定的。 “这要是假货,外国人的假货也做的太好了。”姚母暗自琢磨着,又拿起杨锐配送的四瓶墨水中的一瓶,仔细的琢磨上面的英文字。 钢笔和墨水,其实都是杨锐拜托香港经理管慎,过年的时候从香港带回来的,他手里的美元较多,买这些东西比在国内划算许多。当然,划算的万宝龙钢笔依旧很贵,总要数百美元,对这个时代的欧美人来说是奢侈品,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来说就像是天外奇谈了。 姚母没敢多用,试了试,就将之好好的放回到了盒子里。 原本,按照熟人的介绍,既然要归还给人家,就应该将里面的墨水洗出来。姚母生怕弄坏,没有敢洗,就想到时候再做解释。 合上盖子,姚母松了口气,再看看写字台上的其他陈设,不由自主的打开钢笔盒子,将之摆放在桌子中间。 好东西人都喜欢,姚母自然也不例外。 12号,姚乐终于估好了分,赶在报考志愿之前,与姚悦和姚母一起,前往西堡镇,准备归还钢笔给杨锐,顺便道歉。 不管这个钢笔是怎么来的,自家将之用旧了又还回去,总要有个说法的。 为此,姚乐也不能安安静静的在平江等着报志愿,而要跟着奔波。 姚母尤其担心杨锐知道了钢笔的价格以后,会作何反应。 倒是姚悦,显的轻松自如。她是用过杨锐的实验室的,也知道那些仪器的价值,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杨锐的技术实力。 这是她和母亲截然相反的地方。 对姚母这一代人来说,再值钱的技术,也不过是一张证书,一份奖状罢了,奖金100元,在这个年代都要领导们想来想去,何况是成千上万元。 以她的思维模式,也不认为有人能赚这么多钱,更不相信,有人千辛万苦的赚到了这么多钱,竟然拿去买了钢笔。 这年月,金戒指金耳环都不多见了,金项链更是稀罕,反而是玉器因为没有国际价格,出现的稍多一些。如果是这些珠宝中的任何一个,姚母尽管仍然会觉得突兀,可还是能够理解,但是…… 一支钢笔! 即使手里攥着它,姚母显然仍然不能相信。 这就好像突然有人告诉她,美国宇航员从太空中看不到长城一样!世界观都要因此而被颠覆了。 在重重叠叠的幻想中,姚家母女三人,来到了西堡中学。 假日的镇中,空旷而干净,纯净的空气和翠绿的树林,组成一副漂亮的小镇图画。 远远望去,西堡镇中学仿佛被绿树环绕着一般。 靠近教学区的操场,土地做了硬化,除了少数的尘土,并无想象中尘土飞扬的景象。 不过,与姚悦往日见到的西堡中学不同,今天的西堡中学,格外的安静。 三人找了好一会,才在食堂的院子外,听到里面隐约的争论声。 “不行!报考重点才是对学生们的不负责任。是,鸿睿班的成绩是比往年的成绩都要好,但你们要考虑到其他学校的情况,其他学校也会考的更好……” “稳妥的报一个大学就行了,最主要的是能上大学,对不对?” “不行不行,不报大专,只报本科,滑档了怎么办?” 姚悦听到这里,才听到杨锐的声音出现:“大专是提前批次录取,如果报了大专,过线就会被大专录走,即使分数超过本科线,也没有机会上本科了,要我说,只要有机会,宁愿滑档,也应该尝试本科,重点更不应该放弃。” “李学工,刘珊,许静,这前几名报本科,情有可原,你一口气报这么多的重点,你得为学生们考虑……”尖锐的反对声,冲到天上,又散落在地上。 姚母稍微有点听明白了,说:“他们是为报志愿争论呢?” “好像是。” “我记得你说,杨锐预考就考的好,是他们学校还是县里的第一?他这次考的怎么样?看这个样子,能读个本科,说不定还能读重点,是吧?”姚母心念转动,觉得这钢笔女婿虽然可能复读了好几年,但要是也能考个本科,与女儿倒也般配。 姚悦轻声道:“是省预考第一。” “谁参加的不是省内预考呀,别当你妈不懂,就咱们刚才经过的那个小县城,溪县是吧,一个县里能考几个大学生就不错了,预考第一又落榜的,多了去了。”姚母仍然不关心杨锐本身,心里总是琢磨着杨家等等。 ……。.。 第235章 暂留 “暂时休息一下吧,报考志愿的事,我和同学们谈过以后再说。”杨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变的非常平静。 紧接着,小食堂的门就被打开了,姚悦等人躲闪不及,只好笑笑打招呼。 “姚悦?怎么了?”杨锐露出些微的惊讶。 “没事,哎,有点事,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姚悦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给杨锐介绍了母亲和妹妹。 杨锐想当然的认为她们是为了姚悦的妹妹报考志愿,点点头,说:“去实验室好了,姚伯母,咱们从这条路走……” 姚悦乖乖的跟在后面。 姚母看杨锐都看呆了,拉住姚悦,低声道:“怎么长的这么漂亮?” “妈,人家男生这样,不叫漂亮。”姚悦的头都要戳进胸里去了。 姚母边看边点头,笑道:“不叫漂亮叫什么,比电影演员都好看,他和你一样大?” “我……我不知道。”姚悦上学比较早,现在是大二,和杨锐的年龄相差不多。不过,姚悦并不知道杨锐究竟是比自己大一点,还是小一点,所以,宁愿不问这个话题。 姚母就不像她了,直接扬声问道:“杨锐,你今年多大啊。” 杨锐顿了一下步子,站到了路边,道:“19吧,算周岁的话,该20了。” “不小了,和我们家姚悦差不多嘛。”姚母瞅了大女儿一眼,又问:“你复读了几年?” “复读了一次。” “这次考的怎么样?” “应该挺好的。”杨锐有什么说什么,只当姚母是在拉闲话。 “能考上河东大学吗?”这是姚母最大的疑问,如果是河东大学的话,杨锐长的又这么帅,倒是不委屈姚悦。 杨锐笑笑,说:“我可能不会去河东大学。” 姚悦对此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失望道:“你准备考哪里?” “再看吧,还没有决定。” 姚母却会错了意,皱眉道:“河东大学不行的话,平江的大学,你能考上吗?” 平江本地的大学,分数线会比河东省其他地区所在地的大学要一些。如果要报考平江的大学,尤其是要挑专业的话,分数得稍微高出录取线一些才行,信心不足的学生,对此就得有些谨慎了。 杨锐还是摇头,道:“我大概不会去平江的学校。” “那能考上本科吗?”姚母一步步的退让。 杨锐迟疑的点头,说:“本科应该可以。” “不要太勉强,不行就考专科,大专能考上也不错了。”姚母也是看了脸以后,才退让到这个程度。 杨锐这时候听懂了,唯有说“好”。 人家在鼓励你呢,还能怎么样。 假如是个丑胖子,姚母至少会要求河东大学的,正常人大概会要求本科,帅成杨锐这样,大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姚母小小的瞥了大女儿一眼,心说:妈妈我也是为你负责了。 姚悦羞的脑袋都要杵到地上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姚母暗叹一口气,却是想:这个杨锐道行不浅,但是,平江的专科是底线,如果平江的专科也考不上,说不得要棒打鸳鸯了。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拽住了姚悦,不让她上去与杨锐单独说话。 姚乐无人监管,此时快走两步,和杨锐并肩,问:“你们刚才在那个院子里,是聊志愿的事吗?” “你说的是食堂院子里?”杨锐打量了一下姚乐。她和姚悦长的挺像,只是相对姚悦更圆润一些,脸上还带一些婴儿肥,皮肤同样柔嫩的如因而似的。 夏天的衣服很少,能够看出姚乐的身材不错,只是像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孩子一样,她尽可能的藏起自己的********,奈何条件不足,藏也没有藏住,反而引人注目。 杨锐也是意识到身后有姚悦母女两人,目光小心的一扫而过,才没有被发觉。 他实际上是想多了,姚乐完全没有想法,继续活泼的问:“是呀,你们刚才是在聊志愿吧?你们考上重点的人多吗?” “总有十几个吧,另外还有几个学生,也有希望的。”杨锐所谓的有希望的学生,就是能跳志愿的学生,这些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姚乐的眼中开始闪烁小星星,问:“有十几个考上重点的,好厉害,我们班只有两三个人能报重点。” “咳咳!”姚母使劲的咳嗽了两声,他觉得杨锐明显是吹大气,这是在提醒姚乐呢。 杨锐淡然一笑,装作不明白,说道:“十几个人只是能报考重点志愿的人数。志愿报考必须是有梯次的,如果估分在420分以上,就可以考虑报重点,然后低报一个本省的二本作为保底。如果是估分在480分,就可以尝试报一个名牌大学,然后用一个普通重点做保底……” 杨锐趁机做了简单的报考指南。 现在才是83年,河东省的学生是第一次采用考后估分报考的方式,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他现在给姚乐说明一些,也免得她走了弯路。 姚乐这两天除了估分,就是和老师同学商量报考志愿的问题,杨锐的说明虽然浅显,却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姚乐不由自主的点头,说:“我们老师也有这么说,和你说的不一样,但你说的更清楚。” “你估了多少分?” “506分。” 杨锐微惊:“不错呀,都考过500分了,你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 “乐乐读的是一中,他们的年纪第一有550分呢。”姚母此时宣扬,也有警示杨锐的意思。 “妈……”姚乐粘乎乎的叫了一声,说:“是544,今年的物理特别难,好多人都丢分了。” “544和550分一样的,都能报名牌大学了。” 杨锐才不将550分当回事,笑着点了一下头,说:“544分可报的学校非常多,不过,506分可报的学校也很多的。” 几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实验室。 此时,门口却有三四十人四散站着,见到杨锐,全都涌了上来。 “杨锐,怎么决定了?” “怎么报志愿?” “还敢不敢报重点?”王国华的声音最大,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给压住了。 杨锐用手压了压,周围瞬间安静,只听他说:“咱们考前不是做过志愿模拟?这一次,就根据上一次的志愿模拟来修改,大家首先应该在学校和专业之间做出选择,同时兼顾城市和未来的工作分配……” “刘康不是说,让我们报普通本科吗?怎么办?”王国华代替众人问了出来。 杨锐撇撇嘴,说:“刘康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凭什么管我们报考志愿,不用理他。” “他说不按要求报志愿,学校也不会往上报。”李学工也极为担心,他这次估分了485分,自己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估分估错了,还是这次的考试太简单。 杨锐摇摇头,说:“他吓唬你们呢。” “他万一真不往上报呢?”李学工还是不免担心,这可是事关前途的大事。 “这种事情当然是找校长了,去了人没?” “苏毅带着几个人去了,我们想听你怎么说……” “没什么好说的,分数和报考是硬道理,其他人的话,想听就听,不想听,他把你也没办法,现在又不是50年代了,还想干扰学生报志愿。”杨锐说这个话的时候,有很重的违和感。 李学工等人则是纷纷点头。五六十年代的高考志愿,的确要听学校的命令,基本上,学校领导让你报考哪个学校,你就要去考哪个学校,专业等等也是如此。当然,如果上级领导不干涉的话,学生还是可以报考自己想去的学校的。 但在恢复高考以后,这种旧习不再,学校老师的干涉,也就没有基础了。 过了一会儿,杨锐又派了一名学生去找赵丹年,再请他找刘康来说明情况。 姚母此时才找到机会说话,问:“你们这乱七八糟的在做什么呀。” “估分报志愿,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事嘛。”杨锐笑了一下说:“有的学生从最初的志愿到最后的志愿,要改七八次,我们考前报了一次,现在以此为基础,受到的干扰能少点。” “我不是问这个,算了,我是有别的事想说……“姚母觉得跟前人太多,还东西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这个时候,黄仁拿着的一个笔记本过来,问:“杨锐,我们黑板准备好了,大家的估分成绩也都搜集起来了,你的填多少?” “就按650填吧。”杨锐随便给了个数字,他没有仔细估分,但在总分690分的考试中,他的总分肯定比这个只多不少。 黄仁记了下来,标准答案已经发到了各个学校手里,杨锐多门试卷满分,鸿睿班的学生也都适应了。 姚母却不适应,她家里两个孩子都参加了高考,她自然也对分数异常敏感,此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姚悦适时的拉住老妈,低声说:“杨锐预考是全省第一,你这下信了吧?” “这么说,他肯定能考上重点了?” 说到这个话题,姚悦不是很高兴的道:“应该吧,他估计会去北京读大学。” 姚母点头再点头,然后收紧手里的包,突然低声给姚悦道:“钢笔先不要还他。” ……。.。 第236章 分数线 黄平收集了鸿锐班所有人的估分资料,仔细核对以后,将之抄录在了教室的黑板上。 教室前面的黑板用小字抄写了众人的姓名,其后跟着估分,教室后面的黑板用更小的字抄了姓名,后面是准备报考的志愿。 83年的高考,河东省允许报考3个志愿,同时,还有提前批和大专两种例外。 提前批包括了军校和农林牧师范等学校,它比第一批录取还早,按照顺序,等于说是分数达到了提前批的分数,那么就一定会被提前批录走,因为,对于不喜欢这些专业和学校,分数又不错的考生来说,提前批最好是填都不要填,免得本来可以读重点的学生,却被本地的师范大学给拿走了档案。 当然,如果本身就喜欢此类学校和专业,或者无所谓此类专业和学校,再或者分数较低的话,报考提前批等于多出一次录取的机会。 像是杨锐准备要读的生物专业,就属于农业院校的强势专业,普通学生如果考不上重点类的南京农业大学,北京农业大学等学校,那报考提前批的农业院校就是最好的选择。 除此以外,因为80年代初的录取工作并不十分严格,提前批的某些学校还经常会降分,对于踩着分数线的学生来说,这就是极其可贵的资源了。 大专的性质与提前批类似,所不同的是,报考了提前批没有被录取的学生,还可以继续参与第一批和第二批的遴选,而报考了大专的学生就不能再报考本科了,换言之,大专不能作为本科的保底选项,本科也不能成为大专的冲刺选项,报大专和本科是两条路。 相应的,如果报考了大专,结果分数超过了本科线,要么复读,要么就只能黯然神伤的去读大专,然后像是个唠叨鬼似的,不断的给人说:“我当年的分数其实够本科线了,就是报错了……” 高考七分靠考,三分靠报,报错了就是错了,唠叨也不能改变现实。 而报考的基础,就是估分和确定分数线。 黄平和其他两名学生抄完了人名和估分,去教室后面抄志愿的时候,一部分拥到前面,堵着黑板看同学的估分,一部分拥到杨锐身边,问他预估分数线。 这要是30年后,甚至是10年后,社会上也会有无数的教育专家,会在高考结束以后,言之凿凿的判断分数线,报纸电视网络等媒体,也会不厌其烦的做节目,学生们坐在家里,就能得到大致的信息。 但在1983年的河东省,此项业务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呢,就是已经实行了估分政策的省份,分数线的预估也是各个学校的老师们在做。有经验的老师就判断的准确一些,没经验的老师就当练手了。 比复习阶段好的是,师资力量较差的学校的学生,可以到本市或本省较好的学校去询问。 就这一点上来说,80年代的专家,就是职务专家,身在省重点市重点的高级教师和特级教师自然会被看作专家,而在普通学校的普通老师,照样只能做背景和陪衬。 今日的西堡中学则是一个例外,虽然还是有学生前往平江询问一中等省重点的老师的判断,但在他们带回消息以前,杨锐已然是校内一等一的高考权威。 事实上,即使平江一中送回消息,学生们究竟信任哪一种,也是两说。 杨锐各种准确预估,已经深深的印在锐学组成员的心中。 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杨锐,姚母有种莫名的欣慰,说:“这孩子还挺有威信的,悦悦眼光不错。” 姚悦又羞又恼:“有威信就有威信好了,和我的眼光有什么关系。” “害臊了?”姚母笑了,用过来人的语气道:“害臊可不行,女孩子要胆子大一点才行,尤其是这样的男生,你看看,长的又好看,学习还好,还懂送礼物,你的胆子小了,人就被抢走了。男追女一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知道不?” 这下不止姚悦,姚乐都听的呼吸急促了。 正如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姚氏从小到大,除了远近亲戚,和其他男生说话接触的都少,即使进入大学了,与男生的安全距离都在两米以上。姚母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向来被要求“大学里就好好读书”的姚悦自然是受不了,姚乐更是不堪,几乎如同读了有色小说一样,还是当着母亲的面读的。 姚母听到姚乐的喘息,也有点不好意思,立刻给了她脑门一巴掌,以缓解尴尬,且道:“给你姐说话呢,你个小妮子听什么,到一边去。” 姚乐摸着脑门,羞涩的站到了五米开外,只是更加好奇了。 姚悦也不好意思,傻傻的看着老娘,说:“你怎么突然有说这个,我离毕业还有两年呢。” 按照姚母的要求,或者说,此时大多数中国父母的要求,是大学不许谈恋爱,毕业一年内立刻结婚,姚悦默认了这种要求,而且一直执行的很好。 姚母的想法就多了,却是先问:“杨锐是不是真的能考650分?” “能不能考650分不知道,但少也少不到哪里去。”姚悦又将预考第一等情况说了一遍。 姚母以前根本就没认真听,觉得是大女儿给杨锐脸上贴金,将县第一或者市第一给艺术处理成了省第一。就前几年的高考录取比例来说,能考上本科的学生,不是全县第一,至少在全县前10,市第一考不上重点的比比皆是。姚悦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家里又是平江市的户口,姚母就没有将这样一个杨锐放在眼里。 这时候,姚母却听的异常认真,期间还细问了两句,才摸着装了万宝龙钢笔的小包,沉吟着说:“高考650分,不考河东省的大学也对,这个分,是不是哪个学校都能报了?” “应该吧。” “他去哪里,你也没问?” “没有。” “傻妮子,你得问呀。” 姚悦红着脸,说:“我有什么资格问。” “他不是给你送钢笔了?你今天先谢谢人家,过两天,你再回个礼给人家,这一来一去的,不得说话,不得聊天吗?到时候你就问他去哪里读书,以后想在哪里工作。” “工作都是分配的,他怎么知道在哪里工作。”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呢。”姚母打断姚悦的话,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工作是分配的,分配的不还是人?再说了,分配工作的时候,总要考虑到本人的意向吧,他如果读的学校好,想回来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留在北京上海也可以,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你又说到哪里去了。” “你妈我说的才是正理。这样,我批给你50块钱,你看着买样好东西。” “不用那么多。” “剩下的拿回来。”姚母就此决定,并道:“人我见到了,挺满意的,一会我找个地方休息会,你可以多呆一会……你妹妹也是,看看人家学校怎么估分的,晚上咱们赶最后一班车回去。” 姚悦顿时觉得一阵轻松,连忙说好。 姚母又转悠了一会,找了个空的教室坐进去,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揉腿揉胳膊。 姚悦留在教室跟前,听杨锐和鸿锐班的学生们讨论估分问题。 姚乐早就钻到了人群中,像是土著似的,竖起了耳朵。 “李学工485分了,那不是快500分了,有没有这么高啊!”学生们自动忽略杨锐的650分,从第二名的李学工看起。 李学工一直是个老黄牛似的学习者,用大众观点,就是死读书的呆子。不过,杨锐倒是挺喜欢这个书呆子的,至少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把握住了手里的所有资源。 富二代或官二代自然是不屑于做书呆子的,可在西堡中学这样的地方,有书读的时候,你不整个人扑上去读,又有什么前途可言。等到中学毕业,读不了书的孩子想过点好日子,付出的将是十倍百倍的代价,即使是杨锐这样的乡党委书记的儿子,最多也就是混入县乡一级的公务员队伍,期盼20年以后能提一个正科罢了。 而在这个时代,大学生毕业三年就正科的汗牛充栋,尤其是那些读了好大学,又分配到中央和省级机关工作的学生,20年做到正处级是稳稳当当,实职正处也不困难。无心仕途的书呆子同样深受宠爱,无论是走学界路线还是商界路线,都会比其他人顺利和轻松许多。 李学工往下,是一水的460分,450分,440分……低的也都超过了300分,而且超过350分的人为数不少。 相对去年的成绩,参加锐学组的学生,成绩提高了150分以上,相当于普通学生多考了两门课都不止。 这样的分数,自然令众人兴奋不已,但也不免引起疑惑。 “今年重点分数线,真的会是415分?”看着杨锐写在黑板上的大大的数字,不少人都显的患得患失。 这个分数,意味着李学工以下,将有十几二十个人过线,也就是鸿锐班三分之一的学生达到重点线,对于西堡中学的学生们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除此以外,375的二本线和355的大专线,与去年的区别也不大,甚至还稍稍降低了一些,对此,考了高分的学生,总是又高兴又害怕。 正在杨锐与他们讨论的时间,赵丹年拉着刘康等人,来到了鸿锐班的教室。 在众人的目光下,赵丹年咳嗽一声,道:“情况我了解了,这个志愿的报考呢,还是以同学们自己的意见为主,不会有人卡你们的志愿表,这一点请放心,刘康老师之前也是为大家好,说话太着急,说的不够清楚,刘老师……” 刘康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自诩人才优秀,但在杨锐做的学生对老师的评价表上,刘康排名靠后,这让他对杨锐始终没什么好脸色。 这一次争论,也是有学生在小食堂里问起了其他老师意见,刘康插嘴造成的。 不过,正如刘康本人所言,报考志愿对学生们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校长赵丹年也不能光顾及着他的脸面。 在办公室里,刘康已经受了教训,此时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道:“我是来给大家说明情况的,我当时说话呢,有点欠考虑,志愿表不会经过我手,所以,我也不能卡住大家的志愿表,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但是,我还是要说,报考志愿一定要谨慎,不能好高骛远……” 刘康说着抬起头来,看到黑板上写着的重点线:415分,顿时像是炸毛的公鸡丝的,扬起了脖子,喊道:“看看,看看,415分的重点线,咱们西堡中学要考十几个重点生了,您觉得是真的吗?赵校长?他哄你们玩呢!” 赵丹年稍微迟疑了一下,转瞬即道:“报考志愿的事,我们高考前也是讨论过的,而且平衡过志愿,当时的数字……也是考虑过现在的情况的。” 赵丹年在做平衡志愿的时候,并没有深谈重点志愿的问题,现在也有点答不上来。 刘康见他语气不肯定,笑道:“您开玩笑吧,咱们学校考十几个重点?” 杨锐看他越说越来劲,其他学生也受到了影响,不乐意了,站出来道:“刘老师,请问,您读过大学吗?” “读……我见的学生多了,不用读大学,也知道你们分数线做的不对……” “我换一个问法好了,那您考过大学吗?” 周围传来一阵哧哧的笑声,除了学生,笑声最多的反而是随后而来的老师们。 “我……”刘康说不出话了,他还年轻,自然是考过大学的,只是大学的竞争如此的激烈,即使是有资格教初中生的乡镇教师,也不容易考上,连续落榜以后,刘康也就绝了考大学的心思。 而现在,看到这么多学生考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分数,刘康心里却是憋了一口气。 “今年的分数线,不可能这么低。”刘康不与杨锐争辩,斩钉截铁的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想怎么报就怎么报,到时候滑档了,别来学校哭鼻子。” “如果分数线就是这么低,同学们因此浪费了机会,你又怎么说。” “我能怎么办,这三两肉丢给你煮汤好了。”刘康一副光棍姿态。 赵丹年使劲咳嗽一声,低声道:“胡说什么呢,为人师表的,说话注意一点。” 转头,他又对杨锐道:“刘老师说话有点随意啊,不过,咱们估分报考,的确应该谨慎一点,我看,要不就等等看一中和三中预估的分数线,让打听分数的人打电话回来。” 杨锐淡然点头,点了何成的名,道:“你去给史贵发电报,让他和打听分数的同学汇合,然后打电话回来,尽量今天下午,就把消息传回来。” ……。.。 第237章 差别 何成去山下拍了电报,再返回西堡中学,远远的就听见刘康又在宣传他的理论。 “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工作有多重要,光想着往高里报。报的高了,那考上了当然好,考不上呢?明年再考一年?要是题更难了,分更高了呢?你们真想当老红军?要我说,甭管本科大专的,考个大中专回家都好过滑档。”不得不承认,刘康的话也有一定的道题,只是更加的保守。 但在80年代,这种保守是非常有市场的。 正如刘康所言,刚刚开始了六年的高考,无论是难度还是录取分数,都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别说积极冲击好学校了,保守报考普通学校,滑档的仍然比比皆是,以至于有人今年差三分,明年差五分,如此反复,无有穷尽,进而变成了连考六七八年的老红军。· 但是,同样的问题落在杨锐眼中,产生的判断却是完全相反的。 既然报考普通学校,仍然有分数骤然升高,以至于滑档的危险,那么,有层次性的报考,并伴随积极进取的报考策略,风险并不会明显升高。 当然,这是一个整体分析。 具体到个体,总是会有人害怕和担心,想着是否放弃更好的学校,先考上大学再说。 这在80年代很普遍,普通学校的老师对报考也没有什么了解,最多只知道本省的大学好坏,到填志愿表的时候,只能以谨慎为主。 也就是杨锐这样的,不止鼓励高报,还敢憋着劲儿跳线。 他积累了大量的威信,学生们自然会更相信他,刘康费劲唇舌,也没有说服一个学生,倒是来学校的家长,似乎被他说服了,有几个人围住他,问了起来。 刘康找到了存在感,说的更加欢快:“报考学校,得优先报考省内的学校,知道为什么?省内的学校分数比外省的分数低,不是因为学校不好,是因为名额多,这是给咱们省内学生的优惠,不用就太吃亏了……” “省外的学校,不是也有分数低的。”某家长稍微看过些资料。 刘康笑道:“但你不知道是哪所学校低啊,就我说的,省外的学校名额少,去年报的人少,它分低了,今年报的人多了,它分呼啦一下就上来了,那你怎么办?” “咱们省内的学校,好像也有这种的。” “碰上是命不好,总比报省外的遇到的少,高考么,指望着所有人都读大学,不可能。你们不要看这里挂着重本班普本班的牌子,好像孩子就能读重本读普本了,要说一个两个聪明的,我信,一个班几十个人都读重本普本了,那像什么话?说给你们听,你们信吗?” “这次分数是挺高的。” “那是普遍高。”刘康肯定的道:“越是这样,你们越要小心注意,知道吗?” 何成今年考的也不错,目前还处在兴奋期,结果听到刘康的理论,心情大坏,低着头从人群中穿过,对杨锐小声道:“电报拍了。” “行,等电话就行了。”杨锐微微点头。 “那个……”何成没走,又问道:“刘老师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今年会不会是普遍分数都高?” “总之,志愿表先不要填,他说就他说,咱们等一中的分数线评估出来,再决定。”杨锐表面上不动声色,脑袋里也在考虑应对措施。 他知道83年的分数线,再加上个人判断,才敢玩跳线。 刘康却是以西堡中学为基础,再加上个人认识给出的分数线,自然是不靠谱之极。相比之下,平江一中等学校之所以能预估分数线,而且得到大家的认可,主要是他们学校能考大学的学生够多,以自己的学生分数判断分数线,相对准确。 但是,如果平江一中判断的分数线,和自己记忆中的产生冲突了怎么办? 以谁为主?杨锐必须想清楚这个问题。 他脑海中记忆的分数线此次是否准确很难说,按说是相差不大的,但在此时,也不能100%的确信。 再者,平江一中的老师的判断,同样有可能出差错。 两者冲突的话…… 杨锐光想不说,反正志愿表没填,至于有人是否会被刘康说服,以至于等都不等,一定要将志愿表填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杨锐也没有大包大揽的必要,高考是自己的事,除了学校以外,考生还要考虑个人因素,比如说,隔壁家的大舅子在邻省,为了可能的照顾,考生就会优先报考邻省,而非教学质量更好的学校。 这种个性化的要求是高考志愿表存在的理由,否则,也用不着报考志愿了,统统分配更简单。 赵丹年却有想法,听刘康说的多了,或者声音大了,就会让他注意一点。 他的心情挺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学生们都考好学校,这会让西堡中学的名气更大,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学生们保守报考,以上大学为基础,因为对西堡中学来说,考上大学的学生人数是最重要的。 这样等到下午,开始有相信刘康的学生家长,反过来劝说学生:“要不就考个师范好了,我看师范也挺好的,不要学费不说,每个月还给工资,分也低。” “分低就是因为不好,要不然,凭啥分低呢?”刘珊很有责任感的走上前去,反驳学生家长。 家长不乐意了,说:“怎么就分低的学校就不好了,我看师范学校就挺好的,刘老师不就是师范毕业的?” 刘康听前一截挺高兴,听到后面,不由面露尴尬,他和师范大学的学生,区别还是极大的。这年月,也没有师范大学的学生会到镇上来,地区城市的好学校都安排不完呢。 刘珊撇撇嘴,却道:“要是师范学出来,就刘老师这样,您愿意?” 对面的家长顿时僵住了。 相比当农民,在镇里做老师自然是极好的工作,但大学生还回镇上来,没有哪个家长受得了这个。 当然,师范大学的毕业,总归是不会分到镇上来的,家长却不得不有担心。 这位也是个实诚的,期期艾艾的想了半天,说:“我们家里供个大学生不容易,孩子妈每天早上5点钟起来就喂猪割草的,他姐也不读书了,就在家里帮我种地,干的活比我还多,说给她找个婆家,她也不去,说要等妹妹读了大学,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这要是再回了镇上,我们挂不住这个脸……” 不等他说完,许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等她的声调起来,又有几个学生淅淅沥沥的抽泣了。 杨锐喟叹一声,短短的一句话,背后是无限的唏嘘和心酸。 许静复读两年了,今年是第三次高考,如果不是加入鸿锐班的关系,身为班级第二名的她能否考上大中专依旧难说。即使如此,她仍然是西堡镇附近十里八乡,最有机会考上大学的年轻人。 也因此享受到了整个家庭的付出。 在167万名考生背后,是9000万名同龄人的付出,而有130万个家庭,注定要失望了。 在西堡中学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学生考上大学的,但人们依旧是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虎背熊腰的许静哭起来,就像是一座山在哭似的,声音巨大,影响力也巨大。 杨锐上去安慰了几句,想想道:“许妈妈,您不用太担心,许静的成绩呢,肯定是超过了本科线,咱们好好的挑个学校,争取让她考上大学,同时也不浪费这段时间的辛苦,好吗?” “好好好,我不懂这些,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弄。”许妈妈点着头,又摸许静的肩膀,道:“你好好报名,实在不行,回来就回来了,别哭了啊……别哭了啊,再哭我敲你了啊。” 许妈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的模样,扬起手腕的时候,却是霎时显示出了威慑力。 许静吸了吸鼻子,立即不哭了。 刘康咳嗽一声,说:“杨锐,你不能这么说,好学校是好,有那么好吗?咱们这些学生啊,就踏踏实实的找个学校,能读大学就不得了了,还有资格挑三拣四?” “有啊。”杨锐一句话堵住了刘康。 刘康憋着气,一屁股坐了下来,道:“等人家学校的分数线出来了,我看你再怎么狂!” 王国华看不过,嗤的一声,道:“分数线出来了,不管是多少,杨锐都是想上哪里上哪里,人家想怎么狂就怎么狂,刘老师,您啥时候给咱考个大学,狂一下呗。” 刘康气急反笑,道:“我十年教学经验,教了多少学生,我怎么就不能狂了?” “你没上过大学。”王国华不怕他,笑眯眯的说。 刘康更气了:“我上山下乡,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你一个学生,和我说狂不狂的,算什么话?” “你没上过大学。” “我没上过大学怎么样?大学生我见的多了,你们这些考上没考上的学生就更多了,分数线都没公布,有什么好狂的?” 一群学生福至心灵,异口同声的说:“你没上过大学。” 刘康眼角都要瞪出来了,一副就要打人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我读高中的时候,条件不好,不是我不上大学。这话,你最好再也不要说。” “我知道,但77年恢复高考,你考了吧,没考上吧。”王国华笑嘻嘻的揭短。 刘康的脸绿如草叶。 “还有78年。”曹宝明跃出补刀。 “还有79年。”黄仁轻送小刀。 “电话来了。”一名学生从传达室跑过来,将重伤的刘康救了下来。 “一中确定的专科线多少?到没到380分?”刘康迫不及待的挤了出来,他判断分数的依据是西堡中学的学生成绩。当然,也是参考了去年的成绩,否则,光看鸿锐班的分数,他的专科线分数要给到400分以上。 跑来通知消息的学生看了看手里的纸条,说:“没有,大专线是352分……” 这个分数,比杨锐给出的分数线还少了三分。 刘康面色巨变。 赵丹年亦是面色巨变。 两人不约而同的跑向教室,去看鸿锐班的估分成绩。 ……。.。 第238章 真理 在教室前方的黑板上,整整齐齐的列着鸿锐班学生的名字和估分,并按照前后顺序,排了下去。 赵丹年和刘康类似,依旧以老经验来判断,最初看到这个表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相信学生们的估分的,后来有点相信了,也是将目光放在了前列几个人。 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西堡中学能有个位数的人考上大学,就是邀天之幸了,后面的学生肯定是陪跑没错了。 否则,总不能一个班就有一多半的学生考上大学吧?那是什么话,和神话也差不多了。 此刻,赵丹年却不由自主的念叨起了神话! 因为平江一中的老师,判断的分数线和杨锐的一致。 在平江这块地方,现在也找不出比平江一中更有公信力的高考教育单位了,即使是平江师范学院的教授,脱离一线这么久,也不是做出如此现场性质的判断。 所以,在正式的分数线出来以前,352分就是最有可能成为大专分数线的分数。 也是成为大学生的门槛。 赵丹年用变调的声音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五六七八……三十一,三十二……五十三,五十四!” 鸿锐班共有五十四人超过了大专线。 正好是一副扑克牌的数量。 1983年的中国,这大约是最幸福的一副扑克牌了。 赵丹年喘了几口粗气,仿佛数了54个数字,就将精力耗费了大半似的。 他顾不得身边缩着脑袋的刘康,从后面的桌子里翻出一个本子,自最后扯了一页下来,趴在讲台上,记下了54这个数字,接着问:“本科线是多少?” “370。”来送消息的是学生高声回了一句。这个分数,同样比杨锐给出的分数线低了5分。 “数,数一下有多少。”赵丹年坐在了桌子上,眼睛赤红。 不用他说,大家都在数。 “27个。”一个女生用尖尖的声音喊了出来。 “27个,刚好一半。”赵丹年的眼睛都直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27名本科生在1983年是极其恐怖的,简而言之,如果一个县一年考了27名本科生,那它就可以被叫做是高考强县了。 溪县当然不是什么高考强县,在过去的几年里,从溪县出来的本科生,总共也没有27名,事实上,在前年,溪县总共就走了一个本科生,也就是说,溪县第一的分数,也就刚够本科线。 赵丹年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分数公布出去以后,学生和学生家长们排着队要进西堡中学读书的场景了。 自己估计也会非常忙,估计要到处做报告,讲办学经验。 赵丹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脑门,心想:到时候就在门口挂个横幅吧,我校1983年届学生勇攀高峰…… “重点线,重点线是多少?”赵丹年想到勇攀高峰,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分数线。 不怪他思维迟钝,西堡中学多少年没有看过重点线了。 自恢复高考以来,西堡中学就没有一个大学生,这里所说的大学生,是包括了大专和本科的,至于重点,南湖市都没有见过几个,看重点又有什么用。 现在自然不同了,赵丹年一把扯过对面学生手里的单子,看一眼它,又抬头看一眼黑板。 “七个人!” “七个人……” “420分。” “420分……” 赵丹年说一句,其他学生就跟着说一句,用赞叹的语气。 420分,比杨锐预测的分数线高5分,其结果,是鸿锐班学生有可能完成7人读重点,20人读本科,27人读大专的壮举。 赵丹年在算这个数字,其他人也在算这个数字。 教室里安静的像是夜晚的小树林似的。 除了杨锐,即使是鸿锐班的学生,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会……弄错吧。”一名学生担心受怕的小声说。 许静呀的一声,呸道:“胡说八道,怎么会弄错,不可能弄错的。” “是啊是啊,不可能弄错的。”其他学生也纷纷说。 “中专呢,中专分数线是多少?”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哦……我看看。”赵丹年有点不好意思,扫了一眼,说:“325,预测中专的分数线是325分,咱们有12个人够这个分数。” 鸿锐班现在有72人,就是说,还有18人不够大专线,只能去读大中专,或者选择复读。 除此以外,还有6个人可能连大中专的分数线都不够,要么复读,要么回家。 这18个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鸿锐班的许多学生的基础是相当差的,尤其是应届班的学生,因为学制的关系,有几个才读了9年学,和后世初三学生一样。这些应届班的学生,学的好的,提升也不错,学的差的,等于是以小学生的水平去复习,然后参加了高考,能有300分出头,尝试一下大中专,已经是极大的提升了。 如果不是参加了鸿锐班,这些学生怕是连复读的机会都难得。他们在复习阶段,也能够了解到这种差距。 然而,失落是比较出来的。 如果是以前,分数不够才是常态,别说考上大中专了,应届生能通过预考就可以开心一阵子了。 可是现在,看到别人读了大学,自己只能读中专,甚至连中专都没得读,心里的不好受,就只有自己知道。 325到352分的大专预测线,也就是27分的差距,以马后炮的方式来说,27分太好拿了,政治多拿几分,语文多拿几分,数理化多拿十几分,还有剩下的。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在全国高考中,20分的档位里,不知有多少万的考生淤塞着。 刚够大中专分数的考生,增加20多分就能读大专,再要是增加20多分,却已经够本科线了,如果再多20多分,还能读一所好本科,再多20多分,差不多又够重点线了,重点线上20多分,能够探到知名大学的底线,如此再多20多分,则是名牌大学的底线,想读名牌大学的好专业,还是只需要20分,由此再多20分,又能上顶级大学了,而要比顶级大学的录取线高20多分,专业的选择也很多了,若是就此再来20分,差不多都到省状元的程度了。 可这些20多分,又哪是那么好得的,每一分,都是在血汗中浸泡出来的。 杨锐做老了补习老师,对这样的分数阶梯已有判断,所以早早的买了汽车,让自觉跟不上的学生学开车。 就社会地位来说,现在的司机和大中专的毕业生也相差不多,最多是比大中专的直接分配多了一个找工作的步骤,倒也不算麻烦 所以,杨锐也没有多说话,就让学生们自己调节心情。 反而是一直坐在教室里的刘康,现在的心情无法调节。 “不可能啊。”刘康低着头,思维逐渐陷入了混乱。 赵丹年从震惊中醒来,听到刘康的念叨,不高兴的道:“刘康,你以后专心做初中部的教学工作,不要再参与高中部的事了,知道吗?” “校长,赵校长……这个,他们的估分准不准还说不定呢。” “答案都是记在橡皮擦上带出来的,怎么会不准,再说,有学生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那个,一中的预测线也有可能不准啊,对啊,一中也有可能出错啊。”刘康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喊,他不想烂在初中部里,西堡中学的高中部还能参加一下高考,初中部完全是附庸单位,别说挑战性了,收入和待遇都低一大截,最让刘康受不了的是,别人肯定会因此此事,以后对他指指点点。 赵丹年哪里管刘康的小心思,瞪了他一眼,道了:“猜测的话装自己心里头,现在要按照平江一中的分数线来报志愿,嗯,还有杨锐判断的分数线,综合来报考。去,把门打开,让家长们也进来,看看分数和分数线,高兴一下。” 他话音刚落,急不可耐的学生就将门打开,高声喊:“来看分数线了,来看估分!” 迫不及待的家长们,呼啦一声,就将教室给塞满了,还有进不来的,站在教室窗户跟前跳脚,高叫。 不过,大叫的家长们很快从“让让”之类的话,变成了“安静”的嘘声。 原来,一名学生站在家长们后面跳脚:“南湖一中预测的分数线出来了,出来了。” “多少分?”刘康涌起最后的力量,高呼一声。 “大专线370分!”学生隔着人墙连喊三遍:“大专线370分。” 教室里,学生们的兴奋陡然冷却。 南湖一中的预测分数线,比平江一中高了20分! 如此一来,原本正在欢呼的大部分学生,都会面临降档的可能。 最麻烦的是,报考哪个学校,将变成极大的麻烦。尤其是本科线和大专线左右徘徊的学生,大专和本科可是不能同时报名的,大中专和大专,同样是只能报考一个。 从云端滑落的感觉,糟透了。 赵丹年也忍不住道:“怎么预测的分数线,差这么多!” 只有刘康精神了起来,故意板着脸道:“我就说,我的判断是有道理的,你们还不相信,幸亏志愿表还没填,要不然就出大事了,全部滑档了怎么办?那可就变成了大笑料了,西堡中学高分考生集体滑档……” “闭嘴!”不止一个人,将唾沫星子吐在了刘康的脸上。 但在骂过以后,沉着脸的依旧沉着脸。 刘康用手搓搓脸,不以为意的道;“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 第239章 战略战术 大部分学校的老师预测分数线的时候,都是以本校学生的分数为基础,综合附近学校的学生分数做判断的。 80年代的咨询交流速度很慢,坐火车到临近的城市都要一天的时间,别说了解全国情况了,省内情况都不可能完全了解。 像是河东省这种地方,平江一中的老师通常与附近的几所学校老师讨论一下估分成绩,再打电话问两个县市的熟人,差不多就算是了解情况了,厉害和负责的可以问问其他省的情况,做一个比例性的判断,基本达到极限。 至于传说中的数学模型,分析诊断之类的分数线预估方式,1983年的教育工作者表示听都没听过。 南湖市的老师也是类似,找附近的二中三中等学校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通过个人关系,询问一下平江地区的成绩,通常就会获得满足。 这也与现在的报考方式有关。99%的人都会填服从分配,这样能够保证即使报错了学校,至少不会滑档到一无所获。 当然,靠近分数线的学生,即使填上了服从分配,还是会有危险,所以,大家都会尽可能的谨慎报名,在有限的志愿表上,填上尽量多的谨慎的学校。 别说杨锐鼓励的进取心了,能有一个志愿报一个好学校,也是学生心气够高了。 自然,还有另一种没心没肺的学生,会在高考志愿表上一次填写北大清华中科大等等,完全不明白志愿表的填写方式……这些学生,通常会在滑档以后,得到教训。 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一点策略都不讲的学生很多,因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策略,更是完全都不懂的状态,自然是想填什么就填什么。 到了1983年,恢复高考都送走一轮学生以后,再这么做的学生就少之又少了 现在,小心谨慎,保证读到大学,是第一位的。 如果去看六七十年代人写的文章,也会察觉到,他们对大学的渴望,以及对报考的无助。 在无法做出正确判断的时候,运气,往往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就像是现在,相信平江一中的预测线,还是相信南湖一中的分数线,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 从内心里,学生们都愿意相信平江一中的分数线,尤其是刚好挂在本科线上的几个人,按照平江一中的预测线,他们是能读本科的,有本科读,谁还稀罕大专? 放在一个单位里,读本科的不光升职快,从工作开始的那天起,拿的工资就比大专生多,评职称也会比大专生评的早,各种好处,说一天都说不完。两者相差的,也就是现在的一个志愿选择了。 然而,本科固然好,也不能蒙着头就往上冲。 这要是填了本科,结果分数不够,即使勾选了服从调剂,也是调剂不到专科去的。 换言之,填本科而分数不够的学生,就只能复读了,连大专都没得上,明年再能考多少名,谁又说的出来。 鸿锐班里的气氛,瞬间变的凝重了。 “怎么报?”王国华站在杨锐后侧,低声问了一句:“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要不然,再多问两个学校的预测线。” “也没那么紧张,再拍电报去,就多问几个学校的预测线好了。”杨锐之所以说是拍电报,是因为史贵在平江有固定的收信地址,电报拍过去以后,无论是去邮局,还是由邮局送到信箱,都是很方便的,电话却是即时通讯式的,西堡中学是国家单位,早有安装,史贵有钱也安不上。 黄仁也是担心的要死,听杨锐这么一说,忙道:“我去山下拍电报,能不能多说点……” “多少字都行,把话说清楚。”电报是按字算钱的,一般都是简略缩语,想说多少说多少,都是土豪作风。 黄仁跑步去自行车棚。 刘康斜看一眼,得意洋洋的道:“不行了吧?还真以为分数线会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这下子,我看你怎么说。” “刘老师,注意影响。”杨锐淡淡的给了一句。 或许是语气太怪了,刘康抬眉道:“什么意思?” “你是西堡中学的老师,分数线按照我的想法来,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在校长的注视下,刘康呵呵了两声,说:“是。” “那就按照我的预测线来做志愿预测吧。”杨锐其实也是需要各个学校的预测线来验证的。 在30年后,补习老师已经不太需要预测高考分数线了,杨锐对此也不专业,他主要的依仗就是脑海中的记忆。 最终的分数线,其实就是以一个省份为样本,排名排出来的一条线,超过这条线的人数,正好就是全国各个大学分配给河东省的名额数量。 因为这个分数线的样本如此之大,发生改变是比较难的,但是,出于谨慎,杨锐还是希望有些外部的信息来佐证它。 一中的预测线比实际分数线略高,已经足够令杨锐满意了。 至于南湖一中的预测线,在杨锐看来,自然就是错的了。这也不稀罕,30年后还有错的离谱的分数线预测,何况是80年代。 甚至连南湖一中怎么错的,杨锐都不关心。也许是锐学秘卷的影响,让南湖市的一些学生的分数提高了,也许是南湖的教学质量飙升,也许是今年的生源格外好,谁也说不上来。 杨锐只要抓住最终的分数线就足够了。 刘康极不满意的道:“用你的分数线是对学生们的不负责任,你有什么经验判断分数线,你算老几啊……” 见杨锐不理他,刘康又将目标转向家长们,借着南湖一中的分数线来说明。 “赵校长。”杨锐懒得与他狗斗,立刻请出太上老君。 赵丹年也不客气,很不给面子的道:“刘老师,我前面怎么说的?” “您说的多了。”刘康在一群家长面前,有点好面子。 赵丹年却不准备给他面子,火起来以后,更大声的道:“我前面怎么说的?” 一手建起西堡中学的赵丹年,火起来是很怕人的。 刘康乖乖的道;“你让我不要管高考的事。” “你一个初中部的老师,你管什么高考的事?啊?管了高考的事,就能让你有教高中的水平了?”这话有点诛心,也是刘康的真实目的。 刘康浑身难受的辩解道:“杨锐是个学生……” “你参加过高考,你考了多少分?杨锐考了多少分?”赵丹年一句话丢下来,就让刘康说不出话了。 他参加高考,是连大中专的分数线都不够,若非如此,他现在也有足够的资格教高中了。 杨锐向赵丹年点点头,旋即转身,道:“咱们现在说报考志愿的事,首先,咱们以考前的平衡志愿为基础,志愿应该遵循这样的原则,以过去两年的大学录取线为标杆,提高20分,相同分数和降低30分报考学校。踩线学生必须服从调剂,过线比较多的学生,如果服从调剂的话,可以再大胆一点,大家先自己填写几个有兴趣的志愿,接着我单独辅导……” 全班总共六七十号人,杨锐一个个的说也说的过来。 当然,关键的还有大学录取线,光知道分数线和自己的估分,只能说是战略上的成功,要想战术上的成功,以至于跳线,就得战术上的成功。 ……。.。 第240章 报名就是赚到 学生和家长乱糟糟的讨论着要报考着哪个学校,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有些家长没来的学生,就咬着笔杆和旁边的同学商量,说到开心处,都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对于分数上线的学生来说,报考学校和专业,也确实是一件开心的事。虽然不免要与同学进行比较,但是,就此离开山沟沟的远景,胜过同学间的比较,以至于半数以上的人都翘起了嘴角。 这确实是一个美妙的场景。 想想一条街两排平房的西堡镇,半山大坡纯土路的西堡中学,再想想高楼林立繁华漂亮的大城市,干净整洁文明雅致的大学,笑出来再自然不过了。 即使是杨锐,也有突然轻松下来的舒适感。 西堡中学的条件实在称不上好,即使他费了些功夫,帮忙改造了厕所,上水和排水系统,还弄了健身器材,但是,这种改造也不过是将不堪忍受的环境,变成“还好”的程度罢了。 相比之下,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在80年代已经有相当不错的公共与私人设施了,比如宽敞平坦的马路,房间内的卫生间马桶和浴缸,干净清新室外乃至市内游泳池也相对普遍…… 不管是何种设施,杨锐现在都充满了期待…… “杨锐,学校都有补贴是吗?听说师范学校给的比较多,是不是哪个学校都一样,还是北京的学校的补贴多?”许静和母亲趴着商量了一会,突然抬头问。 杨锐对此还真没有研究,想了一下,却问:“你想报师范大学?” “是,我想报北京师范大学。”之前,刘康判断分数线会很高的时候,也劝许静报考师范学院,被人给拍了回去。不过,许静显然还是考虑了这个问题。 北师大是少数重点师范大学之一,由于地处北京的缘故,隐约间已是中国第一的师范大学,但分数线也就是比重点略高,加上名气不错,又有师范学院的补贴,便被许静母女纳入了首先考虑的范围。 “你是为了补贴,还是纯粹因为国家补贴?”杨锐直接问了出来,这是很关键的问题,遮遮掩掩的没有意思。 许静倒不意外,大方的道:“我觉得补贴挺重要的,一个月好像有不少,就是不知道究竟给多少……” “师范大学一个月给十八块的补贴,另外,申请困难补助的话,还能再多三块钱。”说这个话的是赵丹年,他等着说这个话,等了好些年了。 好歹西堡中学终于有人能报考志愿,为大学而准备了,赵丹年心里不止是欣慰那么简单。 18块的师范大学补助比学徒工的工资要少一点。在普通的国企工厂里,刚刚参加工作的学徒工的工资是24元,要等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定级涨到32元以上。而在此期间,学徒工每个星期要工作六天以上,出大力流大汗,与坐在明亮教室中的大学生的生活是全然相反的。 而就花费而言,18块的大学生补助绝对是够用了,不止够用,还能买点书,买几件日常穿的单衣,节省的话,往往还能省下来一些。在大学食堂里吃饭,一顿饭只要一两毛钱,一天花5毛钱吃饭的学生已经是大肚汉了。 对很多农门子弟来说,报考一个师范大学,可以说是提前就业了。虽然不像是招工的同龄人那样,能够立刻反哺家庭,但是,考虑到三年或四年以后截然不同的前程,这笔帐仍然是很划算的。 除了师范大学以外,其他类型的大学也会有补助,数额虽然降了不少,但也堪堪足够饭钱,加上没有学费,大部分家庭供养大学生即使吃力,也不至于难以承受。 “大家进入大学以后,锐学组还是会给予资助的,具体数额说不上来,但节省一点,肯定够大家读完大学,不用为此刻意挑选师范大学。”杨锐考虑了一会,起身说了一句。 他现在钱多的发烧,即使自己全额资助所有锐学组成员,一年也用不了几千块,连他的一根毫毛也算不上,无论是否有回报,这笔钱用的都不心疼。 教室内外却是一阵窃窃私语。 许多家长都不太明白锐学组的性质,事实上,学生们自己也很难说明锐学组是什么东西。 其实,杨锐同样说不明白,在建立之初,杨锐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骷髅会乃至于共济会似的组织,但这种东西,首先得有几十上百年的传统,以及相对完善的内部规章,才能维持下来。 简而言之,一个组织最终发展成什么样,往往并非是创始人设计的,而是所有参与者共同发明的。 所以,杨锐也说不清锐学组最终会演化成什么样,对外,他们也只能以互助会的形式来介绍。 对此,家长们倒是能够理解,赞扬声不断。 在一片叫好的声浪中,许静颇为冷静的道:“我不想太麻烦别人,如果师范大学能有补贴多一点,我愿意读师范大学。” “你的分数超过重点线60分,读师范太浪费了。”杨锐也说的直来直去,免得传递错误的信息。 从内心里,杨锐觉得许静报考师范大学还是比较浪费的,因为现在是分配制,师范大学的学生毕业以后,多数会安排进入教育系统,中专毕业的学生会被分配到小学、幼儿园和初中,大专毕业的通常会安排到高中,本科毕业的或者去较好的高中,或者去中专和大专任教,想要直接进入大学是不太容易的。当然,教育宣传部门,或者教育行政机关也会分配一部分毕业生,但数量相对其他学校的毕业生会少很多。 以世俗的观点来看,80年代的大学生进入教育系统实在不能说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是追求收入,教师的薪水也就是勉强达到中位数,即使有灰色收入,也比不上同样放得下身段的其他行业人,如果是有意仕途,教育系统的上升空间又很狭窄,一名普通教师要历经年级或学科组长,教导主任,副校长和校长的流程,才有机会去到教育局,同一时间,分配到公务员系统的同学,或许已经做到了教育局长了。 相比之下,大学自然是比较不错的,由于本身的级别较高的缘故,大学教师的收入和上升空间都有明显的改善,社会地位也很高,加上工作压力小,大学教师的幸福指数应当是各行业中名列前茅的。 不过,想做大学教师的前提条件却不是读师范大学。一方面是大学的专业与师范大学的学生专业不同,另一方面,80年代还有30年后的大学传说:留校制度。 在毕业生分配季,各大学都有资格留下本校毕业的某些学生,以补充师资力量。从学校的角度来说,本校培养的学生择优录取,总比从同级的师范院校中录取要强,这样做,既是专业对口,也有利于补充急需的优秀人才,否则,年年都从师范学院中招聘老师,若干年后,学校还不得变成师范学院的分校。 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也是对大学生尤其宠溺的时代,即使是追求情怀和理想,其实也不影响世俗的追求,因为大学生的选择实在是太多太好了,兼顾情怀、生活、家庭和理想,对80年代的大学生们来说还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有多宠溺,多美好,就要看分数来决定了。 如果许静只有370分或380分,刚好达到本科线,那她不想读师范大学,杨锐也会劝她去读的,但许静的分数只比李学工少了一点,足足有479分。 这样的分数,去顶级大学是不太可能,名牌大学却已经可以考虑了。 如果不是一定要奔着北京去的话,479分的考生,可挑选余地就太大了。 杨锐以此为基础,劝说许静。 令他没想到的是,许静表示的颇为坚持,即使她的母亲动摇了,许静本人仍然很想去读师范大学,且道:“我愿意毕业以后做老师,如果去北师大能留在平江的话,我就满足了……” 她是真的满足了,去年这个时候,许静还踌躇着复读呢,那个时候,她的目标也就是一个师范专科学院。 像是许多进入这个行当的年轻人一样,许静在理想和现实之间,还夹杂着对假期的热爱。 “老师有寒暑假,我觉得特别好。”当许静这么说的时候,获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见她确实是喜欢,杨锐只好耸耸肩,开始帮她挑选专业,任何一个北京的重点大学都不能掉以轻心,479分固然是百分百的超过了它的提档线,可是在录取名额极少的情况下,一着不慎,还是有被人挤走的可能。 杨锐将许静的估分,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写下来,交给赵丹年,后者还要再去做一次校外平衡。 在两个或多个学校平衡的过程中,像是杨锐和许静这种,明显超出报考学校分数的学生,就是筹码,是可以互相交换的信息,反而分数与提档线接近,有可能滑档的学生信息,会被大家隐藏起来。 当前者的信息与后者的信息碰撞的时候,后者就可以悄然避开,免得与高分考生的志愿撞车而落榜,用这种招生办不允许的方式,一个学校往往能够更安全的将学生送上垒。 杨锐慢慢踱步,将所有人的志愿看了个大概。 因为考前有过一次模拟报考志愿,这一次,大家的报考就有针对性多了。 而且,因为现在的成绩比当时的要高,一些学生因此能够报考更好的学校,两相对比,心情好的不是一般二般。 刘珊也是提高了成绩的一员,她在考前模拟报考中,分数仅仅在重点线左右,选择了北京的二本。 到了估分的时候,她已然是456的高分,超出重点线40分,而杨锐也很自然的在她面前的纸上,见到了“北京对外贸易学院(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名字。 刘珊有点紧张的道:“我在报纸上看到,北京对外贸易学院明年要改名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我报他们学校的经济系,是不是会容易上一点。” 杨锐愣了一下才想起,在考前的报考中,他有说过经济系是招收人数最多的大系。 杨锐在脑中快速搜索一圈,道:“学校是一流的,报考的话,他们是没有经济系的。” “没有?”刘珊大惊。 “他们把经济细分了,因为是国内重点大学中,唯一的经济类重点大学,所以,整个学校大部分都是经济相关的专业,比如国际经济学,应用经济学,世界经济学,法学和经济交叉学科等等……”杨锐说着,嘴角抿出笑容,特意道:“国际经济与贸易,是对外经贸大学……嗯,现在叫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的国家重点学科,现在的学生,应该知道的不多。” “国家重点学科,是什么意思?” “就是该专业是国内顶尖的,也是学校的核心学科。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国家重点学科,所以,理论上,它会有学校最牛的教授团队,全校最多的经费,最好的待遇,最好的分配……” “那不是很好?”刘珊的眼神亮闪闪的。 “当然。”杨锐的眼神也挺亮,这是发挥优势的时候啊,他笑呵呵的拿起笔来,道:“放在几年以后,对外经贸大学的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分数应该要增加四五十分了,现在还是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的话,那就真是赚到了。” 说着,他就将“国际经济与贸易”几个字,写在了刘珊面前的白纸上。 刘珊紧挨着他,有清爽的桃杏味,环绕在杨锐身边。 ……。.。 第241章 捡漏 杨锐瞅着“国际经济与贸易”几个字,颇有些感慨,心说:我当年报专业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这种好事。 这就是一点信息不对称,而凭空多出来的分。在报考志愿期间,学生们能够借此获得不知要努力多久,才能得到的额外分数。就此方面而言,学习和报考志愿,就像是战争和谈判一样。平日的学习固然是基础,而报考志愿时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事不仅在80年代会有,若干年后的高中生,依旧能够捡到便宜。就以2013年为例,对外经贸大学2014年在陕西的理科录取最低分是626分,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录取线是651分,两者相差26分。而山西省的理科录取最低分是579,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录取线是582,两者相差仅3分。 对山西的考生来说,如果分数能够达到600分左右,直接考取对外经贸大学的普通专业自然是不亏的,但若是报了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那就是赚到了。 因为国家重点学科代表着学校的顶尖水平,相对于学校的最低提档线,国家重点学科的分数控制线要高的多,师资力量和教学质量也有着巨大的差距。 具体到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学生,读书期间受到的是全国一流的学者们的培养,而普通专业学生,受到的只是中庸之辈的教育。毕业以后进行分配,重点学科的学生的分配也一定是最好的,行业内最顶尖的单位,都会抢着写报告要求,即使是自由择业的年代,此类国内顶尖专业的学生,也一样不愁找不到工作。 80年代刚刚恢复高考,大学虽然按照一定的规程建立起来了,普通人却很难了解到里面的弯弯绕绕,以至于掌握更多信息的一方,往往能够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 事实上,不止是80年代,就是落在30年后,能弄清楚国家级重点学科,省级重点学科的学生和家长也不多,至于不同的分校和学院之间的关系,还有不同学科的特色,了解的人就更少了。 这让高考始终都有运气流动的余地。而对于杨锐这种整天琢磨高考的家伙来说,可以运作的空间就大大增加了。 “这是个好专业,除非估分出现问题,否则,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作为第一志愿是非常好。”杨锐特意叮嘱了刘珊一声,又道:“别人问你报考的学校和专业的时候,你可以说学校,不能说专业,明白吗?” “为啥不能说专业?” “你说了,别人就有可能好奇,好奇了就会去找资料,找了资料,你就有竞争对手了。”杨锐将今天新送来的报纸展开,点着上面道:“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在河东省就招1个人,等于说,只要多一个人报名,你就要面对强大的竞争了,很不划算是不是?” 刘珊迟疑的道:“这么说,假如有人报名,都会危险啊,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录取人数总共只有一个……” “北京的高校都是这样,会录取两个人的专业,反而可能吸引来数倍的人报名。” “那你觉得,我会比别人高?” “你估分456分,不少了,如果不是特意找资料的人,应该不知道北京贸易学院明年会升格成对外经贸大学,所以,按照重点线415分来判断,报考北京贸易学院的学生,应该是430分到450分的居多,再多的,比如超过重点线40分的,可以选择的学校范围就大大增加了。”杨锐也不能给出保证。 “那我要不要填服从调剂?” “学校喜欢就填,不填也没关系。” “为什么?” “北京的大学本来就是人满为患,服从调剂只有在某个专业无人报考的时候,或者报考人的分数达不到控制线的时候,才发挥作用。北京贸易学院总共才录十几个人,这种几率很低的,所以,你填不填服从调剂,区别不大。” “如果填了,总是被录取的几率大一点吧。” “最大的可能是被录取到无人报考的专业,比如环境保护,比如地质煤矿,如果他们有这种专业的话。”杨锐顿了一下,又道:“你填服从调剂,也会降低你的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被录取的几率,如果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的选择比较恰当的话,第一志愿不填服从调剂也是正常的。” 刘珊缓缓点头,秀发在空中轻轻的飘,她想了一会儿,又问:“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我应该报哪个学校?” “第二志愿选基础款的重点院校,比如河东大学,保证能够读到重点。第三志愿可以选一个比较好的二本学校,以及比较好的专业,保证能读大学。” “两个保证还不能保证啊。”刘珊不由笑了出来。 “高考就像是买古董,有捡漏的,就一定有打眼的,多大的保证,都不能保证。”杨锐也颇有些无可奈何。 这终究是一个排名游戏,除了第一名以外,任何人都有可能遭遇滑铁卢。即使降分报名,遇到更逗比的高分考生,该滑档的还是要滑档。 归根结底,还是想读大学的人太多,而能报考的学校太少,各个学校的录取名额更少,以至于供需失衡太严重。 在1983年,一些刚刚恢复招生的学校才招几百人,某些奉行小体量政策的大学,如中科大,也就招收千人左右的本科生。与之相比,扩招以后的四川大学,一年能招一万名本科生,华中科技大学能招8000人,武汉大学的本科招生名额也高达*千。 放在80年代,这种规模的三家学校,就可以完成一个省的招生录取工作了。 如此巨大的名额差异,自然会造成报考的难度差异。 杨锐仔细的帮刘珊选好了专业,转头又被邵亮给叫了过去。 这位曾经一门心思倒卖香港苹果牛仔裤的少年,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读大学。 读大学的理由可以很多,对邵亮来说,能去大城市,尤其是香港和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是最好的理由,离开父母的束缚也是不错的答案,否则,如果被西堡肉联厂招工,他这辈子都别想逃脱老爹的管教了。 当然,如果能读一个河东大学那样的学校,即使是小城市也不错。 邵亮期期艾艾的说完了自己的要求,本以为会听到一阵嘲笑,得到的却是一片寂静。 坐在教室里报考志愿的学生,现在哪里有精神笑话他啊。 杨锐微微点头,却道:“把你估分时用的东西拿出来,我先看看。” “哦。”邵亮乖乖的从桌斗里拿了一堆的草稿纸出来给杨锐,才抱怨道:“怎么到我这里,就要检查估分了。” “你是370分,比预测的本科录取线低5分,比大专线高15分,这个区间,得估的准确些,才好判断。”杨锐拿到草稿纸,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才沉吟起来。 邵亮估分估的大差不离,实际上,只要记了答案出来的学生,估分失误的几率本来就不高。 不过,邵亮的分数却挺讲究的。 差5分读本科,或者说,差5分就得读大专,还是挺让人唏嘘的。 若是一辈子在体制内工作的话,这5分的差距,会让人一辈子都受到困扰。本科生一年定级副科,大专生一年定级科员,三年后为了副科屈膝送礼;本科生五年评讲师,十年评副教授,大专生进大学只能做行政,职称害的比别人慢五年…… 即使邵亮下海经商,他的大学生涯也会因为本科和专科的生活而发生不同。 首先,本科大学和专科大学就是两种存在。本科院校通常有优美的校园,数十年的传承,较好的教学、住宿和生活条件,而大多数的专科院校,却像是一个大中学,仅就校园环境和生活条件而言,一个省的专科院校,大部分的条件还没有本省最好的重点中学好。 而对有志于做社会人的学生来说,读本科的同学,与读专科的同学,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也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在80年代,读本科的大学同学,30岁做处长,40岁做厅长,50岁做部长的屡见不鲜。专科同学里能有此成就的,实在寥寥,若是纯粹出于功利的目的,邵亮读大专也会吃亏许多。 而在过去一年里,邵亮的付出却是很不少的。 他的基础极差,本身只有200分刚过的水平,经过一年的学习,达到370分,这100多分,可是不好拿的,即使有杨锐的补习,那也是自己一点一滴的学上来的。 5分之差,实在遗憾。 “就留在河东省怎么样?”杨锐想了一会,问。 邵亮苦笑:“我这个分数考省外还不行啊。” 他是想报一个省外的大专。因为本科和专科是分开报名,而且互不相通的,所以,报考专科的学生,估分都不会太高,邵亮的分数,能选得专科面是很广的。也正是因为能报的专科很多,他才急不可耐的询问杨锐。 杨锐摇摇头,道:“报省外的专科肯定没问题,但要读本科,必须读河东省的。” “我能读本科?分数线会更低?”邵亮惊喜莫名。 杨锐摇头,道:“分数线应该就是375了,但读本科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风险比较大,你最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以邵亮的分数,他还是有机会跳线的。也就是以专科的分数去读本科。这是因为国内目前的大学机制所决定的,在高校大扩招和大升级以前,一些本科院校都有开设专科的专业,而一些专科院校都有开设本科的专业,因为相当于在一个学校内的不同院系,专本科在录取和攻读期间,都是有可能转换的。 攻读期间的转换,通常是非常复杂和困难的,需要很多的资源和运气才能完成。录取期间的转换,多数只需要运气,而不需要多少资源了。 因为杨锐脑袋里存着许多资料,他才有胆量去挑战运气。不过,风险依旧是存在的,这就看邵亮和家里人是怎么选择了。 邵亮惊喜莫名,他当然愿意读本科了,但是,具体问了杨锐方式以后,邵亮冷静不少,须臾起身,道:“我打电话,叫我爸过来。” 杨锐微微颔首,这么大的决定,少不得一家人商量着来做。 ……。.。 第242章 高风险高回报 邵亮的父亲邵工是上班的人,平日里的工作虽然不忙,旷工却是不好做的,今天也没有来西堡中学。 不过,接到邵亮的电话,邵工却是借了一辆摩托车,赶了过来,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 邵亮在校门口看着父亲惊险万分的骑上大坡,拐过大弯,不仅抱怨道:“怎么开这么快,没那么着急的。再说,你以前开过摩托吗?” “开过,当然开过。你小子要是读了大学,我就买辆摩托,天天开。”邵工艰难地停好摩托,歇了一下,示意邵亮坐上来,缓缓地开进学校,同时问道:“杨锐说你能读本科?具体是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我不是太明白,要不然,你一会问他?” “问肯定是要问的,你明白不明白的,也给我说一下。” 邵亮想了一会,道:“大概的意思是说,各学校每年制定招生计划的时候,都是按照105%或者110%的比例做的,因为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报道……” “录取1000人的学校,会多录50人到100人,是这个意思吗?” “是。” “能理解,国家培养些大学生也不容易。不过,每年不能稳稳地少50个人或者100个人吧?”邵工隐隐的抓住了重点。 邵亮点头,道:“杨锐也是这样说的。他说,如果多一两个,或者少一两个,都算是正常,但也有特殊情况出现。” “什么特殊情况?”邵工干脆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 邵亮斟酌着道:“他说了一种可能,就是一个本科学校,正好有专科的专业,然后,今年专科录取了110%的学生,结果所有人都来了。另外,这个学校的本科也是按照110%超额录取的本科生,结果只有90%的学生报到……” “多出来的专科生,就有可能读本科?”邵工惊讶万分。 邵亮摇头:“不是这么简单,但按杨锐的意思,这时候,是会有些学校申请内部调整名额,或者加考,或者择优录取直接转院的,而且,一般只给分数线接近录取线的学生这个机会……” 恢复高考之初,各种政策都在尝试之中,远没有政策成熟以后的严格。在此期间,总有些人占便宜了,也总有些人吃亏了。 大部分情况下,当事人都只能被动地接受结果。 除了杨锐这种情况以外,专科向本科的名额调整,根本是无法控制的。 相比邵亮,邵工考虑的更多,更担心的道:“要是简单些还好说,这么复杂的事,哪是咱们能弄下来的。” 他显然以为杨锐是准备让他们自己运作了。 如果能读本科,邵工倾家荡产的运作也是愿意的,奈何杨锐提供的思路,太考究运气,根本不是能够运作的,至少,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家庭能够运作的。 邵亮同样担心,但还是秉承着对杨锐一贯的认识,道:“先去听听他怎么说吧,要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成功也还是读专科,又不损失什么。” “怎么不损失?你一直都想去南方的,去南方读书多好?留在河东省,难道以后还回西堡肉联厂不成?” “我回西堡肉联厂不行吗?” “行,行啊,你愿意就行。”邵工叹口气,又道:“你没有见过人家外省的学校,校园也漂亮,技术也好,思想也先进,总而言之,能去南方的大学,总比留在河东省的好。” 邵亮不相信,笑了两声,说:“杨锐给选的学校,总归有本科有专科,比纯粹的专科学校好吧。” “你是本科生就好了,如果没转成本科,专科生和本科生读一个学校,你觉得会不会有负担?” “那会有什么负担。”邵亮不承认。 邵工也是读过大学的,哼了一声,道:“同在一个学校,教室紧缺了,就要紧着本科生用,宿舍紧缺了,也要紧着本科生用,毕业实习的时候,本科生去好单位,专科生去歹单位……” “我要是不试一下,不是只能读专科了?”邵亮立即反驳。 邵工笑了:“脑子挺灵活地。这个你要我怎么说,读本科当然好了,有本科有专科的学校,和只有专科的学校怎么选,只能看你自己了。你要是觉得自己无所谓,试试也就试试了,就是不要太看重这个,能读最好,不能读也没关系,你能考上大专,我和你妈就高兴得很了。” 邵工四十多的人了,早就不相信运气了。 不过,他倒是不反对邵亮去试一试。 如果不试一下的话,反而会有所遗憾吧。 邵工是抱着这么一个念头,同意杨锐的方案的。 实际上,这也是杨锐选择给邵亮介绍的原因之一。高风险的基础是高的承受能力,邵家的条件较好,邵工对邵亮的要求并不高,可以说,邵亮跳线成功或失败,都不会伤筋动骨。 而从另一方面来看,几年前就想着卖牛仔裤的邵亮,心理承受能力也比其他人要强,更能适应这大起大落的活动。 几分钟后,杨锐将写好的志愿交给了邵工,道:“按照这个上面的报,我觉得有三五成的机会,能跳线成功。” “平江工业学院?” “是。”杨锐接着解释道:“恢复高考的时候,平江工业学院将以前的工业高专给合并了,每年招收的专科人数很多。另外,平江工业学院也是个老牌大学了,冶金系和有色金属系的计划招收人数都很多,不过,他们最近几年的分数波动比较大,今年如果波动继续加大的话,本科和专科的招生工作都会出现问题的。” “那也不是一定会从专科选人吧。” “招生出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我研究了一下平江工业学院最近几年的政策文件,他们是有这个趋势的。”杨锐是从答案逆推文件,算是找到了几篇线索。 邵工却是惊呆了,问:“你怎么会想到去看平江工业学院的政策文件的?” “我时间比较多,瞎看。”杨锐根本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不过,也用不着解释了。文件是真实的,至于怎么找到的,总不会有人深究。 邵工却是看着杨锐,赞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你看我一个做家长的,都不知道去看人家学校的文件……哎,你看了文件,帮同学复习,还能准备高考,还考这么高分……” 黑板上挂着的650分,尽管与其他数字大小一致,但在这样一间教室里,“650”就是比数字更显眼。 简直像是闪着金光似的。 “650分呀,总共就扣了40分?”邵工有点不可思议的说。 高考是杨锐自己考的,虽然多了几年的补习老师的经验,但是和那些考了五六七八年的老红军们比起来,杨锐在时间上并不占优势,因此,他还是挺自豪的道:“说不定扣的还回少点。” 邵工哑然,650分已经超出他得想象了,分数再高,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同样想不出眼前状况的还有西堡中学的老师们。 在杨锐的主持下,鸿睿班各生的志愿都填的相对激进,虽然都有保底的学校,但在整体分配上,仍然超出了他们的认识。 但是,杨锐上有赵丹年的绝对信任,下有学生和家长们的支持,其他老师即使有不同意见,声音也不够大。 曾经是声音最大的刘康,被赵丹年调去管杂物,就已经足够震慑人了。学校老师的上升渠道很窄,管杂物的老师更不用说,连评职称都会很麻烦,有此前车之鉴,学生们的志愿表都很顺利地递交了上去。 于是,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假期终于来临。 直到分数线和录取通知书出现以前,大部分学生都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个月。。.。 第243章 耳朵飘起来 学生们填了志愿表,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学校,接下来的时间,对于最终成功通过高考的学生来说是相当快乐的时间,尽情的玩耍,还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同时,心中还存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满腔的热血抱负,委实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 对于最终依旧要复读,或者干脆辍学的学生来说,高考后的一个月却是酸楚的。 鸿睿班同样十几名学生的估分,连大专线都没有达到,所有人都选择了学车,使得学车组的人数又稍稍增加。 分不够就只能指望着学会了开车来找工作了。如今满街都是待业人口,即使是家里有背景的,找一份工作也不容易,如果连城市户口都没有,找工作就是全然不可能的事,即使南下深圳广州,做一个民工也是不容易的。 会开车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技能,即使找不到正式工作,做一名临时工也比回乡种地有希望的多,如果能借到一笔钱的话,自己买车,或者出一部分钱给运输公司,就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卡车司机,在这个年代,堪称高薪阶层。 相比之下,回到农村是没有一个年轻人愿意的。80年代的农村,也就是刚刚吃饱饭,吃肉喝酒都需要找个节庆的理由,对心思活跃的学生们来说,不是生活逼到角落里,没有人愿意扛着锄头过一辈子。 尤其是看着同学们商量讨论去哪里读大学时候,这种不甘心就更强烈了。 大学生徜徉在优美的校园环境中,坐在漂亮的女同学身边,嗅着清晨的花香,听中国最高层次的知识分子讲述世界与真理,每个月都能拿到十到二十元不等的补助。 而在农村,一家三口努力工作,一名壮劳力的平均年收入也不过是310元,月均仅25元。 放在河东省这种要被平均的省份,其实20元都是一个大数字了。 如此大的差距,又如何令人心安。 在估分结束以后,牛安等人练车练的更努力了。 同在学车组的,也有几名学生达到了大中专线,分别报考了汽车修理、道路工程,以及平江市交管局下属的汽车驾驶职业学校。 如今,这些学校的分数还不低,分配的工作也是大家喜欢的。简而言之,凡是和机械有关的专业,在80年代都很受欢迎,大工业的魅力几乎折服了所有的中国人,能读机械类专业或学校的,都是很令人羡慕的。 大中专比大专和本科自然是千般不如万般差,比起考不上学的学生却又好了千百倍,毕竟,高中生是没有户口没有分配的,这也是初中生考得小中专一度无比流行的原因之一。 考不上大学,高中就白上了。 在80年代,这是一笔沉重的成本。 西堡中学的学生们大都离开,姚悦和姚乐却留下了。 姚乐的志愿表还没填,这两天听了杨锐的分析,她也有点心动,等人都快走完了,才通过姐姐,找到杨锐,不好意思的请他帮自己选个学校。 之所以不好意思,是因为杨锐几次主动帮忙,她都没怎么领情,姚乐的脸皮子太薄,再主动找上门,就觉得略有尴尬。 杨锐倒是无所谓,对他来说,帮忙填写志愿表就是举手之劳,无非是核对以下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而已。 一些生僻的学校,杨锐脑海中还没什么记忆,姚乐的估分高达506,将要报考的大学却是怎么都生僻不起来,因此,杨锐在吃饭时间,将两人约到小食堂里,边吃饭边问:“姚乐的意向是什么,你自己想读一个什么样的专业,想去一个什么样的学校?” 他问得挺随意地,就像是做补习老师的时候,被朋友请去帮忙估分和订分数线。 做了七年的补习老师,杨锐到自己创业的时候,也是有一定的实力了,帮人估分什么的常做。 然而,姚悦却没有觉得轻松和随意。 对她来说,杨锐既像是朋友,又像是师长。因为他的学术实力,太令人惊叹,而他的考试能力,又完全超脱了学生的范畴。 另外,杨锐送给她的钢笔,自从知道了价格之后,也变成了某种负担。 麻烦杨锐帮妹妹填志愿,实在是因为高考太重要,志愿太重要,姚悦再负担也不得不提出来。 相比之下,姚乐就自然许多,放下碗,边想边说道:“我以前想读河东大学,和姐姐一起上学,但我想考化学系,河东大学的化学系。” “哦,河东大学的化学系是国家重点学科。”杨锐点头。 “是,往年比重点线高三四十分呢。”姚乐得意地看了一眼姐姐。 姚悦没好气的嘟嘟嘴,传递着姐妹间才知道的小秘密,接着道:“河东大学化学系是个挺稳当的选择,就是有点浪费了分数,这一次,就想问问你,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学校和专业。” “专业最好还是化学。”姚乐抢着说了一句。 “你怎么就想学化学了?”杨锐有点好气,化学专业虽然不像是机械那样是纯粹的男人专业,但主动愿意去读的女生也是不多的。 姚乐大眼睛忽闪两下,说:“化学好玩。” “好玩?” “是啊,有爆炸,有变色,像是烟火似地。” “烟火还真是以化学原理为基础的。” “是吧是吧,我就想有一天,能自己做这些有意思的实验,都让老师做,太无聊了,每次切点东西,都切少少的,做爆炸的实验的时候,火焰只有小拇指那么长,哪里是爆炸呀,做饭都不够用。”姚乐抱怨着。她在平江一中读书,自然是能做到化学实验的,但也不可能像是后世的学生那样铺张浪费。 杨锐看着姚乐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见过许多种喜欢化学的妹子,类型各有不同,有的是喜欢白大褂和精巧的仪器的,有的是喜欢化学元素的优美的,有的是喜欢爆炸的…… 毫无疑问,姚乐是最后一种。 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好吧,先说学校。”杨锐摇摇头,将危险预告甩了出去,然后道:“河东大学的化学系其实是挺不错的,教学质量和分配都很好,如果有心留在河东的话,河东大学的选择也没有问题,而且很安全。你有506分,大概会比录取线高四五十分,肯定是能考上的。当然,如果想读一个更好地学校,那就要选地方了,北上广三个城市,是国内目前最好,也是最有发展潜力的城市……” 杨锐细细的说明利弊,让姚家姐妹自己选择。 姚乐和姚悦果然是犹豫不决。 其实,在河东省内,河东大学的名声是很不错的,它的化学系也相当有名。因为省内的重点大学和省外的重点大学不同,省内重点因为地处本省的缘故,一些传统优势学科的消息是可以传播出来的,人们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国家重点学科,至少知道哪个专业是比较好得,请人打问也较为方便。 到了分配的时候,好专业和差专业的差距是很大的,最起码一点,能够将最多学生分配到平江的专业就是最好的专业,而这些专业,平江人互相打听一下,总是知道的。 另一方面,现在还是分配工作的年代。如果想留在本省工作,考本省最好的大学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考去北京上海,固然能发回原籍,可也有既不留在学校所在地,又不发挥原籍的情况。 就目前的人情社会,读河东大学的学生,和读上海的大学的学生,同在河东工作,前者会顺利和舒心的多。尤其是在讲究抱团的省份,放到10年后或20年后看,许多行业和职位,被某个学校的学生垄断都是很正常的事,这种情况下,不光同学情谊是一笔无形资源,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师姐师妹的老公们,更是一笔庞大的资源。 当然,对姚悦和姚乐这样的女孩子来说,留在本省乃至本市读书,还会更安心,更舒适。 “你为什么要去北京?”姚乐难以决定,干脆问起了杨锐。 “分太高,留在河东省,得被人烦死。”杨锐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 姚乐大概没见识过这种玩笑,至少,没有见识过男生开这种玩笑,不禁哭笑不得的说:“你吹牛都不打草稿,你留不留在河东省,谁在乎呀。” “媒体肯定在乎,你想,每年的高考状元,大家都会报道选择了哪个哪个学校,前两年,大家都选四大院校,这就不算是新闻了,我突然要是选一个河东大学,还是本省的大学,你说媒体不疯了一样的报道?媒体不报道,河东大学也得疯了一样的让媒体报道吧。” “好像……还有点道理……不对,按你得说法,你首先得是高考状元呀。”姚乐的音调比姚悦的音调高一点,说话的速度也更快。 杨锐笑笑,说:“我估到这个分数,你说是不是高考状元?” 满分690分,估分650,是得到了94。2%的分数。在满分750分的年代,这就相当于706分的高分,对河东省而言,绝对是无可匹敌的分数。 姚乐郁闷的低头。她得了506分,正是得意期间,与杨锐遇到,却是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了。 “我给你列几个学校吧。”杨锐抽出一张纸,就在餐桌上写了起来,边写边道:“500分肯定要往大城市走,北京钢铁学院要升级做北京科技大学,这是个能捡漏的学校。北邮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分配都很稳当,在行业内的名声也好,读这两个大学,然后进入系统内工作,对女孩子来说是很稳当的……如果想去南方的话,上海交通大学目前是价值洼地,分配到上海的几率也很高,南京大学是学校非常好,院士多,教学质量高……”杨锐给出大量的名字,反正锐学组的学生几乎都用不到它们。 姚乐在纸上仔细地比较它们。 姚悦抽出时间,将杨锐拉到一边,拿出钢笔,道:“你送我的这支笔,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用过就不能退了。”杨锐瞅了一眼钢笔,没接。 姚悦“啊”的一声,急忙道:“那怎么办?” “继续用呗。”杨锐耸耸肩,一副哥有钱的样子。 姚悦愣了一会,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要用也是你用。” “我有钢笔了。”杨锐转手拿出另一支万宝龙,他让管慎帮忙带笔,自然不会只带一支回来。 姚悦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帮我做了不少的实验,这就是个礼物,不用多想。”杨锐笑笑,又道:“我要去北京读大学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明年才大三。”姚悦一瞬间慌乱了,脑袋里乱哄哄的想:他是什么意思? 杨锐其实想的很简单,培养一个实验助手不容易,丢在河东大学可惜,就本地的科研条件,老师们都没有经费,何况是姚悦这样一个学生。 所以,杨锐很自然的道:“你愿意不要愿意做交流学生?交流到北京继续读书?” “交流到北京?怎么做?” “我在大学期间,如果能拿到自己的项目,就能有一定的权利……恩,具体怎么做你就不用管了,我先问问你的意向。”杨锐根本不觉得调一个学生有多难,现在的大学教授虽然贫困,在教育圈子里的权利却不弱,以科研的名义,很多事情都是能够操作的。 “我……我愿意。”姚悦萌萌的点头,突然觉得无比的开心,只觉得耳朵都失去了重量,要飘起来了似的。。.。 第244章 分数线出炉 姚乐最终选择了北京钢铁学院,一个不像是女生会报考的学校。 当然,等它明年变成了北京科技大学,女生们就没有什么畏惧感了,北京科技大也会渐渐的从一所专门院校,进化成综合性大学,进而成为国内冒尖的名牌大学,生源无数。 以姚乐的分数来说,报考北京钢铁学院不赚也不亏,但相对更安全,滑档的危险较小。 由此可以看出学校名字的重要性。像是东南大学,首批211和985的学校,地处南京,名师辈出,光是专职院士就有十几个,却因为校名缺乏重点,以至于它在大多数省份的录取分数只在重点控制线上。与之相反的是中央财经大学,第三批的211院校,最终也没能成为985院校,旗下一名专职院士都没有,长江学者也是个位数的程度,更惨的是校园面积小的可怜,甚至比不上京城的某些重点中学,但就是这样一个软硬件全面落后的学校,它的录取分数却比各省的重点控制线高50分以上。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报考志愿仍然会与学校的真实排名发生如此大的矛盾,可以想象,80年代的高考志愿,又是何等的飘忽。 可以说,除了分数最高的一批人和一批学校以外,错误的选择每年都会发生,只是现在的大学生身份实在金贵,即使小处吃了亏,大处依然是赚到的。 而录取分数线,决定大赚还是小赚的关键。 平江。 薛达城仍然被抽调出来,参加今年的高考阅卷。 对年轻老师来说,这似乎是件挺高大上的事,想想你的每一笔都可能决定一个孩子的未来,这种权利感是平常很难体验到的。 但是,对于年纪稍大一些的老师来说,虚幻的权利感已经消失,高考阅卷就变成了一个苦差事。 试卷是用麻袋送进教室的,有从大学找来的学生头上裹着毛巾,将麻袋一个个的垒在讲台上,再分别取下来拆开,按速率送给老师们批阅。 阅卷老师也像是参加考试似的,整整齐齐的坐在长条课桌后面,在一本又一本装订好的,看不到名字的试卷上打钩或打叉。 其工作量之大,足以令人汗流浃背。 如今也没有空调和风扇,7月份的天气再热,也只能默默忍着。 薛达城的颈椎不好,批阅了一个早上的卷子,就累的像狗一样了,好容易听见有人叫着吃午饭,立刻窜了出去,站在楼道里就向同校的老师抱怨:“以后不能再搞这个了,要人命呀,我想看看学生的作文,都没时间仔细看。” “那你每年还来?”同来的老师也敲着腰,一副劳累不堪的样子,顺口揭穿道:“都是你自己要来的吧,去年说要照顾你,你又说不行。” “阅卷不是给阅卷费吗?有烟钱不拿,回家喝西北风啊。”薛达城调侃了一句。 同来的老师哈哈的笑了出来,点了一支烟,又递给薛达城一支。 薛达城掏出火柴,给两个人把烟点了,叹口气道:“不看学生们答的题,明年怎么教,我都心里没底。你别说,最近几年的考试,学生的卷子是答的越来越好了,前几年,白卷都有,空的也比现在多。” “以后高考就越来越难了,不知道咱们今年考的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就语文来看,我觉得平均分能提高一点。对了,理科那边怎么样,难了还是简单了?” “物理太难,今年有学生要吃亏喽。” “有多难?” “最少15分。”这位比划了两下,红色的烟头在空中飞。 薛达城立刻沉默了,半天道:“不知道学校里,分数线估的准不准。” “看吧,咱们关在里面,除了抽烟,还能干啥。” 正式的分数线,要他们将所有的试卷批出来,算出分来,然后排名才能知道。 重点线就是按照重点学校的录取名额,从上往下数出来的,卡到多少分,多少分就是重点线,本科线也是一样的道理。 大专线和大中专线略有不同,它们单独计算,虽然也是从上往下数,但只数报了大专和大中专的学生排名。 高考阅卷工作是相当紧张的,而当阅卷工作结束,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公布分数线。 分数线,其实就决定了学生们的命运。 80年代学校少,能考上大学的几率低,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填服从调剂和服从分配。 而填了这两项的考生,只要过线,落榜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换言之,只要超过了分数线,学生就有八成的几率考上大学。 对80年代人来说,考上大学,即使不是一个好大学,也是令人务必振奋的。这与后世的高考截然不同。 当然,后世学生的竞争也是不同。80年代每年只有三四十万名毕业生,本科生不过一二十万,面对全国以千万计的岗位,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到了30年以后,全国六七百万名毕业生,面对以千万计的岗位,想做到一一对应就很困难了。另一方面,当年的本科生不仅要与同龄人与往届生竞争,他们还要和硕士生和博士生竞争,除此以外,海归的留学生中,也不乏哈弗耶鲁剑桥牛津之类的名校生。 过线的重要性,学生们明白,老师们更明白。 高考阅卷工作结束的当日,薛达城顾不上休息,第一时间冲去看分数线。 不过,比他腿脚快的人多的是。 招生办同时贴出了数个大红纸,将确定的分数线写在上面,而各大报刊的记者、学校的老师以及着急的学生,就围着大红纸看。 薛达城踮着脚,才瞄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重点线:415分。 本科线:375分。 大专线:355分。 …… “对吗?估的对不对?”薛达城看完分数,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平江一中的估分差距有多大,连声询问周围人。 他认识的人多,问。了两句,就有人答:“你们应该是猜对了。” “对了?误差不多?” “10分以内,5分左右。”就预测来说,这个误差是很小了。 薛达城舒了一口气,笑道:“多谢啊,老刘,你们学校估分估的怎么样?” “重点线多估了15分,这次回去就有意思了。”老刘是三中的老师。虽然学生们不一定以本校的预测线来做判断,但本校的老师必然会影响到学生们报志愿。 薛达城言不由衷的安慰了两句,就准备回学校了。 这时候,有人同样踮着脚喊:“最高分出来没?谁知道最高分是多少?” “对啊,最高分还没出来?”薛达城身边的一名记者也叫了起来,他们写报道,不光是给应届考生们的看的,还要考虑更多的读者,这其中,高考状元什么的,历来都是很有趣的部分了。 招生办通常也是知情识趣的将文理状元什么的列出来,让记者们多点报道的东西,全当自己每年在领导面前刷一次存在感。 正常来说,分数线出来的时候,最高分也就出来了。 但这一次,守在招生办门口的记者们,却没有拿到分数。 有的记者以为自己被漏掉了,此时就高声询问,然而,记者们叫唤了一圈,却发现没人知道。 这下子,记者们都兴奋起来了。 “最高分为什么没出来?” “高考阅卷出问题了吗?” 现在的记者都是官媒,胆子一个比一个大,来了兴趣以后,直冲招生办里面。 薛达城等人好奇的跟在后面。不合常理的情况背后,肯定是有问题发生的,他走着走着,不自觉的想到了杨锐。 ……。.。 第245章 招生办 记者们涌入招生办,让里面的工作人员措手不及。 其实,有准备也是没办法,记者都是无冕之王,挂着记者证的真记者更是厉害无比,走道里的职工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就看着他们冲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在高考招生期间,招生办主任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在有手机的年代里,每逢高考招生,招生办的主任都是要手机关机的,以免被求情找关系的人打爆了。 不过,面对记者,主任阁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徒劳的驱赶道:“你们不要来问我,消息公布是有政策的。” “文科和理科状元都没有出来,是哪一科出了问题?”一名记者将话筒伸到了主任面前,问题准确而气势磅礴。 主任瞅着对方工作证上的“平江人民广播电台”的几个字,瞬间就为萎了,小声说:“我们不能说的。” “李主任的意思是,文理科状元都出现了问题?是这次的评卷工作出现了问题吗?”旁边的记者开始下死手。 主任生气也没办法,只能说:“我们目前还在核对成绩。” “李主任,麻烦解释清楚一点?是成绩出现问题了吗?还是有人作弊?”一位挂着平江日报牌子的记者,大喇喇的坐到了李主任面前,就在他的桌面上摆开纸笔,做起了记录。 其他记者也各找各的地方,像是开会似的,分散在整个办公室里。 如今的记者采访就是如此,除非特殊采访,否则,采访对象都会自动自觉的配合。 当然,如果采访对象不配合,记者们还是会想各种办法,但狗仔队似的追踪询问,现在是见不到。 李主任逃也没地方逃,在一群记者的目光下,不禁略显慌乱,首先反驳道:“我们的评卷工作没有问题,目前也没有发现有组织的,大规模的作弊情况,至于文理科的状元,我们是出于谨慎,重新复查。” “文理科状元的分数分别是多少?” “我这里没资料,过一会,你们应该就知道了。”李主任尽力推脱着。 记者们眼中却闪着光,一个劲的逼问。 采访高考招生是个有点鸡肋的活计。高考的录取线和录取分数,自然是很多人想要知道的,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哪怕平时是在单位看报,今天也要买报纸回家去,而且会一买就买好几份。 但是,报纸卖的好,不代表记者们就愿意了。 写高考招生的文章是很没意思的事,能够说的东西不多,篇幅也不大…… 不过,如果高考招生出现了什么问题,对记者们来说,那就太有话题性了。 早几年,高考作弊之类的案子,就让写文章的记者火了一把。 现在,他们期待的也是相似的东西。 李主任焦头烂额的应付着他们,实在应付不下去的时候,才说:“等等,我问一下,他们核查好了没。” 记者们让开地方,看着李主任拿起电话,咬牙切齿的问阅卷情况。 不多时,一个密封的信函,被送了过来。 “李主任,稍等,我先照个像。”一位记者不由分说,将李主任和他手里的信封照到了一起。 “好了好了,拍几张照就行了。”李主任被闪光灯闪的够呛,迅速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是文理科状元的分数吗?” “哦……是,是分数。”李主任打了个绊,快速的扫了一遍信纸。 “多少分?” “稍等。”李主任打开抽屉,翻了翻,记了个数字,道:“今年的文科第一是562分。理科第一……是670分。” “文科562,理科670……”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平江日报的记者边说边记,然后突然住口。 平江广播电台的记者挤了上来,大声问:“李主任,理科第一670分,是690分的670分?” 其他记者也全都站了起来,乱糟糟的挤上前来。 李主任被挤到了墙角,还得露出微笑,说:“满分690分,理科第一是670分,我们已经核查了试卷。” 分数线的公布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们看到670分的分数,却不得不将其试卷全部找出来,然后重新检查一遍,就此耽搁了功夫,以至于不能按时公布状元分数。 这个分数,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看看其他人的试卷和分数就知道了,有许多学生,连续复读了四五年,也考不到一半的分数,而在各个大学,每年也都会组织专家教授们做当年的高考试卷,能够将本专业的试卷考出满分的教授是不少,但要是来一次全面考试,能够考出高分的根本没有。 670分等于得到了690分的97。1%的分数,在小学阶段,门门功课97分很简单,而在高中,在河东省,这是第一次。 “考生的名字叫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要等录取工作整体结束才可以。”李主任此时严守纪律。 “第二名呢,第二名考多少?”记者们忙碌的问问题,他们已经彻底忘了文科状元的事了。 80年代是理科的时代,所谓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本来也没什么人理会文科。 李主任低头看了眼纸,说:“557分。” “相差113分?” “现在看是这样。”李主任将纸放回抽屉,有点轻松了。 “各科分数呢?各科都是多少分?” 李主任不得不将纸再次拿出来,读道:“语文是114分,数学满分,物理满分,化学满分,生物满分,英语96分,政治90分。” “数理化生物全满分?” “是。” “你说核查了,是怎么核查的?”记者们开始寻根问底。 李主任对此挺乐意的,说明道:“该生的每份试卷都被找了出来,重新检查,重新评卷,证实分数有效……” “名字呢?”记者们再次问了出来。 “名字不能说。”李主任摇摇头,笑说。 “是杨锐吧。”薛达城忍不住了,站在门口,轻轻的说了一句。 站他一旁的记者听到了,犹豫了一下,问:“杨锐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你认识?” “预考第一。当时超过第二名七十分。”薛达城记得很清楚,杨锐当时的政治分数很低。如今是正式的考试,杨锐如果将一部分时间放在政治上面,出现一个离奇的分数,似乎也不那么离奇。 旁边的记者也一下子想起来了,点头道:“我同事好像写了一个简讯,他当时的分数相当高啊。” “那也没有现在高。” “他是哪个学校的来着?” “西堡中学吧。”薛达城叹了口气,他试过将杨锐拉到平江一中来,当时如果成功了,现在的回答就应该带着骄傲吧。 ……。.。 第246章 他报哪个学校 胥岸青坐在家里,稍微有点心神不宁。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能否考上大学,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名次,能不能拿下省状元,能不能拿下全国状元,是胥岸青目前最在乎的。 在考试以前,胥岸青的信心十足,他在自己做测试的时候,鲜少遇到有疑问的题目,但是,真实的高考与测试最大的不同,在于高考的答案是不能当场订正的。 做测试题的时候,偶尔的粗心和大意不是问题,既不受重视,也重视不起来。测试题考察的是题目是否会做,步骤是否清晰,答案是否正确。 而在高考期间,阅卷老师可不管你是粗心大意了,还是题目不会做。 他们就按照标准答案,一路批阅下去。 不会做的自然扣分,做错的自然扣分,大意的依旧扣分,粗心的依旧扣分。 胥岸青估分结束,竟而发现自己多了好几处莫名其妙的失分项,尤其是物理一科,有两道大题的中间部分出现了失误,以至于后面的答案接连出错。 这样的成绩,是否还能得到高考状元,胥岸青也说不清楚。 如果竞争对手也失误了,那自己的失误就被弥补了。 否则,全国性的排名,自己肯定要落后了。 站在书房里,胥岸青多少有些后悔,假如高考的时候,自己每次都考满时间,不说没有失误,失误必然要少不少。 那时候,哪怕自己是出于无聊,也会多检查两遍吧。 是谁说过,竞争到最终,双方比较的就是谁的失误更少了。 胥岸青想了半天,想不到答案,又将目光放在面前,继续动手撰写数字。 他将自己各科的分数,做出了最高和最低等几种可能,然后列出各种组合。 就表上来看,胥岸青能够得到的最高分是“635分”,主要失分在于化学生物和语文,还有意料之外的物理。 这个分数,比他预考时的分数提高了不少,但也有极大的可能,超出他的实际分数。 胥岸青越看越觉得懊恼,心想:再多十几分,状元就稳了。 “青仔,分数好像出来了。”胥母从外面进来,大声喊了一声。 “出来了?”胥岸青连忙跑出书房,就见客厅茶几上,堆了好些报纸。 “我把写了高考分数的报纸都买了回来,你的名字在上面啊。”胥母心情好的很,蹲在茶几跟前,将报纸一份份的展开来,找出有儿子名字的地方。 《广东省高考分数线公布》,里面自然要提到全省状元的名字和分数。 《广东省理科状元627分,刷新记录》,毫无疑问将状元的名号大书特书。 《高考阅卷结束,文理科双状元介绍》,又是将状元当了主角。 有关高考的文章,总体篇幅并不大,但数量却是不少,稍微大点的报纸,都会给出一个新闻来,而在讲究严肃性的同时,勾引读者的工作,就全部丢给状元了。 否则,枯燥的分数和分数线,置身事外的先生们可不感兴趣。 “青仔是状元了!”胥母一边乐滋滋的翻报纸,一边说。 胥岸青心思不定的看着报道,道:“我预考不就是第一,现在是状元,很正常嘛。” “怎么能正常呢。分数不落地呀,什么都说不清的。现在好了,你现在是状元,到学校,大学老师也要高考你一年,以后去工作了,你也可以说,自己的83年的省状元,对不对?这个和预考是两回事的,预考得第一,高考完蛋,没人记得你。预考完蛋,高考第一,人人都翘大拇指的。” “老妈你真会说。”胥岸青不由笑了出来。 “不是我会说,社会就是这样,只以成败论英雄。”胥母少见的做起来了教育家,说道:“咱们自家人都觉得你是状元的材料,可没有这个分数和成绩,别人不承认的。” 胥岸青无奈笑笑,换一个话题说:“比我想的分数低。” “是状元就行了,你看这里,第二名和你差二十多分呢。”胥母指着茶几上的一篇文章。 “全省状元是拿到了,全国的就不知道行不行了。”胥岸青还是存着一丝期望的。广东、湖南山东等省,历来都是高考大省,分数线超过其他省一大截,在这些省做了省状元,就很有可能做到全国状元。 83年的高考,是最后一次全国一张卷,也是有全国状元诞生的最后一届高考了,在此之后,各省纷纷做了自己的高考试卷,而此类消息,也令胥岸青的渴望加大了。 “我给你看看,有的报纸,是有说别的省的分数线的。”胥母最少买了三十份报纸,一张一张的慢慢翻,有见到说其他省的文章,就给抽出来。 胥岸青坐在旁边细看,不是特别的专心。 这时候,胥母的动作停了一下,就在胥岸青以为她要抽报纸出来的时候,胥母将之迅速的翻了过去。 “不是?”胥岸青奇怪的问了一句。 胥母闷闷的“恩”了一声。 胥岸青觉得好奇,抢着将那张报纸给抽了出来。 第二版正中的黑体字,映入胥岸青眼帘:全省理科第一名无缘全国状元。 胥岸青眼都不眨的读了下去,并且很快锁定文中的数字与其前后文,只见这家报社的记者,以平实的语言表现着夸张:全国高考已确定最高分,为河东省第一名杨锐,670分! 语言确实平实,内容确实夸张。 胥岸青大脑,瞬间就“嗡”的一声,闷了。 不是全国高考第一名,他能接受,在高考估分阶段,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在一场全国性考试中,发生了10分左右的失误,你不能指望对手会放过自己。 但是,670分却让胥岸青的大脑过热了。 书房的写字台上,还放着他对自己分数的预测,即使按照最高分来计算,即使他没有失误,化学生物和语文的失误,也会将他的分数打到650分以下,事实上,640分都是一个难以达到的高峰。 越是接近满分的成绩,就越难以加分。 这就好像是金属的纯度一样,什么都不准备的人,也有可能考到五六十分,就像是自然界会有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六十的金属存在一样,但是,当金属的纯度达到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再要提高它的纯度,就会异常的困难,以至于不可能做到。 胥岸青将自己的大部分学习时间用在了化学和生物方面,但是,他不擅长这个,就总是会丢分。 胥岸青自己,一直以来是将目标放在650分的,他从来没有给人说过,因为只丢40分的高考考卷,还没有人见过,他不想别人贴狂妄的标签在自己胸前——尽管他背后已经贴满了狂妄的标签。 然而,再狂妄的胥岸青,也没有设想过670分。 可是现在,他就看到了670分的考分。 “也许是弄错了。”知子莫若母,胥母想办法安慰胥岸青。 胥岸青将报纸的眉角翻了翻,摇头道:“广州日报,不会错的。” “广州日报怎么就不会出错了,说不定印错了都有可能,等等,再看看别的报纸怎么说。”胥母买的报纸,有的是晚报,有的是早报,消息自然有先后。 而在广州日报下面,同样收到消息的官媒,接二连三的蹦了出来。 “670分,这人是怎么考的!”胥岸青瞅着杨锐的名字,心里是各种的纠结,其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咂一二。 忽然,胥岸青推开报纸,站了起来,道:“妈,帮我问一下这个学生考哪个学校,考什么专业的。” ……。.。 第247章 我们的状元 “状元啊,这可是状元,唉,你没见过状元吧,哪天我给带过来,让你沾点文气。”杨山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拿着报纸,站在南湖干休所的食堂们前,见人就打招呼,时不时的还给相熟的人发一张报纸。 干休所的勤务兵就站他身后,按照杨山的要求,不时的运送不同品种的报纸过来。 这些报纸,无一例外的在宣传1983年的全国状元:杨锐同学。 只不过,有的报纸主要宣扬670分的史上第一高分,有的报纸主要宣扬杨锐来自乡镇中学的奋斗史,有的报纸主要宣传杨锐的学习方法…… 杨山看到有文化的退休干部,比如老政委老干事什么的,就发宣扬高分之类的报纸,看到大老粗型的退休干部,比如老团长老营长什么,就发宣扬杨锐本事的报纸。 当然,不管发哪一个报纸,末了,杨山同志都要来一句:“这就是我老杨家的种,看到没有?” 平时爱和杨山置气的几个老头儿,今天都没了脾气,拿了报纸,瞅上一眼,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住在南山干休所的老干部,级别什么的都差不多,条件也都差不多,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能比较的也就是家里的子侄了。 杨山的儿子杨峰做了老长时间的乡党委书记,在一众老干部子弟中,算是中等水平,不好不坏,杨山从来没有因此而收获过羡慕。 其实,杨峰就是做到县委书记,干休所的老干部也不羡慕。 但高考状元,却由不得大家不羡慕了。 而且还是全国的高考状元。 那就相当于是同龄人的第一了。 现如今,所有年轻人的上升渠道就是一条,读书工作再升职,放在30年后,读书不好的可以玩体育搞艺术做生意,进不去体系的可以进外企私企混社会,谁都不比谁差。 可在1983年的,读书不好几乎是无路可走,而读书好,简直是畅通无阻。 老干部们越是大老粗的,越是把文凭看的无比重要。 杨山更是得意洋洋,转着壮硕的身体,到处找人说话:“想当年,高小毕业就能做干部了,我孙儿如今是大学生了,还是排第一的大学生,嘿嘿,老张,我的种怎么样?” “就让你先得意几天。”和他一起下棋的老张头看不得杨山的得意样,瘪嘴道:“学校考第一的,工作了不见得行。” “学校考最后的,工作也不见得行。”杨山嘿嘿的笑,说:“老张,你家孙子,不是和杨锐一般年纪?他工作了吧,行不行啊?啊?” 老张头没好气的道:“工作的好的很,最多一年就能提副科了,等你孙子毕业了,要是配到我孙子手下,记得提我老张的名字。” 老张头的孙子连高中都没读,靠父荫进了单位,如今也有五六年的工龄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到了提职的时间。 只要单位进的好,这种安排也是不错的,依靠函授一步步拿文凭的80年代人很多,函授大专,成人本科,党校硕士的干部,稍稍用点心,就能省去许多的麻烦。 当然,成人教育充其量是让人不吃亏,想占便宜是做不到的。 杨山虽然退休了,体系内的猫腻却是一清二楚,微微一笑,说:“现在的本科生,一年就能评副科,我孙子去的学校,出来就副科也正常,你说是不是。” 老张脸色变了一变,转瞬叹口气,说:“我们家的那个,当年打死都不上学了,说也没用,哎,等他吃了亏,才知道好坏。” 杨山同志意志坚定,不受老张的影响,继续攻击道:“他继续读下去,也读不到大学,不如早点工作,你说是不是。” 老张气的扬手,骂道:“杨山你个棒槌!” 杨山笑的无比畅快,说:“棒槌怎么了?我孙子是状元!” “行行行,算你孙子厉害。”老张说着停了一下,又道:“前两年怎么没看出来啊。” “男孩子淘气,这不是懂事了,懂事了就会好好学了。”杨山哪里有什么教育经,一通胡说,反而吸引了不少老干部围观。 第二天一早,杨峰派人将老爷子接回西寨子乡。 杨锐披红挂彩的坐着借来的吉普车,在乡界将爷爷接到,直返乡里。 杨山的心情甚好,看着杨锐就笑,和颜悦色的问:“你爸摆酒了?摆了多少桌,都请了哪些人?” “叔伯兄弟都请了过来,再就是各个单位的人,还有他的老战友,老朋友,再就是您这边列的表……外公那边的人是他们请的,说是过两天到平江再办一次……”杨锐浑身不自在的道:“你不如给他说说,弄的太排场不好。” “怎么不好?”这一次,杨山不像杨锐想象的那样,端起老革命的自我要求了。 杨锐诧异之余,堆砌理由道:“搞宴会铺张浪费不是,就是考了一个第一名,而且名次还没公布……” “考了状元还不请客,人家要说你小气,你不是赚了钱?就拿出来,都做了状元了,要钱有什么用,你这以后啊,国家就都给你负责了,你就好好努力就行了。名次不用等公布,我问了人,你的分数没问题,等学校提档就行。”杨山迎着风,手抓着吉普车的门,又道:“你外公要办酒也是大办,你准备一下,这两天别喝太醉了,到了平江,好好给你外公撑场面,咱们两家出个状元不容易……” “怎么还要喝醉。” “不喝醉能行?那么多嫉妒的人,得让人家发泄发泄,这可是状元!”杨山说着,又顿了一下,道:“你也别翘尾巴,现在的状元和以前的状元不是一回事了,你到了学校,还得好好学习,明白吗?” 杨锐被爷爷的混乱话语彻底搞糊涂了,只是感觉到杨山同志很开心。 开心也就行了,杨锐傻笑两声。 对于这个全国状元,他也是有虚荣心的。 尽管少不了来自后世的经验和知识,但这些也是他的经验和知识。 他读过三年高中,做了七年的补习老师,再加上这一年时间,等于复习了十一年的高中。不过,要是觉得比别人多复习十一年就能拿到状元,那就太天真了。 这可是每年有700万人参与的游戏! 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就有老三届的学生,复习了十年以上,尤其是那些参与教学和教育任务的老三届学生,很多人虽然同样劳动,可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少,这些人参加高考的成绩固然不错,可要得状元,那也只能有一个人。 从77年到83年,不断复读不断参加高考,却始终考不上的学生,依旧大有人在。 若是将时间线再推的长一点,复习七年八年十一年的中国学生,大有人在,80年代所谓的老红军,指的就是要多年复读才能考上大学的学生,仅仅是考上大学,离状元还远着呢。 杨锐其实不在乎自己读了多少年的书,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经验和知识还能不能发挥作用。 在他更向往的科研领域,可是没有年龄限制的。 在某一个领域领先的中年人和老年人,不慎输给青年人的故事,不断的重复,几乎是科研工作者最畏惧的悲剧。 更丰富的经验,更高深的知识,更年轻的身体,带给杨锐强烈的信心。 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来说,高考带给学生最重要的,似乎就是信心了。 在一个公平的考场上,战胜700万人;在一个公平的考场上,从700万人中脱颖而出;在一个公平的考场上,为自己而奋斗且成功。 这种信心会伴随考生的一声。 也许,学生时代的成功者无法成为世俗的成功者,甚而成为了满口酸气内心酸楚的老书生,但那骨子里的酸,也得肚子里有货才能酿出来。 吉普车接近西寨子乡,远方的小山坡上,彩旗招展,既有漂亮的五星红旗,也有一个个民兵部队的旗帜。 欢迎的照理是一排炮声,间中能够听到各种叫嚷呼喊声。 炮是依次打响的,与礼炮的性质相同,不同的是声音各异。 杨山听着炮声,站了起来,像是检阅部队的领导似的,一边听一边大声判断:“山炮,好东西呀,75口径的。” “迫击炮啊,有点凑数了吧。” “这个也是山炮,像是54式,以前听炮兵们练过,122毫米的,一般的步兵师都没有,现在也退役了啊……” “这个怎么听不出来?”杨山突然疑惑了。 正在此时,吉普车也接近了开炮的小山。 所有的大炮小炮,此时都是放平了冲着一处山崖轰的,正中最显眼的一门,冒着袅袅的青烟,一副刚刚发过威的样子,却是门如假包换的青铜炮。 “怪不得认不出来。”杨山摸着脑袋,乐呵呵的笑。 小山坡上,各个民兵组织的呼喊声,却是从混乱开始趋同。 “杨锐……状元!” “杨锐!状元!” “状元!杨锐!” “状元!杨锐!” 成百上千人,整齐划一的呼声,令人震撼而感动。 而在整齐的喊声中间,还夹杂着不知哪位妇女的高亢调子:“全国状元,是我们乡的——” “全国状元,是我们县的!” 杨锐湿润着眼睛,望着碧蓝的天与厚重的黄土地:“这么多人来吃酒,入不敷出呀。” ……。.。 第248章 酒席 80年代是一个淳朴的年代。 酒席不用去酒店,从东家借个桌子,西家借个凳子,朋友拎条鱼,同事送瓶醋,宴席就算是搭起来了。 杨家的宴席更大排场,更大规模,性质却是一样的。 杨峰让人从乡政府开始摆桌子,一路顺着马路摆下去,圆桌方桌照样来自各家各户,不够用了,就借跟前的学校和单位的桌子。 来宾也是提着东西来的,送肉送鱼的都记在礼单上,活鸡活鸭即是大礼,葱姜蒜也不嫌丢人。 搭礼的单位是5分钱。没有提东西来的客人,最少会出5分,一两毛的也属于正常,达到五角钱的就算多的了,鲜少有人会给到一块钱。 不过,无论是一个人五分还是五毛,都不够支撑酒席的花销,因为现在的食物的价格很贵,烟酒更贵,一道席的成本接近十元,所以,80年代办酒是纯亏的,只是亏多亏少的区别。 锐妈是因为杨锐交给家用几千块钱,这才有胆量操办这样一个大席。 大席的首菜是鲤鱼,之后摆上桌的是两道肉,红烧肉和扣肉,接着是荤素炒菜,豆腐、蘑菇等中等菜,最后才是炒土豆丝、凉拌菜以及一些汤,给大肚汉吃。 一席是十道菜,除了炒菜是现炒的以外,其他都是过去两天,锐妈带着十几名亲戚家的女人努力做出来的,到了开席的时间,全部上笼屉,和馒头一起蒸出来即可。 杨山上桌没多久,杨峰就宣布开席。 各种肉菜流水价似的端上来,让西寨子乡的正街两边,飘满了香味。 这一天,杨家总共开了两百多席。 除了亲戚朋友以外,整个西寨子乡的工作人员,以及来捧场的民兵们,也都坐在了席上。 杨峰请来的民兵们,其实都是附近各个单位的职工,与亲戚朋友的概念基本重合,等于是亲戚朋友的同事,因为都在一个地方的关系,互相之间至少是脸熟的。 不过,对杨锐来说,这些人就完全不熟了。 偏偏今天的杨山和杨峰还很兴奋,不停的拉着杨锐见人。 然后,就是不停的喝酒了。 刚开始,杨锐还想着尝试一些逃酒的技巧,却是前来帮忙的王国华看不过眼,拽着他的胳膊,指指前方长蛇阵似的宴席桌子,问:“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杨锐泪眼朦胧,仰头就将杯子里的酒给喝了。 今天以前,杨锐还是不被允许喝酒的。 高考分数出笼,却好像一下子改变了他的社会位置。 源源不断的敬酒、赞扬和问好,让杨锐没有走完三分之一的路,就睡了过去。 王国华和曹宝明两个人,交替着将他背了回去。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王国华揉揉肩膀。 曹宝明也活动着肩膀,笑道:“让你不锻炼,杨锐这身肌肉,可是锻炼出来的。” “怎么越锻炼越重了?” “肌肉当然重了,他吃了那么多牛肉,不都存在胳膊腿上了?”曹宝明鼓起肱二头肌,表现了一下。 “然后喝醉了还要我们背。不过,今天来的人是够多了。” “大家都高兴。” “是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凑到一块这么高兴了。”王国华有点感慨的道。 曹宝明抬眉问:“你报的不是北京?” “当然是了。” “你改了志愿?” “没有。” “杨锐帮你选的?” “废话,我自己就知道北大清华在北京,那我能报吗?” “既然是杨锐帮你报的,你担心什么,用得着悲春伤秋吗?” “哎呀,这个词你用作文里了没?”王国华啧啧有声道:“用的真好……” 曹宝明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才道:“别唧唧歪歪的,去弄条鱼过来吃,我都没吃饱呢。” “我到哪里找鱼去,我不如钓一只给你吃好不好。” “去后厨找啊,肯定有,快点去,我块头大,显眼,让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我也不好意思啊。”王国华说归说,却是动身去了,在同学之间,王国华一向是位比较愿意付出的好同学。 杨锐醉倒了,酒席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男人们难得有喝酒的机会,吃饱了以后就开始四处找人拼酒,女人们也凑着热闹,聊天说话。 对大家来说,社交活动就是主要的娱乐活动了,能够一个人宅在家里开开心心的故事,是此时的人们未曾想象过的。 赵丹年是少数没有多喝酒的男人。 他的年纪足够大到想喝酒酒喝酒,不想喝酒就不喝酒。 不过,赵丹年今天没有矫情,相反,他是把自己的酒量省下来,端着杯子找那些主管教育的官员们。 此前,赵丹年仗着自己的资历,从来没将省市一级的教育机关放在眼里,隔的太远了,放在眼里也没用,西堡中学一个区区乡镇中学,又有什么资格联络省市一级的教育机关。 赵丹年是个讲实际的人,他固然是赤卫队出生的老少先队员,但在省市一级政府,八路军出身的共青团员多的是,他想摆谱也摆不出来,也不会有人看着他的面子,就给西堡中学更多的拨款,既然如此,赵丹年也就懒得拉关系,陪喝酒了。 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全国状元,不仅将杨锐推上了风头浪尖,也将西堡中学推到了高峰。 赵丹年没转两圈,就遇到一个面熟的上来打招呼。 他还没想起对方的名字,对方先叫了“赵校长”,主动举杯道:“敬老赵一杯,山窝窝里面飞出来的金凤凰啊,全国状元呐,撞在你老赵手里,得喝一杯。” “是我运气好,也是咱们溪县和南湖运气好。”赵丹年笑着端了端杯子。 “说的好。”坐跟前的都是教育系统的,知道了赵丹年是谁,都围了上来,一个接一个的碰杯。 一会儿,赵丹年就拿到了改造校园的许诺。不仅如此,还有人喝爽了给他支招,说:“你得把西堡中学的牌子给打响了,这不光是西堡镇的牌子,溪县的牌子,南湖市的牌子,还是咱们河东省的牌子。这么好的学校,要做大做强,首先就要做好基础建设呀,你应该找黄局长说说,就用这个理由,要一个教学楼。” “教学楼?那得多少钱?” “你管它多少钱,你就说我要教学楼,从四层的要起,看他给不给,不给就要三层的,再不行就两层的,你这里出了全国状元的学校,不是市状元,不是省状元,是全国状元,全国第一呀,你要什么他不给。” 赵丹年傻笑:“全国第一也就这么一次,我以后又给不出全国状元。” “所以才要乘热打铁不是……” 赵丹年听着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不自觉的点头,心想:学校无论如何都能扩大了,就看能扩大多少,最好除了基建,还能再招些老师,把刘康这种都给弄走最好。 提起刘康,赵丹年心里就是一阵后怕。当日如果听了刘康的建议,现在西堡中学的学生成绩,将是截然不同的。说不定,杨锐的全国状元带来的红利,都有可能被严重的估分错误给抵消。 在赵丹年眼里,刘康这样的老师,既没有水平又没有自知之明,即使不能开除,也应该放在犄角旮旯里了却残生——至于刘康现在还年轻之类的现实问题,赵丹年根本想都懒得去想一下。 宴会中午开始,一直进行到了晚上。 留到晚上的多数是喝酒的客人,也有帮忙的人,会在中午的客人离开了,给杨家收拾碗筷和桌椅。 接下来几天,锐妈的主要工作都会变成如何归还数量庞大的桌椅和餐具。 当然,还有无数学生和家长喜闻乐见的等通知书活动。 ……。.。 第249章 嫁人 杨锐睡了一天一夜,又陪着父母拜访各家亲戚和邻居,以感谢对方的光临,顺便帮老爹老妈再刷一次荣誉感。 现在炫耀的效果比之后好,因为此时分数线还没出来,除了状元以外,其他人想炫耀都没资格。 事实上,就全国范围来说,目前知道自己分数的高考生也没有几个。招生办通常都会公布最高分,但是否公布获得最高分的人的姓名,是招生办自己来决定的。 杨锐也是因为分数太高,才被记者问出了姓名。同在河东省的文科状元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记者们不关心这样一个“普通”的分数,省招办也没有要泄露的意思,以至于河东省内,目前只有杨家的能大喇喇的搞庆功仪式。 两天后,当杨锐觉得可以轻松下来的时候,又不得不前往省城平江,在外公段洪昇同志的指导下,进行新一轮的庆祝活动。 段家在平江搞的排场没有杨家大,场面却比杨家还要大,桌子摆了三四百张,分别在三个单位,三个不同的地方。杨锐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就被灌的宁酊大醉,一睡了之。 当然,他这个主角在不在,其实并不影响仪式的进行。 第二天醒来,杨锐吃过早饭,刚想出门轻松一游的时候,就见外公和爷爷联袂而来。 “还有酒场?”杨锐宿醉未消,是真的害怕。 “酒宴没了,到见人的时候了。”爷爷杨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喝茶。 杨锐小心翼翼的道:“前几天,不是把亲戚邻居都见了?” “亲戚们见了,我们的老战友,老上级和老下级,你不是没见过?还有老同事呢,也到时间拜访一下了。”段洪昇就不像是杨山,说的很细,又颇为生动的道:“当年的部队,打散了重组,重组了又打散的,老朋友天南海北的哪里都有,解放以后,我和你爷爷的条件都不是很好,转业到河东,也没有心情找其他人。如今年纪大了,不是开追悼会,我们老头子,也没有聚到一起的必要了。本来,咱们两家就这么开枝散叶下去,也就行了,不过,你小子给咱们放了个卫星啊,全国状元,哈哈……” 杨锐有点听出味道,又有点不明白,就静静地等着外公细说。 后者喝了口茶,准备润润嗓子说话,杨山不耐烦了,茶杯一放,道:“扯那么远,简单点说,咱们以前没联系别人是不好意思,现在有好东西了,就给老兄弟们说一说,让他们也照顾你一下,明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们走,去见见人。” “也不是那么简单。”段洪昇被杨山的直线思维给搞的很无奈,迟疑了一下,才道:“咱们以前确实是没必要联络……有些人情是用一次少一次,我们两个老了,你的叔伯们,也用不上这些,你呢,既然走出来了,那就见个面,认识一下。” 杨锐木木的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就享受到了高级领导干部的待遇——按照日程表来做事。 杨山和段洪昇虽然不在位了,他们的许多老朋友也不在位了,但是,如今在位的级别都不低,占据了河东省的各个紧要位置,从科处级干部到省厅级干部,从省直机关到牧场林场,哪里都有。 这也是80年代的常态,建国至今,留下来的红军干部已经很少了,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地位通常也很高,少说都是一个地区司令的级别,不过,他们之间的横向联系反而不多,在河东省这样的地方,更属稀有。 解放干部的数量自然是最多的,不过,抗日战争结束以后,党的困难时期已经度过,军队更是以几何数量在膨胀,这让解放干部的价值也以几何数量衰减,别看就是短短几年的资历差距,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抗日干部是80年代的老干部主力,也是值得夸耀的资历,以这份资历打底做到高位的干部很是不少,中层就更多了。若是进行总体分析的话,80年代的军转干部,能做到中层的,几乎都是抗日干部。 而这些人,都被杨山和段洪昇,以庆祝的名义,一*的聚集了起来。 军区的战友,步兵师的战友,军医院的病友……另一个军区的战友,另一支部队的战友,另一家军医院的病友…… 杨锐也就此重新刷新了地头蛇的概念。 这哪里是什么地头蛇,根本就是蜈蚣吧。 不过,返回平江的时候,段洪昇同志依旧有些遗憾的说:“我们的根子都在河东,到了京城,还是得靠你自己了。另外,我和你爷爷,都写了几封信,你到了京城,有需要就去送一下……不过,到了京城,我和你爷爷的战友,就帮不上大忙了,你也要收敛着做事,知道吗?” “知道,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嘛。” “就是这个道理,你明白就好。”段洪昇连连点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杨山对此嗤之以鼻,撇撇嘴,道:“说话就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似的……” “老杨!”段洪昇大丢面子,也是有点脾气了。 “我替你说。”杨山不以为然的道:“杨锐,北京混不下去了,就回河东来,别想着一个人在外面混,知道不?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日子不多了,拼了命打下来的江山,也看不了两天了,你回来,我们高兴,你也好做事。” 段洪昇在旁边点头。地头蛇在本地是地头蛇,敢把混江龙揍出翔来,但出了本地,却连人家的一个脚趾头都不是。 这种实力对比,就像是中国的仿制药公司,对外国跨国药业公司。在中国,中国仿制药公司仿制外国人的药品,还能让外国人的药进不了中国,从而大赚特赚。但要是出了国,中国仿制药公司往往连拉个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连人带翔的揍回来了。 杨锐以前是很鄙视中国仿制药公司的,如今,外公和爷爷突然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感觉却是相当不错。 “我知道了。”杨锐回以满满的笑容。 “最好毕业分配的时候,就选返回原籍。”杨山拍拍杨锐的肩膀。 “毕业分配到部委,等做几年再回河东更好。”外公段洪昇反对杨山的安排。 杨山瞪眼道:“去了部委,你想回来就能回来不成?” “返回原籍,和其他大学生又有什么不同?当然要先在北京做几年……”两人很快因为毕业分配的问题争执起来。 杨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吵架,心情却是相当愉快的。 …… 塔前村。 许静背着一筐猪草,慢吞吞的回家。 养猪是农村少数能够赚到现钱的副业,养一年的猪,到过年的时候,卖到的几十一百块,差不多就是一家的主要现金收入了。 农村的食物是不缺的,但衣服和日用品还得花钱,学习用品也要花钱。 许静前两年复读的时候,每周都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回家,就为了帮家里干活,减轻家庭负担。 只有今年,因为锐学组的关系,许家的经济负担大为减少,她才能安心的留在学校,只管读书,不管其他。 不过,如今高考结束了,许静回到家,也就必须要帮忙干活了。 经过村口,不断的有人和许静打招呼,她也一一笑着回应。 这时候,一名从小玩到大的女孩子,横里插过来,将许静拽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还不着急,你爸要把你嫁人了,快回去看看吧。” 许静呆了一下,顾不得其他,立刻歪歪倒倒的往家跑去。 “你把背篓摘了啊。”报信的女孩子追着她喊。 ……。.。 第250章 许静你的信 “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嫁人的?不是我说,你家许静虚岁20了吧,这要是再考一年,干脆就别嫁人了,做老姑娘的老姑娘算了。”带着泥土味的乡音从家里的院墙飘出来,像是钉子似的,甩入许静的耳中。 许静的父亲是村里的老好人,因为没有兄弟在村里,备受欺负,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她今年学的好,人家还给奖学金了,说不定就考上了。” “考上了也没用。这如果真的去外地读书了,被外面的汉子骗了去,你一分钱彩礼都收不到,到时候咋整?读一个大中专,还不定分配到哪里去呢,你倒是想分配到平江市,谁不想分配到平江的?等毕业的时候,都是人家学校里的领导决定的,你老许家没有当官的吧?没有吧?” “没有。”许静的父亲也是老实,就顺着对方的话点了头。 “是吧。八辈子都没有一个当官的,谁肯分配好地方给你。没人帮忙的学生,都是往边疆送的,知道边疆不?新*疆的,西*藏,云*南的,还有珍宝岛的……”这位是看新闻联播学政治的,将珍宝岛都给说了出来。 然而,许静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她听得出里面人的意思,她更知道,自己老爹虽然是个好人,耳根子却软的很,一不小心就被人说动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能复读三年。 是许老爹咬着牙在供着她上学的,同龄人里面,包括邻村的男生,都没有像她这样,读了初中读高中,读完高中又复读的。 别人家的女孩子,再怎么求父亲,也没有复读三年的,许静能熬出头,家里的付出不问可知。 许静也曾想,如果考不上大学,就要一笔彩礼,将自己嫁出去算了。只是,不尽力尝试,实在是心有不甘。 “小静考的很好,他们说小静能考上大学,今年也报了志愿,考大学,不是大中专。”许静母亲的声音,从院墙里投射出来,透着无奈。 “我知道,许静学习是有点能耐的,她要这点能耐都没有,我也不会上你们家的门,不过,考大学太难了,你报名了也没用啊,最后,志愿还是得报大中专,就这个,我看也悬着呢,前两年,你们家许静不是也报了,不是没上成吗?” 许静轻轻推开门,就见母亲低着头,站在柴房前面,周围除了父亲,还有家里的亲戚。站在她对面的,是个不认识的汉子,脖子上围着毛巾,衣着坎肩,脚下却踩着双混杂着泥泞的皮鞋。鞋的后跟和侧面都被黄土给糊住了,正面却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土。 许静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对方的话,只是等他说完了,道:“报的不是大中专,我记得我们报的是本科,报的是本科大学。” “本科?”穿着皮鞋的汉子哈哈大笑,说:“你知道咱们乡有几个人考上本科吗?一个都没有,还本科?本科有那么容易吗,我给你说,咱们王县长的儿子也复习考大学,我上次见了就说,秋叔问你,你准备考哪个学校,人家怎么说?考一个平江的大专就高兴死了……” “县长的儿子考不上本科,凭什么说我考不上本科。”许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站出来将装猪草的背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穿皮鞋的秋叔被膀大腰圆的许静吓了一跳,转瞬笑了,说:“这位就是许静吧?恩,好久没见,身体还是那么壮实。” “你认识我?”许静粗声粗气的。 秋叔一笑,说:“以前远远的见过,哎呀,你这个身体是真不错啊,学习也好,真好。我儿子是在咱们乡读的小学,和你一个班的,比较瘦,小雷,秋雷,你记得吗?” 许静在一群人的注视下,默默的扶起背篓,想了一会,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没关系,总之呢,小雷今年也20岁了,和你又是同学,我就想,咱们能亲上加亲啊,让你们两个处处对象……” “你这是包办婚姻。”许静气的冒烟,又不知该如何反抗,四周都有亲戚朋友们看着呢。 “不不不,不是包办婚姻啊,就是介绍,你们处对象,处的好,就好,处不好,也没关系,对不对,许静妈。”秋叔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许静母亲垂头不语。 许静气呼呼的看着他,道:“我处不好,你现在能走吗?” “哎,你这个孩子,脾气还挺大的,脾气大也好,也好。”秋叔看着许静,心里想的是屁股大好生养,身体壮好干活,上到梯田去,估计连牛都省下了。如今养头牛可费不少钱,农忙的时候,借都没地方借去,儿子娶这么个老婆回家,省下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还对下一代好。秋雷从小身体虚弱,长的又瘦又小,身高还不到一米五,和许静正相反,平衡一下,至少孙子辈能有点出息,许静说不定还能教他点东西。 秋叔为此准备了300块钱的彩礼,在塔前村,这是一等一的高价了。 当然,80年代的审美也帮了许静的忙。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国社会宣传的女人形象的时候,多用的是“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的宣传语,花木兰之类的巾帼英雄人尽皆知,宣传画上的女人,也是来自铁路、石油等各条战线上的女汉子们,长成许静这种熊壮的女人,在结婚的时候并不吃亏。 许静的父亲依旧是老好人的表现,看秋叔叹气了,就担心的拉了拉许静的衣服,道:“和秋叔好好说话,你先回屋里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爸,我不嫁人。”许静的语气有点像撒娇,只是动作像熊,颜色却不像熊猫,卖萌卖的像是卖门的。 “你先进屋去。”许父又说了一句。 其他亲戚也纷纷劝说。 许静在一群人的围攻下,不不后退,眼瞅着就要退到房间里面去了,后怕的喊道:“爸,我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爸!” 院子里,瞬间寂静。 须臾,阵阵笑声响起。 就连许父,也是垂着头,唉声叹气,说:“这孩子,读书读的癔症了。” “爸,我真能考上。”许静的眼泪顺着大脸就流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许父摸摸女儿的辫子,道:“爸也是为你好,大中专是分配工作,可要多上三年学的,到时候,你都24了……” 归根结底,他认为许静即使能考上,也是考一个大中专。 这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全县每年也就几个人能考上大专和本科,而这些学生,在中考的时候,就能拿到全县前列的名次,许静没有考上县一中,再参加高考,原本就是奔着大中专去的。 大中专分配工作,这其实就相当于公务员考试,在不存在私企,甚至户口限制不能随意流动的年代里,这种考试的诱惑力比后世的公务员考试还要强。 许静一个劲的流眼泪。 许静母亲在旁说了一句:“不到二十四,也就是二十三!” “二十三也大了,到时候,怎么给你找婆家啊。你秋叔家里认识人,你嫁过去,他想想办法,给你找份工作,不是省了三年的时间。”许父确实是权衡过利弊的。现在的大中专,除了能分配工作以外,其他待遇和高中是一模一样的,两者的学历也是相当的。所以,如果家里能有办法给找工作,谁都不会去读大中专的。 许静却是被父亲劝说的泪流满面,抽泣着道:“我不嫁人,我想上学。” “你得为你爸考虑一下子不是?你读三年的书,你爸你妈,你家里人,又都得熬三年……”秋叔笑着说话,语气却是有点不耐烦了。 许静带着哭腔道:“我不用家里的钱,杨锐说了,锐学组给奖学金,学校还给发生活费……” “这锐学组还能养你一辈子不成?姑娘,别倔了,听叔的一句,早嫁人,早生娃,早安生,早点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呸,你骗得了我爸,你骗不了我。你要是有门路给人找工作,你儿子怎么还当着农民,你儿子要是有工作,你会来我们家提亲?”许静和杨锐等人呆的久了,说话的逻辑是下一层挨着一层的。 秋叔被问住了,也没话反驳了,但他有的是土办法。 只听秋叔“啪”的一跺脚,乔怒道:“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实话实说,我没给小雷找工作,那是小雷没拿到初中毕业证,你要说我没本事给人找工作,我秋叔把脸搁在这里,谁家要找工作,晚上来找我,我白给他跑一次腿。老许,这门亲事没法谈了,咱们各回各家吧。” 他的话半真半假,却在后半截,点亮了好些人的眼睛。 在塔前村民的眼中,穿皮鞋的秋叔是一等一的能人,他要是真愿意给大家跑腿找工作,没有一个人不动心的。 给国家工作,可是旱涝保收,稳定又体面的好事儿,提着猪头拜不到庙门的村民,可是多了去了。 许父则被秋叔的以退为进给打动了,他回头看看五大三粗的许静,又想到她前两次高考失败的颓然,不禁命令道:“许静,你去里屋呆着去。” 许父喊了两个妇女,要把许静给劝进去。 许静不走,妇女们用力拽,也是没拽动。 两人增加到四人,四人增加到六人,最终,是八个妇女抬着手脚,把熊壮的许静给抬进屋里去的。 “喝水,喝水。”许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静在房子里被关了一天,第二天也没被放出来,反而闻到了久违的油香味。 那是许母炸馒头给秋叔吃。 两个馒头,切成片,在浅浅的油里炸了,略微撒点盐,又香又脆。 不过,许家很久没有这么奢侈了,自从……自从许静读高中开始,就比以往,比邻人更加的节衣缩食。 许静的嗅觉带来汹涌澎湃的记忆——佝偻着身体的母亲,捶着腰锄地的父亲,摘榆钱充饥的弟弟…… 是啊,弟弟也读初中了。 许静一边想,一边哭,鼻涕泪水,沾了满脸,怎么擦也擦不完。 院子里,秋叔坐在长椅上,吃着油煎的馒头,脖子仰望天空45度说:“你别看我们家小雷身体不好,手上灵活的很,做点木匠活什么的,容易换油腥。等结婚了,我在乡政府给他找个活,再给你们家许静找个工作,再生个大胖小子,这小日子就红红火火了……” 许静的父母吃着蒸热的白馒头,在两边赔笑。 一会儿,昨天来的亲戚,又陆陆续续的赶到院子里,开始讨论更多的细节。 许静母亲进到房里,试着劝说许静。 许静呆坐在床上,两眼无神,既不说话也不动。 许母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劝上两句,不知道说什么了,不得不请亲戚女人进来帮忙。 于是,房间里很快充满了女人们的声音:“这样多好啊……” 房间外也充满了秋叔的声音:“我给你们说啊……” 混乱,持续到了中午。 就在房间里的人疲倦欲死,房间外的声浪破翻天的时候,村里的大喇叭,意料之外的“咔嚓咔嚓”的响了两声。 “喂,喂喂……” “喂你妈啊!”被惊到的村民笑骂起来。 许静却像是只粗壮的幽灵似的,艰难的站了起来。 “我村长许三坝啊,通知个事啊,许静,许静你的信来了……” ……。.。 第251章 鹅父 许静站在窗户跟前,像是雏鸟似的,盯着不远处的树丫上的喇叭看。 许静偶尔和朋友寄信,都是寄到学校的。西堡中学虽然偏僻,总不会有塔前村的偏僻。 而若是有人给家里寄信,也总不会用许静的名字。 所以,只要这么想一想,许静的心脏,就怦怦的狂跳起来,像是刚刚进行了百米赛跑似的。 然而,没等许静出门,院子里的许父,忽然丢下碗筷,冲了出去。 许静的房间开窗向着村子中间的菜地,没几秒钟,就见到了许父狂奔的身影。 别看许父从来都是木讷和老实的,他跑起来的速度却是飞快,只是动作有点古怪,他跑步的时候,不像是学生们在体育课上学到的双手虚握拳置于腰部的摆动姿势,而是两只胳膊竖直,手掌撑开的来回摆,像是一只低垂着翅膀的大鹅在狂奔。 许父的同龄人没少因为许父的姿势而笑话他,年纪大些,许父就很少再奔跑了,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走。 可是今天,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忘记了,就用自己最快的步伐去跑,就像一只拼命的大鹅似的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后,许父如同大鹅似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手里拿着一份信,两掌宽的信,随着他的身体摆动。 许父的身后还有村长、会计,以及几个在村部里聊天的闲汉。 村长、会计和闲汉们也跑,但他们的速度比许父来说,实在太慢了。 许父跑上小坡,穿过空地,直奔自家的小院,经过村子中央菜地的时候,他一脚踩了进去,却当没看见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来,压坏好几株菜也顾不得了。 许静两只手紧紧的捏着衣角,不注意就攥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信!看信。”许父气喘吁吁的奔入小院,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地往下掉。 “丫头,来看信。”许母将许静从房间里拉了出来,她不认识字,也急切的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许父用三根手指紧紧的捏着信,像是捏着一只黄鳝似的,生怕它就此溜走。 许静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的拆开信。 信封内,共有三页纸。 最上的一张,像是被叠起来的奖状,印着几行简单的通知: 许静同志:经批准,你被北京师范大学物理学专业录取,请于1983年8月27日报到。 许静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只怕自己看漏了某点,弄错了什么。 信封内的另两张纸,分别是学校和专业的简介,这在80年代初,已是一种创举,从而方便考生了解自己即将报到的学校和专业是什么样的。 许静贪婪的阅读着它们,脑中幻想着自己在校园内生活的一幕又一幕。 “里面说什么?”许母再忍不住,问了出来。 许静眼中含泪的抬起头来,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声嘶力竭的喊道:“考上了,我考上了……”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许母抓着女儿的手,用袖子给许静擦眼泪鼻涕。 许静点头再点头,不停的说:“考上了,考上了。” “考上了!许老四行啊,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亲戚们也替许静高兴,一个个漂亮话,不要钱似的丢出来。 许父脑门上大滴大滴的落汗,腿脚也微微颤动起来,再也站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 一个后生“呦”的一声抱住许父,笑道:“四叔太欢喜了。” 许父还是说不出话,嘴唇颤了两颤,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跌坐在自家门槛上。 秋叔和他带来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秋叔递了一支烟给许父,笑道:“许老哥能耐,总算让您给熬出头了。我看这样好了,许静去读书,我们家出钱供她去读,等毕业了,她要是分配回平江或者南湖了,咱们就办喜事,要是去了外地,我就认个女儿,大中专三年,也不耽搁……” “老秋。”村长刚就进门了,这时候坐在了许父旁边,搂着许父的肩膀,笑道:“大中专的录取通知书,不是这个时候发的。” “啥?” “老四家的娃子,考的是大学,不是大中专,明白了吧。”村长许三坝从腰后面掏出旱烟杆,在门槛上使劲敲了敲,说:“你们家那个病秧子,娶人家大学生,你没病吧你?还要你出学费?我们塔前村几百口子人,还供不起一个大学生?” “啥?”秋叔懵了,那装出来的镇定和世故,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长嗤笑一声,道:“小静,你考的是啥学校,给咱秋叔说道说道。” 许静抬起一张哭花的脸,有点羞涩,有点骄傲的道:“北京师范大学。” “北京的大学!” “这是要去北京上大学呀!” “老四家娃娃,以后要做首都人啊。” 随着许静的话音,不要钱的好话再次成堆送来。 此时,村里听到喇叭声,看到许父狂奔的村民,也都好奇的上了门。 过去这些年,除了债主讨债,许家何曾有过如此多人上门,许母高兴的不知所措,满屋子的打转。 左邻右舍也不藏私,一同陪着许母高兴,并将家里藏起来的瓜子糖果,一股脑的拿到许家来,招呼村民。 村长更是拍着许父的肩膀感慨,说:“北京师范大学,厉害,厉害。” 许父似乎缓过劲来了,别扭的捏了一支烟,道:“您给我说说,这个学校怎么着?” “让你家丫头给你说。”村长招收喊:“小静,给我们说说你这个学校。” “我给你们读一下。”许静用毛巾洗了脸,脸蛋儿像是涂了油似的,光亮光亮的道:“北京师范大学简称北师大,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直属的全国重点大学……” “重点,是重点啊!”一个家有子女的老婆娘叫了起来。 许父说:“光听着重点大学啥的,重点是个啥意思?” “重点就是国家重点支持建设的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一共88所。”许静以前听杨锐说过,这时候昂着脖子解释。 村长闻言笑道:“就是全国的大学排名,在前88名的大学。” “北师大不止88,说不定能排二三十里去。”许静也不敢多说,声音稍微小了些。 “那分配到哪,能分配到平江了?”许父着急的问。 “最起码分配到平江。”村长其实也不是特清楚,但这种时候,怎么也要说好话。 许静仰着头,突然觉得天也不同了,地也不同了,连吹过树丫的风,都变的温暖了。 “老四,你看这个……”秋叔从人群的边缘处,挤了进来,苦着脸看许父。 许父笑了笑,说:“你看,小静这个样子,也不好说分配到哪里,说不定就分配到北京了,再说,本科要读4年的,就不要让你家小雷等了。” “对,就不要等了,咱们塔前村的许静,用不着你给找工作。”许静的某个婶娘大声笑着说。 秋叔满脸通红,点头称是,转过脸,又对许静说:“小静啊,你不要怪你秋叔,我就是看你有本事,才想和你家结个亲事,你现在有好前程,秋叔也替你高兴……” “秋叔,没事,没人怪你。”许静也说了一句漂亮话。 秋叔连连点头说:“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说话间,他就被激动的年轻人给挤了出去。 三张薄薄的纸,被他们珍之重之,又好奇无比的传来传去。 一封录取通知书,就像是天堂的门票似的,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 第252章 满天神佛 杨锐的录取通知书送到的时候,半条街都被堵上了,甭管是因为好奇而专程来看的,还是恰逢其会的买菜汉子和割肉妇女,无数人表示了强势围观的兴趣。 全国第一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几百桌子的酒席已经办过了,最近几天,有关杨锐和状元的任何消息,都被人们议论纷纷。 等杨锐来到邮局的时候,邮差和他的自行车,已经被挤在了最宽展的十字路口处。 “总算来了啊。”邮差见到杨锐来了,一脸激动,说:“都不让我走,我这还有一车邮件要送呢。” “得,把我的交给我就行了,您送别的去吧,不好意思哦。”杨锐说着接过那封两掌宽的信封。 邮差嘿嘿的笑两声,却站着没走,道:“等都等了,我也想看看呢。” 杨锐笑着摇摇头,顺手把挂号信给撕开了。 “就这样?” “什么?” “就……就这么撕开了?”邮差很不能理解的望着失贞的挂号信。 杨锐失笑:“要不然怎么办?弄个仪式不成?” “这么多人,我看和仪式也差不多了。”黄仁和杨锐是小同乡,每天也守着邮局等录取通知书,来的比杨锐还早。 邮差也说:“至少给大家说几句话嘛,一下子就撕开了,就像是……就像是开运动会不致开幕词一样。” 杨锐尴尬的耸耸肩,心想:运动会致开幕词才是烦人呢。 接着,杨锐抖了一下信封,将里面的录取通知书抽了出来,同样是三页的结构,一张较大较硬的奖状式通知书,两张说明的纸张。 “哎……你又弄这么快。”邮差欲求不满的嚷嚷了两声。 杨锐瞟了一眼邮差脸颊上凹凸不平的痘印,使劲咳嗽两声,展开了通知书。 部分打印,部分手写的录取通知书,就此暴露在阳光之下。 黄仁看着通知书上的学校,羡慕的眼睛都要跳起来似的。 “哪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凑热闹的人看不到字,在外面好奇疯了。 “全国状元,是不是想报哪里就报哪里了?”有不清楚情况的开口就问。 当场还有人回答:“肯定是想去哪去哪啊,你动动脑子,分数最高,怎么排不都是录取?” “那会不会有好几个录取通知书寄过来?” “要是有好几个录取通知书怎么选啊。”围观群众表示很心焦。 杨锐向四周看看,发觉至少有数百人围在这里,对于只有一条街的西寨子乡来说,这差不多把乡政府所在地的所有人都给集中起来了。 杨锐展颜一笑,踩了一个石块站起来,向四周拱拱手,道:“各位各位,感谢关心啊,我就报了一个学校,人家现在寄了通知书过来……” “哪个学校?”围观的人的胃口被吊的厉害,早就奈不住性子的嚷嚷起来了。 杨锐微微点头,道:“我报的是北大。北京大学。” “北京大学……”众人的声音如同回音。 “是的,北京大学。”杨锐将录取通知书举起,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跳下了石头。 十字路口变的更拥挤了。 无论先来后到的,挤在外面的都看不到杨锐和录取通知书,但却不妨碍他们积极参与到讨论当中去。 很多人只是听着北京大学的名字,就已兴奋难忍,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知道的东西给倾倒出来。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无论是边疆军镇,还是草原山区,名校的名字,总是有充足的时间和理由被传播。 而在80年代的中国,只以学校本身来决定学校的话,就是北大清华人大和中科大,人大是文科强校,中科大已去合肥,剩下的北大清华不分上下。 至于杨锐为何选择北大,就只是纯粹的个人选择了。 也是一次圆梦。 事实上,当杨锐做补习老师的时候,每当他的班级有学生考上北大和清华,杨锐都会忍不住的羡慕。 它们或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高校,但却是中国人的最佳选择。 而以高考为躯干的中国教育制度,自始至终的都在为北大清华开绿灯。 换言之,入读北大清华的学生,将享受到中国教育制度的所有红利,并且尽可能多的避让损害。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损害,也会有人为顶级高校的学生着想,比如录取通知书,最好的学校是在阅卷结束的一两周内寄送给学生,而等待时间最长的学校,要到第三轮第四轮的一个多月以后,才能寄送出去。 至于学校的教学条件,教师水平和教学环境,自然更是等而下之。 杨锐站在人群中,接受着同乡们的衷心祝福,对西寨子乡的居民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准大学生。 “杨锐,你报的是什么专业?”一片混乱中,黄仁大声问。 “生物。” “生物?这个专业的分不高吧。”黄仁从分数的角度考虑,自然觉得浪费。 即使到了30年后,北大的生物专业录分也是较低的。毕竟,国外的学生在生物系读书以后,可以搞科研,可以进药企,中国的生物专业学生毕业以后,却十有*在给外国人打工,出路不好,体现竞争激烈程度的分数自然会低。 杨锐却是早就确认了自己的专业路线,笑笑道:“分数判断是一方面,个人爱好也是一方面呀。” “那你还劝我们读国家重点学科。”黄仁忍不住想要反抗一下。 “读国家重点学科不好?” “好。” “那不就成了?学校的专业设置那么复杂,看着名字挑专业,还不如看着级别挑专业,大类差不多就行了。”杨锐说完,向周围人打打招呼,就慢悠悠往家去了。 围观群众纷纷让开路来,像是欢送似的,目送杨锐拿着通知书回家。 黄仁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却是好奇心尚未满足。 到了家中,不等进门,就能闻到浓浓的香烛味,进到远离,更是看到满墙贴着各种神仙菩萨。 杨家的院子面积不小,房前的院墙围拢起来,周长有数十米,一下子挂满了各种贴纸剪纸墙纸和吊坠,实在是震撼感十足。 “这是……” “嘘——”锐妈穿了一件来自湖广的丝绸褂子,从屋里跑出来,浑身的挂坠叮当叮当的响着,问杨锐:“考上了吗?” “考上了,这是录取通知书。”杨锐望着如同要跳大神状的老妈,乖觉的交出了信封。 “北京大学!好!”锐妈看了又看,满意的交给杨峰,道:“你给儿子收起来,儿子,你跟我来。” 说着,锐妈拉着杨锐,开始拜谢各路神仙。 从堂屋到院子,此时的杨家,汇聚着不知多少天兵天将。而那些或粗糙,或精致的佛像道尊,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搜罗到的。 杨锐心绪难平,倒是认真的陪着老妈拜了下去。 黄仁见势不妙,悄悄的溜出了院子,站在外面,瞅着青烟缭绕的杨家小院,回忆着那不止一百零八尊的神佛,摸了一把冷汗,却是莫名的想:莫非我家是拜神拜的少了? ……。.。 第253章 红榜围墙 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的发了下来,西堡中学门前的光荣榜,也越挂越长。 先是杨锐的全国状元和北大录取,被挂在了校门前的显要位置,接着是许静的北京师范大学和李学工的北京铁道学院。 北京铁道学院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会改名北京交通大学,因为是铁道部直属的院校,又地处政治中心,所以,北京铁道学院的综合排名虽然不高,竞争却非常的激烈,不管是世代服务于铁路的家庭,还是想要成为铁老大的学生,通过北京铁道学院进入铁路系统,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可以说是铁路系统内的最好用的学历。 李学工虽然考了485分,也是在杨锐的鼓励下,才敢报考北京铁道学院,而当他顺利被提档,通知书送到李家集的时候,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大明星出行。 乡民们不懂学校的排名,也不在乎学校的综合实力或者科研实力,对大部分人来说,知道李学工未来会成为铁老大中的一员,就足够羡慕嫉妒恨了。 而且,与主要面向铁路职工子女的社会招工不同,当李学工毕业分配到铁路系统的时候,他是带着干部指标下去的,不仅可以坐办公室,而且比别人省去了列车员、副列车长、列车长、副车队长、车队长等等漫长的基层台阶。对铁路人来说,这就是标准的少奋斗二十年。 中国人或许不懂学术,或许不懂教育制度,但说到官场晋升种种,不懂装懂的比懂的多,懂的比不懂的多。 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重量,可以被放在各种天平上称量。 第四个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是黄仁,作为鸿睿班的常务负责人,黄仁做了许多的庶务,但也因此得到了杨锐的额外照顾,借着较好的英语水平,黄仁抢到了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的名额。 这自然也是赚到了。同样是重点大学,语言类大学对英语分数做了额外设线,并加考听力和对话。如果总分达到,英语成绩不能达到,依然会滑档。而河东省的英语水平普遍落后,学生们有的不敢报,有的是报了考不上,由于英语成绩是瓶颈,外语类专业的录取总分不得不比同档次大学低30分左右。 但是,这样的好事也就是85年以前才有,再过两年,新一代的学生们成长起来以后,学满4年乃至6年的全日制普通中学生多起来的时候,这种好事就不再了。 刘珊与何成紧随其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并将自己的大名以红榜的方式,张贴在了西堡中学门前。 刘珊:北京对外贸易学院(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 何成:北京化工学院(化学与应用化学专业) 北京对外贸易学院到明后年就会改变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第一攀升为中国最难考的大学;北京化工学院同样是重点本科院校,同样会在接下来的两年改名叫北京化工大学。 虽然性价比远逊于对外经贸大学,不过,因为何成给杨锐做了长时间的实验室助手,北京化工学院却是他明确喜欢的大学,能够做到这一点,分数和大学的性价比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对中国的中学生来说,他们在进入大学以前,很少有时间去了解和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报考大学自然只能片面的参考就业分配和分数等场外因素。 而少数有机会培养兴趣爱好的学生,反而省去了许多纠结。 像是何成,他的目标就是北京和化工这两项要求,为此,达到重点线的他,甚至从第二志愿开始报考了普通本科,而没有将河东大学放做自己的保底项,这样做,显然是因为他没有将留在河东当做胜利。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实验室工作,何成已经彻底喜欢上了化学,而跟随杨锐,更是优先级高于化学的选项——就何成的角度来说,如果能继续给杨锐做实验助手,那即使被迫学“生物”,也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拿到北京化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何成已经欢喜疯了。 紧接着他们的是苏毅和王国华的。 估分比重点线还低两分的苏毅同学,毅然冒险选择了北京工业大学,最终的实际分数比重点线高了一分,由此跳线成功,算是捡漏了一把。 因为“工业”二字在80年代有着异乎寻常的魅力,很多学生都会为这两个字付出额外的溢价,再加上北京二字所带来的分数增幅,使得充其量为知名大学的北京工业大学,分数一度飙到名牌大学的高度。 不过,月满则亏,到了83年,由于许多学生估分失误,预测分数线错误,北京工业大学在河东省的分数线一落千丈,提档线几乎与重点线平齐。苏毅在杨锐的说明下,选择了服从调剂和服从分配以后,以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态填报了北方工业大学,成功被提档后,被调剂到了少有人报的环境与能源系,专业为《环境工程》,也就是面向水处理厂、垃圾处理厂和烟气处理厂的专业。 这样的专业自然是极不好的,不过,要以濒临重点线的分数考一所北京的重点高校,没有点放弃精神是不可能的。好在80年代的大学生金贵,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更金贵,等苏毅毕业分配的时候,更大的可能是进入政府部门,如市政园林环保局都有可能,即使不慎跌落到三废厂,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方面,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爬坑容易,另一方面,就是三废厂除了工作环境不好,待遇并不差,后世的名校硕士生或者普通学校的博士生,想找这样一份工作还得托人塞钱呢。 捡了大漏的还有王国华与曹宝明。 王国华在杨锐的帮助下,整整一年提高了近200分,估分超过了440分,超过本科线30分,最终报考了北京工业学院,并被成功录取,这同样沾了大小年的光。 尽管与北京工业大学一字之差,但北京工业学院的根子太深了,它是抗日战争时期建立的延安大学的出身,一直以来都受到政策和拨款倾斜。在计划经济年代,有政策和拨款两样法宝,做不起来的大学太少了,即使真的做不起来,装也能装的强大无比,因为有钱和政策做伪装。 当然,与这个时期的无数大学一样,王国华报考的北京工业学院,最终也会在88年改做一个普通人熟悉的名字——北京理工大学。 这是一家标准的中国式名牌大学,大学最重要的两个指标,“985工程”和“211工程”全数拿到,又是中央直管的副部级大学和全国重点大学,以此根红苗正的基础,必然继续无尽的拨款和政策。 在2009年和2010年,北京理工大每年都讨到了10亿元左右的科研经费,堪称中国最能拿经费的学校之一。在这种学校读书自然是很享受的,一个学校有四五十亿的固定资产,有二十多亿元的仪器设备,虽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享受到,但机会成本已经把那些每年总经费几千万元的吃饭学校,远远拉开。 王国华能以高于重点线30分的差距考入北京理工大学,自然是幸运之至,也是杨锐参考了诸多资料,才做出的大胆预测,当然,也少不了王国华的信任与盲从。 另一位捡到大漏的是曹宝明。他的分数不够重点,于是报考了一所普通本科:北京冶金机电学院。同样,这所学校日后会改名北方工业大学,虽然规模仍然小北京理工大一个量级都不止,也没有混到211和985中的任何一个,但因为先是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下属的高校,后为北京市直管,所以倒是个不缺钱的土豪学校,每年科研拨款一个亿,生均经费倒是不少。 另一方面,这毕竟是一所北京的正规大学,又是理工类的,在分数比王国华低了四十分的情况下,也无法强求太多。 当曹宝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其他二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也如雪片般的寄来。 同为实验室助手的姚尺考入了平江电力学院,西堡肉联厂子弟卢志生进入了河东轻工业大学,小贩人才邵亮同学则出人意料的拿到了平江工业学院的挂号信,成功跳线,堪称整个鸿睿班最具性价比的录取通知书。 至8月中旬,西堡中学挂起的报捷红榜已如墙围一般,总计有8人得到了重点大学的通知书,20人读本科,26人读大专,7人读大中专——其中六人属于鸿睿班,一人属于回炉班——不仅没有一个人滑档,竟而有人接二连三的跳线,这是赵丹年当初发布红榜,都未曾想到的。 所以,尽管在在录取通知书邮寄完毕之日,赵丹年立刻做出决定,向上级部门报喜! 不仅要报喜,还要大报特报! ……。.。 第254章 彩车 赵丹年这一辈子,不知道上表过多少喜报。 在那风云激荡的年代里,喜报是人们政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不过,喜报要做成什么样,以什么形式来报,却也有些默认的潜规则。 以粮食产量为例,如果是亩产万斤以上的大卫星,那就要开花车,游长街,派人专程前往县政府,市政府和省政府,通知报社,邀请记者,摄影留念,浩浩荡荡的前往省城报告喜讯。 如果是亩产五千斤或者三千斤的普通卫星,那花车游街就可以省下了,省政府也可以不用去了,到市政府或者地区所在地报捷即可,至于亩产一千斤的小型卫星,通常是县内自己热闹一下,贴几张大红喜报就算结束。 赵丹年对喜报中学的成绩,也有着类似的认识。 假如是有一个人考上大学,不管是什么学校,只要拿到任何一个大中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赵丹年就准备将喜讯用红榜贴遍学校和溪县。毕竟,溪县内能够教出大学生的中学,也就是那么几个。 假如有七八个,或者再稍微多一点的人能考上大学——这已经是赵丹年设想的最好情况了,他就准备去南湖市教育局贴捷报。 这种捷报就和大字报差不多,一样的红纸,一样的大黑字,只是内容是捷报罢了。 在80年代的中国,这种大字报就和30年后的自媒体差不多。 有名的家伙写的大字报的传播范围会很广,正如有名的家伙的自媒体会有很多人去看一样。有意思的大字报也会传播的很广,正如有意思的自媒体文章会被自发传播一样。 可惜,杨锐将西堡中学即将而来的第一个大学生的期待感都给杀掉了。 从预考结束以后,赵丹年就知道杨锐会考上大学,他知道,溪县教育系统的先生们知道,甚至南湖和平江教育系统也知道。 如果仅此而已,再贴红榜就只是锦上添花了,赵丹年向来不喜欢这种事儿。 可另一方面,杨锐和他组建的鸿睿班,也给了赵丹年以极大的惊喜。 7人得到大中专的录取通知书,54人得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其中还有20人是本科,8人是重点,更有杨锐这个拿北大通知书的全国第一。 这样的成绩,别说溪县一种和南湖市一中了,放在平江一中里也是拔尖的。 平江一中的生源和西堡中学可是两回事。就国内目前的教育体制,中考的时候,学生就已经分出了三六九等。全省最好的学生,至少是最有野心的学生,都会尝试着的报考平江一中,平江一中录取了全省排名前五六百名的学生以后,才轮到平江二中三中,以及南湖地区一中这些学校,西堡中学在这场抢夺生源的大战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只能收罗一些愿意上学的学生,几乎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即使是回炉班,要去平江一中读,也得是一中的学生,或者高考分数达到某个标准。 以两种极端的生源,达到更好的教育成果,这份惊喜不可谓不大。 喜报的规模,自然也可以无限放大。 赵丹年买了一板车的红纸,找了十几个毛笔字写的好的人,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写出了数百张的喜报,内容也是简单易懂的格式,只是修出了各种抬头。 杨锐被叫到西堡镇,下车就在客运站的门口,看到了西堡中学的大红榜: 喜报 西堡镇人民政府领导同志及西堡镇人民: 改革开放以来,在镇人民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我校的各项工作,一年比一年好。就在今年,我校师生同心协力,共有五十四人得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七人得到了大中专的录取通知书。在全省乡镇中学中居于领先地位,特向西堡镇人民政府领导和西堡镇*喜! 杨锐——北京大学。 许静——北京师范大学。 李学工——北京铁道学院。 …… 今后我们一定继续做好各项工作,努力提高教育教学水平,培养好祖国下一代,为现代化建设多做贡献! 南湖市溪县西堡镇西堡中学 1983年8月16日。 看着自己的名字,看着喜报的前提与奋斗目标,杨锐有种天雷滚滚的违和感。 不过,周围群众显然很适应这样的喜报,不仅有人大声的读了出来,还有人在一旁讨论。 杨锐捂着脸,上西堡中学去。 上了大土坡,满墙的红榜啥时间亮瞎了他的眼。 这里面,就不止是学校的喜报了,更多的还有一个个学生的喜报。 西堡中学今年算是有六十一人考了出去,那外墙就可以贴六十一张来自学生的喜报。当然,六十一张喜报是不够用的,所以还要再贴几十张的学生介绍和说明,或者教师自述之类的东西上去。除此以外,班级的介绍也必不可少。无论如何,赵丹年总是想办法让学校的外墙贴满了东西,看起来红彤彤的仿佛在搞猜灯谜似的。 “校长。”杨锐进了校门,就看到了赵丹年。 “来了。”赵丹年表现的比往日还要热情,使劲握着杨锐的手,笑呵呵的道:“去学校的东西准备好了吧,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不用,就是些衣服,也不用我收拾。”杨锐轻松的笑着,和其他即将离开父母的孩子一样兴奋。 因为就要离开父母了呀。 赵丹年笑着点点头,从身后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道:“我也没什么好礼物,写了封推荐信。” 他将信交给杨锐,指着上面的名字道:“这个苏孝是咱们溪县人,西堡中学建校的时候,他还是县教育局的一个干事,后来调进了市新华书店,又去了北京,前几年还有回来住过一段时间,和我关系很不错。苏孝有水平,也爱才,你到了北京找他,有什么事,请教请教他,有好处。” 这是拉了一条路给杨锐,杨锐感谢的收下信,道:“我到北京,尽量不惹事,另外,传达您的问候给他。” “不惹事也不怕事,做人就是这么一回事。”赵丹年展颜一笑。 “您今天找我,不止是说这么一件事吧。”杨锐乖乖的问了出来。人家都送了大礼包给自己,怎么也得配合一点。 赵丹年果然满意的道:“我准备向县,市和省级领导报喜。” “送喜报?” “还要披红挂彩的送喜报。我想借用你们锐学组的那辆车,把它扎成彩车,一路开到平江去。” 校长说披红挂彩,杨锐就想到自己回西寨子乡的情景,再说锐学组的车,不由笑了出来:“就那辆老解放,开两个小时就得坏一次,学生们可以练修车,咱们的彩车坏在平江大街上,那不是出丑去了?” 赵丹年“啊”的一声,皱眉道:“这我倒没想到。” “您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正好准备再买一辆东风车。”杨锐紧接着道:“锐学组不是有好几个人都没考到大中专吗,他们都学了车,我就想凑点钱,买辆车,没找到工作的人就先换着开车,多少算是有一个收入。车已经选好了,我拍电报催催,让他们尽快送过来,扎成彩车。” 80年代的驾驶证是随便发的,关系够硬的,不用学都能拿a照的驾驶证。学车组的学生基本都拿到了驾驶证,在南湖范围内找工作相对容易。 但是,找工作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可没有什么校园招聘会,高中毕业生要进国家单位,总得一段过程,即使是他们最容易去的运输公司,也不是今天报名明天上岗的。 有鉴于此,杨锐在一个小会以后,用锐学组积攒的少量资金和自己的一笔钱,让史贵购买一辆东风车,给牛安等人去开。 如今运输货物的利润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相对普通人的工资水平来说,货车司机是毫无疑问的高收入人群。当然,最高收入的是出租车司机,但在南湖这种地方,出租车暂时是没市场的。 一辆卡车带来的客观利润,除了分给司机一部分,更多的会收入运输公司或者个人名下。 到1983年,挂靠在运输公司名下,或者干脆承包了运输公司的个人非常多了,这些收入完全可以用来补贴锐学组和杨锐的收入。 如果是普通的运输公司,车主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如何管理司机上面。毕竟,从线路到收钱,许多都要经过司机的手。但是,若是由锐学组本身来经营,这方面的顾虑就可以少很多,学车组的学生们都是锐学组的正式学员,既能享受到锐学组的好处,又对锐学组有了相当的认同感,自然可以省去大部分的管理压力。 杨锐手里攥着大笔的现金,放着也是放着的,拿来投资运输,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就能回本,堪称是超高回报率的项目了,这样的好事,也就是资金无比匮乏的80年代才会比比皆是。 赵丹年稍稍有点犹豫,问:“车什么时候到,能来得及吗?” “史贵在和跟前几个市的运输公司谈,就是价钱的问题,我给他拍个电报,稍微松一点口,明天就能把车送过来。” “太浪费钱还是不要了。” “本来也是要松口的,现在新出厂的东风车根本买都买不到,不抬点价格,人家也是不卖的。车的事交给我好了,披红挂彩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你说,是全国状元的名号张扬,还是披红挂彩张扬?” 赵丹年一句话就把杨锐给问住了。 “我去找几个学生,让他们帮忙准备扎彩车。”赵丹年说着往教室的方向去了。那里的教室人影憧憧,有些似熟悉似陌生的影子在飘动。 自分数线公布,未上线的学生就已开始了新一轮的复读,到现在为止,有的学生都上了一个月的学了。 但在杨锐眼里,却已是另一个世界似的。 ……。.。 第255章 望尘莫及 现如今,解放车已经卖不出去了,一汽工厂的门前停满了挤压的老解放,只是出于惯性还在不停的生产这种50年前设计的老旧车型。 二汽新出的5吨东风车却受到了各个单位的追捧,生产一辆卖掉一辆,或者说,是人等在门口抢车。这种景象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而且没有衰减下来。 事实上,这一代东风车的寿命是很长的,97年的驻港部队,也是坐着他们,在媒体的摄像下,前往香港的。 在1983年,这种最好的国产卡车,自然比后世的所谓神车还要紧俏。 杨锐没能力影响这种大国企,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采取贿金战术,所以就在附近的运输公司里,找着购买旧货。 他才被外公和爷爷带着在全省各地转了一圈,面子十足,但各个运输公司也不好意思将刚刚排队买来的卡车卖给私人,此事就一直这么拖着。 史贵一边做着他的盗版书生意,一边请客吃饭联络感情。 他是想用折旧价买下几辆卡车的。 不过,收到杨锐拍过来的电报,史贵到底是松了口,出了新车价,立刻拿到了两辆跑了一万多公里的东风车,并委托司机送到了西堡中学来。 牛安等人跟着司机熟悉了一番,自信满满,赵丹年却不肯让他们开车进平江,只说到了彩车状态下,才交给他们驾驶,路上还得有老司机看着。 不过,赵丹年实际上没时间管理这些,更多的时间,要用来扎彩车。 火红的布料,绿色的装饰,紫色的绸带,一圈圈的裹在卡车上,车斗上还要放点花篮之类的东西,丑的一塌糊涂。 当然,最重要的是红榜。 杨锐、李学工、许静、刘珊、王国华等人的成绩和录取学校,都被用超大字体,写在红榜上,挂在车斗的两侧,保证马路两边的人随便一瞄,都能看清楚。 赵丹年对此异常满意,绕着硕大的东风车转了好几圈。 围着东风车转的还有胡燕山和李铁强。 胡燕山是来学校玩的,他今年的高考,仍然没有达到300分,距离大中专什么的就更远了,于是决定就此结束学业,先去老爹的供电所当临时工,伺机转正。 在此之前,胡燕山是觉得学校生活轻松快乐,所以愿意在学校里荒废时间。他父亲身为供电所所长,也想儿子能考上电力中专之类的学校,毕业以后好在电力系统内有所发展,就让胡燕山连续复读着。 到了今年,胡燕山因为杨锐的关系,却不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再加上鸿睿班的成绩,他也失去了继续复读的兴趣。 不过,决定了离开学校,反而令胡燕山对西堡中学变的留恋起来,这里毕竟承载了他数年的青春,对于未能进入大学的学生来说,高中就是最美好的回忆了,尽管紧张,尽管压抑,尽管竞争和冲突不止…… 李铁强与胡燕山的选择相反,他同样感受到了鸿睿班的刺激,但他却再次选择了复读。 如果当日留在鸿睿班里,自己说不定也能读大学吧。 李铁强望着卡车两边的红榜,总是忍不住这样想,而越是如此,就越是坚定了他要再考一次的念头。 李铁强预考的时候,考了370分还多,当时是全年级的前20名,但到了高考的时候,不合理的拼命复习,让他的成绩不升反降,最终只得了338分,虽然达到了大中专的线,他却是估分错误,报了大专。 当然,这样的学生其实是有不少的。如果说本科是头奖,大专是一等奖,那大中专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安慰奖。在付出了那么多以后,谁不想拿一个大奖。 很多学生都是在能考上大中专的情况下,继续复读考大专的。 这种想法,到了后世也没有改变,一些原本能考上大专的学生,根本不会去报大专学校,而是一门心思的考本科,那自然是因为大专慢慢的变的不值钱了。 李铁强的分数,离大专一步之遥,这种刺激是非常大的,明年只要再多考10分,他就能进入大专,如果多考三四十分,像是好多鸿睿班的学生那样,他就有机会考本科。 考入大专,不仅像是大中专一样有城市户口,有正式工作,最重要的是前途光明,可以享受到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可以当大官,评高级职称。 尤其是看了鸿睿班的报考方略以后,李铁强更是心痒难耐,摩拳擦掌的一鸣惊人。 “一个破班,我就是不进,照样也能考进大学,而且比你们考的还要好。”李铁强瞅着卡车边缘的红榜,拳头攥起,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有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排队报名。 队伍的前方,就是曾经的鸿睿班的教室,鸿睿班的牌子,还有鸿睿班的教师。 赵丹年尽其所能的复制了所有的一切。 现在,鸿睿班在溪县范围内,已经是颇为有名的重点班了,有不少外校的复读生,今年都跑来了西堡中学。 这是赵丹年所期望的结果,也是杨锐所期望的结果。锐学组还有几个人是想继续复读的,在锐学组大部分学生,尤其是杨锐离开的情况下,西堡中学本身的条件就很重要了。 另一方面,杨锐对西堡中学也有一定的感情,鸿睿班之类的名声,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能让西堡中学就此成长起来,他还是很愿意游街一次的,在80年代的背景下,这种喜报,能将西堡中学的影响力大大的扩展开来,从而得到更好的生源。 “都勤快点,争取今天去溪县。”赵丹年不知什么时候,又找了一帮学生来帮忙干活。 “知道了。”李铁强高喊了一声,拿起了胶水。 “来的挺早。”王万斌从李铁强身边经过,打了一声招呼。他和李铁强当年一起因为投票事件离开锐学组,算是相濡以沫的老朋友了。 李铁强却是不咸不淡的打了声瞥他一眼,道:“听说你去了溪县一中,怎么又回来了?” “溪县一中考的还不如西堡中学,没必要舍近求远了。”王万斌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呀。” “您老是来参加鸿睿班的吧,我李铁强不想和鸿睿班的好学生搭上关系,怕人家说我攀附富贵,不好意思。” “杨锐如今又不在鸿睿班了,就是个名字而已,你怕什么。” “什么叫我怕了?我就是看不惯而已。”李铁强恨不得举起手来。 王万斌呵呵两声,俯身取了一朵假花,粘在车把手的位置,道:“铁强,你这个脾气要改改了,你看不惯又怎么样,人家读重点的读重点了,读大专的读大专了,咱们还在西堡中学,你就这么一直读下去?到时候,你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讨厌不讨厌,又有啥用?” “我的事不用你管。” “随便了,我是想考大学的。读了大学,出了西堡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杨锐他们,我们估计也没机会再见面了,你想在西堡镇泡一辈子,随便你。” 李铁强安静了一会,直把浆糊搅和的要凝固了,问:“鸿睿班要你了?” “为啥不要?鸿睿班里是有几个锐学组的学生,其他人又不是锐学组的,校长也只看分数,分数到了就进班。” “杨锐能行?” 王万斌看着李铁强呵呵笑了两声,道:“杨锐就要去北大了,北京大学!你觉得他在乎这事?他没把咱们忘了,就算不错了。” 李铁强的脸色陡然涨的通红。 被欺辱自然令人愤慨,被无视则是另一种愤慨。 “咔吧” 李铁强生生将搅浆糊的木筷子给折断了。 “现在的鸿睿班,肯定没有杨锐在的时候条件那么好,但老师还是那些老师,以前的卷子也都留下了,努努力上个大专,总不会比以前更难吧。”王万斌有点劝说李铁强的意思。 然而,李铁强反而因此而有了逆反心理,再次摇头道:“条件不好就更没必要去了,免得被人知道了难看。我今年338分,我自己复习,加20分也没那么难。” 王万斌叹口气,道:“铁强,你这么搞,要吃亏的。” “吃什么亏?” “燕山考不上,人家有爹妈帮忙进供电所,咱们考不上,就只能回去当农民了,现在的高考,你不觉得一年比一年难了?” 虽然录取率有所提高,但就高考本身的难度来说,是年复一年增加的。 复读生们必须很努力的学习,才不会落在后面,随着70后的成长,这些60年代出生的学生,在学习方面会越来越感觉吃力。 李铁强哼哼着道:“我不觉得难,我今年肯定考上。” “咱们去年不是也这么说?” “我今年肯定考上!”李铁强大声说了一句。 王万斌愣了一下,摇摇头,道:“考上就好。不过,就我说的,你去不去鸿睿班,真没人知道。” “鸿睿班还有锐学组的人,怎么没人知道。” “人家要学习的,才懒得搭理咱们呢。”王万斌觉得没意思了,低头干起活来。 李铁强也不言语,哼哧哼哧的干活,配合其他学生,很快将东风车给装饰了起来。 赵丹年考察之后,觉得满意,才将杨锐等人给叫过来上车的。 杨锐,王国华和曹宝明嘻嘻哈哈的笑着上了车,然后是住的比较近的李学工、刘珊等人,少数人不方便就没有来,今天先是去溪县报捷,倒是不用太浩荡的队伍。 卡车上的气氛很好。大家都考上了大学,现在又是坐花车去报喜,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有注意到李铁强和王万斌的,也会点点头之类的打个招呼。 李铁强不在乎其他人,就盯着杨锐看。 在上车斗的时候,杨锐也是看到了李铁强,目光却是一晃而过,几乎没有投注什么注意力。如果李铁强能考上大专,两人或许还有再碰面的机会,但就他目前的成绩来说,考上大中专就算不错,这样一来,两人再有交集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既如此,杨锐也就将李铁强当做陌生人了。他不擅长一笑泯恩仇之类的事情,李铁强当日想要做的,是夺走他的锐学组,虽然因为对方的实力逗比而行为逗比,但这并不代表杨锐就会觉得开心,不做理会,已经是他的放任了。 李铁强的内心,却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下,车斗上的“全国状元”几个大字,更如同洒在伤口上的盐一样,令李铁强的精神都颤抖了起来。 “出发了!”赵丹年吆喝了一声,司机缓缓启动卡车。 簇新的卡车,载着杨锐等人,渐行渐远。 李铁强等人留在原地,凝望着排气管喷出的废气,心思不知道飘去了何方。 ……。.。 第256章 离开 西堡中学的车队,先到溪县,再到南湖市,等到平江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等在了路边。 并不是有很多人关心全国状元的得主,不过,花车游街的确是个不错的娱乐节目,如果换成状元游街之类的名称,就更引人耳目了。 杨锐站在东风车的车都最前端,踩在将近一米高的垫脚物上,手握着新做的木质护栏,面前是一朵大花,向人们露出灿烂的笑容。 马路两边,尽是各种赞扬。 有赞扬状元的成绩的,有赞扬西堡中学的成绩的,有赞扬花车漂亮的,有赞扬状元长的漂亮的…… 最后一点,是杨锐最喜欢,也是让他坚持到平江的原动力。 这么帅的脸,给大家看看,也是应该的。 杨锐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站在5公里每小时的东风车上做模特。 这是他对赵丹年校长的回馈。如果没有赵丹年的支持,他的锐学组和他的实验室,都不可能如此的顺利。 尤其是实验室,在生物科技日新月异的80年代,耽误一年时间也是够呛的,这首先会提高生物实验室的建设成本,继而提高生物实验的成本。当然,最主要的是妨碍杨锐获得第一桶金,再过两个月,麻烦的严打就会开始,再用无版权和无书号的书和卷子赚钱,就没那么方便了。 哪里像是现在,杨锐干干净净的将百万美元收入囊中,自建生物实验室也缓缓起步。 赵丹年的支持弥足珍贵,杨锐也愿意小小的出力一把,帮他把西堡中学的名声打出去,把鸿睿班的名声打出去,即使不为赵丹年,这也是福泽乡里的好事。 东风车慢悠悠的停到了省政府门前。 赵丹年从前面的副驾驶座下来,提起大卷的红榜,就要上去刷墙。 一名早就等在大门前的政府工作人员上前阻拦,两人说了几句话以后,政府工作人员让出了位置,赵丹年将一张大红的喜报刷在了旁边的公告墙上。 公告墙的旁边,还有自来水厂和轴承厂的喜报。 跟着卡车走的人群发出小小的欢呼声,似乎为赵丹年得到了允诺而开心。 杨锐无聊的跳下车撇撇嘴。 刘珊看到了,问:“你干嘛这个表情?” “我们是来报喜的,又不是来送炸弹的,都提前派人守门前了,还装模作样的,无聊。”杨锐也拿了一叠喜报出来,开始在门前刷。 刘珊奇怪的瞅了杨锐一眼,道:“要是不问一下,不是谁的可以装做送花车的,闯进省政府?” “闯进省政府做什么?” “间谍啊,特工啊,如果要搞破坏,这不是一个好机会?” 杨锐转头看刘珊,见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于是自己先醉了。 王国华似乎觉得这是个好话题,站过来道:“咱们提前去了溪县和南湖市,如果有敌特,肯定能猜到咱们来平江,他们到时候提前准备,伪装成咱们的彩车的样子,不就造成损失了。” 杨锐深深的为王国华的机智所折服,望了望五颜六色,连创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花车,道:“敌特的艺术水平肯定特好。” “啥?” “我说,都83年了,哪里来的敌特?” “83年怎么了。对越反击战才过去多久呀,哪里没有敌特。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这我是说真的。”王国华说的特认真。 杨锐盯着他的眼镜看了一会,发现王国华没讲笑话,再叹一口气,最后淡定的道:“你以后要是想逃亡到帝国主义国家去,我可就笑了。” “谁愿意去帝国主义国家啊。”小镇居民王国华说的很肯定。 刘珊则略显好奇:“去帝国主义国家做什么?” 他们俩人都是学生,又在西堡中学读书,与大城市人的信息接受频道是截然不同的,虽然听说有人会出国之类的,但具体怎么做,国外又是什么样的,就完全不知道了。 其实,别说是80年代的乡镇了,到90年代或者00年代,大部分的国人依然只能用猜测来评价国外。 杨锐迟疑了一下,说了些关于美国、日本和英国的情况,这是80年代学生最主要的留学国,就目前来说,留学申请其实也相对容易,尤其是国内重点大学的学生,等刘珊和王国华进入学校以后,他们自然会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知道多些也没坏处。 …… 报喜的效果极好,在西堡中学,想要排队进入鸿睿班的学生越来越多,从五六个人的小队伍,迅速增加到了几十人的长队伍。 赵丹年因此有了新的烦恼,如何挑选学生,又如何应对说情人。 不过,这些都不关杨锐的事了。 他要开始准备前往北京的行程了。 史贵决定和他一起去北京,河东省内的盗版书生意固然不错,但总归不是一项稳当的生意。而且,一旦杨锐离开了河东省,史贵与段航的联系也会削弱,加上杨锐的劝说,史贵体内的冒险因子就此发酵。 早在几年前,史贵就能在镇上开起小饭店,自然是不缺胆量的。现如今,他有了近一年的积累,钱壮人胆,更是信心爆棚。 另一个要跟着杨锐走的是魏振学。 在杨锐高考期间,魏振学结结实实的写了几篇不错的论文,这种感觉,让他彻彻底底的忘记了煤研所。 假如是一般人,还要为煤研所的编制纠结来,纠结去,说不定还要考虑如何调动工作去北京——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80年代的中国,普通人调动工作去北京,比抢个银行还要难几倍。 魏振学的“二”在此时发挥了相当的作用,他就回了一趟南湖,直接向所长请假,也不管批准不批准,转身就收拾铺盖准备去北京。 这个时候,杨锐自己都不知道在北京住哪里呢。 只能说,史贵的雷厉风行是因为胆量大有野心,魏振学的雷厉风行是因为胆量大有二劲。 西捷工厂和捷利康也在为杨锐离开而准备,选派新的技术顾问,调整人员。西捷工厂的规模很小,属于捷利康在国内的试水之作,随着植物提取法的锐捷工厂和其他授权工厂的次序投产,西捷工厂的地位也下降的厉害,不过,这家投资百万美元的工厂还是会继续运行下去,毕竟,植物提取法的成本虽低,但由于价格更高,西捷工厂的利润并不少,只是没有新工厂那么多而已,在捷利康的计划中,西捷工厂会持续生产10年左右,而在西堡肉联厂的计划中,西捷工厂应该永远生产下去,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最好。 香港经理管慎也在往返香港的过程中,帮杨锐带了不少的东西。比如国内少见的拉杆箱、保温杯,walkman等等,将杨锐从头到脚的给装备了起来。 在北京,拿外汇券固然是能买到某些东西的,但价格非得飙到三五倍都不止,30年后的中国人还要跑到香港去买东西,可以想象80年代的国内产品匮乏程度。 当然,杨锐这种百万富生买的东西,都是普通中国人难得消费的,如随身听之类的新产品,国人更是不知道的居多。 匆匆的准备持续了好几天,锐妈更是边准备边抹眼泪,引的杨父不停的劝说。 杨锐则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拆卸实验室设备上,除了少数留给西堡中学实验室的学生仪器以外,其他设备都被原箱打包,又打上木条箱,被他亲自押运到南湖市火车站。 二舅母宋雁就是南湖货运段主任,国企工厂都难以安排的车皮,杨锐却轻易的蹭到了一辆。 车皮原本是当地酒厂独用的,不过,越是这种常用车皮的工厂,越是不敢得罪铁老大,所以,宋雁亲自去说了一声,不用杨锐表示什么,对方首先递烟送酒的说上了好话。 杨锐也向对方说明了货物的性质,并委托将之先存放在酒厂的北京仓库里。 酒厂的领导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帮铁老大的干部做私事,向来是他们最乐意的。 等到实验室的设备陆陆续续拆卸运走,又举行了几场介于有意义和无意义之间的会餐,杨锐终于确定了前往北京的时间。 ……。.。 第257章 旅行达人锐 南湖火车站。 自平江到北京的列车刚刚停稳,马丽华就开始发布命令:“老文,你快点收拾一下,等人少了就去买烤鱼,记得要挑腰肥的鱼,注意看头尾,烤焦的别要。不用粮票肉票,别让人给坑了。” 躺在软卧上铺的男人合上书,坐了起来,抱怨道:“还买什么烤鱼,你不是带了一兜吃的?” “一兜子都是水果,连罐头都是水果的,鸡要留着晚饭的时候吃。再说了,南湖的烤鱼不是挺有名的?给小满尝尝怎么了,是不是?”马丽华一边说话,一边张望着站台。 这班快车挂了两节软卧,四节硬卧,是从河东省到北京最好的列车之一。文家人费了很大精力才买到了同一个软卧包厢里的三个位置,如今还空着一个。 马丽华希望独享整个包厢,但也不可能出钱买下剩下一个位置的,于是只能期望这个人上来的晚一点,最好是到晚上再上车,睡一夜就离开。 从她的角度看下方,只有寥寥数人在排队上车,马丽华从队头看到队尾,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上到自己的包厢里来。 而在站台更前一点位置,越过硬卧,就是人山人海的硬座车厢了。 83年代的火车还用的是蒸汽车头,行进中会喷出浓烈的黑烟,为了不至于吹入旅客车厢,车头后的车厢依次是行包车厢,邮政车厢,硬座车厢,硬卧车厢和软卧车厢。 硬座车厢里也卖无座票,紧俏的时候,会把车厢塞的比上下班的公交车还要满。列车员不得不在每次停留的时候下车观察,看车厢的弹簧是否被压紧。 至于什么时候会紧俏,当然不止是春节和学生放假期间,事实上,80年代的火车始终都是紧张的。在硬座车厢,急着登车的乘客,甚至来不及从车门处上车,而不得不从各个车床里爬进去。 车厢里的乘客感同身受,也都很帮忙,总是或拉或扶的将下面的乘客给弄上来。 马丽华所在的软卧车厢,以及前面的硬卧车厢就轻松多了,尤其是软卧车厢,每四个床位,也就是两个高低床组成一个包厢,里面的卫生也打扫的颇为干净,除了车速慢了一些,行车时吵了一些,就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了。 而列车停靠的时间较长,也有一些好处,例如可以下车休息,以及采买东西。 上铺的男人换上衣服下车,买了烤鱼回来,列车仍然没上完人,稳稳的停在车道上,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刚烤好的,买了两条。”男人将两只油汪汪的烤黄鱼放在了小桌上。然后给两支景德镇产的软卧专用陶瓷杯倒上水,推给女儿和老婆。 “买一条就好了,买两条做什么?”马丽华埋怨的说。 “一条给小满吃,一条给你吃。”男人说着要去上铺。 马丽华露出些许的笑容,拉住男人,道:“一起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我经常吃的,用不着,你们俩吃就行了。”男人推让着坐了下来,将上铺的书拿了下来看。 马丽华笑笑,将女儿小满拉过来,两个人分享一条烤鱼。 热乎乎的烤鱼很好吃,小满吃的满嘴流油,圆圆的小脸因为咀嚼而不停的变形,黑漆漆的眼珠还灵动的看着四周。 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来说,第一次坐火车,而且是坐软卧包厢,还是非常有意思的。 “砰砰”。 包厢门敲了两下,旋即被拉开了。 一名年轻人拖着拉杆箱,出现在门外,向里面看了看,进来了笑道:“我和你们一个包厢。” “哦,小兄弟,你是这边下铺的吧。”男人瞅到了杨锐手里的车票,友好的将位置让了出来。 马丽华其实不怎么高兴,三口人开开心心的呆一个包厢里多舒服,有个生人多不自在。 不过,她也是笑笑没说话。人家买票坐车,自己也资格反对。另一方面,现在能坐软卧的都不是普通人,按照规矩的话,她家老文这样的正处级干部,都只能坐硬卧,不能坐软卧,也是托了好几层的关系,他们才买到了三张票。 眼前的年轻人,想来也是托了关系买的软卧票,马丽华自己知道买票的难度,自然高看对方一眼。 文小满则匆忙的将嘴里叼着的鱼放回原位,然后用手捂着嘴,使劲的想要将又硬又韧的鱼肉吞进去。 贪吃的形象,最好还是不要被帅哥看到。 这是13岁少女的朴素思维。 杨锐将拉杆箱收起来,放在床位下面,又取下背上的双肩包,开始收拾东西。 他现在的装束,和后世读大学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两样,仍然是一身运动服,仍然是一个包一个箱子。 不过,比起此时用麻袋装东西的民工,杨锐的装备就先进太多了。 马丽华的目光,也随着杨锐的动作而动。 拉杆箱她是认识的,京城大点的商场都有卖,有三四十块的,也有三四百块的,还有使馆区专门卖给外国人的拉杆箱,售价往往高达几百块的外汇券,马丽华之前也想买,终归是没舍得,这次出门也是扛着大包小包来的。 在马丽华的注视下,杨锐很有秩序的拿出保温杯,灌上水,又掏出两本书,放床头,接着,他拿出了新买的照相机,熟练的安好镜头,咔嚓的照了一张相。 杨锐准备将一路经过的火车站都照下来,以做留念。 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可把车厢内文家人给惊讶坏了。如今的相机可都是胶片相机,一张胶片拍22张或23张,然后就得换胶片,而每卷胶片都是价格不菲的。 就这样照一个不包括自己和家人在内的相片,除了专业摄像工作者以外,这是很奢侈的行为。 文家男人更是好奇的打量着杨锐手里的相机,问:“你这个相机的型号,是红旗20吧。” “对,你认识?”杨锐同样惊讶,虽然是国产相机,但红旗20的产量极少,认识的人更少。 男人使劲点头,放下书道:“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们社也有一个,宝贝的什么似的,听说全国也就生产了几百台,你是从哪里买到的?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文思,文明的文,思考的思,在北京日报社工作,家是平江的。” 这时候人不怎么计较*问题,在火车上互通姓名和工作单位,也是很平常的事。 杨锐犹豫了一下,道:“你叫我杨锐就好了。我是去北京读书的。” “大学?” “对。” “哪个学校?”文思一个劲的追问。 杨锐无奈道:“北京大学。” “啊……装淑女的文小满发出压抑的叫声,用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杨锐。 马丽华的表情也瞬间融洽很多。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本省就被赋予了文明知识进步有礼等等美好的词汇,即使达不到这种要求的大学生,其实也在社会的要求下,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同在一个车厢,大学生比采购员是要好的多的旅伴。 “大学报名还有十多天吧,你怎么这么早去学校?”马丽华主动问了一句。 “我想先去学校看看。”杨锐是考虑着提前去学校,重建实验室呢。 “在北京有亲戚吗?最好住在亲戚朋友家里,外面的旅社贵的很,也不安全。学校现在让不让学生提前住校了?”马丽华挺关心的说。 “具体还不知道,我准备等开学了再去报到。” “这样也好。”文思将话题接了过来,饶有兴趣的聊了几句学校的事,话题又慢慢转向照相机。 红旗20照相机是国产相机的巅峰之作,也可以说是最后的辉煌。它仿制于徕卡m3,又吸取了徕卡m4的部分设计理念,制作极为精良,机械性能堪与徕卡比肩,而造型手感却犹有过之,是中国制造的顶级135相机,更是中外相机收藏界的宠儿。到90年代初,红旗20照相机的价格就达到了5000美元,至30年后,更是能卖到1。5万美元的高价,是少数比原型机还要贵的相机。 当然,红旗20也是非常贵的,一套一机三镜的国内售价2000多元,因产量极低,只调拨供应给新华社等高等级的新闻机构,而它在香港展览会上高达三千多港币的价格,足以令普通中国人倾家荡产。 杨锐既是出于考古的目的,也是出于收藏的目的,才托管慎买了一台红旗20回来,一试之下,果然是手感出众,除了重量感太实在以外,比后世他所接触过的绝大多数相机都要好,于是专门拿出来把玩拍照。 文思却是出于职业习惯,既对杨锐好奇,又对照相机好奇,不禁问个不停。 “砰砰。” 这一次,被敲的是车窗。 杨锐一转头,讶然看到姚悦、姚乐和姚母三人组。 “我们来晚了,没在候车大厅找到你,就进来了。”姚悦小声说了一句。 “你们是来送我的?” “要不然呢?我下周才去北京,你怎么走这么早?”姚乐抢过话头来,语速极快。 杨锐不得不解释一遍,同时表示感谢。 姚悦连连摇头,说:“要说谢谢的是我们,你到了北京一定要注意身体……”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有些重复了,自己也没注意到。 “滴滴——” 汽笛声响起,姚悦才匆忙的结束嘱咐,从姚母手里拿过木盒,递给杨锐,道:“这是我们给你做的熟食,方便你在路上吃……恩,是为了谢谢你帮姚乐报志愿。” “你做的?”杨锐没有推辞的收了下来。 姚悦赧然道:“一些是我做的,一些是她们帮我做的。” 姚乐不停的挥手,刷存在感。 姚母也笑着挥挥手,说:“一路顺风。” “谢谢……谢谢。”杨锐口拙的向她们挥手,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令他有些诧异。 …… 志鸟村微信公众号:znc100,欢迎大家订阅。 ……。.。 第258章 软卧包厢 火车缓缓启动,列车员来送了一次热水,包厢内就安静了下来。 杨锐又拍了两张照片,便将照相机交给了文思摆弄。 作为报社编辑,文思喜欢摄影,但接触好相机的时候并不多,尤其是红旗20这种旁轴测距的高端相机,好不容易得到它的摄影记者都爱护如己身,最多只能借给他把玩几分钟,拆换一个镜头都是不可能的。 杨锐却是将三个镜头都拿了出来,甚至拿出一个胶卷,随便文思使用。 他虽然有收藏的*,不过,照相机这种东西,增值速度是远远赶不上通货膨胀的,所以,收藏只是对消费*的一种解释罢了,他既然将之拆出来用了,其实就没有指望收藏它能赚钱。 文思显然有些乐不思蜀,一会的功夫,就坐到了杨锐这边,和他讨论起广角和标准镜头的区别。 杨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权当是旅途中的消遣。 文小满乘此机会,仔细的端详着杨锐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好看,小心脏更是砰砰砰的直跳。 她对这次的旅途,实在是太满意了。 “烤鱼怎么不吃了?”马丽华轻轻的推了女儿一把。 文小满的脸瞬间红了一下,掩饰着用手捂住,说:“不想吃了。” “刚才不是看你挺爱吃的?怎么了?” “就是……就是吃饱了。”文小满其实是不想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被对面的漂亮男生看到。 虽然烤鱼很好吃,虽然文小满很多时候都不顾及形象,但是,身着一身黄蓝相间的运动服的杨锐,也确实有点漂亮过头了,远远超过烤鱼的美味等级。 马丽华不太理解的看看残余一半的烤鱼,摇头道:“你平时都能吃两三碗米饭的,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哪里有,老师不是说让我们保持体型吗?要为明年考试准备了。”文小满深深的低下头,似乎在为这些年被消化的米饭而忏悔。 “这孩子……”马丽华看看剩下一个半的烤鱼,道:“老文,别玩了,趁热把烤鱼吃了。这个,小杨,你也吃一条。” “不用了,我出来的时候吃过了。”杨锐谦让了一下。 马丽华果然不再劝,又将半个烤鱼推到文思面前。 “我等会再吃。”文思忙着玩相机呢,忙不过来。 马丽华只好自己拿起来吃。她右边,老公盯着杨锐的相机看,她左边,女儿盯着杨锐看…… 马丽华突然心生警惕,用胳膊肘倒倒女儿,道:“你,看书去,作业都没做。” “我做了。”文小满很不乐意。 “做了也看书去,曲谱背了吗?” “背了。” “背新的去。” “哦。”文小满低低头,又瞅一眼杨锐,抽出本音乐教材,默默的哼了起来。 小姑娘的音调很不错,也成功的引起了杨锐的注意。 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一双眼睛极有灵气,头上扎两小辫,活动而伶俐。 用超过时代的话来形容,这简直就是一只萌系的二次元女孩。 “真不容易啊,能在80年代遇到这么萌的女孩子。”杨锐暗自评价了一句,却也没有盯着人家看,转而打开姚悦送给自己的木盒。 木盒挺大,又高又宽。第一层打开,是炸成焦黄色的里脊和肉丸,闻起来就喷香扑鼻的。 第二层,是经典的宫保鸡丁,鸡肉的大小匀称,颜色鲜亮。 第三层,则是用一个小小的铁饭盒,上面还附着纸条一封:将热水灌入最下层,就可以保持饭菜的温度。 纸条上的字迹纤细,正是杨锐熟悉的姚悦的笔触。 杨锐打开铁饭盒,里面满满的装着颗粒晶莹的米饭。 “是你对象刚刚送的?”马丽华突然问了一句。 杨锐惊醒似的抬头,笑笑没说话。 文小满嘟嘟嘴,问:“杨大哥,你读北京大学,她呢?” “她在河东大学。” “那你们两个以后不是很难见面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笑笑。 马丽华拽拽女儿,道:“好好背书,管闲事。” “不是你先问的?” “我能问,你不能问。” “独裁。” “恩?” “哦,知道了。”文小满再次嘟嘟嘴低下头,眼睛却是亮闪闪的看着杨锐。 杨锐也觉得不能让她再问问题了,于是笑笑合上木盒,拿出管慎买给自己的walkman,戴上耳机,闭目听了起来。 轻轻的音乐,从耳机中流淌出来,看的文思和马丽华目瞪口呆。 文小满反而雀跃的道:“是随身听,小月用的也是这种。” “我记得你说过,小月的随身听是她爸爸从国外带过来的?”文思见杨锐好像听不到,若有所思的问女儿。 “是呀,放一张磁带进去,就可以边走边听了,所以叫walkman。”文小满读的是音乐,班里同学的条件都不错,也是见过这种新产品的。 “在家里听不是一样,干嘛要边走边听?再说了,后面有车过来都不知道,多危险呀。”马丽华很不满的摇摇头,道:“你说外国人也有意思,这么好的技术,做什么不好,做这些东西。” “外国人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文思说了一句,又将目光放在了照相机上。 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他想多看看,琢磨琢磨,反正在火车上,闲着也是闲着。 杨锐闭着眼睛,听着似曾相识又未曾听过的粤语歌,体会着时空流转的奇妙与属于自己的安静。 火车哐当哐当的向前奔跑,黑烟滚滚而出,喷向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优哉游哉的在天上飘荡,似乎对地面上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窗外的绿树出现又消失,青山与小溪一闪即过,又反复出现,它们令画面变的单调起来,也令杨锐昏昏欲睡。 不多时,换了两遍的磁带自动停止,杨锐没有再换,翻了个身,发出均匀而细小的鼾声。 “唉,你说这个小伙子,家里是做什么的?”马丽华一拉老公,说起了八卦。 文思同志比划着相机,不耐烦的道:“你管人家是做什么的,河东那么大,我哪里知道。” “这不是让你猜嘛。” “我猜不着。” “喂,我问你,你手里的相机,值多少钱?”马丽华换了个方式,问了起来。 文思稍微有了点聊天的兴趣,嘿嘿的一笑,说:“你别问多少钱,这个可是红旗20,你有钱都买不着。” “怎么说?” “这是70年做的相机,79年就停产了,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马丽华配合的问。 文思一笑,道:“太难做呗,你看这镜头,这机身,全都是仿德国人的相机,而且做的比德国人的还好,这些光学玻璃,那都是老师傅一个一个磨出来,总共就没产多少个,全给中央媒体了。” “那你们社还有一个?” “咱不是北京日报吗?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老小子软磨硬泡要来的,都舍不得给人看,我这次回去,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那要是买不到,这个小伙子怎么弄到的?”马丽华问出关键问题。 文思想了一下,又摇摇头,道:“说不定他家里人借给他的?要不然……” “把话说完,急死人了。” “要不然就是从香港买的。”文思说着摇摇头,道:“也不能,那太贵了。” “多贵?”马丽华好奇的就是这种问题。 文思竖起三根手指,道:“三千多港币,参加了好几个展览会,就没卖出去几台,人家外国人都觉得贵。” “三千港币?”马丽华重复了一遍,赶紧抓住文思的胳膊,道:“这么贵的东西你还玩?弄坏了你赔得起吗?赶紧给人家好好的放回去。” “唉,你说话怎么就那么像我们社的摄影记者……” “你放不放?”马丽华举起了桌上的烤鱼。 “放,我放还不行嘛。”文思委屈的将相机给收拾起来,装好放在了桌面上。。.。 第259章 复习 杨锐睡了几个小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就躺在下铺,在脑海里复习起了高数。 对生物专业的学生来说,高数和物理化学一样,都不能说是极端重要,但是,作为一门交叉学科,数学物理和化学对生物研究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名不错的生物研究员,必然擅长数理化中的一种;一名优秀的生物研究员,必然在基础学科上毫无短板;一名牛牌生物研究员,必然擅长基础学科,并精通其中的一两门。 如果要做个科研蓝领,那对基础学科有个基础就可以了,更多的时间可以用在生物专业本身。 但是,如果要想做科研白领,或者更进一步,做其他科研人员口中所谓的老板,擅长基础学科乃至精通是必不可少的。 杨锐不准备照抄脑海中的实验和专业技术过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太乏味,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赚一笔钱去享受生活。 没有真实水平做科研,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终归会出问题的。就像是本科生会有毕业答辩一样,研究者也会在各种国际会议上遇到诘难。如果要申请教职,或者任何国家和组织承认的头衔,答辩都是必不可少的。 即使是诺贝尔奖得主,依旧难以避免真实的问题碰撞。科学领域虽然不免会有学阀的存在,但要是没有强硬的实力,学阀只会遇到更多的挑战。 就好像那些大型跨国制药集团,每年花几亿美元进行各种诉讼战争,每年花几十亿进行各种营销战争,每年花上百亿进行各种研发战争,但是,中小型的制药企业依然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持续的向他们挑战,成功者固然不多,可陨落的超级制药公司依旧屡见不鲜。 杨锐要是想有所作为,那他本身所掌握的知识量就是不够的。当然,任何一名研究者,他所掌握的知识永远都是不够的。杨锐作为30年后的研究生,无论是知识结构还是知识内容都是领先时代的,可厚度就不一定了。 从好的方面来讲,80年代的国内大学教授,知识积累还不一定有30年后的硕士生来的丰富,如果去掉已经落后的知识,80年代的外国教授,也不见得比杨锐高端多少。 大家可以说是在一条起跑线上。 但是,与蓝领工作不同,站在科研前沿,终生学习是必不可少的。 任何一名还想继续发表论文,写论文的教授专家,都需要不断的学习新东西,不断的阅读新的论文和书籍,不断的钻研某一个领域。 否则,最多两三年的功夫,就要被滚滚前进的科研大军抛下了。 杨锐乐于如此,应该说,他自始至终都是热爱科研生活的,只不过,有的人有机会做科研,有的人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曾几何时,杨锐是没有机会的人,现如今,他却是摸到了科研生活的门槛。 大学有四年时间,杨锐是准备好好的读些书的,不一定是学校里的书,也可以是他脑海中早就存下来的书籍。 就国内目前的环境来说,学校也是最适合治学的地方了,走出学校,就很难再找到如此安静而向上的环境了。 杨锐躺在床上学知识兼思考人生,文小满就悄悄的趴在上铺,观察着杨锐。 她母亲马丽华在上铺对面睡着了,父亲在下铺睡着了,文小满可以放心大胆的看男神,而不担心被父母发现。 这种有点刺激又有点开心的视觉享受,令文小满欲罢不能。 “长的就像是银幕里走下来的人。”文小满边看边和学校里的老师比较。 她读的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很难考,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专业的中学。这里的学生毕业以后,很容易就能考上艺术类大学。 比起依靠补习班来学习音乐美术舞蹈演艺的同龄人来说,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们的竞争力要大的多。这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生源很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教学条件很好,从而形成了良性循环。 给文小满授课的老师,多是接受了正式的音乐教育的,在流行娱乐尚不盛行的80年代,他们就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代表了,毫无疑问,这些老师们也是尽其所能的展现出其具有特色的一面。 无论是帅气、酷气、暖气……附中的老师们看着就比灰扑扑的路人们引人瞩目。 但是,和杨锐比起来,附中的老师们的底子就太差了,80年代时尚风的衣着打扮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文小满越看越是着迷,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学的不是美术,否则话,她现在就可以将杨锐画下来了。 《软卧车厢中的少年》说不定会变成一副名画。 文小满想着想着就痴了。 “想什么呢?”杨锐忽然睁开眼睛,与文小满四目相对。 “我……我也不知道……”文小满有点慌,又有点镇定,她仍然趴在上铺,面向杨锐。 杨锐抬头就能看到文小满纤细的长腿,以及纯净的大眼睛,不由笑道:“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发呆了?” “谁……发呆了。”文小满说完,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大大弱化了,于是问:“你去上学,怎么提那么少的东西?” “一个旅行箱,一个双肩包,不少了吧。” “我看别的学生,都要背很多东西到学校,离学校越近的越是这样。”文小满总算是说顺溜了。 杨锐微笑道:“我这不是离学校远吗?火车一天一夜都到不了呢。” “你有车坐,还是软卧。”女孩儿似乎在打抱不平,现在的硬座是密不透风的状态,更显的软卧的难得。 杨锐也笑了:“你不是也坐软卧了?” “我……就坐了这一次。”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心情却渐渐的美丽起来,她又用目光巡视了一遍杨锐,问:“你听的是walkman吗?” “是,你知道walkman?” “当然,我的同学也买了。你呢?也是你爸爸买给你的吗?” “是我自己买的。” “这个东西很贵吧?” “是不便宜,我用稿费买的。”杨锐准备把这个借口用很长时间。 “你写了什么?” “一些科普文章,还有中学教学方面的东西。” “好厉害。”文小满给出了令人满足的赞叹声,任何雄性动物,听到这样的赞美,浑身的肌肉都会绷紧的。 文小满并不怀疑杨锐。对方是北大学子呢,既然如此,能发表文章得到稿费,也是理所应当的。 长的又帅,又考上了北大,还能写文章赚稿费,文小满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见到的最完美的男生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生了,即使是音乐学院,也没有这么帅而有型的男生。 文小满甚至没有去琢磨要写多少字的稿费,才能赚到一台随身听,她用无比佩服的目光看着杨锐,说:“我如果也能写文章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自己买磁带,买乐谱了。” “你可以先听我的。”被女孩子赞美总是愉快的,杨锐大方的拿出walkman,一并几盘磁带,递给她。 文小满俯身去够,舒展的身体显出美好的曲线,两人的手指也轻轻的碰在了一起。 杨锐的手指温热,文小满的手指冰凉,各有不同的触感。 文小满不自觉的屈了一下手指,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谢谢。”文小满动作文雅的戴上耳机,在杨锐的说明下,轻轻的打开播放按键。 悠扬的歌声,如泉水一般流淌了出来,娓娓动听,令人陶醉。 耳中是清婉的歌喉,眼中是帅气的男神,文小满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杨锐笑了笑,盘腿坐在铺位上,展开一叠草稿纸,一笔一划的验算起来。 高数是理工科大学生避不开的拦路虎,也是决定科研蓝领和科研白领的关键因素,早一点复习总是好的。 以拉格朗日、牛顿、莱布尼兹等人为代表的微积分,在17世纪就差不多建立了起来,换言之,1983年的大学生和2014年的大学生,学的都是300年前的数学家们研究的东西,杨锐在这方面的优势,远远没有他在生物学方面来的明显。 好在现在的杨锐还很年轻,思维也异常的敏锐,这让他在复习的过程中毫无阻碍,反而让学高数,变成了一件快乐的工作。 ……。.。 第260章 京城 文小满希望列车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然而,平江进京的列车还是准点抵达了。 文小满恋恋不舍的向杨锐道别,问:“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名呀。” “再过十天左右吧。”杨锐将摆在桌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收回双肩背包中,外面人山人海,他也不急着下车。 文小满忽闪着眼睛,说:“那你不去报道,住哪里呢?” “招待所吧。” “哪家招待所?” “小满……该走了。”马丽华不满意了,叫住了女儿。 文小满跺了跺脚,回到父母身边,边走边向杨锐招手,道别说:“我走了,记得哦,我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初二,文小满,明年就是高一了!” “记住了。”杨锐笑着向她招招手,只觉得文小满是个很有趣的小女孩,性格上很像是后世的女孩子,又多了一丝乖巧,殊为难得。 文小满依依不舍的继续挥手,直到看不到人为止。 文思也留了单位和电话给杨锐,让他有空寄稿子过来,在他想来,杨锐既然能考上北大,那用稿费买了东西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反而更能说明他的稿件质量,身为北京日报社的编辑,文思收罗稿件几乎是一种本能。 待车厢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杨锐方才背起双肩包,提起拉杆箱,慢悠悠的下了火车。 也就是软卧车厢才有这样的待遇,在硬座车厢,任何企图耍帅的行为都会被汹涌的人群给挤变形了,即使耍帅者本人不被挤出翔来,旁边被挤出翔来的家伙也会沾他一身的。 一分钟后,杨锐踩在了硬实的土地上,身子不禁摇了一摇,稳住身形,方才抬头看向前方茫茫多的人群,以及颇显壮丽的火车站背影。 北京! 作为首都,这里集中了无数中国人的梦想,无论是艺术、文化、政治、经济、科研,在过去这些年里,北京都在从全国各地优中选优。 对杨锐来说,北京也曾是他向往的科研圣地。 不是圣地也不行,当如山一般的钞票砸在北京的时候,这里自然就泛出了金光灿灿的光环。 科研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一家国家重点实验室,仪器动辄需要六千万八千万,而要出成果,科研经费也得有相同的数目,再加上基建费用和数十名科研人员的成本,投入两个亿,也就只能坚持几年时间。 在2014年,仅仅清华北大两家的年度科研经费,就要70亿元人民币之多,虽然也有市政府的拨款,但里面的大部分,都是国家拨款,这么多钱,丢给任何一所学校,它都是科研圣地,而年复一年的投入,等于是十个,二十个,三十个70亿元。 而在北京,超过10亿元拨款的学校还有北京理工大,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杨锐也曾幻想过师均50万元人民币的科研生活,未能成功。 如今,他却是怀揣着百万美元来到了北京。 1983年的百万美元,已经足够建立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了。 当然,这是以目前的低标准和低研究经费来说的。直到30年后,中国的师均研究经费仍然没有追上国外,更不用说是1983年了。 “北京!我来了!”就在杨锐想要发表什么感慨之词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名跳到了长椅上的男人,用大十倍的声音替他做了。 在众人用各色眼光看向他的时候,此人却是脸皮子都不红一下的举起了拳头,使劲的挥在空中,并再次喊道:“我来!我见!我征服!” 他的手臂健壮,身材高大,腰上的裤带则在随风飘荡。 荡来。 荡去。 杨锐的眼神,凝望着那条红色的束腰带,莫名的觉得幽默。 没有掌声,没有笑声,也没有议论声。 围观众人呆了半分钟,见长椅上的男人仍然保持着一个姿势,就默默的散了。 男人保持着了更久一点的姿势,才收起拳头,颓然跳下长椅,叹道:“北京不好混啊。” 杨锐听到了,嘴角抽动两下,低下头,放斜拉杆箱,悄然向前,准备出站。 “这位同学,你觉得我刚才的动作,有没有气势?说的好不好?”刚刚表演了行为艺术的男人一眼瞅到杨锐,追了上来。 瞅不到杨锐是不可能的,就现在的火车站,男人们要么穿绿军装,要么穿灰布衣,白色和灰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都显的非常特别,杨锐一身香港代购的黄蓝相间的阿迪达斯,脚上穿的还是海军蓝的慢跑鞋,简直像是灯泡一般明亮。 对方显然觉得,杨锐这种装束的人,必然能够理解自己。 杨锐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他。 汗渍衬衫、高腰西裤、圆头皮鞋,再加一条用来当裤带的红绳子。 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但这位大鼻子小眼睛的男人的外貌,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杨锐顿了一下,认认真真的道:“你刚才那句,不适合做口号,不响亮”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名句。唉,我看你也挺有文化的样子才问你的,怪我老秦,我是觉得来北京的人都挺有知识的,谁知道连名句都没听懂。”红裤带儿又急又恼,更多的是自我埋怨。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踢斜了拉杆箱,继续前进。 “我给你说说这句话吧。”老秦肩上扛着一个大包袱,依旧健步如飞的追了上来,用教学似的腔调,道:“我来我见我征服是凯撒说的,知道凯撒吗?罗马最厉害的国王。罗马知道吗?现在的意大利,古代的时候可了不得,和咱们的唐朝似的……” 杨锐本来是当笑话听的,听到“唐朝”,不由莞尔。 老秦一直看着他呢,见他嘴角翘起来了,立刻问:“你笑啥?” “我们以前都是把秦朝和罗马比的,时间比较相近。用唐朝比其实也不错,都是很强大的王朝。”杨锐给解释了一句,免得这位又冒出什么幺蛾子。 老秦却是嘿嘿的笑了两声,用空出来的手指指杨锐,笑道:“行嘛,知道罗马,还知道秦朝,说的不错,用罗马和秦朝比更像,不过,我虽然知道,却不能这么说,你知道为啥吗?” “因为你姓秦。”杨锐被追的有点烦了,讽刺了一句。 老秦却是“呀”的一拍大腿,赞道:“厉害!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他声音太大,险些造成围观。 杨锐愕然。他真的是讽刺,又怎么能想得出来,真是这样的答案。 “再说说,再说说。”老秦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杨锐被他闹的有点烦了,叹口气道:“我来我见我征服,只有征字带鼻音,不够响亮,所以不适合演讲的时候用。拉丁字母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人家凯撒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写信里的,不是说出来的。” “啥鼻音啥的?啥意思?”老秦被杨锐侃晕了。 “中国话里面,最响亮的字,就是带鼻音的字,比如‘冲啊’,‘上啊’,‘胜利”之类的,声母都有g,越是讲究力度的演讲,就越要用这些带鼻音的词,这样才有力度,才响亮。我来我见,最多就是开口音,阶梯性说出来可以,单独用来当口号,单薄……”杨锐一边拖箱子,一边抖出一串字演讲真言来。 老秦三十多岁的人了,连拼音都没学过,哪知道这个,仔细一想就当机了。 杨锐嘿嘿一笑,快步拉着箱子撤离。 老秦在后面重启了,却是盯住前方的一抹亮黄色,追了上去。 到了出站口,杨锐意外的看到举着“西堡中学杨锐”牌子的涂宪。 杨锐这次提前十多天出来,是想在老北京城里好好的逛一圈的,因此连打前站的史贵都没告诉。不过,涂宪是个例外。他回到北京钢铁学院以后,和杨锐一直有书信来往,杨锐也曾问到北京的情况,进而告诉了他进京的时间。 却是没想到,涂宪竟然跑到站口来接他了。 这也是杨锐没有习惯80年代的人际关系。现在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时代,别说杨锐半教半帮的给涂宪弄出了论文,就是普通关系的朋友,到了外地,接站请客外加住宿的,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杨锐,这里啊。”涂宪穿着件蓝布衬衫,在站口挥手。 “老涂,你怎么来了?”杨锐拉着箱子出了站。 “我不来行吗?你在北京又没有亲戚,我就是你故交嘛,住的地方还没定吧?住我那里算了,学校的宿舍,吃饭就去食堂,也挺方便的。”涂宪热情的邀请。 杨锐犹豫了一下,道:“我准备在北大跟前找个地方住,顺便布置实验室。” “我们学校离北大也不远,公交车二三十分钟准到。”涂宪跟着前一句话说,转头惊讶起来了:“你还要布置什么实验室?” “我在西堡中学的实验室,不是说要挪过来吗?我人都来了,实验室当然也得建起来。” “你人来了,实验室就来?”涂宪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杨锐理所当然的道:“我人都来了,实验室不跟过来,不是荒废了?” “没别人用了?” “当然,我的实验室,肯定就我来用。”和赚钱的公司不一样,国内对私人建设实验室这种东西,是没什么想法的,实际上,能赚钱的实验室,本身也是凤毛麟角,而就80年代的行情来说,除非立刻能换钱的技术,否则,任何沉淀下来的技术都是不计算价值的。 杨锐读中学的时候,对时代了解不多,也不敢冒头,但到了北京以后,他的想法就有些变化了。 因为北京没有土皇帝老爹了,他就得把实验室的权属关系给掰扯清楚,虽然不至于张扬,隐瞒却是没必要的。 涂宪还是像在西堡中学的时候一样,搞不明白杨锐的实验室究竟是个性质。不过,杨锐的实验室里的仪器,他是记得一清二楚,忙问:“你选好地方了吗?谁给你布置实验室?” “没选呢,我自己布置。” “行了,我下午就去请假,我帮你。”涂宪拍着胸脯道:“我老涂别的本事没有,实验室我呆过四个,给你搭把手,绝对不出纰漏。” 涂宪读书的时候呆过一个实验室,分配到北京钢铁学院以后,钢铁学院就大肆建设起来,他原本所在的化工院,就新建了两个实验室,现在转而筹备生物系,也是陪着一个新的省级重点实验室,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因为北京政府有钱,所以,北京的省级实验室的规格也是颇高,涂宪参与过筹备生物系,这个经历是非常不容易的。 杨锐眼神亮了一下,问:“你会弄实验室?” “会啊。” “行,那行,你跟着我,你帮我。” “没问题。” “转头我给你再介绍两个人。”杨锐眼珠子转着,上上下下的瞅着涂宪,心里琢磨着念头。。.。 第261章 中关村 80年代的中国是很缺乏人才的,但北京就不是那么缺乏了。 同样是大学生,找遍西堡镇也找不出一个。用筛子把溪县人过一遍,也就是西堡肉联厂里,有邵工等两三个五六十年代分配过来的大专生,而西堡肉联厂实际上还不是县属的厂子,他们的厂长,和溪县的县长是一个级别的。 南湖市的大学生理应要多几个,但就这屈指可数的老牌大学生,也是集中在少数几个国营大厂里。至于平江市,虽然集中了河东全省的精华,但是,作为一个仅有一所重点大学,还不断外流毕业生的省份,平江市别说和北京市比了,它就是和北京的一个区比较,也是赢不过的。 在1983年,北京已经有不少的研究所的本科生数量达到80%乃至90%,事实上,除了特殊时期入职的员工以外,北京各大研究所的门槛向来不低。 在人才集聚的效果下,北京到90年代中期,其实就进了大学生过剩的状态,各级政府和企事业单位一度拒绝普通本科的毕业生。 80年代是个好时代,但是,轻松也是相对的。 像是涂宪这样,从重点大学毕业,懂英语,能发表sci文章的讲师,如果落在河东省,铁定是骨干中的骨干,而在北京钢铁学院,趁着院系调整的春风,他也没有做成主力军,同样的条件,若是在钢铁学院的主力院系,怕是还在熬资历呢。 对杨锐来说,这个时候的涂宪也是挺有用的。 毕竟,他现在的首要工作是将实验室给建起来,涂宪能送上门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涂宪也挺乐意的,他在杨锐的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时候,感觉爽爆了。回到北京钢铁学院,他是适应了好长一阵子的,才适应了过来。 假如帮杨锐在北京设立了实验室,并能继续使用它,哪怕只是做实验助手,也会比现在方便。 于是,在出站的时间里,涂宪仔细的向杨锐叙述他所掌握的实验室建设知识,就像是做面试一样。 杨锐边听边记,同时和脑海中的东西做比较,他工作过两个实验室,见识的实验室倒是更多,但真正的参与实验室建设,是一次都没有,也需要有个人从侧面说明一番。 当然,等到建实验室的时候,肯定还是要请人来帮忙的,在80年代,只要出得起美元,国外基本没有什么政策上的限制,这比日后的实验室布置还简单。 两人一路出说话,很快到了站前广场,涂宪要扯着杨锐去公交站,被杨锐给拦住了,说:“东西多,打车好了。” “打车?”涂宪脑袋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等见杨锐走向一辆伏尔加,且拉开车门的时候,连忙追了上去,小声喊:“哎,这个车贵的很。” “上来吧。”杨锐笑着招招手,道:“师傅,北京饭店。”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杨锐,道:“我们十公里十块钱的。” “人民币吗?” “这不废话吗?” 杨锐笑了一下,把涂宪拽了上来,道:“走吧。” 他现在的身家比曾经更丰厚了,自然不在乎打车的10块钱。 涂宪有点受不了杨锐的大手大脚,说:“你现在赚钱了也不能乱花,省一点,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好好好,杨锐一个劲的点头。” 司机问:“走不走?” “走。”杨锐示意了一下,靠在了座位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拿几千块薪水的时候,也是放心大胆的打车,何况现在揣着上百万美元,每月光是银行利息就要不少了。 伏尔加号称是苏联大奔,早几年的时候,是妥妥的高级公务用车,在83年也是非常舒服的,尤其是车体宽敞,很有豪华轿车的风范。 司机也开的相当稳。现如今,出租车司机是排名前五的好职业,除了车辆本身需要较高的成本以外,既没有高昂的出租车管理费,也没有坑爹的高油价,收入很是丰厚,赚的还是干净稳定的钱。 涂宪在后座上拧来拧去的,很不自在,等到了北京饭店,赶紧的下车,站在路边摸脑袋,道:“以前坐学校里的车,没觉得这么怪啊,你说这车也怪,坐的人就是膈应。” 杨锐不禁一笑,自己进门去办手续去了。 涂宪在后面想了想,再没阻止,只在前台的小姑娘报出120块的高价以后,暗自伸了伸舌头。 杨锐交钱拿钥匙,自己上楼把行李放了,又出来要了一辆车,和涂宪道:“你中关村熟吗?我想把实验室弄那里去。” “中关村?那里怎么建实验室?”涂宪顾不上杨锐再叫车的浪费了。 杨锐笑笑,道:“我不是听说中科院有研究员,在中关村开了公司?” “哦,听说了,陈春先嘛,中科院物理所的四大金刚。不过,他那个公司也就是个土房子,没什么意思。”涂宪虽然年轻,却不看好陈春先在中关村的行风气之先,事实上,如今看好陈春先的人也不多,中关村能活下来,也很难说是必然的。 另一方面,涂宪的是搞化学的,现在是做生物的,与物理和计算机也都不搭界。 杨锐不在乎现在是什么样的,道:“土房子没关系,有地方就行。咱们可以自己盖个院子。” “那也不一定弄中关村啊,放在城里多好?” “城里以后连盖个高楼都不行。住城里的四合院过小日子挺好,在里面开研究所不行,再往后,咱们的大型仪器设备什么的,都不方便运输,另外,城里的地也紧张,咱们别和他们争了,就在中关村弄块大的。”杨锐还指着以后占科技园的光呢。 涂宪想想觉得有理,遂陪杨锐在中关村转了一天。 其实,现在的中关村也就是一条街的长度,转悠的重点就是看一块地,再想办法得到海淀区政府的同意。 这既难也简单。 找地很容易,未来高楼林立的地方,现在依旧是荒地和农田相杂的,只要给钱,想要多大的地方就有多大。 得到海淀区政府的同意就稍微有点难度了,主要是杨锐和涂宪人头不熟,在国内,没人帮忙就太难办事了,尤其是和政府打交道的时候。 除此以外,一些政策也是以后的人想不到的,比如说公司名带“科技”两个字,就需要科委的同意,而需要多盖章子的地方,对一家私人公司来说,远不止一处,每一处都会遇到单独的麻烦。 好在杨锐还有一家香港公司。现如今,这家香港公司已经由一家开曼的离岸公司所控股,在表面和里层都与中国境内的杨锐无关,可以用来做外资公司来投资。 不过,外资公司投资北京地方,仍然是挺复杂的流程,杨锐也只能安心等待。 接下来的几天,杨锐和涂宪做了些基本的准备工作,又检查了运到酒仓的仪器。 而在闲下来的时候,杨锐则绕着北京城,仔细的玩了一圈各种旅游点,足迹遍布卤煮店、爆肚店、烤鸭店、炒肝店…… 吃的肚圆以后,杨锐才恋恋不舍的从北京饭店退房,拉着箱子前往北大。 只要有这些景点,对于未来的4年生活,杨锐就信心满满。 ……。.。 第262章 第一第二 报名日。 北大各门大开,无数的高年级学生奔走于校园之中,帮着迎接新生。 大部分的新生都是被火车站的大巴送来的,一车接着一车,而每到一车的学生,学长和学姐们就会忙碌起来。 80年代的学生是如此的热情,以至于新生们总能得到终于来到梁山泊的愉悦感与满足感。 北京本地的学生,或者提前到达的学生,也可以自己乘车或骑车到学校,间或也有一两辆小车,驶入校园。 每辆汽车到场,都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北大的学生,有理由高傲而自信,将自己放在天之骄子的位置上。 不过,80年代的汽车,仍然稀罕到令人觉得不平。 现在的车牌还是纯数字的,由代表省份的数字和另外5个数字组成,如北京就是31-xxxxx,由于只有五位数字,所以最多只能容纳十万辆车,此外,车牌分红蓝两色,实际等于北京市一共可以容纳十万辆小车和十万辆大车。 当然,车牌能够容纳10万辆小车,意味着小车总数还远远达不到十万辆的数目,普通的司局级干部,也难做到人人配车。也就是在北大的报名日,一天里才能见到十几辆或者几十辆的小车,大部分还是家长从单位借的。 十点钟。 又是一辆上海牌的轿车,缓缓驶入燕园。 司机将车横置于报名台前不远处,小跑着打开后门。 胥岸青蹬着纯黑闪亮的正装皮鞋,白衬衫白西裤,一声纯白的跨出后座,用手捋捋精心梳洗的头发,帅气的走向的报名台。 胥母轻轻的走下车,拎着一个小包,站在车跟前,打量着传说中的北京大学。 对中国人来说,这里几乎蕴含着一个人所期望的全部情怀,也传承着不止是本校学生,还是全体中国人的热烈情感。 这里,是少数可以说“学子”而非“学生”的大学。北大学子,即是希望,也是目标。 胥母心里,是满满的快乐与满足。 “老师你好,我是今年生物系的新生。”胥岸青自报家门,递上自己的证件。 负责报名的老师早就注意到胥岸青了,他客气的点了一下头,翻开户口本,道:“广东籍,胥岸青。” 坐在他左边的女生快速翻开记录本,道:“找到了,广东广州一中毕业,胥岸青,考分627,是广东省第一名,全国第二名。” “627分!”围着报名处的某位师姐小小的呼了一声。 几百人报名以后,大家对常人无法达到的五百多分早就麻木了,也就是600分才能引起小小的波动。 不过,看到胥岸青“白衣胜雪”的笔体装束,暗自撇嘴的学生也不在。 “胥同学考的不错啊。”报名老师见他是全国第二,愈发的和颜悦色。 胥岸青矜持的点点头,说:“谢谢老师。” “来的挺早的,还有六人宿舍,赶紧过去挑个喜欢的铺位。”报名的老师说着在桌上的表格上划了划。 现在的学校,一年才招几千人,但教室和宿舍却更紧张,六人宿舍和八人宿舍已经是较好的配置了,某些学校甚至有十人和十二人宿舍。 胥岸青再次微笑道谢,然后将位置让了出来。 “这是俺的通知书,是来这里吧?”胥岸青的后面,另一名学生将肩扛的大包,重重的丢到了递上,溅起些许的灰尘。 “没错,这里是报名处。”报名的老师转了一个方向。 一名女生从桌子后面挪了出来,站到胥岸青面前,大方的道:“胥同学,我带你去宿舍吧。校园很大的,乱走要迷路的,对了,你的行李多吗?放到三轮车上好了,宿舍区就不让轿车走了。” “好,多谢了。”胥岸青的微笑像是训练出来的,礼貌又有距离。 “三轮车在下面,可以再等几个同宿舍楼的,一会儿一起走,有学长骑,挺方便的。”大方的学姐相当和善。 胥岸青无可无不可的跟在后面。 刚走了两步路,又有学生到了报名处,说:“我是杨锐,生物系的学生。” 这次不用老师吩咐,负责名单的学姐“啊”的一声,喊道:“你是河东省的杨锐吧?今年的状元?” “是我。”杨锐递出了录取通知书。 胥岸青“嗖”的扭头。 只见杨锐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装,随意的站在桌子前面。 他依旧是一身的阿迪达斯,不过,学生们都不认识这牌子,认识的也没把目光放在衣服上。 这里的一半人,大部分是男生,都念叨着670分,另一半人,大部分是女生,都忍不住的打量着杨锐。 放在30年以后,小姑娘们还有韩剧和高清图片看帅哥,1983年连海报和电影都少,帅成杨锐这样的,见过的真没几个,也就是隔着远远的瞅瞅电影里的人物,不说看电影的次数少,电影的清晰程度首先是个问题。 “全国状元是我们生物系的。”桌子后面,一名留着小平头的男生哈哈笑了起来。 “全国第二也是我们生物系的。”旁边人提醒了一声。 留着小平头的男人笑声更大:“没错,全国第二也是我们生物系的。哈哈,翻身了!” 胥岸青的眼皮跳了又跳。 他去报名,同学就要查花名册,杨锐报名,人家就直接叫出了名字。 第一的名字人人知道,老二无人知晓,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不止一次的经历了。 但是,他以前都是第一名的,如今却毫无悬念的做了第二名。 627和670分相差43分,胥岸青还真发不出脾气来。 再看杨锐,他原本觉得,会遇到一个乡土气息浓厚,死命闷头学习的同学,谁能想到,人家比他还帅气,比他还有风度。 “杨锐同学,你来这边,一起去宿舍,行李也拿过来吧。”陪着胥岸青的学姐也高声叫了起来。 “来了。”杨锐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好奇的瞄了胥岸青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学姐却是大方的介绍起来:“杨锐同学,这位是胥岸青同学,他时这次高考的全国第二,巧了,也报的是生物系。” “徐同学好。”杨锐笑眯眯的。 胥岸青没好气的道:“是胥,吏胥的胥。” “啊?”杨锐没听明白。 “就是皂隶的意思。”学姐在旁解释。 ……。.。 第263章 再见小白牙 胥岸青对皂隶的说法,有着无限的怨念。 但这么说的是位漂亮学姐,他却是不好意思反驳了。说到底,胥岸青也就是一名18岁的少年,在中学的时候万众瞩目,智商是冠绝校园的,情商却不一定了。 学姐则将注意力放在了杨锐身上,首先问了她一个大众问题:“你怎么能考670分?这670分是怎么考的?” 胥岸青也竖起耳朵听。 杨锐笑笑,说:“就学着学着,一下子开窍了。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一些东西怎么看都看不懂,强行看下去,突然之间就豁然开朗了?” “有啊。” 当然会有了,人类大脑的机制就是这样运作的。 胥岸青也默默点头。 “你也有啊。”学姐看到了胥岸青的动作,激动的道:“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考第一第二名的学生,都是看书一看就懂呢。” 杨锐莞尔,道:“写书的也是聪明人啊,有些还是超级厉害的聪明人,像是高斯这样的家伙,都是智商爆表的,他研究几年十几年的东西,又认真的著书立传,怎么可能是瞅一眼就能看懂的。”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看书一看就懂的人,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只能说明他早就看懂了。 知识原本就是积累的结果,让中学生去看小学题目,自然有一看就懂的情况,让李白和白居易科举考微积分试试看,肯定是想死的心都有,说不定当场赋诗一首“积分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然后被判污浊污试卷。 师姐听着“高斯”的名字,眼神越来越亮:“不愧是全国状元呢,你有自学过高等数学吧,连高斯都知道。对了,爆表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压力表一样,因为数值太高了,所以爆炸了。”杨锐笑着解释。 “好形象。”师姐配合的更好,眼神看的杨锐自信感上升,胥岸青不爽感更升。 被比下去的感觉实在糟糕,就和被人叫皂隶一样糟糕。 胥岸青的怨念始终未能消散,却见大方的师姐伸出手来,对杨锐说:“重新认识我一下,我叫王梅,王子的王,梅花的梅。” “王师姐好,我是杨锐,杨树的杨,锐利的锐。”杨锐半开玩笑的伸出手。 王梅和他轻轻一触就收了回去,旋即笑道:“我是历史系的,也是咱们学校五四文学社的会员,今年大三了,你们刚到学校,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你们,可王梅看着的是杨锐,这让胥岸青更觉落差感。 第一和第二的差距,可是比数数难多了。 胥岸青也想像杨锐这样自我介绍一下,然后与学姐打成一片,但他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没好意思。 杨锐语态平常的与王梅聊天,等到一辆三轮车集齐四名生物系的学生,就有一名人高马大的学长过来,跨坐于上,让大家将行李放在三轮车上,使劲蹬了起来。 杨锐和胥岸青等人快步追在三轮车的后面,王梅则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陪在他们身边。 到了宿舍楼,楼下也有帮忙运行李的同学,一扇窗户外面还竖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104欢迎你”,窗户外面,三名光着膀子的学生席地而坐,正在嘻嘻哈哈的打牌。 杨锐和胥岸青分在了不同的宿舍,但都在二楼。 杨锐向王梅道谢以后,自己扛着箱子就上楼去了。 他的身材甚好,又有锻炼了一年的成果,外型看起来健硕漂亮,再次引来无数的目光。 王梅笑呵呵的摆手道别,顺便向下面的学生宣传:“这是今年的全国状元杨锐,你们生物系的哦。” 一会的功夫,全国状元杨锐入读生物系的消息,就传遍了附近几栋宿舍楼。 胥岸青照例被华丽丽的遮掩了。 杨锐同样得到了一间六人宿舍。这里有三张高低床,还有一张饱受摧残的大桌子上堆满了杂物,宿舍的墙壁本应该是刷着白灰的,此刻也变成了灰黄色,一些变黄的报纸贴在半墙的高度,有80年代的,也有70年代的。 看着这些报纸,杨锐突然想,现在就是囤一批报纸,以后都能赚不少钱呢。 80年代出生的人,都很喜欢特色礼物,一张本人出生当日的报纸用来送人或收藏都再好不过了,品相好的,卖到几百元都不稀奇。而在83年的当下,囤一批报纸的成本,一公斤只要几分钱。超过一万倍的利润,只是出手的速度会有点慢。 “喂,想什么呢,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吧?哪个系的?”靠窗的上铺,纱窗里探出一只脑袋,有点凹凸不平的样子。 杨锐的“哦”的一声,道:“我是生物系的,这里不是生物系的宿舍?” “宿舍没按系来分吧,反正都是新生,分到哪里就住哪里吧。”上铺的学生说着跳了下来,光着脚,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馒头,中间夹着不知是辣子还是什么的不知名酱料。 杨锐低头看了看灰尘满地的地板,又看看人家的大馒头,佩服的道:“这么说,你也是新生了?你是哪个系的?” “物理系的董志成,你叫我成子就行了。” “橙子啊,好吧。我叫杨锐,生物系的,其他人还没来吗?” “提前来了一个,出去溜达去了,是个湖南湘潭人,主席故乡的,可能去*了吧。”董志成说着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大脑门,道:“杨锐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呀,你去过山东没?” “没有。” “哦,那可能认错了。”董志成没有认出杨锐的状元身份,用没拿大馒头的手扫开半张桌子,道:“你东西先放这里吧,行李塞床底下就行了,一会等人到全了,咱们再大扫除。” 这是个不吃亏的主,不算太热心,也不算太冷淡,还有点行事自我,比杨锐当年的大学同学,似乎还要有个性一些。 不过,80年代原本就是个热情奔放的年代,社会中人总是被现实所压垮,大学却有着近乎无限的自由与空间,这也是中国大学最具人文性格与理想的时代,早几年或者晚几年,情况都会变的不同。 杨锐也不爱做打扫卫生的活计,靠窗的两个上铺都被占了,他就选了一张靠窗的下铺,先把自己的地盘收拾干净。当然,他选的不是董志成的下铺,他担心以后被馒头渣给淹没了。 董志成帮忙将垃圾倒了,又爬回自己的床位,继续一手馒头一手书的看了起来。 在高低床与高低床,高低床与大桌子中间,有几个深而小的柜子,正好能放下一床行军被,杨锐数了一下,高低总共是12个,于是整理了一个出来,放自己的东西。 不多长时间,另外三人都陆续进门。 最早来的侯兵是数学系的,长的就像是个1,瘦的能看到背后似的。接着进来的邱夏和蔡桂农都是北京人,一个读土建,一个读能源动力,皆有家里人跟着,顺便帮忙将宿舍给打扫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湘潭来的毛启明风尘仆仆的返回来,笑嘻嘻的与众人打招呼。 “终于凑齐了六人。”蔡桂农立刻组织道:“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边吃边聊。” “好好好。”六人都跑了一天,饿的厉害,纷纷点头。 杨锐也整好东西,准备出去好好的看一圈北大。 浩浩荡荡出门的,不止203寝室一组人,大部分的新生,现在都在组织各种聚餐。 一群人乱纷纷的出了门口,就见前方交通堵塞严重,且有响亮的女声传来:“杨锐是不是在这栋楼里?哪个宿舍的知道吗?” 杨锐隔着人缝去看,就见一名瓜子脸、小鼻子的女生,单手叉着细细的柳腰,拦在楼门处。 “小白牙!”杨锐瞬间想起了这个名字。 ……。.。 第264章 未名湖畔 “认识杨锐吗?”三男五女穿着马靴儿,围成一个半圆,拦住一个宿舍的男生问话。 在三男五女的身侧,小白牙静静地站着,小瓜子脸、小鼻子和小尖下巴表现的无比的文雅。 然而,再往下看,那昂首挺胸的气质,笔直笔直的长裤筒和笔直笔直的小细腰儿,还有好些个马靴儿们的衬托,却让小白牙的气势陡增。 被拦住的一宿舍男生哪见过这种帅气无比的组合,小声道:“我们是新生,谁都不认识,学姐,你找错人了吧。” “谁是你学姐。杨锐是今年的全国状元,你怎么能不认识,小样,你除了看书,就不干别的啊?”问话的女生张牙舞爪,像只五彩斑斓的大猫似的。 被揪住领子的男生刚到北大,脑袋里还想着什么绅士风度,既不好反抗,又反抗不得,就那么被吊着,委屈的道:“我今天才来报名的,刚到宿舍里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这不是准备吃了午饭才窜门吗?来不及认识人。杨锐我听说过,没见过,学姐……” “都说了别叫学姐,我们是清华的。”大猫儿将这可怜的小男生给推开了。 “清华的学姐来拔份啊。”有男生起哄的鼓噪。 “闭嘴!”大猫威势十足,紧接着又抱怨道:“姐,好无聊啊,找不到就别找了呗,状元有啥好玩的。” “你们不懂。”小白牙一甩头发,姿势潇洒。 董志成一拍凹凸不平的脑门子,道:“我说我觉得杨锐这个名字熟呢,兄弟你是全国第一,你也不吱一声。” 杨锐无奈看看他,“吱”的叫了一声。 同宿舍的其他五人愣了片刻,哄然大笑。 提前一二十年的笑话,用在现在,确实能起到捧腹大笑的作用。 蔡桂农笑的打跌,好半天才望着前方拥堵的交通和守门的小白牙团伙,说:“姑娘真漂亮,盘亮条顺,比我都高了,厉害!没想到清华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听说全国第一到咱们学校来了,人家又喜欢学习好的。” 话毕,蔡桂农又唏嘘了一声:“我读中学的时候,也是学习好的那种。” 几个人都嘿嘿的笑了出来,他们读中学的时候,都是学习好的,可进了北大,就不好意思这么说了。 读土建的邱夏笑了两声,道:“听她们声音,像是北京的,跟前几个女孩子也都是北京的,杨锐你小心点,这种大院的女孩子,不好随便招惹的。” “大院的是什么意思?”数学系的瘦子侯兵问。 “就是政府家属院里,什么海军大院,空军大院,组织部大院,总之,你别看人家一群小孩子在门口玩,动不动就是司长的儿子,部长的女儿。”邱夏是北京的,顺便给同寝的同学普及有关北京的知识。 说话间,203寝室诸人也被人流推到了门口。 “杨锐!”小白牙一眼看到杨锐,欣喜之情跃然而出,转瞬,又变的羞涩起来。 杨锐记忆中的小白牙,那个梳着羊角辫,爱笑害羞,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的小姑娘,此刻,便与眼前的笔筒军裤马靴,披肩长发的女生形象艰难的重叠了。 尽管小白牙随后就跟着父母迁居北京,以至于双方只有少数几封书信往来,但杨锐对小白牙的印象,却是极为的深刻。 “你考上北大了,祝贺你!”小白牙适才面对几十上百人,也淡定如水,如今面对杨锐,却变的羞怯,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多谢。”杨锐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喔——”周围人自发的起哄了。 小白牙目光锐利的向周围一扫,反手抓住杨锐的袖子,说:“跟我来。” 转身,小白牙就飞奔起来,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鹿。 杨锐不由自主的被她牵着跑,在无数的目光下,奔出了宿舍区,直到未名湖畔,小白牙的速度才慢了下来,继而变成了散步。 她的马靴儿们远远的缀着,距离足有上百步远。 “你考上北大了。”小白牙猛的回头,用有点怀念,又有些惊讶的语气再次说。 杨锐“恩”的一声。 小白牙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到杨锐都不好意思了,才“噗嗤”笑了一声,说:“还是这么闷!” 杨锐再次乖巧的陪了一个“恩”字,现在的状况,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前一世是没有这种基础条件,这一世,像是小白牙如此大胆的女孩子,也就眼前这一个了。 “我看过你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还有你发表论文的外国期刊,我也托人买了,虽然看不太明白,但觉得好厉害,没想到你真开窍了……” “早知道你考北大,我就报名北大了,你当时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想我受你影响,但现在你考了北大,我去了清华,多浪费啊。” 小白牙有点自言自语,神情奇妙的与杨锐并肩而行。 未名湖很漂亮,垂杨柳,奇石堆,碧波荡漾,水天一色,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走在这样的湖边,听着小白牙轻柔而坚定的述说,杨锐也不由的有种精神上的愉悦。 美丽的环境,无忧的生活,受尊重的目光,所谓完美的人生,不过如此。 “你有什么计划吗?”小白牙踩着云儿似的,走在杨锐身边。 “大学还是就业?” “先说大学,再说就业。” “就业还没有想好,就说大学吧。” “好。” “远期目标是搞科研,短期目标就是学习了,我准备好好学学数学和化学,物理也得加深研究,大概就是这样吧。”杨锐无比熟练的说着有关学习的事,他这一辈子都在学习,前一世如此,这一世也如此。只不过,前世的学习更多的是为了谋生,理想只能藏在心里,这一世的学习更多的是为了理想,赚钱只是次要之次要。 小白牙也习惯这样的谈话模式,或者说,她很开心的进行这样的谈话,因为两人都是大学生了,可以在学习的旗帜下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 带着微微的笑意,小白牙又问:“社会活动呢?我准备竞争去清华大学的外联部,这样就可以经常来北大找你了。” “社会活动啊,如果一定要找一样的话,去图书馆做管理员似乎不错。”北大的图书管理员可是大人物诞生之地,杨锐觉得,自己也可以去镀一层金光。 “图书馆的工作一定会有好多人申请的,不过你是全国状元,肯定没问题的,老师都会向着你。”小白牙站在湖边,靠着一颗大树,手指轻抚着树枝儿,神情惬意。 杨锐笑笑,道:“我就是想趁着现在还清闲,核对一些资料,做一段时间,就会把位置让给其他人了。” 现在的图书馆借阅条件不能与后世相比,除了图书馆管理员,其他人都不能直接接触书库,也就不能想翻哪本书翻哪本书,做扫两眼再丢回去的事。 而杨锐脑海中的资料,却是很需要与现在的资料交叉对照一番。 图书馆管理员,确实是非常适合杨锐的工作。 小白牙其实只是随意的一问,见杨锐认真的说跑了题,不由暗暗跺脚,手扶着一根树枝,无意识的拨弄着,利落的扯回了话头:“那我如果真的进了外联部,然后经常来图书馆找你,你会不会嫌烦呀。” “当然不会。”作为好男儿自然是不会拒绝美女的。 小白牙看杨锐笑起来还是有点傻气,不过英俊的帅哥即使是傻笑也是养眼的,“你都没有什么变化。” “你变漂亮许多。”杨锐看着小白牙,是比初见完全不同,多了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又有一种羞涩,复杂的融合在一起,很漂亮。 未名湖畔四目相对,似乎空气都粘稠起来,这时候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响。 只见小白牙手里扶着的那支还长着绿叶的小臂粗的树枝居然被她当场掰断了……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一群马靴儿们原本就好奇大姐大如何羞怯的一面,默默的拉近距离,正好齐刷刷的看到那大树枝啪嗒一声被大姐大纤细的胳膊折断的一幕,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的撤退了。 刚刚的大猫儿小声的道:。.。 第265章 军训 杨锐和小白牙一起逛了北大,又再接再厉的逛了清华,傍晚才返回。 小白牙开开心心的回宿舍去了,杨锐回到北大的宿舍楼,看到的则是满满的灯光和沸腾的人声。 新生入校都兴奋的睡不着觉,9月份的天还热,许多人就坐在宿舍楼的院子里,有打牌的,有唱歌的,有纯聊天的,还有诗朗诵和弹吉他的。 楼道里也是人来人往,串门儿的,追着辩论的,偷热水的,认老乡的。 这是最自由的时代,对中国如是,对北大如是。 没有宿管打扰,没有熄灯政策。 就是这个时代的北大,诞生了海子、骆一禾、西川、戈麦等诗人,而在过去的几年里,海子就是在这样的宿舍楼里,以这种混乱的方式,接待来自校内校外的客人,进而迸发出了惊人的创作力。 杨锐如同审视历史似的,重新审视着这座学校,这座宿舍楼,以及这些人。 1983年,西川还在北大,只是杨锐缺少认识名人的兴趣。 他只是个伪,相比那些玄妙的文字组合,他更关心玄妙的元素组合。 如果说一个方程式像是诗歌一样美,杨锐会觉得兴奋,但如果说一首诗歌是如此的美丽,杨锐只会微笑。在这一点上,杨锐就像是撸管过度的少年,他向往美女,但也许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美女。 杨锐站在宿舍楼下听了会吉他弹唱,镇定自若的上楼回宿舍。 他上次读大学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重来一次,尽管觉得新鲜,可他毕竟比真正的少年郎要老成太多。 与仍然有点陌生的舍友聊了两句,洗漱之后,杨锐仰躺在床上,闭目复习高数。 有点枯燥,但这能戳中他的兴奋点。 思考题目的过程是重复、干燥和机械的,但当思考的结果迸发出来的时候,快感又会浓烈、湿润且余韵不断,进而支持他去思考下一道题目。 房间的灯开着,毛启明和蔡桂农溜达去了,董志成照例在上铺啃他的大馒头和文学名著,邱夏饶有兴致的与侯兵介绍北京,说:“胡同和大院不一样。我和蔡桂农都是胡同出来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住胡同里的,爹妈要么在工厂当工人,要么在商店里卖东西。不过,现在的胡同也有讲究,都是一群一群,一伙一伙的年轻人,找不到工作,也没地去,出门在外,你看到这样的,就得注意一点。” “北京这么乱?”侯兵瘦高瘦高的,胆子却小。 “不能说乱,就是混混多。和我们一般年纪的,如果没考上学,现在都在家里呆着呢,人找不到出路就只能在街面上转悠,抢顶帽子,抢只鞋什么的。” 侯兵下意识的摸摸脑袋,说:“抢帽子也不行啊,买顶帽子也挺多钱呢。” “他们抢的都是军帽什么的,你又没有。” “那也不行啊。”侯兵对此很是在意:“北京怎么也这样?” “找不到工作,只有读书一条路,太单一了。另外,现在的工厂招工,都招自己的子弟,招一个系统的子弟,这不是变成世袭了吗?我看这个制度,必须要改。”邱夏转口说到了政治。 政治不仅邱夏喜欢,现在的学生都喜欢谈论政治。聊政治聊理想聊奋斗,是80年代大学生的主要聊天内容。80年代的中国,解决了吃饭问题,学生们不用饿肚子了,就不会像是70年代的学生那样,整天考虑着怎么弄吃的。80年代的学校,又是包分配的制度模式,学生们也就不用像是90年代那样,没事聊就业。 80年代的改革开放,给了制度创新的土壤,而学生们,是最敏感的群体。有了邱夏起头,董志成都放下了名著,跟着聊了起来。 讨论到激烈处,毛启明从楼外回来了,献宝似的拿出盘磁带,说:“邓丽君的新歌,你们听过没?” 几个人齐摇头,邱夏问:“你有录音机吗?拿什么放啊。” “看我借了什么?”毛启明从身后拿出一只半臂长的大收音机出来,笑道:“我刚和戏剧社的人要的,明天就要还回去,咱们今天先听。” 董志成立刻从上铺跳了下来,帮着毛启明将收音机插上,再装好磁带,又绵又靓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大家不再讨论政治,转而讨论起了音乐、文学和诗歌。 不一会子,其他宿舍的人也涌入了203,一盘磁带被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放。 音乐的声音大,兴奋的学生们的声音就更大了,可杨锐却很难融入这种狂热的气氛中去,当他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当他知道政治的惯性是何等的强大,他就很难再有投身政治的冲动了。 事实上,作为一名科研宅,杨锐的本性是相对平缓的,再考虑到明天就是难熬的军训开始日,杨锐悄然塞上自己的耳机,蜷缩起来睡了。 毛启明注意到杨锐的动作,更是好奇的盯着他的耳机看了半天,还趁着上铺的时候,观察了他的随身听一番,才自顾自的去睡觉。 203宿舍闹到了半夜两三点,才彻底安静下来,董志成迷迷糊糊的睡了几个小时,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哨子声。 “都起床了,起床了!军训开始了啊!都机灵点儿。” 甭管睡醒没睡醒的,全被辅导员和军训教官给喊了起来,董志成朦朦胧胧的还不想下床,就被教官一把揪了下来,唾沫星子洗脸:“想什么呢,下面都集合了,不想穿衣服是吧?不穿衣服就光着下面集合。” “妈的。”董志成明显没睡醒,骂了一句娘,开始穿衣服。 被骂的教官愣了一下,手里的棍子都举起来了,被辅导员给拦了下来。 教官犹豫片刻,骂骂咧咧的走了。 毛启明碰碰董志成,道:“小心惹祸,得罪了教官可麻烦。” 董志成不在意的笑两声,然后才去柜子里翻早发的军装,一股脑的套脑门上,再奔下楼去。 新生们用了半个小时被集中在了操场上,接着就是无休止的训话和仪式。 昨天熬夜的,今早就********了,昨天没熬夜的,也是累的够呛。 等到下午开始站队列的时候,********的是真想死了,累的够呛的开始********了。 杨锐的底子够好,又天天锻炼,倒也能坚持下来。别人站军姿是放空玩走神,他站军姿是复习高数,半个小时下来,不但不觉得无聊,心情还颇为爽利,只是腿脚有些酸胀。 等到休息的时候,董志成羡慕万分的看着杨锐,说:“没看出来,你这状元郎,身体还这么好。” “你昨天要是不熬夜,今天也扛得住。”杨锐撇撇嘴。 “是啊,你说这还有半天,怎么熬呢?”董志成一脸发愁。 “就想点开心的事好了。”老蔡介绍经验。 “闭着眼睛想?” “睁着啊,教官能让你闭着眼,我给你说,你就看前面的大路,那么多学姐来来往往的,多有意思啊。”老蔡摸着下巴,道:“还有提着热水瓶的女生,一群一群的,看着怪有意思的,你多看一会,就不觉得累了。” “我刚也看呢,就是有点奇怪啊,你说,咱们前面这条路,离锅炉房还挺远的,怎么这么多人女生,都提水从咱们前面过?”毛启明也加入了进来,还找了个漏洞。 “提着热水瓶的,只有女生,没男生。”侯兵默默的给出了一个新答案。 几个人被他们说的都看向前面的大路,果然是只有提着热水瓶的女生路过,没男生路过。 “女生宿舍离这边近吗?”董志成奇怪的问。 “反正,去打水不该走这条路。”毛启明摇头。 “休息时间到了,都集合了,都集合!”教官高喊了起来,也将众人的议论给打断了。 而在训练场的另一侧,参观军训的学姐们依旧络绎不绝,阳光、汗水和军装,让训练场充满了令人好奇的荷尔蒙。 其中,高大帅气的杨锐也被无数人给记住了。 ……。.。 第266章 师姐驾到 “杨锐,有学姐来找。”邱夏进了宿舍,一阵挤眉弄眼。 “学姐?哪里的学姐?”蔡桂农一跃而起,扒着上面的窗户就往下看。 回过头来,蔡桂农已是兴奋的脸都红了,说:“好像有好几个学姐啊,是哪一个找杨锐?” “啊,我没细问,应该是领头的那个吧,手里拿了一个篮子。”邱夏说着叹口气,说:“现在的社会啊,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成绩好,长的好,就有师姐送上门来,我们这样成绩普通,长的普通的,去找师姐,人家都不理我们,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社会发展下去,可要怎么办啊。” 蔡桂农瞥他一眼,说:“成绩好长的好,有师姐送上门,长的普通成绩普通,师姐不理,这不是正常的?” “但普通人是大多数啊,这样肯定会把资源集中给了某些人。”邱夏愤世嫉俗的指了指杨锐,道:“成绩好被分配多一点的资源,我也就认了,长的好看,这个是天生的呀,这个社会啊……” “这个社会,以后就会变成看脸的社会了。”杨锐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邱夏想笑又不好笑,怀疑的问:“你这是自嘲吧?” “也许是真相呢,看你怎么看了。” “不管怎么看,下去就知道了。”蔡桂农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衬衫,仔细的穿上,笑道:“杨锐,我陪你下去。” “陪我下去做什么?”杨锐慢悠悠的穿上t恤,然后换运动鞋。 蔡桂农呵呵的笑两声,扒着杨锐上铺的栏杆,笑道:“下面好几个学姐呢,你一个人哪里照顾的过来,我陪你下去,多个人分散火力,你也轻松点不是?” “我……我也去。”毛启明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杨锐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准备出门。 董志成半躺在上铺看他的名著,水杯就放在床上,说:“一会回来报告情况啊,漂亮不漂亮啥的。” “你转身探头不就能看到了?怎么能懒到这个程度。”扒完窗户扒栏杆,蔡桂农此刻又换到董志成的栏杆上扒着了。 “我这不是懒。”董志成依旧在看书,口中道:“我觉得眼睛看的不准,你们不光要看脸,还要听人家说话,注意人家做事,完了再给我一个评价,我下次再看,评价就准确多了。” “你下次到哪里找人家去。得得得,我回来报告,不过我说,老董,就咱们宿舍的光线,你天天看小说,不怕把眼睛看瞎了?” “高中考飞行员,人家说我****一个大一个小,体检不通过,这眼睛保护的再好,也没啥用处了,不如看书,不如看书呐……” 董志成一副感慨的表情,其他几个舍友都笑喷了。 到了楼下,蔡桂农穿的最正式,西裤衬衫白球鞋,虽然都有点皱,白球鞋也不太搭,但就现在的条件,换算到30年后,蔡桂农这也算是轻奢了,穿的乱只能说不讲究,鄙视也不好说出来。 杨锐的运动服装束长期不变,阿迪达斯的t恤短裤比蔡桂农的一身要贵不少,但在这83年,它也就是好看点的运动服。 相比之下,毛启明的条件就差了不少,穿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军绿色外套,在9月天里颇有些热,毛启明却是连扣子都没解开,因为他里面穿的是件汗衫,男生们打篮球跑步都喜欢穿这种,毛启明平时也穿,可是和蔡桂农和杨锐一比,他就不愿意了,只好穿了外套。 蔡桂农似乎是注意到了,下意识的解开了自己衬衣上的扣子,使之更加的松软发皱,也将格调降低了一点。 杨锐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对他来说,基础款的阿迪达斯100多块一件,也就比地摊货强一点,董志成穿的衬衫皮鞋和毛启明的军绿色外套,孰优孰劣还真是难说,要是搞个时装比赛的话,毛启明的穿着估计还会以强烈的民族性而获胜。 归根结底,现在人的穿着普遍臃肿单一,杨锐也不是一头时尚狗,嗅不出繁复的味道来。 楼下的学姐却是看着杨锐的穿着,眼前一亮,继而再看杨锐,更是微笑满盈,走上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咱们学校女生部的万玉兰,这是李芳、林晓丹、王佳旭。” 四个女生穿的都是裙子,两黄两红,颇为亮眼。 同时,她们也都用打量的目光,仔细的审视着杨锐。 “喂喂喂,怎么都是这么看人呢。”蔡桂农保护杨锐似的,插了上来,同时挺胸抬头,展示自己。 万玉兰笑了:“你们是一个宿舍的吧?” 蔡桂农用眼神示意杨锐。 杨锐无奈介绍道:“这位是老蔡蔡桂农,北京人。这位是毛启明,才子。” “哎,怎么我就是北京人了,启明就是才子了?”蔡桂农插科打诨的把四个女生都给逗笑了。 毛启明昨天能和戏剧社的人借来收音机与磁带,自然不是怯场的人,只是气场被杨锐压的厉害,这么会的功夫,毛启明也将气息调整好了,展颜笑道:“状元郎的眼光还是准的,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北京人,你看我就知道我是才子。” “北京人是他看出来的吗?那是我告诉他的。” “我没告诉他我是才子,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这……好家伙,没看出来,你还会点诡辩术呢。”蔡桂农一撸袖子,大叫:“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毛启明反应的很快,唰的也摆出了架势,逗的女生们咯咯直笑。 杨锐捂着眼睛,有点不忍淬读,这和他在补习班里看到的某些场景何其相像。 “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杨锐打断了两人的闹剧。 万玉兰微笑道:“我们是代表女生部来送温暖的,呶,这里有几双鞋垫,都是女生们一起做出来的,请你分给同宿舍的同学吧,记得自己留一双哦,军训很需要一双好鞋垫的。” “多谢,我就不客气了。”杨锐还真需要一双鞋垫,没有推辞的接过了篮子。 蔡桂农和毛启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连声道谢。 “杨锐,你喜欢什么?小说、诗歌还是体育?”万玉兰再次发问。 “就你说的三样,我只能选体育了。”杨锐对伤痕文学什么的,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万玉兰愣了一下,说:“不喜欢文学的男生,还真不多呢。” “是因为你喜欢文学吧。” “啊,是啊。” 杨锐瞅着面容姣好的万玉兰,轻笑道:“既然你喜欢文学,那你身边的男生肯定都喜欢文学了。” 他其实很想说,哪怕你喜欢****,你身边的男生爱好也会变成****。不过,现在说翔太重口味了,他也就引而不发。 万玉兰一下子听明白了,却是闹了一个大红脸。 “人家好心好意的喊你入社,你还这样说。”林晓丹嗔怒的打抱不平。 “我们入社呀。”毛启明一挺胸,又问:“你们是什么社?” “什么社都不知道就入社呀……”林晓丹卖了个萌,还是道:“我们是湖畔文学社,想入社的话,要递交入社申请的,杨锐,你也记得啊。” “记得了。”杨锐笑着回应,同时打定主意,死也不加入这个俗名文学社。 万玉兰等人又说了一会话,看够了美男,才带着酸爽回去了。 杨锐回宿舍分了鞋垫,继续军训。 毛启明和蔡桂农回去以后,都写了入社申请,试图加入湖畔文学社,没有音讯以后,又期待着再能见到找上门来的师姐。 事实证明,这种大方又大胆的师姐,永远都是稀少的。 而军训则渐渐的变的与杨锐记忆里的一样无聊,一样无奈,一样的苦中作乐。 董志成得罪的教官也没有特意找过来,到北大军训的教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学生们来说,这是一次有趣的人生经历,而对这些教官来说,其实是很难得的人生际遇。短短的十多天的军训结束以后,学生们会回到课堂中去,负责训练的士兵,却有多人会因此得到提干的机会。 所谓“当兵提干”,有机会做军官,自然是士兵们最大的期待,在此背景之下,教官其实比士兵更怕惹事。 军训顺畅的结束,然后是例行的阅兵与总结,十天以后,方才进入到正式的教学工作。 而第一件事,竟而是英语分班考试。 进入2000年以后,很多大学都不再进行入学考试了,但在1983年,这项制度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学生们的英语程度偏差很大,农村和乡镇中学的学生,大都存在英语偏科现象,大城市的学生好一点,但也有很多是哑巴英语,另一方面,很有学生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英语水平却是高的出奇,已经到了能够阅读英文原著,与外国人直接交流的程度。 如果是在普通大学,自然是前两者的较多,但在北京大学,可以说是什么样的学生都有,数学满分而英语40分的学生,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此时,英语分班考试就变的非常必要了,程度最差的c班会从基础教起,作业也会非常多,a班则相对放松,自由度大大提高。 胥岸青摩拳擦掌,准备在这场面对全体新生的考试中,重重的狙击杨锐。 他家在广州,小时候就有归国华侨做老师,恢复高考以后,更是恶补过很长时间的英语,在高考的时候,他就几乎考出了满分的成绩。 相比杨锐这名西堡镇中学出身的学生,胥岸青的优势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是迎头赶上……不,迎头痛击的第一步。”胥岸青站在和煦的暖风下,恨不得考试现在就开始,然后坐在杨锐对面,看着他答卷。 ……。.。 第267章 桃花眼 英语分班考试就像是一泡蓄了很久的尿。积势很久,来势很猛,过程很短,气味很浓,有的人很紧张,有的人很放松,有的人觉得酣畅淋漓,有的人觉得淅淅沥沥…… 杨锐是觉得酣畅淋漓的那种,为了考研和毕业,他曾经没少接受英语四级,英语六级,考研英语和专业英语的考验,正好适应增加了听力的大学分班考试,再加上刚刚经历高考,又有景语兰的培训,杨锐很快完成了分班考试的试卷,而且提前交卷了。 对他来说,这样的英语考试,只要能进a班就可以了,精益求精完全没有必要。 当然,虽然不要求精益求精,但在考试的一个小时期间,杨锐还是很认真的答题了。 北大的新生英语入学考试也不难,因为要将平时考40分和60分的考生区分出来,它的难度就必须低一些,着重基础知识的考察。 高分考生不会因为试卷的难度低就受影响,从出卷者的角度来说,80分以上的考生,考81分还是100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据学生的英语水平,均匀的分出abc三个等级来。 所以,这样的中低难度考卷,让许多学生大呼痛快,出了教室,还用人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原来以为北大的试卷会很难的,没想到也没有那么难。” 英语水平差的考生表情就难看了,他们属于淅淅沥沥的那种,正好处于出卷者的考察区间,答的困难不说,出门了还要听到高分考生的叫嚣,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这里面,擅长自我心理调节的,就会舒服一些,不擅长心理调节的,自然就要过的惨一些。 胥岸青颇为享受的听着四周的评论,然后悄然的寻找着杨锐。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胥岸青就疑惑的走到蔡桂农跟前,听他们聊天。 没想到,蔡桂农一眼瞅见他,就笑着问了起来:“胥岸青还在啊,答的怎么样?” “还成吧。”胥岸青多少要谦虚一点。 蔡桂农哈哈的笑了:“别不好意思,老胥是偏科英语吧,正常,你们广东人又要说粤语,又要说普通话,天生要学两门语言,再学一个英语,确实有点累了。” 胥岸青听着蔡桂农的话,表情由热转冷,道:“因为广东人的原因说我偏科英语,不科学吧。” “哎呀,你看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不好意思,不是说广东人不好,就是开个玩笑,抱歉抱歉。”蔡桂农又笑了两声,还拍了拍胥岸青的肩膀。 “你就怎么判断我偏科英语的?”胥岸青揪着问题不放。他对本次的英语分班考试是势在必得的,而且吸取了高考中的教训,考完以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英语作文也是写在草稿上,改好了才抄在试卷上的,胥岸青自问,没有人能比自己做的更好,他正是志得意满找存在感的时候,被蔡桂农一盆冷水浇下来,不爽是理所当然的。 蔡桂农愣了一会,看看身边的邱夏和侯兵,无奈的道:“我这不是看你出来的晚吗?考的好的,一半个小时就交卷了,我们几个都是挣命的,才考到现在。” 邱夏也道:“是呀,我们宿舍的杨锐,毛启明和董志成,都是一半个小时就交卷了……” “杨锐提前交卷了?”胥岸青打断邱夏的话。 “是啊,他这阵去图书馆了吧,侯兵和杨锐一个考场的,你看到没?” “用了五六十分钟吧,杨锐是最早交卷的一批。”侯兵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会。 胥岸青呆住了。他本人是将这场考试看的无比重要,希望一雪前耻,却没想到,别人根本不当回事。 毕竟,这次考试又不是高考,就是个分班考试,80分以上的去a班,60分以上的去b班,不及格的去c班,理论上说,这就是80分万岁,60分九千岁的考试,看着差不多了,交卷并无影响。 像胥岸青这样认认真真答满90分钟的学生,都是站在分班分界线上的学生,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都早早的交卷玩去了。 杨锐自然也不例外。 胥岸青想明白了,满腔热血顿时冰冷如雪。 “怎么就交卷了!”胥岸青简直愤慨。 蔡桂农等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两天后,英语分班考试的成绩公布。 全校数千名新生,总共考出了400多名满分,95分以上的超过千人,当然,也有两三百号没及格的偏科生,不得不进入c班,从基础重新补起。 胥岸青得到了满分,反而气的发狂,因为杨锐也是满分。 若是就时间来算的话,胥岸青还默默的输了。 虽然没有人知道此点,可胥岸青自己知道啊,心里的一股子气,也是越冒越旺,偏偏他毫无办法。 睡在胥岸青上铺的左立言蹭了胥岸青几顿饭,却是看出了胥岸青的不爽,给他出主意说:“接下来几天是咱们系的分班考试,你好好准备一下,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胥岸青顿时有了动力,首先请左立言到校外的小饭店搓了顿大餐。 院系的入学考试,远没有全校性质的英语分班考试来的正规,差不多都是随堂考的,对生物系来说,需要考的就是四门,数理化和生物。 不同于全校性质的英语分班考试不同,院系老师自己出的题是怎么难怎么出,超纲与否也不在乎,因为这并不牵扯到分班,就是老师们自己摸底考试。 于是,第一天的高数课,准备提前交卷的胥岸青就被最后一道大题给难住了。 自学微积分什么的,对北大学生来说可以说是正常,胥岸青也是自习了许久。 但是,微积分和微积分的难度也是不同的。 就像是中学奥数题能难住很多大学教授一样,微积分的题目难起来,也是非常的丧心病狂的。 给本届生物系代课的高数老师郑岳松同志,就特意准备了一道超难的求极限题。 就这道求极限题的难度而言,别说没有自学过微积分的学生了,自学过的也是白瞎,更进一步的说,普通的数学专业毕业生看到题目,也会想揪头发的。 偏偏胥岸青想得一个满分振奋精神,一个猛子扎进去,就再没有出来。 尤其是看杨锐提前交卷以后,胥岸青的大脑更是转的恨不得烧干脑液。 实际上,杨锐也没做出来最后一题,他只是察觉到题目超过自己的水平,就果断放弃了而已。 学生物的需要高数基础,但也不能一下子就跳跃到数学系毕业生的水平。 郑岳松出这道题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学生们冷静一下头脑,免得这些天之骄子们太过于自以为是。郑岳松就没指望有人做出来。 杨锐很冷静的猜到了郑岳松的意图,他当年也是做过补习老师的人,看到题目的时候就总是喜欢猜测出题人的意图,郑岳松出的最后一题,且不说思考的门槛,仅仅题目的计算量就不适合90分钟的考试,杨锐自诩没有高斯的天才,于是毫不犹豫的撤出了。 天底下的难题多了,又怎么可能有人全做得出来。 就以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为例,人类用了几百上千年,无数的天才前仆后继,依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要是脑袋抽抽了,把这个题目放在考卷里,再牛的满分学生,除了放弃也是无路可走。 郑岳松出的题虽然远不及此,可是以90分钟设限,还是难的不可思议。 胥岸青却是彻底陷了进去,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写完一叠又要一叠。 而每写一张,胥岸青的心情都会灰暗一些,觉得自己败了杨锐一阵。 因为在他看来,杨锐肯定是找到了某种简练的方式来解题,所以没有用多少草稿纸,就提前交卷了。 这是胥岸青第一次体会到庸才和天才的差距。 在此之前,他都是俯视着庸才们的,因为俯视的高度太高,以至于看不清庸才们的渺小。 这一次,胥岸青自觉仰视着杨锐,而且在用草稿纸的数量,衡量着两者的差距。 多么好的量具啊! 胥岸青一边在草稿纸上奋笔直书,一边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更令他绝望的是,直到郑岳松宣布考试结束,他依然没有做出答案来。 等于说,他现在用去的稿纸,远不能度量杨锐的高度! 胥岸青心情无比的烦躁,将试卷一把丢给老师,就追出了课堂,找到杨锐,问:“最后一题,你怎么解的?” 再次面对杨锐,胥岸青实际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他甚至特意远离杨锐,就等着入学考试大胜以后,将之全数倒在杨锐身上。 然而,今天的数学测试,胥岸青绝望了,之前的准备,也被他丢了个一干二净。 “或许,高考43分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胥岸青站在杨锐对面,观察着杨锐,越看越是自卑。 比身高,比帅气,比身体,比英语,比数学……比着比着,胥岸青的眼眶子就红了。 杨锐被红眼圈的胥岸青给吓了一跳,想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问:“最后一道求极限?” “是。” “我没解。” “没解?”胥岸青一呆,转瞬怒了:“试都考完了,你怕什么?我还能抄了去?” “我真没做。”杨锐无比的诚恳。 “真没做是啥意思?”胥岸青的脑液已经烧干了,现在完全转不动了。 “真没做就是没做的意思,我看那题太难了,觉得剩下的时间做不出来,就交卷了。”杨锐老老实实的回答,免得刺激了眼前的怪人。 胥岸青像是灌了沙的轴承似的,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明白了。 “你没做?你没做最后一题,就交卷了?”胥岸青如同发现新世界似的叫了起来。 “是啊,没做。” “我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胥岸青指着自己鼻子狂笑。 杨锐讶然:“最后一题你做出来了?答案是啥?” 不止杨锐,好几个学生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胥岸青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鸭子,笑声骤停,转瞬大声道:“我没做完,做了一半。” “看你用了好多草稿纸,郑都心疼了,没做完可惜了,说说解题思路呗……”左立言以捧哏的姿态出现。 “思路……我这个没做完,思路也没完全体现出来。”胥岸青当时就闷头算题了,实验性的算式又哪里能体现得出思路。 左立言一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赶紧亡羊补牢,说:“没关系,思路没体现出来,只要有一式半式的挂卷子上,都能得分。” “我没算完,算式没往上写。”胥岸青当时都绝望了,觉得杨锐做完了题提前交卷了,自己拖满90分钟才做了一半不知是对是错的算式,又怎么好意思往试卷上写。 左立言登时无言以对。 杨锐瞅着胥岸青的脸色不对,安慰道:“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零分,就当满分是90好了。”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零分。”旁边人也笑着安慰。 “恩,大家都是零分,都是零分……”胥岸青将这句话念了两遍,眼眶子都红透了,水汪汪的似桃花眼一般。 ……。.。 第268章 闷歌行 除了胥岸青自己,没人将高考的排名放在心上,事实上,除了各省的状元们以外,也很少有人在乎高考排名了。 大家都被大学给迷住了。 大学是一块美妙之地,这里风景优美,环境和谐,生活悠闲,而且集中了人类所拥有的一切知识和经验,是的,一切知识和经验,从核弹的制造原理,到拼酒的方式和泡妞的技术,在大学里都能找到,你只是需要一个好的切入点而已。 只具有参考价值的入学考试,根本没有被学生们放在心上,大家轻飘飘的完成了物理、化学和生物的入学考试,就奔着自己喜欢的项目而去。 北大有中国最系统的社团体系,比如有名的五四文学社,56年建立,诞生了一大批的小说家和诗人,当然,还有些既不会小说也不会诗歌的就变成了著名批评家。 后世有名的山鹰社的前身是北京大学登山协会,攀上了多个7000米以上高峰,此时尚有多名国家级运动员,实力雄厚。 北大图书馆更是厉害,这里也是杨锐选择北大的原因之一,80年代300余万册的馆藏量独占鳌头,更有每年巨量的经费采购新书。 后者才是杨锐所看重的。同样是大学生,地方普通大学的学生,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两本外文期刊,北大的学生却几乎能见到所有的外文期刊,尽管很多学生并不需要或不在乎这种资源,但对于有志于科研的学生来说,这种资源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杨锐可以就此跟踪全世界的最新研究进展,参考他们的发现,不断的跟正自己的研究计划…… 就算只想做一项“填补国内空白”的技术,你也得先看老外的文章才有得抄,而且看一篇也不够,你得综合多篇文章,才能将人家的文章抄出来。 没有网络,没有图书馆资源的普通高校,在80年代,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研究型大学,或者他们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没有外汇经费,买不起外文期刊,那别说门槛了,等于是车票都买不起。 自拿到图书证的两周里,杨锐就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北大图书馆。 他已经浪费了几个多月的时间在高考和随后的实验室整理上,必须花时间将之追回来。 80年代的生物科技发展,远比人们所熟悉的半导体科技发展要残酷,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一批资本将前途远大的生物公司捧上云端,然后再摔入地狱了。 一些发展方向被证明是前途远大,一些前途远大的发展方向被证明是死路一条,一些死路一条的发展方向被证明能独辟蹊径,一些独辟蹊径的发展方向又被证明是逗比之路…… 生物技术在曲折中发展,可要是不按照人家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只想着跨越式发展,那不叫走捷径,那叫攀岩。 杨锐从新生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胥岸青依旧未能愉快起来。 他跌跌撞撞的完成了考试,应试的感觉却越来越糟。 胥岸青本来就比较擅长数学和物理,不擅长化学和生物,可在生物系,数学和物理的要求是b级的,生物和化学的要求却是***的。 自然,入学考试的难度也是极高的。 大一的化学入学考试,试卷上就满是手性、亲电试剂、络合物…… 没有自学过有机化学的学生,在这样的试卷下,连60分都考不出来,自学过有机化学,学的不够全面的学生,考60分一样困难。 这也是胥岸青自中学以来,第一次得到不及格的分数。 大学的一切都糟透了。 失意的胥岸青脑中,只有这个想法。 “晚上去喝酒吧。”同寝的左立言看胥岸青心情不好,说:“今天有人组织未名湖畔的茶话会,据说有酒有肉。” “不要钱?”胥岸青强颜欢笑,免得被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左立言笑说:“哪能不要钱呢,就是成本价,出厂价销售,不赚钱,白贴运费和劳力。遥感系的刘大眼组织的,他们家好像是酒厂的。” “啤酒?” “白酒,啤酒多贵啊,除了你这样的,没几个喝得起的。” 胥岸青皱眉,他读书的时候喝过几次啤酒,白酒却很少碰,问道:“白酒怎么分?一人卖一瓶当场灌?” “学外国人呗,论杯卖,一杯几毛钱,谁都能喝得起,喝醉了就躺草地上。挺有意思的,去不去?” “去,为啥不去。”胥岸青一咬牙就要出去。 左立言赶紧拉住他:“现在去太早了,晚饭后才开始,说是要喝到凌晨……” “咱们自己买了酒去喝,给他们暖场。你叫几个人,愿意去的,我掏酒钱。”胥岸青的老爹在军区,颇有些额外收入,向来是不缺钱的。 左立言一笑:“最好再买点吃的,光喝酒空落落的。” “钱给你,爱买什么买什么。”胥岸青甩手就拿了五张大团结出来。 10元是现在最大面额的钞票,如果用来购买劳动服务,比后世的1000元还耐用。 50元用来买东西,省一点够一个班吃。 左立言兴致勃勃的出了门,呼朋唤友的,一会儿就喊出了二十多号人。 带着酒肉菜回来的诸人,再吵吵嚷嚷一阵,最后拉出了一支百多人的队伍。 胥岸青理所当然的走在队首,被一群人簇拥着向未名湖而去。 虽然队伍里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胥岸青是谁,但就胥岸青本人的感觉来说,带领着100多人的感觉还是很快乐的。 一行人到了预定地点,有几名学生正操持着摆桌子,放椅子。 桌子是模拟成酒吧的形式,以比较高的桌子组成一个不大的吧台。背后的酒柜用一人高的书柜代替。 椅子故意散落在河边和树下,以三到五个的居多。胥岸青等人不客气的选了椅子坐下,然后高喊着上酒。 左立言屁颠屁颠的将食物分散到了各个桌子,然后每桌放一瓶酒,要喝完了再拿。 摆桌子的学生见他们自带了东西,也没有干涉,本来就是很自由的聚会,谁也不管谁的事。 胥岸青猛灌了几口酒,顿时觉得心情好了。 “做人要大度一点,不纠结在小的地方,目光长远,向前看,不向后看。”胥岸青给自己灌酒的同时,顺便灌了一桶的心灵鸡汤。 左立言笑着给他倒酒,赞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再怎么说,你也是广东省状元不是?谁比谁差啊,对了,我看你前两天的拳也打的好,家传的本事?赶明儿教教我。” “大洪拳,不好学,最少得练三年,才学个皮毛。”胥岸青说着做了个架势,霎是威武,引来一阵的叫好声。 “好功夫!” 一声赞,把胥岸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杨锐?你怎么来了?”胥岸青醉眼迷离的望着走进自己的人。 “我听说今天有个什么聚会,就出来逛逛,坐的久了,屁股都疼。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高中同学,王国华,北京理工大的,曹宝明,冶金机电学院的,黄仁是北京二外的,还有刘珊和许静,刘珊是对外经贸大学的,许静是北师大的,这位是李学工,北京铁道学院的,何成,北京化工学院的……” 时隔数周,趁着大家开学的空挡,杨锐总算是锐学组在北京的人,都给召集了起来,至于不在北京的同学,那就只能写信和假期联络了。 现在的交通和通讯条件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杨锐仍然坚持分润锐学组名下产业的利润,并且开始让组员们自己写账单,做会计,这也是目前维持组内联系的现实办法。 王国华等人笑着与北大生打招呼。 现在的北大根本不限制校园内的出入,大学之间互相串门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用某些大人物的说法,这也是防止学术近亲繁殖的好办法。 包括左立言在内的新生,都热情的招呼起了王国华等人,刘珊和许静更是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这一帮子出来的都来自男生宿舍,一个女生都没有,两朵红花自然要得到优待。 更有人好奇的问:“你们不是北京的吧,怎么考了这么多北京的学生?” “我们都是跟着杨锐报的。”王国华很得意的描述自己等人的奋斗史。 就高考而言,他们是典型的成功者,从200分复读到北京的重点大学,也堪称是传奇了。 虽然北大学生中,不乏这样的实例,但是,当这样的实例一连几个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是令人赞叹不已。 杨锐的锐学组和他的高考复习方式,也不禁令人啧啧赞叹。 一会的功夫,杨锐在众人心目中的概念,就再次被更新了。 更有人喝着酒笑问:“杨锐,你这个锐学组还加不加人了?把我也加上呗。” “加,怎么不加,不过,我们锐学组加人是要考试的。”杨锐也高声回了一句,两人就在草地上隔空喊话。 对方依然无惧,说:“咱们最厉害的就是考试了,你说,考啥?” “100本书的读书笔记吧,截止一个月内。”杨锐说出早已想出的题目。 “什么书?” “随便什么书,看读书笔记的水平,不看书的水平。” “那一个月后呢?” “一个月后换题目,到时候再决定。” “写了读书笔记,就能进锐学组?” “读书笔记是门槛,能不能进还要大家投票,还得有人推荐。” “这么麻烦。” “就是个小社团,志同道合的加,不喜欢的就不加,简单。” 胥岸青听着杨锐和其他人的对话,突然发觉杨锐再次成为了众人焦点。 胥岸青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辣的连连咳嗽。怒气转瞬即逝,胥岸青将目光放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再落在图书馆的楼顶上。 “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近看两日远三日,气力穷时自会休。”胥岸青默诵杨万里的《闷歌行》,一遍又一遍,心想:你做你的社团,我读我的书,明年,后年,十年后,咱们再看。 胥岸青一边喝酒一边默诵闷歌行,只觉得肚里的戾气都被吐了出来。 “老胥,老胥!”左立言突然叫醒了昏沉沉的胥岸青:“你喝醉了!” “啥?” “你一首诗翻来覆去的背,人家诗歌朗诵的同学都朗诵不下去了。”左立言连拉带拽的,将胥岸青拖远了。 胥岸青睁开朦胧的双眼,发觉天色都黑了,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怒吼起了《闷歌行》。 “送我回宿舍。”胥岸青再没有一丝游玩的兴奋感了。 ……。.。 第269章 新学科 “这个人有点怪啊。”王国华瞅着胥岸青,手里端着一个罐头瓶子,里面倒了二两白酒,小口的啜着。 “要不是我的话,他可能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全国状元。”杨锐说了一句实在话。 “这小子这么厉害?看着傻呆呆的。”王国华颇有点意外。 杨锐乐了:“就未名湖跟前的这块地,你看谁不厉害,扫地的指不定都懂高能物理。” 王国华显然没看过射雕,“噗”的一声笑出来了,说:“别高能物理了,普通物理都够去下面的学校当老师了,扫什么地啊。” “人家也许就不想去下面的学校当老师呢?”曹宝明插了一句,他端着一个搪瓷杯子,里面倒的也是白酒。 王国华立刻反驳:“不想去下面的学校当老师,反而愿意扫地,你这个没有逻辑。” “呦呵,知道讲逻辑了。要我说,这位就是被打倒了,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打倒的也该平反了,再说了,懂高能物理就算没平反,也不至于扫地吧,外面的学校大把的要人呢,北京的不行,咱们河东的还不是求贤若渴?”王国华是当真的辩论,妥妥的铁杆粉。 曹宝明抬起铁柱似的胳膊,轻柔的喝一口二锅头,道:“这人是学高能物理的,去了河东省,不是什么希望都没了?留在北京,就是留着机会,锐哥,对不对?” 到了北京,大家就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了,曹宝明又比杨锐小半岁,锐哥锐哥的很是顺嘴。 杨锐笑的饶有兴趣,道:“又不是真有这么个人,我怎么知道对不对。” “这不是聊天嘛,瞎聊总得有个目标吧。”曹宝明摸索着搪瓷缸子,用鼻子嗅酒味。 “说到目标,你们有什么新目标了吗?”杨锐环视一周。 “我准备继续健身,先把腹肌练出来。”曹宝明摸了摸肚子,颇为神往的样子。 “上次洗澡,记得你还有腹肌呀。”王国华很是奇怪,刘珊已经是羞红了脸。 曹宝明摇头:“六块腹肌算什么腹肌,今年要把八块整出来。” 他用力绷紧肌肉,胸大肌一跳一跳的。 杨锐叹口气:“不是这种目标,不过也算是吧。” “你的目标呢?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刘珊少少的喝了一些酒,脸颊有些发红。” “我正在重新做实验室,现在的目标,就是先把实验室做起来。” “我来帮忙。”何成像是在学校一样,马上举手说:“我来给你做实验助手,我的目标就是做实验。” “我也可以来帮忙。”黄仁摸摸后脑勺,笑道:“在西堡中学的时候,只觉得一天忙忙碌碌的好辛苦,现在闲下来了,又觉得挺无聊的。” “等我实验室好了以后,叫你们。我现在正请人在中关村找位置呢,差不多也该找到了。” “太好了,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翻译文章,我最近自学专业英语呢。”黄仁也喝的有点摇晃,想到什么倒出什么。 实际上,就黄仁刚刚入学的英语水平,别说翻译专业文章了,翻译普通新闻都有难度。 不过,天大地大酒场最大,杨锐自然是乐呵呵的同意了。 这场酒,喝到了半夜两三点。 到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混乱了,杨锐被拉到了中文系的圈子里,因为83年的北大中文系号称是高考班,一口气录了9名高考状元,不知说到什么,将杨锐这名状元也给拉了过去。 曹宝明被拉进了篮球队的圈子里,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是外校人的身份,就被一堆酒给灌趴下了。 只有刘珊和许静受到了优待,没有喝醉,但也喝的朦朦胧胧,最终找了一间女生宿舍,就那么睡倒了过去。 第二天,刘珊睡到中午才醒来,宿舍里却只剩下了三个人。 刘珊将许静拍醒了,自己洗漱一番,喊道:“我先出门去了。” 许静不清醒的嗯嗯两声,像是冬眠的母熊似的。 刘珊穿戴整齐,顺着林荫路,走到了图书馆。 杨锐果然呆在里面看期刊。 不像是普通人查资料或阅读,杨锐看期刊的速度是很快的,因为他不是真的在看期刊,而是在与脑海中的资料做比较。 作为大脑玄妙的一部分,杨锐脑海中储存的资料可以尽情的调阅,查找,功能强劲之极。 因此,他比较资料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两本书互相对照的程度。 某些情况下,杨锐只看期刊中的一段,就可以判断出脑海中有没有相同的论文。 如果有相同的论文,那自然不用再看,以此作为新发展的标记即可。如果没有相同的论文,才需要查找同类。 但不管采用哪种方式,杨锐的行为都是迥异常人的。 在期刊阅览室,也是图书馆里目前唯一可以自由取阅图书的地方,早就有人议论杨锐的做法了。 刘珊抵达的时候,正好诧异的看到杨锐面前放了一叠杂志,一本本翻的起劲。 “北大好帅,可以这样拿期刊看?”刘珊也去过几次本校的图书馆了,此时羡慕的望着周围茫茫多的书。 “一次最多只能拿两本期刊。”杨锐打断了刘珊的美妙幻想。 “那你怎么能拿这么多?”刘珊讶然。 “我申请了啊。”杨锐说的理所当然。 “怎么申请的?” “我就说我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全国高考状元,有特别的学习方法,然后。” “然后就申请通过了吗?”刘珊突然有点兴奋,虽然直说自己是全国高考状元,有点降低格调,但能自己申请得到特权,而且是读书的特权,还是令人觉得高兴。 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呢。” “啊?” “我后来请管理员老师吃了两顿饭,才通过了申请。” “那不就是……走后门吗?”刘珊挺起腰来,说了一句很容易令人歧义的话。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说:“先是我有状元的牌子吧,否则人家想通过申请也没有理由,请吃饭就是联络感情而已。” 杨锐当然不会说自己请的是北京饭店。 刘珊瞅了杨锐半天,撅了一下嘴,又赶紧用手掩住,道:“感觉你以前诚实的多。” “就西堡镇地方,想撒谎,机会也不多吧。”杨锐吁了一口气,说:“终于转战大都市了,不好好利用一下手上的资源,太浪费了。” “用钱……” “嘘,小声点。” 刘珊停了一下,继续低声道:“用钱买通别人,不太好吧。” “不是买通,是变通,好了,把这些期刊放回去,再把9月新番拿给我。”杨锐说话的时候还在用目光扫期刊,阅读速度一点不慢。 “新番是什么?” “就是9月的期刊了,把这些放回去,拿新的给我。”杨锐从贫瘠的西堡镇来到北京,突然有种重回花花世界的感觉,许多记忆仿佛也重启了。 在西堡镇的时候,杨锐想做的事情很多,结果只能埋头做事,而在北京,杨锐能做的事就太多了,几乎是想做都能做。 此外,北大的环境也有点太好了。 不论是80年代住在北大,还是2014年住在北大,都不会觉得不舒服。相反,这样的环境,无论是80年代,还是2014年,或者是1780年,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 尤其是从西堡中学憋屈的小宿舍搬出来,离开黄土漫天的环境,杨锐的心情也豁然开朗,娱乐精神似乎也有所提高。 刘珊只觉得杨锐有点怪异,可还是起身去帮他换期刊去了。 这一次,杨锐就不像是前面那样,拿一堆翻着看了,而是让刘珊拿一些,看一些,换一些,再看一些。 总而言之,就是刘珊在阅览室里不停的帮杨锐换书,而杨锐则不停的看书,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随着接触的增多,刘珊的效率也提高了,渐渐的摸准了杨锐比较杂志的时间差,更有剩余的时间,坐在杨锐身边,看他记笔记。 “你为什么要记下这些名字?”刘珊死活没有找到杨锐笔记上的文章的规律。 “我个人判断是比价有前途的文章。”杨锐简单解释。 “那就是你接下来的研究方向了?功能基因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个比较复杂的概念,大到人体基因测序,小到测试新药,都能用到功能基因组,简单的说,就是了解一系列的基因的功能,恩,非常有用和有前途的目标……” “噗……”旁边,突然传来压抑的笑声。 杨锐和刘珊齐齐转头,正好看到一名学生憋红的脸,显然是忍不住了,才把气漏出来。 “不小心听到了。”对方放下手,想了想,转身虚声道:“我是富教授的学生,植物学大四生钟志文,我最近正好在吃小灶,学了点基因功能分析的科目,觉得你说的挺有意思的。” 钟志文其实很想说,自己读到大四了,也才开始学基因功能分析,还不敢大言不惭的说研究两个字,更别说是研究功能基因组了,你一个大一的学生就这么自信好吗? 他是看在刘珊的面子上,才没有直言揭露杨锐的“吹牛”。 打了个招呼,见杨锐没有立刻回应,钟志文又笑着转回去了。 他觉得,这种程度的警告,应该就足够了。 钟志文不知道,杨锐实际上是在感怀呢。 基因功能分析,在80年代固然是高大上的名词,在30年,却已经是烂大街了。 这种科目,也会变的完全不同了。 “基因组学的东西啊。”杨锐忽然叹了口气。 钟志文却是“啊”的一声:“什么?” 杨锐也愣了几秒钟,旋即笑笑:“没什么,说错了。” 他的确说错了,基因组学要到1986年才会由美国大牛提出,接着是人所共知的人类基因组测序计划。 在1983年的当下,基因组学还不算是一个学科名词。 钟志文勉强笑了一下,心想:什么状元啊,吹牛不打草稿,壮牛还差不多。 ……。.。 第270章 能看懂吗 比起陌生的四年级生钟志文,刘珊更信任杨锐。就内心情感来说,刘珊甚至是极为的佩服佩服杨锐。 全国状元,带着贫瘠的西堡中学同学考上大学,同时发表学术论文若干篇……刘珊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做到,也不知道钟志文能不能做到,但至少杨锐是说到做到的。 “别理他,我们做我们的事。”刘珊的声音不大,却让钟志文吃惊不已。 钟志文趁着刘珊没注意,向杨锐轻轻的翘起大拇指,做口型:“厉害!” 就钟志文想来,杨锐肯定是灌了无数*汤给这女生。用文学来勾引女生固然是现今的流行风,但用论文来勾引也不差,格调还有所提升,只是大部分女生只听得懂文学,听不懂数理化,往往让80年代的工科男和理科男黯然神伤,不得不加入诗歌和美学的大军。 当然,他们以后会伤的更厉害。 “那边架子上的拿完了,再拿哪里的?”刘珊低声问了杨锐一句。 “从东边的拿起吧。”杨锐调整了一下,再次集中注意力。 他要赶在实验室重建完成的时候,做好新论文的准备,不过,与先前的赚钱论文不同,杨锐这次准备做的是纯粹的学术论文。 站在什么山头唱什么山歌,10年或者20年以后的北大,自然也是被金钱腐蚀的像是小商品市场的五金件一样,可在1983年,学术届仍然是非盈利机构,在这种地方,谈赚钱不仅不招待见的,还很麻烦。 就像是如今到中关村建立公司的中科院研究员们,便要面临拿着中科院的知识为自己赚钱的指责。 这种指责也不能说是没有依据,就是在国外,一家非盈利机构的雇员,也不能在受雇期间,或者刚刚结束受雇的情况下,在外开设一家公司,继续受雇期间的研究。 虽然有上层领导的支持,但中科院的相对**性,还是令初期的陈春先等人惹上了很大的麻烦。与其说他们做了多少有价值的研究工作,不如说他们为后人的研究工作开拓了道路。 归根结底,早期的中关村并不是硅谷,仍然只是中国式电子一条街 杨锐手里的钱,已经足够短期的实验室建设和个人开销了,加上又有按季度的不菲分红,他对赚钱的兴趣也下降了一个台阶。 所以,杨锐决定先做点不怎么赚钱的纯学术。 当然,不怎么赚钱只是现在没有金钱收益,不代表以后没有,而且,除金钱以外的其它方面的收益还是很客观的。 比如说名气。 做研究的,没有名气,终究是玩不转的。 在北大这种地界,需要的也是名声。 杨锐以前做的学术论文,无论是植物提取法,还是辅酶q10的生产,都是偏于实际应用的。 而国内学术界,或者说,是大多数国家的学术界,推崇的学术研究都是理论性的,比如陈春先身为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的四大金刚,他做的最后一项学术工作是造了一台托卡马克六号,这是用来做受控核聚变的装置,用某位科学家的话来说,托卡马克有什么用?150年以内都是没用的。 但就是这种没用,让陈春先的研究价值大大提高了,因为超前啊。 不过,还是比不上霍金的黑洞研究,那东西至少1500年内没用。 杨锐正在准备的功能基因组相比以前,那是相当的理论和学术了,功能基因组至少20年内没啥实际用途,事实上,如果以80年代的眼光来看,功能基因组50年内都没有什么实际用途,而之所以这么快就找到了用途,其实是因为投入超乎想象。 美国大牛汤姆斯86年提出了基因组学,诺贝尔得主杜尔贝克当年又在科学杂志撰文称,应该从整体上研究和分析人体基因组,于是,美国人在87年投入了1。6亿美元,到90年启动人体基因组计划,经费飙升至30亿美元,接着是英法德日中的陆续参与,光是超级计算机就花了不知多少钱。**于公益项目之外的塞雷拉基因公司,甚至为此专门购买了当时世界第三大的超级计算机。 杜尔贝尔劝说开展人体基因组计划的说辞,是攻克癌症。而为了攻克癌症,人类愿意拿出的经费,远超生物学家的想象。 事实上,自90年代以后的抗癌药品,大都是就基因层面来开展研究的,人体基因组计划,也因此获得了部分回报。 但在此之前,谁都无法料到这样的结果。 即使是汤姆斯和杜尔贝克也无法先知先觉。 杨锐可以。 顺着功能基因组学研究下去,自然而然的就是基因组学和人体基因组计划。 这就是又得名又得利的节奏。 参与基因组学的建立,那是何等的傲娇!这门学说是我参与创立的啊,就全世界范围来说,能够创立的新学说数量太有限了,单独的生物学就更少了。 人体基因组更不用说,20世纪末的生物学盛宴,有份参与的,履历上都闪着金光。 这样的机会,即使重生了,也就是这么一次,可以说,直到30年后,人体基因组计划仍然如明珠一般闪耀。 杨锐前世在实验室工作,既接触也参与过同类型的研究,不过,他当年能插手的,都是别人玩烂的题材,和现在的白纸一片,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本接一本的扫着期刊,杨锐的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表情却是越来越开心。 钟志文看的那叫一个别扭:你说你要是看杂志看的合不拢嘴了,那是乐的,你看期刊高兴个什么劲啊,难道看着核苷酸序列,能看出笑话来吗? 钟志文无奈的看着有漂亮女生给做搬运工的杨锐,强迫自己低头看文献。 文献无比的枯燥,艰涩难读,偏偏他被富教授抓去做助手,不看又不行。 因为现在的学校人很少,没有研究生和博士生当顶梁柱,教授们做研究,就只能抓差讲师和助教,讲师和助教都不够用的时候,就只能抓差大四生了。 这对某些学生是极好的事,对某些学生来说,压力就太大了。 钟志文虽然非常难得的考上了北京大学,但他的基础并不好,读期刊很困难,尤其是遇到外文参考文献的时候,往往需要回头去查原文,进度极慢。 “红袖添香真是好呀,不管文献读懂了没读懂,装作很懂的样子就可以了,哎,也怨不得人家高兴。”钟志文默默的想着,却是看着杨锐发起愣来。 “这个人好奇怪。”刘珊又报来一叠期刊,低声对杨锐说。 杨锐瞅了一眼,笑了两声,说:“上课听不懂的学生,都是这个样子的。” 钟志文没有注意到刘珊,眼睛却是看着杨锐的,见到他目光注视了过来,一下子反应过来,面露尴尬,说:“我看你们换书换的挺有意思。” 又是“有意思”这个形容。 杨锐撇撇嘴,顺口问道:“你说你跟着富教授学基因功能分析,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就你们现在做什么课题吧?有论文吗?” 钟志文见他问的煞有介事,犹豫了一下,隔着过道,小声道:“我们在做基因分离,富教授还有一篇关于前体的论文。” “论文发表了吗?在哪里。” 钟志文犹豫了一下,去从身后的书包里抽出一本期刊,递给杨锐。 这是一本外文期刊,名字有点陌生,已经被翻的边角翘起来了,钟志文显然经常去看。 富教授的论文在较前的位置,旁边划线做了笔记,大部分都是单词的翻译。 杨锐微微笑了一下,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sci入门级的论文,杨锐迅速得出结论,同时问道:“富教授多大年纪?” “30多。” “富教授是个副教授?” “是。”虽然有点绕口,钟志文还是听懂了。 杨锐点点头,将期刊递回给钟志文,说:“挺好的。” 他没多做评价。放在杨锐读研究生的时候,所有重点专业的研究生,毕业都要发表sci级的论文,虽然80年代的sci文章相对中国学者虽然金贵,但在北大这片地,也不好说是优秀了。 当然,富教授的最强实力肯定不是这么一篇论文,否则他根本就凭不上副教授。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富教授在基因分析领域的水平,也就仅止于此了。 哪怕是现在的杨锐,都不会轻易发表sci入门级的论文了,免得降低了格调,只能说,富教授对于这片领域,也是处于学习状态。 这篇有关rna前体的文章,与其说是富教授的研究,不如说是富教授的学习报告。 杨锐就此了结到学校普通科研人员的水平,心里稍稍有点不以为然。 在尖端领域,中国学界的反应,还是相当迟钝的。 钟志文对杨锐的回应有点不爽,问:“挺好的是怎么个意思?” “仅就这篇论文看,还是有水平的。”杨锐说的实在。一篇学习报告发表sci入门级期刊,这与研究生用两年时间发表一片sci入门文章还是有极大的区别的。当然,离牛的层次还是有点距离的。 钟志文却觉得导师很牛,面对杨锐的态度,皱眉道:“你看得懂吗?看不懂,有没有水平你怎么知道?” ……。.。 第271章 科研组 “虽然没做过专门的研究,但基本的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这文章,看懂自然没问题。”这时候,杨锐又怎能示弱的。他已经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审稿人了,要是被人说连一篇入门级的期刊都看不懂,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当然,如果是熟人聊天,杨锐或许笑笑也就过去了,可对钟志文这样的陌生人,就不能一笑而过了,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的家伙。万一碰上个爱吹牛的,以后见人就说:我当年训杨锐训的和孙子似的,那时候,他看个论文都看不懂,还是我连骂带打的教会的…… 杨锐做研究僧的时候,经常随着导师和师兄师姐们蹭吃蹭喝,事实证明,酒桌上爱吹牛的比不爱吹牛的多,能吹牛的比不能吹牛的多。 钟志文不会想这么多,更不喜欢杨锐争锋相对的态度,矜持的笑了一声,不客气的道:“这可不止是英文的,里面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功能基因学算是不错了,但这里面的知识可是博大精深……” 维护导师的权威是学生的日常,因为普通的学生都是跟着导师混的,读书的时候跟着导师学习,从导师手里接项目,做项目,写好了论文请导师指正发表,毕业以后请导师帮忙找工作,虽然很多学生都称自己在给导师打工,可要是没有导师这样的包工头,大部分学生既没有打工的技能也没有打工的资格。 80年代的学生更要依赖导师,别的不说,光毕业分配一项,有导师的学生和没导师的学生就会有天壤之别。 而且,现今还有令人垂涎三尺的留校制度。 钟志文恨不得给杨锐上一课,让他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因此说的是滔滔不绝。 杨锐无奈叹口气,对刘珊道:“你把我的找出来给他看。” “哦。”刘珊熟悉的拿过杨锐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一本《acs化学生物学》,翻到杨锐发表的文章处,递给了钟志文。 和钟志文随身带着导师发表了文章的期刊一样,杨锐最近也都随身带着发表了自己文章的期刊。因为现在没有互联网,你想给人介绍自己的成果,废话一箩筐也是说不清的,不如递上一本刊有自己的论文的期刊来的直接。 这就相当于一名研究者的名片了。 你看了我的文章,就知道我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水平,再交流就知道从哪里着手了。 外国期刊经常提供的单行本服务,就有这个作用。期刊社将作者的文章单独印刷成一个个的小册子,同时标注它的发表日和发表期刊,方便期刊作者送人和交流。 国内的条件差,期刊社穷的露底,也就没有这种业务和习惯了。 杨锐因此也没有带单行本,而是带了原版的期刊,免得碰上不懂的人,徒费唇舌。 钟志文疑惑的接过刘珊递过来的期刊,大致的扫了一遍,又不解的抬起头。 杨锐叹口气,用手指在文章的署名处点了两下,暗道:逼格降低了呢。 钟志文继续困难而诧异的拼读:乳iyang……瑞央…… 读了两遍,钟志文突然一个激灵,“啊”的站起来,喊道:“杨锐!” “啪啪” “这位同学,阅览室里不要大声说话。”阅览室的管理员本来对杨锐和他身边的人睁只眼闭只眼的,现在也不得不出声管理了。 “就是我了。”杨锐一把将钟志文拉的坐了下来,又向管理员合十双手笑道:“崔老师不好意思,看的激动了。” “恩。”管理员崔老师点了点头,垂首看书去了。 钟志文屁股挨着板凳了,先是低头再拼了一遍乳iyang,接着抬头看杨锐,再低头拼了一遍,然后将杂志翻到封面,仔细看名字。 这一看,钟志文险些又跳起来。 acs! 缩写acs可以有很多的含义,但在生物化学领域,它有着再清晰不过的指代: 美国化学学会! 化学和生物领域的塔尖的代表,旗下34种期刊无一弱者。 再看具体的名字,《acs化学生物学》,不管钟志文知不知道这期刊的名字,但只要有acs和生物两个词,那自然也就证明了它是生物领域的纯血马。 钟志文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迅速的翻回到杨锐的文章,拼了一遍西堡中学,就一言不发的读起了论文。 他读的无比的困难,但还是勉强的读了下来。 因为是有关茄尼醇的纯化的论文,钟志文正好是植物学的学生,专业对口,读的比基因方面的文章要轻松不少。 可他的心情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这是你写的?”钟志文的嗓子干涩无比。 “是。”杨锐笑眯眯的回答,心想:总算进入正常态了。 钟志文的表情一点都不正常,两只眼睛都碰到了一起似的,说:“你去年还读高三呢,怎么能写这样的论文,还做实验?有人带你做的吧。” 钟志文觉得这样才合乎常理。 杨锐问:“你看论文署名,有别人的名字吗?” “没……” “那你说的时候就要注意了。”杨锐严肃的盯着他。 钟志文不自觉的心虚,低头小声道:“对不起,我……我嘴欠。” 对方主动道歉了,反而让杨锐有点惊讶,稍停才继续道:“这么说,我还是有对论文的判断力的?” “是。” “那咱们就说清楚了。”杨锐笑笑道:“你眼光虽然不行,态度还好,就这样吧。刘珊,咱们继续。” “好。”刘珊看的高兴,满脸笑意的去搬期刊了。 杨锐继续一本一本的对期刊。 新的学科固然令人激动,可麻烦也不少。缺少系统的书籍就是一个大问题,杨锐找不到前人总结性的结论,就只能零敲碎打的读期刊,了解现在人的研究进度。 这是很琐碎的工作,有没有脑海里的书籍都要做,可以说是确定研究方向前的必要工作。 钟志文不自然的回到位置上,用看流星的表情看着杨锐。 高考状元和sci文章,这两者和谐统一在北大是很正常的,但在中学时期,就同时做这么两件事,委实让人难以想象。 到晚饭时间,杨锐才将笔记收起来,招呼刘珊去食堂吃饭。 钟志文亦步亦趋的跟在杨锐后面。 “有啥说啥,跟着我是几个意思?”杨锐出门站定,问钟志文。 钟志文讪笑两声:“没啥意思,不,就一个意思,我想请你参加我们的科研组。” “你们的科研组?我是生物科学专业的,和你们植物系不搭界吧。” “怎么不搭界,大家都是生物系的嘛,而且,你和富教授的研究方向也是一样。”钟志文说这个话的时候,其实觉得挺怪的,可说出来却是挺顺的。 杨锐笑笑:“你说了算吗?” “算。你拿期刊去见富教授,他肯定高兴。”钟志文心说能不高兴吗?我这样的大四生都被抓差了,要是突然冒出一个能写sci文章的新生,一用能用四年,富教授估计得乐疯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道:“我们准备去食堂吃饭,正好有段路,你给我说说你们科研组的情况。” “好好好。”钟志文连声答应,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们科研组是去年成立的,目前有6个人,富教授的副手是位助教,今年刚刚加入,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名研究生,两名本科生。” 一名大老板,一名小老板,研究生是大工,本科生是小工。 杨锐翻译了一遍,说:“人手挺齐整的啊。助教和研究生的水平怎么样?” “一般吧。助教是去年留校的,研究生也就是二年级。”钟志文忍住了没抱怨。 杨锐“哦”的一声,道:“就是说,助教和研究生都处于学习阶段。” 科研本身就是学习的过程,不过,学习和学习是有差的。比如富教授,学习之余写篇读后感,也能发表在sci期刊上,说明人家已经学到了该领域的前沿,自学状态良好。而刚入职的助教和二年级的研究生,大部分连已有的知识都没有学习完毕,等于还处于科研积累阶段,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钟志文默默点头,道:“富教授有时候会给我们开小灶,助教和研究生都旁听的。” “哦,那富教授的研究进度呢?他做到哪了。” “我们最近在做条斑紫菜色彩变异型的基因分析,就是先做杂交,再根据第二代的丝状体和叶状体上发现的色彩型和频率进行基因分析……” 杨锐听的昏昏欲睡,心想:好无聊的研究,果然是个没野心的副教授啊。 钟志文却说的颇为振奋,并道:“我们现在已经弄清了自然突变型的红色型和绿色型,受到单隐性基因支配的问题,接下来进行和野生型的杂交实验……” “食堂到了。”杨锐心想,总算走到了。 钟志文微笑说:“那就一起吃饭吧,我好多东西还没说呢。” “下次吧,太浪费你时间了。” “不浪费不浪费……” “钟师兄。”杨锐再次打断他,笑道:“我估计没时间参与你们的科研组了。” 钟志文失望的问:“为什么呀?” “我这个人心急,这杂交来杂交去的,我没耐心。”杨锐笑着解释,转身窜进了食堂。 等钟志文再抬头,前方已经被茫茫多的学生给挤断了。。.。 第272章 科研猿的进化之路 “科学组不是挺好的吗?还有教授带队,应该能学不少东西吧。”刘珊虽然佩服杨锐,还是觉得大学教授应该更厉害,不由问起了杨锐。 “是副教授。”杨锐订正了一遍。 “有什么区别?” “科研组这种东西,加入了就不好退出了,除非科研组解散,或者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你不可能说辞职就辞职的,如果退出了科研组,再想加入别的科研组,那就更难了,所以最一开始,就要选一个好的科研组,明白吗?” “富教授的科研组不好吗?你也没见到啊。” 杨锐听茬了,解释道:“虽然不能说副教授的科研组就比正教授的差,但就经费来说,副教授很难拿到正教授的数额。实际上,一名副教授如果能申请到正教授水平的经费,没几年也就该升正教授了。这就像是考公务员,进的是省级机关还是市级机关的区别一样。” “省级机关和市级机关有什么区别?”刘珊显然也不擅长这个。 杨锐失笑:“总而言之,中国人还是讲究级别的,咱们刚进学校,没必要急匆匆的加入什么团体,充分了解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刘珊似懂非懂的点头,一会儿问:“自行车协会没关系吧?” “没关系……” “那我就加入自行车协会好了,反正也没人要我加入科研组。” “如果以后不想搞科研的话,科研组不加也罢。这东西很耗精力和时间的,像是刚才那个大四的男生,临毕业了也没时间找工作,如果到时帮忙的话还好,导师要是不帮忙,或者没能力帮忙,分配的时候就要抓瞎了。” 可怜的钟志文,连名字都没被杨锐记住。 尽管杨锐说了一大串,刘珊却没怎么仔细听,反而问:“那你以后是不是会搞科研?” “大概会吧。” 刘珊撅撅嘴,不说话了。 杨锐兀自不觉,继续道:“我当初选生物专业,就是因为比较喜欢这方面。你在对外经贸大学,专业就不是科研,而应该是实务,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找些对外贸易的事让你帮忙做,很能积攒经验的。” 刘珊忽而高兴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恩,你要什么菜?”两人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前面。 刘珊突然有点羞涩,低声道:“什么都行。” “那就红烧肉,焖肉,炒茄子和西红柿鸡蛋。师傅,麻烦了。”杨锐差不多将荤菜给点了一遍。 打菜的师傅收了票,给杨锐打了满满的四碗菜,笑道:“小伙子,悠着点来,吃了上顿没下顿,可要是要搞坏身体的。” 显然,他是把杨锐当做带女生来食堂装大款的学生了,或许是看杨锐长的帅气,才特意提醒了一句。 这位师傅却不知道,杨锐不是装大款,是真的大款。 刘珊知道,掩嘴笑了笑,从杨锐手里接过盘子,说:“你去打米饭,我来端菜。” 说着,刘珊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即使是很宽松的裤子,也不时的显示出轮廓。 杨锐看看周围,似乎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自己,其他男生不是注意着面前的食物,就是旁若无人的谈论着政治和文学。 真是单纯的年代呢。 或者,是一群伪装单纯的家伙? 杨锐也辩驳不清了。 …… 虽然没有加入钟志文的科研组,但在课堂上,杨锐仍然是竭尽全力的表现,这也让他的学习进度迅速的超过旁人。 当然,任何一门课,总是不免会有其他学霸出现,抢占了不少的关注,但就各门功课的平均水平来说,杨锐还是无愧于状元之名。 他比他的同学要多读了好些年书,回到现在,身体和思维活跃程度也重返19岁的年纪,顿时觉得智力水平也被拔高了似的。 事实上,更快的反应速度和更好的记忆能力,本身就代表着智力水平的提高。 杨锐也慢慢安心下来。 上大学以前,总觉得北大学生会有什么魔力似的,或许是聪敏过人,或许是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三头六臂是没有的,聪敏大约是有的,过人却不一定了。 假如要说有什么共性的话,那就是人人刻苦。别看有的人白天又闹又玩的,到了晚上,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他们更是要把白天的损失给补充回来。 比如看似自由散漫的董志成,每天必拿一本文学名著,连上课都好像在看课外书,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他眼睛瞅着文学名著,耳朵竖着听讲,而手里书页,半天都不会去翻一下。 最刻苦的则是侯兵,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五点半开始自习,一整天都忙忙碌碌,到9点准时卧床,9点半发出均匀的呼声。 能在宿舍这种地方提前两个小时睡觉,而且睡熟的,本身就是一种技能,当然,也可能是侯兵累坏了,以至于挨到枕头就睡。 杨锐不能保证自己的智力高于所有人,只好学习舍友们的努力精神,半个月坚持下来,果断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 毕竟,大家都还处于大一阶段,许多基础课还是就着高中的基础在讲,杨锐在专业方面不知超脱了几代,用不着特意表现,都会在课程上表现出超过同龄人的学习水平,何况他还比普通学生刻苦一些。 只交了两次作业,教基础生物的唐集中教授就注意到了杨锐。 北大生物系是非常牛气的院系,创建于1925年,是中国最早创立的生物专业。当然,时间早不是牛的理由,牛的主营是它在建国以后,合并吸收了北大燕大和清华三所大学的生物学精英,由此一跃成为中国第一的生物专业。 到了1983年,30年前的合并红利虽然消耗的差不多了,但北大生物系的底蕴还是留了下来,具体表现就是本科生的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均有教授主讲。 这是非常夸张和令人艳慕的,虽然在恢复高考之初,愿意给本科生授课的教授非常多,但在全系统教授授课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两名大师授业,其实就已经幸福在云端了。 以大师启蒙的好处,说之不尽。幼儿时期有资格接受大师启蒙的普通人少之又少,但当一个人步入大学的时候,其实正是重塑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再启蒙时期,大师授业,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就一名科研猿来说,这几乎是它进化成人的必由之路。 向前一步是科学家,向后一步是科研民工,学界的金字塔,远比商界和政界来的残酷。 教基础生物的唐集中教授,算得上是半个大师。就国内的生物学研究来说,唐集中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历届的生物重点工程,年逾50的唐集中也总是有份参与。 但是,自80年代以来,生物学正在飞速的发展,对经费、仪器和效率的要求节节攀升,譬如正开展的如火如荼的全基因组测序,给一只果蝇做全基因组测序,启动资金就要数百万美元之多,作为国内生物界大牛,但尚未进化到大牪的唐集中教授,就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他还是竭力申请了近百万元的经费,重组自己的实验室,力图参与明年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建设计划。 尽管科研工作很忙,唐集中还是很用心于日常的教育工作,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除此以外,唐集中和其他教授一样,也有拉壮丁的习惯。 在这方面,唐集中的主要目标是大四和大三的学生,每年的新生季,也都是教授们寻找补充兵的季节。 杨锐是唯一一个被叫到办公室的大一新生。 不似交头接耳的大四生,谁都不认识的杨锐默默的打量着周围环境。 红色的大张写字台,垒着四五叠的资料,却又倒塌了一半,像是年久失修的城墙。 窗的两边都是书架,不到一人的高度,就用三合板和木条订起来,歪歪斜斜的,毛刺乱炸,粗糙的像是民工的脚手架。 “看来,科研经费还是不够用呢。”杨锐暗自嘀咕一声,如果是有钱的教授的话,书桌可以混乱,怎么都会买一个过得去的书架吧。 穷教授可从来不是什么好称谓。助教可以穷,因为在给教授打工,讲师可以穷,因为在给教授打工,副教授也可以穷,因为在给教授打工,如果教授也穷的话,团队可就没有希望了。 没有钱搞科研,就像穷人盖房子一样,你可以用少少的钱和多多的聪明才智盖一个充满意境的篱笆小屋,但你不可能在没钱的情况下弄出亭台水榭和琼楼玉宇。 不谈一个实验室的设备和基建成本——在极端情况下,研究员可以趁着深夜借用别人家的,但做实验,你最起码得买得起材料吧。 就生物系的各种实验来说,一只小白鼠总得几毛一块的,若是想用特殊型的小白鼠,比如某种基因缺失的,一只就得几百上千块。试药用的大猩猩更贵,几万美金都是人家支持科研了。当年北大的陶其敏教授,就是因为买不起大猩猩,于是用自己的身体试了中国第一支乙肝疫苗,万幸成功,并因此挽救了数以千万计的国人,功莫大焉。 但是,这毕竟不是一种常态,杨锐想做的功能基因组,也不是用这种方法能解决的。 而这种纯学术的研究,杨锐也不可能用自己的钱去投入,至少不能全部用自己的钱去投入,何况,百万美元的资产,在中国是个富翁,丢在研究池里,也就是咕嘟咕嘟两声罢了。 “得想个办法拒绝了。”杨锐听着身边几位极为振奋的讨论,已然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 第273章 科研金字塔 “唐教授。” “唐教授来了。”学生们纷纷打招呼。 唐集中教授的满头银发,梳成很有特色的分头,身形微胖,气质出众,看起来像是过期的老年歌手似的。他腰里夹着厚厚的一叠东西,有装满了草稿纸和试卷的文件夹,也有整本的书籍,因为数量太多,以至于要一只手夹,一只手扶。 他将东西乱糟糟的放在书桌上,于是原本就狭窄的办公区域就更可怜了。 唐集中似乎不在乎这个,他默默的走到房间的角落,提起开水瓶,在脸盆里倒了点水,用毛巾胡乱的抹了脸和脖子,舒服的吁了一口气,又打开窗户,坐到书桌前,只露出一个粗短的脖子和脑袋,整个人像是都被书给撑起来了。 做完了这些,唐集中才露出圣诞老人似的笑容,说:“互相都认识了吧,咱们先随意聊聊天,都不用紧张啊。” 杨锐一点都不紧张,他是打定主意不加入唐集中的科研组的。虽然桌面上的资料有中文有外文,且数量极多,说明唐教授本人是有水平的,但是,找不到钱是绝对的软肋,没钱的科研组是做不下去的,或许能做一些简单的研究工作,就像杨锐前世加入的科研组一样,可那不是杨锐想要的。 杨锐希望加入一个大型的科研组,最好是那种有三五个分支小组,每个小组又有**项目的大型科研组。 只有这样,杨锐才有可能从一个分支小组起步,自己**获得项目。 这是非常关键的,因为杨锐是一名学生,而一名学生是很难**领导项目的,不能领导项目就不能在通讯作者的位置上署名,换言之,就不能做大老板,这就让他很难获取相应的名声。 毕竟,国外的科研人员和科研机构,可不管你国内的科研结构是怎么样的,他们就看谁是第一作者,谁是通讯作者。 如果是只有几个人做的研究工作,最受看重的位置就是第一作者,也只有第一作者。 但如果是多个人完成的项目,最受看重的位置则是通讯作者,因为它总览全责,是项目能够进行和完成下去的关键。第一作者则是主要执行人,是中青年研究员攀爬高峰的最好路径。 在国内,一名厉害的教授可以领导一个巨大的团队,其规模可以达到研究所的程度。 比如某某院士,他往往可以争取到数亿乃至数十亿元的经费,这比一个普通的研究院都要多了。而为了拿到这笔经费,此院士的下属研究团队的规模,也堪比研究院。 通常来说,一名高端院士最起码会掌管一个国家级实验室,在此实验室内,可以会有两三名长江学者级的教授组建两三个不同方向的研究团队,而每个研究团队,都会有数名水平不错的中青年教授和副教授工作,每名中青年教授和副教授会自由组合成方向不同的研究小组,而每个研究小组下面,还会有数量不等的博士后、博士生和研究生打杂。 用人们更熟悉的话来翻译,院士就相当于房地产公司,下属的长江学者级的教授,就相当于建筑公司,长江学者级的教授则会雇佣普通教授和副教授做包工头,打地基做水电安门窗等等各司其职,而在包工头的下面,博士后和博士生就相当于大工,是主要劳动力,研究生和本科生是小工,干体力活。 在这个金字塔结构里,做小工的研究生和本科生要努力学技术,争取做大工,做到了大工的博士生和博士后,还有已经毕业就职的小助教和小讲师,就要想办法积累资本,升级或跳出来自己组建科研组,从而成为包工头。 做了包工头就有资格做项目了,比如钟志文的老板富教授,其实就是一名副教授身份的包工头,他最多能要到几十万的经费,就做一些几十万的项目,自己继续积累资本,如同乡镇一级的个人建筑队一样,前期会觉得更自由更有好处,但是很难接触到大项目,更难做大做强。 唐教授属于强一些的包工头,他不仅能要到上百万的经费,而且有教授这样的资质,于是可以接一些较好的项目,甚至分包一些大项目中的小项目,比富教授这样的副教授,先进5年都不止。如果有好机会,唐教授也有可能通过一个项目,就此发起来,不会再有资质上的瓶颈,当然,这样的机会总是不多的,而且风险不小。 长江学者级的教授就很少了,全国满打满算,也不到1000人,分配到各个领域,都要有世界领先水平的成果或者突破性的进展才行。其中厉害些的,已经堪比院士,或者就是等着当院士的候补院士。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机会或者正在**运作自己的实验室,申请国家级实验室也不困难。通常来说,长江学者级的教授往往都在拿国家级的经费,比如863计划等等,就是这些大大犇们的囊中之物。 院士组成的科研团队自然是最强的,不过,院士也有强弱之分,就像是房地产开发公司有强弱一样,低端的大牪跳过建筑公司,直接找包工头以省钱,高端的大犇同时揽下数个项目,然后分给大牪级的建筑公司以赚钱。 人体基因组计划是与新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登月计划并称的三大计划。其庞大项目尽管最初由美国组织,但在接下来的数年里,又有英法德日中五国,以及后来的欧共体加盟,这令整个计划变成了百年难遇的盛会,而其最初的主导者为诺贝尔奖得主沃特森,也就是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主儿。至于提出人体基因组计划的美籍意裔诺贝尔奖得主杜尔贝克因为逼格不够,只能前往意大利组织该国的人体基因组团队。 历史上,中国一共获得了人体基因组计划的1%的工作量,由四名大犇带领各自的大牛大犇团队,分别完成。 中国迟迟到94年方才加入,倒是留给了杨锐一线希望。 不过,要加入这样的盛会,就不能浪费大学的4年时间。 学生是不能直接参与学校或政府间项目的,但要是先加入一个团队,再通过能力自我上升,进而分包项目,还是有可能的。 对普通学生来说,可能仅仅也就是可能,可是对满脑子论文的杨锐来说,哪怕是一点点可能,也很容易就无限扩大。 若非没有相应的实验条件和资历,他现在丢一篇《science》的论文出去,立刻化身小牛,自然不肯在小项目组里耗费精力。 杨锐消极对待,办公室里的其他学生却是积极的希望加入唐集中的科研组的。 他们没有杨锐的资源,能够进入大牛唐集中教授的项目组,已经是极好的选择,相比大四生钟志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十多秒的沉默后,一名研究生左右看看,率先道:“我认为双向电泳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实验技术,尤其是现在的蛋白质研究变的深入了……” 这位说完,另一名大四学生开口道:“……我觉得玻璃管的冷却需要多加注意,因为蛋白质和胶都很容易变质,一旦冷却不好,就容易让实验数据不真实,我看了唐教授的几篇文章,我觉得实验设计的非常好……” 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讲话。 赞美教授的工作是面试的主要部分,任何一名教授都愿意招收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学生,即使只是科研民工,也得是用力一致的才行。 同时,阅读教授的论文也是科研民工的基础工作,你都不知道教授的项目是什么,又何谈加入项目组。 做了功课的学生们尽其所能的展示着自己,表达自己的科学之心的同时,证明自己的实力。 唐集中的主要研究内容是蛋白质,而双向电泳作为一项8年前新发明的技术,是唐集中最近常采用的方式,大家也尽可能的围绕此点来发挥。 唐集中一个个认真的听了下去,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杨锐脸上,问:“你是杨锐吧,也说说看。不用紧张,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还是大一学生,不会对你做太高要求的。” ……。.。 第274章 鹤立鸡群 唐集中看重杨锐,是因为他写的作业简洁清晰,思路明确。 这证明他是很好的科研民工的材料。明确的思路是科研人的方向感,简洁清晰的答案能够减少小老板和大老板的工作负担。翻译到工地,这就是力气大话又少的搬砖好手。 当然,杨锐的状元头衔也帮了忙,好成绩说明他有好基础,此乃做科研的最起码要求,否则, 杨锐被一房间人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想想道:“我就说点我了解的情况吧。我觉得双向电泳是一项很有前途的技术,尤其是当双向电泳斑点能够全面分析的时候,蛋白质组的分析就变得可行了……当然,双向电泳也面临着一些问题,尤其是高分辨率和高重复性,高分辨率能够确保蛋白最大程度的分离,高重复性允许凝胶间配比……” 杨锐足足说了五分钟,才渐渐停了下来。 唐集中和其他研究生都听傻了。 杨锐的一段话,既有对双向电泳的说明和了解,也有对双向电泳不足的分析和弥补策略,最后还有对其发展的猜测,可以说是干货十足。 这样的话,出自唐集中之口很正常,出自一名大一学生,不免令人觉得讶然。 杨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已经发表了超过10篇论文,虽然因为缺乏网络等信息沟通方式,杨锐发表了多篇论文的消息尚未在校内传开,但终究是要传播开的,此时故作谦虚的说不懂,那就是糊弄人了,如果遇到脾性不好的,得罪人也是有可能的。 反而是正常发挥,即使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唐集中想了一会,又问了杨锐几个问题,都得到满意回答,方问:“你自学了这方面的东西?” “是,我看了些论文。” “哦?谁的论文?” 杨锐一时语塞,旋即解释道:“我没有太在意作者的名字,因为主要是在图书馆看的。” “刚入校就泡在图书馆了?”唐集中哈哈的笑了两声,表情似乎更满意了。 杨锐跟着笑了两声,再道:“我高中的时候也挺喜欢图书馆的,河东大学的图书馆藏书也算丰富,看了不少。” 这话半真半假,倒也解释的过去。 唐集中略显诧异:“高中的时候就看论文了?” “是,当时闲的没事干。” 在场的一名大三生听到这里,忍不住嘀咕:“闲着没事干还考第一名的,有没有这么闲……” 唐集中也不禁翘了翘胡子,北大每年都会招收数名乃至十数名的状元生,但像是杨锐这样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说的非常好,有想法有预见,内容本身更是完全掌握了。不过,双向电泳是一项实验技术,不是理论知识,具体还要到实验室里实地操作才能切实了解,杨锐,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实验室里来?”唐集中短短的两句话,就决定邀请杨锐进入自己的研究团队了。 其他学生徒自羡慕。 其实,即使杨锐表现的没有这么好,只要性格和知识掌握尚可,唐集中都会将他收入研究团队。因为大四的学生只能用一年,研二的学生也用不到两年,大一新生却能用四年,只要杨锐能够掌握基础知识,他的性价比就比其他学生高了。 当然,也是杨锐罩着状元光环,再加上日常的作业表现不错,唐集中才会相信他能学的比其他学生快,从而动了心思。否则,还是会从高年级生中选择优秀者。科研民工也是搞科研的,专业技能没有点出来以前,真的是只能搬砖。 “我已经有一个实验室了。”杨锐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唐集中不由站了起来:“有一个实验室了?在哪里?” 杨锐迟疑了一下,道:“在西堡中学的时候,因为捷利康公司要在西堡镇建立一个新工厂,我就去帮忙了,现在到了北京,但捷利康的业务也扩展到了京津地区。” 和之前一样,杨锐说的是实话,只是不尽然。 “英国的捷利康医药公司?” “是。” “捷利康是一个大公司,不过,捷利康的研发中心并不在中国,你给捷利康工作,很难学到真东西的。”唐集中希望劝说杨锐回心转意。 杨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咳咳……”一名大四的学生装作咳嗽的样子,低声道:“机不可失。” 他不用说下半句失不再来,杨锐也知道他的意思。 能给唐集中这样的教授打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如果杨锐不是满脑子的资料,如果杨锐不是在北大,事实上,能找唐集中这样的牛气教授做导师,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换在一个二本学校,唐集中说不定就是全校唯一挑大梁的大牛教授。 然而,杨锐还是委婉的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不好反悔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你可以给捷利康帮忙,有空来我的实验室也是一样。”唐教授却是极为大度再次发出邀请。 杨锐赧然道:“总不能脚踩两条船。” 唐集中微笑道:“我这条船随便你来踩。” “这个……谢谢,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结束捷利康那边的工作。”杨锐被唐教授的热情搞的手忙脚乱。 唐教授大度的说“好”,且道:“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一定。”杨锐多少有点被触动。和他曾经的导师相比,唐教授的态度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更有难得一见的尊重。 杨锐尽管没有加入唐教授的科研团队,唐集中却要求杨锐留下继续参与讨论,显是有培养他的意思。 杨锐只好留了下来,就双向电泳聊了起来。 唐教授观察着所有人,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而杨锐的表现,自然而然的令诸人惊艳。 领先时代30年,杨锐必须非常注意,才不至于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可即使如此,杨锐仍然鹤立鸡群。 他读了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接受了四年以上的生物专业训练,杀死了成百上千只的小白鼠,浪费了数十万的实验材料,读了成千上万的文献资料。和办公室里可怜的学生们比起来——应该说,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现在读大四的学生,是79年入校的,读研二的学生是81年入校,不论哪一年,这一时期的学校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全校师生都要参加重建学校的体力劳动,除了文学和政治,学生和老师一无所有。他们不光没有材料和设备做实验,就是理论研究,都缺少国外文献的支持。 在这样的环境下,仅凭聪明才智是不够的,尤其是当杨锐的身体和智力都重回巅峰的情况下,更是让其他人变的弱势。 唐集中延长了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将杨锐放走,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每堂课都会提问杨锐。 这让杨锐好好的刷了一遍名声。 也是拜杨锐所赐,整个生物科学专业的作业都增加了。 唐集中每节课都布置其他班两三倍的课程量,难度更是一次比一次高。 不过,现在的学生都是极乖的,逆来顺受指数高企,老师布置多少作业,他们就做多少。 杨锐虽然做的很快,也还是免不了要完成这些。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成一名正常的倒霉大学生的时候,涂宪终于找上门来。 “地方找好了,你的实验室。”涂宪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跑上楼来,已是气喘吁吁。 “是香港华锐的名义?”杨锐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将涂宪拉到一边说话。 “是。按你要求的,区政府批准了,找了好几个人,华锐派来的香港人也挺用心的,天天跑着。要我说,就不要弄什么企业,本来就是一个实验室,放好仪器做实验就行了,你这个港资企业,弄不好是要缴费的。” “缴费也没问题。”杨锐听说公司建好了,早就喜不自胜了。 国内目前是很难申请私人公司的,但要是港资的话,在全世界范围内申请专利都是没问题的。 ……。.。 第275章 华锐实验室 杨锐跟着涂宪,飞快的蹬着自行车,在北大以南不远处,见到了华锐公司的香港经理李章镇。 尽管杨锐拥有华锐公司的全部股权,但这也只是他第二次见到李章镇,上一次,还是管慎做介绍人,杨锐给李章镇面试的时候,两人见过。 也是因为这次面试,让李章镇确定了杨锐是管事人的身份,但是华锐公司的股权分配,李章镇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因为华锐公司由杨锐开在开曼的离岸公司全资控股,李章镇也只能猜测杨锐拥有华锐公司的部分股权,所以得到了董事会的信任,毕竟,华锐公司旗下拥有锐捷和西捷两家工厂的股权,再加上专利价值和一票的专利授权,每个季度的利润就有数十万美元,这个数字比许多香港的外贸公司的利润都要多,对于大陆居民来说,实在是不可能想象。 李章镇拿到的是每月8000元的高薪,但要是换成美元的话,也就是1000元上下,这让他很难想象杨锐拥有一家年利润百万美元的公司的事实。 不过,因为杨锐面试了他,而且是他直接和唯一能够汇报的上级,李章镇还是表现了相当的尊重,以保住这份不错的工作。 除了最近一段时间与海淀区政府交涉有点累以外,大部分时间,华锐公司的工作都是很清闲的,这让8000元的薪水显的尤为值得。 “李经理。”杨锐和李章镇轻轻握手,然后打开地图道:“麻烦你给我把场址圈出来。” 李章镇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笑着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地方,道:“最近都在和大陆的官员谈话,有点不适应直接谈事了。” “香港不是也要先客套,我是看天色晚了,咱们早点说完,回去好休息。” “当然。对的,我们最后谈下来的是两块地,一块是属于海淀区的仓库,工业用地。一块尚是农田,需要转换土地性质,然后给予补偿……” “农地转换,我们负责还是政府负责?” “当然是区里负责,你怎么负责?”涂宪代为回答。 “征地会不会有麻烦?”杨锐对拆迁占地的麻烦记忆犹新。 涂宪却不明白杨锐在纠结什么,看看李章镇继续道:“海淀区政府有农转非的指标,只要每人再交2000块就给办,都抢着要呢。” “我没听清楚,是给每人一个农转非的指标,再给2000块钱?” “当然不可能,想要农转非指标的农户,再交2000块钱就给办,也不是谁想交钱就交钱,总共就那么多名额……总之,征地的事没问题了。本来就是国家的土地,又给这么大的优惠……” 包产到户还没有全国性的铺开呢,所以,现在的土地征收全是国家说了算。而相比土地,城镇户口的价值显然更大,更不用说北京户口的价值了。 杨锐还没搞清楚征地还要倒给钱的情况,李章镇插话过来道:“场址现在已经选定了,仓库我看过了,是60年代建的,不适合使用了,应该拆掉重建……” “费用呢?” “不超过100万元人民币。” “就是10万美元?”大笔的美元在黑市上的兑换价格更高。 李章镇点点头,说:“设计方面,我觉得可以请本地的设计院来做,因为价格比较便宜,实验室的构造也比较简单……” 杨锐主要在听,倒是涂宪说的更多,因为他参与过两个实验室基建的,更熟悉情况。 杨锐稍有些遗憾的是土地面积,因为固定投资金额是百万元,海淀区政府只给了10亩地,也就是6600平方米,这样他少了些囤地的快乐。 当然,10亩地放在以后也是不少钱了,同是“上地”的地皮,到06年百度进驻的时候,已经涨到了163万每亩。 不过,杨锐也就是在心里转悠一下这种想法罢了,中关村高技术产业开发实验区要到88年才建成,在此之前的10年里,这里的企业都是自由生长的,一口气占地10亩,已经算是不少了,他如果想要扩张,随时都有地方,而且都不贵。 李章镇和涂宪的讨论,很快进化到了具体的设备。 涂宪此时才找到机会问:“你准备建一个什么样的实验室,我是说,你有计划做什么实验吗?” 这是涂宪最关心的事,他还想借用杨锐的实验室呢。 杨锐迟疑了一下,道:“dna方面的吧。” “dna?有关dna的设备可是很贵的。”涂宪对杨锐的选择不太理解,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优先选择蛋白质方面的实验,因为蛋白质的理论较为成熟,仪器设备也便宜的多。 这是很现实的选择,dna和基因固然是生物界的热点话题,可在80年代的中国,蛋白质也不遑多让,而两者的研究成本却差了好几倍。对涂宪这样的研究员来说,申请蛋白质的资金就够难了,dna已经有些不切实际了。 杨锐笑笑,说:“有人买单,dna的选择也不坏吧。” “当然,当然很好,恩,如果你需要助手的话,我可以再来帮忙。”涂宪趁机向杨锐说。 “华锐的实验室是要签订协议,所有专利归属华锐所有的。”杨锐犹豫了一下,道:“你现在是钢铁学院的人,如果进华锐做助手,恐怕会有利益冲突。” “这样……”涂宪失望极了。 “平时,你如果想用实验室,也可以申请,当然,只要签署借用实验室的协议就行了,我目前做的实验,你不方便参与。” “好吧。”涂宪虽然有点疑惑杨锐要做什么实验,但只要他能使用实验室,就足够满意了,哪怕只能用深夜时段。 “给我看一下设备采购清单。”杨锐转向李经理。 杨锐希望几年以后,能够参与到人体基因组计划当中去,如此一来,他就必须拿出有分量的论文。 不过,有分量的论文往往也伴随着无数的争锋,有关科学发明的优先权的争论,在科技史上不绝于耳,比如牛顿-莱布尼兹公式,就代表着一桩掰扯不清的公案。 杨锐全资拥有华锐公司的实验室,而他的目标,也是全资拥有该实验室出产的专利。 如果是普通的专利,杨锐倒不会如此上心,但当他将目标放在pcr的时候,却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pcr全称是“聚合酶链反应”,它的作用,是将微量的dna大幅增加,无论是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化石dna,还是罪案现场的微量证据,只要有一丁点的dna,就可以通过pcr技术加以放大。 所以,不像是很多人误以为的dna技术能够检测很微量的证据,事实是,dna技术能够复制微量证据,从而检测。 有趣的是,这并不是一项困难的技术,尽管不能说是简单,但是和pcr技术最终获得的赞誉相比,它的性价比实在是太高了。 因为在1993年,pcr技术的发明人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两年左右的研究,8年左右的等待,继而得到诺贝尔奖。这样的故事在19世纪很常见,在20世纪前半叶也不稀罕,但在20世纪末,却至此一例。 而pcr技术能够获得诺贝尔奖的关键,在于它的应用太过于广泛,引用和发表的文章太多…… 因此,杨锐的脑海中,也存着不知多少的相关论文和书籍。 杨锐只需要一座好的实验室,一些材料和资源,外加一段不长的时间,就能够完美的复制这项成果。 望着眼前的空地,他几乎能够看到一条金光大道,通往斯德哥尔摩。 …… 第276章 不够低调 杨锐没有立刻展开pcr的研究,尽管只需要一个好创意,一个好实验室以及两三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就可能完成这项实验,但是,一鸣惊人的背后,可能有更多的麻烦和工作。 一鸣惊人就像在闹市中挖出一筐子黄金,需要不错的运气和极佳的技巧才能将之搬运回家,最早做这件事的同志是位君主,有实力开开心心的给大家演了一场荡气回肠的剧目。 pcr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也有一鸣惊人的成分,发明人穆里斯72年从学校毕业就没有正经的做过学术,直到79年进入西特斯公司也不受同事待见,做的是实验室生产的工作。pcr的首篇论文投给了《自然》未能发表,投给了《科学》也未能发表,最终是发表在了《酶学方法》上,就影响力来说,后者与顶级期刊是天壤之别。 即使是这名可以说是普通的研究员,他也有一个伯克利分校的phd——虽然phd可以翻译成博士,但不是所有博士都叫phd——他的毕业论文登在了《自然》杂志上,那还是72年的事,放在中国,妥妥的学术大牛的起步,而在美国,这样的简历其实也很有帮助,至少让换了三四份工作的穆里斯很是随心所欲。 相比之下,还是大一新生的杨锐,连有基础都称不上。 而要在科研方面打下基础,更多更好的论文永远是不会错的。 杨锐读研的年代,国内大学的学术气氛已经很浓厚了,正经学霸都要在校期间努力“积累paper(论文)”。 那个年代,一名优秀的学霸,在大一入学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考虑阅读论文了,有些从小爱科学的孩子,可能在读大学以前,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研究方向,和重生了一次的杨锐的节奏是差不多的。 大一读论文,大二学论文,到大三和大四的时候,碾压级的学霸能攒出三五篇的论文,这样,当他们毕业的时候,才能得到院士级或者长江学者级的前学霸教授的关注,进而有机会加入优秀的科研团队,前程一片光明。想要申请出国留学的也是一样,积累了论文的的轻而易举的拿常青藤大学的奖学金,纯考试的学生,就唯有看运气了。 大学和中学,是一个不尽相同的世界,虽然还是用分数论英雄,但很多分数是隐藏起来的,实力不足的甚至不知道其他学生拿到的分数是什么东西。 杨锐仍然是一名大学在校生,用这个身份去憋pcr技术,很可能浪费了机会。 因为仅仅是身份问题,就有可能让他各种评选中失分。 杨锐考虑再三,首先将目标放在了southern印记杂交的发展上。 这是一项75年就开发出来的技术,也是研究基因图谱的基本技术,主要用于测定专一性的核酸片段。 而为了检测复杂基因组中的单拷贝基因,或者多基因家族中的真基因和假基因,各国科学家在过去几年里,做了很多的工作。 换言之,就是发表了大量的论文。 大量的论文意味着大量的引用,杨锐准备以此作为垫脚石。 因为印记杂交技术是pcr的前置技术,杨锐研究正热门的印记杂交技术,一方面可以让研究的线路清晰,一方面可以节省实验仪器的投入,最后,还能在本领域建立一定的声望。 读汉语言文学的声望刷的再高,在分子生物学的会场上也是陌生人,同领域的热门题材,最是适合刷声望和影响因子。 杨锐据此整理着实验思路,每隔几天,就去“上地”看实验室的基建情况。 为华锐实验室准备的仪器也在一天天的增加,只等着基建完成就可以安装。 在此期间,杨锐还得按着课程表上课。 不像是成名了的科研大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见不完的人,杨锐这种没有组织的科研员,平日里想找个人讨论一下都不容易,许多课程重听一遍,还是有些作用的。 特别是教授们上的专业基础课,虽然简单,却是韧性十足,很有些嚼劲。就杨锐现在的水平,算上两世为人的经验和专业能力,也不敢说比代课的教授强,既然如此,听课总不会有坏处。 而就另一方面而言,现在逃课也是不容易的,大一新生都在认认真真的听课,课前还有班长点名,一个人逃课是非常显眼的。 杨锐只在听到某些无聊的部分,才戴上耳机,做自己的事。好在北大教授的水平不错,即使是基础的部分,也能讲的有声有色。 然而,尽管杨锐觉得自己乖的不行,系里的其他人却不失这样看的。 连续两个星期,生物系的民主生活会,都谈到了杨锐。 所谓的民主生活会,就是党员、预备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们参加的小会,会上要做批评和自我批评,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可以批评的对象。 杨锐虽然自诩低调,每天按时上课,完成作业,抽空去图书馆,只穿基础款的阿迪达斯,吃食堂,骑凤凰牌自行车,躲在宿舍里听随身听,但在其他人看来,按时上课和写作业是理所应当的,杨锐的其他行为更是与低调无关。 开学第三个月的首次民主生活会结束,班长刘安平不得不找上杨锐,说:“杨锐同学,咱们两个谈谈吧。” 杨锐想了一下,才认出是班长,出了宿舍门,笑道:“咱们俩不太熟呀,谈点什么?” “我是代表咱们系来的,咱们边走边说。”班长挺严肃的,带着杨锐往宿舍楼外走,并道:“你看你不是和我不熟,你和班里同学都不熟吧。” “宿舍的几个算是熟了。” “那不行,你要积极和班级同学沟通,不能窝在自己的小环境里。咱们考入北大都不容易……当然,杨锐同学作为全国状元,学习方面应当是很轻松的,但每位同学都有属于他的优势,你应该汲取别人的优势,弥补自己的劣势。”班长代表院系谈话,很有政委的风范。 杨锐望着这名身材销售,表情肃然,浓眉小眼的班干部,有点好笑的道:“不是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隐藏自己的劣势吗?” “什么?”班长刘安平的脑筋没转过来。 杨锐侃侃而谈,道:“你看,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如果什么都学,最后什么都不精,这样的学生对国家和社会的用处是有限的,但是,如果发挥自己的长处,运用自己的长处,对国家和社会的用处是不是比较大?你比如说我,我觉得我不擅长说相声,也不擅长文学创作,你一定要让我学说相声或者编故事,毕业以后再做相声演员或者作家,这不是摧残观众,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没人让你做相声演员编故事。”班长被杨锐说笑了,转瞬整容,用怀疑的语调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和你说相声?” “怎么会,您疑心病也太重了。”杨锐就算这么想的,也不会承认。 班长其实也拿他没辙,只能继续说服教育道:“总之,你要多多参加集体活动,比如开学的篮球赛,迎新晚会,文娱委员白玲找了你好几次,你都没答应吧?这样不好,就算你不喜欢篮球赛,迎新晚会朗诵一首诗歌也不错不是?” “对,对此我检讨。”杨锐顺着对方的意思来,以其尽快结束两人的对话。 班长刘安平对此表示满意,表情松弛了一点,道:“另外,你平时的生活也应该注意。” “哦?哪方面?” “首先是穿着,有同学反映,你有多件印着外国字母的成套运动服和运动鞋,频繁更换,虽然说,学校不要求着装,但是,咱们班的很多同学都穿布鞋和棉布衣服,常年不换,你这样每天怒马鲜衣的,在师生中的评价不好。” “师生评价不好”这样的词,就和“组织上”是一个意思,杨锐只是诧异的道:“我看咱们学校,穿皮鞋和呢子大衣的学生也不少,怎么我穿运动服就变成怒马鲜衣了?” 杨锐买的阿迪达斯基础款运动装和运动鞋固然不便宜,但同学都不认识,以同类的山寨货来判断的话,比呢子大衣和皮鞋还便宜。 刘安平郑重的道:“别人的呢子大衣和皮鞋就一双,你有多少套运动服?再者,你的衣服上经常都有很大的英文字母,这让人的感觉也不好。第三,你的衣服颜色鲜亮,给人的印象深刻,这就把你给突出了。当然,咱们不能以服装来评判人,你喜欢穿这些衣服,我们也不能给你没收了,但还是建议你注意影响。” 杨锐哭笑不得,运动服的颜色鲜亮且不去说,硕大的英文字母其实就是因为买的是便宜的基础款。 就这,杨锐还得庆幸自己是83年上的大学,要是早几年,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只穿一套衣服,颜色朴素一点,没有英文字母,即使是呢子大衣和皮鞋,都没有问题?”杨锐不可能去穿土布内衣和绿军装的,且不说他可怜的审美也是有底线的,这种衣服的舒适度也实在不高。 辛辛苦苦的赚了钱,不能穿不能用,那才是真的土财主,杨锐是不可能做这种人的,因此只能独辟蹊径。 班长没有听出杨锐的意思,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对的,你现在的衣服可以寄回家给兄弟姐妹,或者偶尔穿一下也无伤大雅。与同学的着装保持一致才比较好。哎,其实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些容易得罪人的话,但同学们反映了,我也不能不找你谈话。再者,这对你也有好处,无论是毕业分配,还是在校获得荣誉,学校都会考虑学生的口碑的……” “我明白,我明白。”杨锐连忙打断他的话,问:“还有呢?” 他其实也不想搞特殊化,基础款的阿迪达斯放在后世,网购只要几十块,任何人都可以买一打随便穿,如果不是80年代的条件实在太差,杨锐还是愿意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的。 而按照班长的说法,既舒服又低调的办法还是有的,他只是走错了路线。 班长停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些小的地方,比如你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有同学反映你的花销比较大,经常点两三个肉菜,另外,有的菜吃不完就倒掉了。” 杨锐突然很想大喊一声“冤枉”,他自觉吃食堂就够低调了,没想到吃食堂也会吃出错来。 想了一下,杨锐解释道:“我经常点肉菜是因为锻炼身体需要补充蛋白质……” “学校体育系的同学运动量也很大,他们也没有像你一样顿顿吃肉啊,其实吃饭吃饱就行了,早几年大家还在饿肚子呢……” 杨锐心想:早几年我宁可不吃饭也不吃食堂。 叹口气,杨锐道:“我明白了,我以后注意不在食堂吃饭了。” 班长以为说服杨锐了,很高兴,道:“剩下的都是小问题,比如说你骑的自行车,凤凰牌的吧,现在京城里也不好买,不过买了就买了,也没关系,还有背包,你好像有两个包,一个双肩背包,一个皮包,皮包是个干部包吧,上面还写着上海两个字……” “假的,人造革的,8块钱买的。”那包还真是杨锐在地摊上随便买的,平时来往图书馆带书方便。 班长点点头:“人造革也挺好的了。行,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注意一下就行。” “算了,我换掉好了。”杨锐从善如流,本来就是一个人造革的假包,拿着也不是特别方便,还不如换个舒服点的布包。 班长很高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说明杨锐同学也是积极靠拢集体,靠拢组织的……” “谢谢组织关心,我一定从善如流,改正自己。”杨锐一边说一遍想:以后看来只能穿手工定制的衣服了。 …… 第277章 英伦风 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商品其实是相当丰富的。 比如杨锐购买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全国都很紧俏,拿着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但在京城的友谊商店,凤凰牌自行车想要多少有多少,只是需要外汇券。 名牌服装也是一样的概念。北京的使馆区就有专门针对外国人的商店,他们不仅出售中国产的服装,更多的还是从国外进口,其中不乏来自意大利、法国、英国的知名品牌,售价高达数百乃至上千美元的奢侈品琳琅满目,只是媒体不去报道,普通中国人也不会去消费。 杨锐在英国使馆附近,找了一家定做服装店,请店里的老年裁缝为自己做了全套的时装,主打英伦风。 暗色调的呢子大衣,用羊绒和丝绸混纺,亲肤舒适,又有极佳的保暖效果。以前穿的毛衣也统统换成灰色黑色的羊绒衫,不像是羊毛和棉毛制品,羊绒本来就很难做出鲜艳的颜色,正好符合“组织”的期待。 当然,羊绒的舒适性是毋庸置疑的,普通羊毛衣是不能贴身穿着的,羊绒衣贴身穿着,却比多穿一件棉质秋衣还要暖和,因为羊绒非常柔软,又同时具有极好的吸水性和透气性,这让它的保暖产生了二减一大于二的作用。 也是因为羊绒材料的国际价格高企,羊绒衫在80年代的国内市场几乎绝迹,普通人甚至连羊毛粗纺的呢子大衣都买不起,更不用说羊毛衫和羊绒衫了,只要选对了颜色,杨锐觉得除非是专业人士,没人认得出自己穿的是什么。 运动裤和厚秋裤的组成,也被杨锐换成了轻薄的羊绒裤和定制西裤。 西装裤在80年代是比较流行的,穿的人很多,价格虽然千差万别,但要一眼分别出来,也是相当困难。 站着让老裁缝量好了身材,对着图版选定了式样和材料,老裁缝用英语慢吞吞的道:“我可以先做一套给你,剩下的要等材料运来,大概两周左右,每套包括一件羊绒毛衣和一条羊绒裤,一条外裤,一件小外套,你要5套的话是1。2万美元,我再送你半打衬衫,让你在春季也可以穿它们。不过,你真的要一模一样的五套衣服吗?你知道,无论样式是否变化,价格都是一样的。” “我很满意这个式样,就要五套一模一样的。对了,再给我一打袜子。”杨锐现在要的就是常年不换装的效果。 “羊绒袜60美元一双,一打720美元。”老裁缝拿出计算器,加了720美元上去,又道:“你要两件大衣,每件2000美元,一共是一万六千七百美元。二十美元的零头已经抹掉了,另赠送您衬衫半打。” “我还想要您帮我代买两个包可以吗?”杨锐掏出三卷美元,解开交给老裁缝。这些都是华锐的李经理从中国银行取出来,再转交给杨锐的。 老裁缝笑呵呵的数出了一万六千七百美元,将剩下的交还给杨锐。在80年代,这对欧美人来说,也是好大的一笔巨款了,普通的蓝领工人,一年的工资也就这么多,那通常是给两个大人外加两三个孩子消费的。 平均每套2400美元,在这个年代足以购买阿玛尼的成衣了,不过,定制服装向来也都是不便宜的,这是手工和材料两者决定的。 而在中国,一万六千七百美元可以说是夸张到天际了,将近17万元人民币,足够杨锐在中关村再买十亩好地,到10年前后卖到2000万元。 如果用于日常消费的话,一万七千六百美元足够普通人购买几千件的服装,或者几百件的阿迪基础款服装了。 “你要什么样的包?”老裁缝将钱放好,笑呵呵的拿出记事本。他的店铺开在使馆区,经常要给来往于此的客人们带东西,代客采买也是留下客人的必要策略。 杨锐想了一下,说:“织物的最好,布的,麻的,化纤的都可以,我想要颜色和花式简单的,实用的,最重要的是舒服的。另外,要和我的衣服搭配。” “好的,简式奢华,我理解了。”老裁缝一句话翻译了过来,道:“另一个包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同款就可以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包?” “对,一模一样的。” “我来中国两年了,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们了。”老裁缝摇着头记下了杨锐的要求。 出了门,杨锐又去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皮带,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三双一模一样的皮鞋。 皮带和围巾很好买,皮鞋却是尤其困难,尤其是舒适合脚的皮鞋更是需要细心尝试。 好在使馆区的客人千差万别,各种长度粗细的肢体俱全,总算是让杨锐找到了合脚的,为了避免日后再换,他是将店存三双都给扫光了。 三天以后,杨锐换掉了全身的阿迪达斯,穿上了没有品牌和字母的全套定制服装,总共花了2万美元,即使放在30年以后,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不过,与杨锐的年度分红相比,这笔钱就不算什么了,与实验室的经费相比,2万美元不过是毛毛雨…… 时隔四天,杨锐再次行走于北大校园中,已经变成了一身黑灰、呢子大衣的简约英伦风装束了。 英伦风的装束是最显身材的,配合不错的剪裁和极佳的材料,杨锐锻炼了一年多的型男形象,跃然而出。 尽管颜色偏暗,没有了运动服的鲜亮,但杨锐无论出现走在教室还是路上,吸睛指数只高不低。 周末的民主生活会,班长刘安平就此遇到了新的问题,他刚刚说完与杨锐的谈话,预备党员耿健就站起来发言了,说:“杨锐的确换了一身衣服,但就我看,价格说不定更高,大衣肯定是呢子的,那一件就要两三百吧,皮鞋和裤子也是和我们穿的不一样……” 班长刘安平厌烦无比,道:“咱们上次民主生活会的结论,我已经向杨锐同学传达了,杨锐同学也做的很好,他换掉了鲜艳颜色的衣服,衣服上也不再出现英文字母,这证明他是积极向组织靠拢的。对于耿健同学所说的呢子大衣的价格问题,我觉得要分两个角度来看,第一,我们应该保持艰苦朴素的传统,不奢侈浪费。第二,穿着是否得体,不能根据价格来判断,穿便宜的就是艰苦朴素,穿贵的就是奢侈浪费,这也不是正确的价值观。” “说的对。耿健,你不能因为自己穿粗布衣服不洗脸,就让全国人民都穿粗布衣服不洗脸吧,我们努力建设社会主义,总不是为了继续穿粗布衣服。再说了,新生中穿呢子大衣的又不是杨锐一个,老师和校领导都有穿,你要不要写一个大字报贴到校门口?”生物科学专业的文娱委员白玲明显的撇撇嘴。 预备党员耿健同学闹了个大红脸,他别的没听到,就听到脸的部分了,起身争辩:“谁不洗脸了?谁不洗脸了!” “你搓搓自己的鼻子,多久没泡过水了?难道不洗脸就是艰苦朴素了?”白玲仍然坐着,言辞却是极度的尖锐。 “我这是脸皮太干。” “我看是脸皮太厚。” “白玲,耿健,不要吵,有话好好说。”班长刘安平将耿健按着坐下了。 左立言轻笑一声,说:“其实我也有点疑惑,杨锐同学的衣服质料很好,说不定价格会很高,这样是不是不利于团结同学?” “你凭什么说他的衣服价格高?”白玲继续为杨锐张目。 身为文娱委员,白玲的外形自然是百里挑一的,明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左立言,后者顿时口拙了。 一会儿,左立言才不服气的道:“别的不说了,就说他那条裤子,直愣愣的垂下来,挺括的像什么似的,50块以下,我给你说,不可能买得到。” “我觉得不一定。”白玲冷笑两声。 “不一定?那你解释解释,那是什么材料做的?我也买一条去。”左立言的声音稍稍提高。 白玲嗤笑一声:“东施效颦。你以为穿一件高仓健的大衣,就能变成高仓健了?” 左立言颓然认输,跌坐回椅子上。 刘安平低头暗笑。他也不想再和同学谈穿着的事了,无聊且得罪人不说,还没有丝毫的意义,白玲将两名主力击败,他是乐见其成。 同一时间,杨锐巡游在校园外觅食。 坚持吃食堂并非是食堂的饭菜好吃,而是因为杨锐希望低调处事。但他没想到的是,人们其实更关注身边发生的事。 比起杨锐,学校有很多学生经常回家吃饭,或者在外就餐的,结果却是杨锐这个每天按时到食堂报道的家伙被逮住了。 有鉴于此,杨锐也干脆出门找食。 现在还没有地沟油等毒物的侵袭,这当然不是小饭店的老板们道德高尚,只是因为他们缺乏相应的技术,国内也没有生产出种类繁多的化学品。 这年月,买一罐工业酒精的难度,真不比自己酿一桶酒来的容易。 …… 第278章 出版社 “老板,有牛肉吗?”杨锐钻进第三家店,满怀期待。 锻炼身体的消耗是很大的,没有充沛的优质蛋白,肌肉是不会凭空长出来的。当然,能够提供优秀蛋白的食材很多,杨锐专注牛肉而非黄豆的原因,只是因为嘴馋。 老板从厨房里走出来,瞅了一眼杨锐,又看了一眼他的装束,笑容满面道:“牛肉有啊,你想怎么吃?” “有哪个部位的?” “哎呦,遇到个行家啊”老板给杨锐倒了一杯水,倚着柜台,快嘴道:“里脊做炒牛肉,牛腩炖土豆,腱子肉白煮切片,你想吃啥,我就给你弄啥。” “啥都有?”杨锐怀疑的看着小店。 店主一眼看穿杨锐的心思,笑道:“还以为是前两年呢?放心,最多一刻钟,肉就能送来,要不就来个炒小牛肉,小里脊下锅就熟,最快了。” “来份大的,一斤起,再做个汤,来米饭。”杨锐毫不迟疑的坐了下来。 “一斤里脊肉,我给你加油加菜的做出来,算三块钱吧,汤用紫菜汤怎么样?整片的大紫菜,味道鲜的很,一毛钱一份。” “行。不过,炒肉的油放少一点,能炒出来就行,我口味淡。” “油少点啊,那这样,紫菜汤的钱,我给你折了,哎,米饭也给你折了,总共三块,米饭管够,汤一盆,行吧。”老板以为杨锐嫌贵,主动让了价。 杨锐应了,又叮嘱说:“做快点啊。” “快,快的很。”老板进了后厨,就叫老婆去买肉了。 杨锐听到了一些,好奇的问:“老板,怎么我先前去的两家,都说没牛肉?” “他们?他们不会做呗。都是些老土冒,弄两口铁锅就开张了,赚你们学生钱,他们哪敢做牛肉啊,做坏了你不给钱怎么办,是不是?” 杨锐哑然失笑,又问:“北京的牛肉好买吗?我在河东省的时候,吃牛肉都要提前预定的。” “平常人家哪里舍得吃牛肉,不过呀,咱们北京是首都,那内蒙的牛羊,不都得往这边送,以前逢年过节的,大家切点牛肉,割点羊肉的回家,还得有专门的肉票,现在放的开了,咱们店里买肉也方便了,价格是没怎么变。”老板来了谈性,干脆坐在杨锐对面,和他聊了起来。 到店主老婆将肉买回来,正好有新客人上门,店主招呼着回后厨做饭去了。 杨锐打量着这间有些破旧的小店,颇有些感慨。 尽管身在北京,这小店的破旧程度,其实和史贵当年的小店没什么区别。 北京城里的店铺其实是很不少的,有名的饭店星罗棋布,细问下去,各个都有历史,有名人。 但是,这些饭店的服务态度实在是不敢恭维,吃东西吃出一肚子鸟气的实属正常。现今要是有网络,顾客留言板上肯定是骂声一片。 唯一有点服务精神的,就是市里的几个大饭店,比如北京饭店,长城饭店等,他们要么肩负着接待外宾的任务,要么肩负着接待领导的任务,总归不是给普通人服务的。杨锐即使拿着外汇券去吃饭,得到的服务也比不上洋人和大人们。当然,洋人和大人们能得到的服务也有限,倒是不用羡慕。 哗啦。 小饭店的门帘被从外面掀开了,丝丝冷风吹过来,让杨锐裹了裹衣服。 没有暖气的世界,恶意满满。 “杨锐。”进来的人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杨锐诧异转身:“史贵,你怎么过来了?” “我到了你宿舍问人,他们说你出来吃饭了,我左右都没吃饭,就找过来了。”史贵跺了两下脚,也是裹紧棉衣,坐到杨锐对面,道:“你怎么换了这么一身衣服,要不是你背影眼熟,我就准备去下一家看看呢。” “一言难尽。实验室好着吧?” “基建都快做完了,接着就该是仪器设备入场了,这几份文件得你签字,然后传真出去。”史贵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杨锐。 文件夹里,都是要求仪器公司做售后转移的。 一些大型仪器和精密仪器,不能找搬家公司一般了之,如果去实验室观察的话会发现,很多仪器都是被固定在地面,并由专业人员确定了一些基本数值的。 移动它们,通常也需要原厂的协助,根据售后政策的不同,或者免费或者收费。 杨锐将文件扫了一遍,依次签上名字,道:“你得催一下他们,争取今年让实验室投入运营。” “好,我回去就打电话……” “不用这么急。”杨锐将史贵拽住了,笑道:“我点了牛肉,一起吃,看看这家老板和你谁炒的好。” 史贵哈哈一笑,坐了下来。 杨锐又叫了两个菜,一并两瓶啤酒,和史贵边吃边聊天。 啤酒也是老板娘从外面买回来的,打开直往外冒气,杨锐赶紧倒杯子上了,说:“实验室做完了,你有什么计划?” “我想着要不要把以前的营生给做起来,这不是还没决定呢。”史贵笑笑。 “以前的营生是卖教材还是开饭店?” “卖教材有意思,饭店不想捣鼓了,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做。” “教材可不好卖,咱们的东西虽然不算盗版,它也是没书号的,数额不大还好说,数额大了,抓住了是有可能判刑的。但换过来说,数额要是不大,做这个做什么?” 史贵缓缓点头:“我知道这个道理,要不然也不会弃了河东的那摊子,不过,这不是熟悉的行当嘛。我想着,要不挂靠一个出版社。” “专业做图书?” “锐学密卷在河东卖的那么好,没理由在北京就卖不动吧。我在河东也赚到了些钱,如果挂靠到出版社,再买到书号的话,我觉得应该也能卖的不错。”史贵停了一下,又道:“我准备把以前的锐学密卷全印出来,再请人做新的卷子,像以前那样,源源不断的出出来。” “如果真能挂靠到出版社倒也可以,你可以用全国高考状元亲测试卷之类的宣传语,授权给你。”杨锐笑了出来。 “我卖了试卷以后,也会立刻拿稿费出来的。”史贵笑着和杨锐碰了一下杯,道:“以后,您要是需要出版什么学术专刊之类,就来找我。” 杨锐笑了:“那感情好。对了,要挂靠的出版社找到了吗?” “那个……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我也认识?” “是。那个,是景老师的母亲,那天和我聊天说中丝总公司下面就有出版社,我如果想挂靠的话,找他们很方便,我还没有答应,就说要考虑一下。”史贵摸了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景母这样说,明显是因为杨锐的原因,他本人是不好揽这么大的情的。 “中国丝绸总公司呀,他们的书号多吗?” “中央企业,书号应该是不少吧。”史贵迟疑了一下,道:“这门生意,我本来是想请您合伙的,一直没有机会说,我是这么考虑的,我准备拿5万块钱出来起步,挂靠中丝总公司的话,我拿三成股份出来,自己留七成,赚了钱也以这个比例来分配,当然,稿费是另行计算的……” “不用给我干股,要合伙的话,我也出钱。”如果是出版社的话,杨锐也确实是有兴趣的,在国内出书不容易,出版学术书籍就更难了,这与欧美等国是截然不同的,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书号问题。 书号是紧俏资源,出版社出书要考虑到书号的成本问题,私人出书更要想办法找人托关系买来书号。 而在国内,评教授等职称的时候,经常会要求书籍出版等等。 假如手里有一个出版社,且不说自己方便,用来勾引其他研究员也会方便的多。 若是需要贿赂官员的话,价值不菲的书号也可以算得上是雅贿了。 史贵见杨锐答应,很是高兴,大喝了一杯啤酒,又低声道:“景家那边,是不是也应该给一些股份?” “景家的话,我问问看吧。”杨锐到了北京以后,与景语兰亦是通信交流,正好借机见上一面。 …… 第279章 北师大 景语兰已经正式调到了北京师范大学的英语系,这一方面是她的英语水平够硬,一方面也是景父的实力渐渐恢复。 杨锐蹬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晃晃悠悠的穿过北师大的校门,也没有人来阻拦。 现在的大学都是随进随出的,少有人检查证件等等,大学普遍设置门禁是从旅行社有了校园游的项目以后,大批的游客像是逛动物园一样的行走于校园,像是逛动物园一样的出入于教学楼,像是逛动物园一样的喧哗污染环境,于是,很多不愿意兼营动物园的学校就采取了各种措施。 当然,也有一些没人愿意逛的校园,或者出于同仇敌忾的心理,或者出于妄自尊大的心理,或者出于趁机整肃纪律的心理,也设置了门禁和保安,这个属于附带伤害。 杨锐将车停在了英语系教学楼下的停车棚,此时正是学生上下课时间,来停车取车的人熙熙攘攘,不过,杨锐下车以后,前面的学生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伦敦萨维尔街出身的老裁缝手工定制定版的大衣,高大健硕的身材,还有帅的惨绝人寰的脸蛋,这样的组合放在1900年或者1983年,都是带着气势的。 杨锐停车的时候,就已经听到有人用细碎的声音议论纷纷了,走出停车棚,更是遇到一名大胆的女生。 只见她在两三名同班的怂恿下,微红着脸来到杨锐面前,说:“请问,你是这个学期来的老师吗?” 杨锐看对方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其实也紧张,心想要是再遇到一个表白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绝。 难道只能用“你是一个好人”来答复?想想做个女神也是挺难的。 不过,像小白牙一样胆大包天的女孩子,毕竟是稀罕物。 听到对方的问话,杨锐轻松了一些,微笑道:“我不是老师,我是外校过来找人的。” “不是老师?”女生明显失望,说:“你的打扮和我们的外教很像呢,那你是哪个学校的?” 杨锐犹豫一下,说:“我是北大的,今年大一。” “大一!”女生轻叫了一声,旋即咬住下唇,用看小鲜肉的目光看着杨锐,紧张之情尽去,说:“我今年大三了,你要叫我师姐。” “咱们不是一个学校的……”杨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调戏了。 实际上,现在的女生并不像30年后的人们想象的那般羞涩,尤其是女大学生,她们大多有兄弟姐妹,在读书以前,充分的接触了社会。另一方面,80年代的思想开放,各种思潮涌动,女生们也被鼓励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 现在讲的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所以,无论是劳动还是竞赛,读书还是工作,女孩子尤其是女大学生的竞争意识都很强,往往还强于男生。 而在男女关系上,80年代的女大学生其实也享有充分的自由,反对包办婚姻的声浪刚刚平息,自由恋爱的口号也早就喊出来了,男男女女一起跳舞一起吃饭实属平常,一些大学虽然反对在校学生谈恋爱,但保守派的底线很快就要退到不许夜不归宿,不许怀孕,不许结婚……求求您怀孕了就结婚吧…… 英语系的学生有机会接触外教,平日里更能读到外文书籍,看到外国电影,思想作风都比普通的女生还要率性,有了好朋友的壮胆,大三的师姐更是占尽上风的道:“北师大和北大同出一源,都来自于京师大学堂,你叫我一声师姐不冤。” “京师大学堂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建国以后,北大清华等学校的教育系,也都合并入了北师大,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所以说,咱们两校的渊源很深,你可以叫我师姐的,叫吧。” “叫吧。”另外三名女生从后面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来,开始新一轮的怂恿。 杨锐使劲咳嗽一声,道:“我来是有正事的,不行了,我得走了。” “哎,你是第一次来吧,教学楼里面的房间可多,你找谁,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带路。”有了同伴在身边,大三女生的战斗力倍增。 “我找景语兰景老师,我是她以前带过的学生,今天是来拜访的。你们认识吗?”杨锐也没隐瞒,就这么大的学校,有心人打问一下,都能知道他见过了谁。反而拿出正当的见面理由,谁也不会说什么。 打头的女生默念了一遍“景语兰景老师”,转头问:“你们知道咱们学校有姓景的老师吗?” “二班好像有个景老师,是个特漂亮的女老师,今年新到学校的,是吗?”另一名女生问杨锐。 杨锐笑笑说:“如果是新来的就是了。” 既然是特漂亮的女老师,那多半就是景语兰了。特别漂亮这种形容,一个学校不应该有多个。 “你们知道景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吗?”杨锐又问。 几个女生互相看看,其中一人转着眼珠,笑道:“现在不知道,一会就知道了。” 说着,她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在路上拦住几个男生,问了几句,回来就笑道:“我就知道,男生就知道景老师的办公室了,二楼10号。” “多谢,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杨锐赶紧脱身。 “我们陪你去。”当先的女生被人一推,跟了上去,然后在杨锐的目光下,怯怯的道:“免得你是坏人。” “好吧,随便你们。” 等杨锐真的敲响二楼十号房门的时候,几个女生顿时如鸟兽散了。 只有最先说话的女生,塞了一张小纸条给杨锐,上面写着宿舍和姓名。 杨锐感慨着将之揣回口袋,这大概是电话号码小纸条的初级版吧。 又敲了两下,里面才传来景语兰轻柔而熟悉的声音:“请进。” 杨锐推门而入,就见景语兰正将耳机摘下来。 “你在听歌啊。”杨锐发出熟络的笑声。 景语兰愣了一下,转瞬惊喜道:“你终于来了。” “什么?” “我说……你总算想得起你的英语老师了!”景语兰故意板了一下脸,瞬间被笑容所代替:“忙完了吗?是顺路过来的?” “当然是专程而来。”杨锐将门关好,走了两步,然后正正的端详景语兰。 26岁的景语兰,正是盛开的年纪。 上苍赐予的美丽容颜,还有知性的魅力糅合在一起,不经意间就令人想入非非。 杨锐看的目不转睛,景语兰则是羞不可抑。 “你的实验室建好了吗?要不要帮忙?”景语兰忍不住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会赶在天冷以前建好的,已经开始安装设备了。”杨锐微笑着脱下大衣。 景语兰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挂在墙角的衣服架上,转身过来,反过来打量着杨锐,笑道:“不穿运动服了?很漂亮的毛衣,谁给你打的?” “和一个老裁缝买的,使馆区那里,帮我看看有没有被骗。” 景语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杨锐的衣角。 抬起头来,又是杨锐灼灼的目光。 “摸起来很柔软,烧一下更容易确定,我找一下火柴。”景语兰慌乱的挪移到了办公桌后面。 杨锐笑笑,自顾自的拿起桌面上的耳机,戴在头上按动巨大的录音机的开始键。 英语对话喷薄而出。 “以前的语感都要丢掉了,现在得重新补回来。”景语兰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给我做补习老师的时候,原来是没语感的状态啊。”杨锐做抱怨状。 景语兰莞尔:“那你不还是考了全国第一?枉我当时还担心呢,等等,我帮你烧毛。” 只见景语兰从杨锐的毛衣的一角,揪了一撮毛下来,用火柴点燃了,道:“是真的羊绒,没问题的。” 杨锐还在回想烧毛一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词有问题,但要说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出来。 “琢磨什么呢?”景语兰将火柴放回抽屉,心情也渐渐平复,脸上带着明显的快乐。 “我在想我的英语试卷,不知道当时是哪里错了。” “哪里失分了?” “现在想不来了,刚刚考完试的时候,还觉得印象深刻呢。” “考试都是这样,如果考的好,考完了就忘记了,考的不好才记忆犹新。” 两人的聊天逐渐变的轻松愉快,直到教学楼的下课铃响起,景语兰才惊觉道:“下班了。” “饿了。”杨锐一拍肚皮,笑道:“景老师,一起吃饭吧。” “去我家吃饭吧。”景语兰出人意料的发出邀请,又道:“我爸妈早就想见面道谢呢,我打电话回家。” 她不由分说,拿起办公室的分机就拨了出去。 杨锐这时候才注意到,景语兰竟是一个人享受**办公室,而且配备了录音机电话机等设备。 “我妈去买菜了,咱们慢点回去,时间刚好。”景语兰挂掉电话,顺手拿起大衣,给杨锐披在肩膀上,才问:“你晚上没事吧。” “有事也要抽出空来。”杨锐说着拍拍口袋,道:“咱们也顺路买点东西吧,总不能空手去你家。” “不用,我妈前两天还念叨着要感谢你呢,你帮了那么大的忙,什么时候去家里,都是上宾。你等一下,我把大舅也叫出来,他也想见你呢。”景语兰驻足跑回办公室,又连打了两个电话。 …… 第280章 作客 杨锐和景语兰一人蹬着一辆自行车,随着自行车大军,骑行在下班路上,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抚似魔鬼的羽毛。 他们前后左右有工人有学生有公务员,传来或豪放或轻柔的聊天声,既有生活气息,又有浪漫的氛围。 在这个时间段,任何汽车都不要妄想撒开欢了的踩油门,无论是自行车道还是车道,此时都是满满的自行车,一条六车道马路,横排是几十辆的自行车,一辆挨着一辆,以近乎相同的速度向前走,有时候,两辆车挨的近了,几乎是摩肩擦踵的感觉,旁人不得不用轻推一下,才不会发生交通事故。 大部分骑车人的技术都很好,单手握把乃至不握把的人随处可见,一辆自行车带一个人乃至两个人的也屡见不鲜。 坐在后座或前座的人往往对周围的情况浑不在意,或者认认真真的聊天,或者认认真真的打闹。 偶尔有一个路口出现问题,整条街上千辆的自行车都会停下来,若是站在某辆车的后座上去看的话,能够见到数千辆自行车的壮观堵车景象。 杨锐和景语兰小声的说着话,时不时用粗壮的胳膊挡开靠近的自行车,以争得更大的空间。 他身高臂长,又有一年多的卧推锻炼,胳膊上的肌肉坚硬的和石头一样,即使隔着大衣,稍微一鼓劲,也能看出明显的区别,即使是常年做体力活的工人,由于天赋的限制,也不会比他更强壮,一来二去,杨锐身边的空间就比别人的宽敞一些。 景语兰注意到以后,不由扁扁嘴,说:“霸道。” 杨锐叹口气,说:“可惜不是总裁。” 景语兰茫然看他,显然没有找到笑点所在。 景家搬到了中丝公司的家属院。 作为赚外汇的企业,中国丝绸总公司的待遇在80年代是顶呱呱的。中国银行虽然照例要将他们赚取的外汇统统收掉,但在人民币收入方面就要大方许多,政府每年给予的补贴和优惠政策也较多。 落在职工福利方面,中丝家属院无论地理位置还是房屋面积,都超过了平均水平。 作为副总经理的景存诚的待遇更好,家里的面积有三百多平,是很大的五室两厅,另有一间保姆房,楼前的小花园和楼后的杂物房也很是不小,同样有两三百平的规模。不过,和商品楼不同,像是这样的干部楼不仅不按照建筑面积来计算,在房本上往往还要缩水,比如楼前花园和楼后杂物房,就理所当然的不会算入面积,房内的走道和楼梯同样会从住宅面积中去掉,更有甚者,保姆房和厕所都可以从房本的面积中去掉。 房间里的装修亦是按照级别来的,虽然装修风格不免仿照了几家大的涉外酒店,显的有点不太协调,可就装饰性和豪华性来说,这是杨锐在80年代见到的最好的住宅。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保姆给开的门,又在门口的玄关放了鞋,笑道:“徐姨在厨房呢,她要自个做饭,不让我沾手,你们先坐,我去给说。” 杨锐一边换鞋一边道:“这房子真不错。” “每个月8块钱租金呢,够我半个月的饭钱了。”景语兰弯下腰,帮杨锐将他的鞋摆放好,又从后面帮他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 杨锐听的直翻眼皮,地处北京二环,建筑面积800平,使用面积三四百平的豪华装修成熟小区房,月租金才是普通职工半个月的饭钱。 杨锐眼馋的道:“我倒是想租,没人租给我。” “租什么啊,多贵啊,这也是我爸有房屋补贴,我们才租的。旁边的筒子楼,一个月才要三块钱。”景语兰说着想起了一家人住平江饭店的情景,抿嘴笑了,说:“你不怕浪费钱,租了也行,钱都花完了,找我借。” “你拿工资能省几块钱呀,。”杨锐遥想着房屋补贴,悠然叹息。 “宿舍不习惯?”景语兰等杨锐坐到客厅沙发上,忙忙碌碌的端茶倒水。 “宿舍比西堡中学的好的多,怎么说也是楼房,不过,方便还真不一定比中学的时候方便。”杨锐说着按了按沙发,笑道:“好久没坐过沙发了。” “也是租的呢,这里的家具都是,一个月两块五,自己买可买不起。” 杨锐再次无语,道:“你把这个沙发坐坏了,租金也不够付沙发钱的。” 景语兰不明所以然,道:“我们刚刚搬家过来,没有家具,当然要租了。” 杨锐笑着摇摇头,说:“社会主义好啊。” 须臾,景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笑着招呼杨锐,更是将在河东的一应事件挨个拿出来说道,并间杂着各种感谢。 说完了这些,景母又问杨锐学校的情况,直到保姆过来说“鱼好了”,她才笑着回去厨房。 杨锐摸摸脑门,汗颜道:“真紧张。” 景语兰掩嘴笑了两声。 几分钟后,景母开始端凉菜上桌,并道:“杨锐,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你景叔不能提前走,刚开完会,这阵在路上呢,马上就到,你们坐着说会话,对了,杨锐喝酒吗?从柜子里拿瓶酒出来……” 景语兰依言去拿,杨锐连忙摆手说:“我不喝酒,喝了脑袋昏,做不了事。” “那就喝啤酒,啤酒度数低。”景母很是客气。 叮咚! 正说着话,门铃响起。 保姆去开门了,景母笑道:“估计是你景叔回来了。” 门开,却是陌生的笑声传来:“徐姐,我来看你来了。” “哎呀,老刘,你怎么来了?”景母不得不过去招呼,进来的却是一位年龄相当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着个三十许的男人。 “这是我儿子李鑫,华东纺织工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前些天刚回来,就分配到咱们中丝总厂了,这不是来串串门嘛。”中年妇女介绍着儿子,又打量着房间,笑道:“每次来你们家,都觉得你们这个装修好啊,可惜我们家那口子不争气,小司长一个,分房子都分不到大套的,哎呦,你们家有客人啊,你看我,来的怪不巧的。” 说着不巧,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换好了拖鞋,拉着儿子进门了。 “徐姨好。”李鑫打了个招呼,不热情也不冷淡,眼睛从景语兰身上一扫而过,头就低下去了。 “小李啊,你好你好。”景母有点不自在的道:“我正做饭呢,这个,小兰,你招呼一下你刘姨,见过吧。” “见过见过,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见了,小兰长的真俊,听说在北师大上班,当老师?”刘姨满脸堆笑的插话。 景语兰无奈的向杨锐笑笑,转过身来道:“刚去北师大,在英语系。” “小兰也是大学生呢?” “是。” “真好,我们家小鑫考的研究生,这也读了三年呢,你们俩应该有话题,多聊聊。” 杨锐听到“小新”这个词,脸上突然忍不住笑了。 对面的刘姨看到了,有点不太痛快,道:“还没问呢,这位是你们家亲戚?” “算同乡吧,我在北京读大学。”杨锐代为回答。 “河东省人?能找到同乡好,老徐他们家人就是这样,性格好,心也好,愿意帮忙。”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刘姨转脸又对景语兰道:“小兰到了京城习惯不?这街街巷巷的,都去了没?我们家小鑫从小北京长大的,你下班的时候,喊他陪你逛一逛,哪里有什么,他都知道,恩?” 她鼻音一哼,儿子赶紧道:“我读大学以前,天天在街上跑,你要买什么,吃什么,问我,我都知道。” “谢谢。”景语兰小意的看了杨锐一眼,谈话至此,谁都知道这是相亲的步骤了,而且是突袭形式的相亲。 当然,80年代是不说相亲,甚至连介绍对象的话都不太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母也不好赶人,刘姨是她的同事,丈夫则是中央部委的司长,两家也素有来往。 不长时间,景存诚和大舅哥徐武先后进门,刘姨和李鑫也被安排上桌了。 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杨锐在景父和景母的安排下,坐在了上座。 刘姨不禁重重咳嗽一声。 …… 第281章 此情可追忆 “咱们人多,景经理,你还是上座吧,要不然都乱套了。”刘姨看不惯杨锐,更不想坐在他的下席。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是杨锐不懂事。虽然就是家里吃一顿饭,不怎么讲究,但在场的有这么多人,再不讲究也不能让一个小老乡坐在上座呀,那像是个什么样子。 杨锐笑了笑,站在桌边没说话,他的年纪轻,上席下席都没什么关系。 景存诚的脸色却不好了,说:“杨锐坐上座,今天这顿饭,就是为咱们小杨同学准备的,小兰,你坐旁边陪小杨,大舅哥,你坐那边。” 景存诚给指派了位置,景语兰和徐武自然没有疑问,后者还搂着杨锐的肩膀坐了下来,表情亲昵。 刘姨满脸疑惑,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的和儿子顺着景母的位置坐了下来,算是敬陪末席了。 人坐好了,景存诚又道:“大舅哥,你帮我招呼着,我去拿瓶好酒出来,上次老张送了我两瓶30年的茅台,我一直放着呢。” 景存诚兴奋的拿酒去了,刘姨开始摸不清头脑了。 她试探的问:“杨锐今年考的大学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都在乡上工作。”杨锐不说假话。 “河东省里?” “是啊。” “哎,徐姐,你们当初不是在平江吗?这是怎么认识的?”刘姨疑惑了。 “我给杨锐补习英语,然后就认识了。”景语兰插了一句,说的也是实话。 杨锐用钱给景家的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刘姨自觉有点明白了,放心下来,笑道:“小伙子是合了老景的眼缘吧,不过确实是长的俊,是不是有点像追捕和血疑里的明星?” 这年月,你说谁长的像日本明星,那是绝对的夸奖了。 杨锐笑笑,说:“我比血疑里的日本明星长的可要高多了。” “对对对,那是……”刘姨说到此处,思路被扯开了,又一拉儿子,介绍道:“我儿子个头也不错呢,穿鞋就有一米八了,学习也好,前面还给我说他要考博呢,小鑫,是不是?” “我是有这个想法,目前还是想先工作几年,等积累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以后,再考一个在读博士。”李鑫儒雅的笑了笑,气质可以说是挺不错了。 不过,他是看着景语兰笑的,这味道就又有些不同了。 景母也看出来李家两人的意思了,倒是无可无不可的,景语兰都26岁了,要不是家里遭变,本该嫁出去了。眼前的研究生年纪虽然大点,倒也算是合适。 不过,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招待杨锐,她也就当没听懂似的,光听不说。 “博士不好考吧。”景语兰不咸不淡的回了李鑫一句。 “要考还是能考上的,读书考试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个人是觉得挺简单的,主要是害怕浪费时间。当初如果不是能直接考研,我也不一定去东华。”现在说读书考试,那都是高端词汇,擅长读书考试或许是目前最有用的技能了,李鑫也是高调的展示着自己。 他老妈趁机道:“在读考博不浪费时间,工龄也能算着,我觉得挺好的,我现在就是觉得他也不小了,应该先成家立业,徐姐,你说是不是。” “是。”景母笑了一下。 李母心里安稳了一些,又看杨锐道:“你现在大一,也应该筹划着毕业了。考个研究生就挺好的,不愿意考,就得找个好单位,对了,你学什么专业的?” “生物。”杨锐淡淡的道。 “生物呀,生物找什么工作?”李母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她其实就是想找个对比,趁着景存诚不在,她再接再厉的道:“考上北京的大学不容易,都说北京是首都,北京的大学工作好,其实啊,想来北京的人多了,想分配到北京,就难了,你怎么学了一个生物专业,你学一个机械,或者学个轻工,找你景叔,分到中丝公司也好呀。对了,你现在上的是哪个学校?” “北大。”杨锐答。 李母一愣:“哪个北大?” “就是海淀区的北大。” “北京大学?” “是。” 李母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80年代初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是必然的,北大分配好工作更是必然的。全国每年需要大学生的岗位千千万,北大清华的毕业生却只有几千个,自然是哪里好去哪里。事实上,教育部综合各个单位的要人申请列表的时候,也是优先考虑北大清华的学生的。 如中丝这样的央企,一年也不一定能分配到一名北大毕业生。至于北大毕业生能做什么——首先,一家央企能够争来的大学生数量和品牌本身就是一种炫耀资本了。即使北大的学生不能做技术,不能写文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至少能做个领导不是。 “酒来了。”景存诚乐呵呵的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瓶商标泛黄的茅台。 “杨锐喝一点。”徐武豪气的开始摆杯子,第一个就放在杨锐面前。 年前徐武去救景存诚的时候,每次都是他来和杨锐拿钱,外汇券和人民币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每次都是上千元,拿的徐武都心惊胆战,如今在京城再见面,景家的光景虽然好了,当年的场景却是历历在目。 等待了近十年,从愤怒到希望,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到平静,从平静到恐惧,再从恐惧到希望的心路历程,不是当事人是很难理解的。 如今,景存诚和徐武看着杨锐,就能回忆起德令农场的寒冷,就能回忆起杨锐带给他们的温暖。 几千元外汇券,对于今天掌握着上千万美金贸易的景存诚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了,可在当时,那是救命的一笔钱,不止救了景存诚,还救了他的难友,后来还救了他更多的朋友。 “杨锐,你好好的坐着,咱们今天要好好的喝点酒。”景存诚没有管李家母子,开了一瓶茅台,侧着身子倒给杨锐,口中道:“本来想早点去找你的,一方面,是我刚刚平反,工作上走不开,另一方面,也是想你即将参加高考了,不能影响你的考试,所以拖到了今天……借口,都是借口,这是我错了啊,我罚酒一杯。” 景存诚说着,一样脖子,就喝了一杯酒。 “老景你是趁机喝好酒啊。”徐武一句话把气氛给拉回来了,举杯道:“杨锐,其他的话就不说了,我先敬你一杯。” 他是因为李家母子在侧,才如此的。 李母和李鑫也都察觉到尴尬了,只是此时走也不好走,只能坐在那里,看几个人敬来敬去。 一瓶茅台,瞬间就少了一半。 “咱们慢点喝。”杨锐生怕喝醉了,赶紧吃了几口菜。 景存诚哈哈一笑,说:“你随意,我们就是陪酒的。” 稍停了一下,景存诚叹口气,道:“我最近都和老朋友联系呢,就想着有空了在北京再聚一聚,不过,大家现在都忙,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时间。北京如今倒是有几个人,估计能有空,这样,我打两个电话。” 景存诚说着就去拨电话。 徐武无奈的喊道:“老景,你这个陪客的,怎么转身又走了。” “我多喊几个人过来,你们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把老张他们叫过来。”景存诚说着就拨电话,说:“我找你们宣传司的张司长。” 电话一会就转了过去,景存诚兴奋的喊:“老张,来我家里喝酒啊,我介绍人给你认识……” 他一连拨了几个电话,要么是当年德令农场的难友,要么是他前阵子借杨锐的钱,救出来的老朋友,显然,他是在给杨锐竖旗。 李家母子越听越不自在,待景存诚打完电话回来,不禁小声道:“要不然,我们今天先回去了……” “那也行,今天招待不周啊,确实是挺忙的。”景存诚刚坐下,就欠了欠身,连留客的客套话都没说。 李母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盅,笑着说“没事”,拉着李鑫匆忙告辞。 李鑫依依不舍的向景语兰单独道别,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低着头出去了。 大门关闭的瞬间,景存诚的大嗓门就叫了起来:“这下好了,咱们一家人先关起门来, 第282章 小杨同志 景存诚回到北京,不仅将自己一大家子人给调回了北京,一些刚刚平反的老战友和难友,他也尽量想办法给留在了北京,这其中,杨锐留给他的外汇券,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最起码,用外汇券买茅台是不限量的,买中华烟也是不限量的,这些东西,好用的时候自然是相当好用的。 他的老战友和难友们也愿意留在北京,和河东省平江市相比,北京的条件就太好了,尤其是公共设施,无论是澡堂、游泳池,公园、医院或者学校,北京的设备水平都超过其他省市一大截。 最重要的是,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而在税收改革以前,北京和地方的关系,更像是宋代的开封府与地方的关系一样。 离开北京就是贬斥,回到北京就是重用。 景存诚当年的室友张江、郭威和程裕都到了京城,前者的安排最好,去了卫生部的宣传司做了排名第7的副司长,虽然有点像是养老职位,但能在中央部委养老也算是不错了,而且,作为副厅级干部,只要熬的时间够久,未尝没有再上一步的可能。 郭威和程裕各自去了央企,至少解决了生活问题,心情也都不错,除此以外,景存诚还请了两名老战友来,一人在外交部,一人在教育部。 等他们到了,景存诚就像杨锐一一介绍,并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手里的外汇券是怎么来的?我实话实说,就是小杨借给我的,你们啊,现在都来拜见债主啊。” “都说是债主了,还小杨小杨的叫,要叫杨兄弟。”张江说着就握住杨锐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拿酒杯敬他,道:“当年在德令农场,我发烧的时候就想,这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后人怎么评说,我管不着,没有将自己最好的年华奉献给国家,反而浪费在了冷冰冰的高原农场,真是浪费了……没有想到啊,老景先出去了,后来又把我们都给拉出来了,老景给我讲了你说的危机公关,说的太好了,太好了……” 说着说着,张江说不下去了,一口气将杯中酒给喝空了。 景存诚见他眼眶红了,不由调笑道:“老张,你这么喝酒,浪费了我的好茅台啊。再说了,当年什么当年,不就是去年的事?” “一想起来,就恍若多年呀。” “酸。”程裕又瘦又小,却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用杯子一碰杨锐,笑道:“啥也不说了,小杨,不对,杨兄弟你还年轻,我们也挺年轻的,以后多多来往,有的是机会喝酒,话不能说尽了,对不对?” 杨锐笑着说“对”。 “不用说尽,我就说一个。”郭威也端着酒站了起来,道:“老景的大舅哥来的时候,老张正发烧,他自己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我们心里着急啊。农场里没药,嘿,有也不给我们这些人用,最烦人的是煤不够,煤要用汽车拉啊,费油的很,都是按人头分,我们把剩下的一点煤都给烧了,还是不够,就发动难友们捐煤,结果还是不够,我和老景去找管教要,也只弄到了几块碎煤,后来大舅哥就来了,拿了1000块的外汇券来的,1000块啊,管教当时摸不清来路,赶紧报告了厂部,当天就有医生来救人了,煤也送了好多块,那个冬天,暖和啊。” “好多难友都是用老景的钱过冬的。”程裕擦了擦眼睛,感慨了一句。 景存诚哈哈一笑,道:“什么我的钱,是我们杨兄弟的钱。人家写稿子,搞技术赚的钱,不容易啊……” “哎,别说了别说了,姑娘都哭了。”徐武打断了他们的叙旧。 杨锐呼的一下扭头,果然见景语兰正不好意思的抹眼睛呢。 眼眶和脸颊微红的景语兰稍显媚色,完全可以用梨花带雨来形容,雪白而细嫩的肌肤呈现出强烈的对比色。 “我去给你们拿酒。”景语兰急匆匆的离席。 景存诚叹息一声,说:“回来以后都不愿意说农场的经历,行了,咱们喝酒……” “等等,我俩还没敬酒呢。”景存诚的老战友丁仁林端着杯子来到杨锐面前,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丁仁林,今年64了,我是咱们里面年纪最大的吧。” “那肯定了。”几个人都笑着端起杯子。 丁仁林叹口气道:“我和老景他们不一样,他们年纪轻,有盼头,我早两年就没盼头了,就觉得不能带着污名死了吧,就这么坚持下来了,结果一来二去的,被老景给拉了出来。小老弟,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将全部身家借给老景,会有什么结果,但我得说,我这条命是拜你所赐,你当初的决定,是一个正确决定。” “说的好,老丁有水平。”张江现在恢复过来了,开始给丁仁林捧场。 “没水平,有水平的是小杨,全国状元,北大才子,而且不骄不躁……”丁仁林没好意思说杨老弟,笑笑又道:“总之,我们这些人啊,都要感谢小杨,孔老二怎么说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是不是?” “现在不叫孔老二了,就叫孔子。”丁仁林旁边的王建国拍了拍他,从后面出来,道:“我也自我介绍一个,王建国,也是做爷爷的人了,能见着孙子孙女,是我最高兴的事,不瞒你说,我老王子女一共七个,孙子孙女也是7个,今年才见到面。儿女们今天也抢着要来,我没让来,要感谢也不在这一天两天,一句话两句话的,对不对,咱们今天先高高兴兴的,小杨,咱们俩来喝一杯。” “我敬您的。”杨锐笑着和他碰了一杯酒。 至此,见面的仪式就完成了,一群人叙旧的叙旧,聊天的聊天,景语兰也回来陪着杨锐聊天,酒席上的气氛亦是非常不错,大家各聊各的,又好像在互相聊天,都是异常的开心。 等快要结束的时候,微醺的程裕拉着杨锐,似小声实大声的道:“别看就咱们这几个人,咱们今天时间紧,能联系到的人是这么些个,还有一些人正好都不在,开会的,学习的,到外地考察的,恩,还有到外地任职的,或者没有平反的,总之,以后咱们再抽机会见面。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这些老头子对你没用,我有用,我有用啊!” 说到此处,程裕啪的一拍桌子,手指四周,笑道:“傻眼了吧,还司长副经理的,都没用,小杨,我有用。” 杨锐扶住络腮胡子的程裕,笑道:“我知道,您在教育部,您肯定有用啊。” “不仅仅是教育部哦。”程裕同志竖起了兰花指,道:“我是教育部高教司综合处的处长,副厅级的处长啊。” 因为平反的老干部太多,高待遇低职务的情况在这个年代非常普遍。 景存诚拉住程裕,笑道:“老程,喝醉了,说这些做什么。” “得让杨锐知道找谁啊,你们这几个人,都没用,杨锐,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高教司是高等教育司。” “对,高教司是专门管高等教育机构的,全国的大学都……哎,也不能都是哦,部属大学我们管不着,副部级的大学我们也管不着,你们北大我们也管不着,不过……不过啊,我能说上话,你有事,来找我,好使!” “这个老程,行了,小杨明白了。”景存诚将之拉着坐下了,给杨锐解释道:“老程回来以后,没地方安置,本来要给派到大学了,我们想办法运作,这才进了部委,职位就没办法了,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你在学校要是遇到任何问题,你找老程绝对好使,北大的也不敢得罪高教司的。” 杨锐默默点头,不客气的道:“我还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景存诚立刻道:“老程这个人豪气,就是爱耍酒疯,等他醒了,我让他去找你。” “不用这么急,到时候我再来找他。”杨锐也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室建好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景存诚点头说“行”,又道:“你要是找老程帮忙,得把这家伙乐疯了……” 等把喝醉的老头儿送走,杨锐晚上干脆住在了景家,景语兰给他换了全套的被褥,又细心的铺好了才走。 带暖气的房间,2米宽的大床,还有厚厚的棉被和褥子,以及怀念已久的室内卫生间,甚至还有晚间的爱心夜宵,杨锐当晚就乐不思蜀了。 也只有住在了景家,才能察觉到这种干部小区的好处。 首先是小区的环境优美,虽然地处北京二环,但在中丝的干部家属院里,两三层楼高的绿树密密麻麻,因为楼间距很远,几棵树放在两栋楼之间,根本就不怕遮挡阳光。放在后世的商品楼小区,这样的容积率即使是远郊的别墅区也难得一见。 小区的安全措施更不用说,中丝自己的保卫处派人,24小时巡夜和站岗,根本不用担心小偷得逞以至于东窗事发,普通人到这样的小区来,用不着监控,三五个保安都盯着呢。 和楼外的环境相比,楼内的房间更令人羡慕。 不同于开发商普遍2。9米乃至更低的层高,景家一个月8元租金的房子层高足有四五米,丁点压抑的感觉都不会有。 由于景存诚是副部级,他们住的部长小楼是两家一栋小楼,二层虽然有3米多的高度,根本就是属于楼下的阁楼。 自然的,这样“层高不足”的阁楼,也是不算面积的,这让杨锐再次刷新了面积的概念。 “得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了,做好的衣服什么的也有地方放,恩,英语也需要加强一下,还应该继续聘请补习老师。”杨锐是带着朦胧的幻想陷入梦想的。 …… 第283章 饱暖 杨锐睡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学生宿舍是没有暖气的,重新回到有暖气的大床房间,睡的根本就不想起来。 这厮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推开门,就见门前过道拐角处的小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未拆封的牙刷和牙缸。 这又是一桩大房间的好处,因为过道宽敞的能并行三个人,一张装饰性的小桌不仅不占地方,还颇有装饰性。 等杨锐洗漱完毕,就见景语兰在餐厅开始摆桌子了。 “听见你起来了,我就开始做早饭了。”景语兰里面穿着薄薄的毛衫,外面套了件很普通的围裙,背对杨锐,在厨房中忙忙碌碌。 本应该是降分的居家装束,此时却让杨锐的小心脏怦怦的跳了起来。 说起来,重生以后的杨锐,并没有尝试多长时间的家庭生活。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宿舍度过的,即使是高考结束的假期,他也跑来跑去,不肯安稳一些。 美艳居家的补习老师——对清晨的少年来说,似乎有点太刺激了。 “谢谢。”杨锐拉开椅子坐下,目光随着景语兰的动作而游离,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你以前老吃鸡蛋和牛奶的,我煎了一个鸡蛋,煮了一大杯的牛奶,主食有油条和油饼,另外还有米饭和面条可以现热,你想要哪个?” “油条和油饼都可以。”杨锐停了一下又道:“我吃鸡蛋和牛奶是因为这两样提供的热量比较多,还有优质蛋白。” 后一句说出来,杨锐就后悔了,完全是多余的话嘛,没事说蛋白算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身体蛋白表现的很积极,现在也应该冷静下来才对。 这就属于紧张后遗症了,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会频频说错话。 如果是其貌不扬的杨锐,说到这里,天上或许就会跳出好感度-2的标识。但是,面对丰神俊朗的杨锐,天上什么都没有跳出来。 洁净碧蓝的天空下,到处都是可爱的孩子,慈祥的老人,帅气的男人和漂亮的女生的欢声笑语…… “做好了。”景语兰将预热过的盘子从烤箱中拿出来,装盘以后,放在杨锐面前。 盘中最显眼的是一盘煎的极漂亮的双面煎蛋,上面洒了少少的盐和一点点胡椒。煎蛋旁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小撮的咸菜,咸菜都切成了长方形,一排交叉叠着另一排。 油条和切块的油饼被放在了小小的竹篮中,摆在盘子的右上角,它的左边是大杯的牛奶,怕有一升左右的量。 “弄的像是五星级酒店了。”杨锐哑然失笑。 “我就是学他们弄的。”景语兰当然不会说自己来到北京,无聊的时候专程向特级厨师学习过厨艺,至于为什么学,她说不清楚,也不愿意想。 “你吃早饭了吗?一起吃好了。”杨锐拿起筷子。 “我和爸妈一起吃过了,他们都去上班了,你吃吧。”景语兰脱去了围裙,深灰色的薄毛衣凸显出美好身材。 “我不客气了。”美食在侧,大快朵颐。美女在侧,秀色可餐。 杨锐吃的极痛快,因为味道确实很好。 鸡蛋煎的恰到好处,也就是蛋黄刚刚凝固,又没有完全变硬的程度,这段时间很短,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要把握住它,需要用心练习,或者学德国人那样掐表计算。 牛奶亦是格外的香醇,杯面上有厚厚的油膜。这倒不是特供牛奶的特色,只是80年代牛奶的特色,不兑水而已。 9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大都喝过类似的牛奶,也就是奶农直接挤出的牛奶,兑水或不兑水销售。牛奶兑水其实不能说有什么坏处,完全不兑水的牛奶会非常稠,以至于许多孩子不愿意喝,所以,80年代的家庭买回牛奶以后,多数会自己兑上三分之一左右的水,一方面更可口,一方面也能减小经济压力。 工业化以后的液态奶往往是兑水60%乃至70%以上的,只兑水一半的,通常都会被起某种特殊的名字以卖出特殊的价格,这样的牛奶,自然是煮不出油膜的。 杨锐三两口吃光鸡蛋,就着咸菜吃掉一根油条半个大饼,然后拿起牛奶,大口的灌了进去。 景语兰看的惊讶无比,美目圆瞪,煞是可爱。 杨锐喝完牛奶,顺手抹干净了嘴,笑问:“看什么呢。” “没有……我再给你煮一杯牛奶吧,看你好像不够喝。”景语兰慌乱起身,前去厨房煮牛奶去了。 杨锐没客气的等着,他确实没吃饱,另外,阳光撒在忙碌的美女身上,亦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丰盛的早午餐过后,景语兰拿了一个小包过来,递给杨锐道:“这是我家和张叔他们凑出来的一部分钱,先还给你,总共是三万元。” 不用说,这笔钱是他们的补偿金。所谓的补偿金,其实就是这些年没发的工资,这年月是没有国家补偿这种东西的,你错蹲了监狱,对不起,算你倒霉,你挨了整,对不起,算你倒霉,至于现实的回馈,就是这些年未发的工资,因为时间比较长了,到景存诚这个级别的,一年有两千块以上,小十年就有两万块,其他人呆的时间长短不一,补偿的多少也各有不同。 如果景存诚等人将他们的补偿金都拿出来,还上杨锐借出的所有钱都绰绰有余,但是,补偿金并不是平反了立刻发放了,拿到补偿金的家庭,也不一定只有杨锐这么一个债主。 相隔异地多年,像是这样的家庭,往往都会有许多的问题需要解决,花钱之处很是不少。兄弟姐妹和亲戚们这些年的帮衬,无论是借贷还是赠予,都需要钱来填补,曾经的老朋友老战友过的不好的,已然牺牲和尚未平反的难友家庭,也可能需要钱来开支…… 现在能凑出三万元来,绝对是他们做了最大的努力。 杨锐犹豫了一下,将小包接了过来,道:“这笔钱我就收下了,剩下的,我觉得你们不需要急着还……” 他阻止了景语兰的话,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暂时用不着这些钱,等你们缓上两年再还给我,也是一样的。” 当然是不一样的,到了明年就是物价闯关了,凡是人民币资产,在这场闯关中都会陷入深切的疯狂,而人民币也被大大贬值了。 不过,杨锐是投资政治,又不是放贷,他将3万元装入随身的包里,想了想道:“得麻烦你陪我去一趟银行了,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不方便。” 景语兰一口答应,接着又道:“我等晚上转述你的话给我爸,他怎么决定,我管不着了。” “你就这样说好了,我想请她女儿继续给我做英语补习老师,不好意思收老师的钱,而且暂时也不缺钱,请他们把钱用在刀刃上。另外,如果需要的话,我手里还有外汇。”杨锐岂止是有外汇,外汇还多的很。 景语兰的羞涩一闪即逝,说:“你的英语不用我来补习了,平时多练习,就足以应付大学阶段的要求了。” “我觉得还不能流利的与英语国家的人交流。” “流利的要求可是很高呢。” “我明白。” “要学从句,复杂的从句。”景语兰颇有些戏虐的说。高考前夕,她教给杨锐的时候,却被杨锐要求只教简单英语。 杨锐苦笑一下,道:“此一时彼一时嘛,那个时候要争分夺秒的参与高考竞争,现在有的是时间练习了。” “目标是流利?” “没有错误,表达清楚,最好有一定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景语兰莞尔:“感染力我可教不来。” “表达清楚和表现力够也行。”杨锐嘿嘿的笑了两声。 景语兰不知道想到什么,也笑了两声,继而道:“你昨天说想要租套房子,是真的想租吗?” “怎么,中丝有房子租?”杨锐想想摇头了:“这么便宜的房子,丁家不要丙家要,没有给我的理由啊,要是为了这事坏了规矩,没必要。” 景家的房子固然是大的要命,令后世人无比的羡慕,可事实上,普通职工的住房条件可远远比不上后世人。除了房租便宜以外,北京上海的职工,现在的人均居住面积还不到5平方米,也就是一家四口,只有20平米的房子,一个大杂院住六七户人家,公用厨房设在院子里,一条胡同共同一间茅厕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一些年纪较大的职工,尤其是与父母同住的职工,即使想多花一点钱租房子,往往也是租不到的,因为住房不是市场化的,级别高的住好房子,级别低的住癞房子,熬一辈子还被有背景的人给挤下来的窝囊事,每个单位都能找出来一堆。 正因为如此,当年住房改革的时候,全国是一片叫好之声,无数人倾家荡产,甚至是借光友邻,都要买一套房子。因为花钱买房子不用看领导的眼色,不用一次次的低头去求人了,不用看着单位公示的排名黯然神伤了,不用为了一套房子在大马路上赤膊上阵,不惜与单位同事就此闹翻了…… 也是这一代人赚钱买房,赚钱买房,赚钱买房,最终买的全国地产市场水深火热。 每个单位的房子都不够住,领导住大房子是有国家政策支持的,职工也不好说什么,可要是给了外单位的人,恐怕会有人要闹起来,杨锐也不想景存诚就此惹上什么麻烦。 “不是中丝的房子。”景语兰迟疑了一下,道:“是我在北师大分的房子,虽然没有这边这么大,但也是独门独户的楼房,一室一厅,有**的厨房和洗手间,有暖气,我一直和父母住,暂时不准备搬过去住,可以先让给你……” “有**卫浴厨房的一室一厅,你刚入职就能分到?” 景语兰脸一红,说:“北师大的领导和我爸认识,再说,那边比较远,又不在学校……” 杨锐撇撇嘴,笑道:“你也是既得利益者呀。” “不要就算了。”景语兰难得的表现出娇羞态度。 杨锐连忙说“要”,并道:“这么好的事,别人抢都抢不来的,不过,我要是住进去,你会不会被人议论什么的?” “你就说是我弟,那里是教育部建的,不光分给北师大了,还分给好些学校,认识的人不多。”景语兰明显是想好了的。 “那太好了,我就不客气了。咱们可以约在那里补习功课,这就更方便了。” “好。”景语兰觉得帮了杨锐的忙,也挺开心的。 杨锐心里像是猫爪似的,满脑子的奇怪画面。 …… 第284章 筑巢 “麻烦存钱。”杨锐将做好的纸包放在了银行柜台上。 这是比邻清华的一家人民银行分理处。到2000年以后,人民银行的个人网店和业务都萎缩了,许多人除了查查征信会去人民银行以外,甚至不再与之发生直接的业务接触,可在83年,人民银行依然是中国银行业当之无愧的霸主,大小网店遍布全国。 尽管是一处相对繁忙的网点,但现在的银行基础条件却很普通,除了**的院落值得称道以外,单层平房和小窗户的结构令房间内颇为昏暗,景语兰根本就懒得进去,停下自行车,就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百无聊赖的拿出随身的法语单词本背了起来。 杨锐选择了四名柜员中较年轻的一位,等她抬起头来,方才发现这是个外貌靓丽的女生,大眼睛小鼻子柳叶眉,画了淡妆,颇有几分妖娆。和旁边的40岁大娘相比,不知耐看了多少倍。 她抬起头,看到杨锐,也是不自觉的眯了下眼睛。 正如男人看到美女的机会少,女人见到帅哥的机会也不多。没有整容术,没有化妆术的80年代,帅到杨锐这个程度的更是少之又少。 “办什么业务?”柜台后的郝玉拢了拢头发,重新问了一遍。 “存钱,再帮我开一个户。” “好的,请稍等。”听明白做什么以后,郝玉埋首写起了存折。 因为现在还没有电脑办公,打印机什么的亦是稀罕物,所以,作为存款凭证的存折,此时统统都是手写的。 除此以外,开户也是不需要检查证件的,简单的说,普通人是想开多少个户头,就开多少个户头。 当然,现在的银行业务简单,基本就是存款取款,连贷款都少的可怜,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你的姓名?”柜台后的郝玉趁机抬头看了杨锐一眼。 “杨锐,木易杨,金兑锐。” “写在纸上吧,免得写错。” 杨锐按她的要求,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转头,对方将存折交给了杨锐,指着左上角道:“这个数字是你的户号,你要记住,如果挂失之类的,都会要求核对户号和你的姓名,你要存多少钱?” “两万元。”杨锐早前取出了一万元,塞到了包里,没有取出来。 “两元是吗?”郝玉自动改正了杨锐的话,并问:“要办零存整取吗?零存整取就是说你每个月都存两块钱,到了一年的时候,银行按照24块钱给你算一年的利息,非常划算的。” 零存整取可以说是80年代最划算的理财方式了,它相当于一种反向的分期业务,等于银行向个人做分期,即使是最后一个月存的钱,也能享受到全年的定期存款利息,就目前6%的年息来说非常高了。 而一次存款两元五元的,此时在银行也很普遍。 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是三四十元,五十元算是高的了,这些钱能有剩余的也不多,愿意存款的就更少了。 事实上,80年代人更多的是没钱存款的人,所以银行里才会空荡荡的,即使业务办的很慢,仍然鲜少排队现象。 不过,杨锐却不得不更正道:“是存两万元。” 这些钱他不好拿回宿舍的,随身携带也太多了,因为都是十元的钞票,一千元就是厚厚的一叠,两万元要20叠,就厚度来说,与后世的20万是相同的,价值却截然不同了。 就工资来说,2万元是普通公务员30年的工资,而若是就可支配资金来说,这笔钱就多的离谱了。 一个双职工家庭,一个月扣去必须的水电吃饭等花销,月均存款不超过20元,一年才存200元,就目前的工资水平来说,存2万要100年。 如果是单职工家庭,基本就不用存钱了,不负资产已经算是勤俭持家了。 存这么多钱到银行的多数是单位而非个人,郝玉也有些懊恼,道:“你没说你是单位啊,公章带了吗?我得重写个折子了。” “我本来也不是单位啊。”杨锐苦笑。 “个人存款?” “是。” “那你怎么能有2万块。”郝玉一点心理建设都不用做,就问了出来。 到20年后,人们都有基本的**概念。但在80年代,人们还在用调侃的语气说“在外国是不能问男人收入的,也不能问女人的年龄,知道吗?” 郝玉把杨锐给问住了。杨锐叹服说:“你们银行还管这个?” 于是郝玉被问住了,迫不得已喊了一句“主任”。 一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从后面跑了出来。 杨锐不等郝玉说明,干脆解开纸包,道:“我存钱,正经收入,要不要报备啥的。” “不用,小郝,愣着做啥,数钱入账。”主任不爽的瞪了郝玉一眼。他猜杨锐是个体户,所以连工作证都没要。 要是按照法律来说,个体户都是不合法的,但那又怎么样,祖国大地现在哪里会没有个体户? 尽管分理处周边的个体户不多,也很少有人存钱——这些人都习惯用现金,并且背着现金袋子去进货。 但从主任的角度来说,钱存进自己的单位才是最重要的。 郝玉委屈的低下头,没法争辩。 主任盯着郝玉将存折做好,交给杨锐的同时,道:“杨先生,其实将钱存成活期是最不划算的,定期的利息要高的多。”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用钱呢。” “如果到时候急用钱,可以解除定期的,当然,这样会损失定期的利息,但也就是和活期的利息相同,不吃亏,如果到时候没用上,利息可不少呢。而且,您还可以将款分成好几个账户,比如1000元一个账户,2000元一个账户,5000元再一个账户,到时候,根据你想用的钱数多少解除账户的定期,这样只损失一个账户的利息,其他账户的利息还按定期计算,我们现在一年期的利息是6%,就是存一万块钱,一年的利息600块,2万块的利息是1200块,很多呢。”银行主任噼里啪啦一通,登时将杨锐给打蒙了。 柜台后面的郝玉有点吃味的看着杨锐,皮肤比女人都好就算了,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却有这么多钱,600块比她一年的工资都要多,1200块就更扯淡了。 她打量着杨锐,心想:我要是有两万块钱,存银行里就辞职,每个月光花利息就够了。 杨锐再次摇头,拒绝了定期的做法。 银行主任毫不气馁,再接再厉的道:“您如果觉得定期不划算,其实有一个高利息的,国债!国债您知道吧,这个不光是为国家奉献,其实收益也很可观的,当然,时间是长了一点……” 红砖地,小平房内,人民银行的分理处主任,正在进行着80年代的银行理财营销。 国债是银行在80年代唯一的理财产品,由于国债买卖的窗口尚未打开,理论上,国债是要持有30年以后,才能兑付的。 这样的理财,愿意购买的人自然很少,中国第一批国债,几乎都是强行摊派下去的,有的员工拿工资的时候,就会收到一部分的国债,当然,更多的还是亲戚朋友之间的推销和帮忙。 银行主任指望着自己能卖掉一点国债,减轻压力。 他对自己的推销术极有信心,那是多年实践的经验。 然而,他却没有猜到,杨锐曾经面对过多敬业的银行理财经理。 任凭主任态度和蔼,说破嘴唇,杨锐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待杨锐离开银行,主任气急败坏,说:“郝玉啊郝玉,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这么好的机会,差点让你好事变坏事,你就不能好事变更好事?不行,这个客户,你要给我想办法抢回来。” “怎……怎么抢回来?”郝玉傻眼了。 “他总不能存了钱就不来了吧?咱们今年还有上万块的国债没卖掉呢,你想办法卖给他,卖不掉,就只能年末分给大家了。” 主任话音刚落,周围就是一片哀叹声。 现在的银行就是这样,总行下任务,分行接任务,分理处完成任务,任务层层分解,最后分配到人,能完成的自然有奖金,完不成的想不要奖金也不行,必须将任务自己吃掉,或者找亲戚朋友帮忙,然后自个拿奖金回家。 主任布置了一个折腾人的任务,心满意足的回办公室了,留下郝玉直瞪眼。 …… 北苑家属区。 景语兰分到了三楼,也就是顶层的房子。 在红砖楼的年代,顶层楼是最不好的房子,冬冷夏热,都是大家捡剩下的。 但从大的方面来说,能分到房子就幸福无比了,更别说是有**卫生间,有**厨房,有阳台的楼房了。 要是给如今全国的房子分个等级,把豪华私邸的名头安在这三层小楼上,都有些埋没这红砖房了。 偌大的小区内,到处可见分了新房,喜气洋洋的男男女女。 像是北师大这样的高等大学还稍微好一点,虽然不至于人人有楼房住,但学校并不缺少土地,盖些院落和平房,或者简易楼都不难,总是能够解决教职工的住房问题,但在一些级别较低的学校,比如中专高职,或者大专,住房问题就很严峻了。 这个时代,组织是一种活生生的存在之物。你的上级就是你的组织,你所在的单位就是你的组织。你的上级厉害,你的单位厉害,你就能找组织解决更重要的问题。 北师大属于比较厉害的组织,它能保证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部分解决楼房问题,大专和中专在北京就属于弱小的组织,只能说尽力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少量解决楼房问题。 相对于城市居民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很有效的社会结构。 单身狗找不到老婆?组织帮你介绍对象,搞集体相亲,后来的军队和大型机关,仍然保持了类似的传统,只是被无限的弱化了。如果级别较高,职务较重要,组织还会派遣政委之流,以三寸不烂之舌帮你解决婚姻问题,比如著名的陈景润院士,就是在组织的帮助下,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有组织的人,结婚也不用愁,无论父母帮不帮忙,只要找了组织,总会有人帮忙。大的组织有工会,除了发苹果以外,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帮职工筹办婚丧嫁娶,小的组织工会小,那就全体上阵来帮忙,无论关系好坏,这也是中国人的传统。 景语兰这次分到的房子是教育部集中造的,按比例分给下属的各个学校,如北师大这样的直属高校分到的就多一点,后娘生的和私生子就分的少一点。 但就杨锐的眼光来看,除了设计稍微落后了一些,材料稍微差了一些,这样的房子仍然是很不错的,旁的不错,这里首先是毗邻北师大清华人大和北大的高级学区房,住到2015年,一平卖个八万块,立刻500万到手,比中彩票还直接。 “这房子要好好装修一下,我给你装。”杨锐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立刻做了决定。 景语兰好笑道:“你都不知道能借这房子多久,就装修啊。” “我不住了,你说不定还要住啊,装的好了,住的舒服。”杨锐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景语兰只觉得心里一暖,有莫名的情绪在胸腔内游动。 …… 第285章 装修 80年代人做装修是很麻烦的。 首先,装修公司和包工头在这个时代是稀有生物。能做装修的公司都是国企,有能力组织装修人员的领队也多半是国企人,他们只面对大客户,如酒店饭店行政楼。如今的私人的需求很少,也给不出价格来,使得私人装修的行当几乎不存在。 其次,装修材料也不好购买,高级一些的饭店如平江饭店都要从国外进口材料,私人装修的选择实在有限。 如今的大部分家庭,搬新房或者不装修,或者也就是刷墙铺地毯,完全不同于杨锐印象中的装修。 当然,很多东西认真去找也是能找到的。 史贵正在做实验室基建,由此认识了一批人,杨锐干脆将他找了过来,顺便给这栋楼做基建。 史贵听了杨锐的装修计划,立刻宕机。 “这个……铺地板砖我能理解,水泥地确实是不好看,不过,瓷砖是不是贵了点?我看别人家都是铺水泥砖的。”史贵首先提出不同意见。 水泥砖就是以后很多城市人行道上用的砖头,比较厚和结实,用水泥做出来一些简单的花式,相对于纯粹的水泥地,这样的水泥砖也算有点档次了。 事实上,现在很多住宅都是用红砖铺地的,一般人也觉得很好。 杨锐的眼光早被吊高了,自然一个劲的摇头,道:“最起码也得是瓷砖,“咱们实验室不都铺瓷砖了?现在难道没有专门烧瓷砖的地方?” “有,怎么没有,这不是贵吗?” “60平米的房子?怎么都要1000块。” “一平米20块?”景语兰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说:“不要不要,太贵了。” “就是,铺地毯也就几块钱,把卧室铺了,大不了客厅也铺地毯,下来也就两三百块,不超过五百块。”史贵赞成。 杨锐呵呵一笑,将史贵拉到一边,道:“我怎么记着前两天,你说要挂靠个出版社?” “是啊,你这就给忘了?”史贵一副幽怨的表情。 这货本来就长的难看,幽怨起来更是丑的天人共愤,杨锐推开他的脸,道:“我没忘,我是怕你忘了,你当时说要挂靠哪个公司来着?” “中丝。” “哪个?” “中国丝绸总公司啊。” “我还没听懂。” “没听懂?就是那个……景语兰他爸那个……”史贵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敢情您帮忙装修房子,是给我做准备呢,哎呀,你看我这个人,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年纪轻,血气方刚的……哈哈,没事没事,这我就明白了,瓷砖,全部用瓷砖铺了。”史贵说着回到客厅,对景语兰拍胸脯道:“您不用愁,我就用瓷砖给您把房子包起来,全部的地板,卫生间和厨房的地板和墙壁,还有阳台,我全部弄瓷砖来包,对了,墙用木头,木工板包是吧?卫生间和厨房的柜子我找个外国的样式,您选定了咱们找最好的木匠来打。另外还还应该装些瓷器的洗脸盆,马桶什么的……好嘞,您就不用管了,我派人过来监工,保准给您弄的好好的。” 杨锐看着史贵指点江山,心说:人的主观能动性真不是小瞧。 景语兰听的发愣,一会儿,等史贵弄清楚走人了,才问杨锐道:“他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以前在西堡中学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人在他乡,有求于人呗。”杨锐撇撇嘴,倒不觉得史贵的小心思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生意就只能这样做,你没有靠山没有关系,想要**把生意做起来太难,就是陈春先这样的物理大牛,当年给中央领导做报告要建中国的硅谷,等他自己开始在中关村做生意的时候,靠的依旧是政府订单,期间还有造成国家几百上千万损失的案例。 杨锐目前不做生意也是这个原因,84年才允许个人开公司呢,83年就只能挂靠,要不是他有一个香港公司,权属都要混乱掉。 景语兰倒是没想到杨锐说的如此直白,眨眨眼问:“他想求我什么?” “你妈已经做了。”杨锐将景母允许史贵挂靠中丝出版社的事说了,道:“我也插了一股,方便以后写论文出版什么的,完了替我说谢谢啊。” “你倒是知道未雨绸缪,要说你去说……”景语兰话刚出口,就觉得有点模糊了双方的关系,连忙拉回来说:“我的意思是,爸妈都找不到机会感谢你,你愿意接受是最好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帮忙,史贵自己去申请,说不定人家也同意呢,就是普通的挂靠而已。” “节省时间也是帮忙,总之,史贵愿意忙,你就让他忙好了,钱由我来出。”杨锐拍拍身上的包,道:“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是羊还是羊毛。”景语兰指了指包,笑了。 杨锐也笑了,再次巡视一圈房间,像是狮子巡视领地似的,出来道:“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去买家具和电器怎么样?” “还要买家具和电器?” “不然呢?” 景语兰哑然,道:“我本来没准备住,所以都没考虑,不过,买家具和电器没有必要吧,我可以从行政处问他们租一套家具……” “你能租到你老爸那样的家具?” “当然不行,我的级别只能租一些桌椅板凳和床……”景语兰的声音小了一些:“总是能解决基本问题。” “差远了,你跟我来吧。”杨锐拉着景语兰的手腕就走。 景语兰一时失神,出了门,才轻轻的挣了两下,道:“会被人看到。” 杨锐也察觉了情况,脑中想的却是:不如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可惜房子还没装修,有点渗……好期待房子装修好……一定要多催史贵…… …… 第286章 前程 杨锐和景语兰骑着自行车,走到哪里看到哪里,煞是潇洒。 只要不是上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自行车就不会拥堵,在宽敞的街面上骑行,也可以称得上是心旷神怡。 景语兰长发飘飘,有时候在前,有时在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更是令杨锐身边环绕着一股名叫快乐的气氛。 即使看到的家具不堪入目,杨锐也少见的没有觉得浪费时间。 他是个效率至上者,当年贴小广告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贴的多点广点,买东西更是如此。 不过,因为是跟着景语兰,哪怕是在瞎转,却有美人在侧,这让闲逛似乎也变的有意义了。 “这个怎么样?”景语兰指着一个书柜。 “还行吧。”杨锐轻点了一下头,又指指旁边,道:“我看那个更好一点。” 景语兰看了旁边一眼,又扫了标签,眉毛一弯,说:“太贵了。” “先看样子。” “后面几个都是一批的,有便宜的。”家具店的售货员少的没有横眉竖眼,大概是两人长的太漂亮了,她也分辨不出两人的年纪,就问:“是准备结婚吧,其实书柜自己打一个就行了,店里的要贵一二十块钱呢。你们年轻人买一套沙发很好的,像是这种布的,洋气又好用……” 景语兰最终红着脸从家具店里出来了,买了一套餐桌和一个书柜,说好送货的时间和地点。 “太能说了。”景语兰站在街上,深呼吸了两下,才很不好意思的道。 “你还没见真正的销售员呢。”杨锐不觉得怎么样,却是看着景语兰的样子有趣,问:“继续逛?” 景语兰调整好了心情,道:“床都没买呢,刚才的那张你看不上吗?” “再找找。”杨锐还挺有逛街的兴致。 如果和30年后的家具相比,现在的家具无论实用性还是样式,都会显的更加中国化一些,换言之,就是缺乏时尚元素,不够洋气。 不过,在杨锐看来,中国化的家具没什么不好的。80年代的中国,再次打开国门,开始了新一轮的东西交汇,交汇的程度不深,所以是中国的工匠学习外国的东西。这使得中国的元素保持的较纯正,选择的外国元素也很肤浅,可从另一个方向来看,这种低调实用,简约又初具艺术感的家具,其实是非常有韵味的。 尤其是一些做工精良的家具,它们往往参考了国外的经典设计,融合国内工匠的手艺,配合现代设备,样式方面,其实很有后世的高级家具的感觉。 而在材质方面,80年代的家具更是完胜。 杨锐逛了一圈,几乎就没有发现非纯木材质的家具。或者说,非纯木材质的家具,反而会被单独列放出来,以显示其独特,数量极少。 虽然在许多物理性能方面,纯木的材质略有逊色,但就家具本身的属性来说,30年后的人们依旧对其有所追求,只是价格昂贵,以至于无从追求罢了。 至于纯木的粗细致密等方面的要求,相距三十年的差距就更大了,甚至只要比家具店出高一点的价格,在潘家园之类的地方,甚至能够买到老紫檀木的家具,如果不是60平米的房子太小,摆不开那些老式家具,杨锐早就直奔过去了。 当然,若是出于投资的目的,83年购买紫檀木还是太早了一些,它们的价格攀升是从90年代开始的,到了90年代中后期,当市场上的紫檀木被大肆收藏以后,才开始了飙升的过程,而且,与差不多同时起步的房价,更早起步的邮票以及前后数代的股市疯狂相比,紫檀木的流动性和回报率并不尽如人意,不能说是一种最佳的投资模式。 杨锐出于实用的角度考虑,还是陪着景语兰逛店。 在他身后不远处,郝玉默默的跟着两人。 郝玉不是有意要跟踪他们的,她原本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提前下班逛街而已。 她也没想到,会在街头碰见杨锐和景语兰。 遇见了,要想发现不了这两个人是很难的。 杨锐和景语兰的身高都超过了普通人,体型身材更是健美醒目,即使只是背影,也令人一见难忘。 郝玉不知怎么的,就跟了上去。 那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无聊,或许是为了主任强行摊派的任务…… 郝玉也因此看着杨锐和景语兰说说笑笑的买家具,最后竟而买了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 郝玉同学毫无疑问的震惊了! 现在的电影都讲艰苦朴素,万恶的资本主义浪费金钱的片段是要被一刀剪掉的,所以,普通人也就看不到资本家是怎么花钱的了。 郝玉只记得,自家表姐买家具,足足用了半年时间,他们从婚前开始买家具,一直买到婚后,差不多是凑够钱了就买,发了工资就去逛,倒也开心。 至于电器,普通人结婚买几盏灯,买一个缝纫机,就算是电器齐全了,条件好点才会尝试买电视机和洗衣机,买电冰箱的更少。 仅仅是电视券等电器券就很难弄到,有的单位只给结婚的职工,而且要对方单位开出没有发放电器券的证明。 杨锐买电器用的都是外汇券,买的也是外国电器,比在国外购买贵了三分之一都不止。 这也是没办法的,景语兰即使能弄来电器券,也不可能弄来三张,而对杨锐来说,电视机没有可以,冰箱和洗衣机没有就遭罪了。 一台电视机800元的价格,就杨锐来说,也实在谈不上心理承受。他当年也是经历了创业的男人,在花钱如流水的痛苦时光中坚持了很久,现在享受花钱如流水的快乐时光,一点负担都无。 郝玉就看的有负担了。 她一方面羡慕景语兰的漂亮大方,一方面又惊诧于杨锐手里的资金充沛——这么多钱,要是买了国库券,全所的人都不用均摊了,不光今年用不着均摊了,明年说不定都省下了,这样一来,每个月得多出十几块的现金。 要不是脸皮太薄下,郝玉现在就想冲上去偶遇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杨锐在景语兰的小意埋怨下,将她送回了家,自己返回宿舍。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203寝室的卧谈会刚刚开始。 “杨锐回来了。”上铺的毛启明从窗口探出头来,上下扫了杨锐一遍,说:“图书馆早关门了吧,手上也没拿东西,你干什么去了?” “瞎逛。”杨锐笑着脱了上衣,先整理明天上课的东西,又看了一圈,问道:“邱夏和蔡桂农不在?” “邱夏去自习室了,估计要一两点才回来,老蔡去选去了实验室,你不知道?”毛启明擅长钻营,在每个系都认识人,消息也最是灵通。 杨锐摇头,说:“邱夏爱去自习我知道,老蔡去了实验室。” “他们动力系的什么实验室,具体不清楚,就前两天的事了,你们说说,老蔡这命,真好,大一就进实验室了。”毛启明啧啧赞叹,他是真的羡慕,因为现在的大学生分配由学校一手掌握,而学校的分配原则就是按照成绩和户口所在地,简单的说,好学生先分到好的单位,也尽量按照学生志愿来做决定。 当然,毕业分配的学生志愿是比较模糊的,好坏单位也较为模糊,所以有比较大的挪移空间,但总的思路是不会变的,对于无权无势的家庭,学习就是好分配的唯一路子。 到实验室工作了,意味着目前的成绩和学习态度受到了某位或多位老师的认可——在有些院系,进入实验室也是要经过讨论的,其结果就是分配的时候会占便宜。 对京城的大学的学生来说,最大的便宜就是留京工作了。 北大学生,如果留京,即使不去国务院军委这样的超牛单位,部委和直属机构还是装的下的,但如果不能留京的话,再强也不过是某省的省委,落差还是相当大的。 有点腼腆的侯兵也翻了一个身,叹道:“老蔡确实命好,哎,他们搞动力的还有实验室,我们学数学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数学多好啊,像陈景润那样,一个人就撑起一片天。”毛启明笑着说。 侯兵笑的苦涩:“我们还学微积分呢,老师说了,到毕业的时候,要把微积分计算练的像四则运算,就算我们出师了,接着还有什么拓扑学、微分几何、数值代数、概率论、复变函数……总之,学前人的东西就够我学到死了,更别说做研究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们系的董昊,入学的时候就自学完微积分了,现在都不用听课了,天天去老师办公室开小灶,等大学毕业,人家说不定把该学的都学完了,我们还学人家当年自学的东西呢……”侯兵声声颓然,确实是受到打击了。 董志成此时从上面露出大脑袋来,道:“自学了微积分又怎么样,咱们这届的高考状元可是杨锐。” “我可没有自学微积分的精神。”杨锐连忙摆手,数学这种东西吃的是天赋饭,一脑袋的资料也是闲的,水平不够的,和高水平的数学家聊天半个小时就得扑街。 侯兵却是振奋起精神了,道:“杨锐,我得批评你,你太得过且过了,你的成绩这么好,基础这么好,就该积极加入老师的实验室,别再耽搁了,这眼看着一个学期都过半了,再耽搁下去,明年的新生都要入学了。” “老候的话实在。杨锐,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系的胥岸青也进了实验室了,他是咱们这届的高考第二吧,也挺厉害的。”毛启明又说了一条消息。 “我再想想。”杨锐一笑。 毛启明奇怪道:“想什么?” “总得想一个研究方向吧。”杨锐要把校内和校外的研究彻底分开,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校内的实验干扰到校外的实验。如果校内的实验室的仪器都和校外是两个系统,总不能说校内外的实验有关系吧。 杨锐想着想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 第287章 新论文 马哲课上,杨锐奋笔疾书。 他现在已经有一个研究方向了,也就是为了在几年后参与人体基因图谱这个世纪大项目,而截胡pcr这个诺贝尔级的“简单发现”。而为了截胡pcr,他又要在基因研究方面积累一定的论文和影响力。 这是一条很清晰的研究方向,但是,为了完整的获得这条研究方向上的利益,杨锐发现,自己不得不重开一个方向,因为他不想每周都按时上马克思哲学原理。 80年代的大学,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尤其是对大一学生来说,考勤必不可少。杨锐选择的北大算是顶宽松的大学了,从学生会到班干部,还是每天盯着学生,点名不到的次数多了,就会主动来做思想工作,而所谓的次数多了,对杨锐这个高考状元来说,其实也就是每周三四次罢了,按照每天最少两门课程的进度,这连半个星期的额度都不够。 但是,被做思想工作也是很烦人的事。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人家来热心的帮助“后进”,你也不能冷面相对,一来二去,杨锐就要被迫来参加这些无聊的课程。 想要不参加这些课程的同时,又不被做思想工作,那就需要特权了。 事实上,杨锐同宿舍的老蔡就获得了特权,因为他获准参加了实验室工作,虽然是连科研民工都算不上的底层岗位,但这也让他被默许不必每堂课都点名签到。 简而言之,老蔡获得的不上课豁免额度,至少是杨锐的两倍以上。 而杨锐要想获得更多的豁免额度,就得成为更重要的实验室角色,至少是一名合格的科研民工。 而为了将校内和校外的科研方向分开,杨锐就需要一个另一个科研方向了。 简单而不费神的。 杨锐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从综述入手。 就像他曾经做综述遇到的问题一样,综述本身是适合大牛来撰写,但大牛又不屑于撰写的东西。初入行的科研狗都觉得综述好写,可真的写起来了,又总是拾人牙慧,显得不够分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低级科研狗本身没有分量,人家期刊也不爱登载。 就80年代的环境来说,反而是老老实实的做实验,然后发表实验结果的论文,更好在国外期刊上刊登。 普通的中国人写综述,即使不谈国籍歧视,受限于眼界和科研环境的影响,也很难写出好综述来。 杨锐倒是不同,他满脑子装得都是资料,写综述既简单,又容易得到认可。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切入点了。 杨锐最终决定,讨论氧自由基的产生和损伤机理。氧自由基直到30年后,仍然是很多保健药会提及的东西,在应用方面,它和杨锐曾经涉足的辅酶q10等产品有共同之处,而在原理方面,分子机理什么的,属于逼格较高的研究方向了。 当然,综述是不需要实验设备的,也能省下许多的时间。 最终,使杨锐最方便的,是他可以随便找出一篇脑海中存有的文章,对照目前的研究进度,改改就能写好。 “这样应该能够决定自己在校内的研究方向吧。”杨锐如此考虑,趴在课桌上是越写越快。 一节马哲课转瞬即过,杨锐的综述也写了有三分之一,这让杨锐自己也不由的感慨连连。 就他做研究生的时候的水平,那时候要写这样一篇文章,哪怕是同样的抄袭方式,一天时间也就能完成这么多。 这多少有些熟能生巧,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杨锐撰写论文的水平,尤其是专业英语的应用,也是非常熟练了。 对于高水平论文来说,论文语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如 《science》之类的论文,它不仅要求论文的观点新颖,还要求语言有趣味,用中文的要求来说,就是能够做到引人入胜。所以,如果看《science》的论文作者的自述,往往能够发现,有的作者的主要工作就是执笔。 换言之,你论文的语言水平高,你甚至有可能混一个science的第一作者的名头。 普通的中国研究者,在论文写作方面显然是有所欠缺的,而改善的办法也就是杨锐这样,多学英语多写论文,自然就所有提高。 杨锐收拾好东西,随着人群出教室的时候,对此也是颇为得意。 “杨锐,你写什么呢?看你忙活一个早上了。”文娱委员白玲从后面赶上来,和杨锐并排而行。 “我写了点东西。”杨锐对白玲的热情有点不适应。 白玲却是好奇的问:“你写了什么?等等,我猜一下,是诗歌?” 杨锐险些笑出声来,摇头说:“不是。” 白玲瞥了他一眼,笑了,低声道:“你是不是看不起写诗歌的?” “当然不是。”杨锐矢口否认。 “谅你也不敢。”白玲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校内的诗歌社有多少人吗?你要敢看不起诗歌……” “分分钟教我做人是吗?”杨锐打断了白玲的话,轻笑了两声。 白玲眼神一亮,道:“行啊,说话挺有腔调的。” “谢谢。” “不说这个了,你上课的时候写什么呢?” 杨锐杯弓蛇影的道:“您不会也要批评教育我吧。” “哪能呢,咱们系的民主生活会上,我还替你说话呢。” “哦?” “你的运动服换了呢子大衣,人家都说你的呢子大衣贵,是我替你说了话,此事才没有再继续纠缠你。”白玲洋洋得意的说过,左手顺势摸在杨锐的袖子上,赞道:“不错啊,料子真软和,是什么做得?” “就是呢子。”羊毛丝绸和羊绒混纺的大衣材料,杨锐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国内的普通人现在就没有羊绒的概念。 白玲却是扁扁嘴,道:“这么敷衍,枉我帮你这么大得忙。” “你做好事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你要是写在日记本上什么之类的地方,然后不小心的让我发现了,这多好。”杨锐也不知道白玲说得是真是假,回答的亦很随意。 白玲愣了片刻,突然一捂嘴,低声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我说的和你想的肯定不一样。” “没胆鬼。”白玲嗤的一声,不再追问杨锐写得东西了。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接下来的课程,杨锐要写东西就坐在后面写,尽量避开同学的视线。 现在的孩子都是努力学习型的,前排的座位是座无虚席,而后排的座位大部分都空着,随便杨锐选择。 时至学期中旬,各科大而化之的讲解都已完成,开始进入细致的讲课进程,大部分人都听的很仔细,课程的难度也大多数集中于此。 不过,杨锐却是反其道而行的,他比较喜欢大而化之的部分,因为教授们随口而述的观点,往往是他本人思维的精华所在,至于具体而微的课程,能够有所生发的教授就不多了,很多人都是照本宣科的讲解,对杨锐的意义不大。 杨锐用了三天的时间,完成了自己在北大的第一篇论文,取名《氧自由基的活性机理》。 而附在信封中的投稿信里,杨锐也第一次将自己的单位,写作“北京大学生物系”。 这也意味着,当杨锐发表了这封论文以后,国内的论文检索机构,会将杨锐的名字,罗列在北京大学生物系的列表下。 如果是教授讲师等教职人员,就可以据此作为奖金发放、经费报销、职称评定的依据。学生也会有奖学金等等或现实或荣誉的奖励。 而究竟是何种奖励,就要看论文的水平了。 …… 第288章 同级生 “候兵,有你的信,老家来的。”毛启明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吼了一声,候兵就从宿舍里探出了脑袋。 “给我拿上来呗。”候兵个高声小,只能勉强让人听到。 毛启明呵呵一笑,道:“那就等着吧,还有新的信来呢。” “算了,我下来拿。”候兵扭头下楼了。 宿舍区的院子里,有一张案子堆满了新。 凡是寄到宿舍给学生的信件,就会被放在此处,任由学生们去拿。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有趣的过程,仿若淘宝。 有你的信了,固然很高兴,没有了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别人能收到什么信,即如剁手党淘宝一样,不一定要下单,也能开心起来。 当然,不愿意每天去看信的,也能得到实惠,因为每天都有无数的淘宝者在案子跟前巡游,于是一旦有了相识之人的信,不等你走进宿舍,就会被人喊出来。 私信被关注的不太多,除非信封上有娟秀的女生字迹,最容易被大家记住的是公家的信,比如“中国文化部”的长信封,“中国科学院”的宽信封,还有《北京日报》等杂志的来信也很受关注。 这是个理想与现实交汇的年代,文学和科学是所有人的梦想之乡,无论达到哪一个,都令人无比羡慕。 毛启明是203宿舍的耳报神,有了203的信,他就会吼一声,没有了,他就看别人拿什么信,翻那些不同地方的信,让他的感觉很好。 不一会儿,一筐新信被倒在了案子上。 等在四周的学生,如出笼的猛虎似的,直扑而上。 “又是董昊的信。”有人抽出里面最大张的信,看了一眼,便高声报了出来。 “哪里的信?”毛启明一边翻信一边好奇的问。 “四川省科协的。这小子,毕业以后肯定不用愁了。” “别毕业了,人家现在就能赚补助了,一个月12块钱,给老师算题。” “算什么题?” “就微积分的那些东西,每天像是做作业一样。” “人形计算机。”毛启明突然想起杨锐的评价,顺口说了出来。 旁边有人笑了出声,然后道:“我见过董昊做题,和我们做加减乘除差不多,那真和机器差不多。” “我倒想当机器,没机会了。”候兵站在旁边看自己的信,听他们聊到这个,道:“你们不知道听说过没,以前好多数学所,都有计算任务,数学家就和小学生一样,排队坐好,然后一批一批的做题,最后把正确数字拿出来。” “这么惨?” “这有什么惨的,至少能进数学所,以前的数学所人多多啊,算几年题算什么。”候兵摇头道:“现在有计算机了,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想分到数学所都不行。” “甭丧气,这大学不是才开始,说不定你就发表一篇什么论文,让各地抢着要了。”毛启明很会说话的安慰了一句。 “但愿吧。”候兵又低头看自己的信了。 “我说,你们说论文,我这还看到一篇。”挖掘最深的是位大二的师兄,留了齐耳的长短发,颇有艺术气质的用两只手指捻起一个信封,道:“气氛不对呀,我说还是不说?” 候兵灿然一笑:“说吧,我不怕打击。” “董昊的信,《计算数学》杂志社的。”气质师兄喘了一口气,又道:“捏着厚厚的,不像是退稿信哦。” “多厚?”一名沉默的大三师兄推了推眼镜,冷静的问。 气质师兄又捏了捏,道:“总有大拇指那么厚吧。” “样刊。”眼镜师兄断然道。 “样刊的意思,是已经投稿成功了?”候兵诧异万分,道:“那要是真的,这就是我们数学系新生最早投稿的论文了。” “比你们早得多,学生投稿,审稿通常要两个月以上,有长的要三四个月,所以说……”眼镜师兄的目光中溅射出睿智的光芒,飞快地计算出答案:“董昊是在开学一个月左右,就寄出了投稿信……” 这个5-4=1的答案,震慑诸人。 候兵惨笑:“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开学一个月的时候,还傻乎乎的逛校园呢。” “董昊应该是你们83届新生的no。1了。”眼镜师兄拽了一句英文,留下一句偈语,飘然而去。 “咦,这有封英文信。”某位同学,这次从底下翻出了一个中型宽信封。 满满的英文和拼音混搭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飘然而去的眼镜师兄,又飘然而返。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眼镜师兄轻松读出封面上的英文,问:“乳i压ng是谁?” “杨锐,我们宿舍的!”毛启明与有荣焉的跳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你们宿舍的,不能是别的宿舍的,这个乳i压ng的拼音,可以是很多种啊,祥瑞的瑞,花蕊的蕊都可以……”眼镜师兄眼中再次闪烁起睿智的光芒。 “有道理。”中长发的气质师兄表达赞同。 毛启明看看前者,又看看后者,道:“上面写了宿舍号203,这还能碰上重名的?” “哦……这破眼镜,看东西老是模模糊糊的!”眼镜师兄突然勃然大怒,双手取下眼镜,单手下掷,左手更是揪出了内衣,开始认认真真的擦眼镜。 “杨锐!”毛启明又吼了一嗓子。 候兵撇撇嘴:“别吼了,这货就不在宿舍。” “在哪?这么大的事,可别耽搁了,你看看,外国送来的信呢,也挺厚的,会不会也是样刊?”毛启明贪婪的读着上面的字迹,恨不得乳i压ng变成qi迷ngmao。 “等晚上吧。”候兵自个是数学系的,既然能够忍受同专业的董昊的压力,也就能够忍受同宿舍的杨锐的压力,表现的无比淡定。 “那我帮杨锐拿回去了。”毛启明雄赳赳气昂昂的捡起信封,举在面前,像是边走边看似的回了宿舍。 候兵跟在后面,要离开的时候,又站定了,问眼镜师兄道:“师兄,这个《计算数学》和《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哪个厉害?” 眼镜师兄呆了一下,道:“这不好评价的,毕竟是两个专业两本期刊,虽然一本是英文的,一本是中文的,但是,你也不能说英文的期刊就一定比中文的厉害对不对?那就崇洋媚外了,再说了,两人是不是真得发表了论文,也不好确定,对不对?” “那谁是83届的第一,也不好说吧。”毛启明回过头来,接上了话。 “我说的肯定不算。”眼镜师兄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嘿嘿的笑了两声作罢。 候兵和毛启明回到宿舍,自然又吸引了大批的参观人群。 国外寄来的信件,对这些学生来说,还是相当新鲜的,大家更想等杨锐来了,看看信封里是什么。 左等右等,偏偏杨锐中午就没有回来的意思。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候,毛启明一拎包,道:“得,我给他送到教室里去。” “同去同去。”舍友们不管是哪个专业的,也不管有课没课了,这会儿的精神头都大得很。 …… 第289章 秒过 唐集中教授夹着书,昂首挺胸的走进教室。 因为研究任务增加了,也变得重要了,学校因此减少了一些教授的教课任务,在师资力量薄弱的学院,许多专业课不得不由讲师或者助教来带,北大生物系的底蕴雄厚,教授们少带几节课,倒不至于分配不开。 唐集中是特别要求了给生物科学专业代课。 由此造成的结果,是杨锐每周的作业量,有三分之一是唐集中布置的。 这倒不是唐集中布置的作业多,而是他布置的作业往往较为复杂,需要一定的思考过程,这种题目,唐集中以往都是给大三末或者大四的学生布置的,完全是因为杨锐的关系,唐集中才增加了难度。 第一次增加难度,唐集中原本是准备仅此一次的,没想到杨锐答出了难题,事实上,整个生物科技专业有数人答出了难题,这才有了第二次难题,第三次难题,直到难题常规化。 普通学生自然是怨声载道,唐集中却是不怎么理会。 对他来说,一个专业哪怕有100名学生,能在大四进入实验室的也不到30个,毕业以后能进行研究工作,并真正研究出东西的,怕是连10个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其他学生能做出或者不能做出他的作业,都无关紧要了,反正还有简单的题给他们。 “来,把作业发下去。”唐集中的作风和中学老师没有什么不同,写作业也几乎是现在的教学必修课,只上课不作业的模式,至少目前还行不通。 课代表颠颠的起来拿作业。 唐集中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跑去寻找杨锐。 就是不到一百人的教室,扫一遍,就让他发现了人堆里的杨锐。 一群人正喜气洋洋的围着杨锐说着话呢。 唐集中眉头一蹙,就下了讲台,往教室后方去了。 前面的学生也跟着转身回头。 有人以为唐集中是生气了,使劲咳嗽两声,提醒杨锐等人,也有的人会莫名的幸灾乐祸,只是并不表现出来。 班长紧张的望向杨锐,恨不得高喊两声。 “看什么呢?”唐集中的声音低沉,瞬间结束了学生们的低声讨论。 “唐老师。” “唐教授。” 围在杨锐身边的乱纷纷的叫人,其中文娱委员白玲更是咯咯的笑着,说:“唐教授,我们正看杨锐的论文呢。” “杨锐发表论文了?我看看。”唐集中一眼看到撕开放在一边的信封。 因为是国际邮件,而且写满了英文字,那信封也得到了不同的对待,被毛启明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放在一边。 笑声和问答结束了教室内的紧张感,一些好奇的学生拥簇了过来,站在唐集中身后,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 “对方刚寄来的样刊,是一篇综述。”杨锐翻到自己的文章,递给了唐集中。 他的话在学生中激起阵阵波澜,杨锐其实是不想这么高调的,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就淡然处之了,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杨锐,还是享受到了相当的虚荣感。 sci期刊发表,这在大一新生中,绝对是标志性的荣誉。 放眼全国,亦是如此。 唐集中将期刊拿到手里,先看名字,再看文章的位置,接着看期刊作者。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是sci入门级期刊,影响因子常年徘徊在1。0左右,也就是一篇论文当年平均被引用的次数为1次。 听起来有点寒碜,但论文期刊原本就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某一个领域的某一个研究方向,往往就是那么一两只大牛的自留地,只有热门领域,才能堆积出两位数的大牛出来,普通的论文能有人引用,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至少证明你的论文给后人以一定的帮助。 考虑到6。0的文章已经是很牛掰的水平,10。0的文章已经突破中国了,可以说,sci入门级期刊上的文章,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对一名学生来说,那就不仅仅是不错了。 光是这个英语写作的水平,就让唐集中眼馋不已:这要是来给自己做第二作者,能省下我多少功夫。 “不错,位置虽然有点靠后,但是**完成,而且是综述,不介意我看看吧。”唐集中直接坐在一张桌子上,粗略的读了起来。 学生们各显其能,有的伸脑袋,有的踮脚,有点踩桌子,也想看清楚期刊里的字。 唐集中只当不知,气定神闲的看文章。 换他自己带的研究生,听到综述两个字,唐集中首先就会不高兴。 不是他看不起综述,而是中国人把综述的名声都给搞臭了。 尤其是80年代的研究者,很多人在过去的十年乃至二十年,过的都是政治生活,不仅没有用心进行研究,接触世界领先的技术,他们甚至就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教育。 这样的研究者,当他们需要评职称的时候,自然没办法去做实验,用数学工具来分析问题,纯文字性的综述就变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搜一些现成的期刊,大致的看看人家在说什么,然后统和起来,把别人的冷饭再嚼一遍写出来,就是无数人用来评职称的神器了。 当然,如果期刊社都能按照规矩执行审查,糊弄事的综述也不至于泛滥。但在国内的环境下,坚贞不屈的期刊社基本都被强*奸了,剩下了要么敞开了胸怀,要么就半推半就的做起了半掩门的生意。 杨锐的综述却是让唐集中眼前一亮。 清晰的思路,明确的指向,还有充满自信的语言——唐集中最喜欢的,就是杨锐的眼光独到。 与杨锐的几次谈话,都让唐集中感受到了他开阔的思路,这一篇综述也不例外,内涵异常的丰富与漂亮。 唯一让他感觉遗憾的,就是方向了。 “你喜欢研究分子机理?”唐集中用了研究这个词,本身已经是对杨锐的某种赞赏了。 杨锐点点头,道:“我目前在看这方面的书。” “不喜欢蛋白质?蛋白质研究,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唐集中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以双向电泳的手段研究蛋白质,这同样是一个很大的领域,唐集中为此准备良多,申请的经费也都花了不少,自然不能轻易改变方向。 杨锐依然不想跟着别人做项目,还是笑笑,没说话。 在场这么多学生,直接拒绝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唐集中看出来了,也笑笑,再次道:“不错,现在发表综述也很难了,你是开学就准备了吧?” “杨锐头两周才写的。”毛启明没等杨锐回答,抢先说了。 同宿舍的虽然不是生物系的,但为了看国际邮件里的东西,今天也都来了生物系的教室。 “这个月写的综述,这个月发表了?”唐集中这次是呆住了。 虽然北京到国外的邮件寄的不慢,但老外的期刊审稿速度不快啊。 算算时间,杨锐的论文等于刚寄到期刊社,立刻就被秒过,然后就刊登在了最近的期刊上。 这样的速度效率,别说是综述了,就是硬碰硬的论文都不容易。 杨锐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点头认了。他现在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审稿人,也在该期刊社发表了近十篇文章了,通过一篇水平不差的综述,自然是很简单的。 唐集中虽然不知道此点,但就他的经验,也能猜到,杨锐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发表论文。 不过,当着众多学生的面,唐集中什么都没说的回到讲台上上课去了,留下学生们自个议论。 而在这堂课结束以后,唐集中是飞奔前往图书馆。 北大图书馆是国内有数的科学情报搜集机构,订阅的期刊也是最全的。如果要查一个人的历史发表,到北大图书馆是没跑的。 “如果真是个天才,拼着送研究经费,我也得把他要下。”唐集中设想的天才,必须是能突破天际的天才了。 …… 第290章 兼职 若以潜龙在渊来形容某些伟人崛起前的状态,那北大图书馆就一潭深不见底的“渊”。 与普通人想象的不同,图书馆其实并非仅仅是藏书的地方,如果只是需要藏书之处的话,图书仓库的名词岂不是更恰当。图书馆的实际用途,其实是对书籍的分类整理,以及最重要的,对图书的分析和报告。 《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就是北大图书馆领衔的一项成果,就使用而言,《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和sci别无二致,都是对期刊价值的评价。 而从图书馆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一项省钱的工作。因为天底下的期刊千千万,再大的图书馆也不能毫无选择的订购所有的期刊,既然如此,订购哪些期刊就需要一个评价体系了。 而在实际应用中,核心期刊就变成了中国期刊的一个评价标准,发表论文到核心期刊上被认为至少是有意义的,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无论是教师教授,或者是工程师艺术家,你要评职称,最起码得也在核心期刊上发表文章。 1983年,北大虽然还没有做出这个东西,但需求其实已经出现了。 而就外国论文来说,他们首先搜集的也是华人作者的论文。 订阅的期刊寄到,首先翻开目录页,将华人作者尤其是国内作者的工作单位、姓名以及论文等信息记录下来,接着逐月整理,从而形成面向全国的报告。 在计算机尚未介入以前,这项工作即使粗糙也能帮助良多。 唐集中到了以后,就喊了两个学生,在“yang”的条目下寻找。 三个人找的呲牙咧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眼看着要吃饭了,一名学生小声道:“要是知道单位,说不定好找点。” “他就是北大的……等等,谁知道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唐集中自说自问。 两名学生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乳iyang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唐集中摸摸下巴,写了个纸条,叫过一个学生,道:“你现在去行政楼问,找招生办或者档案处,让他们查一下。” 学生接到任务就飞奔而走。 再回来的时候,纸条上已经有了河东省南湖市溪县西堡中学的字样。 “先在南湖市的条目下查。”唐集中下了命令,两名学生就哼哧哼哧的去翻条目。 一个地级市,一年也出不了多少文章,唐集中担心的是杨锐根本没有标注所在单位,毕竟,他当年和现在都是学生,不特别标注学校似乎也是正常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杨锐以前没有发表过文章。不过,唐集中回忆自己看的那篇综述,觉得不太可能。别的且不说,光是行文风格,就能看出那篇综述已经非常成熟。 论文语言用不着千锤百炼,但是,没有一定的积累,想举重若轻的写出论文,还是非常困难的。 杨锐身为一名大一新生,又是在北大,没有哪个教授会闲得无聊的下大力气修改一名本科生的综述的。更明显的答案是,如果有哪个教授下了如此大的力气,也不可能不在论文上署名。 “找到了。” 一名学生如释重负的叫声,打断了唐集中的思绪,就好像是导演喊了卡,于是满屋子的激荡之声都消失殆尽了。 唐集中站了起来,问:“有几篇?” “好像有十几篇呢。”学生将写着条目的两张拿给唐集中。 蝇头小楷,一水的书名号加乳iyang的标注,出现在唐集中面前。 “这是为捷利康的工作写的论文。”唐集中想起杨锐说过的话,暗想:他在捷利康的作用似乎不小。 按照时间线排列的论文条目在第一张有中文有英文的,唐集中一边读名字,一边抽开第一张,看向第二章卡片。 “acs”三个字母跳过数行,直接映入唐集中的眼帘。 唐集中顾不得其它,立刻细看条目。 原来是《acs化学生物学》……唐集中顿时轻松不少,心说:还好不是jacs和acsnano。 jacs是化学领域的顶级期刊,是唐集中自己都达不到的高度,如果杨锐能发表这样的文章,他也不好意思将之收入自己的科研组。 然而,唐集中转念一想,《acs化学生物学》也是不错的期刊了。 四到五的影响因子,在美国学术界或许只是硕士毕业的标准,但在80年代的中国,这是许多本土教授都可能达不到的。 80年代的中国学术贫瘠,前代几乎没有延续下来什么有意义的学术基础,80年代人重起炉灶,差不多都是从sci入门级期刊搞起,除了少数从国外回来的教授以外,中国本土能发表论文在顶级期刊上的少之又少。 acs化学生物学这种期刊,放在中文期刊里,也可以说是顶级了,要不是在北大这样的学府,其他学校有这么一个学生,已经可以大张旗鼓的炫耀了。 唐集中在北大属于普通牛,但也发表过影响因子超过10的论文,此时心思立刻向招揽杨锐的方向琢磨起来。 让杨锐离开捷利康的实验室,看起来是不太现实,唐集中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想去外企工作,深圳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着去,因为深圳一家外企玩具厂的工人工资都有三四百块,许多内地人宁愿放弃优渥的政府工作或者大学教职,宁愿跑去深圳当工人,就能说明两者之间的吸引力差距。 给捷利康的实验室工作,毕业以后进入捷利康,看起来似乎也是很顺当的事。 这样的外企实验室工作可遇而不可求,国内高校实验室与之相比,吸引力弱的不是一星半点。 另一方面,杨锐的几篇论文的研发成本都在数万元以上,仪器的成本最少也要几十万,唐集中这样一算,自然可以判断出杨锐在捷利康的受重视程度。 可以说,北大的资深讲师,也没有杨锐这样的实验条件,水平差点的副教授,也同样争取不到如此规模的经费。 唐集中的实验室有些积累,再加上今年申请了百万元的经费,倒是能撑起一个看似比杨锐进入的还好的实验室,但是,唐集中的实验室是为唐集中本人以及多名科研组成员服务的,他不能让给杨锐的。 何况,研究方向也是不同的。 无论是辅酶q10,或者植物提取法,或者茄尼醇的精制,那与唐集中的蛋白质研究的关系都不大,杨锐最近的这篇综述亦是如此。 想来想去,唐集中不禁暗道:难道只能让他兼职了?就怕兼职也不愿意。 虽然带着这种疑惑,唐集中仍然决定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唐集中就打电话叫来了杨锐,而且直接将他约在了自己的实验室。 就实验室的行政等级来说,国内第一序列的应当是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第二序列是省级重点实验室,第三序列是部门或校级实验室,比如省农业厅这样。 对于比第三序列还低级的实验室,基本就只是实验室而已,已经很难称得上有所研究,而就第一序列实验室而言,它是上不封顶的,有强有弱,强悍的有院士有长江学者,弱的甚至只有副教授。 不过,80年代初刚刚开始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建设,此时能通过申请的,放在30年以后,也都是第一序列中的第一序列。 唐集中的实验室申请了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不过,就目前的设备来说,要通过还有难度。 倒是北大出于支持他的考虑,今年帮忙弄到了较多的经费,算是得到了一些实惠。 杨锐在实验室转了一圈,默默与自己的实验室对比,发现还是有所不足。 以个人资金建设实验室,对于社会人来说,至少也得是福布斯上榜富豪的水平才够,杨锐现在的钱是不少,和国家投入相比,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即使唐集中的实验室只是一般水平,他也尤有不足。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杨锐念叨了一句。 在实验室里的两名研究生好奇的目光下,唐集中问:“这个实验室,你觉得怎么样?” “好是挺好,但我在捷利康有了实验室的工作……”杨锐再次简略解释了一遍,他也不知道唐集中为什么喊自己来实验室,按道理来说,唐集中是没有理由再要求他加入研究组了。 以杨锐目前的状况,还能拿出有诱惑力条件的,要么是大犇级人物,名下资金充沛,甚至拥有多个实验室,要么就是普通的教授,对杨锐不做限制。 唐集中思考过后,却是颇有自信的道:“你看这样如何,我在实验室里,给你留一个**的位置,你平时帮同学们做一些实验,自己也可以用实验室的设备,我还可以替你向学校申请实验材料。你的论文也可以由你**署名,不过,我希望你能添上我的研究组的名字。最后,我不干涉你在捷利康的工作。”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允许杨锐在唐集中的实验组内兼职,除了名头挂实验组的以外,只需要杨锐帮忙辅导和训练其他学生。 同时,杨锐还可以通过唐集中的研究组,向政府和学校申请经费,这一点尤其难得,因为无论是杨锐还是捷利康,都没有办法从国家获得经费。 唐集中的提案,与杨锐当年给予魏振学的差不多,都是相对**的关系。不过,杨锐是学生但有实验室,魏振学是研究员但缺钱,唐集中却是又有钱又有地位,能如此提案,的确是难能可贵。 杨锐把推辞的话都咽了回去,想想道:“捷利康方面肯定会要求写出专门的合同的,也就是区分两个实验室享受的权利和义务,您能同意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只能在这两个实验室工作,不能加入其他实验室了。”唐集中希望杨锐能帮他培训和管理学生,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做小老板。 现在的人才太稀缺了,唐集中下面只有年轻的讲师和助教,如果杨锐能撑起培训和管理科研狗的工作,哪怕撑起一半,也能解放一名助教出来,帮唐集中干活,与之相比,杨锐只是使用实验室的设备,还要挂实验室的名头,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等于是将实验室的行政价值给变现了。 这是互取所需的合作,杨锐没有理由反对,很快做出决定,说:“承蒙唐教授看重,这样的话,我希望能申请加入您的科研组。” “好好好。”唐集中为麾下多了一名干将而高兴,并鼓舞士气道:“我正在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如果申请成功,你也是实验室的元老,做的好的话,以后是有机会留校的……” 杨锐则为挂靠到了实验室而开心,如此一来,至少能恢复21世纪大学生的自由度了。相比之下,给实验室学生辅导只不过是手下多几条科研狗罢了,杨锐做过科研狗,也当过头犬,根本不将之当回事。 …… 第291章 唐集 中实验室 杨锐要自己的华锐公司的香港经理李章镇找了著名的律师事务所,敲定了正式的权力分割文件,然后派李章政以华锐公司的名义与唐集中教授签约,并且请了北大科技处和教育部高教司的领导做见证。 北大科技处的领导是唐集中请来的,高教司的领导自然是杨锐请来的。 唐集中也没想到杨锐搞的如此正式,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几方的见证下准备签名。 杨锐的实验室本身就是在华锐公司的名下,只是全资所有人的身份无人知晓,他也因此拿出了万宝龙,准备签字。 李章镇带来的律师在旁解释道:“这份法律文件主要是界定了双方的职责和权力。杨锐先生在北大所属实验室中进行的实验,必须得到唐集中先生的允许,否则视为非法实验,必须赔偿北大方面双倍的实验费用。另一方面,北大和唐集中先生只拥有杨锐先生在北大所属实验室所进行的合法实验的挂名权等相关权益,不得追溯或要求杨锐先生在该实验室以外的实验的署名权和相关权益。” 见几个人都听的眼直,律师再次道:“简单的说。唐集中先生有权力决定杨锐先生在北大的实验室是否能够进行某项实验,同时,他有义务和权力终止杨锐先生在北大的实验室中进行的未经允许的实验。此外,杨锐先生在北大实验室进行的合法实验,将得到唐集中先生的支持,并冠以唐集中研究组和北京大学的名义。而除此以外,杨锐进行的一切实验,即使他在北大的实验室里进行了未经允许的实验,一经证实,也仅需赔偿唐集中研究组和北京大学方面两倍的实验费用,其实验成果和权益与唐集中研究组和北京大学无关,两方不得就此要求包括但不限于署名权、成果转让费……” “说的不简单,但我听明白了。”唐集中说:“不过,我觉得有问题。” “您说。” “要是出了问题,让杨锐赔偿两倍的实验费用太高了,你们是学文的可能不明白,自然科学这一块,研究成本是很高的,几百上千元的实验材料,可能一个下午就用没了。杨锐还是不拿工资的学生,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问题,那不是要赔的倾家荡产,我觉得赔一成就可以了,周处长,您看呢?”唐集中问高教司的周姓处长。 高教司会因此派人来,唐集中诧异万分,倒是不介意因此表现出高风亮节来。 事实上,几百上千元的实验材料,一旦发生赔偿,对普通老师来说的确是灭顶之灾,动辄一两年的薪水,意味着可能消耗掉全部的积蓄。80年代人也没有房子之类的固定资产,最多也只能找亲戚朋友借贷,然后用更多的时间去偿还。 高教司的周处长一想也是,道:“唐教授的建议有道理,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学生,所谓惩前毖后,即使发生了什么错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嘛,我觉得,适量减少一点赔偿金额是应当的。” 香港来的律师瞬间崩塌,这么为对方着想的签约对手,太没有挑战性了。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对手的。 对手是杨锐幻想出来的,唐集中教授本来是没有要抢他功劳,夺他成果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杨锐几乎想说不用签约了。 可他转念一想,不签约又能说明什么? 作为一只头犬,杨锐见过某些教授和专家们的校园撕逼大战,因为专利纠纷,多少成名的大牛都要对薄公堂,在荣誉归于谁的问题上,凡是人们所知道的名人,就没有能逃得过的…… 即使不以恶意来判断,签约也是保护双方的好办法。 您别占我便宜,我也不占您的便宜,这是一份好合同所应该体现出来的东西。 杨锐想到此处,爽利的在合同上签字,道:“2倍的赔偿金额并不高,我不会在实验室里做其他实验的。” 他确实不准备做,两倍金额对他来说也的确不高。 唐集中见他落了笔,来不及阻止,只好摇头道:“你这孩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学校里找你要钱,你给是不给?” “当然给了。”杨锐苦笑。 周处长也觉得杨锐莽撞,想想领导的吩咐,咳嗽一声道:“这个律师,有没有其他的合同,我们再考虑一下,重新签一下。” 律师再次智商崩塌,心想:果然没有一次的合约是好签订的。 还是杨锐好说歹说,才确认了继续签合同。 这一次,唐集中和杨锐,以及周处长同仇敌忾,一起强烈谴责李章镇代表的华锐公司。 骂人的时候,总是让时间过的飞快,上百页的合同也签的顺利。 签好了合同,唐集中一拍手,乐呵呵道:“行了,杨锐你从今天开始,就算是咱们电泳实验室的人了,电泳实验室就在咱们实验楼的二层,一共三间,都是咱们的,这也是我新申请的实验室,目前是省级重点实验室,有希望申请国家级。另外,我还有一间做凝胶蛋白的实验室,以后会合并过来,目前还放在3栋的一楼……” 被用过就扔的周处长完全没有做卫生纸的觉悟,也呵呵的笑着说:“恭喜唐教授。” “哎呀,麻烦周处长了……”唐集中这才回过神来,重新说起了场面话。 翌日。 杨锐尚未抵达实验室,唐集中找了小老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他的实验室。 当然,现在人并不用小老板这个称呼,头马也不能用,于是,“小组长”的头衔就挂在了杨锐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头衔难听透了。 可是为了不出丑,杨锐在唐集中介绍了自己以后,装作听不到其他人的议论。 实验室就是一个操作间,和工地差不多,这是一个讲实力的地方。在工地上,一天搬5000块砖的就是比3000块的受尊重,在实验室里,一天能做五十组对照试验的,就是比三十组的受尊重。 无论是实验室还是工地,纯用口号和理想都是没用的。 杨锐看了一圈,首先发觉研二的汪颖的实验能力比自己强。 要是论理论知识,杨锐的优势是很明显的,唐集中上次选人的时候,被杨锐当鸡一样鹤掉的学生里,不乏研究生。 就是在实验技能方面,杨锐的水平也是必然高于80年代的研究生平均水平的,就是普通讲师,也不见得比他厉害。 但这位汪颖同学是个特例,他本来就是南京一所研究员的助理研究员,因为是工农兵大学的学历,自觉升副高的副研究员困难,升正高的研究员极难,于是一咬牙就考了北大的研究生。 不过,汪颖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太独。 这也是同时代的能人们的通病,总觉得自己厉害,总想着一个人力挽狂澜,有点水平的总是敝帚自珍。80年代的传奇故事,通常是某某人在一个厂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站了出来抵抗外辱并完胜。 就杨锐的一日见闻,汪颖在实验室里不仅不帮忙,还不按照时间表使用仪器,仗着比别人大几岁,汪颖争取到了更多的实验室资源,代价是干扰了实验室的正常运行。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汪颖虽然年纪较大,水平较高,在实验室里的威信却不高,做不了小老板的工作。 尽管如此,但杨锐要是想展现权威的话,汪颖是他首先需要突破的关口。 此外,已然大四的赵平川也是唐集中实验室里的主力军,他的数学根底非常深,需要的公式随手就能写出来不算什么,随手就能算出来就厉害了。 现在还没有计算机代劳,所有的高等数学计算都是用手算的,这让赵平川也成为了唐集中实验室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杨锐自诩再练一年的数学,也及不上这位赵平川同学的数学基本功。 所以,杨锐第一天,什么话都没说的走了。 第二天,杨锐祭出了惯用的大招。 …… 第292章 交换论文 “大家集合一下,我说点事。”唐集中拍拍手,将几名大清早赶来工作的科研狗给唤了过来。 研二的汪颖,大四的赵平川,还有大二的孙汝岳渐次放下手上的东西,站到了唐集中面前,目光看向一侧的杨锐。 汪颖依旧是嘴角蔑笑的狂傲样子,在这个实验室,他是最接近科研民工的存在,换言之,他目前处于随时可能变成人的蜕变状态,做的好了,甚至有可能留校做助教,即使分配到其他单位,也是北大研究生起步的助理研究员,是三只科研狗中最高端的存在。 赵平川略显木呐,他的数学功底是在实验室里生存的法宝,但也因为数学思维太重,专业水平不足,赵平川很难**完成实验,不得不与人合作,这让他的科研前景蒙上了阴影。如果是已成名的牛人,赵平川完全可以招募两个生物基础很好的研究生给自己打下手,剥削他们的同时完成自己的研究,可惜赵平川目前仍然是科研狗的存在,只能给唐集中打下手,奉献自己的数学能量,这让他的实验室工作平淡无奇,反正无论唐集中还是其他的实验室里的成员,丢来工作给他做,他算就是了,孤独的像是守山犬一样。 大二的孙汝岳是前度新人新星,他本学期刚刚加入唐集中实验室,踌躇满志了还没有三个月,孙汝岳就遇到了更新更闪的杨锐。作为幼犬,孙汝岳只能用蠢萌蠢萌的眼神观察四周,他还不明白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总的来说,唐集中的科研狗结构还是非常理想的,这得益于北大的优秀生源。优中选优的情况下,这里随便拉出来一条,都是外校遛狗的教授羡慕的品种。别说二本学校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可比性,就是一本的许多高校,专人悉心培养,开小灶喂养优质狗粮也不定能有相当的结果,品种是硬伤,再者,唐集中也有给自己科研狗开小灶,更被说后者还往往能发挥主观能动性。 相较而言,唐集中的科研民工阵营就有所欠缺了。首先,他现在还不能招收博士生和博士后,虽然在申请,但就像是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一样,刚刚恢复正常教学的国内高校,在这方面的工作只是刚刚展开。 接受过少则三年,多则七八年年实验室专业训练的博士生和博士后是科研民工的主力,他们和半工半读的研究生还是有相当差别的。 当然,助教和博士后其实是一个档次,后者本身就不是一种学历,而更像是一种工作资历。但是,唐集中手下也只有一名助教,两名讲师,虽然比富教授多了两名讲师,可是分配到两个实验室里,也是根本不够用。 唐集中吸收杨锐,就是为了解放一个或半个助教,增加科研民工的实战力。 这种时候,维护杨锐的权威,就等于维持科研狗的纪律性。 唐集中威严的看看对面,又和蔼的转头对杨锐道:“另外还有两名同学,在凝胶蛋白实验室。这里是主实验室。” 再转身,唐集中道:“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下,杨锐同学昨天已经来过实验室,他也是未来一段时间,大家的实验室同伴,为了让大家互相熟悉,我建议你们互相阅读各自的论文,汪颖,赵平川,你们去整理一下。孙汝岳,你还没有写过论文,就看其他人的。” “好的。”孙汝岳和赵平川答应的痛快,他是无所谓的。 汪颖更是觉得爽快,心里存着要给杨锐一个下马威的意思,道:“教授,我的论文样刊东一本西一本的,要回去整理一下。” “我办公室里有你的,你自己去拿。”唐集中给了汪颖钥匙。 “行,那我搬过来。”汪颖话里话外,都为了说明自己的论文多。 唐集中不禁莞尔,点头应了,又道:“杨锐也去搬吧。” 汪颖没听出来,兴冲冲的出去了。 说是“搬过来”,实际上,汪颖发表过的论文样刊,用一只手就能抓过来。 总共5篇文章,全部是中文期刊,但水平各有不同,以80年代学生的水平来说,其实算得上是高端了。 现在的大学,根本就不要求学生发表外文期刊,除了有外国教育背景的学者,一般人也发表不了外文期刊。往大里说,中国学者的数据老外根本就不予采信,往小里说,中国的某些学者也没有掌握期刊发表的方式。 这时候的中国人,还相信外国学者和期刊是公正严明的,因为英文水平差的原因,很多时候,中国学者并不会发表普通文章到外国,以免消费人情做麻烦。他们往往是自觉做了一篇厉害的文章,才想着发表到国外,然而,具有突破性的论文往往是富有争议性的论文,一个从未在国外发表过论文的学者,其实与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学者第一篇论文就想发表“相对论”,又如何能够得到承认。 所以,在80年代早期,中国人在外国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很少,教授们都在摸索门路,学生们甚至不会考虑这种事情,对汪颖这样的老派人来说,只要能将文章发表在国家级期刊上,他就满足了,国内反正也没有影响因子的考量,好坏评价就只能看期刊社的行政级别了。 杨锐却是从来没有把外国期刊看的有多神秘,到了后世,别说是研究生了,稍微强悍一点的本科生,都像是买大白菜一样的在外国期刊发表论文,有的期刊,差不都就被中国人给占领了,满篇都是“zhao”“qian”“sun”“li”的署名。 杨锐是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加入其中的,他的首篇论文就是无可辩驳的数据论文,这种东西基本没办法造假,验证也很简单,应用性又不错,无论有没有外国教育背景都不受影响,陈景润能够得到世界声誉,也与数学的客观性有关,它不像是实验需要数据那么麻烦,换成是理论物理学的专家就没有此等轻松愉快了,霍金具有媲美爱因斯坦的权威性,所以用一只指头按出什么来,理论物理学界都能接受,中国理论物理学家若是本土出身的,论文弄不好就被当科幻作品了。 杨锐能够接二连三的发表论文,还要感谢捷利康的存在,虽然没有直接的支持,但杨锐的论文可以在捷利康的工厂中得到验证,也更容易得到外国期刊的认可。 也是有了这样的积累,杨锐才敢说向着pcr的方向前进,否则,中间会有无数的困难等着他。 与杨锐这种用挂的选手不同,汪颖再优秀也是普通水平上的优秀,相对云云众生,他是天才的,相对迷雾重重的科研世界,他却是大众的。 于是,当汪颖眉飞色舞的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张同情混合着震惊的面孔。 “行了,交换吧。”唐集中没给汪颖思考的时间。 “这是我的论文,请指教。”赵平川微微弯腰,在汪颖讶然的目光下,双手捧着将两本论文样刊交给杨锐,说:“我以第一作者和第二作者写的论文,都夹着书签,一共两篇。” “好的,我的论文,请指教。”杨锐大弯腰,从地上抱起半人高的论文,交到赵平川的手上,道:“这些都是我以**作者或第一作者发表的论文,样刊是夹着书签的,单行本就只有我的论文了。” 汪颖下颌险些掉到地上捡不回来了! 半人高的论文样刊是什么意思! 全是**作者和第一作者是什么意思! 你大一学生,怎么写得了这么多论文! 还有单行本是啥个东西! “我……我没有论文,就和赵师兄看一套吧。”孙汝岳怯生生的说。这孩子也是被吓到了,著作等身说起来容易,见到了才是恐怖,何况还是论文,一指厚两指厚的样刊,一本本的叠起来,才是真的需要搬运。 杨锐点点头,对汪颖微微一笑,说:“汪师兄,我这里还有一套,你看完了记得还给我。” 又是半人高的论文样刊,放在了桌子上,从汪颖的方向看,连杨锐的下巴都快要看不到了。 “这是我的。”汪颖气势全无,将四本中文期刊也放在了桌子上。 两相对比,比馒头和切糕的差距还大。 “回去以后,把各自的期刊都读了吧,读完写心得体会,不要怕得罪人,有疑问有纰漏都写出来,咱们过几天讨论。”唐集中放出终结技,完成了杨锐布置的大招。 汪颖望着全是英文的期刊,表情苦涩无比。他的实验能力很强,可英语水平就很弱了,对论文的分析研究也有所欠缺,要是一篇两篇还行,这么多的论文,他根本看不完。 赵平川也瞪大了眼睛,他是数学高手,论文可不仅仅是数学公式。 “过几天讨论?”孙汝岳小声的问出了三人关心的问题。 “就过一周吧,实验室的工作也不能丢下,杨锐,你负责实验室的管理,有问题直接向我报告,其他人有什么事,先找杨锐。”唐集中迫不及待的将管理科研狗的重任丢给了自己的新任头犬。 “我知道了。”杨锐看看三人的表情,轻松的接下工作。论实验操作,他不及汪颖,论数学功底,他不及赵平川,但要说起全面性,要说攻略论文,从文山数海中杀出来,又自检了实验室的杨锐是一点都不怕。 “把杨锐的论文给蒋世全和彭祖德也看一下。”唐集中巴不得杨锐彻底掌握局面。 “好的,我们一定的认真看。”初时的震慑过后,汪颖稍微缓了一口气,决定好好的看一遍杨锐的论文,提出疑问和纰漏。 外国论文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汪颖将这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三遍,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 第293章 服软 “防护眼镜呢?使用过氧化氢,必须戴防护眼镜,万一液体溅起来怎么办?” “蒸馏水现用现蒸,现在实验室没有惰性容器,放在塑料桶里不是要造成二次污染?” “实验操作先做记录,这是必须规程,漏掉的重新补上。” 杨锐做头犬的同时,自己也在学习实验室管理。 科研狗和科研民工是普通研究员的必经之路,但并不是目的所在。任何一名科研员,幻想和希望的都是做自己的项目。 世俗型的就是诺贝尔和爱迪生的类型,做老板赚大钱,自己确立研究方向然后指挥手下人干活;孤傲型的就是爱因斯坦和霍金的类型,自己确立研究方向然后指挥手下人打下手;强悍型的就是奥本海默和海森堡,自己确立研究方向然后阻止十万人一起工作。 *因斯坦和霍金是对智商的挑战,杨锐觉得自己的智商够用,但还没够用到这个程度。 诺贝尔和爱迪生是商人与研究员的集合,爽快却不有趣。 既值得挑战,理论上杨锐又有机会挑战的,大约就是奥本海默和海森堡了。这两个人聪明绝顶,履历漂亮,又眼光准确,尤其是最终成功的曼哈顿计划的主持者奥本海默,能够越过爱因斯坦而主持此项工程,实在是多年积累使然。这是一名年轻时的无敌学霸,工作时的无敌火箭研究员,以及拥有超强组织能力和抗压能力的男人。 就杨锐的年龄来说,从年轻学霸做起,虽然困难,总还是有希望的。 而且,人体基因组计划也是不亚于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登月计划的存在,这样的机会不是想有就有的,那代表的时全社会的经费倾斜和人才集聚,同样是核物理学家,在40年代到70年代就可以享受神一般的待遇,待到21世纪,就只有做敢死队的时候才会被媒体报道一下,可谓是千差万别。 杨锐的脑海中有的是知识的积累,他最欠缺的就是组织能力,而这些,可以从管理三条科研狗开始。 实验室的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并不相同,否则,找一名政委和中组部大神出来,中国科研实力早就突破天际了。 实验室的管理重点是管理制度和资源管理。在这方面,杨锐又能领先30年的制度创新和管理创新。 不过,最多只是科研民工的杨锐,上辈子没有做过真正的实验室管理,即使只是实践脑海中成熟的实验室管理模式,也需要试验再试验。 孙汝岳和赵平川是逆来顺受的好孩子,杨锐要试验半吊子的glp标准,他们就跟着按照半吊子的glp标准来,杨锐要求他们将试剂和溶剂严格按照标准方法处理,哪怕过程再繁琐,两个人也能耐得住性子。 汪颖却是自诩实验高手,对杨锐的新方法很是不耐,头两天,他还想先在杨锐的论文中发现问题,然后当着唐集中的面炮轰杨锐,顺势将他赶走,所以,在开始的两天里,汪颖还能耐着性子按杨锐的方式做。 但是,当他白天累的半死,回去又读不通杨锐的论文的时候,汪颖就没有那么好耐心了。 杨锐前期的论文还算简单,但为了给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建立严密的技术壁垒,这一批论文写的相对生涩难懂,汪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是阅读越郁闷。 再者,应用型的实验只要不造假,本身就难找毛病,到了第三天,汪颖就变的暴躁起来了:“这是化工所生产的分析纯的试剂,是已经造好的试剂了,用不着再处理了,什么是分析纯的试剂,你不明白?” “即使是化工所生产的试剂,也必须严格按照标准方法处理,这是实验室的要求,你就要执行。”第一次争辩,头犬杨锐不做丝毫的退让。 汪颖中等身材,嘴唇上留了些须,有点恶狠狠的盯着杨锐,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威胁道:“唐教授要我们下午4点前准备好这些东西,再做那么麻烦的标准处理,来不及了。” 杨锐摇头道:“再紧张也要保证提供的试剂合格。” “这是化工所做好的分析纯试剂,怎么就不合格了?” “之前的检测已经证明化工所的分析纯试剂含有微量的杂质和水,这就是不合格。如果我有权采购试剂的话,肯定要换一家供应商,现在东西已经买来了,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做处理,否则,用含有微量杂质的试剂做的实验,你怎么保证实验的可重复性?”杨锐以理服人,这本来就是后世实验室的正常要求,也是非常好实验习惯。 汪颖说不过杨锐,又不愿示弱,僵持了一会,道:“爱做你做,我不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杨锐见他决心已定,也不多说,站到了位置上,就自己做起了标准化处理。 他的手法比不上汪颖的熟练,但完成这种基础工作是绰绰有余。 汪颖心里得意的笑了两声,见杨锐不理他,干脆去做自己的实验。 科研狗要做科研民工,最好的途径就是写出高水平的论文,只要论文的水平够,立刻晋升为实验室骨干。 汪颖以前就是做助理研究员的,虽然是混日子的研究所,论文和实验总是有底子的。 不过,当他的实验做到一半的时候,问题发生了。 实验材料用完了。 研究生往往很难申请到项目资金,所以,汪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用导师的经费,蹭导师的材料和仪器用,这也是生态系统的重要一环。 而在这间实验室,唐集中留下的大部分材料,都被杨锐所掌握。 汪颖在实验台前呆站了一会,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终,无可奈何的走到做标准化处理正忙的杨锐面前,道:“我的胶用完了。” “把剩下的实验做完。”杨锐将手套一丢,立刻让开位置。 作为头犬,要科研狗就范的方式太多了,除非汪颖不做实验了,否则,他就摆脱不了小老板的控制。 纠结了几秒钟以后,汪颖重新接手试剂标准处理,规规矩矩的做了下去。 短短的几天功夫,杨锐就彻底掌握了该实验室,而且有了时间做自己的实验。 当然,实验室管理也是一门新的实验,只是需要实践的时间更长。 汪颖压下心里的愤慨,白天忍气吞声的做实验,晚上回去给杨锐的文献挑刺。 一个月以后,唐集中的电泳实验室的进度大大加快,而杨锐也完成了新论文的实验,开始撰写文字部分。 汪颖也渐渐没了争强好胜的心。论管理,杨锐的管理质量初见成效,唐集中和其他三名老师都是赞不绝口,论实验,杨锐的实验井井有条。 而最主要的是,他开始慢慢的看懂了杨锐的文献。 与其说是看,其实不如说他是在啃。 为了看懂杨锐的论文,汪颖不得不自学了一些旁的知识,并且读了三五十篇的相关论文。 但是,不管用哪种方式,汪颖总算能够明白杨锐的论文分量了。 一条崭新的明确的技术壁垒,也将粗壮的腰肢,展现在了汪颖面前。 对于还在纠结一篇论文怎么发表的汪颖来说,一条预先设计好的,清晰明确的论文发表路线,实在令人绝望。 为了抵抗设想中的日本制药公司的突围,杨锐发表论文的时候就非常讲究,不管是顺序还是时间,都有相对明确的区间。 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他对论文充满了信心,不仅确认论文会发表,而且确认能在短时间内发表。 这样的自信,汪颖这样的学生,甚至都很难理解。 然而,结果摆在面前,却由不得汪颖信或者不信。 元旦前两天,汪颖将杨锐的样刊和单行本统统还了回去,并说:“不好意思,拿了这么长时间,我抽空将里面的文章抄了些。” 这已经是汪颖服软的表现了。 杨锐却是无所谓,轻笑点头,然后再次加量10%布置任务。 科研狗的价值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从来没有轻松的时候,服软或者不服软,工作量都不会减少,永远濒临科研狗的极限。 有的科研狗奋发图强,就此站了起来,成为了光荣的科研民工,有的科研狗被累死了,就此脱离业界…… 杨锐正在准备自己来到北大以后的第二篇论文,却是没有功夫关注汪颖的心理状态。 …… 第294章 食物链 83年的圣诞节,杨锐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 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12月30日,科研狗们的放假日了。 现在的工作节奏毕竟没有后世那么变态,圣诞加元旦不放假的事,美国老板做的出来,中国老板还有点不好意思。 孙汝岳耷着肩出了实验室,文青式卖萌道:“我怎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哎呀,不用戴护目镜了,手上也没有黏糊糊的手套了,太舒服了,看这太阳,看这太阳……” “看蛋!”汪颖气的给了他一下,道:“你精神这么好,干脆再回去干两个小时。” “不用不用,我这不是兴奋的,放假两天呢,你说做点啥好?”孙汝岳笑的像是得了大奖似的。 赵平川呵呵一笑,说:“睡一觉,再睡一觉,时间就到了。” “算了,咱们说点高兴的事吧。”孙汝岳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一下,又转瞬高涨起来,问:“你们有参加元旦晚会吗?我准备吹个笛子。” “你笛子吹的好?” “还行,比不上音乐学院的吧,比普通人强点。汪师兄,你呢?” “我的笛子水平?和音乐学院的学生差不多吧,以前常吹,所里开会了,弄群众运动了,都让我上去,现在好久不吹了,全搞了瓶瓶罐罐。”汪颖一脸唏嘘。 吹笛子都被比了下来,孙汝岳的脸也垮塌了:“算了,不说了,我看,我在咱们实验室这个食物链里,就是最底层的。” “不会。”赵平川少有的利用到了专业,说:“食物链最底层的生物,至少有当食物的价值啊,你看你,差分都不会算,英文也写不好……” “实验操作也不行,烧瓶试管的都洗不干净……”汪颖也开枪了。 赵平川喘口气,接过话来,继续道:“泡的茶太淡,买早餐太晚……” “老买素包子,面条里都不见肉丝……”汪颖替换上场。 “那是你们给的钱太少!”乖宝宝孙汝岳整个人都垮塌了。 “食物链最低端的生物也会自己捕猎啊,你就不能想办法从隔壁实验室偷只兔子?他们上个学期还解剖了一只羊呢。”汪颖的消极攻击势如破竹。 孙汝岳愤恨的道:“生计的学生看兔子看的比裤裆都紧,还羊呢?羊毛都被拿回去缛被子了,你说咱们做蛋白质的怎么就这么惨,连一只实验动物都没有。” “是啊,实验动物才是食物链的底层。”赵平川机械化的赞同。 孙汝岳一呆:“对啊,我至少比实验动物高级啊。” “又不能拿你做实验,你啊,就和自然界的石头一样。”汪颖安慰化的拍拍孙汝岳,说:“没事,再练两年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和实验动物争权夺利了。” 孙汝岳想了半天,才气道:“我和实验动物争权夺利什么,我宁愿当石头。” 回过头来,另两人都走远了。 实验室。 唐集中先是对杨锐好一通赞扬,等到气氛浓烈了以后,才拿出一个红包,道:“这是对你的额外奖励,从经费里走的账,你拿回去,好好休息,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想喝点什么喝点什么。” 这还是杨锐第一次得红包,一阵不明白。 唐集中哈哈一笑,说:“没多少钱,就是一个心意,你在实验室的工作非常好,我和其他几位老师都很满意,商量了一下啊,决定给你一点物质奖励,保持目前的状态。” 杨锐在实验室管理方面,做了十数项尝试,目前长期坚持的主要就是试剂和溶剂的标准化处理,以及最重要的实验记录。 这两项,国内的某些书籍中虽然有强调,能贯彻下来的却很少,就是那些大犇级的归国教授,很多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或者就是忙的顾不上做管理。 或者说,这也是80年代的生物实验较为简单的缘故。 杨锐在刚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也不注意实验记录,有时候是实验做完了,才去做记录,漏记了也不去补充。 但是,人做实验的时候思维清晰,不代表实验做完了就能历历在目,到最后做记录,期间是滴定了0。5还是0。55,那又哪能每个都记得。 不能做出完整的记录,重复实验就会出问题,走过的错误路线就有可能要再走一遍。 试剂和溶剂的标准化处理同样重要。国内的某个科研小组在做杂da反应中,就曾出现过试验结果不能重复,而且所用的苯甲*酸越纯,反应结果越差的情况,他们进而想到了最初使用的苯甲醛有可能被部分氧化成苯甲*酸,从而发现使用酸作为添加剂,可以大大改善反应结果。 这听起来像是未做标准化的试剂和溶剂立功了,可实际上,这只是败中求胜而已。如果没有最后的分析过程,前期的实验可以说是全盘失败,而在试剂中含有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的时候,实验设计完全是无根之萍,可以想象,根据之前的实验制定的新方案,也会出现无数的问题。 唐集中和其他教授一样忙的要死,在指导学生的时候只能粗略说明,简单管理,更多的是要学生自己去领悟和自我控制,而像是杨锐这样的优秀小老板,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唐集中因此将许多以前必须科研民工才能做的工作,转交给了科研狗们,大大的解放了自己助手的工作量,从而将实验进程推快了一大截。 而科研狗们因为承担了一些科研民工们才能承担的工作,逼格也瞬间提高,进化的速度也加快了。这也是杨锐不停的压榨他们的劳动力,反抗却不激烈的原因之一。 对学生们来说,能学到东西是最重要的,谁都不想长期做猎犬。 杨锐谢过唐集中,出了实验楼,打开红包,就见里面放了一张崭新的大团结。 十块钱! 想想2014年的研究生每月400元的老板补助,杨锐顿时觉得唐集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回到宿舍,寝室成员难得的聚齐了,蔡桂农立刻提议出门喝酒。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热情拥护。 提议通过,蔡桂农先行出发,还在楼下偷偷摸摸的打了两分钟的电话。 杨锐看在眼里,笑笑没说话。 一行人出了大门,坐到小饭馆里没多久,就有三名女生赶到。 “她们自己喝酒不方便,就要我喝酒的时候把他们喊上。”蔡桂农期期艾艾的解释。 杨锐对三女中的白玲点点头,没有说话。自从加入了唐集中的实验室,他去上课的时间少了,见到的同学就更少了,文娱委员白玲是他少数有印象的女生。 当然,这也是因为白玲是全班最漂亮的女生,她身材匀称,活力十足,说话做事也很大方。 这次见到杨锐,亦是毫不羞涩的坐在他身边,道:“女孩子单独出来喝酒太危险了,总要找两个男生,正好你们也出来了。” “那是正好。”杨锐随口答了一句。 抬起头来,蔡桂农已经与另一名圆脸女生眉来眼去上了,杨锐登时恍然。 “元旦晚会你来参加吗?”白玲一边用水涮茶杯,一边问。 “大概会去看吧。” “是问你要不要表演节目。” “剩下两天了,节目都定了吧。” “咱们院自己玩,当然是想上台就上台了,胥岸青你知道吧?他准备弹钢琴呢。” 杨锐哑然:“我什么乐器都不会。” “那就唱歌。” “不会。” “诗朗诵。” “不会。” “跳舞呢?” “当然不会了。” 白玲无奈了:“那你会什么?” “做实验算吗?”杨锐想象了一下在舞台上表演试管滴定的画面,也是醉了。 …… 第295章 因为帅 “起床了,起床了,没事干的都来动力系帮忙啊。” 元旦的清早,蔡桂农挨个将人给叫起来,像是只辛勤的小仓鼠似的,两爪趴在上铺的床沿,高昂着头。 杨锐朦胧的看了看表,抱怨道:“才六点钟,要做什么?” “做的事情多了,搬道具,布置舞台和观众席,还要发东西,准备奖品和礼物,邀请教授和领导……”蔡桂农如数家珍,忽的大声问:“杨锐,你认识不认识学校领导?帮我们动力系喊两个?” “今天就是元旦了吧。” “是啊。” “你不觉得,学校领导在几天前就被请光了吗?”杨锐叹口气,起床穿衣服了。 没暖气的北方房间,早晚都能让人有想死的感觉,杨锐的动作也无形中加快。 蔡桂农嘿嘿的笑了两声,小心的给他脸盆里倒上水,放在架子上,道:“您是咱北大才子啊,这种小事,不是手到擒来?” “再才也是学生,不认识学校领导,我说,你好像也不是班干部吧,是小云姑娘要求的?”杨锐在脸盆里划拉了两下,总算是清醒了。 蔡桂农又是嘿嘿的笑,道:“昨天晚上才说的,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 “我也没办法。” “别,这种时候,您可得帮忙想个主意。” “你答应她了?” “我……我当时不是一个激动,就嘴一松。”蔡桂农眼巴巴的看着杨锐,说:“我这不是在实验室里?小云觉得我认识哪个学校领导,就让我请来,说我们系里的几个老师突然有事,不能来了,然后,我不就想到你了。你和你们电泳实验室的教授很熟不是?要不就把他请来……” “想都甭想,做教授的得多忙啊,好不容易落个休息日,你还拉人家做壮丁?”杨锐笑着摇头,立刻拒绝。唐集中是个有理想有目标的教授,一门心思的冲着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去的,看他这个样子,弄不好就能成功,甚至有从普牛升级大牛的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科研组里的人都忙的要死,唐集中本人更忙,无论休息不休息,元旦了都该有点自己的时间。杨锐要是去邀请了,唐集中说不定会同意,但杨锐自己也过意不去。 蔡桂农自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地上团团转,小眼睛望着杨锐:“我还琢磨着你有办法呢,人家小云好不容易找我帮个忙,哎,你说说,忙没办成就算了,要是耽搁人家的事情可怎么办……” “找你本来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毛启明在上铺伸了个懒腰,道:“老蔡,别转了,头晕。” “你有办法我就不转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咱俩都不是一个系的。” “那你说什么啊,没发言权。”蔡桂农转头又看杨锐,说:“你们系的胥岸青你熟不?这小子好像有些跟脚,认识不少领导,你找他说说?” “说过几次话,说不上话。”杨锐穿上了全部行头,才觉得冷冽的空气温柔了些。 蔡桂农哀声道:“就您这穿着,就衣服,这质料,随便吩咐两句,他就得答应了。” “小云就是这么说服你的?”杨锐话落,跟前两铺位睡觉的都笑醒了。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蔡桂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自己也笑了,转瞬又严肃道:“行了,找不到领导说话的,都来动力系帮忙,今天忙着呢。” 最终,杨锐和毛启明被蔡桂农拉了壮丁,其他三人早就卖身了。 动力系的元旦晚会放在二食堂里,规模不大,架势不小。如今,恢复高考的头三批学生都已经毕业了,校园里也难见到做爸妈的学生了,不过,长的老气或者真老气的80级学生仍有不少,这些弄不好就是三十许的大叔大妈们,将自己的最后一个元旦晚会看的无比重要,精神头十足的分配着任务。 “瓜子给没给桌子都放点,花生少点,花生多贵啊!” “椅子,椅子都给排整齐了,弄紧凑些,没胖子啊,都弄紧凑些。” “后台弄宽敞些,窄的怎么换衣服?” 食堂里满到处是长着嗓子吼的老生,杨锐等三名壮丁到了地方,就见蔡桂农颠颠的跑去给小云报到去了。 杨锐此时细看这圆脸女生,只觉得模样一般,身材一般,气质也一般。 不过,蔡桂农喜欢就没办法了。北大管的比较松,学生之间谈恋爱,基本是不问不说的态度,真正终结爱情的是毕业分配制度,如果一个人分配到了北京,一个人分配到了上海,在调动比升迁还难的年代,即使能够将这场异地恋坚持下来,也难言幸福。 前方,蔡桂农给小云做了报告了,小云就跑去给一名老生说明了情况,再回来告诉蔡桂农,后者就扬着脖子回来了,喊道:“来搬东西了,舞台道具那边。” 那模样,像极了二鬼子汉奸。 “得,帮忙去吧。”杨锐把大衣一拖,找了个地方收起来,撸起了袖子。 “搬架子,先搬架子。”蔡桂农利落的带人找活。 杨锐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裤子,就当干活的工装了。 他的力气甚大,说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都行,一会的功夫,那满场飞奔,两臂如铸铁,健壮有力的形象迅速深入人心了。 咔嚓 一名举着照相机的学生,捏准了时机,抓拍了一张杨锐举木料的照片。 “这还带偷拍的?”杨锐一愣,木料险些掉在地上。 “这张照片绝对好,力量,美感,还有热情,同学,你是能源动力系的?”拍了相的学生像是采访似的问杨锐。 “我生物系的,来帮忙的。”杨锐没好气的道:“我不喜欢拍照,能把刚照的相删了吗?” “删了?怎么删?”照相的是个瘦干干的男生,错愕的表情像是骷髅兵被打残疾了似的。 “呃,是呀,不能删。”杨锐忽然有点短路了。胶卷机不光不能删照片,胶卷还是连在一起的,于是接下来要底片的话也不好说了。 “要是能登校报,我给你洗一张照片。”瘦干干的骷髅兵以为杨锐是这个目的,主动说了出来,挥舞了两下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杨锐愣了一会才想到,这厮都没问自己名字。 元旦的晚会,果然是无比的热闹。 各系有各系的晚会,有的社团还组织了自己的节目,或者到处串场,或者就在路边找一个地方摆开阵势。 最积极的除了表演者,就是各种摄影师了。 学校有专职的摄影师,摄影社团也派出了大量的社员,更有摄影爱好者们巡游于校园。 在1983年,摄影绝对是一门昂贵的爱好,光是买胶卷就令人头大,普通人即使有钱买得起相机,也只能看着胶卷流口水。 不过,北大显然不止有普通人,昏暗的光线下,闪光灯此起彼伏,更有人煞有介事的支起三脚架,摆出八字脚。 “杨锐,来帮忙送花。”白玲忙的两鬓见汗,见到杨锐,连忙拉住他。 “送花又是什么新型苦力?” “一会有女同学的节目结束,你就上去送花,等他们下来,记得将花拿回来,下次再送,记得啊……”白玲身上还穿着演出服,薄的瑟瑟发抖。 杨锐赶紧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问:“你没有提前找到人送花吗?” “之前没想到,中文系那边在送花,咱们不能落后啊。”白玲感谢的笑笑,然后抓了一下大衣,讶道:“毛好软,你从哪里买的大衣?我也想买一件。” “咱能不跑题吗?就不能找个别人送花?” “你穿这么好看,肯定是早知道要送花吧。”白玲开了个小玩笑,又道:“反正你也没节目,上台也能人认认脸,多好。” 不算是多大的事情,杨锐摇摇头,问:“花在哪?” “去幕后要,不说了,他们叫我上场了,一会儿见。”白玲说话间就跑走了,身上还穿着杨锐的大衣。 杨锐只好穿着鸡心领的毛衣,在寒风中转到舞台后,要到一束塑料花,再转到台前去。 白玲的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引起下方长时间的鼓掌,而杨锐的送花动作,则让鼓掌和口哨声更大了。 “馊主意啊。”杨锐在白玲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声。 “转过来,摆个姿势。”下方的摄影师们吼了起来。 杨锐无奈,只好转身与白玲站成一排,花束放在两人前面。 闪光灯接连不断的亮起,那一瞬间,几乎让杨锐有种明星的感觉。 好在持续的时间很短,即使是不差钱的学生,也没有连拍的习惯。 “好玩吗?”白玲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 “被你给陷害了,花给我,我得继续送下去。”要不送下去,不定有什么风言风语呢。 白玲也想到了,递给杨锐的手缩了一下,还是递了给他。 杨锐得以继续送花。 唱歌跳舞弹琴,凡是女生表演的节目,杨锐都要上去一趟。 第二天,连夜冲洗出来的照片,遍布校园各个角落。 著名的三角地贴了摄影爱好者们的得意照片,食堂、教室和校门口,也有摄影爱好者们的得意照片,他们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单独一人站在自己的照片下,向每一个有兴趣的人介绍自己的摄影理念与思想。 而杨锐的两张单人照片,却出人意料的走红了。 因为帅! …… 第296章 移液器 “杨锐是吧?来,给你根长的。”食堂的阿姨找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油条,递给杨锐。 “你认识我?”杨锐诧异万分。 “认识,怎么不认识,食堂前天最多人看的那张照片不就是你的?学习好还长的俊,多难得呀,我儿子要是能长的这么省心就好了……”食堂阿姨很快进入中老年妇女感慨模式。 杨锐连忙道谢让出窗口,再看两边,果然多了许多友好的笑容。 其实平时也有许多友好的笑容的,只是笑的没有这么灿烂,没有这么多熟识的目光。 1984年之初,杨锐骤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刷脸了。 到小卖部,可以刷脸。 到食堂,可以刷脸。 到了教室,也可以刷脸。 尤其是面对中老年妇女,帅脸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变帅,可以让你的生活更便利!杨锐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给整容医院做广告了。 同样顺利的还有景语兰的住宅装修,以及华锐的实验室装修。 前者有史贵帮忙照看,面积又小,已经到了晾晒准备入住的阶段。后者则是史贵和魏振学联手把关,在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下,工人们终于赶在元旦,将装修和设备安装给弄完了。 杨锐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北方的冬天是不好施工的,因为天气太冷,水泥等建筑材料都会发生变性,不利于长期使用。尽管会有一些材料专门用于寒冷地区,但就80年代初的国内工业水平,以及国内外的进出口麻烦程度,与其把精力放在采购特殊材料用于冬季施工,还真不如冬季准备物料,开春加班加点。 实验室的基建水平不错,仪器和设备也更新了一些。杨锐更是给自己买了几只漂亮的进口移液器。 移液器是一种很小型的仪器,外形和功能都很像是针管,用于将液体从一个容器转移到另一个容器。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实际上,杨锐对移液器的怨念,一天一夜都说不清。 首先,移液器用于科研,要求很高的精度,单位通常是微升。 5微升,10微升,20微升是常用的单位,pcr实验中,1微升也是经常遇到的。 而1000微升才是一毫升。 若是形象一些的话,一滴水就是50微升。 换言之,移液器的任务,是每次转移半滴水,十分之一滴水,甚至五十分之一滴水 杨锐读研的时候,导师普普通通,实验室普普通通,自然没钱买好的移液器,所以,实验室里的好几只科研狗合用一只国产移液器,科研民工人手一只国产移液器,而导师给自己买了一只进口移液器,锁在柜子里,只在自己做实验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国产移液器和进口移液器的区别通常就是几个小数点的误差,有时候还有一些刻度上的微小差别,外形最多是人体工程学的一些设计。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当一只科研狗或科研民工,每天需要用几百次移液管的时候,这点差别简直让人想死。 疲劳还能忍耐,疲劳之后的结果却是令人绝望。 拼死拼活做的实验,往往讨论的也就是几个百分点的误差,移液管就有几个百分点的误差,这让人情何以堪?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学老前辈战天斗地,自制仪器来继续做研究?要不要把聪明才智都用在这种重复性的劳动上?还是数据造假吧…… 杨锐即将涉足的pcr对移液器的要求更高,有时候就加1微升或者2微升,移液器里吹不出来就是吹不出来。 在使用来一段时间旧枪和国产杂牌移液器以后,杨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凡是高科技的玩意,没钱你就别研究了,穷鬼实验室除了是高价培养基地以外,不会有值回票价的成果。全国人民勒紧裤袋发展科技是可以的,科技勒紧了裤袋做实验就是玩笑了。 而在80年代,国产移液器这种东西不能说是不存在,但必须在前面加上“自制”两个字。 杨锐在隔壁实验室就有见到自制的移液器,用一支注射器,一根加重的自行车辐条,一片有机玻璃以及一个塑料吸液嘴粘合而成。 这玩意的精度比移液管怎么样,杨锐不清楚,但要说它使用方便或者误差很小,那就太昧着良心了。 只能说是解决了有无的问题,减轻一点实验员的操作量罢了。 杨锐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不愿意进入到这种状况。 用更少的时间经费,更艰苦的条件,做出比奢华级实验室更完美的研究,这固然是一件很传奇的故事,就像是很少学习的人获得了第一似的。 然而,现实往往是学霸更刻苦,而奢华级实验室的研究员更专注。 因为不够专注的研究员,早就被具有无限吸引力的奢华级实验室给淘汰了,有太多太多的优秀人才在排队等待。而条件艰苦的实验室除了期待偶尔纳入门下的人才够优秀以外,就只能祈祷了。 华锐实验室尚未启动,元旦的假期结束,杨锐就带着自己的移液器回到了唐集中实验室。 移液管在研究员手里,就相当于手术刀在医生手里,习惯了好的,就再回不去了,杨锐甚至很怀疑,自己当年所在的实验室里的某些人,那么努力的考博,是不是就为了得到一支配发的移液器。 “杨锐来了?”孙汝岳来的最早,正在实验室里打扫卫生呢,见到杨锐,便乖巧的打招呼。 “来的这么早?”杨锐脱掉大衣,换上实验服。 “习惯了,元旦也睡不着,就想着到实验室里来……杨锐,我能不能给你打下手?”孙汝岳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说完,似乎怕杨锐误会,孙汝岳又连忙道:“我不要署名权,什么都不用,我就是想实战操作一下。” 实验室的耗材从来都没便宜过,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普通的实验室一天消耗几千块的材料稀松平常,在80年代,其实也相差不远,唐集中申请来的百万元经费,基本只够核心团队使用,科研狗们除了帮核心团队提前处理材料,做一些边角料的实验以外,自己做实验的经费通常都是几十几百元,而到了30年后,学生申请实验经费,通常也就是三五千的打发走了。 这点钱,也就是买个好点的移液器。 孙汝岳才是大二学生,虽然有点新星的意思,以前的小老板也不敢让他练手艺,只能洗瓶子看操作学理论。 孙汝岳以前倒还满足这种生活,直到见着了杨锐。 孙汝岳说不清自己和杨锐相差多远,他看不懂那些英文论文。他只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不开始,一定会被越拉越远。 “好吧。”杨锐瞅了一会孙汝岳,答应了下来。 “我是想做实验。”孙汝岳怕杨锐不明白。 “可以,开始做吧,先学着处理标准溶剂和溶液……” “好。”孙汝岳这才确定杨锐是真的让他做实验,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不过,教人做实验往往比自己做的还慢,杨锐也是想要充分利用起孙汝岳,才顺便训练他一番。 相比普通的实验菜狗,看了半年的孙汝岳还算机灵。 到唐集中来的时候,科研狗们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状态。 “下午有检查评估组,都准备一下,实验服也弄干净,身上的脏了就找同学借。”唐集中进门,先公布消息。 “是检查什么?”杨锐问。 “什么都检查,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先要经过学校的评估,这是第一组,不用紧张。”唐集中这么说着,顺手拿起一只空放的烧瓶,在水池里洗干净了。 …… 第297章 论文 学校里的检查评估,向来都是从卫生开始的,就好像检查组什么的,统统都是卫生部出身的似的。 实验室的检查也不能例外,唐集中的实验室总共占用了五间教室大小的面积,电泳实验室三间,凝胶蛋白实验室两间。 以前还没有国家级重点实验室这个说法的时候,没有大项目的教授,打的都是多吃多占的主意,尤其是前10年的时候,许多负责决定的领导,连什么事蛋白质都搞不清楚,又怎么确定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既然这些指标没有作用,那就只能采用数量堆积的方式。 唐集中也是到了普通牛的地位,才弄到了两个实验室,不过,现在有了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红萝卜,他对凝胶实验室就没那么上心了,而且打起了实验室合并的主意。 检查组来的前一天,凝胶实验室的两条科研狗也被遣送了过来,陪着孙汝岳等人打扫卫生,检查仪器。 凝胶实验室的两人都是本科生,大三的王耀武是生物科学专业的,尚未以第一作者为名发表过论文。相比具有数学天赋的赵平川,王耀武更像是普通的大学生,好像有点才华,又没有到出挑的程度。 当然,相比普通学校的学生,已经在牛级实验室帮忙快两年,而且以第二作者的身份发表过论文的王耀武还是非常厉害的,毕业后若是有兴趣,也能比较容易的找到科研方面的工作,但他和汪颖这些人的区别在于科研单位的好坏不同。 就中国目前第三世界国家的基础水平,落在普通的科研单位,基本等于荒废了一半。像是魏振学所在的煤研所,与其说是研究所,不如称之为技术科,很难弄出自己的东西。 与王耀武一起在凝胶实验室受剥削的是个头发稀疏的圆脸大四男生贺全贵,他的科研成绩比王耀武稍强有限,脑子倒是挺灵活的,来到电泳实验室没半个小时,就开始给孙汝岳和赵平川等人分派任务,属于比较有管理脑筋,对实验室也颇熟悉的男生。 就个性来说,贺全贵是一只不错的头犬人选。不过,他也没有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过论文,要管理汪颖和赵平川,显然是不够格的。 倒是比他低一年级的王耀武习惯了贺全贵的指派,任劳任怨的干活。 两个教室的实验台都收拾好了,王耀武到了杨锐所在的试验台,正要挪动东西,被孙汝岳赶紧挡住了。 “杨锐正做的实验,别给弄乱了。”孙汝岳小声说。 王耀武奇怪的道:“这不是要检查了?唐教授说了,这边做实验准备的试验台,都要给收拾了。” “杨锐不管实验准备,他做自己的实验呢,你自己看。” 王耀武这才细看,试验台上的东西,果然不止是实验准备那几样东西。 “唐教授让他自己做实验?”王耀武惊奇的说。虽然是同一个教授底下的实验室,但大家都忙,也没空串门了解情况。 “你以为呢。”孙汝岳郑重道:“写了十几篇外文论文呢,全是**作者,要么就是第一作者,你没听说?” 王耀武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试验台,道:“听黄助教说了,没这么详细,他也没说是外国论文,光说发表的论文不少,我以为就和我们一样,做的第二作者,没想到……现在的大一生这么厉害?” “高中的时候自己做的,没法比吧?”孙汝岳呵呵一笑,道:“黄助教也没法比,他读了四年本科,留校做助教,说起来还挺厉害的,和杨锐一比,啧啧……” “不能比的。咱们系今年还有个叫胥岸青的大一生,你们知道吗?前段时间,也发表了一篇论文,还是英文的。”贺全贵也聊起了闲话。 这下子,汪颖都被吸引了,问:“还有个厉害的大一生?发表在什么期刊上了?” “生理医学什么的,忘了。” “生物系的发表论文到生理医学的杂志上?也不容易,这世道,能人辈出喽……”汪颖调侃中有点黯然神伤。他的英语不好,要发表英文论文,得先写好中文的论文,再翻译成英文的论文。他本人没有翻译英文论文的能力,就要去找懂英文的帮忙,费精力又费神。 而且,论文寄出去了,也不是立刻就能收到结果的,万一要求修改,又是一轮折腾。 可以说,不是十拿九稳的论文,一般人都不想这么弄,对好多人来说,比写论文都辛苦。求人求的神伤的就自学英语了,学不会的,慢慢的也就从一线给淘汰了。 汪颖也有自学英语,却是没有实验那么拿手,又没什么资源请别人翻译,看见别人发表英语论文,也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那边墙还没擦呢。” 幻想着厚积薄发的王耀武被两下给拍醒了,向贺全贵笑笑,说:“我看杨锐桌子上的东西呢,人家都自己做实验了,咱们啥时候也能有个试验台?” “你有试验台啊。”贺全贵笑说。 “那不算是自己的,都不能自己做实验。” “给你试验台,你能研究点什么?” “能研究的多了,就跟着唐教授的研究走好了。” “你要研究的,别人说不定都研究过了,等你找到了,说不定就没意思了……”贺全贵一边说一边干活,很快将实验室给弄干净了。 当然,也就是看着不脏罢了。现在的实验室还是水泥地板刷绿漆,水池和下水道都是简单构造的结构,硬件条件不行,要整的一尘不染实在是天方夜谭。 汪颖也觉得腰困,一边用拳头敲着,一边找地方坐下,道:“杨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评估组下午就来人了。” 王耀武小声道:“杨锐不干活也行?” “唐教授说行就行,对不对?”汪颖在其他实验室的人面前维护杨锐道:“以前的助教是不是也不做这些?” 王耀武语塞,半晌说:“他毕竟也是学生。” “你本科毕业就是老师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指挥其他人?”汪颖呵呵一笑。 “达者为先,唐教授一直是这个规矩。”贺全贵赶紧说,大圆脸看起来挺真诚的。 砰砰 实验室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就被推开了。 几个人赶紧站起来,却是杨锐笑着进来,道:“甭欢迎了,弄错了吧?” “杨锐回来了,这是王耀武和贺全贵,凝胶组的,你见过吧?”孙汝岳跳起来做介绍。 “上次好像见了。”杨锐向两人打了个招呼,问:“评估组的还没来?” “估计快了,唐教授他们都在前面实验室等呢,你取了包裹?我这里有见到。”孙汝岳狗腿的接过杨锐手里的大包,用小剪刀细致的剪开封口,笑道:“您这不会是又有样刊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杨锐惊讶了。 孙汝岳更惊讶:“我随口说的,您是又发表了论文,还是以前的?” 他称呼都变了。 “前些天写的,正好,请大家斧正。”杨锐撕开里面的包装,先将单行本给分发了,然后又将期刊放在试验台上,随众人取阅。 实验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人都看论文看的用心。 这年月,新鲜**的外国期刊还是挺特别的,尤其著作人就在身边。 杨锐的新论文依旧按照他自己设定的路线,走的是分子机理的路线,这种论文的难度可简可难,重点在于对实验结果的分析。 分子机理归根结底是一种猜想,实验证实了部分猜想就可以发成论文,否定了别人的猜想也能发表论文。 这种类型的论文,最厉害的应该是dna双螺旋结构。沃特森并没有真的看到dna是双螺旋的,他只是根据实验结果猜想dna是双螺旋的,因为这种结果最符合各种实验的表现。 经过更多人的更多论文论证,dna双螺旋结构被认可,沃特森于是得到了诺贝尔奖。 杨锐在这种猜想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不过,要证明猜想的实验往往并不容易做,他也没有要在这个领域太深入的意思,泛泛而谈发表两篇论文,保证方向正确也就罢了。 不过,在他看来简单乃至于理所当然的猜想,在被人眼里就不一般了。 汪颖虽然不一定看明白了,可论文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厉害,不易察觉的抬了抬眉毛,瞄了杨锐一眼。 杨锐已经趴在试验台上,拿着他的移液器继续做起了实验。 …… 第298章 共做实验 做实验很容易做的忘记时间,这就好像小时候做手工模型,眼看着还有三个步骤就完成了,眼看着还有两个步骤就完成了,自然是聚精会神,期待着完成的快感。 杨锐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论文虽然有抄袭有重复,但实验都是要自己做的,这种东西,做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刚开始做实验的学生可能还会记着自己做了几遍实验,等习惯成自然了,做了几遍都要去看实验记录。 汪颖等人看完了杨锐的论文,有的继续看剩下的论文,有人就隔空围观杨锐的实验。 和汪颖的飞快而熟练不同,杨锐的实验动作一板一眼,追求的是准确。 这种风格原本是不属于杨锐本人的,作为科研狗,所谓的科研之心是相当薄弱的,某些时候,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工作,大部分人都是像汪颖的实验风格。 而在某些实验室,管理科研狗的教授或小老板,也总要设计各种各样的措施,来减少科研狗的实验差错。 不过,杨锐的目标模式与科研狗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区别,他已经开始撰写自己的论文了,更重要的是,他是知道成功节点的。 要想重复实验,就一定要追求准确。 尤其是那些杨锐并未曾做过的实验,尤其如此。 重复实验并不像是说起来那么简单,一些实验固然是非常简单的,一些实验却是异常困难。 在中学的化学实验课或者生物实验课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的学生的实验做出来了,有的学生的实验却没有做出来。 学生时代的实验已经是最简单最容易给人成就感的了,仍然会有做不出来的情况,大学实验室里的实验做不出来就太正常了。 事实上,就80年代的中国实验室,你只要能重复做出一个外国中端期刊中的实验,发表在中国的高端期刊上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至于外国高端期刊中的实验,比如《cell》中的实验,能重复做出来的实在不多,要是能做重复实验,就写一篇验证文章,继续发表在国外期刊上也不困难。比如日本的美女科学家小保方晴子,她在《自然》上的成名作发表以后,科技记者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有人重复实验成功了吗? 结果是没人能够重复小保方的实验,接着,这篇被认为有可能竞争诺贝尔奖的论文,就被证明了造假。 杨锐即使根据脑海中的论文做重复实验,都会遇到无数的问题。 普通的论文很短,可实验过程却很长。一篇2000字的论文,也许是数名实验员用了数月乃至数年时间做出来,这其中的过程,往往并不会在字里行间体现出来。 很多的论文也不是在实验成功以后发表的,实验失败了也是能够发表论文的,某些论文甚至比实验成功了的论文还要重要。用数学举例的话,谁能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固然将成为世纪牛人,但谁要是能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不能成立,那将是惊天动地的世纪伟人,说是改变整个世界的基础都不为过。 对杨锐来说,做实验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 任何一个实验都不是孤立的,正常的实验都是在其他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的。 在论文中,对于其他的基础研究往往就是参考文献中的一句话,可在试验中,这或许就是要花费几天时间的必须准备。 杨锐选定一篇论文做重复实验,就要追溯到实验前的基础实验,做实验前的基础实验,很可能就需要做实验前的基础实验的基础实验。 作为一名曾经的科研民工,这种**的大量实验,对杨锐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虽然没有人来分享荣誉,但他也没有人去分享成功,也没有人去分担压力……虽然每一名科研人最终都是孤独的,但是,并不是每个科研人在每时每刻都享受这种孤独。 汪颖很能理解杨锐的感受,旁观了一会,不由道:“要不要我来帮忙?” 杨锐从专注的实验中稍稍抽离了出来些,问:“你们没实验要做?” “唐教授今天都不做实验了,我们能有什么事,这不是等评估组来。” “评估组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做实验不是比较好?” “到时候再装样子好了,现在只有你有心情做实验,我就是看你忙的厉害,给你搭把手。”汪颖最初对杨锐的态度不好,是一种权威受损后的不爽,经过两个月的接触,态度却也渐渐转向佩服。 杨锐见他说的真诚,颔首道:“正好我在做体力活,这个移液管给你用。” 分子机理的实验,通常就是几百次几百次的重复。比较热门的分子机理实验通常是医药学方面的,比如癌症细胞的,艾滋病细胞的,或者是某药的动力学等等…… 这种实验耗费体力,又不能不做,而且必须认真的做,有什么问题都要及时发现……成功往往就是隐藏在一次微小的变化中。 杨锐正做的心累,看汪颖确实想帮忙,连忙找了一支移液器给他,并教他使用。 由于是进口货的缘故,杨锐一次买了半打的移液器。 汪颖觉得好用,赞了两句,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如果将移液管比做鹅毛笔,移液器就像是万宝龙的钢笔,好用是好用,可要是就写一两个字,你也察觉不到多少区别。 孙汝岳也连忙站出来给杨锐帮手。 贺全贵和王耀武互相看看,道:“得,咱们也帮忙吧。” 杨锐于是给他们两支移液器,四个人围着试验台干活。 只有赵平川不爱做实验,喊了一句“我去拖地”,出门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几个人慢慢琢磨出移液器的好了。 贺全贵羡慕的道:“这是唐教授给你们配的?这待遇……我说,凝胶实验室不会真的要取消吧,给你们配的东西,我看黄助教也没有。” “本来就不是我们实验室的。凝胶实验室估计要合并进来,不过,凝胶那边的实验肯定还要继续,就是盘子弄大了。”汪颖年纪比较大,和助教讲师都能说到一块去,知道的信息不少。 杨锐则解释道:“移液器是捷利康的实验室里的器械,我拿过来先用。” 贺全贵更羡慕了:“外国人的实验室就是好,这是进口的吧?多少钱?” “这是比较好的,600美元一支。” “600美元!”贺全贵的手一抖,险些将移液器丢出去:“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外国人疯了?” “所以说老外有钱,他们的实验室里,这种东西是随放随用的。”杨锐说的也是真话。这几支移液器虽然是他花钱买的,但老外的实验室里,移液器也早就是标配了。 尽管中外实验室里都有科研狗可供压榨,但是,中国的科研狗的养殖办法就和土狗的养法一样,有啥吃啥,给点啥就吃点啥,别挑食,别闹腾,长的壮长的瘦就无所谓了。欧美的实验室里,科研狗就像是外国犬,有钱的实验室养名犬,不光要体格健壮好看的,许多还要求血统纯正,比如常青藤大学毕业,名门之后什么的,买的狗粮和给予的照顾也好,很容易就变的漂亮活泼了。没钱的实验室养点普通犬,虽然没有名犬的待遇,狗粮什么的总是管够的。 在一支万宝龙钢笔要几百美元的世界里,一支好用的移液器花费几百美元,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贺全贵等人只能无奈摇头。 王耀武将移液器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会,道:“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着往美国跑。” “到美国想进实验室可不容易。”杨锐瞥了他一眼,道:“毕业以前写两篇英语论文再走,到了美国学校估计会顺利一点。当然,能不能去主要不看这个。” 去美国留学难,想在美国搞科研就更难了。 贺全贵道:“我们班也有人弄留学申请,我不准备去了,我就想着能留校就好了。” “留校就是贺助教了。”孙汝岳笑着说。 “好像也挺好听的,对了,老汪,你是个什么打算,你要是留校的话,直接就是汪讲师了吧。”本科毕业到学校是助教,两年左右升讲师。研究生多读三年,到学校直接是讲师,五年以后可以评副教授,博士的待遇最好,到校一年以后就直评副教授。就80年代的博士稀缺程度,评教授也是很轻松的。 汪颖却是头也不抬的道:“我不想留校,准备去研究院?” “为啥去研究院?” “研究院的条件好,不用代课。”汪颖说的言简意赅。 “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学校会越来越好。”贺全贵的话让杨锐另眼相看,虽然是一个简单的结论,至少说明这厮是有眼光的。 在1984年,这样的判断也是需要点勇气的。 至少就现状来说,还是研究院的更好。 几个人说话归说话,动作却是不见减慢。 不多长时间,实验就做了大半,杨锐写实验记录的频率快了一倍都不止。 “人来了。”赵平川从外面飞奔回来,用压低的嗓音打断了几个人的动作。 说话间,一行七八人就从外面的走廊,乱哄哄的走进了实验室。 “这就是我们的电泳实验室。”唐教授进门就做介绍,脸上的笑容却是从热烈到尴尬。 地板上,邮政包裹的碎片散落在桌腿周围,试验台上也散落着多个单行本和期刊本子。 一名评估组的老师弯腰捡起了包裹碎片,又有一名评估组的老师拿起了桌上的期刊,并将之归拢了起来。 唐教授的脸皮也微微泛红。 第299章 像模像样 “碎纸片就这样丢在地上?还不赶快来收拾赶紧。”陪同唐教授而来的讲师朱家辉抢在评估组的教授说话前,先喊了一声,然后拼命的使眼色。 孙汝岳连忙跑上来,单膝跪地的捡纸片。 评估组的教授这手才轻声道:“不用忙活了,我们看看就走。” 然后,他在一个笔记本上,装模作样的划了什么。” 杨锐撇撇嘴,心想:还真是装模作样,一丁点小权利都不放过。 唐集中的实验室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实验室里有点小纸片,还是邮政包裹的纸片,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这些评估组的要说有影响,你也难以辩驳。现在的评选都是不那么透明的,此次来的还是学校内的评估组,他们的任务是评估唐集中的实验室是否有资格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换言之,没有进过学校的认可,你的实验室再强,也没有资格参与评选。 杨锐暗暗摇头,放下移液器,准备收拾散落在几个试验台上的期刊。 其实,试验台上有期刊,在实验室里再正常不过了,但以中国特色的检查,任何不整洁的部分,哪怕是工作必须的,似乎也可以被看做是瑕疵,比如军队和军训时的豆腐块被子,可谓是无理的典范。 却是一样难以争辩。 “做实验的同学继续做实验吧。”评估的教授将桌上的期刊给收了起来,没有细看,就此来到了杨锐跟前。 几名学生都围着一个试验台,他也只能过来看。 “你们做的是什么实验?”一名评估教授过来了,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钠和钾通道中的电压门控的分子机理。”杨锐说。 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杨锐也不指望短期内做出来,反正是基础性的学术问题,只要做出成绩,能在这个大问题上取得一定的地位,学术界的地位对他来说也就够用了。 像此等题目,普通的phd碰都不敢碰,也就是杨锐只看方向不在意完整的难度。 几个评估老师中,就有生物系的教授,听到这个大题目,吓了一跳,说:“这是生物物理的选题了,老唐,你的研究方向变了?” “没变,这是给学生们熟悉课程的实验。”唐集中迅速给了一个理由,他虽然给杨锐的实验签过字,却没有仔细看过。 “让学生自己做?” “是。” 评估的教授点点头,说:“这位同学,做实验不能好高骛远,得从基础的步骤来,一点一点的练习。钠钾通道是个不错的目标,但现在做,还是早了点,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校和国家都不要求你们现在就做出成果……” 贺全贵瞄了杨锐一眼,代他说“是”。 “你是这个实验的主持人?”评估教授问他。 这个问题,贺全贵不能代替,用眼神看杨锐。 “这个实验是我做的。”杨锐抬起头,将移液器轻轻放下。 “恩,倒是长的一表人才,我考考你吧,就说说钠钾通道。” “因为前两年,国外发现钙离子阻滞剂用于心绞痛高血压、心律失常和心力衰竭有较好的疗效,现在钠离子和钾离子的通道就变成了心血管药物的前沿……”杨锐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几名教授,继续道:“钠离子通道和钾离子通道的确存在复杂性和多样性,因为同一个细胞上往往就有多条的钾离子通道……” 评估的教授听的点头,问:“既然知道有这么多的问题存在,你还坚持研究钠钾通道?题目太大了吧。” “我并不是准备解决这个领域内的所有问题,我们目前只针对钾离子通道的蛋白调控……”杨锐一句话就将内容从钠钾离子通道拉回到了蛋白质上,然后巴拉巴拉的说了一串。 唐集中的研究重点就在蛋白质,无论是以前的凝胶蛋白还是现在的电泳实验室,内容都是蛋白质。而蛋白质是无论大小的,牛肉里的大分子蛋白质是蛋白质,细胞里的小分子蛋白质也是蛋白质,而就绝对值来说,蛋白质都很小,属于微观世界的物体。 当然,钾离子通道中的蛋白调控绝对是高逼格产品,已经不仅是杨锐所谓的心血管医药前沿了,这东西属于整个生物学的前沿…… 教授们集体缄默了。前沿的意思就是不确定,不确定就会引起讨论,讨论就会分出立场,立场就会有对错。 如果是人文领域,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还可以幽默一番。自然科学就很难幽默的起来了。 这么多人在场,说错的话弄不好就会被记录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东西,教授们可以大而化之的谈一谈,但杨锐瞬间将问题给集中在了一个细胞的多条通道中的一条通道中的膜,这么狭窄而前沿的问题,想要随性的谈一谈就很难了。 科学家的朋友一般都很少,因为大家很难愉快的做朋友啊。 教授们不说话,杨锐却是继续道:“就目前的研究来看,选择性钾通道阻滞剂对心律失常将有非常实用的应用前景,也可以说是诱人的前景。因为钠通道阻滞剂作为1类抗心律失常药物,在治疗心肌梗塞后的心律失常的时候,容易导致猝死,所以,研究抗室颤作用的钾通道阻滞剂是当务之急,也是最容易吸引投资的一个方向……” 杨锐刚刚发表了一篇综述,查阅了不知道多少的论文,有大把的话可以说。 综述就是对某一个专题,对大量原始研究论文中的资料数据以及观点进行归纳总结,分析提炼的论文,杨锐的综述发表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作为入门级的sci文章,能够铅印的综述至少要求对目前的前沿技术有深入的阐述。 可以说,杨锐目前对相关信息的了解,是世界级的。 来做评估的教授,并不全都是生物系的,即使是生物系的,也没有研究这个领域的,听杨锐说的开始部分,还能有自己的思考,听到后半部分,脑力就不够用了。 再聪明的人,没有相关的知识,照样听不懂后续的研究。 这就像是一个高冷的笑话,不知道前置的梗,又怎么笑的出来。 俯视这间实验室,每个人都是严肃的。 确实是笑不出来啊。 杨锐说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空气中都开始散发凝重了。 良久,开始问话的教授才道:“看起来,你对钠钾通道是有一些自己的认识。” “您谬赞了,就是些粗浅的东西。”杨锐这时候谦虚了一句。 教授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和蔼的笑了出来,说:“年轻人不能妄自菲薄,说的很好了,不能说是粗浅了,很精细了,不错不错。” “谢谢谢教授,我就担心你们看不上,唐教授对我的实验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对了,我发表了一篇相关文章,还请斧正。孙汝岳。” “到。”孙汝岳都听迷糊了,猛的绷直了腰。 “文啊。”贺全贵搡了他一把,将刚刚整理好的期刊拿出来,每本配一个单行本,发给每位教授。 单行本就是期刊社为了方便论文作者讨(xuan)教(yao)而设计的,除了齐全的文章内容,还会用大字体在醒目位置,标上该文的刊发日期,刊物号,所在刊物的页码,有的还会在内页印刷上审稿人的评价等等。 手感极佳的漂亮小本子,全英文的字体,一看就让人觉得高端。 在场的教授大部分都是发表过论文在国外的,否则也不能进入评估组,从两人手里拿到单行本,立刻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管是不是生物系的教授,此时都认真的读了起来。 唐集中看着众人的表情,在心里暗翘大拇指。 自古文人相轻,国内或国外都是一样。如果杨锐开始的时候,就将论文拿出来,教授们要么不会认真看,要么也会迅速转入批判和挑刺程序。 从文章中挑刺,其实比语言中挑刺简单。因为文章是固定的,你可以反复的看,反复的比较,反复的想…… 语言就不容易了,听过就忘的人很多,给予的反应时间很短,还容易被后续的语言干扰。 正因为如此,任何科学大会,在演讲人演讲以前,其实都会给与会者发放文字资料,想挑刺的就在会议前仔细阅读,开会的时候提出来。 如果杨锐先给教授们论文,即使他能躲过教授们的批判和挑刺,辩驳估计也会让人不高兴,最起码,教授们会觉得杨锐骄傲自大,不能听取别人的意见。 但是,现在教授们先考问的方式提出了一个简单问题,杨锐回答的很好,并不会让大家失了面子,现在再看论文,想法就不同了。 毕竟,找茬的部分已经过去了,现在不说赞赏,也总该说两句好话了。 颠倒一下顺序,电泳实验室的杨锐同学,就从骄傲变成了谦虚,同样的东西,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杨锐的论文,评估组的教授们给予了相当的赞扬。普通的sci期刊文章,对教授来说不算厉害,却也是要付出一定心力才能得到的,配上杨锐的学生身份,却是值得赞扬。 第一组评估,也在赞扬声中,令人满意的结束了。 唐集中乐呵呵的将他们送出实验室,都离开大楼了,才有一名教授轻声问道:“老唐,你去年有剩下的经费?” “准备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呢,怎么可能有剩下的?”唐集中失笑,又问:“怎么了?” “没啥,就是看你们学生用的移液器好,要我说,轻武器是重要,重武器才是战略性的,你们这样子花钱,小心后面的评估组挑刺。”这位说过了就走。 唐集中满脑子浆糊,他心情紧张,哪里顾得上关注移液器。 ……

第300章 申请项目 “杨锐,把你的移液器拿给我看看。”唐集中返回实验室就想起轻武器和重武器的话了。 杨锐又回到了实验状态,听见就道:“小孙,把你的移液器给唐教授。” 孙汝岳今年大二,算起来比杨锐还高一级,此时被叫做小孙,却是屁颠屁颠的将移液器捧了出去。 唐集中拿着移液器认真端详,片刻问:“这个移液器多少钱?” “600美元。”孙汝岳抢着说:“外国进口的。” “看到了。”唐集中没好气的瞪了孙汝岳一眼,问:“杨锐,这是你自己买的?” “算是捷利康给买的。” “拿到咱们实验室来用也没关系?” “之后肯定是要拿回去的,暂时用用没什么。”杨锐并不准备给唐集中实验室提供仪器器械。再怎么说,唐集中的实验室也是有资格评选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一年上百万的经费,购买几个600美元的移液器不算什么,只是他想要不想要的问题。 杨锐买高价进口移液器,一方面是多年的怨念累积,一方面是pcr实验的要求,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资金充沛。 唐集中没有这么强烈的需求了,所以,尝试了几下移液器,还是叹口气道:“好是挺好的,贵了。” 孙汝岳失望道:“咱们不能买啊。” “咱们实验室总共9个人,买9个移液器就要5400美元了?评估组要是看见咱们这样花经费,要说话的。”唐集中摇摇头又道:“电泳实验室目前还用不了这么好的设备,杨锐可以用自己的,你们还是用实验室里原有的器械。” 这次连汪颖都发出悲惨呼声。用会了好仪器以后再用烂仪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相应的比较可以是新电脑和旧电脑,智能机和模拟机,大部分的乐趣都会被因此而消磨。 但是,科研狗是没有发言权的,唐集中坚持此点,任何哀嚎都是没有用的。 “从明天开始,我就留一个移液器好了。”杨锐听明白了唐集中说的话。 唐集中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不是不让你们用,就怕评估组吹毛求疵,这段时间过了,也就好了。行了,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把人驱散了,唐集中与杨锐说起了钾通道蛋白质,道:“必须承认啊,我此前没有关注你近期的实验,因为你才发表了一篇论文,我想着,你要发表第二篇论文,怎么都得两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实验进行的很顺利,我也没有全部做完,就先发表了论文。”杨锐只要有阶段性的成果就会发表论文,这其实也是比较正常的做法。除非是方式特殊,比如pcr的论文是构想奇特而方式简单,否则,大部分的实验室都会发表阶段性的成果论文。比如中国的人工胰岛素研究,尽管是在60年代,可论文依旧是发表在国外的,而且是陆续的发表了20多篇,很不容易。 “我看你的论文上有北京大学电泳实验室的字样,挺好的。这样吧,以后让孙汝岳跟着你,给你打下手,你也给他教教实验方法,还有一些专业知识。”唐集中将最幼的科研狗送给了杨锐。 杨锐以电泳实验室的名义发表论文,虽然第一作者是杨锐,但北大和电泳实验室毫无疑问都会沾光,代表着旗下的论文增多。虽然对北大这种机构来说,一两篇普通论文无足轻重,可对于正在竞争全国重点实验室的电泳实验室来说,多一篇论文都是好的。 杨锐毫不犹豫的道谢,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实验助手,不能连瓶子都自己洗,那太浪费时间了。尽管之前也有孙汝岳的帮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接下来的研究有什么要帮忙的,你都来找我。”唐集中接着一拍手,道:“我之前说要帮你申请学校经费的,这样,我明天帮你填一个申请表,你也准备一下,看能不能做成一个课题,通过申请的话,最起码有上千块,你觉得怎么样的。” “那太好。”杨锐进入唐集中的实验室,除了寻求特权以外,就是为了获得经费、名誉以及相应的方便。 在此之前,杨锐的经费都是自己出的,而对外名义是捷利康或者华锐公司赞助的。作为专利项目,或者能够盈利的医药项目,这种方式没有问题,但在大学实验室里,杨锐做的是基础性项目,花自己的钱就有点冤了。 在医药行业,一种新药通常会经过至少三个步骤。首先是有学者完成了一项基础性的研究,例如钾通道能够影响心律失常。在获知此项研究以后,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会基于此研究进行第二个步骤,开发或发现一种钾通道的阻滞剂来治疗心率失常,这种阻滞剂可以是一种全新的合成化合物,也可以是已有的化合物,最后,才是第三个步骤,提取或生产这种已有的化合物,并进行各种机构规定的标准测试。 杨锐所做的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就是第三个步骤。而辅酶q10在此之前的第二个步骤是70年代早期完成的,第一项基础性的研究更是在50年代完成的。 等于说,辅酶q10这种药物,需要用30年的时间才能面对消费者。 而在这三个步骤中,第三个步骤是获利的关键,也是医药公司最集中的部分,第二个步骤已经很难申请专利了,所以只有大型医药公司涉足,期望就此先对手一步。 大学实验室进行的研究大部分是基础性的,也就是第一个步骤,他们花费大量的经费,其实并不一定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所以,除了即使是超级医药公司,也往往只会进行资金赞助,而非直接的投入,并且,因为是纯基础性的研究,也没有专利科研,你不能为细胞的钾离子通道申请专利,就像科学家不能因为新发现的冰川或者生物申请专利一样。 但是,一二三步骤的逼格与获利正好相反。最容易获利的第三步骤是逼格最低的,难以获利的第一步骤是逼格最高的。 就难度来说,其实也可以这样说,生产治疗癌症的药物是最简单的,用什么来生产癌症药物,才是最难的部分。 而大部分的荣誉,如诺贝尔奖,也都是颁发给第一步骤或第二步骤的研究者,鲜少有给第三步骤的。 国内实验室目前的经费不多,但就全国范围来说,其实也不少了,尤其是积累下来的仪器和人才,只会越来越多,还有场地、名义等方方面面的好处,方便之处颇多。 第二天,杨锐就整理了自己的简历,又写了项目申请的目标等各种要素,才在唐集中的指导下递交了经费申请。 因为是学校内的经费申请,负责接受的也是学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看了杨锐的申请表,就将之装在特制的牛皮纸袋子里,并道:“学校目前的经费紧张,给学生的经费都不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能有上千块就可以了。”杨锐现在做的钾离子相关实验,几千块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他目前使用着唐集中的实验室的仪器,支出主要是耗材,多少都是点补充。 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却是轻轻的笑了两声道:“想少一点比较好,申请下来了,会有人通知你。” “好吧。”杨锐的心理期待瞬间降低了。 唐集中倒是安慰道:“你这是第一次申请课题,能批下来就好,只要有了成果,通过验收,下一次申请就会容易了。再说,还可以申请北京市和国家的课题,那些才是经费的大头。。” “我明白。”杨锐回想起研究生时代随导师跑项目,心想:虽然不太一样,精髓果然是相同的。 第301章 实验室竣工 在杨锐的印象里,从他开始读大学的时候,科研经费就开始大幅度提高了。最初是北大清华等顶级大学开启了动辄以亿元计算的科研时代,接着是北京理工等名牌的大学跑步入亿,最后是部分普通的985和211,蹒跚的跨入亿元俱乐部。 在这个过程中,科研经费没有入亿的大学,其实等于被科研型或全能型大学的序列所淘汰了。 正常的二本学校,除非有袁隆平这样的大旗吸引资金,否则已经很难做出像样的成绩。 一个学校少说几十名教授,平均1亿元研究经费,每日还落不到一百万。一百万都不给我,这种学校是很难吸引有实力有追求的研究型精英的。 而在80年代,大学间的贫富悬殊倒是没有那么大,最重要的是教授学者的流动性很低,不像是2000年以后,一名长江学者屁股后面能追三五个学校,抛橄榄枝像是丢手绢似的。 当然,无论是80年代还是10年代,学生申请经费都是很困难很少的。 这是自留地和集体土地的关系,学校教师就是自留地,做的成绩都是学校的,轻易也不会离开。学生就是集体土地,四年内是学校的,四年后就难说了,而真正有机会做项目的,多数是大四和大三的学生,这让他们的保质期连两年都没有,学校自然不愿意增加付出。 要不是有唐集中出面,杨锐甚至连申请项目的机会都没有。 递交了申请以后,杨锐也不像是曾经的导师那样,四处跑着过申请,直接回了实验室干活,能过不能过,暂且是听天由命。 周末。 史贵将杨锐约到了中关村,查验实验室工程。 首期300多平米的建筑,大部分以进口材料装修,最重要的通风系统、给排水系统也以高标准做成。 生物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类似,经常都会用到剧毒的试剂,按照实验室规程,一些试剂必须在通风橱或者手套箱中使用。通风橱就是个大柜子,里面有抽滤设备,用的时候,人坐在通风橱前面,手伸进柜子里操作,因为里面抽气,大部分的有害气体都会因此而被排出。手套箱就是完全隔绝的箱子,试剂在内,人通过箱子上预先安装好的手套进行操作,麻烦且操作困难,好处是能够完全隔绝人与试剂。 史贵对实验室已是捻熟,得意的介绍道:“防护设备全进口,我找的施工人员也厉害,有的还是外国公司派来的,用起来保证你安心。” “价钱能让我安心吗?”杨锐摸了摸试验台,心里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史贵一笑,说:“是你让我别在意价格的。” “上次说,超支了20%?”实验室建设之初的预算是92万,但建这种东西,超支实在平常,杨锐的语气也平常。 史贵笑两声,说:“30%。” “又多了?” “老魏要求换一套好的冷冻离心机。”史贵将魏振学给拉了出来,在实验设备方面,魏振学比他有发言权。 魏振学胡子拉碴的,不以为意道:“贵的好用。” “废话。”杨锐撇撇嘴,说:“多9万块钱,能不好用?” “一万美元。”魏振学纠正。 “算了,弄好就行。”杨锐其实也想要好设备,这是他自己的实验室,自然是精益求精。 实验室里,许多东西都与移液器类似,只是看起来简单,实际使用的时候,却会察觉到巨大的差别。比如最简单的手套箱,如果要求低的话,一个密封的箱子,一块透明玻璃,再掏两个洞,放两个绝缘手套,也就成了,手工活好点的木匠都能做。但真到用起来,遭遇观察不到溶剂,粗糙的手套和开孔位置难以操作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实在难以言表,若是不小心做坏了实验,被迫重做,可怜的科研狗真是恨不得化身为狗,把那破箱子和买箱子的家伙撕咬成渣。 所谓的顶级实验室,往往都是奢华级实验室,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耗材,才能做业内最好的实验。 因此,大部分的高级实验室,老板都会禁止科研狗发表低水平的文章。比如中科院的某些生物研究所,就会明确要求发表至少是sci影响因子4。0以上的论文,至于毕业要求,更是水涨船高。 而在高级实验室,发表论文其实也会变的简单,起码实验做起来容易多了,越好的仪器和越好的耗材,自然意味着更准确的结果和更小的误差,许多在普通实验室难度不菲的实验,在高级实验室里就如搭积木一般。 科学界从来都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地方,用顶级设备和耗材做出来的实验,哪怕是没有意义的,科研狗们也会好奇万分。 放在1984年,哪个实验室要是买一台扫描隧道显微镜,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就放心爽吧,你把自己早餐吃的面包扫一遍,都能发到sci的期刊上。 这就好像是有人买了一辆庞巴迪私人飞机,发几张内饰照片就能引人疯狂点赞,买了微面的同学,即使弄一套公式详尽的路测,也不会有几人关注。 杨锐将自己的实验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接着做出决定,道:“以后,咱们实验室也要设一个门槛,非sci和ei核心期刊不能发表。” 正摸着超净工作台流口水的魏振学,脑袋里刚刚开始幻想在期刊界大杀四方,就听到了杨锐的决定,顿时一阵郁闷:“发外文的有什么好,中文期刊一样有好的。” “当然有好的,问题在于,科学前沿不在中文世界,你就想一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厮混?”杨锐也很大义凛然的回答。 魏振学争辩道:“大家都不在中文期刊上发表文章,科学前沿当然不在中文世界了。” “这就是现实情况了,难道所有中国人都在中文期刊发表文章,就能改变世界了?朝鲜倒是在闭门造车,你看有没人和他玩?” “这和朝鲜有什么关系?”魏振学不解。 杨锐摆摆手,道:“落后的孩子得不到关注,你一个人生闷气,酷孩子照样不理你。解决方案有两种,第一种大家都喜欢,我也爱用,你找个牛爹把酷孩子都收拾了,强迫他们关注你,可惜大部分孩子都没牛爹,有牛爹的早都是酷孩子了。所以,像是咱们这样的,你就得先在酷孩子的队伍里混熟了,然后再傲娇的时候,才有人理,明白吗?” “苦孩子为啥看不上落后的孩子?大家都是一个阶级的吧。”魏振学竖起两根手指,满脸的疑惑。 杨锐正说的开心,表情一滞:果然给逗比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不发表sci文章,怎么调工作?”这一次,杨锐换了说法方式。 魏振学这次明显考虑了一下,转瞬却道:“发表了也不一定能调工作。” “一篇两篇不行,三篇四篇不一定,五篇七篇不就一定了?你要是发表一篇影响因子8。0的文章,全中国的学校都得抢着你去。”杨锐说的稍显夸张,其实也是差不多了,影响因子8。0就是唐集中的水平了,这种北大普通牛的教授,在名牌大学都和天神下凡一样,直接要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是不行,但就自身存在申请一个省级重点实验室和玩似的,等于说,这样的教授,学校每年给他发几千块的工资,给几万块的经费以及一片场地,他就能从国家捣鼓来几十万规模的经费。 不够,魏振学逗比归逗比,脑子清楚的很,哈哈一笑说:“我英语都不会,还发表8。0呢,1。0就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在学英语了?sci文章本身就不错了,咱们实验室的条件这么好,你好意思发表更差的文章?” “年纪大了,学不会了。” “学不会就拼命学,又不是要你去外国,你就用专业英语写论文,能有多难,这样,你到时候写好了论文,我帮你看看。”杨锐说的已经是老板的工作了。确定方向,安排工作,申请经费,检查论文,差不多是老板的主要内容,在高端期刊,尤其是高端期刊的高端论文里,很多实验都是团队性质的,第一作者往往可以有七八人,但最受关注的却是通讯作者,也就是俗称的老板。 当然,像是sci入门级期刊,不需要团队合作做实验,也就用不着通讯作者了,往往第一作者也只有一个,科研狗遇到苛刻的老板,经常也有抢去第一作者名号的,反而是高级实验室的老板,既不会去做低端实验,也看不上科研狗发表的论文,野生散养,还能争一个好名声。 魏振学挺喜欢做实验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分析天平遇到杨锐,更不会因为杨锐的实验室放弃煤研所。他唯一畏难的也就是英文了。 听杨锐这么说,魏振学考虑了一会,同意道:“那就做sci论文,我还给你做实验助手,然后在你的实验室里工作。” “你得办理停薪留职,再和华锐公司签订合同。以后,华锐实验室给你发工资,你在实验室内的所有成果都要交给华锐实验室,最后,竞业限制……”杨锐的实验室里做的实验,都是要寻求专利或直接盈利的,合同限制必不可少。 魏振学无所谓道:“行,别说停薪留职了,辞职都行,不就是下海吗?煤研所的实验室和这个比,垃圾都算不上。” 他蹭着超净工作台,手指头点着快乐的节奏。 史贵翘起大拇指,笑道:“咱们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是蚂蚱,我是鸡。”宁愿的魏振学抬起头,洋洋得意。 …… ... 第302章 大客户 杨锐的实验室基建完成,就到了仪器进场的时间了。 这是个痛苦和快乐的时间,痛苦在于花费太高,快乐在于败家的兴奋。 仅仅是为了储存试剂,实验室就需要新购-15度的冰箱,混匀器,移动紫外灯等装置,标本制备和扩增所需的设备就更多了,后世常用的pcr扩增仪是不存在的,杨锐必须自己购买温度控制设备,流速控制设备等来组装,常用的离心机水浴机也需要提高两三个档次,多花两三倍的价格。 一次性的消耗品亦是价格不菲。手套,吸水纸,耐高压离心管和加样器洗头等物品,都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如果是顶级奢华级实验室,一盒100只的*丁腈手套就要上千元,这些都是随用随丢的东西,一个运转流畅的实验室,一天就能用掉一两盒。 杨锐也买不起*手套,就用b级产品,每盒乳胶手套也得上百元。 好在元旦已过,锐捷和西捷工厂的分红也到了支付的时间。去掉杨锐提前预支的数十万美元再投入,杨锐在1983年的最后一个季度,仍有十多万美元的收入。 这笔钱用来建一个国家级实验室还不太够,但用来维持一个实验室的运转是没问题的。 再者,杨锐也不需要立刻就建一个真正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即使pcr研究的投入不菲,也不是一月两月的事,而他的分红却是源源不断的,至少还能吃好几年。 增购的仪器也是陆陆续续的运来,由厂商派人前来安装。 与民用项目相比,国外的科研仪器厂商很早就在中国布局了,渠道售后都相对完善,除了时间稍微有点拖延以外,倒是没有多少麻烦,至少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购买和安装都是相当容易的,国内能买得起进口仪器的机构,北京至少占了一大半。 接下来的一周,杨锐就在签单和付款的过程中度过。 80年代没有刷卡一说,每次签单后,如果要付款给国外总公司,就由杨锐签字确认,再由香港华锐公司支付账单,但如果要付款给国内公司,或者外国公司的国内分公司,杨锐就习惯支付现金了。 在付款最频繁的几天,杨锐几乎每三天就要去取两次钱。 银行主任眼瞅着杨锐每天或取款或预约取款数万乃至十数万,心痒难耐,银行柜员郝玉在他的要求下,这天终于忍不住轻声道:“杨先生,你在本行的活期存款比例非常高,是否需要买一些固定收益的产品?” “什么意思?”坐在会议室里的杨锐正是数钱数的手抽筋。他取的钱太多,在没有vip室的前提下,每次要么在会议室,要么在银行主任的办公室。 郝玉咬了咬下唇,道:“就是说,只存活期的话,您的利息损失会比较高,不如存一些定期,再购买一些国债产品,这样能够让您的利息增加,又不影响您的日常使用。” “没兴趣,你们的主任已经说过这个了。”购买国债本身很难赚钱的,学杨百万那样倒买倒卖,却是时间未到,而且,杨百万能够通过政策考验,杨锐却不一定。 郝玉没想到杨锐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快速给他办理业务,再不言声。 杨锐暗自一笑,这就是没有经过考验的稚嫩销售了。 他自然不会主动搭讪,办好了业务,转身就走。 杨锐出了门,银行主任才又气又急的回来了对郝玉道:“你怎么又这样?” “我又怎么了?”郝玉觉得委屈,梗着脖子倔了起来。 银行主任一看,指指郝玉,不言声的回去了。 到下班了,银行主任才出来,命令道:“今天所有人都留下,盘账以后开会。” “怎么又开会啊。”众人怨声载道。 “讨论销售国债的方案,讨论不出来不休息。”银行主任瞪了郝玉一眼,回办公室了。 众人一边骂主任,一边乖乖的盘账,然后集中起来开会。 主任看着郝玉,道:“今天人人过关,必须想出怎么销售国债的方案,如果想不出来,咱们分理处所有职员必须分摊这笔国债。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大家想过一个好年,我更想大家过一个肥年,但是,卖不出国债,咱们今年的评优评先的名额就一个都别想留了,奖金也是一毛钱都没有,一年的辛苦白费,大家想这样?” 评优评先听起来是个很虚幻的东西,但在基层岗位,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没有职务晋升的员工来说,职称晋升是提高薪水和地位的唯一手段。而评先进评优秀,又是评职称的前提。 另外,得到优秀和先进本身就能增加一级工资,虽然不多,一年年的发下来,也不无小补。 主任话毕,刚才还在骂他的职员都闭嘴了。 一会儿,对公柜台的马大姐忍不住道:“我已经连续两年优秀了,再差一年就能升了,名额说什么都要留一个给我。” “我去年就让了一次,今年不能再让了。”坐办公室的男人也说话了。 主任打断道:“今天不是让你们争辩先进给谁,再不同心协力,咱们今年就没先进和优秀了。奖金也没有了,明白不?有什么主意都说说,我先说自己的,我认为主要销售对象应该定位为咱们分理处的大客户,邀请大客户购买国债,说服他,如此既能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又能加深与大客户的关系。咱们银行和其他企业不一样,关系这个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嫌多。是不是?” 众人再次默然。 “郝玉,你说说。”主任点名了。 郝玉负气道:“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好话吗?我说不就行了?用得着这样的吗?” 主任呵呵一笑:“说好话就行了?你当你是谁!” 主任“啪”的一拍桌子,道:“你刚开始说说好话,人家兴许拉不下面子,买你个一千八百的,现在,人家已经拒绝过两次了,你再说好话就有用?你的好话就那么值钱?你当自己是什么?好话精?建国以后,这中国就没有成精的玩意了!” 前所未有的严厉把大家都给说傻了,一个小小的分理处,本身不会有太苛刻的上下级关系,谁都没想到主任突然发飙。 郝玉愣了片刻,不知如何应对,干脆双手往桌子一趴,呜呜的哭了起来。 前两声是装的,紧接着,眼泪就像是拧开了龙头似的,自然而然的下来了。 郝玉得泪相助,勇敢抬头,争辩道:“说好话没有用,你还想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你想我怎么样?你——你个臭不要脸!” 此骂一出,满会议室哑然。 主任也尴尬了,却不能丢了气势,沉默片刻,道:“郝玉同志,你也是入党积极分子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要求你做了什么,要当这个骂名?咱们分理处地方偏僻,很少有大客户,现在正好有一个在你名下,你不积极应对,还消极对抗,这是党员作风吗?郝玉,你既然不同意我的建议,那你提出一个来?” 郝玉呜呜的哭,不说话。 “行了,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好哭的?其他人说说,有什么主意?”主任也不逼郝玉了,但总是没有一个好脸色。 “得先知道人家的喜好吧。”马大姐说话了:“咱们就把他当领导好了,以后再来,都当是领导视察,认真做好服务,再说资金处置的建议的时候,人家总会认真考虑吧。” “不能让他认真考虑,谁认真考虑以后,会卖国债的?”办公室男此言一出,周围就有断续的笑声。 80年代的国债确实很少人有兴趣,因为现在的通货膨胀很严重,国债的利率比起定期存款来说,也不占优势,最重要的是80年代人都很缺钱,基本生活的资金都不够的情况下,又哪有余钱做投资。 许多人干脆就把国债当做另一种形式的税收了,银行自己人都不愿意拿国债,普通人愿意买国债的就更少了,主动购买,往往都是带着一种奉献精神的。 主任叹口气:“这的确是困难,但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吗?这样,咱们先说说了解大客户的问题,小陈,你来负责。” 他点了一名男柜员,然后问郝玉道:“郝玉,你来表个态,你要是不愿意负责此事,以后就不要上柜台了。” “不上柜台去哪?” “我可以向支行申请,调你去别的分理处。”主任拿出了杀招。对于没有失业之虞的职员来说,工作地点是很重要的工作要素。在北京工作还是北京外工作,在市内还是郊县,区别都很大。 主任如果把郝玉丢回给支行,再分配肯定会去更偏远的地方,除非她主动找人帮忙。 郝玉不敢硬顶了,满脸泪痕的抬头道:“我不走,我能做好柜员,我知道杨锐……这个大客户喜欢邮票。” “他是倒卖邮票的?那怎么在我们这里开户?”国内的邮票市场,大约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个资本市场,大宗的资金在邮票市场上流动,带动起了一股虚拟财富的浪潮,在人均工资数十元的年代,一张邮票动辄上百元,一次交易多达数十万的市场,让全社会都知道了集邮和炒邮的概念。 郝玉摇头:“他光买,不卖。” “你怎么知道的?” “他上次偶然说了一句。”郝玉有点慌,她总不能说自己上街无意中遇到了杨锐和别人逛街,然后偷听到了这些。 银行主任倒是不在乎她从哪里听来的,摸着额头问:“消息确实吗?” “大概吧。” “有爱好就行,有爱好是好事……”主任连说几遍。 “您有办法吗?”马大姐耐不住了。 主任摆摆手,道:“他有钱,喜欢邮票,这样子,咱们先介绍一些有邮票的人给他。他要用钱,就要和咱们银行多接触,卖了邮票的人,得了钱也要有个去处,咱们先创造机会,再考虑抓住机会。” 众人应诺。 “这段时间,小陈,你也想办法接触了解一下。”吵归吵,主任不敢再指派郝玉了,换了一个年轻人,又道:“除此以外,大家还要积极的想其他办法,争取完成国债销售……好了,散会……” 出了门,小陈就开始围着郝玉打转,探问了不少的信息,才回家考虑对策。 三天后。 杨锐早起跑步,刚刚结束准备去食堂,就见一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路口,对他露齿一笑,说:“杨锐同学,我买了油条豆浆,趁热喝吧。” 银行大客户服务,在金融人士毫不知情的角落里,被倒逼产生。 …… ... 第303章 客户是上帝 在银行竞争激烈的年代里,银行职员给大客户做牛做马再正常不过了,帮忙办理证件打扫卫生接送孩子伺候老人……仅就大客户服务而言,说中国银行的总体服务水平不如外国银行可以,但要说中国银行业不会伺候人,那就太冤枉了。 就算“顾客是上帝”的口号才喊起来没多久,以至于很多部门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好服务,可大客户服务不同啊,普通客户的数量多,需要有全新的服务方式,才能尽量让每个人感觉舒服,大客户的数量少,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当领导好了。 专注服务领导5000年的地方,只要转变认识,服务能力自然是嗖嗖的提高。 小陈虽然是第一次执行大客户任务,但是经过主任深入浅出的教导,小陈现在摆出的表情神态,姿势动作,都是非常那个恰当的。 那前倾10度的腰肢,前伸15厘米的手臂,还有热乎乎的早餐和热情的表情,全部来自小陈初入银行时的经历——给每个办公室提热水,打扫银行大厅,擦桌子,买早餐……只要当自己是雷锋,当领导是人民,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服务精神自然就出来。 在过去几天里,小陈从侧面了解了杨锐的喜好,当他发现杨锐跑步结束早的时候就去吃油条豆浆,而赶时间的时候才吃食堂的时候,立刻抓住了机会。 一碗豆浆三根油条,称不上贿赂,花不了多少钱,带来的满足感和好感值却是很多的。 小陈无师自通的认为,大客户是不缺钱的,他们不要求银行服务人员能给出多少物质上的馈赠,所以,礼物即使有用,性价比也不高。银行更不可能从可怜的办公经费中,拿出足以令大客户动容的礼物。 可在物质的另一侧,大客户本身的赚钱能力很强,这让他们自己的时间变的值钱了,节省大客户的时间,自然能够让大客户有超值的感受。 杨锐如小陈所料的驻足了,嗅了嗅鼻子,道:“拐角那家的?” “是,您闻出来的?”小陈笑着递出油条豆浆。 豆浆装在一个罐头玻璃杯里,四周裹着报纸。油条是切断的,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杨锐问:“咱俩不认识吧。” “我认识您,您不认识我,您是我们行的重要客户,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奕,是咱们人行清华分理处的,您最近常来我们柜台办业务,我这就是来联系一下客户,油条豆浆是顺道买的。”陈奕心里有点紧张,仰头望着杨锐。 杨锐认真的打量了陈奕,这还是他在80年代,见到的最像是销售的销售人员。 做研究生的时候,杨锐偶尔也能接触到销售,他们或者是来实验室推销产品的,小件的如一次性手套,大件的如通风橱等等,往往说的头头是道,为科研人员着想。然而,当年的杨锐并无产品购买的权限,他的经费充其量就是买点办公用品,顺便打车而已。 创业以后,给杨锐推销教学用品,尤其是教材的更多了,那段时间,杨锐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新的辅导书,令人惊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题。然而,创业人的思维和打工者的思维是不同的,每天看着钱在流的日子里,杨锐选择产品的原则,从来都不是销售人员的热情和话术。 而在这个宁静的早晨,杨锐却不担心销售的热情与话术了。 “我就不客气了。”杨锐确实饿了,从小陈手里拿过油条豆浆,又还给他五毛钱,道:“心意我领了,钱你收着,剩下的算跑腿费。” “不行不行。”小陈的手像是被烫了似的,连忙收回去了。 “别在这里给我推来让去的,让你拿着就拿着。”杨锐命令式的语气,免得变成抢着给钱的表演者。 小陈看杨锐已经打开袋子,咬住了油条,只得迟疑的将钱收起来,然后笑问:“您怎么就猜到是拐角的早餐铺卖的?我好像也没看出啥区别。” “他们家的油用的久。” “啊?” 杨锐坐在马路牙子跟前,吃着油条,喝着豆浆,满足的笑道:“油条这个东西,不能用新油做,新油做出来的没滋味,就得用老油。现在好多国营铺子都是当天用的油,中午下午就用出去了,不像是私营的铺子,他们的油没处去,就一遍遍的用,少了再添,和鸡汤一样,炸出来的油条就好吃。” 喝了口豆浆,杨锐又道:“吃惯了老油做的油条,再吃新油做的油条就吃不惯了……” 小陈觉得杨锐在暗示什么,但他开动脑筋使劲的想,也没想明白杨锐在暗示什么。 “吃完了,多谢你了。”杨锐将袋子一卷,丢垃圾桶里,笑笑就走。 小陈急了,难道就此白来一趟? 要聊天,他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再次开动脑筋,他又紧追两步,小声说:“杨先生,我们所的客户,有人想出售邮票,您有兴趣吗?” “什么邮票?” “应该是挺稀有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小陈根本就没接触过集邮者,只能相信自家分理处的主任能找来这么一个人类。 杨锐琢磨了一下,说:“你得先告诉我有什么邮票,再看价格决定。” 80年代的邮市是一片火热,赚钱的人极多,但也不是入场就能赚钱的。和股市类似,在这个市场里,看起来最赚钱的往往是新邮,买来就卖,转眼间就能有20%以上的利润,做短线也仿佛是一夜暴富的手段,许多人就从几百块的资本,一步步的玩到了上万块。 但是,做短线的压力和风险同样巨大,也不符合杨锐的时间分配,所以,他都是买一些能够长期升值的邮票,准备等过上几年,邮市最热的时候,一股脑的抛出去。 不过,最安全的邮票始终是热门且稀缺的品种,比如猴票或者全国山河一片红那样,升值多而潜力大,出售也容易,北京的邮市已经很发达了,但在84年,想大宗购入亦不容易,有介绍来的收集一些,倒也不耽搁时间。 小陈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回去给主任说了。 主任却是连声称赞,又在接下来的晚会说:“小陈同志的表现非常好,主动、积极,效果突出……” 郝玉不服气,这原本是她的客户,虽然没有抓住,也不愿意别人因此而受赞赏。她又年轻漂亮,从来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故意道:“咱们现在答应了杨锐要出售邮票给他,还得是稀有的邮票,咱们是银行,又不是邮局,哪有邮票?” “邮票的事不用你担心,现今的四九城,谁家没有邮票?再说了,又不是送邮票给他,卖的意思是要给钱的,我们就是签条线,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主任没把这个当困难。 郝玉更不服气了:“不成功怎么好了?” “不成功就可以再介绍啊,他喜欢邮票,一次买卖不成,还可以有二次呀。有句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不求买卖,只求仁义。在这里,我还要表扬小陈,为什么说他这次的表现好,因为他成功的留了尾巴。小陈,明天我亲自出马,去找邮票,你去北大找个电话等着,我一旦找到邮票,就打电话告诉你品种数量和大概的价格,你记好了,立刻去找杨锐,不要耽搁时间,争取给对方一个积极的印象。”主任如同一名指挥若定的将军,又道:“大家也可以在朋友圈子里问一问,就说我们行有大客户,愿意高价购买邮票,愿意接洽的都可以来,另外,别忘了推销国债。” 分理处的诸人轰然应诺,士气高涨。 第二天,主任如约找到了愿意卖邮票的人。 84年的北京城没有什么有意义的投资,外汇受管制,黄金数量稀少,房地产还是没影儿的事,股票也在默默的酝酿当中,只有邮票,像是长在栅栏外的野草似的野蛮生长。 或许是因为邮票的文化属性,或许是因为邮政部的利益共同,或许是因为改革开放之初的谨慎观察,总而言之,84年的中国,最具有金融属性的投资品就是邮票了。偏远地区或许还是一潭死水,可在北京的某些地方,这潭水已经活跃的几乎沸腾了。 而在这个资本集聚的市场,投资者也渐渐取代了爱好者的地位,高价购买邮票,自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噱头。 陈奕在电话机跟前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主任的电话,记下名字数量和价格,推起自行车就狂飙去北大,再按照早就问到的班级课程表,去了教室。 下课铃响。 陈奕死死的盯着出来的学生,等到人都走完了,都没瞅见杨锐。 “同学,同学,请等等,杨锐是你们班的吗?”陈奕追上最后出来的人群,焦急的问。 “是我们班的,我是班长刘安平,有什么事吗?”班长站定,语气正式。 他身边的都是开了班级碰头会的小班干部们,围成一个半圆,看着陈奕。 “哦,我就是有事找他,在哪里能找到杨锐?”陈奕摸不清路数。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代为通传,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预备党员耿健同学已经不穿粗布衣了,经过历练的气势却更足了。 “我是人民银行的。”陈奕报了名,又问:“我在哪里能找到杨锐?” “杨锐可能去实验室了,不过,傍晚有高数课,他一般都是来的。”班长说了,又道:“但也不能确定,杨锐最近的上课时间比较少,大概是因为有科研任务申请的。” “高数吗?我知道了,多谢。”陈奕转身欲走。 “这位同志。”耿健挡住他,道:“杨锐是生物系的学生,和人民银行怎么发生了关系?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但凡听他开口,白玲就不高兴,立刻道:“耿健,你什么意思?见不得同学好,巴不得有坏事吗?” “没啥意思,公安局不找好人,银行也不找学生呀。”耿健学着村痞的语气来了一句,让看不惯他的白玲无计可施。 陈奕心里一阵紧张,生怕遭了池鱼之灾,急中生智道:“是好事,杨锐同学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在我分理处购买了国债,我是来送信的。” 他模糊了国债的数额,随诸人想象。 内心里,陈奕还希望杨锐听到这个消息,能到分理处买上一点国债,哪怕是为了圆谎也好。 当然,杨锐要是不买,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要先把话给说过去就行了。 “买国债是好事,对吧?”白玲振奋起来,示威的看了一眼耿健。 陈奕认真的道:“当然,购买国债支援国家建设是大好事,咱们国家还很落后,正是需要集中力量搞建设的时候,全国人民每人购买一分钱的国债,国家就能有1000万元的建设资金,这是极重要的事……” “支援国家建设,就应该捐款。”耿健不满的嘟囔一句。 陈奕吓了一跳,这个话要是传出去,被杨锐误会了,全分理处都要白忙活了,主任估计能把他的皮给剥了。 “这位同学,你错了。”陈奕集中精力,反驳道:“作为一名普通人,我们应该做的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祖国尚在休养生息,人民也在休养生息,你不能强迫大家将改善生活的钱捐献给国家,那不是国民党反动派了?有余钱的家庭和个人,有一些储蓄用于应急是很正常的,这些钱,他们都是有用的,但是暂时不用,就可以用于购买国债,保值增值的同时,既支援了国家建设,又不影响个人生活,是一举两得的事。相反,如果按照同学你的说法,大家将应急的钱捐献给国家了,那等到有急事要用钱的时候,又该怎么办?难道再找国家要?全国十亿人民都这样做,我们银行员工都不用做其他工作了……” “有的人诚实劳动,付出智力和体力获得合法报酬,还不忘支援国家,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有的人……只会说空话大话。”白玲哼了一声,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反正我没钱,就让其他人支援国家建设,我等到用钱的时候,还能和国家要,是不是?” “胡说八道!”耿健面红耳赤,又气的冒烟:“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个屁!” 白玲更为彪悍,回敬道:“幸亏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放个屁都要支援给你,要不然,你连一个屁都不舍得放。” 刘安平等人都转过脸去,免得忍不住的笑被耿健看到。 陈奕微笑着告辞离开,拐了一个弯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 ... 第304章 邀约 高数课上,杨锐听的很是仔细。 虽然有的人能通过自习来学习高数,但那真的只是有的人。事实上,数学有很多的学习方法,却只适合很少的人。 例如著名的华罗庚先生,他的读书方式就很有特色,拿到一本大部头的数学书,华罗庚的做法是先看前面的几页,然后合上书,闭目沉思,接着直接翻到大部头的末页看答案,如果答案正确,这本书就算是看过了。 这种读书方式实在是再效率不过了,华罗庚本人也通过这种方式看了无数的书,但现实中,能用这种方法的人,着实寥寥。 杨锐没什么数学天赋,也不追求高段的数学技巧,只是需要储备一些数学只是而已。 历史上,虽然有一些生物大犇是数学极强的,但这并不是必须条件。 而就杨锐看来,数学天才这种生物虽然稀有,但在大学校园里并不少见,随用随找就行了,如赵平川这种连数学专业都不是的普通天才,就足够普通的生物实验室使用了。 不过,杨锐本身的数学储备距离够用还差着不少,有幸在北大读书,他也不会浪费机会,无论实验室里多忙,高数课总是要来上的。 现在的北大,教育重点毫无疑问是在本科班,几乎最好的教授,包括原院士级的大犇,都会尽量给本科班讲课,这是仅属于80年代的精英教育——最开放的态度,最自由的思想,最优秀的学生,最顶尖的教授,还有最集中的资源。 这样的教育品质,后世哪怕是博士生都难以享受到。事实上,博士生已经不上课了,大部分的情况下,博士生都是在研究过程中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中工作,和大学里的讲师助教没什么区别,但在30年后,再想享受到80年代式的高水平教授小班教学,就只能去剑桥哈弗了。 杨锐对高数等课程极为上心,有时间也会做习题等等,就进度而言,也算是超人一等。一节课结束,他还跑到讲台上去追问教授。 杨锐毕竟是读过一茬的人了,再上大一水平的高等数学,短期内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的教授也乐于回答,不会下课了就急匆匆的离开,距离恢复高考才四五年的时间,好多教授也才刚刚返校的,正是热情迸发的时间…… 杨锐在教室里好一阵逗留,却是让外面的陈奕等的心焦,不得不躲在教室后面来确定杨锐的行止。 而到杨锐结束了问题出去的时候,陈奕又是一阵慌乱,小步快跑才追上了他。 “杨先生。”陈奕气喘吁吁的到了杨锐身后:“邮票的事情我打探清楚了,列了个单子,您要不要看一下。” “边走边看。” “您稍等。”陈奕翻着单肩包,将一个笔记本交给杨锐。 《梅兰芳》20套,《从小爱科学》100套……虽然是比较普通的邮票,但也确实是价值比较高的,如梅艳芳一套,80年代就能卖到数百元。 不过,这样的邮票和数量,与杨锐的期望值还有较大的差距。 他随意的翻下去,直到看见全套军邮几个字,才停了下来。 军邮在集邮界,通常是指“黄军邮”,“紫军邮”和“蓝军邮”,其中最有名的是蓝军邮,在94年曾经拍出过的80万的高价,至于整套的军邮,其价格高达一两百万。 而在小陈的笔记本中,这套邮票的标价是6000元,比20套梅兰芳还贵,升值空间却大的多。 当然,这样的全套军邮可遇而不可求,留下来也是极好的。 杨锐合上笔记本,问:“这些都是对方确认要卖的?” “当然,确定要卖的。” “我只要全品相的,价格集体打八折,我全部要了,可以的话,就来交易。”杨锐将笔记本递回给小陈,甩手走了。 小陈愣了一会,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匆匆回去报信。 第二天,又是一轮讨价还价,杨锐以8。5折的价格,买下了对方所有的全品相邮票,这让分理处诸人一阵振奋。 三万多块钱的交易,一口气拿出钱来,连还价都不是特别厉害,这样的土豪,自然让人感觉到了人傻钱多速来的风味。 而且,邮票的原主人还买了两千块的国债以示感谢,对于卖国债卖出心脏病的银行主任来说,这比什么特效药都好,同时准备介绍更多的集邮者给杨锐。 而在学校里,杨锐赚取的稿费用来买了国债的传闻也流传甚广。 自从元旦晚会以后,超高颜值的杨锐就默默的有了校草的关注度,如果是别人买了国债,最多也就是本班或本系内讨论一番。 说杨锐买了国债,大家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买了,消息却是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而且,这还变成了接下来几天的热门话题。 到了周五,杨锐干脆被学生会主席堵在了宿舍里。 “加入学生会吧。”主席亦是一身的呢子大衣,手揣在兜里,非常帅气的道:“学生会是学生组织,也是学校和学生之间的纽带,我觉得,杨锐你是很适合加入学生会的……” 他乌拉乌拉的说了一大堆,然后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杨锐,似乎就等着他纳头就拜了。 对现在的学生来说,加入学生会的确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因为现在还是分配制的,学生会首先就有好分配的优势。虽然不是一定能分配到好单位,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学生会干部总是能够得到较好的选择。 这是直接的好处,与后世学生会的间接好处截然不同。 然而,杨锐根本就不追求这个,笑笑就道:“我实验室里比较忙,恐怕没时间在学生会了,不好意思。” 实验室工作是个极好用的特权,尤其是唐集中教授的管理较松,几乎是随便杨锐举他的大旗。 主席阁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亲自出马,竟会被拒绝,愣了一下,又展颜一笑,说:“你最好再考虑一下,这样吧,有时间来我们学生会转一转,我给你个电话。” …… ... 第305章 药引子 学生会主席走了,毛启明一下子翻下床,“呦”的一声,道:“杨锐,你不是吧,学生会你都不去?” “入学生会有什么好。”杨锐语气淡淡的,他现在同时推行两个实验室的项目,又在不断的上课和自学中,过的简直是高端实验室老板的生活,哪里有时间纠结学生会政治。 毛启明恨其不争的道:“刚刚王亚平说了那么多,你就一句都没听进去?人家都暗示了,你只要进入学生会,别的不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毕业留校啊,如果是你,这和百分百有什么区别?留校北大啊,你天天跑实验室,难道想毕业了以后哪来哪去?” 哪来哪去是毕业分配的一种政策,简而言之,80年代的毕业生分配遵循的原则,首先是择优分配,其次是哪来哪去,也就是好地方的位置紧张,成绩好和表现好的先去,剩下的通常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对北京上海的大学生来说,后者尤为令人畏惧,因为哪来哪去就意味着要去下面的省份,虽然很可能会留在当地的省会城市,并且得到相当的重视,但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是奔着国际化大都市去的,80年代的北京上海就已经比2015年的地级市漂亮方便了,比同时代的省会城市更是有着巨大的差距,所以,毕业生都是希望留在北京的。 在毕业分配政策结束以前,北漂之类的名词是很孤寂的,这时候的学生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是不可能放弃一切,重返北京自己找工作的,其实也很难找到。 对杨锐来说,如果没机会做科研,纯粹为了现实“成功”而打拼,留京自然是很不错的,提前加入学生会也是正确选择。 不过,他现在也只是微笑一下,问:“王亚平是什么?” “学生会主席啊,你连学生会主席是谁都不知道?”毛启明愤愤不平道:“王亚平也是瞎了眼,找你进学生会,他要是选了我,不用多,两年时间,我至少整一个共青团的荣誉回来。” “谁稀罕共青团的奖状啊。”董志成像是把窝安在了床上似的,吃饭学习都在上面,想说话了就把头探出来,觉得闷了就把头探出窗外…… 毛启明语塞:“学生会总有一个好坏吧。” “学生会能留校就行了,要好坏做什么。”杨锐促狭的重说毛启明的话。 毛启明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你看,你也懂这个道理的,故意不答应,莫非是以退为进?” “就为了一个学生会还用策略,太浪费了吧。” “学生会才要用策略呢,你想啊,学生会手里的权利小,要想发挥作用,就要把权利发挥到极致……”毛启明满面憧憬。 “你知道这么多,怎么不申请进入学生会?” “我怎么没申请?申请两次了。”毛启明撇撇嘴,道:“人家优先吸收班干部和党员,还有预备党员,我啥都不是,两次都给刷下来了。” 杨锐乐了:“花样还挺多的。” “谁说不是啊,我要是学生会主席,我以后肯定要把条件给换了。” “换成啥?” “还没想好,总得方便大家,不能光是论资排辈吧?”毛启明说着一叹,又劝道:“杨锐,能进学生会就进学生会呗,你凭你这个资质……” 他用手从上到下的一比划,道:“最起码,咱们宿舍的人,以后的纪律检查和卫生检查都能省下来。评个优秀,弄个奖学金什么的也有优势……” 杨锐听着心里一动,他对毕业出路什么的没兴趣,但是,能解放自己多得自由却是好事。 现在的学校不像是以后,即使是北大这么宽松的学校,某些方面也很严肃,动辄就会批评教育,写检查做处分甚至于开除,杨锐在开学之初也不得不按时上课。 宿舍的纪律检查和卫生检查也是一样,夜不归宿是重罪,卫生不合格也要被批评,并且影响接下来一年的各种评选。 杨锐对于批评或者表扬都没兴趣,但是,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宿舍成员,他也会很不好意思。 杨锐于是盯着毛启明看了一会,笑道:“我看不如这样,毛启明你去学生会,宿舍的各种检查和表扬,都交给你怎么样?” “我倒是想去……”毛启明说了半句话,问:“你有办法?” “办法是人想的,这样吧,等明天,我找这个王亚平问问。” “你问王亚平,怎么问?” “就直接问好了,他找我加入学生会,肯定是有所求,看看大家能不能谈拢好了。”杨锐一副谈生意的模样。创业做补习学校的一年时间里,杨锐也习惯了这种方式。 毛启明有点发愣,似乎觉得学生会主席不应该用“谈拢”或“谈不拢”来亵渎,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杨锐说的好有道理,以至于无言以对。 翌日。 杨锐拉着有点畏怯的毛启明前往化学系,找到没有去上课的王亚平。 对两人的到来,王亚平明显有些诧异,稍微有点生硬的调整了表情,但到说话的时候,王亚平已经是热情洋溢了:“杨锐想清楚了?我还想这两天再去拜访你呢,太好了。这位是毛同学吧,和主席是本家,口音好像也是湖南的?” 毛启明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王亚平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使劲点了两下头。 杨锐笑笑,说:“我是有些想法,王师兄有没有时间,我们到外面聊聊?” 要是再过上十几年,邀约这种事情就应该先电话联系了,现在人却是习惯了自动上门。 王亚平想了一下,干脆的说:“我下午两点有个会,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你了。”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中午吃个便饭。”杨锐说着客气话出了门。 一路上,杨锐将大部分的说话机会让给了毛启明,这让王亚平稍微有点不舒服,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王亚平的不舒服没有延续多久,当三人来到校门外,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皇冠,并且有司机小跑着下车开门的时候,王亚平的表情已是变了再变。 在1984年,皇冠可是绝对的豪车,进口的价格要十万往上,而且有钱还买不到。车辆进口的名额是非常有限的,事实上,在全国都缺乏外汇的情况下,有资格花外汇进口车的,大腿至少是又粗又硬的。 “这是你的车?”王亚平的声音都变了。 “捷利康的车,我借来的。”杨锐说着停了一下,解释道:“捷利康是个国外的医药公司,看我写的论文有用,就和我有些合作。李师傅也是捷利康派的。” 这个解释自然是很不清楚的,而且模糊的让人有了极大的想象空间,效果却是非常突出。 王亚平谦让的拉开副驾驶车门,示意杨锐先上车。 现在的车辆紧张,能够独占一辆车的,在北京至少得要司局级干部,不能独占就要和同时分享一辆车,如此一来,副驾驶就变的舒服不少。 杨锐笑着将王亚平推上了副驾驶,说:“今天就是来请你的,你是客人,先坐先坐。” 推让了两下,三人才坐上了皇冠,绝尘而去。 王亚平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脊背完整的贴合椅背,只觉得位置也舒服,视野也舒服,精神更舒服。 “和我以前坐的皇冠不一样,这个车很新啊。”王亚平没话找话的开口道。 杨锐笑道:“这个李师傅知道,是日本人新出的型号是吧?” “对的,83年款,第七代皇冠。”李师傅年纪不大,开车却非常稳,说话的时候也目不斜视,两只手认认真真的架在方向盘上,尽量维持稳定的速度。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学校的那辆是第六代皇冠,说是79年生产的,哎,你说日本人怎么这样,才过了4年,好好的车就不生产了,换另一种了?太浪费了,你看解放卡车,30年了,现在才换。”王亚平一脸不解的神情,颇有针砭意味的道:“资本主义国家就是有这种浪费的毛病,生产以前不考虑清楚,把半成品推出来赚钱,过几年又把赚来的钱投在产品改良上,不如好好的做设计,先在纸面上形成完美的产品,然后一次性生产,发挥成本优势。成本这个东西太重要了,我认为咱们国家的主要优势就是成本,以后,中国生产出来的低成本产品,一定能用完美的产品打败老外。” 北大的学生会主席,没水平是不可能的,至少他就成本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不过,具体到产品本身的完美,还有生产的判断,却是如普通人一样考虑简单。 杨锐笑笑道:“这一代的皇冠设计的很好了,估计能延续好些年,老外的市场竞争严酷,汽车卖不出去滞销,比生产线调整要麻烦的多,咱们的解放车现在也不好卖了,生产线说不定已经开始控制了。” 王亚平点点头,却没有按照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而是笑道:“你这混的,都有车坐了,让我们这些高年级的师兄羡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确实羡慕。北大是有些小轿车的,他坐过的第六代皇冠其实也才买没多久,但是,学校的车给校长和副校长们分配都不够,他也就是曾经蹭到了两次罢了。 杨锐笑笑,说:“也不是我自己的,这一次要不是请你,我也不会去借车……” 王亚平坐在皇冠车里,听着杨锐的话,只觉得面子“咻”的一声增长了:“太客气了,咱们师兄弟,用不着这样,唉……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北京饭店,我订了位置。”北京的高级饭店很多,如长城饭店等等,都是国际化的高档酒店,做涉外接待都是毫无问题,但就杨锐这个外地人来看,带着“北京”两个字的北京饭店还是最好用的,就像是外地人到了平江去平江饭店一样,都知道它是好饭店。 王亚平这下坐不住了:“太破费了,王哥我能力有限,镇不住北京饭店。” “没事,咱们就是吃顿便饭,我就是想把我们宿舍的毛启明介绍给王哥。另外,我还有几个申请学校项目的问题,想问问王哥。”杨锐顺势叫了王哥,反正也不掉一块肉,再者,人家比他大不少呢。 “毛启明是想进学生会吧,这个好说,我就能办了,学校项目是什么问题?”王亚平也是人精,毛启明又藏不住心思,他早就开出来了,只是之前不说而已。 杨锐对此早有预料,80年代人走后门,也就是请顿饭,送瓶子酒的。 只要请对人,请客请到北京饭店,要是还不能进一个学生会,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这样,王亚平还是心虚,所以才追问学校项目。 杨锐便将自己要申请学校科研经费的事说了。唐集中虽然说能帮忙,而且也帮了忙,但就杨锐看来,唐集中做个领路人很好,做办事人却不恰当。 一方面,他太高端了,作为学校的牛教授之一,唐集中其实很少申请学校的经费,他申请的都是国家级或者是部门级的经费,因此,唐集中平常打交道多的也都是国家级或部门级的委员会。 另一方面,学校的项目虽然低端,经费虽然少,可那毕竟也是百万级别的拨款权利,唐集中经营高端,并不意味着他就能通吃低端。 再者,唐集中虽说帮忙,其实也不会非常用心。 学校的科研经费,又是给学生的,少则数十元,多则千元,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到杨锐的实验,只是一个旁支补充。 他却是不知道杨锐积累论文的心思和目的。 相比之下,王亚平却有些地头蛇的味道,他尽管不是老师,却熟悉学校的各个机构以及负责的老师,对于曾经攻陷了图书管理员的杨锐来说,只要找对人和方法,再攻陷两个经费审核的老师应当是轻而易举的。 杨锐的问题一出,王亚平就爽快回答。 毛启明乖乖的坐在旁边,像是一盘药引子似的。 …… ... 第306章 糖衣炮弹 坐在金碧辉煌的北京饭店里,看着服务员跑前跑后的端茶倒水,王亚平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坐国内顶级的豪车来到国内顶级的豪华饭店,这里其实没有多少物质上的获得,但精神上的快乐却不断的刺激着他。 同样是暗箱操作,80年代人也是理想化的。请客吃饭,喝酒礼让,给足面子,往往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帮忙,再要是发展30年,受贿的官员宁愿在漆黑的小巷里交易壹佰万元,也不愿在古色古香的包厢中拿走10万元的红包。当然,要是在优美的环境中递出壹佰万元的红包,领导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与领导们相比,10年代的女孩子们其实是很追求理想和浪漫的,坐顶级的豪车到顶级的豪华饭店,用不着多少物质上的获得,她们就会因为精神上的满足而快乐无比。 “点菜吧。”杨锐看着茶水都泡上了,叫来了服务员。 北京饭店的服务员素质很高,至少就表面来看,个个都是身高腿长,面貌端庄的年轻女孩子。 负责该桌的服务员站到杨锐面前,递出红色福字封面的菜单,声音轻柔的道:“先生,我们饭店是收取外汇券的。” “我知道了。”杨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王亚平的眼皮却是跳了又跳,继而得到了更深的满足感。 80年代的北京饭店是学老外的,菜单翻开来仅有一张,总共只有一排十个竖写的菜名,工整的撰写在菜单内页的宣纸上,隔段时间就由厨师更换。 菜名也是由原材料构成的,和西餐一致,其命名通常是“肉末粉条”,“西芹百合”这样的格式,不会出现“蚂蚁上树”或“喜庆百合”这种名字。同时,杨锐手里的菜单也没有价格的,对于精打细算的中国人来说,这会让很多人不能适应。 王亚平瞥了一眼,笑道:“少点两个菜,随便吃点就行。” “我先点,完了你再补。”杨锐笑了一下,开口道:“先来一个鲍鱼三鲜,再要一个油浸鲜鱼,罐焖鹿肉也来一份,再要梅花素烩和枸杞牛筋汤,水果点心各来一盘。” 总共十道菜,杨锐就点了七道。 再把菜单递给王亚平的时候,后者一个劲的摇头说:“太多了,去掉几个,咱们三个人就要三个菜就行了。” 毛启明则抬头问服务员:“菜量大不大,我们三个人几个菜够?” 服务员笑了一下,尚未说话,杨锐摆摆手打断说:“我来吃过几次了,我的胃口大,水果点心不算菜,就按照这个上吧。” 服务员点了一下头,下去了。 毛启明低声道:“菜单上没价格,这得多少钱啊?” “平均一道菜20块左右吧。”杨锐说的是外汇券,也就是10美元的价格,妥妥的宰掉老外的汇率幸福感。 王亚平默默一算,7个菜不加茶水,这就是140元外汇券,等于70美元,或者六七百元人民币。 按照大学生毕业四五十元的收入来说,这一顿饭就要吃掉一个普通人一年的薪水。 这么多钱,杨锐要是直接塞给王亚平,他是肯定不敢要的,但换成一餐美食,却让王亚平的精神升华了。 换一种说法是王亚平的心灵被金钱炮弹腐蚀的更深了。 回到学校,王亚平差不多是把杨锐的事儿当成自己的办了。 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毛启明的学生会申请就被通过,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学生会宣传部干事。 同时,王亚平还自做介绍人,推荐毛启明入党。 毛启明惊喜万分,更是对杨锐万分感谢。 在1984年,入党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件大事,特别是对大学生更是如此。 普通工人和事业单位的职工,是否入党并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能不能提干,能不能升官,多数还看领导的决定。 但在大学里,大学生的未来差不多都掌握在毕业分配这一环上。 分配的好就好,分配的差就差,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改变一生命运的决定。 从2015年倒走30年,大多数人都很难挣脱当年分配给自己的命运。 留校或分配做大学老师的学生,多数继续做了大学老师;分配做记者或编辑的学生,多数继续留在了报社或杂志社;分配到部委的学生,多数继续留在了部委;分配到国企的学生,多数继续留在了国企;分配在北京的学生,多数继续留在了北京;分配到县乡的学生,多数继续留在了县乡。 从一个城市调工作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份工作调到另一份工作,比下海创业还要难,而下海创业的成功系数,比升官发财还要低。 大学生入党对毕业分配的促进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从小处说,在大学入党的学生的党龄变长了,有利于资历的积累,从大处说,大学期间入党的学生获得了竞争优势,譬如后世的公务员考试的要求那样,有的岗位要求硕士生,有的岗位要求基层经验,有的岗位又要求党员,什么都不要求的岗位,往往是数千比一的数据来源,而要求越多的岗位,能够竞争的人就更少,这些岗位还往往更好。 对80年代的北大学生来说,毕业以前入党,铁定进入极好的党政机构工作,使劲跳一跳,如国务院办公厅这样的机构都能够触碰到。 毛启明是个甘于“庸俗”的学生,他的梦想就是分配一份好工作,做个大官儿,和古代的进士官儿也没什么两样。 杨锐用自己的资源给了毛启明这样一个平台,毛启明说是感激涕零都不为过。 接下来几天,毛启明恨不得把洗脚水都给杨锐打来,反而让杨锐自己很不好意思,不得不挡着毛启明说:“我本来就要找王亚平办事,说一下你的事,本来就是举手之劳,你用不着再谢我了,咱们都是同学,毕业了以后也是同学,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毛启明坚持道:“你找王亚平办事,带不带我都是一样的,你带了我,开了口,就是帮了我,同学归同学,感谢归感谢。” “你这样子让我以后怎么和其他同学相处……”杨锐好说歹说,才将毛启明的感谢动作给压了下来。 事实上,这事对他本来就是举手之劳,两个男人一起吃饭容易冷场,杨锐自己又嘴馋,可以说,除了叫车需要打个电话意外,北京饭店的花销确实只是杨锐的饭钱。 就算没有宴请王亚平的事,杨锐有时候也会找家好饭店吃饭,花销少不到哪里去。 甚至连捷利康派出的车辆,也不费杨锐丝毫的成本,华锐公司是天津捷利康的股东之一,天津捷利康派出的皇冠,本来就有杨锐的一份。与他的分红相比,这些公司福利连毛毛雨都不算。 王亚平倒是通过毛启明,和杨锐加强了联系。 他本人以前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学校的项目申请委员会,但作为学生会主席,王亚平的活动和接触范围比普通老师都要广。 一个星期不到,王亚平就约到了多位审核老师,带着杨锐分别拜会他们。 不过,杨锐这次没有准备糖衣炮弹腐蚀。 因为项目审核本身就牵扯到数额巨大的资金,面对红包和请吃都很谨慎。 另一方面,如果有人要收钱的话,这些审核老师的胃口也不是王亚平能比的。 杨锐只是在王亚平的介绍下,分别送出自己的简历和论文单行本。 能够发表论文到sci期刊,在任何一所大学都是少见。不过,有自信申请学校经费的,在哪一所大学也都不多见。 杨锐的简历粗看起来,也不能立刻战胜大三大四乃至研二研三的师兄。 收到论文和简历的审核老师,看在王亚平的面子上,多数也就是点点脑袋,脾气好点的说两句话就送客了。 能做项目审核的老师,不仅要专业上过得去,资历也要相当漂亮,简单来说,这些都是大忙人。 杨锐也不以为意,挨个送出了简历和论文单行本,再次松弛了下来,对王亚平道:“你想办法催一下,让他们快点审核就好。” “我想想办法,不过,我看你就送了论文和简历,这样不够吧。你可能不知道,别看这些教授收了你的东西,他们忙起来儿子女儿都顾不上的,弄不好都不会看。”王亚平各种担心。 杨锐安心的道:“没事,只要有一个人看过就够了。” …… ... 第307章 成败之间 王亚平是听说过杨锐的名声的,否则也不会主动邀请他加入学生会。 不过,负责审核项目的教授都很忙,是否听说过杨锐就很难说了,用不那么自恋的心态来考虑问题,当一名教授为了国际领先或者国内领先的技术而废寝忘食的时候,他又有多少时间去关注学校里的学生风云。 杨锐既然自信,只要有一名教授看过他的论文,就不可能无动于衷,王亚平认为,自己的任务应该是保证至少有一名教授看过杨锐的论文。 按道理说,学校找得到的教授都送了论文和简历,总会有一个看的,王亚平却担心对不起北京饭店的那顿饭。他是看着杨锐结账的,小指头厚的票子花了出去,要是就办了毛启明这么一档事,王亚平自个觉得面子都过不去。 直接找教授,盯着他把论文看了,王亚平还没这个本事,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学生这里入手。 他先打问了几个本校的研究生,将项目委员会的教授性格了解了一番。 不同人有不同的接触方式,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倔强的能宁死不屈,洁癖的能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样的教授,显然是不适合接触的 容易说话的教授也不一定适合,杨锐没给王亚平经费,王亚平也不可能自己出钱腐蚀教授去。所以,他不能找爱财的,必须找爱才的。 最后,自然是保证杨锐的论文能被对方看懂,否则,爱才也无从谈起。 80年代的北大教授,至少是五六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有的懂英语,有的懂俄语,有的懂法语,王亚平必须找到的是懂英语的,而且水平得相对不错,能够轻松阅读英语论文的。专业也得有所考虑,生物系的自然不错,化学系的其实也能看懂现在的生物专业文章,一些物理系和数学系的教授,实际上也有跨学科自学生物专业的。毕竟,生物科学被誉为21世纪科学,有兴趣的人很多。 王亚平仔细的筛选了一遍,最终决定主攻化学系的程教授。 这一次,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本校的研究生,请他旁敲侧击的将杨锐的论文提出来。 为了演得像,这研究生还得专门阅读杨锐的论文。 王亚平与那研究生商量好,给了对方一天的时间,安心的回去了。 第二天,王亚平找到宿舍去,却是一个人毛都没看到。 “白振宁呢?”王亚平指着空出来的床位问。 “昨天就没回来。”宿舍里的研究生捧着一本《红与黑》,看的神经都过敏了。 “去哪了知道吗?” “自习室吧,熬夜能去哪。”舍友不以为意。 王亚平于是一间自习室一间自习室的找,没找到,于是又一个人一个人的问,好容易找到了,才见对方用衣服蒙着脑袋,睡的正香。 “哎,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见程教授去,别过两天又有出差什么的事儿给耽搁了。”王亚平瞄准的程仕教授也是普通牛级的,与唐集中在各自的领域内实力相当,但现在的化学系比生物系要重要,程教授也就增选进了项目委员会,经常能够混到外出的机会。 被喊醒来的研究生白振宁两眼朦胧的盯着王亚平看了好一会,才抹抹嘴角,道:“没看懂。” “啥叫没看懂?” “第一篇就没看懂,我查了半宿的词典,又查了半宿的书,后面的看不动了。”白振宁揉揉脸,道:“现在的学生太妖孽了,大一就写这样的论文,我都没心思再搞研究了,晚……” 他看的第一篇正好是杨锐写的最后一篇,因为是高逼格的论文,那无论是内容还是遣词造句,都是学术性很强的,和杨锐以前写的技术性论文是两个极端。 王亚平则是听的一阵无奈:“那咱的计划怎么办?” “你的计划,不是咱的计划。我困死了,要睡了……” “不行,在食堂吃红烧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不行了?你现在给我说不行,这不是害人吗?”王亚平找的研究生正是程教授的研究生,让他短时间里再找一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 白振宁被王亚平说的尴尬,小声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论文我看不懂,我怎么给教授推荐?教授要是问起来了,我答都答不上来,那不就露馅了?” 王亚平琢磨了一下,道:“那就换个思路,你拿着论文去请教,问教授,反正,论文给教授看到,让他知道是谁写的,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不干,丢人。” “这也不干那也不干,你要怎么着?要不然,你就找人看,看懂了再找程教授。” 研究生一考虑,同意了,道:“那再给我两天时间。” 三天后,终于将杨锐的论文看完的白振宁,自信满满的去找导师推荐论文去了,心里还有些懊悔:“实际上没多难,白丢了人。” 程教授的实验室也是省级实验室的水平,同时也在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当然,申请归申请,能否申请到又是一回事,和唐集中比起来,程仕教授的实验室距离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其实还要远一些,因为化学系更庞大,竞争也更激烈。 不过,不申请也是不好的,那等于直接投降了,所以,程教授一边做纸面上的申请,一边我行我素的做自己的事。 他的研究生也就没有电泳实验室的研究生那么忙了,被王亚平选来的研究生白振宁到了10点钟才去实验室,程仕也就是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中午,白振宁看着程仕手里的实验完成了,略显忐忑的拿着杨锐的论文的复印件,过去给程仕道:“教授,我看了两篇生物系的论文,决定挺不错的,想给您看看,人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他拿出来的一篇是《氧自由基的产生与损伤机理》,一篇是《钠和钾通道中的电压门控的分子机理》,都是高逼格的学术论文,尤其是后一篇,白振宁为了看明白,很是花了一些心思。 “我看看。”程仕乡音未去,咬字也有点生吞。 他看论文更是有特色,先看末尾,再看中间,最后看索引,完全是倒着看的。 正规训练出来的研究员,很少有这样做的,因为前面的英文部分本来就是给阅读者节约时间用的。 不过,程仕习惯了自己的方式,却也不一定要按照正统的方式来。 他先拿起来的是《氧自由基的产生与损伤机理》,这是一篇综述,程仕看了后面一半就放下了。综述的前半部分通常是陈旧知识的总结,而且,这篇文章是偏生物物理的,程仕不太感兴趣。 好在综述的结论分析还有点料,再加上是自己的研究生的推荐,程仕才拿起第二本期刊。 结论短的一眼扫过去就看完了,白振宁认真看导师的表情,只觉得程仕露出的是鄙视的眼神。 “完蛋了。”白振宁心里哀怨的想:早知道就不答应王亚平了,为了一顿红烧肉挨骂太不划算。 程仕鄙视的眼神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等白振宁意识到的时候,程仕教授已经盯着结论看了一两分钟了。 接着,程仕才顺着结论,继续往前看。 相关的时间,程仕看的同样认真。 这一次,他的眼神是专注和好奇的,,稍微还有一些赞叹——白振宁想起了实验室最受宠的师兄递交论文时的场景,程仕就是这样的表情。 所不同的是,师兄是程仕自己教导出来的弟子,眼下的论文是野生的。 大约十几分钟后,程仕用极快的速度看了引文,道:“说说你的想法。” “啊?哦,我的想法是,我就是觉得杨锐在分子机理方面分析的比较到位……”白振宁没想到突然考起了自己,一阵慌乱。 “我是说,你为啥推荐它们。”程仕直接打断了白振宁的话。 白振宁不明所以道:“我就是觉得这两篇论文写的很好,又是咱们学校的……” “你根本看不懂的论文,推荐给我。”程仕微微摇头,再次打断弟子的话,道:“你的水平我不知道?这个论文深了点,你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发表的?他让你送过来的?” “王亚平来找我,他是学生会的主席,说想请你一定看看这两篇论文。”白振宁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似的,乖乖的卖了王亚平。 程仕微微点头,倒是没再追问。 …… ... 第308章 立项 白振宁忙完一天的实验,沮丧的回去了。 现在的研究生与后世的不同,一个教授往往也就带两三个学生,相当于一年平均只收一个人。这还是北大的教授,在很多水平差一点的学校,许多教授至今都没有拿到硕士生导师的资格,带研究生更是无从谈起。 而在研究生扩招以后,别说是普通教授了,很多副教授都要带十几名研究生,和80年代的本科班级学生数量差不多。 这两种不同,除了代表师资力量的不同以外,还意味着教授和学生的关系是不同的。 研究生扩招时代的教授和研究生,是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而在此之前,原本是师徒式的关系。 得罪了师父,自然比得罪了老师严重。 白振宁出了实验室,直奔宿舍,去找王亚平算账去了。 坑爹的主意和坑爹的结果,总要找个渠道发泄一下。 教授程仕看着学生们收拾好实验室离开,自己坐到办公室里,打开文件,看了起来。 实验室的老大之所以被叫做老板,有一层原因就是文牍繁忙。 到了超牛的层次,很多教授都只设计实验,而不亲自做实验了,因为时间不够。他们的实验时间大部分用在了筹款和管理工作上,许多人成名了以后还会有无数的社会活动。 程仕除了要忙碌自己的实验室工作,还兼任了学校数个委员会的职责,自然是看不完的文件。 平日里,程仕是用实验结束的空当来写些东西,但今天,他却是不自觉的想到了白振宁拿给自己的文章。 北大的本科生能做到这种程度,多少有些超越程仕的想象。 “杨锐……前两天送论文来的那个学生……”程仕脑筋一转,就翻起来了写字台上的文件。 正如杨锐所预料的那样,程仕虽然在王亚平的介绍下,见了他一面,却是没有花时间去阅读他的论文。 他就算没有那么忙,也不想将一天难得的闲暇用在一片学生的论文上。 除非这片论文值得阅读。 程仕很快翻出了杨锐送来的单行本。 研究生白振宁拿来的两篇论文也在其中,后面则是杨锐之前发表的论文。 程仕或快或慢的看了下去。 大约用了三四十分钟,程仕才将杨锐的论文看了个大概。 他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回坐到椅子上,品咂着喝茶,心里有些嘀咕:这个杨锐,论文写的不错,而且都是发表在外国期刊上的,就是有些不定性。 想着想着,一杯浓茶就给喝完了。 程仕又起身续水,顺便将杨锐的经费申请书给找了出来。 犹豫片刻,程仕将申请书和杨锐的论文夹在一起,放在了公文包里。 周五。 北大的项目申请委员会会议,在一片祥和中召开。 这是一场闭门会议,申请人主要是学校的年轻教师,偶尔也会有学生申请,但不管是教师还是学生,都将学校的项目申请看做是过渡。 因为学校的资源有限,可供分配的资金不多,所以,直接向学校申请的项目多数是小项目,可以说是年轻人的试水之作。 如果对项目自信的话,即使是年轻教师,也会尝试申请省级或部门级的项目,也就是从北京市或者农业部、机械部等单位找钱,当然,更厉害的是国家级项目,所谓的大项目,通常都少不了中央直接给钱的。 至于学校本身,它对外宣布的科研资金的多少,其实是将学校教授自己申请的金额给包含了进去。就学校本身得到的拨款,却是不够大家用的。 而且,为了支持一些重点项目,学校往往会在教授得到某个级别的资金支持以后,补足剩下的部分,相比年轻教师门申请的学校项目,这部分的资金用量更大。 因此,虽然涉及的资金总量不小,项目申请委员会给予单个项目的资金却不多,申请通过或者不通过,对委员会的教授们来说,都不是很要紧的事。 “从第一项开始吧。”委员会的主席是准院士安林海,他看了看手表,卡着时间宣布开会。 “这是物理系的申请。”右侧的书记员打开文件夹,拿笔在第一个名字上划了一道,说:“申请人李明堂,物理系助教,申请重做两项实验用于教学,申请经费500元,实验分别是……” 申请书写的简单,读起来更简单,30秒念完,主席问:“同意申请的举手。” 围着会议桌的教授们稀稀拉拉的举手,书记员数了数,说:“同意人数过半,主席。” “给200块经费就行了。”主席将申请经费砍了大半。 教授们无人反对,书记员就此记录了下来。 “第二个。”主席紧接着催促。 书记员连忙道:“这是地质系的申请……” 程仕半眯着眼睛,或举手或喝茶,像是休息状态似的。 到了会议末尾,书记员才说出“杨锐”的名字,道:“这是生物系生物科学专业的学生,今年大一,申请做分子机理相关实验,申请经费……3000元,实验是钠钾离子的活性蛋白验证……” 他并没有将杨锐的简历全部念出来,因为简历已经发给了每名教授,如果想看,都能找出来看。 不过,认真去看的教授并不多。 尽管有人收过杨锐送的单行本,认真去读的也没几个,现在记得的更少。 “同意的举手吧。”主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程仕环视四周的同时,将手举了起来。 杨锐的论文比大多数的年轻教师写的还要好,自然是值得获取经费。 其他教授大多犹豫了一下,才有人举手起来。 书记官数了一遍,意外的道:“同意人数超过一半。” “那就通过,经费的话……”主席犹豫了起来。 程仕咳嗽一声,道:“主席,请求发言。” “哦,老程?你说。”主席也是学校的教授,和程仕较为熟悉。 程仕点点头,将面前的茶杯一推,道:“我昨天仔细读了杨锐的论文,觉得其中两篇颇为精彩,推荐大家读一读……” 大部分教授都是不读相关论文的,能在简历上看一眼名字的,就属于认真派了。 不过,有程仕的推荐,大家多少会给点面子的读一读。 程仕则将自己手里的两篇论文,推给了主席。 后者大致的翻看了一遍,问:“老程,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杨锐还是大一学生,在学校还有4年时间,咱们应该多支持他。他的论文水平,我觉得是有资格申请部门级的项目,但以学生的身份,咱们学校给予一个比较高的评价,对他可能也有帮助。”程仕并不认识杨锐,却是猜到了杨锐的想法。 按照国内目前的要求,任何项目都必须是有单位的,教师或教授可以用学校的名义申请立项,学生却只能首先向学校申请立项,因为学生的身份只在学校才有用。 而其他部门评价学校的项目的时候,往往也会参考学校的评价。 主席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就给他2000块。” 虽然还是砍掉了1000块,但这已经是学校里发出的高经费了。 …… ... 第309章 新实验 会议结束,教授们三三俩俩的散去,主席稍微收拾了一下,经过程仕身边,笑道:“老程,刚才那个是你学生?你怎么收了一个生物系的学生?也要跨界了?” “哪里,有机化学我都没弄透呢,这是唐集中的学生,我正好看到他的论文,不过,还是要道声谢。”程仕夹着公文包,与主席并肩而行。 主席哑然失笑,指着程仕摇头:“老程啊老程,你这个爱才之心啊,枉我送了2000块的经费出来。” “我看了他的论文,要做钠钾通道的实验,仪器够的情况下,2000块也勉强的很,还得唐集中补上去,这么年轻的大一学生,也不知道唐集中肯不肯给钱。他正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呢,想也知道经费紧张……”程仕是按照现在的研究员的实验方式来估算经费的,而按照现今的实验方式,省钱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弄不好就是白费功夫,很考究实验人员的手法。 主席无奈的指着他,道:“你这个啰嗦的老程。唐集中的学生,他自己都不着急,你着急个什么劲,你自己也说了,唐集中申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呢,你老程怎么办?” “过两年申请也一样,又不是急着申请就能申请到的,咱们学校,今年估计也评不下来几个,再说了,前面还有康主席你们呢。” 康主席一晒:“我们的实验室都成型了,不一定符合人家的指导意见。” “指导意见?” “你没看?那文件里面,要求实验室有这个有那个,全是硬框框,有些东西,我本来就用不着,也得按照他的要求去买,把经费用在这种地方,有意思吗?” 程仕呵呵一笑:“都不容易。” “可不是嘛,行了,不说了,我回实验室看看,你也认真些,别光盯着别人的学生看,自己的实验室好好弄,明年要是能申请一个国家实验室,也方便不是?” 程仕失笑:“你不积极参加,还叫我参加……” 康主席也笑了:“算了算了,谁爱拿谁去拿,老唐人也不错,水平也够。” “看吧。”程仕不怎么看好的出了门。 …… 随着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启动,更多有关经费和科研的故事开始渗入大学校园。 对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人来说,科研经费给人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首先是经费的数额,大大超过了普通人的收入,其次是经费的支出与管理并不透明。 事实上,自科研经费出现之日起,学术也就开始了。 当然,现在的研究员还不敢像是后世的专家教授那样,得到经费就立刻拿回家一半,但就现在的工资水平来说,哪怕是1%的经费也很不少了。 比如杨锐得到的2000元经费,即使拿出其中的1%,也就是20元,也比普通学生的月消费高了。 这个数字,出现在唐集中实验室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学生们的各种羡慕嫉妒。 “我从来没见过学生申请的项目,给2000块的。”这一次,一向冷静的赵平川同学也不冷静了。 汪颖则是红果果的嫉妒,眼睛盯着杨锐手里的20张大团结,也是他第一期得到的10%的经费,颇为不平的道:“我都申请三次了,只批下来一次,给了120块的经费,2000块的经费是不是比黄助教的都多了?” “嘘……”贺全贵手搭在了嘴唇上,道:“别让黄助教听到了,他这次的申请被否了。” “也被否了?”汪颖这下子觉得有点高兴了。 贺全贵笑了一下,收起来道:“他这次心狠,申请2500,直接被砍掉了,一毛钱都没给。” 汪颖不在乎的笑了:“10个250了吧,就他那点东西,还申请2500,一个250还差不多。” “黄助教做的实验不行?”孙汝岳小声问。 “实验行不行是一回事,论文行不行是另一回事。”汪颖颇有感触的说道。 “他兴许是想申请多一点,然后批下来少一点也行,估计是申请太多了。”贺全贵又想起来问道:”杨锐,你申请了多少?” “12个二百五。” 几人一愣,贺全贵翘起了大拇指:“厉害!” 汪颖则是忍不住高喊着请客了,似乎不如此不能平息心中的不平。 “请客可以,晚餐吧,六点出发。”杨锐说着将200块的先期经费交给孙汝岳,道:“你来做个账,这笔钱的开支都要列出来。” “请吃饭列成什么?办公支出?”孙汝岳兴奋的就差吐舌头了。 杨锐撇撇嘴:“请吃饭我自己出钱,200块钱够干什么。” “吹大气。”贺全贵和他熟了,不客气的道:“200块吃炒肝,能把咱几个撑死。” “都请客了还吃什么炒肝啊。”王耀武想了一下,说:“起码得是卤煮。” “卤……卤你吧,卤煮和炒肝有多大区别?” “要不涮羊肉?”孙汝岳说着都要流口水了。 “东来顺?东来顺好。”杨锐深受鼓舞,颔首道:“听说北京人请客都去东来顺,咱们也去东来顺。” 贺全贵有点不忍心,说:“哪能人人请客都去东来顺,那多贵啊,一盘肉就要两块钱,咱哥们敞开了肚皮吃,一人能吃四盘不带打嗝的。” 杨锐数了数人头,道:“总共6个人,24盘肉,50块钱回家,够了。” 说完,他又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咱们6点出发,另外,孙汝岳,你以后跟我混,一会多给你一盘肉。” “得嘞!”孙汝岳高兴的叫了一声,引得众人欢笑一片。 晚间,6个人在东来顺毫不客气的消费了30盘肉,平均每人五盘。 现在的肉盘比后世的其实大的多,只是人的肚子也变大了。 而以北京的物价标准,凡是中国人进得去的饭店,价格总能让普通人负担得起。 当然,不能用后世的价格标准来判断。 毕竟,这仍然是一顿饭吃掉一个月工资的吃饭时代。 翌日。 唐集中也知道了杨锐拿到了2000元经费的事,难掩惊讶。 事实上,2000年的本科生申请项目,能给两三千元的经费都算多的了。 1984年的2000元,差不多能装备出一个中学的化学实验室了,是普通人三年的工资,即使现在的科研成本并不是按比例降低的,2000元也尽够使用。 唐集中啧啧两声,赞道:“这样就好,这样你做实验也宽裕,你尽量不要买仪器,用咱们实验室的,或者去别的实验室借,仪器太贵了,两千块可不够用。” “明白。” “耗材也尽量不要自己买,你看哪个实验室要买同类的耗材了,一起买,方便也便宜。” “明白。” “捷利康的实验室允许你随便用吗?有些实验合并起来比较省。”唐集中传授着各种省钱的法子,这也是国内研究员最需要研究的问题。 杨锐听的点头,顺便道:“两个实验室是严格分开的,尤其是捷利康的实验,按合同规定,也是不能拿到学校来做的。” 他好不容易建立一个私人实验室,自然是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做实验,相比之下,他反而不愿意沾大学实验室的光,免得权属不清。 唐集中却是出于好心,大方的眨眨眼,道:“你拿到学校实验室来做,大家不说,也没人管。” “那不行,合同就是合同,我肯定不会把外面的实验拿回大学实验室的,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捷利康的实验室出钱出人,用不着浪费大学的钱。”杨锐说的义正言辞。 唐集中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着恼,笑了笑去做自己的事了。 杨锐回到试验台,指挥着孙汝岳继续实验,他准备抢在放假以前,多弄两个成果出来,这样到了下学期,就好申请新的项目了。 …… ... 第310章 在家做饭 “好了,通风也差不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杨锐站在景语兰的房子里,像是猎犬似的嗅来嗅去。 后世人谈之色变的甲醛,主要是木工进场造成的,80年代的装修没有那么讲究,杨锐让人铺上的瓷砖,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档了,倒是此时人们经常采用的自制家具的方案被杨锐否决,让入住房间的时间大大缩短。 当然,其他家庭并不像是杨锐这么讲究,很多人家是稍稍装修一番,闻着浓烈的装修气味就安心的睡着了。 景语兰本身不着急,也就随着杨锐折腾,此时眼神温柔的笑道:“你说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我又不住,这里留给你的。” “咱们不是说好,你还要来给我补习?眼看着期末考试了,咱们得抓紧些。”杨锐说着,又开始在房间里巡视,道:“我住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做书房,客厅空出来,把电器弄上,对了,要买什么书,你给我列个书单。” “我家里有些英文原著,我改天拿过来好了。”景语兰听着杨锐的安排,莫名的羞涩。 杨锐点头又摇头,道:“你先拿几本书做课本可以,以后还是要买的,你给我列个书单吧,我让人在外面买了送过来,原版书估计要一阵子才能送到。” 他的华锐公司在香港,买点英文书是很简单的。而且,香港经理的港澳同胞身份,也很是方便。 景语兰想了想,如其所愿的写了一个书单,递给杨锐。 满满的英文书名,杨锐也没有细看就收了起来,然后积极的和景语兰讨论房内摆设。 家居怎么放,家电怎么放,再买哪些东西…… 景语兰开始还有些扭捏,但很快,就在杨锐对场景的描述中兴奋起来,说话越来越多,想法也越来越具体。 杨锐暗自一笑,每个女人都是室内设计师,只是许多人现在还没有被启蒙罢了。 别看只是几十平米的房间,聊起家居设计,一个白天根本不够用,仅仅是一个房间,就可以讨论八种方案,四种安排,两室一厅外加厨房和卫生间,尽可以无限发挥。 杨锐尽情的享受着浪费时间的快感。 直到日头偏西,景语兰才忽然意识到时间,不好意思的道:“都到了这个时间了……” “正好去吃饭,附近有饭店吗?”杨锐打断她的话。 景语兰犹豫了一下,道:“饭店太贵了,要不然,我们买些东西,在家里做吧。” “在家里做?好啊好啊。”杨锐头点的像是啄食的鸡仔似的。 景语兰小脸微红,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在附近的菜市场采购了鱼和肉,还有一布袋的蔬菜,骑着自行车回来。 景语兰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爆炒牛肉和鱼香肉丝。当然,那条鱼仍然留在了厨房里,它和取名鱼香肉丝的菜没有直接关系。 接下来几天,杨锐晚上都没有回宿舍,而是夜宿景语兰的房子,虽然景语兰下班以后,辅导了他英语就会离开,杨锐还是觉得生活变的多彩起来。 至于学校里的查寝,杨锐既有实验室的身份,又有王亚平这个盟友,自然是夷然无惧。 周末。 杨锐再次前往人行分理处取钱,准备投资给史贵做出版社。 银行主任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有小陈同志,颠颠的端茶倒水送果盘瓜子,比伺候老丈人还殷勤。 杨锐坐在主任办公室里将手续完成了,主任照例做邮票掮客,顺便推销国债。 做了一段时间以后,这位主任阁下竟在邮票圈子里有了名声,很多时候票友干脆将邮票存在银行里寄售,而主任自然是等着杨锐到了转售,再把他看不上的,或退还给票友,或出售给他人,等于充当了中介。这也就是80年代了,银行分理处的主任还具有相当的可信度,人面亦广,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开展了新业务。 杨锐也照例只买邮票,不要国债。 不用和其他的投资项目比较,仅仅是邮票的回报率,就比国债高了不知多少倍。在1984年,同样的钱放在邮票市场里,或者放在国债市场里,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不止杨锐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除了杨百万之流做国债投机的选手,普通人就没有主动购买国债的。 而国家的做法也是强制推广,许多地方甚至给吃财政饭的职工直接按比例发放国债,因为不到期不能取回钱来,急用钱的人不得不到黑市上以七折乃至五折的价格出售国债,和曾经的宝钞差不多。 这也让国债的价值进一步降低。 可以说,杨锐如果想买国债,都不用走远,找个银行附近的小巷子,看到神神秘秘的年轻人,就可以走过去问一句:“有国债吗?” 哪怕人家现在手里没有,用不了两个小时,他就能拿到七折八折的国债,而且数量不限。现如今的中国人,谁的手里没有两张不能买油不能买米的国债啊。 在小一些的城市,城隍庙和邮局附近,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一个人就可以是一个黑市,换国债换外汇换电视票…… 事实上,如果买五折国债,回报率还是可观的,毕竟,过不了两年,国家就会开放国债市场,允许国债自由交易,大大增加了国债的流动性,使得国债至少恢复了本身的价值,五折购买,就等于两三年后得到翻倍的收益。 而若是购买七折国债,相较其他投资,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或者说,有赚也不多。 全价购买国债,在现在人看来是有些傻帽的,银行主任也知道此点,所以,杨锐屡次不买,他也只能空自遗憾——你不能指望有钱人都是傻瓜,这种几率还是比较低的。 看着杨锐将几万块钱的邮票扫了个七七八八,银行主任还是颇为高兴的,一边将剩下的收起来,一边没话找话的赞道:“杨先生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普通的邮票有点看不上了?” “您这里的邮票也越来越好了呀。”杨锐是由衷的叹了声,他都没想到,就自己这么一个大客户,甚至没有对外宣传和任何营销工作,银行主任竟然每周都能拿出几万块钱的珍惜邮品。 要知道,现在的整版整票也就过千罢了,全套军邮这种未来会达到数百万元的邮票,现在也才卖六七千元,在80年代也属于珍品,即使如此,这小小的银行主任,却也给他凑了两套外加两张单独的蓝军邮,可以说,杨锐在邮票上的投资,光是军邮的涨幅,就差不多能赚回来了。 他如今总共买了价值30万左右的邮票,就80年代的涨幅,一年翻倍都是少的。 这让清华分理处渐渐的变成了杨锐常来的一个固定据点,收集邮票本身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事,90年代以前的中国,多多少少都有接触过,不过,能从中赚到钱的,多数还是资金充沛的大客户。 像是杨锐这样,可以说是既玩到了,又赚到了,他不仅不用像是普通人那样到城隍庙淘宝,甚至可以坐等别人送票上门。 当然,对票友来说,能有杨锐或者银行主任这样一个固定的变现渠道也是很好的。邮票毕竟不是现金,人们总有要用钱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一个只看品相和邮票本身,压价不厉害的固定收购者,也是非常吸引人的。 银行主任无心插柳间成了票友中的重要人物,也是颇为得意的笑道:“我是做一行爱一行,邮票这个东西,我以前有玩过,玩的不深,现在接触的多了,我也认真学习啊,尤其是如何判断真假,区分品相,那是必修课。” “假的没看到,品相区分的确实不错。”杨锐毫不吝啬于赞扬。他给银行主任留了一些集邮册,后者就将收来的邮票按照珍稀程度和品相给区分了开来,大大方便了价格确定,节省了购买时间,这也是吸引杨锐的服务要素之一。 小陈此时抓住了机会,凑趣的上来,笑道:“我们主任每天都有学习呢,别人送来的邮票,每张都有仔细看,生怕给您送来了假货。” “这厉害的人,不管是做什么,都厉害。”杨锐好话随便丢,让银行主任也乐呵了起来。 说了几句,杨锐又约定了下次取款的时间和金额,就准备离开。 银行主任和小陈再次殷勤的送出来,引的柜台后的郝玉连连扁嘴。 “杨先生有空就来转转,没事喝杯茶也好,当然,也欢迎您来买国债,贷现款……”银行主任打趣似的说。 杨锐眉毛一挑,说:“你们贷款也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就是不好做。现在的银行业务,什么都不好做,上面还有任务压下来,今年也是,这不是年末了,还有几十万的任务没完成。”现在的银行系统和后世的银行系统不一样,因为储蓄多,资金多的缘故,对取钱都不设限制,也没有拉存款的意识,各种专家也总是拿外国的例子出来,阐述储蓄高企的危害。相较而言,贷款的计划性质很强,国企不多的地方,派出贷款就可能有麻烦。 杨锐却是来了兴趣,问:“几十万,多少万?” “35万。”银行主任目光闪烁,又道:“杨先生有单位合适接收贷款吗?” 现在的银行还是很高冷的,别看贷款弄不出去,储蓄白白放在银行里出利息,他们也不会给个人和私人企业贷款。 杨锐曾经通过表哥贷过款,此时想了一下,便道:“我有个学校的课题组,这个行不行?” …… ... 第311章 加速度 杨锐这个大客户,银行主任是眼馋了许久的。 他坚持不买国债,银行主任也是没有办法,但贷款也是极好的变现策略,见杨锐确实有兴致,主任立刻尽心尽力的介绍,并重新邀请道:“咱们坐回去谈吧,外面风冷,说话都冻舌头。” 杨锐哈哈一笑,道:“就在房间里谈吧,不进去了。” “好。小陈,倒茶。”主任又重新将杨锐带入分理处,两人又要了椅子,就在大厅的角落里谈话。 柜台后的郝玉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是怎么猜也猜不出两人在说什么。 小陈跑前跑后的搬了椅子和小桌子,重新泡了茶水,拿来了瓜子点心,倒是让偶尔进来的两三位小市民惊讶不已,不知道银行竟然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杨锐和银行主任倒是谈的渐渐热络起来。 一会儿工夫,当贷款利率定作5%以后,两人的表情就更开心了。 银行主任开心是因为终于有机会解决贷款问题了。而且,利率还比普通的国企利率高。 现在的贷款都是计划性的贷款,国企需要贷款了,就向银行或者地方政府提出来,前者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由地方政府协调。后者为了减少自己的企业负担,往往会压低贷款利率,3%或者2%的低息贷款在这一时期是普遍存在的。 事实上,到了80年代末期,许多企业都是摆明车马要死的,银行还在不断的贷款,让他们能给工人发工资,这样的政策性贷款,别说是收回利息了,本金都是注定收不回来的烂账,可有必要的时候,银行还是得贷出去。 健康的贷款在此时是很少见的,抢着贷的银行也很多,有些银行内部也在竞争。 像是人行清华分理处这样的地方,如今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大企业,跨区跑贷款的难度就增加了。 杨锐许诺以学校内的项目组来贷款,对银行主任来说是毫无疑问的好消息。 杨锐开心则是贷到款了,虽然不像是之前表哥拿到的无息贷款那么夸张,但5%的利息也不多。事实上,现在的定期存款利息都比5%多,也就是说,用5%的利息贷款出来,转存银行,都能赚到一笔小钱。 而若是以30年后的思维来看,能借鸡生蛋就够开心了,你管鸡肥是不肥。 离开银行,杨锐找了唐集中和王亚平帮忙,又请学生处的领导去北京饭店聊天吃饭,一通简易的糖衣炮弹打出去,才将史贵喊出来陪客。 坐在皇冠车里赴宴的史贵,听到35万元的贷款,却是粗胆都给吓细了,说:“百分之五的年息,一年利息不是要快两万块了?” 杨锐反问:“一年只要给两万块,35万就尽你用了,你一年还赚不到2万块?” “按说是能赚到的,可也不好说啊,万一赚不到呢,到时候,咱们拿什么给人家。”史贵的心情不定,舒服的皇冠车似乎也不舒服了。 杨锐叹口气,道:“你在河东的时候,一年难道赚不到2万块?这35万,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暂存起来,总不会吃亏……” “怎么不会吃亏,你不知道市面上都在说物价要涨了。”史贵罕见的反驳了杨锐。 杨锐苦笑:“我怎么不知道,实在不行,咱们也抢购好了。” “抢购?” “买东西,你说的对,暂存起来是不行的。”杨锐停了一下,又道:“危机也是机会,要不是货币超发,咱们也贷不到这么多钱不是。” 1984年10月,中国将迎来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次抢购风潮,零售品价格上涨28。8%,用后世人熟悉的解释来说,假如猪肉原价12元,上涨后的价格将是16元,所有的日用品和生活必需品都如此涨价,冲击力可想而知。 当然,抢购和通货膨胀不是一天发生的。从1982年开始,中国就进入了高速增长时期,而为了满足经济发展,弥补财政赤字,中央货币超量发行——全国流通的货币因此增加了50%,在这场和宝钞差不多的强制税收活动中,好不容易存下点钱的国人,自然要采取各种措施保卫自己的财富。 抢购也就必不可少的发生了。 而国家超发的货币,此时也要想法设法的花出去,银行贷款就是一条主要渠道。 可以说,82年83年直到84年的年中,各级银行都在为贷款挠头,杨锐也是因此才有得到贷款的机会。 等到年末,中央发现货币超发的祸害以后,又会想方设法让银行回笼资金,那个时候,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史贵没有杨锐的先知先觉,仍然是一脸的担心,不过,他总算是比较信任杨锐的判断,等了等,道:“这样好了,我们有了钱可以先把印刷厂给弄出来,我们可以先多买几台机器,再多储备一些印刷纸,我原本计划先小打小闹的做起出版社,这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规模化是好事,咱们还是初级工业国家,规模大一点,才好和盗版商竞争呀。” “是呀,盗版始终是个问题。”出版人史贵一个劲的摇头。 “可以想办法再申请一个杂志,咱们可以让杂志和出版物互动起来,都是做学生市场,不同的解法,同类型题,还有我们的出版物的最新信息,恩,还可以在各地方办知名教师的讲课班……”杨锐将后世的考研市场方式随意选两条出来,就听的史贵两眼放光。 80年代的盗版多数是家庭作坊似的小打小闹,和杨锐等人在锐学组时的做法差不多,这样的盗版商是没有生态链的,自然也难以与新华书店体系竞争。 相比之下,2000年以后的考研机构还面临着网络生态的威胁,那时候的考研机构都能找到合理的商业模式,80年代的学生市场就更有可为了。 事实上,这个年代,一些著名的教材已经卖到了数百万的销量,只是此时的作者收不到多少钱,使得市场生态体系一度萎缩了。 而在80年代,高考比研究生考试和公务员考试加起来还重要,却没有专业出版社参与竞争。 史贵终于从每年2万元利息的沉重压力下挺了过来,再见到杨锐请来的学生处处长,已是有了些老板派头。 有35万元傍身,没有派头也照出了派头。 杨锐在席上绕了一圈,只当自己是个介绍人,猛吃一通即离开,留下史贵和他们谈论细节。 杨锐回到实验室继续做实验,写论文。 他对分子机理本身的兴趣一般,并没有想要深入研究的意思,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学术方面的东西,哪怕是一条岔路,也够人走一辈子了,除了基础学术,大部分的路线,都只能浅尝辄止了。 除此以外,杨锐也在做着基因组学的重复实验,然后写成论文,一篇篇的投出去。 到了北大,杨锐的眼界也拓宽了。 在西堡中学的时候,杨锐还总是担心实验室的条件不能完成实验,更担心自己的论文数量和实验速度超过了常人。 但在北大,这里原本就是超过常人的地方。 虽然同学中不免有正常人,有喜欢玩耍或者喜欢诗歌的家伙,可在实验研究方面,这里的正常本身就是超常态的。 就杨锐所知,已经有大三学生一个月就发表了四篇论文的事例,而就世界范围来说,一年发表上百篇,十年发表上千篇论文的狂人亦是大有人在。 三篇一天论文,其实和写作业写实验报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即使是身为老板,手下有多名实验员驱策,那也是相当不易的。 杨锐因为省去了设计实验方案这个最难步骤,总是一口气做多个实验,鲜少顾及别人的想法。 当然,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盯着他看,除了一些人好奇杨锐怎么得到2000元的项目经费以外,大家并不知道他做着什么实验,或者做到哪一步。 杨锐连做数个实验,除非他自己给出实验结果,否则,大家也都是当之一个实验的数个重复实验的,甚至做实验助手的孙汝岳都弄不太明白,还问杨锐:“咱们连做这么多实验,会不会太浪费了。” 杨锐也不多做解释,收集了数据,直奔图书馆去写论文。 现在不比以后,没有网络文献可查,找资料都得在图书馆,所以,80年代的学生泡图书馆有更多的现实意义,可以说是离不开的所在。 杨锐的脑海中虽然有相关的文献,但80年代或以前的毕竟不多,而他的论文涉及到的东西,又不得不去查已有的文献。 一篇论文,实验算一半,文字算一半,而杨锐在图书管里泡的时间更久。 好在图书管理员已经被糖衣腐蚀,去书库还是期刊阅览室都很方便。 安静的写了一个星期的论文,杨锐几乎是以两天一篇的速度,将论文寄往国外。 他本以为这种闲适的日子会持续许久,却没有预料到,才寄了四篇论文出去,就在书库里意外遇到了李鑫。 “李博士?你来北大了?”杨锐不得不表达惊讶。这位曾经在景语兰家里遇到的东华大学的博士生,按说是进入中丝总公司了,在北大图书馆里遇到,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李鑫也是一眼看到杨锐,更加惊讶的问:“你不是才大一?怎么就进了书库?这书库的管理也太松懈了。” …… ... 第312章 伐开心 北大的书库是允许教师和研究生进入的,当然,是自己的教师和研究生。 对于习惯了网络,习惯了开放式书库的后世学生们来说,他们每次去图书馆,都等于去了书库,事实上,比书库还好,因为书库里的书摆的密密麻麻,书柜间距往往只容一人通过,有些还要登梯子才能取到,室内昏暗而气味浓重,而开放式书库却考虑到了就地阅读的便利,室内往往明亮而舒适,有合适的桌椅和宽敞的空间。 但在1984年,开放式书库还只是期刊中的一段话,最多只在讨论外国月亮的杂志里,放一张照片,引人羡慕。 这时候,进入书库是足以令人得意的一件事。 如果翻阅后人的回忆录,曾经的北大研究生,十个里总有一两个,会将研究生能够进入书库的往事拿出来,以示自己与本科生的区别。 同样的,对于习惯了开放式书库的杨锐来说,他宁愿在北京饭店请客,成为伟大的图书管理员并承担义务,也希望进入书库。 与在索引室里看卡片相比,进入书库像是方便了两万倍似的。 可以想象一下,在索引室里看书,要先从浩如烟海的索引中找到想要的索引卡,再填写借书单,递给收单老师,等收单老师集齐xx张,再转交给书库,再等书库找到书,送书过来,然后领回书——运气好的话,这个过程要花费20分钟,接着翻开书一看,丫的!不是我想要的那本。 如果不是悠闲的看什么书都行的家伙,到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想死了。 重复上面的过程,再等好运的20分钟,或者不好运的40分钟,拿到第二本书。再翻开一看,什么!还不是我想要的那本? 可以死了吗?可以了吗? 还有机会,可以再重复一遍?开玩笑,一个人只能借两本书的,请先还书。 如此再来一次大周天循环,就算不想死的人,也该累的半死了。 书库本身不是设计来做阅览室的,因此,能够进入书库的特权也就很是稀少,同一时间,书库里往往只有两三个人,这其实也是书库比较舒服的承载量了。 杨锐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李鑫,而且连累书库挂上“管理松懈”的牌子。 “我是书库的管理员,当然能进入书库。”杨锐为自己的学生职务辩解了一次,旋即又问:“你怎么能进书库了?” “这不用告诉你吧。”李鑫表情一变,颇有些不屑的仰头看了杨锐一眼。他读完博士已经三十有加,心理上就比杨锐有优势。 “我是书库的管理员来着。”杨锐微微一笑,俯视李鑫,又道:“管理书库,算是我的分内事。” 二人的高度差,让李鑫颇有些不舒服,脑筋一转,道:“整理书库才是你的分内事吧。” 杨锐的气势顿时一滞。他是学生义工,虽然用糖衣炮弹腐蚀了伟大的图书管理员,于是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但学生义工终究是学生义工,他的职责还真的是整理书库。 “看来,李博士以前也是常泡图书馆啊,不过,你东华大学的博士生,按说不能进我们北大的图书馆吧。”杨锐喘了一句,算是把话带了过去。 李鑫的眼角抽了抽,道:“你不用拿话挤兑我,弄不好,咱们还真能做同学。” “什么意思?” 李鑫未答,却道:“行了,你好好整理书库吧,让我先过去。” 两人狭路相逢,都挡着对方的路呢。 杨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地方给让了出来,总得讲究一点绅士风度吧。 李鑫与杨锐擦身而过,又是奇怪的回眸一笑,自去前方找书去了。 杨锐凭着记忆想了一下,猜他是在化学门类找东西。 李鑫是华东纺织工学院毕业的,学的多半是轻工业,在化学门类找资料也很正常。 杨锐暗忖,如果自己新入职中丝总公司,估计也会用一篇论文打开局面,这是将自己和其他新员工区分开的最好方式。不是每个大学生毕业了以后,都有能力和水平写出论文的,而不论领导是不是大老粗,是否能明白博士生的意义,一篇论文至少能说明点什么…… 转瞬,杨锐又突然回想起来,李鑫这家伙好像不是博士生! 杨锐站在书柜前面,重新就当时的场景回忆了一遍,忽然明白李鑫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因为他自己记错了。 李鑫是华东纺织工学院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并非博士生,只是准备考取在职博士。 而杨锐开口就叫“李博士”,怕是当场就将人给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了,不过,这位估计是要考北大的博士生?”杨锐想到李鑫说的,不用拿话挤兑,弄不好两人就是同学,不由的皱皱眉头。 最麻烦的就是玻璃心的高材生了。 古代人最喜欢的才子故事,就是一群玻璃心的高材生折腾人的故事。 一会的功夫,李鑫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杨锐摇摇头,却是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 找到想要的几本书,杨锐出门在管理员处登记,准备拿去期刊阅览室阅读。 管理员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用来记录非正常借阅的书籍,免得遇到有人不归还的情况。 杨锐在他记录以后签名,点点头就走。 没走远,身后就有人“杨锐,杨锐”的叫了起来。 “李……鑫?”杨锐看他从楼梯上下来,再次皱眉。 “杨锐,你过来,给你安排点任务。”李鑫身边站着位年纪相仿佛的老师,瞅了杨锐一眼,招了招手。 杨锐疑惑的走了过去。 “这边的旧书库很久没人打扫了,你是新生是吧?来把书库打扫一遍,所有的书都要搬起来,挪开位置,擦干净书架,掸干净书上的灰,再放回去,争取在一周内完成……”对方一边说,一边拿出串系着红绳的钥匙,打开跟前的一个双扇门。 门内,大约有两个教室大小的地方,放满了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几乎只容一人侧身通过,堆到了顶的书籍,怕是不止万册。 这么多书,全部取下来再放回去,想想也知道是多么巨大的工程。 杨锐脸色微变:“为什么让我做这个?” “每年有新生来,都要清洗和整理书籍的,你和其他学生都要做。”李鑫后面的男人笑了一声,将钥匙丢给了杨锐。 李鑫咳嗽一声,用隐含的炫耀道:“这位是孟亮孟老师,在图书馆工作的学生,都归他管。” “你们认识的?”杨锐用手颠了颠手里系着红绳钥匙,问:“有必要吗?” 心里,杨锐暗叹一声:果然是个玻璃心。 李鑫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言下之意,他就是随手坑杨锐一下,大概也是随意的报复“李博士”的称呼,至于是否有景语兰的因素,怕是李鑫自己也说不清楚。 另一方面,李鑫觉得也能就此证明一下自己的关系人脉,别看杨锐是北大学生,我是华东纺织工学院的,但咱的研究生,就是比你先本科生强。 只不过,他随手一坑,就有可能浪费杨锐一个星期的时间。 孟亮咳嗽一声,道:“别说那么多了,杨锐,你打扫书库要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做完以后,我会告知你的班主任,学期末算在德育劳动里,现在就开始吧。” 杨锐哑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班主任,或者学校还有德育劳动这种事。 看着又大又脏的书库,满脸郁闷的杨锐,李鑫几乎笑破了肚子,连日来的阴郁似乎也消散了不少。而在表面上,他仍然看起来平静儒雅。 铛! 一串系着红绳的钥匙意料之外的掉落在地。 已转身的孟亮回过头来,只看到颤巍巍的红绳,以及杨锐的背影。 “成何体统!”孟亮气的鼻毛都吹起来了。 李鑫见惯了学校里的乖孩子,也没料到杨锐直接就走了,想到自己适才的笑容,一股子不爽淤在了肠胃间。 “不能就这么算了。”杨锐出了图书馆的大门,同样觉得伐开心,脑袋里有无数个想法蜂拥而至。 …… ... 第313章 宣泄 不开心就要宣泄。 李鑫不开心了,就让相熟的孟亮找了杨锐麻烦。 现在轮到杨锐不开心了。 理论上,杨锐可以去找景语兰的老爹帮忙,他是中丝公司的副总,对一个刚入职的研究生,自然是手到擒来,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只是这么做总让杨锐心里觉得怪怪的。 而不用告老师这一传统招式,杨锐本身的权利就相当小了。 “就从他这个在职博士入手好了。”杨锐用了一刻钟来思考此事,然后用了一个小时来找人帮忙。 打探消息的首选,自然是学生会主席王亚平。 这个位置长袖善舞,能够认识相当多的人,又有学生的身份,令人难生戒心。 半天的时间,王亚平就打问了个清楚,到杨锐宿舍来报到,说:“李鑫想报考厉教授的博士,好像已经见过面了,不过,厉教授想要全职的博士,不想要在职博士,学校能不能同意也不一定,两人昨天聊了半个小时的样子,结果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厉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杨锐问。 “他是清华来的教授,就是清华那种人。” 杨锐莞尔:“清华那种人是哪种人啊?” 北大人说起清华,和清华人说起北大一样,永远都是一肚子的话,王亚平把话在嘴里打了两个滚,吐出一个词:“方正。” 杨锐笑了:“咱们北大的方正教授不是更多?” 李鑫摇头:“那都是院系调整以后,从清华来的。” 此言一出,两人齐齐笑了,惹的门内宿舍里的学生探头探脑,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笑过,杨锐喘了一口气,道:“不能让李鑫这么轻松了,得给他找点麻烦。” “怎么找?”王亚平对此天生的有兴趣。 “我也没琢磨透,你有啥主意?” “咱们可以再找几个人去申请厉教授的博士。如果是在职的话,我敢说,这个消息放出去,肯定有的是人乐意。我认识几个前两年毕业的研究生,给他们说说,就算自己不来,消息也扩散出去了。”王亚平的兴趣不是白来的,人家确实想到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杨锐不由赞道:“你这个办法好,杀人不见血,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了。行,就用你这个,不愧是学生会会长。” 王亚平乐滋滋的点头,又反驳道:“学生会的工作可不是整人啊,我们是服务于同学,这个李鑫是华东纺织工学院的,他没考上厉教授的博士以前,都不能算是本校生。” “对对对,不过,扩散消息的工作还得交给你。” “没问题,咱们兄弟客气什么。”王亚平大包大揽的说,对他而言,这的确是个简单的事。 “还是得谢谢,这招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了,除非厉教授确定了人选,否则,这么多人竞争下来,他想读这个博士,那就太难了。”杨锐说着停了一下,问:“坏人家一个博士,会不会太坏了?” 王亚平不以为然的道:“咱们学校又不是只有厉教授一个人收博士生,他估计也不会死盯着厉教授的博士点。到时候,咱们学校不行,他就考别的学校呗,反正别和咱们做校友就行了。” “也是。”80年代的大学生已是无比的金贵,博士更是比钻石还要稀少。可另一方面,够格考取博士的硕士生也不多,而且年纪普遍偏大,像是李鑫就已是30许的人了,他们要去考博士以前,都会与博士生导师充分沟通,若是发现竞争激烈,退而求其次才是正常的,鲜少出现十数人去考一个导师的情况。 此外,现在的教授允许招收的博士生更少,比如唐集中下面就一个博士都没有,即使允许,一年通常也就是一两个名额,这种情况下,导师对博士生也会精挑细选,多数是当做弟子来培养的,考前的沟通自然必不可少,如果选定了人,多数也会规劝其他的报考人。 王亚平将消息扩散出去,无论吸引来的是想做“在职博士”的,还是普通“博士”的,都会大大增加竞争度。王亚平想着就笑出了声,说:“我争取联络几个师兄,李鑫这个华东纺织工学院的研究生,不够看。” 杨锐的报复之心稍熄,觉得就此给李鑫的麻烦,也算是一个有力的回敬了。 然而,他显然还是低估了李鑫的报复执行。 第二天一早,从未见过的班主任出现在了教室里。 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班主任命令道:“杨锐,你跟我来。” 杨锐无奈起身,后面的同学议论纷纷: “我们真的有班主任?” “大一第一学期都快结束了,咱们还得在高考状元的阴影下活多久?怎么班主任一来就找杨锐?” “你们没听说吧,前些天公式出来的项目申请人里就有杨锐呢,人家可以做一个项目了,有2000块钱的经费。” “那是实验经费,又不是专门给他的。” “项目!知道项目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做发明创造了。” “那个叫科研,不叫发明……”白玲听不下去了,一言结束学生们的小议论。 18岁的白玲明艳动人,既有无敌的青春,又有傲人的风情,普通的男生自惭形愧,都不敢和她对话。 这却无形中让她有了点小权威。 在教室嗡嗡的吵闹声中,白玲干脆起身推门,循着杨锐而去。 班主任也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还有没有挤干净的青春痘。 他带着杨锐到了楼梯拐角处,看看四周无人,便问:“杨锐,图书馆的孟亮老师,你认识吗?” “见过,不认识。” “他昨天是不是让你打扫书库,你拒绝了?” 杨锐浑不在意的道:“他那是乱命。” “孟老师虽然在图书馆工作,那也是你们的老师,他让你打扫书库,你不愿意,可以向学校反映,怎么能当场给他脸色?”班主任面色沉重,道:“现在,孟亮老师已经到学校教务处反映了你的情况,所以,你现在被动了。” 躲着听墙角的白玲顿时为杨锐捏了一把汗。 北大的学风宽松,那是相对于80年代来说的。现在的学校还是有着极大权威的,说是学生之命脉尽在其手也不为过。教务处不仅可以直接给出下至警告,上至开除的处分,而且可以把处分写进档案,在这个不存在私人企业的年代里,处分进档案,就是影响一生的事情了,以后想去正规企业做个看门人都很难。 杨锐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淡淡的道:“我没有当场给孟老师脸色,也许是拒绝他的命令,让他觉得颜面受损,但是,他的命令超过常规,我得有自己的判断,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否则,孟老师要是让我去贴大字报,我难道也去。” “别乱说。”班主任声音大了一点,又放低了,说:“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否则,教务处就直接喊你去了。现在的情况是孟老师反应了你的情况,而且有外校的同学作证,你必须得想办法争取孟老师的谅解,明白吗?” “不太明白。”杨锐的语气生硬了,说:“明明是他出于某种心态要折腾我,我拒绝被折腾,怎么就变成我要争取他的谅解了。” 杨锐也不是要据理力争,他心里明白,像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本糊涂账,要么糊涂过去了,要么就是糊涂追究。他只是心里不舒服,毕竟,他刚刚还决定“放过”李鑫,更没有准备要追究孟亮。 如今被反咬一口,杨锐心里顿时有种人机对战,飘逸出手,快乐追杀,然后被电脑反杀的恶心感。 “杨锐同学。”班主任其实也是一阵头痛,此时硬着头皮,用严肃的语气道:“你首先要清楚,你是学生,孟亮老师是老师,尊师重道是传统。其次,你是一面之词,孟老师有证人。第三,你本身就自愿到图书馆做学生工,孟老师给你工作是正常的命令,不是你说的乱命……” “一个星期打扫清理两个教室那么大的书库不是乱命?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是机器人?”杨锐丝毫不退,他是真的不怕,心里只有不爽的火苗。 班主任换了个语气,说:“你这么倔,没好处的。” “我又不是为了好处。”杨锐卖了个机灵。 正听的紧张的白玲在墙后一愣,不慎笑了出声。 “谁?”班主任黑着脸追了过去。 白玲犹豫了一下,走了出来。 气势汹汹的年轻班主任一看是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脚先软了,不小心就露了底:“你是白玲吧。” 他在元旦晚会上见过白玲,因为是生物系数一数二的漂亮女生,又是自己班里的,所以记忆深刻。 “你见过我?”白玲却是倍感诧异,她没见过班主任。 北大的班主任制度形同虚设,和北大的学风很一致,还曾经出现过一名流浪汉,伪装北大某院某班的班主任,认真工作一年以后才被发现的轶事。 生物科学专业的学生们,也就是开学的时候见过一眼班主任,多数连记忆都没留下。 年轻班主任有点尴尬,旋即绷起了脸,问:“你在偷听?” “正好路过,我觉得杨锐说的对。”白玲旗帜鲜明的做出了支持。 班主任愣了两秒钟,看看漂亮的女大学生支持帅哥杨锐,突然觉得意兴索然,喟然道:“此事不归我决定,杨锐,我是劝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本来就是一件小事,道个歉就过去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将事情闹大。行了,你仔细想想,有需要就来我想办公室。” 班主任甩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人走远了,杨锐才摸摸后脑勺,笑道:“我都不知道班主任还有办公室呢。” “他从来不到教室来,如果没有办公室的话,就没有地方上班了吧。”白玲犀利的指出了原因。 …… ... 第314章 杨锐是个好同学 行政楼教导处。 行政楼破旧失修,楼道里静悄悄的能听到滴水声。 办公室逼仄狭小,房间套着房间,四张桌子堆在一个房间,就将之塞满了。 孟亮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和教导处的干事贾从军有说有笑,只在杨锐进门的时候,投过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杨锐是吧,过来过来。”教导处的干事贾从军招招手,示意杨锐站到自己对面来。 杨锐自然不会去找孟亮道歉,于是,教导处不出意料的找上了他。 学校如今的学生并不太多,因此是学校管理和院系管理并行,不过,被叫到教导处来必然要严肃一些。 杨锐于是严肃的来到办公桌前。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英格兰手工羊绒外套,系着米黄色的羊绒围巾,手捅在口袋里,帅的一塌糊涂,与周围是格格不入。 当杨锐站在了办公桌前的时候,比常人高大健壮的身材制造出了更多的压迫感。 孟亮不自觉的停下了笑容。 办公室里,几名不相干的人也好奇的看着杨锐。 1984年的中国人,生活条件好了不少,令人畏惧的饥荒渐行渐远,粗粮也离开了城市居民的餐桌,补丁衣服不再是人们生活中的常例,而粗布也不是主选衣料了。 但是,改变只来得及想进步到此。 现在的主流服装是化纤和棉布的,某些时候,如的确良的化纤衣服还很受欢迎,可像是纯粹的毛呢大衣,甚或设计过的品牌服装,根本就不在普通人的思维领域内。 杨锐的低调奢华,粗看是低调的,细看却是无比的奢华。 小到做工精湛的纽扣和缝线,大到合体的剪裁与衣料选择,皆在昭示着与众不同。 教导处干事贾从军因为职位而簇生的高高在上也被扯落了下来,变成了寻常的询问:“你就是杨锐?” “是。”杨锐将手从口袋里取了出来。 “你是不是申请了图书馆的工作?” “是。” “你申请了图书馆的工作,为什么不听从孟老师的工作安排,而且态度恶劣?”贾从军翻开桌上的一个本子,拿起了笔,在上面打了两个勾,一副我正在做记录的样子。 杨锐看看他,看看孟亮,说:“我没有态度恶劣,至于孟老师的工作安排,我不确定是什么?孟老师,你能重新说明一下吗?” 孟亮皱皱眉,说:“我当时安排你清扫书库,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只是那个书库需要五个人左右来打扫,我一直等着孟老师您找其他同学来呢。”杨锐随口给了一个理由,这种事情,也就是一个理由就行了。 孟亮反而有点被气到了,不屑的笑道:“你这是想凭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什么叫需要五个人左右来打扫?你就不能先开始打扫?” “这我没想到。”杨锐笑了一下。 教导处的干事盯着杨锐,不时的做点记录。 站在杨锐的位置,看不到他在写些什么,如果是普通学生,此时多数已是心神不宁了。 杨锐浑然无惧。 半分钟后,贾从军缓缓的放下了笔记本,道:“杨锐,你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就不予重视,向孟老师赔礼道歉是最基本的师生礼仪,老师安排你的工作,不论多少,你也必须去做,能不能完成是能力问题,去不去做是态度问题……你表个态吧。” 杨锐瞅了一眼孟亮,道:“不如孟老师先表个态。” “你道歉以后,我会视你的态度,决定追究还是不追究的。”孟亮心里得意,也不计较杨锐的问话。 杨锐嘴角撇了一下,道:“就是说,道歉了还是要追究?” “你这样的态度,肯定是不行的。”孟亮用手点了点,又对其他老师道:“你们看看,就是这样的态度,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杨锐撇撇嘴,问:“那我想知道一下,你准备怎么追究?” “杨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贾从军插话了,接着,他又用警告的语气道:“你不会真的想领个通报批评,记入档案吧。”教导处的老师吓唬着杨锐。 教导处可以根据学生的情节严重与否,给予大小不等的处分做惩戒,学生不怕处分,怕的是记入档案,如此一来,好单位就根本去不了了。 当然,学校的处分档案,在毕业前都有机会撤销,但那又是另一茬麻烦了。 生在这个时代,就无法避免这个时代的麻烦。 杨锐想了一会,点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那我先回去了。” 贾从军一愣,继而勃然道:“你回去什么?” “我得回去考虑一下。”说完,杨锐不等他们再反应,转身就出了办公室了。 孟亮伸了一下手,也是慢了不知半拍。 没有扯住杨锐,两人都僵在了椅子了,几秒钟后,孟亮冷然道:“看到了?就这么个学生,惯出来的毛病!” “我打电话给生物系的,实在不行,就给处分!”贾从军也气的够呛,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现在的电话,网内还是很方便打的,网外却是麻烦了不少。 生物系办公室的电话打通了,贾从军仍是气愤难平,坚持要生物系出面找到杨锐批评教育并处理之,并着重道:“这样的学生,绝对不能放任,否则,就是姑息养奸!” 这个话说的很重了,对面的生物系老师不确定情况,也只能暂时应承下来,说:“我这就给系主任说。” 教导处干事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挂掉电话,对孟亮道:“这是他自找的。” “太傲。”孟亮一语评价,又心有不忿的道:“少年不知愁滋味,等他吃了亏,才知道社会是怎么样。” 贾从军赞同的点点头,又稍微提高一点声量,像是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说:“不能给学生惯着毛病,越惯越没法管,这个杨锐就是以前被宠坏了,哪里都把他当了宝,再这么下去,非得翻天了,得给他提个醒!”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教导处。”贾从军拿起了电话。 “我是高教司综合处的处长程裕,我找你们主任。”电话那头,是威严的男中音。 “哦,程主任您好,请稍等。”贾从军连忙起来喊主任。 主任过来,接起电话,还没客套两句,就只剩下了“嗯嗯嗯”,“是是是”的回答。 一会儿,主任放下电话,拿起公文包就跑了出去。 临下班,主任回来,将一份文件往桌上一丢,说:“总结被高教司打回来了,所有人都留下,重新做,明天早上8点以前,我要重新拿回去。” 这下子,满办公室的人都没空做其他事了。 第二天,主任留下满屋子被榨干了的男人,兴冲冲的前往教育部。 中午,没等其他人睡清楚呢,主任再次返回,红着眼睛喊:“重做。” 房间里,顿时满是哀嚎呻吟。 主任下了命令,压着众人开始重做文书工作,自己拿起电话,打问了起来。 傍晚。 正准备下班的孟亮接到相熟的小贾的电话,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了教导处,问:“杨锐的通报批评下了吗?” 就他想,叫自己来,也只能是这么一件事了。 孟亮虽然是帮李鑫的忙,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挺不爽杨锐的。 反正,就是一名学生罢了,再怎么帅气有能力,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熟悉的教导处干事贾从军看到孟亮来了,并不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堆起笑容,而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再揉揉熬夜熬的通红的眼睛,拿起电话就拨号。 “你先忙。”孟亮理解的点点头,又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一个办公室四个人,其他三人都把头给扭过去了。 孟亮皱了皱眉,没当回事的找地方坐下了。 “喂,是生物系吗?我是小贾啊,我中午刚刚打了电话……是,是,还是是说杨锐的事,这件事我们具体了解了一下,杨锐同学确实没有犯错,是我们误会了,理解错误,因为主观上认为老师和学生产生冲突,一定是学生错了……” “对,对,其实是这名老师有打击报复的嫌疑……没错,没错,我们太莽撞了,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匆匆忙忙的打了电话,实在对不起。抱歉抱歉,另外,我得特别说一下,杨锐是位好同学,即使遭受了不白之冤,他也能冷静客观的处理问题……哪里哪里,没有给我们添麻烦,一点都没有,相反,他非常成熟的处理了这件事,这个杨锐是个宝啊,真羡慕你们生物系的生源,等毕业了,你们系要是不留人,就送给我们算了……哈哈,谢谢谢谢……” 贾从军堆着笑,放下了电话,转过头来面对孟亮,已是冷若冰霜。 “听明白了吗?”小贾问。 “这……什么意思?”孟亮半清醒半糊涂。 “你挟私报复生物系大一学生杨锐的事实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和中丝总公司的职员李鑫两人是朋友关系,为了帮他出气,你安排了繁重的计划外劳动给杨锐,在遭到合理拒绝以后,你还试图通过蒙蔽教务处的方式对杨锐进行处分,此事的性质很严重,你最好认真对待。你先表个态吧。”贾从军板着脸,看不出表情来。 孟亮的瞳孔放大又缩小,贾从军说的东西,才不是他调查的,而是孟亮告诉他的。 “不说话也没用,这件事,我们主任非常重视,严命我一定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我建议你自己交代问题,主动取得当事人的谅解……现在是严打期间,学校也会严肃对待职务犯罪……” “犯罪?这怎么就是犯罪了?” “你不想事情闹大,就要严肃对待此事,行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主任还在里面等你呢,你好好想想,跟我进来。” 孟亮呆呆的站起来,脑液都凝固了似的。 啥情况啊! …… ... 第315章 猜 大学的教导处对孟亮并无直接的管理权,但主任的一腔怒火也是威力巨大。 “对学生打击报复,利用职权安排学生做没有必要的繁重劳动,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你好好想一想,我会建议学校对你进行通报批评,取消接下来几年的评先评优的。” 主任的话历历在目,孟亮用固体脑液装着主任的话,离开行政楼,重新热身融化了脑液,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是又恨又怕。 和学生一样,老师得到通报批评也是很麻烦的。 首先是丢人,一名老师会多年在一所学校工作,工作上的业绩不一定会被大家看到,生活中的尴尬是一定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落一个打击报复,利用职权的通报批评,不知要被老师学生们指指点点多久。 精神损伤之外,是现实的损失,被通报批评的干部数年内的评职称与升职将冻结。对于官员来说,不能晋升简直要命,对于普通教师来说,不能评职称也让上班变的索然无味了。 与学校的助教、讲师、副教授和教授四级对应,图书馆也有助理馆员、馆员、副研究员和研究员四级,虽然没有“教授”的名头显赫,但图书馆员们也是有追求的。如果是本科毕业的老师,两年助理馆员,五年馆员,十三年副研究员,十八年研究员,三十年底定江山…… 如果中间有一个步骤被打乱了,后面的步骤自然也要受到影响。 孟亮原本只是不爽杨锐的态度,想要治治他而已,这样的事情,一年总会发生许多次,这一次竟然得到如此的结果,孟亮有种异样的愤怒,就像是过年的时候,顺手逗弄要被杀掉的公鸡的时候,竟被啄了眼睛,以至于要在医院过年……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孟亮找到了李鑫,要他出面。 孟亮和李鑫是中学同学,不过,真正让孟亮愿意给李鑫帮忙的原因,是李鑫有一个做司长的老爹,现在出了问题,自然要找李鑫出面。 李鑫中学毕业以后就是知青到大学再研究生的路线,如今也是刚刚工作,不解的问:“北大是副省级的学校吧?那你们教导处的处长至少也是个副处级,就这么怕高教司?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 “处级。” “啥?” “教导处处长是处级。” 李鑫气的:“处级有啥用?我说,咱们说的是一个事吗?” “我知道你意思。”孟亮叹口气道:“我给你打歌比方,你去过街上的歌舞厅吧?我们高校就是歌舞厅,教务处的处长就是经理,高教司呢,就是在歌舞厅里混的流氓团伙,你说,我们北大就算是最大的歌舞厅,又能怎么样?流氓打电话来了,经理能不听他的?” 李鑫哑然。 “我给你说,流氓找人麻烦的时候,肯定不止找一个人,现在是我,接下来就是你了,你得找你爸出面。”孟亮用警告的语气又说。 李鑫想了一会,问:“我说什么?” “就说高教司的事啊,这都通报批评了,他总有认识的人吧……” “我爸是民政部的,找谁说这个事?给谁说?”李鑫反问:“你一个北大图书馆的人,让北大的教务处给处分了,你让民政部的司长出来给你说情?怎么说?给谁说?” 孟亮被蒙住了,懦懦道:“那不能我就白捞一个通报批评吧。” “要不然呢?”李鑫才不管他。 “我这是帮你。”孟亮不服气的说了一句,又把刚才的话头接上来,道:“再说,杨锐找了高教司的人整我,不可能就整我算了,他又不认识我,最后还得找上你。” “我又不在你们学校,他还能找到中丝来?”李鑫说着还真有点心虚,景存诚就是中丝的副总,要整他是很容易的,到时候说不得还真得请出自己老爹来。 孟亮不知道杨锐还有这样的背景,尽其所能的猜测道:“你不要考我们学校吗?杨锐连教务处的人都能影响到,你就不怕他给你使坏?” 李鑫这才想到学校的问题,皱眉道:“高教司能影响教授?” “谁知道呢?厉教授答应你没有?” “还没有。” “那你得问问了,说不好会怎么样。有时候就是答应了,也会反悔的不是?”孟亮自己生发着,越说越兴奋,道:“这种最讨厌了,你考完了,他反悔了,到时候你能怎么样?他说不定许诺你明年再考,你想做他的博士生,就不敢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我问问看。”李鑫被说的有点不安稳了。 孟亮追着道:“最好找你爸说说。” “知道了。” “顺便说说我的事。” “知道了!” 李鑫回家以后,左想右想,确实无法安心下来,于是收拾了一下,从老爹的柜子里提了两瓶酒两条烟,准备去攻占山头。 厉教授在北大也是极有名的,作为首批招收博士生的教授,自然也是极厉害的,李鑫的手榴弹与盒子炮也只能作为助攻。 于是,李鑫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今年参加考试的同学很多,最后的结果很难预料……”厉教授给李鑫说的话,已经完全变了。 李鑫挣扎了一会,怏怏的回到家里。 这一次,他找了老爹,将情况说了,道:“杨锐肯定是找了高教司的人,给厉教授放了话,说什么结果难料,我看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让高教司的人影响厉教授?有必要吗?”李老爹想不透这点,道:“厉教授能和国务院说得上话,他认识高教司的司长?就为了这事?” “爸,这不是小事吧。” “怎么不是小事?厉教授的博士生不能考了,那就考别的教授的,为了这种事找高教司的司长?呵呵,司长有那么廉价吗?”同为司长的李老爹讽刺的笑了两声。 李鑫摇头道:“我想考厉教授的博士生,不是你说考厉教授的博士生比较好吗?” “当初让你考厉教授的博士生,是看重厉教授在轻工业方面的权威,他有资格参与轻工业政策的制定,但这也不是绝对的,的王教授不是也很好?他的意见也是有机会直达天听的……” “那不就让杨锐得逞了?爸,你就不能出面说一下?” “你爸就这么不值钱?”李老爹摆手道:“不值当,这种事情,你得学着自己处理。话说回来,我去找厉教授,也不能保证你就能读博,否则,我直接找他不就行了?你爸值钱也没这么值钱。” 李鑫被老爹的车轱辘话转的无奈,但也算是领会了精神,开始准备申请其他教授的博士生。 同一时间,杨锐开始寻找李鑫的论文。 他想看看,中学闹革命,成年当知青的研究生,究竟能写出多少东西。 …… ... 第316章 造假 在中国,学术不端是个比政治还普遍的问题。将科研经费用于日常开支,已经属于潜规则的一种了,而且不像是政治,管理和监督学术开支的机构极少。 院士邹承鲁曾经列举了一位学术界人士,说这位先生在30年间发表了1500篇论文,平均每周一篇,其人就是什么事也不干,专门抄论文,也来不及,真令人不可思议。 外国人也不会更有道德,爱丁堡大学的研究员对英国1986年至2005年间进行的21项学术不端行为调查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有七分之一的研究员知道同事有严重违反学术规范的行为,比如伪造科研成果,大约46%的科学家报告说,自己某些同事在学术研究中的行为“值得质疑”,比如“有选择性地”报告研究数据、迫于研究资助方的压力修改研究结论等。 日本的美女研究员更是出名,制造假数据和图像的论文险些去评选诺贝尔奖,是个想骗学术经费,又不慎遍过头的例子。 当然,80年代初的中国学术界管理的就更松了。亩产万斤的卫星故事还没有过去多久呢,为了“科学进步”,为了节省时间和研究经费,研究员迫于政治人物的压力伪造科学结果也是常见的情景。 不过,皇帝的新衣没有拆穿的时候是新衣,拆穿了就是丑闻了,亩产万斤和学术不端皆是如此。 杨锐也不确定李鑫是否会真的学术作弊,但是,轻工业相关的论文也是很难的,会有很多的计算,很多的物理和化学,比写寒假作业的任务量要多的多,而且毫不客气的说,不是每个研究员的计算水平都过关的。 李鑫今年三十多,也就是50年代出生,小学和中学基本是在革命中度过,这种情况下,他能完成研究生教育,显然要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或者,常人数十倍的资源。 杨锐也不找人帮忙,自己在华东纺织工学院的条目下,找李鑫的论文。 北大的图书馆整理的很好,这花费了杨锐一些功夫,但他还是找到了三篇论文分别发表在三个中文期刊中。 研究生三年,发表三篇论文,这是挺不错的成绩了,怪不得李鑫想继续做学术。 杨锐倒是点了一下头。后世的研究生大多是从二年级开始做研究的,只有比较厉害的,又遇到厉害的导师,才能从一年级开始,所以,后世的研究生,三年也就发表一两篇论文,以得到一篇sci论文为目标。 80年代的研究生其实更晚一些,他们往往需要在研一的时候补课,研二的时候上课,好在不用找工作,总有一年半左右的研究时间,三篇论文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杨锐将三本期刊借出来,先大致的翻了起来。 80年代的国内期刊评价体系是很混乱的,只是期刊数量还少,总体显的高端。 李鑫的论文位置都不错,三篇都是非晶态金属的实验论文。非晶态金属其实就是金属玻璃,在80年代属于热点研究,读博继续研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方向。 然而,当杨锐具体读起了论文的时候,却发现了其间的问题。 三篇论文中的两篇,用的数据都是同一次实验。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有些实验费时费力费钱,成功率也小,好不容易做出来了,肯定想要充分利用。 不过,利用的方式也很多,深入研究并引用前文是最正当的程序,可另一方面,一旦引用了前文,本篇论文的独创性就大打折扣了,遇到严苛或不认真的审稿人,被驳回的几率很高。 比如pcr的发明人穆里斯,他的首篇pcr论文发表于《自然》,之后的深入研究重做了新的实验,却因为没有说明与《自然》发表的论文的不同,而被《科学》拒绝,最后只能去了《酶学方法》。 为了减少被拒的几率,很多论文作者就不会引用同实验的前文。 这是一个灰色地带,不受待见,但确实存在。 审稿人也不是每篇论文都看过,每篇论文都记得,即使发现了被拒,其实也没有多少麻烦,审稿人又不是学术警察,即使多嘴说上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只有少数国家,才会有严格的学术管理,可即使如此,学术这么高端的东西,学者都那么忙,想要真正的严格管理,也是很难做到的。 而且,许多学者也不畏惧惩戒,大不了辞职去私营公司工作好了。便是80年代中国这样的环境,一名水平普通的研究员,或许会在北京混的不好,但只要愿意离开北京,全国尽是可去之处,仍然会有很多的地方企业来招揽的,所以,比起学术不端那软弱无力的惩戒,把握眼前,将职称和名气快速提高变的更划算了。 李鑫显然也走了一条小捷径。 他没有引用自己前面的论文,从而令自己的第二篇论文变成了一篇全新的论文。 杨锐仔细的读了它们,很快明白了为什么。 李鑫的两篇文章,根本是雷同作。 这可比两篇文章用一个实验过分的多。 确定了此点,杨锐才掏出纸笔,默默的计算起来。 一会儿,李鑫的两篇论文的秘密就呈现了出来,无非是数字游戏罢了。 第一篇论文讨论成功率,第二篇论文讨论失败率,第一篇论文做函数曲线,第二篇论文用表格代替。 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他是过度使用,仔细一看,其实就是把一篇论文重写了一遍。 这当然比重做一次实验简单的多,说不定还能省下实验经费来吃几顿好的。 “要是举报的话,至少是一个内部丑闻了。”杨锐想了想,将三篇期刊收起来,准备借出去再看,这自然是他在图书馆的又一特权。 前面仔细看过的两本期刊收起来了,杨锐拿起第三本期刊的时候,却是突然想到:这货成功了一次,怎么又写了一篇完全不同的论文?如果论文是真的,怎么不再重复利用一次? 所谓狗改不了,李鑫现在用的手段,还是比较新鲜的技能,好不容易学会了,只用一次也太可惜了。 杨锐于是坐了下来,重新翻开第三篇论文,细细“品鉴”。 作为一名中国研究生,必须要有鉴别真假论文的能力,尤其是中文期刊发表的论文数据和结果,能不用就别用,否则就是把自己的论文建筑在沙子上。而若是自己准备论文造价,那更是如此,你不能把沙子建筑在沙子上,那样塌的太快了。 与后世的造价手段相比,李鑫的手段就传统和经典的多了。 杨锐很快从他实验数据里,发现了一条漂亮的实验线。 太漂亮了,以至于与论文完美结合。 “看来得找个人把这个论文重做一遍。”杨锐脑筋一转,就想到了魏振学。 …… ... 第317章 重做试验 “你要我做金属玻璃的实验?”魏振学只听杨锐说了一半,就叫了起来:“我是做化学的没错,可咱不做这个啊,你也是搞研究的人,不能看见化学的项目就让我做吧,我不做。” “不是让你做出来,是让你重复试验,检查它的数据,你不觉得数据太漂亮了?画出来的曲线几乎和经典曲线一样了,数据处理都快省下了。”同样的实验,数据好看的解释起来就简单,说服力更强,数据不好看的就需要用数字和计算来解释了,难度更高,说服力更弱,这就好像车辆走匀速直线运动好计算解释,车辆要是走堵车运动,计算解释肯定比堵车本身要烦的多。 研究员追求漂亮而经典的曲线,这是最好的实验数据,然而,现实的实验大多数都是不好看的数据组成的,经典曲线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国内目前的实验条件,你不能指望筛眼比黄豆还大的筛子下面只有芝麻。 魏振学被杨锐转移了视线,低头重看论文,一会儿说:“是挺漂亮的……但我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我想做化合物合成,不想做金属玻璃。 “搞研究做实验的,哪个不是边学边做的?你先把金属玻璃的实验做出来,以后我资助你搞化合物合成。” 魏振学被说的有些心动了,问:“那我就照他论文的模样重复一遍。” “只重复一遍不行,你必须做出结果来,或者证明这个结果做不出来。”杨锐停了一下,道:“对外的话,你就以这篇论文为比较,做一个延伸论文,如果结果证明李鑫的论文确实可行,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投稿发表好了,算是给李鑫增加一个引用。如果结果证明李鑫的论文不可行,你就以自己的论文受到了影响,向杂志社和李鑫的单位投诉。” 杨锐现在只是怀疑,他也不能肯定李鑫的论文就一定造假。人家万一是真的走运,做出了漂亮曲线呢? 魏振学又看了作者的名字和单位地址,说:“重做论文也不好做呢,我以前搞煤化工的,和轻工不一样。” “我知道,可你不能继续做重工吧,总要转一个方向。”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化合物合成这个方向当然好,我不反对,现在是想找你先做这个实验,是你帮我忙啊。”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化合物合成的设备还没到不是?你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个实验,不耽搁功夫。” “我想做化合物合成。” 杨锐的脸都绿了:“咱们不说化合物合成行不?” “这个实验用的仪器,咱们实验室没有,全部买下来,少说得二十多万。” 杨锐松了一口气,说:“我想办法给你借。” 大部分的实验仪器是专业的,不做该领域的实验,以后都可能用不上,而且,仪器也不是电器,掏钱就能买到,订货的时间往往长的令人发指。 魏振学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材料也要几千块。” “这钱我出了。”这是逃不脱的钱,要重做实验就得花钱,往往还得多花钱。 因为对方做出了结果,实验就结束了,你得证明做不出结果,当然得要多做实验。所以,重做论文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因为检查和重复论文往往比直接做出来还难。 比如号称中国最牛化学所的中科院有机化学研究所,就曾经有过博士生造价的丑闻,她的院士导师不得不派出数名博士生,用了半年时间,花费巨资才确定了造假的事实。 当然,人家是高智商的高端造假,用院士的话来说,是把30分的成绩造假成了90分。李鑫的论文水平在那里放着,如果造假了,也不可能像是人家那样高端。不过,要证明此点,至少得比李鑫的论文水平高端一点,才能做到。 这也是无数研究者前仆后继的造假而未获惩戒的原因之一。造假的成本很低,而证明造假的成本却很高。 魏振学有段时间没好好做实验了,新的实验室建成才没多久,好的项目所需的经费也不少,杨锐都没开工,他自然也没有东西可做,本人是饥渴难忍。 思来想去,魏振学道:“你让我重做这个论文可以,但你得让我做第一作者。” 杨锐莞尔:“别第一作者了,这个项目全是你的,除了时间上的要求以外,我不做别的要求。” “真的?” “千真万确!”杨锐心想:你就是让我做第一作者我也不做啊,学术打假这样的名声,好听不好玩。 魏振学却是一下子高兴了。 他写的论文不多,给杨锐做助手期间,跟杨锐混出来的多是第二作者,实际上,杨锐给出的第二作者都寥寥无几,必须是魏振学深入参与过的论文,才会给他第二作者的名头。 而作为研究者,每个人都希望写着自己名字的论文越积越多。 第一作者才算是你写的论文,第二作者神马的,也就是科研民工以下有点用,以后就很难产生效果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看好吧,只要有一点问题,我都给你揪出来。”有钱有实验室,还许诺给位置,这样的环境,包养一两个研究员还是很妥帖的,魏振学的态度也发生了大变化。 杨锐这时候一笑,说:“这是得罪人的活,你就不怕得罪了人家?” “他要是被我查出来,做不了人的……咳咳……”魏振学豪迈捶了捶自己的胸脯,然后被自己打的咳嗽起来。 刚刚有点被他情绪感染的杨锐,无奈的看着险些捶伤了自己的魏振学,甩甩手走了。 魏振学当天下午就开始了实验的准备工作。 杨锐则是装着糖衣炮弹前往北京钢铁学院,让涂宪帮忙找北京钢铁学院的化学系借仪器。 作为北京科技大的前身,北京钢铁学院最强的是冶金系,化学系也在第一集团内,算是国内极好的化学专业了,各种研究设备也是非常的齐全。 不过,再齐全的设备也不能敞开了给外面的人用,涂宪虽然在化学系呆过,也只能做个引荐,让杨锐用糖衣炮弹砸几个预约出来。 用“手榴弹”都不能攻陷的阵地,也就不用多想了,杨锐返回北大,再找唐集中帮忙。 以电泳实验室为名发表出去的论文已有4篇,尽管其中的两篇尚未发表,这种惊人的效率,也让唐集中对杨锐再次刮目相看,借实验仪器的事,更是爽快的帮忙的。 杨锐差不多用了两天时间,才将需要借用的仪器在未来两周里预约好了。 魏振学根本没想到杨锐的速度如此之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加班将实验准备弄了出来,然后跟着杨锐去认门,再按预约时间使用仪器。 从实验室里借仪器,向来都是极难的,杨锐做实验狗的日子里,印象最深的经历就是借仪器。 实验狗们的情商普遍不高,有时候拒绝的生硬的令人受伤,但为了完成实验,又必须要去借仪器,白天不行就晚上,晚上不行就凌晨,有时候还要承受对方的监督乃至毁约,总的来说,前往别的实验室用仪器,感觉上就像是小学期间向同学借玩具,只不过,小学的孩子互相之间都是没心没肺的,实验狗的心肺功能若是不够的话就容易受伤了。 好在杨锐的弹药充足,各个实验室的研究员也够淳朴,往往两包烟就能换一个笑脸,与研究生时代的窘迫完全不同。 这一番行走,也让杨锐多认识了一些研究生、讲师等科研民工,因为实验室大多数是他们管理的,导师虽然掌握着实验室的大权,却不可能细致到连实验室的空闲时间都给管理了。 周五,杨锐照例在食堂请客,几个有空的实验室研究员也毫不客气的蹭吃。 现在的学生多不宽裕,有杨锐这样一个冤大头定期请客,自觉出了力的都愿意来。杨锐也觉得方便节省,往往招呼一大桌子的人,都花不了十块钱,做事还方便的多。 几个人正吃的高兴,李鑫突兀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笑道:“你在这里呢。” 他笑的有点寒碜,下槽牙磨着道:“杨锐,是你给厉教授放话了吧?” 兴师问罪的气氛,瞬间让餐桌上的气氛跌了下来。 杨锐的小狗腿孙汝岳放下筷子,问:“你谁啊?” “关你屁事。”李鑫肚子里一窝火,呛了孙汝岳一句,还是对杨锐道:“我准备报陶教授的研究生了,你有本事再给陶教授放话,我算你厉害。” 同为牛级教授,厉教授是能直达天听的轻工业专家,陶教授就只是业界大拿了,档次差了不少,怨不得李鑫生气。 杨锐则被李鑫说的一笑,问:“你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不过,你怎么就非要在北大读博,清华也不错呀,对不对?” “我还就和你杠上了,有本事你就再让你高教司的亲戚打电话。还有,孟亮的处分你最好取消了,否则,小心我们写大字报揭露仗势欺人。”李鑫哼了一声,不屑的看看周围的本科生,转身离开食堂。 他以为杨锐是用背景压人,自然一点都不担心读博受影响。国内招收博士生的教授的确不多,可也不少,而且都是有些影响力的牛人,背景压人这种事,不可能一路做下去的。 杨锐失笑,心想:一个论文造假的研究生,还考什么博士,写什么大字报啊,公信力这种东西平时是没什么用的,考博士或者搞街头政治却是少不了的。 …… ... 第318章 实验室传说 “哎?这人做什么的?嚣张的很啊。”毛启明端着红烧肉到桌前,瞅着李鑫摇摇摆摆的背影,不屑的撇撇嘴。 杨锐笑了一下,说:“是个外校的研究生,想考咱们学校的博士,以为我要坏他好事?” “这人啊,都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毛启明碎碎念道:“刚才我不在,要不然,听他这么和你说话,我非得给他几巴掌,让他知道知道规矩,想我们高中那会儿,外校的学生来本校都得低着头,要不然就小心别被打残……呶,剩下的饭票。” 毛启明将红烧肉放在桌子上,又将多出来的饭票菜票还给杨锐。 “你收着吧,下次再有聚会,我要是不在,你就把钱付了。”开学快一个星期了,杨锐平时都在外面吃饭,周五就在学校食堂请同学,谁愿意来就来,他只管买单,不管来人是做什么的。 利用这种方式,杨锐的名声迅速转好,虽然免不了大款的评价,但实际上已多是正面评价了。 他表面上的稿费就有数千元之多,而在北大的食堂里,一餐请人吃饭,也鲜少有花20块的,多数时间都是十元左右,一周请先大家一次,并不突出。 王亚平或者实验室的研究员,自觉帮了忙的,就会很自在的来搓一顿,周末手头紧张的同学,也有不那么自在的来搓一顿的,杨锐全都不管。 毛启明是宿舍里唯一常来的学生。他的性子很活泛,又在杨锐的帮忙下进了学生会,于是特意与杨锐走的很近,也愿意时不时的帮杨锐处理一些宿舍里的琐事。 听杨锐说收着钱,毛启明就高兴的把钱给揣了起来,自觉受到了信任,道:“我回去做个小本子,记账。对了,那外校生还来吗?看着挺显老的,工作了吧。” “应该工作了,知青,读了大学又读了研。”杨锐随口说。 “再来你就喊我,非得教他些规矩。”毛启明举起有点瘦弱的胳膊,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说:“做人要紧的诚实,对不对,不能随便过来就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坏他好事。” 杨锐呵呵的一笑,说:“的确是有些误会。” “所以说嘛,哎,怎么误会的,你认识能收博士的教授?” “不认识,所以说是有些误会,他以为我给教授说了什么,其实我没说嘛。”杨锐说话说了一半,对于给外面防话什么的,他就悄然隐藏了起来。 “你脾气就是太好了,这么着,还不让人家骑到脸上去,下次这个研究生再来了,你一定喊我们。”毛启明说着,伸出筷子,冲向红烧肉。 离开了食堂的李鑫在北大的校园里走了一圈,方才回了家。 他是特意去刺激杨锐的。 李鑫并不怕杨锐再找“高教司的亲戚”帮忙,大不了再换一个教授考他的博士生,没有了提前看好的厉教授的博士生,其他几名博士生导师都是学术型的,对李鑫来说,没什么区别了。 李鑫换一个教授的博士生去考,基本没什么成本,而杨锐要阻止他考某一个导师的博士生,照李鑫想来,却是成本不菲。 所以,李鑫反而有点期待杨锐阻止他,他挑衅了一番,又去见了一次陶教授,没有发现陶教授的态度有所变化,于是安心下来,心想:杨锐要是就此放弃也好。 杨锐自然没有放弃。 他只是用的手段,与李鑫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甚至没有花费自己多长时间,只是借用了魏振学和实验室的资源。 而魏振学所花费的时间和实验室的资源消耗,也远小于两人的预计。 “这人太懒了。”重做了实验的魏振学再见到杨锐,相当不屑的评价李鑫的实验,说:“本来是个挺简单的实验,他不好好做,偏要用猜的……” “猜对了吗?”这是杨锐关注的要点。 学术造假的人也不是傻瓜,简单的学术造假,通常是先研究员不能做出期望的实验结果,以符合自己的论文主题或者结论,于是造出虚假的数字乃至虚假的图表。 有些时候,他们是对的,有些时候,他们是错的,实验的目的也是如此,检验理论是否正确。 所以,学术造假是否能被发现,经常就变成了概率题,某些时候,某些人即使省去了实验步骤,也能猜对实验结果,面对这种学术造假,揭露就要困难的多了。 魏振学笑笑,道:“猜对是猜对了,但他的数据,是不可能出现的。” “为什么?” “他的实验基础有问题,应该有一个集体的偏移,所以,如果他真的做了实验,完整的做出来,会发现数据出了问题,仔细处理以后,就应该能发现集体偏移,接着,数据就能用了。结果他的数据里完全没有偏移,所以确定是造假了。”魏振学说的有点得意。 他说的轻松,但找出这样的数据问题,其实并不简单,要使用大量的计算,还有一点点运气才能发现。 尤其是不严谨的集体便宜,一些数据会有相当的迷惑性,说2468变成3579是集体向右偏移了1个位置,2378的判断就不好这样说了,当数据变的非常多非常复杂的时候——想想令人想吐的奥数题,就可以窥见部分的难度。 “我看看。”杨锐拿了魏振学的实验记录过来,一行行的查看。 找别人造假,如果发现自己的数据有问题,那就尴尬了。 在杨锐的要求下,魏振学的实验记录搞的非常完整。 这是个好习惯,当实验记录能够完整体现实验的时候,错误实验就与正确的实验一样变的有价值了。如果出了问题,就可以通过实验记录查找原因。 杨锐最初做科研狗的时候,很少注意这一点——科研狗不怎么需要脑子,也用不着通过实验记录去判断结论,它只要工作就行了。 但当杨锐进步到科研民工的时候,则渐渐发现了实验记录的好处。 在很多时候,两次实验的异同,或许就因为两瓶试剂来自不同的厂家,没有完整的实验记录,两次实验弄不好全白做了。 从魏振学的实验记录可以看出来,他的头几次实验偏差都很大,但是,偏差都集中在一定的区域。 接下来,魏振学据此又做了几次实验,确定了偏差值,从而确定了最终曲线。 相比李鑫的论文,魏振学的实验难度增加了,数据处理的难度也增加了数倍,而在计算以前,得到想要的结论的几率也降低了。 “确实是个懒货。”杨锐给出相似的评价。 “说句公道话,他的论文立项估计就花了不少时间,再跑经费等经费,然后确定目标,时间紧,钱紧,做不出我这样的结果也可能。”魏振学转瞬又进入自夸模式,道:“当然,要做出我这样的结果,水平不够也不行……” “研究生的压力大是没错,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做了三篇论文,平均一篇也就是半年,要是做的不顺,或者经费不到位,确实可能做不完实验,不过,这不是造假的理由啊,他有一篇论文就够毕业了,追求三篇论文,然后用造假的手段完成?”杨锐摇摇头,说:“他就是盯着博士的目标去的。” “也许吧。” “行了,论文发表出去,再寄信给他的论文主编,让他们处理。”这不是学术争执,用不着在论文上写出造假来,魏振学照常发表他的论文,而发表了李鑫论文的期刊,自然会想办法解决问题,通常是撤回论文,并且通报单位。 李鑫的硕士学位也会因此而岌岌可危。 “还有别的。”魏振学的得意之色未去,又道:“我顺便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金属玻璃,我重做了铁基玻璃,最终得到的成品,感觉软磁性能好像提高了。” “感觉?” “我没有找到类似的文献,但比较了市场上的成品的性能,应该是提高了。”魏振学话语间有些小激动,做出实物合纯粹的实验室研究,还是不一样的。 杨锐同样惊喜,道:“只要比市场上的成品性能好就可以了,不错不错,这可是咱们实验室里出的第一项成果,如果能赚回实验费用,我就给你发奖金!” 搞研究的搞出额外惊喜,是实验室少有的快乐,由此而诞生的实验室传说也很不少。 …… ... 第319章 酒精兑水 金属玻璃是一个用途很广的领域,而且利润丰厚,尤其自70年代开始,金属玻璃的研究在学术和应用两个领域都非常活跃,大量的不同体系合种类的二元或三元金属玻璃被合成了出来。 李鑫连续发表了三篇论文,也与金属玻璃是当前热点有关。现在的中文期刊并不多,一些好文章都要排队才能刊载,作为一名经费不多的研究生,他所做的项目能够连续刊载在期刊上,是需要一些环境因素的。 魏振学以前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但在同一个学科,不同的领域是相通的,更不用说金属玻璃的应用本身,其实并是太有难度的事。 这是一个更倾向于工程的领域,相比理论领域,工程讲究的是投入产出。 杨锐为了李鑫的事情,投入了上千元,并且借用了价值不菲的仪器。 魏振学的运气不错,不仅产出了李鑫的论文,还顺便多做了全新的铁基玻璃出来。 实际上,如果李鑫能多花费些时间精力,多投入一些资金,也有可能做出这个全新的铁基玻璃来。 科研原本就是在泥浆中打滚,如果你只想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步行,是不可能从泥浆里摸出宝来的。 杨锐给魏振学打下手,多做了一些铁基的金属玻璃实验,再帮他修改成英文的,然后以魏振学为第一作者将之发表了出去。 连续发表了两篇论文,对魏振学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接下来的几天,魏振学几乎每天都会神经兮兮的问杨锐一句:“怎么还没回信,会不会黄了?” 杨锐也例行公事的回答:“不会,信说不定还没寄到呢,耐心等着吧。” 他并不厌烦魏振学的激动,甚至能够理解魏振学的激动,任何一名研究员,都会记得自己发表的第一篇论文,第一篇第一作者论文,第一篇英文论文…… 这是一种证明,更像是一种测试,测试你是否适合科研的残酷生活。 不能发表论文的自然不能在继续进行他的科研生活,不能以第一作者发表论文也意味着不能继续进行他的科研生活,而不能发表国际化的论文,其实也意味着科研生活的终结。 科研是个不断攀升的领域,不是落后的人会被淘汰,是停滞不前的人就会被淘汰。 尤其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随着200万科研工作者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竞争压力也变的越来越大。 在十年代,发表一篇《science》,《nature》或者《cell》,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学部委员或者中国科学院院士的称号几乎是手到擒来。进入2000年,再在cns上发表论文,能够立刻得到的也就是长江学者了,当然,各个学校和研究院必然是抢着要的,给套北京上海200平米的学位房,外带全家户口,解决老婆工作什么的,差不多是想要什么要什么。再到2010年以后的时候看,别说长江学者了,知名大学的教授人手一篇cns,若是生物等热点领域的博士生研究生,发表篇论文在《自然》、《科学》并不奇怪,甚至还有本科生做到此点。 魏振学对科研的期望丝毫不逊色于杨锐,所以,在看到了杨锐的实验室以后,他宁愿放弃煤研所的工作。但究竟能不能顺利的延续自己的科研事业,魏振学并不确信。 短短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魏振学就像是猴子似的,想起来就去看信,没事了就去看信。 杨锐也只能一次次的劝说。 在此期间,生物系的门口小桌上,却是出现了回寄给杨锐的信件。 “你的论文又发表了?”看到杨锐的名字,毛启明立刻给他收拾了起来,拿回宿舍。 杨锐笑着拆开长条形的信封,大略的读了一遍,摇头道:“是送回来修改的。” “啥意思?” “审稿人认为有一些问题还没有搞清楚,或者认为某些地方有疏漏,所以打回来重写,大修比较惨,小修还好。这篇是小修,恩,另外几篇估计也快出结果了。”杨锐在遇到李鑫之前,连续完成了四篇论文,全都是为了积累论文而做。 这批论文都是以北大的名义来发表的,杨锐还选择了逼格更高的期刊,以获得更高的影响因子。 当然,高影响因子的期刊,也意味着审查的更严格。如《生物化学系统生态》这样sci入门级期刊,通常只要论文言之有物就可以了,简单来说,任何一点小的发现,任何一点碎片化的研究,都可以发表在这样的期刊上。 但像是《acs化学生物学》这样影响因子四到五的期刊,要求就会严格一些,审稿人对论文的文字数据都会有全新的要求,结论也需要更有建设性一些。 偶尔,像是这样的期刊,对于第三世界国家的论文,也会更加严格的审核。 用有色眼镜看数据,某些时候是无法避免的。 杨锐还在有循序渐进的发表论文,时不时的还会在论文中引用自己的文章,倒是有助于自己的论文发表。 不过,小修乃至大修这样的回信,终究是避免不了的。 毛启明不太明白这些,问:“修改以后就能发表?” “小修的话,发表的几率很高。大修就难说了,因为修改的部分太多了,修好也不一定满足审稿人的要求。”杨锐说的是自己以后得到的经验,现在的国内期刊刚刚复活,国外期刊全凭运气,根本谈不上经验。 董志成一下子从床上伸出了脑袋,问:“照你这么说,碰上大修就很倒霉了?” “有点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尤其是大修的要求多的话,不如直接放弃,重新投另一个期刊。”杨锐颇为认真的解答。 董志成挠挠头:“这样也行?” “当然,目的是发表论文,不一定要固定在某个期刊发表吧。一些审稿人的意见也不一定正确,当然,要是连续遇到大修或者大修和拒绝的情况,重新修改也是有必要的。你的论文遇到情况了?”杨锐以前很少见董志成如此关心一个话题。 董志成甩甩凹凸不平的大脑袋,道:“算是吧,说是修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 “老师怎么说?” “让我再做实验。我考虑要不要推倒重做。” “先修饰,实在不行,再动结构。”杨锐一边说,一边找出自己的论文底稿,尝试修改。 小修的要求本来就不高,算不得什么事情。 剩下三篇论文的结果,果然是接二连三的反馈了回来。 两篇直接通过,另一篇依旧要求小修,就比例来说,比大部分的老师还要好。 这也是因为杨锐用的本就是成熟的实验和论文,需要修改的空间很小。 魏振学期待的论文紧随其后,赶在期末考试以前,送了过来。 直接通过! 看到这样的结果,魏振学险些乐疯了。 “就算没有你的论文的级别高,我也满意了。”魏振学坐在实验室里,见到杨锐,就举起了酒杯。 “实验室里不许喝酒。”杨锐带着笑意,道:“恭喜,但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什么呀,我没喝酒。” 杨锐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像是嗅化学试剂似的,道:“好像是没什么酒味,你喝什么呢?水?” “无水酒精。”魏振学抿了口酒杯,有种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自豪与满足感。 杨锐叹口气,道:“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我兑了蒸馏水,最多40度。”魏振学刺溜喝了小半杯:“对了,《有机化学通报》的主编来了,想和我谈谈。” …… ... 第320章 失魂落魄 “我们杂志社内部的意见,还是希望能消弭影响……来,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喝酒,魏研究员多喝点……”《有机化学通报》的主编钟安站在北京饭店的包厢中,一个劲的给魏振学劝酒。 这一次,是钟安宴请魏振学,试图用糖衣炮弹把他给攻下来。 魏振学来者不拒,劝酒就喝,同时笑道:“我不懂怎么消弭影响,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影响我发表论文就行了。我得提前说了,你们期刊上的论文结论和我的论文结论不一样,我得重做了他的实验以后,才有我的论文,我得在论文里说明……” “这样啊。”主编钟安把酒喝了,一边倒酒一边问:“你的论文发表在哪个期刊上?要不我帮你问问,少写一点对比,保证你也能发表出来。” 魏振学无所谓的道:“就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 “生物化学系统生态?” “逼oche迷stry……”魏振学拽了一句英语,他的论文是杨锐帮忙翻译的,但自己也在努力学,仅仅学术英语并没有那么难。 主编倒酒的动作却是止住了,讶然道:“是美国的那本生物化学系统生态?” “是啊。”魏振学乐呵呵的道:“我重做了这个李鑫的论文以后,发现能写的东西比较多,可以做一篇不错的论文了,就找人翻译成了英国的,没想到寄出去以后,人家同意发表了,运气运气……” “这不能说运气,这是实力。”钟安笑的勉强,他可没办法影响外国期刊。 “实力是有一些,运气也不能少。”魏振学哈哈的笑了出来。 钟安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继续恭维:“主要是实力,没有实力,也不能上外国期刊啊,外国人对咱们中国人是有偏见的,一些很好的文章发到国外去,结果不能上,魏研究员厉害,厉害。” “哈哈哈哈,你这么说,是有些厉害啊。”魏振学转瞬进入自卖自夸阶段:“我当时写这篇论文的时候,本来想用人家的结果就算了,结果做不下去了,有几个数据,怎么算怎么不合适,本来吧,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我这个人较真,就从后往前推,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不过啊,咱是傻人有傻福,这样一篇论文改造下来,发表到外国期刊上是挺容易的,而且啊,我还以此为基础又写了一篇,搂草打兔子,眼看着又要发表了。” “您这是一次性两篇论文,还都发表在外国期刊上?”钟安还真有点肃然起敬。 魏振学又是一阵大笑,说:“是啊。厉害吧。” 钟安的肃然瞬间消失,举起大拇指,连说“厉害厉害”,有种哄孩子的感觉。 直到两人醉倒,钟安也没找出消弭影响的法子。 回到招待所,钟安往期刊社打了电话,把情况向总编报告了,又道:“这个写论文的人,性格有点外放啊,我担心就算要他把论文改了,这人也会喊的尽人皆知。那我们就更被动了。” “论文你看到了吗?水平如何?” “我找了有机所的熟人看了,评价比较高,认为是能在外国期刊发表的好论文,里面的数据和实验也合理清晰,就是要改,也比较复杂。” “唔。” “要不然,咱们内部取消李鑫的那篇论文,然后不要提这个魏振学的论文,应该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如果没人注意到,这次是怎么被发现的?算了,还是登报撤销,就安排在这一期上,我去给黄主任说明一下,你去通知一下那篇造假的论文的原作者,叫什么来着?” “李鑫,华东纺织工学院的研究生,但已经毕业了。” “那就通知学校,再让学校通知学生,看他有什么话说,如果到我们期刊出版,还有合理的解释的话,那就不怪我们了。” 钟安点头,说:“我从社里走的时候,就让人寄信出去了,现在应该到了。” 两个人都没把李鑫放在心上。期刊社就是期刊社,审查期刊,发表期刊,每期都有研究生、博士生寄信过来,但像是造假被抓的,最近两年也就这么一个。可以说,期刊社本身也是火大中。 当然,李鑫本人更是火大了。 他匆匆的赶到邮局,拿到了来自学校的电报,然后又在疑惑中等了一天,拿到快件。 这年月,学生都要从学校转走组织档案到单位,若是调换单位,通常也需要继续转走组织档案,通过这个脉络,普通人的人生轨迹也就被确定了。 李鑫从学校毕业以后,就分配到了中丝工作,学校收到了期刊社的信件,毫不犹豫的转了信件,并且拍发了急电。 撕开快件,看到里面的内容,原本还期待着是什么好事的李鑫,顿时脸绿如油。 论文造假也许很普遍,被证实的论文造假就不是了。 而且,结果会很危险。 李鑫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瞅着面前的两页信纸发呆。 造假!他当然是造假了,如信纸内所言。 依然如信内所言,李鑫又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期刊主编要求得到他的解释。 李鑫知道希望极其渺茫,因为仅仅信里的内容就能够说明一些东西了,加上李鑫自己知道,他确实是造假了,这就让证明自己的“清白”显的困难重重。 然而,希望再渺茫也要尝试,李鑫是不甘心等死的。 只是,该怎么做,李鑫自己也不知道。 “先写一封回信?”李鑫这么想着,拿起一只笔,却是一个字都落不下去。 要是写错了,可就变成证据了。 应该先找期刊社要来他们说的论文的稿子。李鑫这么想着,又担心时间来不及。 “咚咚!” “李鑫,我孟亮啊,我看到你回来了。”孟亮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来,伴随的还有捶门声。 李鑫厌烦的喘了口气,吼道:“今天有事。” “你昨天也有事,前两天也有事,我也有事啊。”这几天,孟亮没少找李鑫。 “我真有事。”李鑫无奈的开门。 “我知道,我知道。”孟亮喝了些酒,有点醉醺醺的进门,倚墙站着,说:“通报批评挂上了,你知道不?” “通道批评?” “我的通报批评。”孟亮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说:“馆里都知道了,学校也都知道了,呵呵,你不知道。” 李鑫手里还拿着信纸,烦道:“我也有自己的麻烦事。” “我的麻烦事是为了你惹下的。”孟亮跌跌撞撞的进了房间,躺在沙发上,仰看着天花板,重复道:“我的事是你惹下的,你惹下的。” “你……”李鑫无可奈何,道:“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 “你怎么没办法?你有的是办法,你就是就是不想做。”孟亮坐直了,用红眼睛盯着李鑫说:“我被通报批评了,你不帮忙,我认了,但你得帮我取消了,得在今年给我取消了,要不然,你找你爸,帮我调动到民政部去。” 李鑫哭笑不得:“你一个学校里的人,怎么调动去民政部?” “我不管,我脸都丢尽了,职称也凭不成了,你不帮忙,我怎么办?”孟亮顺着沙发滑到了地上,干脆躺在了那里。 李鑫皱眉:“你耍酒疯差不多就行了,还赖在我这里撒泼不成?” “我没办法了,撒泼就……撒泼,我就撒泼了,你怎么办吧。”孟亮酒气上涌,话也说不利索了。 李鑫用手扇扇风,关上门,把窗户打开了,再回头看,孟亮已经半醉了过去。 李鑫低头展开手里的信封,突然有种强烈的畏惧感,好像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境地。 …… ... 第321章 沙龙 李鑫使出浑身解数,在信里将数据偏差解释为实验现象。 李老爹就在身后看着,道:“再加一句,就说信里说不清楚,希望当面详谈。,明天把信寄出去,你就和小邓跑一趟武汉吧。” 《有机化学通报》期刊社在武汉。 李鑫一脸疲惫,道:“当面解释,不是更会解释不清?” “让小邓带两千块钱,再解释不清楚,我也没办法了。”李老爹接着又道:“把影响控制在最小,实在不行就拖着,能拖多久就多久,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李鑫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哀声道:“您就不能找两个朋友,打个招呼?” “你爸我是司长,又不是总理,我找谁打招呼去,再说了,就你干的这事,我真不好意思张口。”李父其实找过人了,但就像他说的,这种事情还真的很难找人来解决。因为魏振学的论文已经在国外期刊上发表了,期刊社也通知了华东纺织工学院。这两家如果压下来不作为,那就等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给自己,归根结底,还是消息已经扩散了出去,来不及去压了。 李鑫被老爹说的脸一红:“我当时急着毕业了,实验做了三个月,怎么做都做不出来,脑袋一蒙,就猜了几个数字,其他人也都这么干……” “别人没被抓住,你被抓住了,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李父浅尝辄止,继续道:“不要想着能轻松过关,你这次去,要想办法让期刊社处理的轻一点,只要不登刊,一切好说,去了武汉,再去上海,找学校解释一下。” “知道了。”李鑫有气无力的。 李父叹口气,道:“我到时候找人陪你一起去上海。你不用太担心。” 李鑫这才有些轻松,又问:“你个发文章的人,查清楚了吗?是不是有人背后搞我?” “以前是媒科所的,现在在一个香港公司做研究,河东人,和你没什么联系。”李父得到的也是公开资料。 一听河东两个字,本来就有怀疑的李鑫目光一凝,问:“河东哪里人?” “南什么的市。” “南湖市?” “好像是,你认识?”李父皱起眉。 李鑫微微点头,道:“上次去景副总家里见她女儿,他们家有个客人就是河东省南湖市的,北大的学生,和我见过几次。” “你得罪人家了?”李父轻易听出了潜台词。 “本来就想随便教训他一下,结果人家认识高教司的人。”李鑫不再隐瞒,先将孟亮的情况说了,继而道:“我觉得肯定是他买通了这个魏振学,把我给整了。我饶不了他。” 李父摸着下巴,却是陷入了沉思。 “爸,肯定是他,没跑的。”李鑫认为找到了症结,想让老爹对症下药。 李父却是想了很久,摇头道:“就算是人家整了你,用这种法子,你能怎么样?” 李鑫一怔:“他这是陷害啊。” “陷害你什么了?是人家陷害你论文造假了吗?”李父其实也是一肚子的气,给儿子设计好的路,很有可能就这么断掉了。 李鑫没辙了:“那我就去武汉了?” “赶紧去,和人家好好说话,你爸的关系用不上,你就靠自己吧。”李父背着手,回卧室去了。 李鑫踟蹰片刻,随便塞了几件衣服到包里,下楼走了。 李父站在纱窗后面,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点燃了一支烟。 他其实很想帮忙,但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在这种事情上,他能做的事实在很少。 所谓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司长在北京其实也是个大官了,但要是和地方上的同级官员相比,司局级干部确实又显的力量薄弱。 毕竟,一个省的司局级干部,尤其是有实权的司局级干部,用一页纸就能写下来,下面管理的人和事往往多达上千,可相应的,一个部委的司局级干部通常就只能管理一个办公室,接触的面少了,手上掌握的权利少了,用于交换的资源少了,能够动用的关系也就少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父和学术界几乎没有什么关系。 他倒是认识几个教授,也通过关系的关系看了李鑫的论文,结果造假的结论无法推翻。 学术是很顽固的东西,尤其是理工科的论文,造假了就是造假了,不是用只言片语就能推翻的,而用长篇大论去探究,自然对李鑫更没有帮助。 归根结底,李父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实在不行,找景存诚说说?”李父念头刚起,就自己捻灭了。事情又不是景存诚做的,弄不好就得欠他的人情,另一方面,造假已是铁案,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善后问题了,这种时候,景存诚也是帮不上忙的。 …… 魏振学的论文很顺利的发表了出来,魏振学喜上眉梢,在实验室里干劲十足。 杨锐也收到了一篇小修的论文发表的信件,毛启明帮他宣扬的满学院都是,这一次虽然还没看到期刊和单行本,可知道的人反而更多了。 或者说,这就是九个饼吃饱的故事,前面八个饼都是用来垫肚子的,只有吃到第九个饼,才会觉得吃饱。 而203寝室的格调似乎也一下子提高了。 “杨锐呢?我有些问题想和他讨论。”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生敲开门,说着与前面几个人类似的话。 每天躺在床上看书的董志成也从开始的好奇变成了烦闷:“没在,出去了。” “啥时候回来?” “说不上。” “晚上总回来吧。” “应该吧,说不定睡实验室也有可能。” “那我晚上再来。” “不一定回来。” “没事,来看看也不费时间。对了,我把我的问题留下,他来了可以先看看,方便晚上聊。”花格子衬衫的男生说着留下一个作业本。 董志成探头看了一眼,无奈高喊:“老毛,毛启明,人呢。” 毛启明从隔壁宿舍跑了进来,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又来了一个找杨锐讨论问题的,还留了一个本子,你给杨锐收起来吧。”董志成说完又把脑袋钻了回去,拿起大部头的名著,这一次,他看的也是原著了,虽然身边还需要更大部头的字典。 毛启明拿起花格子男生留下的作业本,翻了翻,丢在了杨锐的桌子上,说:“第三本了,感觉像是中文系的宿舍一样。” “中文系的宿舍怎么了?”侯兵一个翻身,睡眼稀松的看下面。 “中文系的宿舍天天都是谈文学谈诗歌的呗,本子换来换去的,唉,你怎么还睡觉呢?” “思考,思考呢。”侯兵将被子卷了卷,说:“数学就是思考,位置在哪里不重要。” 一会儿,轻轻的鼾声就从被子下传了出来。 晚上,杨锐回到203宿舍,房间里已经塞了将近十个人。 “杨锐,我看了你的论文,正好我有个想法。”宿舍里的人正聊天聊的高兴,见到杨锐,好几个都站起来了。 杨锐张张嘴,乖乖的进门问:“啥想法?” 一次小型的科学沙龙被迫开始…… 接下来两天,参加的人更多了,这也是80年代的传统生活,大家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吹牛扯淡,大部分的原因都是文学的,偶尔遇到理科的聚会,反而更有集中性。 好在这样的沙龙不用杨锐来组织,更不用他来管理,话题除了头两天围绕着他以外,大家很快就生发出了更多的东西,只是将203宿舍作为基地而已。 不仅有本校的学生参加这样的沙龙,外校的学生或者社会人也可以到宿舍里来聊天,反正宿舍区不封门不停电,只要有人收留,想谈到多晚都可以。 杨锐很快适应了这种气氛,有时候聊的晚了,或者在讨论中上床睡觉,或者干脆去别的宿舍睡觉,现在人都没那么讲究,胡乱换个宿舍或者床铺实属正常。 当然,这么做也经常会遇到意外。 比如醉倒在自己宿舍前的人,白发了一晚上的酒疯,找到的却不一定是自己。 刚刚从上海返回的李鑫,就找到了203宿舍,喝着酒闹了半宿,结果根本没见到杨锐的面。 第二天醒来,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杨锐,李鑫顿时有发疯的感觉。 “你不在宿舍去哪里?”李鑫的第一个问题就跑题了。 …… ... 第322章 摘帽 “你喝醉了吧,哎,这么大酒味,你别用劲了成吗?”毛启明和杨锐一起回来的,看着李鑫要扑上来,连忙拦住了他,问其他人:“这怎么回事啊?” “昨天晚上来的,人家自己带着酒呢,我们就没往外面赶,听他说认识杨锐,不对啊?”蔡桂农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翻了下来。 毛启明恨铁不成钢的道:“带着酒就成爷了?看你们这点出息,你看这模样,咬牙切齿的,认识是认识,像是正常人吗?” “黑灯瞎火的都喝醉了,谁看他一个老男人的脸。再说了,酒多贵啊,人家带着酒来的,还给大家分,我能把这样的推出去?”蔡桂农不服气道:“这货昨晚倒是发酒疯,说自己论文怎么的,没细听……喂,你怎么回事啊,没事回自己家去。” 蔡桂农说着就推李鑫。 李鑫昨晚喝的烂醉,早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扒着门槛不出去,说:“我要找杨锐算账,算账!” “算什么账?”杨锐进了宿舍先开窗户,让里面腐烂了一夜的气味散发出去。 李鑫被冷风一吹,难受的捂嘴,险些吐了出来,好半天才把满满一嘴的东西重新咽下去,砸吧了两下,说:“我论文被《有机化学通报》刊文取消了,学校要我重新答辩。” “你那篇作假的是毕业论文?你真是作死啊。“杨锐嘴角翘了起来,找魏振学费了那般功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还……还不是你。”李鑫哼的一声,头挨着墙喘气。 他前两篇论文是重复的,实验数据都给用烂了,如果参加毕业答辩,两篇论文不免要被拿出来比较一番,当场就会令人尴尬。所以,这篇造假论文原本是被他寄予厚望的。李鑫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论文的难度。 魏振学有杨锐的帮忙,有完整的方向指导,也要满负荷的工作一个多星期,才能将该论文的实验做出来,在此期间,他不仅没有休息,而且几乎没有试错的时间浪费。 李鑫也就给自己留了大半年时间,且不说前期的实验准备如何,光是两次错误实验,就能浪费掉他一两个月的时间。华东纺织工学院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学院,实验仪器不可能紧着研究生来使用,即使挑选凌晨的时间做实验,李鑫也不一定能抢到想要的,在这种实验环境下,他实在是无法承受第三次实验了。 大部分的学术不端,其实都是在压力下做出的决定。李鑫没有承受住压力,加上又有走捷径的经验,于是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式。 如果不是杨锐盯着他的论文找毛病,这样的论文要证明抄袭,也是不容易的。 干呕了两口,李鑫又指着杨锐道:“我昨天找了你一晚,你去哪里了?” 杨锐望着浑身乱糟糟的李鑫,道:“你问这个,不合适吧。” 画风妥妥的不合适。 李鑫扶着墙站起来,摇头道:“你得赔我。” “陪你?你想多了吧。”杨锐猛然间有点胆寒,这货好像是没女朋友没结婚啊,相亲也是匆匆忙忙的被自己打断了,看不出来本人的想法,万一……没想到80年代的单身狗这么可怕…… “你得赔我。”李鑫挣扎着转身,靠着墙,喘气道:“魏振学是和你一起的,我已经知道了。他写了文章,把我给陷在了里面,这账咱们以后再算,你把魏振学的实验的原始资料给我,就当是利息,我暂时放过你。” 通过答辩是李鑫唯一的机会,但可以想象,说是重新答辩,难度一定是非常高的,那些明知道他论文作假的教授,心里十有已经做好了摘掉他的硕士帽的准备。 除非拿到魏振学做的论文的原始数据,李鑫才有一点点的可能,通过答辩。 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其父也影响不到华东纺织工学院,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有这样一个背景,重新答辩的机会都是没有的,直接取消硕士帽省时省力,学校领导不会在乎一名学生的前途如何的。 杨锐摇摇头,道:“作假是你自己做的,享受了作假的好处,你就得有承受恶果的心理准备,再说了,你让人给我通报批评的时候,我也没找你收利息吧。” 李鑫睁大了眼,咬牙道:“果然是你。” 被醉汉试探穿帮了,杨锐愣了两秒钟,郁闷的站直了,说:“清醒了?清醒了就回家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看李鑫这样,他倒是觉得解气。当日李鑫和孟亮合起来,险些给了他一个通报批评,如果不是有高教司的关系,这个通报批评妥妥的打乱他的科研计划,别的不说,首先在学校申请项目就不要想了,而不能在学校申请项目就没有正式的名头,仅靠华锐香港公司,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做的,遇到的麻烦也会多的多。 最坏的结果,是他头顶一个目无尊长的帽子,还有学校的通报批评定性。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数年乃至十数年里,年轻的杨锐但凡遇到学术讨论或者学术会议,都有可能被这顶帽子所干扰。 孟亮和李鑫,现在享受的,很有可能就是杨锐原本会遇到的麻烦。 当然,李鑫本人是不会这样想的,他听杨锐成人了,已是恨的眼红,恶声道:“你最好把魏振学的研究资料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杨锐对他的威胁一点兴趣都没有。威胁这种东西,你必须要有实现它的准备,就像是威胁要发动战争,或者威胁要杀了谁一样,你如果没有发动战争或者杀人的想法,那提出这种威胁,又有什么意义? 李鑫毕竟喝了酒,头脑不够清醒,被杨锐堵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盯着杨锐看了一会,狠狠的揣了一脚门,在巨大的撞击声中离开了。 杨锐想了想,下楼找了台电话,拨给了程裕。 程裕身为教育部高教司综合处的处长,实权不能说有多大,信息是绝对的灵通,听了杨锐的描述就笑道:“华东纺织工学院的事情我知道,培养的研究生论文造假,还向主管部门备案了,现在的重新答辩就是给学生一个申辩的机会,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是翻不了案了。” 杨锐在电话另一头颔首说:“答辩不成功的话,硕士学位就会被取消?” “答辩成功,硕士学位也有可能取消的,因为他的论文已经确定是造假了,除非他能证明毕业论文没有造假,否则,现在无论表现的有多好,硕士学位都有可能取消。” “那答辩还有什么意义?”杨锐不明白了。 程裕笑声爽快的说:“如果答辩的好,证明还有挽救的希望,华东纺织工学院很可能给他重读硕士的机会,这样再过两三年,他还能重新拿回硕士帽。否则,一旦硕士文凭被取消,是不能再考的。” 杨锐哑然,道:“他是确实造假了,这么说,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重读硕士了。” “耽搁两三年的时间,总比什么都没有好。”程裕笑了两声,问:“你这边什么想法,要不要我打个招呼给华东纺织工学院?” “不用了,顺其自然吧。”杨锐还真不在乎李鑫以后还是不是硕士,只要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就行了。 两三年以后,李鑫能蹭到身边来,也算他厉害。 下午。 杨锐来到唐集中实验室,继续他的钾通道实验。 学校批的2000块经费都被他买了耗材,仪器全用实验室里已有的,只能说是勉强够用。不过,他脑袋里的论文太多,在方向正确的情况下,重复实验的次数就少了,做出来的结果比两万元经费的都要多。 杨锐一口气写出来的四篇论文能结结实实的发往sci,也都得益于实验做的够充分。 剩下的材料还有一些,杨锐准备补做两次实验,同时喊来孙汝岳,问:“你会写申请验收的报告吗?学着一份出来。” 正收拾试验台的孙汝岳奇怪的问:“验收哪里?” “我的项目啊,论文都发表出来了,当然要验收了。”项目经费不是白拿的,你前期得证明自己的项目有意义,需要这么多钱,中期要证明自己的项目进行的顺利正常,用钱用的合理,后期得证明自己的项目成果有价值,花钱花对了地方。 只有验收了,一次项目才算是结束。 孙如月却是诧异道:“这就做完了? 杨锐耸耸肩:“钱花完了,论文写出来了,要不然呢?” “太快了吧,唐教授的项目一般都要进行一年以上。”何全贵抬起头来。 杨锐笑道:“唐教授一次能申请好几个项目,我要申请新项目,总得结束前面一个项目,对不对?” “这学期都快结束了,现在申请验收也来不及申请新项目了。” “排队好了,对了,再帮写一份请假说明书,我找唐教授盖章去。” “这个我熟。”孙汝岳才是大二,加入实验室以来,每门课都需要请假说明了。 …… ... 第323章 高端 “杨锐,你怎么过来了。”班长刘平安见到杨锐进门,第一句话是这个,旋即,他皱起眉头: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杨锐找了快人少的靠墙位置坐下,笑道:“这不是来上课嘛,今天最后一节了不是?” “确实是最后一节……说明你还有看课表,还行,要不要笔记,借给你看看?”刘平安挺热情的,身为班长,他一直想把杨锐这头迷途的野牛拉回到羊群中来。 杨锐一怔,道谢拿了过来,然后坐下翻看。这节课是无机化学,内容比高中化学稍微深一点,但也没有深入多少,基本属于补课的性质,因此,不止是杨锐,很多学生上了半学期以后都跑了,特别是一些擅长自习的学生,几个星期的时间,往往就可以超出教学进度一大截,之后就不怎么愿意来了。 有喜欢自习的学生,自然也有喜欢听课的学生,从效率上来说,后者的效率往往更高,因此,当课程开始的时候,教室里还是坐了好几十人,听的颇为认真。 杨锐既来之则安之,先将笔记略读了一遍,然后再听老师讲课,倒也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课程过半,身边“嘎吱”一声响,却是白玲偷偷坐了过来。 “胆儿真大。”杨锐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说她的课堂换座位的动作,还是她主动坐到男生边的勇气。 80年代的大学,虽然不说有男女分隔,但气氛还是相对保守的,尤其是女生们,即使是故作矜持,也要表现的如此。白玲此时的动作,差不多可以加上一个勇敢的形容词了。 坐在杨锐身边,白玲用一本书做遮挡,写了张小纸条,推了给他。 杨锐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期末考在即,是否需要笔记。 杨锐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在纸条上回写:你有暂时不复习的课程的笔记,借看我一天。 现在的学校还是很重视成绩的,临时抱佛脚,若是能得一个较好的分数,也有利于他明年继续翘课。 白玲也是点头,却是用笔头轻触了一下嘴唇,写道:我们一起看,我提供笔记,你提供辅导。 杨锐犹豫了一下,写:我的空闲时间不多。 白玲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写:时间你定。 杨锐不好推脱,点头轻声说“好”。 白玲微笑起来,小小的鼻子翘起来,很有些得意似的。 杨锐努力将精力集中在课堂上,从小到大,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都不善于与异性打交道。好在这终究是一个看脸的世界,长的丑,自然是没人理,也用不着与异性打交道了,找的漂亮,即使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也总有人给你第二次机会。 80年代是个很美好的时代,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他们不世俗不现实又充满了理想,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没有哪个女生或者男生会因为好房好车或者好手表而看上一个人,他(她)们最多关注一番对方的事业与学历,然后就看脸决定。 简单、单纯、美好! 叮铃铃。 下课铃响,杨锐快步窜到讲台上,抢在几个问问题的学生前面,道:“王教授,我是生物科学专业的杨锐,前阵子落了几堂课,这是我的请假条。” 王教授五十多岁,带黑框圆形眼镜,气场沉重,瞅了他一眼,接过请假条,道:“到了大学,同学们的社会活动增加是很正常的,但读书是参加社会活动的基础,学生不来上课也是不行的。这里说你加入了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哦,还申请了一个学校的项目,做了什么?” 看到后面,王教授的态度明显和缓了一些。 杨锐放松的道:“做钾离子通道的分子机理的研究。” “钾离子通道的分子机理?”王教授复述了一遍,表情变的严肃了,道:“年轻人喜欢做研究是好事,好高骛远可要不得……” 杨锐一愣,赶忙道:“我已经做出了一些成果,有发表在sci的期刊上。” 他理解王教授的态度变化,肯定是以为他吹牛了。 钾离子通道的研究是80年代才开始的,而分子机理的研究通常是一种纵向的深入研究。也就是说,在1984年,钾离子通道的分子机理是生物热点研究中的高难度研究,属于世界性的研究课题。 在2000年以后,中国科学家参与世界性课题的研究已经习以为常,即使是研究生们,选题的时候也会奔着热点而去,毕竟,热点容易被引用,热点也容易被刊载,想发表论文,这是一条康庄大道。 但在80年代,中国学者对世界性课题其实是存在畏惧之心的。这其实很容易理解,课题研究是一种竞争关系,尤其是基础学科的论文期刊都是公开的,某个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从而变成了热点,立刻就有无数的研究小组跟进。 虽然各个研究小组的选题可能不一样,但选题碰撞或者相交叉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在80年代,一般的中国学者根本不敢参与这种竞争,因为不等你把实验做完,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的研究所,很可能已经把论文都发表了,这个时候,花费巨资的热点研究就变成了鸡肋,不能在国外期刊上发表也就罢了,是否继续下去都变成了一个难题。 中国早期参与的比较有名的生物竞赛,当属人工合成胰岛素。这个研究分解下来,其实就是一系列的人工合成有机物的实验。中国集全国之力,在与另外两个外国教授的竞争中终获胜利,耗费不菲,当然,结果是很美妙的,这是中国建国以后,生物界的最强力量,光是在国际顶级期刊上,就发表了20多篇论文,堪称优秀。 可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这次耗资不菲,声势浩大的国际竞争失败了,参与其中的院士、教授们,又会面临何等的政治风险和学术风险? 而在全世界的科学研究中,类似人工合成胰岛素的大命题是很多的,比如癌症相关的分子机理、靶点等等,都是经久不衰的热点,每年消耗着数以千亿的资金、支撑着数以万亿的产业。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80年代的普通学者,既没有好的实验室条件,也没有充沛的经验,更缺乏成熟的团队,敢于参与这种争分夺秒的热点问题的,至少得是唐集中水平的牛人才行。 不看实验室经费,光看团队成员就能发现差距。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的研究所此时已经全是phd的天下,而phd可以说是学术界博士中的武士,最少要接受10年的专业训练,优中选优才能加盟各大实验室。 与之相比,唐集中实验室里的汪颖、贺全贵毕业出国,要拿到phd,也是很难,最起码还得六七年的时间,更别说进入厉害的实验室了。 至于杨锐这样的大一学生,原本距离汪颖贺全贵还有好几年的差距,再加上项目经费和缺乏团队的关系,王教授根本就不相信杨锐有能力做钾离子通道的分子机理的研究。 他本来已经准备赶人了,还是听杨锐说sci期刊,才再次抬了抬眼皮,问:“什么期刊?” 杨锐知道自己有点危险了,别的不怕,就怕教授大笔一挥,给他来一个《无机化学》不及格。 学校的项目都是有基本要求的,不挂科不违纪是最起码的,所以杨锐才颠颠的拿着实验室的请假说明书找唐集中盖章,又乖乖的来上最后一课。 北大的生物系实力强悍,专业基础课都是由教授来上的,这是别的学校没有的好条件,也让教授的课堂权利变的很大,王教授在无机化学方面也是厉害的角色,即使达不到普牛的标准,少说也是领头羊了。 所以,看王教授态度严肃,杨锐不敢藏着了,深吸一口气,说:“《journalofmedicinalche迷stry》已经通过,就在这一期发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已经发表了一篇,还有一篇本期发表,全部是署名。” 《journalofmedicinalche迷stry》(药物化学)是影响因子长期在4。8到5。5徘徊的高端期刊,妥妥的牛人阵地,普通学校的教授,也不一定能发表这一级别的期刊。 王教授更是听的瞳孔缩小,就像是10年代的教授,听说学生发表了《cell》一样震惊。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发表论文在jmc?” 杨锐肯定的说“是”,又加了一句:“所以才耽误了课程。” “如果真能发表jmc,耽误了课程也不打紧。”王教授的表情有点怪,收拾了收拾讲桌,道:“考前拿期刊给我看,确实是你发表的话,我的课给你免试。” 王教授说完,夹起了东西就走,留下一群准备问问题的学生面面相觑。 …… ... 第324章 期末总结 教室里。 刘安平等人原本下课就要走的,听了杨锐和教授的对话,全都留下了。 jmc什么的,不一定每个学生都听过,但看教授的表情也都该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班长刘安平三两步的跑上讲台,道:“杨锐,你刚说的那个医药化学很厉害吧。” medicinalche迷stry就是医药化学了,刘安平听一耳就能翻译出来,不过,他的志向不在于科研,对国外的期刊却是一点不熟悉。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对期刊发表论文表示出羡慕。80年代的中国大学教育就是科研型的,学生们耳濡目染,也能窥测到论文和科研的难度。 杨锐被同学堵住了,不好挤开,乖乖的道:“是sci的期刊,比较不错。” 刘安平眼珠子一转,说:“你这个科研水平,在咱们系,是不是独一份了?” “科研水平不能完全由论文来体现的。”杨锐不知道刘安平想做什么,说了一句套话。科研水平这种东西就像是能力这个词一样,多少有点虚无缥缈,论文是一个很好的衡量工具,不过,有的人论文水平很好会谦虚的说论文不能体现科研水平,有的人论文水平很渣,也会借此为自己开脱。 刘安平目的明确的问:“在咱们系,你的论文是不是最好的?你发表的论文的期刊,是不是最厉害的?” “我没注意其他人发表的论文。” “那这样,你把你发表的论文的期刊名字写给我,除了这个医药化学,其他几篇也写给我,你最好自己写个简介,我帮你找老师问一问,再和其他同学对比一下。现在也是学期末了,各个班级都在搞大比武,大评比,咱们生物科学专业,也能靠着你的论文来露个脸。”刘安平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学生赞同。 更有知道的确定的道:“咱们系的学生,能发表论文到外国的也就那么一二十号人,新生就更少了,这个肯定可以,放到全校,估计都能排在前面。” 班长听着同学的话,有了精神,拉着杨锐,道:“这是全班的荣誉,你可得上点心。” “好,我回头就写。”背着班长同志满满的期待,杨锐无奈点头。 “一定要记得啊。”班长再三嘱咐,像是望夫石似的望着杨锐离开。 白玲在后面悠悠的道:“最好现在就写了,要不然,人家忙起来,你不定找的到。” 班长一想:对啊,现在写了更好,杨锐经常不在宿舍里,万一找不到,又是好一阵折腾。 他马上高喊“杨锐”,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就现在把东西给我写出来,我回去给你一整理,咱们就能报上去了。” “这东西不是要想一想?” “想到多少写多少,以后想到了再补充。”刘安平招招手,就差喊一声纸笔伺候了。 杨锐瞅了一眼白玲,坐下开始写清单。 至现在,他写的论文已近20篇,英文的超过了十篇,堆积起来的影响因子有20个以上,放在后世,也是中等水平的博士生了。 为了班级荣誉什么的,完全不需要这么多篇论文,杨锐就捡着不同的期刊的文章,写了三四个,又加了两个中文期刊的,交给刘安平。 白玲看着他写,眼神里闪着光,偶尔杨锐抬头,她就吐吐舌头,做无辜状,让人无可奈何。 刘安平却是真的上心了,拿到杨锐写的清单就去准备稿子。 这是新生度过的第一个学期,期末总结便是各个班级的重头戏,究竟能不能出彩,决定着新生班长们在大学中的政治生涯。 刘安平不喜欢搞学术或者任何专业工作,他喜欢的就是行政和政治,希望从学生干部一路做到党政干部,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刘安平家里没什么傲人的背景,就全靠自己一点点的打拼了。 踏踏实实的做好学生干部,然后争取一个好分配是刘安平和许多学生的共同计划。 刘安平拿着本班的学期总结到系办公室的时候,其他班级也都拿了自己的学期总结出来。 不过,无论是学雷锋还是好考勤,都没法和刘安平列出来的长长一串清单相提并论。 “生物科学专业的学期总结做的好。”系主任毫不吝啬的夸奖,然后道:“这个清单抽出来,放到咱们系的学期总结里。” 隔壁班的班长不情愿的道:“咱们系的学期总结是不是应该多考虑一些集体的工作……” “个体不能代表集体,集体也不能覆盖个体,我们强调集体,但也可以突出个体。”系主任很有水平的总结了一句。 于是,杨锐的“成绩”就被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全系的成绩单中,再次递交了上去。 学校在为自己的年终成绩做准备,杨锐却是奔波于自己的年终成绩。 当期《药物化学》期刊一发行,杨锐就往图书馆跑,准备走后门借出来,就去找王教授说项。 教授这种动物的脾气都怪得很,因为没天敌的原因,任性的教授比比皆是。 教无机化学的王教授既然说了要杨锐考前拿期刊给他看,杨锐就得注意着,否则,挂科也就是大笔一挥的事。 对王教授来说,挂掉杨锐的罪孽,喂一顿鸽子大概就偿还了,杨锐下个学期可就麻烦了。 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杨锐是数着时间去的图书馆。 “《药物化学》借出去了。”相熟的图书管理员帮着杨锐翻找了一遍,遗憾的笑笑。 “借给谁了?不是今天才到的?期刊不是不外借吗?”杨锐顿时是一连串的问题。 “我再去看看。”图书管理员又去查了一遍,回来道:“王永教授借出去的,他早上就来了。总共一本,已经拿走了。” “王永教授,是我们生物系的教授?”杨锐还真没记住所有教授的名字。 图书管理员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说:“好像是吧,看这种期刊的,不就应该是你们系的?” “这是怎么搞的。”杨锐整个人都糊涂了。 …… ... 第326章 菜场一日 出了王永教授的实验室,杨锐还有点恍惚。 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很强了,但是被一名教授挖角,还是让杨锐有点小兴奋。 这与唐集中当日争取他不一样。那时候的杨锐还是没主的野生科研狗,领走不需要成本,大家抢起来也没负担。 现在不一样了,杨锐已经是唐集中实验室里的科研狗了,而且以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义发表了论文,这就相当于在各种狗的比赛中获胜了一样。 王永想要争取他,不仅要给他提供类似于唐集中实验室的实验条件,还得付出挖角的成本,等于从宠物店买挂了牌子的名犬,自然是身价大涨。 事实上,就目前的条件下,挖角一条挂着铭牌的科研狗的成本,可能比培养一名普通的科研民工还要多。 杨锐虽然没有离开唐集中实验室的意思,却不妨碍他回到家里,暗自嘚瑟:这说明,咱在科研领域,还是有一些竞争优势的! 想想此时的北大同学,异日会诞生的诸多行业大牛,杨锐就显的精神振奋,蹬着自行车出门,更显意气风发。 28杠配风衣的帅气造型带给杨锐不小的回头率,直到进入东单菜市场,所有的风度都被拥挤的人群给吹散了。 东单菜市场坐落于东长安街的东单路口西北,正门朝南开,圆弧形的建筑上,清晰可见东菜市和“eastmarket”的英文名称。 菜市场是l形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像是高立柱的欧美火车站,空间巨大,采光不错,柜台之间也都留着宽大的人行道,可以说是此时北京档次最高的“购物中心”。 但是,再好的结构,再大的空间,面对数量庞大的中国人,依旧是力不从心。 杨锐在存自行车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自行车棚的满满的恶意。 30年后的年轻人,或许只听说过停车难,并且可能幻想着停自行车是不难的,毕竟,自行车的体积是很小。可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任何人流密集的场所,都是不简单的。 仔细回忆一下30年后春运时的火车站,或者上下班时的地铁或公交车,再想想,假如如此拥挤的火车站里的每个人,地铁和公交车里的每个人,都骑一辆自行车,并要停在外面,结果又会是如何。 此刻的东单菜市场外,就足有数千辆自行车,排队停放,数量之多,令人一眼望不到边。 而且,这些车子几乎都有类似或相同的外形,以至于车棚内必须有明显的标记,才不至于找不到车。 杨锐不得不深入车棚很远,才趁着一人离开,抢到了车位。 进入市场内,人流量更是大的令人窒息,好似是拥挤的车展或者动漫展,只是空气中飘荡的味道多数来自新鲜的肉类和下水,而非是化妆品腌入味的嫩肉。 “给我一条猪肉,五花肉,要肥一点的。”杨锐排了好长一条队,才到了卖肉的柜台。 今天晚上,他准备招待西堡中学的老同学们,亦算是锐学组的一次例行碰面会。不过,北京不比河东省的小镇,票据的管理更严格,杨锐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到了一批肉票,这让他能在市场上随便选购,而不像是平时那样,只能有限的买些正在卖的黑市肉。 黑市肉的价格比肉票贵两三倍,多数是周边的农民偷偷养殖的猪牛羊宰杀而来的。它们在一些约定俗成的集市销售,例如周边的郊区,时间通常也不固定。 相比之下,市内的菜市场的供应就稳定的多了,只是人均极少。 卖肉的男人瞄了杨锐一眼,举起刀,道:“五花肉没有,肥肉也没有,人人都想要肥肉,肥肉给了你,别人怎么买。” “那把这条肉切给我。”杨锐指着一块较肥的说。 “只能横着切,不能竖着切。” “哎,怎么还有这种规矩。” “你知道挑好的,别人不知道?好的让你挑走了,剩下的我怎么卖。到底买不买?” 同样的理由,理由充分的让杨锐无可奈何。 好肉差肉一个价,就是这样的结果,杨锐也无心争辩,干脆道:“这整块都给我。” “这块有十斤呢。”卖肉男再次看了杨锐一眼。 “我都要了。”杨锐心想,大不了剩下的存冰箱。 “票。钱。”卖肉男没称重,先等着杨锐掏东西。一个普通人一个月只发一两斤的肉票,攒下来买十斤肉的虽然有,小年轻却少。 杨锐不再计较,掏了两下兜,在附近人怀疑的目光中,拿出钱包,找出肉票,丢在了案子上。 卖肉男的脸颊抽了两下,不言声的将肉丢给旁边另一人,后者,一手提秤,一手平搓秤砣,报数道:“十斤八两,九块五毛。” 杨锐数了十块钱和11斤的肉票,拿了找零,挤出拥挤的人群,已然是一身大汗,心里更是半点的购物欲都没有。 休息两分钟,杨锐义无反顾的重新加入了一个新队伍,然后听着旁边频繁发生的吵架当戏剧消磨时间。 像是后世菜市场那样,所有菜贩子都等着消费者上门的好事,在1984年是不存在的。事实上,这些拥有北京户口和国家正式工作的菜场职工,是以奉献的心态对待顾客的,所以,当顾客不能理解他们的奉献的时候,动辄怒气冲冲的制造吵架事件。 买菜的顾客,其实也习惯了吵架。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你不吵不闹,人家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那辛辛苦苦赚的钱,存的票就浪费了,只有会吵会闹的,才能用不多的收入,操持出一桌丰富的饭菜, 杨锐平日里也不做饭,更少来菜市场,只能随波逐流的跟着人群。 又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买到带鱼和大黄鱼,杨锐总算满意了一些。 80年代的中国,市场上的海产基本都是野生的,野生带鱼在后市也不算稀奇,而且就价格来说,80年代的带鱼也不能说便宜。但大黄鱼却是非常的出挑。 到90年代末,国内的野生大黄鱼就很少见了,至于30年以后,网箱养殖的大黄鱼都能当野生的出售了,即使如此,两斤重的大黄鱼已经很少,三斤以上的更是要卖到3000元每斤,也是靠着一条大黄鱼一万块钱,领导们才能轻易的办下十万元一餐的酒席。 而在1984年的东单菜市场,一两斤重的大黄鱼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到四斤重的新鲜黄鱼。 当然,这么好的鱼,市场工作人员会自己花上几毛一块的,带回家去吃,没点关系也是买不到的。 不过,杨锐觉得两三斤重的野生大黄鱼就非常好了,倒是没有强烈的追求“大”鱼。 他一口气买了四条鱼,才觉得没有白花费时间排队。 “冻鸡完了,冻鸡完了!”工作人员对着一条蜿蜒绵长的队伍吼了起来。 原本尚有些秩序的队伍顿时混乱了起来。 有个女人跑上前来,问道:“明天还有冻鸡吗?” “这周的都卖完了啊,下周早点来排队。” “怎么就没有了?”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不对了。 “没有了,没有了!”工作人员摆着手。冻鸡和猪肉等等不同,是不需要肉票的,但也是定量供应,每天都有长长的队伍在排。 这也是首都才有的优待,其他地方的人,就是想排队,也没有地方给他们排队去。 每人每月半斤、一斤或者两斤的猪肉供应自然是不够吃的,冻鸡是很多人家补充蛋白质的好东西,但要买到一样不容易。 跑上前来的女人的表情变化的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就从生气变成了忧虑,继而又是伤心。 接着,她默默的垂下头,抹了抹眼睛,手紧紧的捏紧了布袋子。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 菜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多数人甚至都经历过。没有肉票,没有冻鸡,就意味着家里孩子没有肉吃,或许不止是这个星期没有肉吃,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也许都没有排上队,至于下个星期,下下个星期是否能够排到,谁也说不上来。 杨锐低头看看自己的袋子,忽然心有所感,将一大片猪肉扯出来些,且借了菜场的刀,横着接下来一块,约莫两三斤重,递给垂头的女人,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今天买多了些肉,你不用给我肉票,我匀些给你……” 女人一惊,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谁家都不容易,小兄弟,你自己带回去吧,这么好的肉,吃不完的炼些荤油,平时炒菜香的很,你家里人都等着呢……” “我家里就两口人,本来是准备存冰箱里慢慢吃的,先匀给你。”杨锐诚恳的道:“你看我买的东西,两个人吃不了的,我就是看这块肉好,人家不肯切给我,我就全买下来了。” 听他家里有冰箱,女人有些犹豫,从兜里掏出钱来,再问:“你真的是要存冰箱的?” “真的是。” 女人再次犹豫片刻,道:“我没肉票了,这样,我把工作单位和电话写给你,下个月我补票给你,一定要这样,你稍等。” 她找了纸币来,写了单位和电话交给杨锐,然后又在肉摊上称了肉重,都写在了纸上,再三感谢杨锐以后,才高兴的离开。 整个过程,平日里态度恶劣的菜场工作人员都极度配合,卖肉男还在杨锐将离开的时候,轻声说:“回去要是被老婆骂,就来找我,我帮你留点下水。” 杨锐笑着谢过,因为排队而有些烦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 ... 第327章 外国教授 “红烧肉呀,这么一大锅,闻着真香,香啊。”王国华满嘴的感叹词,人围着锅转,百打不出。 曹宝明则趴着厨房的门,一边嗅一边问:“烧好了没?还没烧好?烧好了没?” 厨房里太小,刘珊和许静、景语兰忙碌着,嫌弃的瞥一眼曹宝明,道:“都说还要半个小时了,烧不烂不好吃的。” “好吃的好吃的,是肉就行,不用烧那么久了,要不先端一盘子上桌……”曹宝明就差馋的把口水流下来了。 “王国华,去把曹宝明拖走。”刘珊命令道。 王国华在里面假装帮忙,实际上是想着怎么能蹭一口,听见刘珊的话,依旧是逗留不去,只随口喊上两句:“老曹,你别呆外面了,占地方,知道不?” “你刚就这么说的,结果我从厨房里出来了,你还在里面。”曹宝明停了一下,又道:“你这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肉。” “看你说的,肉不上桌,我能从锅里夹走不成?得,你要闲着没事做,削土豆皮吧。”王国华把自己的活丢给曹宝明,又颠颠的跑上前问:“景老师,还有什么要做的?” “没什么要做了,你们休息吧。”景语兰围了一个白围裙,在菜板前忙忙碌碌,可姿势依然优雅的像是舞者似的。 王国华敢和其他人胡说八道,对景语兰就尊重的多了,懦懦的道:“我们不累,还是让我帮忙吧。” “那就把辣椒碾了吧。”景语兰四周看了看,才找了个活给王国华。 王国华不在乎,闻着红烧肉的香味,抓一把辣子,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吱吱的开始推小碾子,嘴里还哼起了歌,一会儿更手舞足蹈的道:“看我气功碾辣椒。” 曹宝明“噗”的笑出声:“你气功,我还ufo呢,有本事用气功把肉烧熟啊,急死人了。” “别乱说啊,我是我们学校气功社团的主力。”王国华打了个架势,道:“我差点就练出气感了,气感知道吗?” “知道,谁不知道啊,我还是ufo促进社的呢。”曹宝明说着向后喊了一声:“杨锐,你加了兴趣社没?” “我就是实验社的。”客厅里,杨锐和黄仁、李学工、苏毅以及何成打着扑克,锐学组的见面会已经越来越有沙龙的意思了,只是大学第一学期,大家都很忙,所有人都能聚齐的时候很少。 杨锐甩了牌,间隙中道:“说到这个,我最近准备拓展实验室了,你们有不急着回家的,都可以来我实验室,还可以学些实验室的程序什么的。另外还有补助。” “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实验室了?我们学校都要大三大四的学生才能去吧,你别为了我们,把自己的事情给耽搁了。”李学工很意外的问。来到了大学,见识到的人多了,很容易产生差距感,尤其是小镇中学的学生,虽然勉力进入了大学,可在学习的深度上,却往往不及他的同学,李学工刻苦学习,也只能说是没有被落下,但才学了一个学期的大一学生,其实还没有学到多少东西。 杨锐耸耸肩,再次打出两张牌,道:“实验室反正需要实习生,也别期望做多尖端的工作,大多数时间就是洗瓶子,搬东西,喂老鼠,打扫卫生。好处是可以观察其他人怎么做实验,能学到多少东西就看自己了。” 停了一下,杨锐又道:“实验室里目前就一个魏振学是固定的研究员,另外还有一名北京钢铁学院的讲师,算是兼职,软件条件暂时还比不上学校自己的实验室,但很快应该就能赶上了。找大三大四的学生,当然会好一点,比较容易上手,说一些名词也容易听懂,不过,我们现在要的主要是干活的基本实习生,听不懂学两天也就会了,大一进来也是一样的。” “学校实验室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呢。”李学工迟疑了一下,道:“你要是觉得有用,我想加入。” “我也去。”何成早就在旁边雀跃了。他在西堡中学的时候,就给杨锐做过一段时间的实验助手,相当喜欢这份工作。他现在读的北京化工学院,也是因为实验室里培养的兴趣。 来到北京以后,何成偶尔也去杨锐的实验室帮忙,只是功课紧张,一直不能固定下来。 现在的大学生不像是后世,就管理来说,是相当严格的,每天平均四节大课,也就是8节小课,在大多数学校都非常普遍,某些课程集中的时候,学生一天要上12节小课,并且完成数量极多的作业。 杨锐费劲的进入唐集中实验室,也是为了逃避如许多的课程,何成和李学工等人没有如此好的先天条件,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到了期末,如果不追求高分的话,大部分学生倒是能清闲一些,杨锐也是因此做出的邀请,点头道:“愿意去的话,你们就到实验室去找魏振学,和他订一个固定时间,一周三天或者五天,你们可以带书之类的东西去,有事做事,没事就自己读书了。” “我们加入没关系吗?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实验室的运作?”李学工自信心不足的问。 杨锐笑笑:“进去了有人教你们怎么做,除非是博士生,否则都得教,实验室的基础工作没什么难度,最后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学多少东西,就看自己了。” 培养实验助手也是要花费精力,而对时间金贵的教授们来说,花费这种时间是根本不值得的。所以,一个实验室里,教导学生的小老板通常是讲师或者助教,偶尔还有研究生充当小老板的情况。 事实上,在唐集中的实验室里,目前就有两个小老板,一个是黄助教,一个是杨锐。 但他们培养出来的实验助手,也不可能常留实验室,学生毕业,往往就是实验室招新人的时候。 这种方式对于整个科研体系自然是有好处的,但对于单独的实验室来说,培养实验助手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学校或者政府的实验室,因为有多重利好,所以寻找实习生或者研修生一点都不愁,若是有编制的话,找人也很简单,所以能够尽可能寻找想要的实验助手,然后挑人培养。 杨锐的实验室虽然条件很好,但在没有国家或者政府背景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像是政府实验室那样方便招人,因此,杨锐宁可提携锐学组内的同学。 以李学工和何成的年纪与文凭来说,有过实验室的经历,总是比别的同学多一重机会。 王国华对实验室的兴趣不大,举手道:“我不去了啊,实验室闷的很,不如练气功痛快。” “好,现在要的人也不多,以后有机会再说。”杨锐本来就是给一个机会到锐学组,王国华他们没有兴趣也无需强迫。 曹宝明反驳王国华道:“你这个理由不对,练气功不闷?就坐在那。” “不闷啊,你心里想那只小老鼠,就真气啊,想它的运行图,想让它去哪就去哪。”王国华得意洋洋的道。 “你练气练出小老鼠了?刚不是还说没成吗?”曹宝明讶然。 王国华摆手道:“所以才让你想啊,你这样子不行啊,等小老鼠练出来了,那东西速度快的很,你现在不想熟了,它不就走岔了,那可就走火入魔了?” “我看你现在就走火入魔了。”曹宝明嗤之以鼻,道:“不如跟我们找ufo,只要拍一张照片出来,你就成名了。” “那你拍到照片了吗?”王国华笑问。 曹宝明咳嗽一声:“快了,我有线索了。” 听他们说话的几人笑了出声,里面的景语兰都忍不住莞尔。 几个人继续打牌、帮忙,直到满锅的红烧肉、土豆、豆腐端上桌,从容的阵型瞬间被打乱。 “大乱炖,清蒸黄鱼,还有煎带鱼。”许静笑着端盘介绍。 “看看味道好不好。”景语兰温柔的招呼着客人似的,接着端上了拍黄瓜等素材。 “跟着老大有肉吃啊。”曹宝明激动的身子都在颤,为了健身,他几乎天天都吃黄豆和豆腐,现在瞅着满锅的红烧肉,情绪瞬间就来了。 其他人抽抽鼻子,也都丢下了扑克,开始抢占有利位置,只有杨锐左边的位置,被他们刻意留给了景语兰。 “菜是我切的。”刘珊坐在杨锐右边,争取存在感。 “辣椒是我碾的,还削了一半的土豆。”王国华也举手。 曹宝明呵呵一笑:“你还偷吃了红烧肉呢。” “你也偷吃了。” “不可能,我背着你的,你怎么看到了?” “猜你就偷吃了。” 几个人笑看两人耍宝,然后拼命的抢肉吃。 吃饱喝足,依然是沙龙时间,大家分成两拨,一些人聊自己喜欢聊的话题,一些人用英语对话,像是一个私人的英语角,因为有景语兰和杨锐的存在,这时候的英语角的水平比学校里的要好多了。 愉快的度过周末,杨锐返回实验室工作,将一周的收尾处理了以后,想起王永教授的邀请,继而前往他的实验室。 不像是唐集中追求国家级实验室,王永的牛度略逊,实验室也没有唐集中的规模,不过,因为成功的邀请到了一名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访问学者,王永的实验室因此得到了加强,购买了几台新仪器,再加上公共实验室的时间倾斜,研究条件倒是不错。 王永对杨锐的到来颇为高兴,立刻将他介绍给来自美国的学者理查德,并详细的描述了他的论文和研究。 理查德是个四十多岁的毛脸白人,听到jmc的时候,才稍微看了看杨锐,用英语说:“在美国,很多研究生毕业都能发表jmc级别的论文,大学生能做到此点的不多,不错。” 王永拍拍杨锐的肩膀,道:“杨锐不止是大学生,还是大一学生。” “哦,刚上大学的第一年就参与了研究和论文?”理查德略表惊讶,并道:“中国的科研气氛很好,这么年轻的学生就得到了机会,非常好。在美国,很多学生都是不关心论文和研究的。当然,真正关心科研和论文的学生,也能够很早就达到目标,不过,在大一时期可以做到jmc论文是需要机缘巧合的。” “多谢。”杨锐笑笑。 理查德严肃的看着他,说:“科研之路漫长,希望你能保持这样的劲头,争取在毕业以前完成一篇《science》,你现在有了方向吗?” 杨锐愣了一下,略显苦笑,说:“我在做钾通道方面的研究。” 王永更显尴尬,说:“在中国发表science还是比较困难的。不过,杨锐同学的研究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理查德教授,咱们休息片刻,听听杨锐同学在钾通道方面的理解?” “好吧。稍等我几分钟。”理查德结束了正在做的实验,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摆开了茶壶和茶杯,说:“我不摄入咖啡因,所以只有茶了,斯里兰卡红茶可以吗?” “当然,多谢。”杨锐点了点头,态度积极,他也想了解一下现在的国外同行。 到目前为止,他只接触过捷利康的研究员,比如首席技术官特拉普。特拉普虽然是谢菲尔德大学的前教授,但他毕竟已经卸任了。而大学的工作与公司,尤其是制药公司的工作是两样的,基础学科的研究几乎都是大学在承担,前沿科学也是属于大学的。 理查德带着严肃的微笑泡了茶,却道:“我首先要说,在《science》上发表论文并没有那么难,任何一名研究者的目标,也应该是这样的期刊。虽然中国的条件不好,但我想,条件会渐渐的好起来,王教授或许等不到了,你能等到。” 他对杨锐说着,当然,仅只是鼓励而已。 《科学》和《自然》毫无疑问是世界最顶级的期刊,但是,欧美国家,每年能在《自然》和《科学》上发表论文的学生并不少,比如pcr的发明者穆里奇,他的博士论文就发表在了《自然》上。后世的中国学生,也经常有在cns上发表论文的。 尽管就一个群体来说,cns并非高不可攀,但就个人来说,2000年以前的cns却比考一个全国高考状元难多了。 实际上,即使到了21世纪初的头几年,能够在《自然》、《科学》和《细胞》上发表论文的中国学者依旧寥寥无几,全国高考状元还每年都有一个,而中国本土做研究,中国本土发表的cns的文章,却不一定能保证每年都有一个。 进入10年代自然好了不少,但要是想想中国有上千万的研究生,数百万的专职研究员,十数万名留学菁英,上万名的杰出青年学者,上千名的长江学者,数百名院士……这么多人,才能保证每年有多篇cns的论文发表,平均到个人头上,可以做到发表的几率就很低了。 而在80年代,《science》这样的期刊可以说是高不可攀,除了从国外回来的新鲜的高等级海龟以外,本土学者几乎是想都不敢想。 首先一点,就是大家的研究层次有差别。中国其实还在学习国外的知识,用官方的口吻,就是一名“学生”,实际上,中国的学者,目前充当的就是学者的角色。 当别的国家的顶尖学者在科学前沿冲锋陷阵的时候,中国的顶尖学者还在复习过去十年失去的东西,连复制外国的研究成果都不一定能做到,在这种情况下,又何谈世界级的高端期刊。 杨锐其实依然是一名学生,但和王永教授这样的学生比起来,他的基础或许差一些,对世界前沿的科学的理解却要好的多。 见理查德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高,而王教授又有些尴尬,杨锐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口跑出不要钱的理论,道:“我认为钾通道的研究会在未来几年产生巨大的进步,首先是克隆技术的进步,通过从啮齿类动物和人体内克隆多个亚型的k2p通道,我们能够对钾通道充分的分类……” 正在泡茶的理查德慢慢的直起腰,两只耳朵竟而奇怪的耸动起来。 …… ... 第328章 他没笑 “通过克隆技术来了解钾通道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你说通过啮齿类动物和人体内克隆?是克隆细胞吗?”理查德露出思考的模样。 “克隆基因就可以了,通过克隆一个突变的基因片段……还可以用rna为探针……”杨锐简单的描述了前景,并道:“这是我对钾通道的未来发展趋势的一种看法……” 理查德边喝茶边想,让杨锐说了很长时间,才转头看向王教授,笑道:“刚才你说,他还是学生是吗?大学一年级学生?你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哪里哪里。”王教授谦虚了起来。 理查德转头,对杨锐道:“你这个想法很好,有开始写论文吗?恩,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提出来,我在几个基金会还认识一些人,能解决一些资金方面的问题。” 杨锐一怔,道谢后说:“我不太准备接触国外的基金会。” “为什么?”理查德惊讶的道:“基因会经常是免费的,他们一般是出于推动科研的目的,和你们的国家的科研基金很像,只是资金来源于国外而已,你不要因此而有心理负担。” 杨锐皱了皱眉头,心想:基金会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老外的基金会通常是很大方的,但他们的条件往往也是千奇百怪,比如获得专利,比如按照要求进行工作,你用了他们的钱,就要签署相应的合约。譬如比尔盖茨家里养的鲸鲨,背后就一定有一支科研团队在工作。在家里养一条体型超过十米的巨型海洋生物可比鱼缸里养热带鱼难多了。 可以想象,即使只是出于避税的因素,比尔盖茨也会用基金会的钱来支付科研团队的费用,或者说,用于资助他们的研究。 而对研究者来说,不熟悉的基金会都是有相当风险的,尤其是初期创业者和研究者,背后没有强大的团队,没有高明的律师,遇到问题,就会非常麻烦。 任何一名前期创业者或者研究者,恐怕都很难打赢与比尔盖茨的官司,特别是当他把钱都捐给了基金会,而基金会又完全受他控制的时候。 不过,杨锐并没有当场反驳理查德,笑笑道:“我是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再者说,我还没有确定论文所需要的资金什么的……” 理查德哈哈的笑了起来,说:“你不用知道需要多少资金,重点在你怎么拿到尽可能多的经费,对不对,你等等,我拿几张名片给你,你可以联系他们。” 杨锐的右眼跳了跳,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多了,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他趁着理查德离开,跳脱的用中文问:“王教授,你觉得我说的研究方向怎么样?你有看过这样的文献吗?” 王永听的欢喜,说:“看起来理查德喜欢,不要担心对错,方向判断本来就不能说对错的,也许两条路都是对的,也许两条路都是错的。 王永以为他在担心理查德接下来的提问,于是回忆了一番,说道:“我没注意到有克隆和钾通道的论文,你从哪里看到的?尽量说自己清楚和确定的知识。” “我应该是看过一些类似的东西,然后自己想了一些。”杨锐重新回忆刚才的对话,暗自总结教训:以后再说到自己不是很确定年代的东西,一定要谨言慎行。 理查德回来了,笑问:“你们在聊什么?” “杨锐刚才问我……” 杨锐打断王教授的话,道:“我准备写一篇有关克隆技术和钾通道的论文,我刚刚问王教授是否有看过类似的文献,如果确定没有的话,我的论文很快就能寄出了。” 理查德愣了一下,问:“这么着急?” “不是着急,既然没有前人做这方面的研究,我觉得我可以做起来。”杨锐的英语说的比较慢,但意思表达方面已经非常清晰了。 理查德递出几张名片给杨锐,说:“这是个大课题,最好找一些基金会来资助。” “我会考虑的。” “一定要考虑。” “是的。” 停了一下,理查德再次端着茶,道:“其实,我仔细考虑了你说的基因克隆,以及钾通道的命题,我觉得可以有些修正……” “理查德先生,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完成论文。”杨锐挪动了一下屁股,说出了拒绝的话,令两名教授都是一愣。 他确实准备写一篇相关论文了。因此,他也就不准备再和理查德讨论了,以免创意变成了共同财产。 杨锐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否提前说出了太多东西,他脑袋里存的东西很多,却不全面,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会因此就送给别人,更别说是一个美国人。 通过基因克隆的方式来研究钾通道是一个未来很流行的方式,通常是在果蝇等小生物体内克隆出钾通道的突变基因,从而对钾通道的作用得以充分了解。 可以说,这种方式是钾通道基因研究的里程碑,更进一步的说,任何一种离子通道的研究都可以采用类似的方式,因此,克隆技术和钾通道的研究合并起来,对离子通道领域产生的是革命性的变化。 基因克隆虽然不容易,但其实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当然,克隆羊多利这样的技术,对于1984年来说还是有相当的技术门槛的,但是,只克隆一些基因片段,克隆一个突变基因,门槛并不是特别的高。 尽管杨锐目前的条件也不足以涉足期间,但用以撰写一篇论文还是不错的。 如果这种方向,已经被人指出,现在撰写一篇类似的前沿性文章,没有太多的意义。最初,杨锐以为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但是,既然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生物教授都未窥探到此点,杨锐就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了。 这种变革中的技术,是最容易赚取影响因子的论文,一般来说,只有业界大牛才能轻易写出此等论文,年轻人若是写出来,并且被业内大牛认可的话,往往意味着预备大牛的地位。 别的不说,呼啦呼啦的影响因子,就能把人给捧飞了。 而杨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影响因子和影响力了。 所以,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可还是先说自己有了论文,以断了理查德的念想。 理查德亦是聪明透顶的人,属于别人翘翘屁股,就知道你想放屁还是拉屎的角色,一听杨锐的话,脸色就变了,说道:“你如果担心我剽窃你的创意,完全不需要担心,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王教授,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回到工作了。” 说完,理查德放下自己还没有喝完红茶,就站了起来。 王永已经看傻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两人的关系便让王永看不懂了。 不过,王永还是习惯性的做出动作,连连摆手说:“不会不会,理查德教授……年轻人不懂事,不要生气,他怎么敢怀疑你,这就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他用词不当而已。”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极好的学校,若是以排名计的话,应该在全球前50,全美前20的程度,比北大清华要高大上的多。因此,能够邀请到理查德教授到中国来做访问学者,无论后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北大来说都是有利的。 王永教授也因为与理查德关系,分享到了一些超过本人等级的红利,比如崭新的实验设备,超标准的实验经费,哪怕是因为北大领导想给外国教授看到美好的一面,王永也得到了实际上的利好,所以,他也很注意维护与理查德关系。 当然,即使没有利益关系,仅仅是为了不在外国人面前丢脸,王永也会认真对待理查德。 看到理查德生气,王永不禁跳脚,稍微安抚了一番理查德,他又叫过杨锐,恨铁不成钢的用中文道:“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淘?给理查德教授道个歉,不要胡说些有的没的,知道不知道?” 瞅着杨锐的眼色,王永又好气又担心的道:“理查德教授是院长都很重视的访问学者,咱们现在就是北大的门面,你把理查德教授惹生气了,自己有什么好处?让人家告一状,你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这么不懂事,喊你来是想给你机会,不是让你来惹麻烦的,你脑袋里究竟想什么呢……” 杨锐装作忏悔的样子,又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说对不对?他生气就生气,我道歉也可以,但是,我不能让自己的东西给他吧。” 王永又好气又好笑,说:“你知道人家会生气还这么说,堂堂伯克利加州大学的教授,需要你的什么创意?不能说这个创意咱们没听说过,就一定没人做过研究吧?说不定是死路一条呢?总而言之,你不能说这么几句话,就猜测人家有险恶用心啊。这不是无稽之谈,徒惹人笑吗?” “但他没笑啊。”杨锐用的同样是中文,语速快而认真的道:“像您说的,我这样的年轻学生,说错什么,本来应该是一笑而过吧,用得着如此严肃吗?您印象里的理查德教授,是这样的人吗?” 王永这下子有点愣神了。 …… ... 第329章 遴选 王永迟疑了一下,张张嘴,道:“总之,先道歉再说,快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知道了。”杨锐用中文回了王教授一句,又换英文说“抱歉”,且道:“我不是担心您会撰写同样或类似的论文,我更担心自己的想法不能得到认可……” “这或许就是文化差异了。”王永笑着帮他说了一句。 杨锐其实也不是说理查德教授就一定抄袭自己的论文或,大家第一次见面都不熟悉,他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资产的敏感心态,而做出的应激反应而已。 相应的,理查德教授肯定也是出于某种心态,做出了相应的应激反应。 从杨锐的角度来说,不管理查德教授是不是真的要抄袭自己的创意,打个预防针是应该的。反正就是一个外国教授,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再牛,又能怎么样,过上一年,这位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杨锐自然不在乎他开心或者不开心。 不过,王教授的面子是要给的,不能因为自己的预防针,影响到了王教授,另外,杨锐也不在乎嘴上的道歉,这种东西简直是成本最低的交易品了,如果道歉有用,中国随便派出几百万碎嘴婆婆,早就占领东京了。 “我也有点反应过度。”短暂的时间,也足够理查德整理好心情了。 杨锐再次道歉,然后告辞离开。 理查德自然不会挽留他,端着自己的茶杯去试验台了。 王教授道了句抱歉,追了出去。 下了一层楼梯,杨锐等了一下王教授,不等他说话,先道:“我想把刚才说的论文写出来。” “什么!” “通过基因克隆的方式,对钾离子通道进行研究。”杨锐郑重道:“王教授,您要是不嫌弃,我邀请您加入这个课题。” “你这是……哎,没有必要嘛。”王教授觉得杨锐是年轻心态作祟。就像是很多少年人,在人生中,总会觉得自己发明了一个全新的东西,比如将橡皮擦套在铅笔后面的发明,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学术研究中,一样会有类似的情况。某个人某天灵光一现,或许就想到了某个绝妙的点子——与铅笔擦的创意不同的是,学术研究的审查更严肃,成本也更高。教授招募那么多实验狗做什么?在没有搜索引擎以前,这些就是人工搜索引擎,为什么考研都要考英语,不懂英语连搜索引擎的功能都没有,是狗都不如的。 现在没有做前置的了解,杨锐就说要做项目,还邀请王永参与,他自然觉得杨锐年少气盛。 不过,王永见多了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对杨锐的印象又好,没有打击,只是道:“先不要急着做课题,你有兴趣,就先找找相关的资料。” “恩……好吧。”杨锐总不能说自己在脑海中查资料的效率高。 王永拍拍杨锐的肩,又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要小心使用了。好了,我回去再看看理查德。你呀,回去查查伯克利加州大学是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呀,要是被理查德看重,以后想出国留学都容易的多。” 杨锐摸着脑门子笑笑,却是决定先把这个论文完成,反正是顺着钾离子通道一条线上去的,借此积累影响力的话,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方向。 王永回到实验室,自然又是一番解释,总算将此事给消弭了过去。 过了两天,理查德更是出人意料的提出,希望在北京大学招募几名实习生,辅助自己做实验。 吸引外国的著名教授在北大工作,自改革开放以来就是北大领导层所期望的。 国外的牛牌大学都是有很多外籍教授的,北大没有,感觉上格调就低了。 理查德教授的要求可以说是挠到了北大管理层的痒处,王永刚帮他报上去,上面就批准了,而且如理查德所要求的那样,允许他通过期末考试出题,遴选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对此,正在积极备考的学生们,却是茫然不知。 …… 杨锐根本没把期末考试放在眼里,如果说高考是对高中知识的全面检测,考研就是对大学知识的重新学习,论文则是对硕士期间知识的再整理。 通过高考的学生,掌握的高中知识和没有通过高考的是两样的,同样,通过了考研的学生对大学知识的掌握程度也是相对高的,认真去做论文的硕士生,又比随便做论文混毕业的硕士生能够更充分的应用知识。 杨锐即使多年不接触大学的东西,重新复习,也能很快回忆起来,更别说他还认真的学了一遍,所以他根本用不着专门分配精力和时间给期末考试。 不过,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考试气氛还是感染了杨锐。 “多吃点,明天要考试呢。”景语兰专门烧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杨锐回来。 一进门就闻到了喷香的味道,在实验室里忙碌十几个小时的疲惫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你怎么知道明天要考试?”杨锐拖了鞋进门,打开水龙头慢慢洗手,心里充盈着暖暖的气息。 景语兰轻笑两声,说:“你们上次聊天,我记住的,快来上桌了,我买了你喜欢的牛肉,还有大黄鱼和对虾。” “对虾也买到了?”杨锐略表惊讶。 “有人送我爸的,我给截走了。”景语兰吐吐舌头。 作为海产品,80年代的中国鲜少龙虾、帝王蟹,或者蓝鳍金枪鱼这种奢侈品,对虾差不多就是顶级存在了。 因此,虽然沿海仍然能够捕捞到非常大的对虾、明虾,但分配到地方以后,能不能买到就各凭手段了。 杨锐看着比手掌还长的对虾,不由笑了起来:“你爸知道你拿过来了吗?” “他在单位吃饭的时间比在家还多,哪知道厨房里有什么啊。” “那好,尝尝看。”杨锐搓搓手,开始剥对虾。 景语兰坐对面,也笑着剥虾,芊芊素手,却是灵活的如同舞蹈一般,同时用英语道:“我做饭的时候已经吃了些,你要把菜都吃光。” 杨锐一愣,笑道:“这还顺带英语教学了?” “英语要常练习才行,有没有外语环境,区别很大。我读书的时候,一个宿舍的同学,平时都要用俄语或者英语说话……那时候条件比现在艰苦,但大家的学习效率也很高。”景语兰秉承着家庭教师的职责,一边用英语聊天,一边帮杨锐剥虾挑鱼刺。 美女授课,兼带厨艺赏析,杨锐简直爽的飞起,大口吃虾的同时道:“现在的条件也挺艰苦啊,除了房子大一点,吃的好一点,老师漂亮一点……” 说到这里,景语兰已然笑了出来。 吃过饭,杨锐坚持叫了锐捷公司的皇冠过来,让司机将景语兰送回家。 杨锐拥有锐捷公司34%的股份,是名副其实的第二大股东,虽然不参与经营,但要求锐捷公司派一辆车给他,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这样一家年利润千万美元的公司来说,也根本不在乎一辆公务车的支出。 第一次坐这辆车的时候,景语兰也稍微有点不自在,但坐多几次,倒也是习惯了。 司机的态度很好,车况也非常舒服,除了注意一些上下车的地点,有车接送,大大方便了景语兰的来往,也解决了晚上回家的安全问题。 杨锐收拾了碗筷,回房坐了短暂的温习,干脆上床睡觉。 翌日。 北大的各大教学楼笼罩着沉重的严肃气氛。 现在的教室大多被考试所占领了,楼道里,黑板上,到处可见严肃的考试纪律。 如果只看外面的话,多多少少要被这严谨的气氛给震慑,就好像北大变成了清华的似的。 入了教室,铁血似的气氛却为之一变。 三三两两说笑的人群,轻松的话题,灿烂的笑容,又会让人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北大。 杨锐喜欢这样的大学。 自诩社会精英的人群,即使不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应该是考试临于左而目不瞬的。 “喂,杨锐,好好考,争取把咱们班的平均分拉上来。”班长后来进门,首先给坐中间的杨锐打气。 杨锐失笑道:“我争取不扯咱们班的后腿。” “隔壁班的胥岸青可是摩拳擦掌的要抢年纪第一呢。”白玲从女生群里伸长脖子,说了一句。 “人家怎么想,你怎么知道?”杨锐问。 白玲撇撇嘴,说:“左立言逢人就说胥岸青有多厉害,谁能不知道啊,所以说你得加油呀。” 杨锐哑然,没当回事。 一会儿,监考老师拿来了试卷,颇为随意的发了下来,且道:“你们今年的试卷有两道附加题,是外教出的,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放着也不影响。” 拿到卷子的连忙翻到最后,果然是两道纯英文的题目。 …… ... 第330章 年轻人的世界 对于30年后的顶级大学的学生来说,英语题目早就不是问题所在了。 不过,对于1984年的大一新生来说,这还是有一定困难的,特别是专业英语的生僻,看不懂附加题的学生大有人在。 即使是北大生,也不会人人英语绝佳,更不会人人奔着科学之路狂奔,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专注于政治、文化和经济的学生,远比专注于科学的学生要多。 当然,专注于科学的人也不在少数,开课几分钟时间,就有自信的学生,从后往前,首先做完了一道附加题。 杨锐浏览了一遍试卷,迟疑了一下,也决定从后往前做题。 从前往后做题,和从后往前做题,其实有着巨大的区别。简而言之,从前往后做题是期望以弱胜强的方式,因为前面的题目简单,后面的题目困难,先做简单的题目,能够充分的调动大脑的功能,同时逐步的积累信心,了解出题人的思路,为困难的题目做准备,争取得到一个较高的分数。 从后往前做题是倚强凌弱的方式,首先完成难题,就可以集中精力以减少纰漏,争取获得满分或者高分,所谓道吃甘蔗,越吃越甜。 两者的出发点是不同的,目标和极限也是不同的。 这是一个老师通常不会讲的技巧。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不具备从后往前做题的能力,也就不用知道这种用不着的技巧了,免得更多的学生自信心受损。 当然,很多老师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技巧。尤其是大学扩招以后,有自信的师范生的数量,大约是越来越少了。 北大自然多的是有信心的学生,事实上,但凡是认真听课了的学生,只要英语过关,首先挑战的就是附加题。 在大学第一次期末考试的第一场考试中,每个人都幻想自己能重新回到中学时期独占鳌头的地位。 而这一次,注定大部分的人都会失败。 杨锐只扫了一遍题目,就发现第一道附加题的陷阱众多,再看看四周,准备做附加题的学生,有一半还在思考,另一半埋头就写的,却是越做越觉得疑惑。 “老师……”一名学生突然伸出手来,问:“我这道题写错了,能不能涂改以后标记,写在其他位置?” “怎么不打草稿?”监考老师慢悠悠的走过去问。 “写的时候觉的挺简单的。”学生不好意思的笑两声。 监考老师低头看了一下,说:“不是还有空白的地方。” “不够用了,我能不能写一个下转,然后写别的地方。” 竖着耳朵的考生不由自主的发出轻轻的笑声。 “不行,批卷老师不一定能看到,既然是附加题,实在写不下,就算了吧,这道题是不算在总分里的,也不影响同学们的排名。”最后两句,监考老师扬着脖子说了,以期让所有学生都听到。 问问题的学生低下脑袋,承认了这个结果。 教室里传来一些翻卷子的声音,有几个学生发出轻轻的惊呼声,显然也是发现了题目里的陷阱。 紧接着,钢笔划纸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锐也重新看了一遍试卷,未作修改,结束了两道附加题的解答。 对于论文已经可以发表在jmc的他来说,这种形式的简答题,实在称不上难度。事实上,即使杨锐充分利用了脑海中已有的论文,整个实验的过程,实验的设计,重复的实验,还有针对性的验错,都让杨锐的科研水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是每个学生都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实验室,自己的试验台,无所顾忌的做实验,发表论文,并参与讨论的。 在过去的一年里,杨锐做的实验,参与的交流,比自己研究生三年的还要多。 这种难得的机会,本身就是一种学术财富,能够极大的提高学生的水平。 事实上,如果将世界上最好最充分的机会提供给普通学生,他也毫无疑问的能够成长为其中的佼佼者,大部分学生,根本还没有到拼天赋的程度,就已经放弃了。 而曾经的杨锐,也未曾来得及展现自己的天赋,就结束了自己的科研生活。 反而是重新来过,让杨锐的感觉变的敏锐。 其他学生没有他这样的积累,哪怕是天资聪颖,答附加题也答的痛苦万分。 第一题的陷阱很快被大家发现了,第二道题却是纯粹的前沿热点。 杨锐答这种题像呼吸一样简单,没有接触过的学生就没办法了。 前沿热点之所以前沿,之所以热点,就是因为它是新的,有大量研究价值的,普通学生连基础都没学完,又怎么能答的出这种问题。 杨锐脑子转了一下,只当是出题老师脑抽抽了,答完也就忘记了。 更多的学生也没有去纠结附加题,反正题目看不懂,看懂的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干脆当没看到好了。 差不多40分钟的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交卷,比杨锐的速度还快。 杨锐于是随意的翻了翻卷子,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失误,也就交了上去。 出了门,路上的生物系学生,包括高年级的,都在讨论附加题的问题。回过头再去看,教室里仍有许多学生在拼命做题和检查。 胥岸青就是如此。 高考期间,就是因为提前交卷,让他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从那以后,胥岸青就学会了少耍帅,多做事。毕竟,你提前交卷,最多只是让同班同学感慨一下,最终决定帅不帅的,还是试卷成绩。 如果为了前者而放弃后者,那对表现帅来说,就是本末倒置了。 为了执行这项政策,胥岸青坚持到教室中没有人了,依旧不交卷。 最终,监考老师一个人陪了胥岸青二十分钟,两人并排走出了教室。 胥岸青的感觉极好。因为附加题的难度很高,含金量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做了出来,而且仔细的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 “这道题,想来一定能拉大分数。”胥岸青颇有些得意的想。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凡是涉及到专业的,均有类似的附加题出现。 学生们受此影响,纷纷夜以继日的复习后面的东西。 不过,如果的生物体系已是如此的庞大,又哪里是一两天的突击复习所能全覆盖的。 而接下来的附加题,又是越出越复杂。 事实上,到了最后两天,附加题的难度已经增长到了非专业人士不能作答的程度了。 正常情况下的毕业答辩,也不会给出此等难度的题目,学校总归是希望学生毕业的,而这次的附加题,却是希望越少的学生答对越好。 普通的学生,答不出来也就放弃了,而对杨锐这样经常接触前沿科技的学生来说,答对也并无难度,最痛苦的是复习了一天的学生,发现书里的内容与题目根本不搭界,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天里,陷入是否继续复习,以及又复习哪些东西的纠结。 而生物系的附加题,却是越出越过分了,最后一天的有机化学考试里,出的题目干脆是克隆相关的,两者全不搭界。 “这样的题,是给研究生出的吧,有必要用来考我们吗?”性格外放的白玲在最后一天考试提前交卷出场,再也忍不住了,像是一头卖萌的松狮似的,将长长的头发甩来甩去。 走在她前面些的杨锐听见了扭头,正好看到白玲有些舞蹈姿态的形象表演,不由笑道:“就今天的题,一般研究生也做不出来,所以叫附加题吧。” “研究生也做不出来,不如不出啊……”白玲说着“哦”的一声,笑道:“杨锐,你想说自己做了出来吧。” 杨锐咳嗽一声,心想:我还真的读完了研究生。 停了一下脚步,杨锐认真的道:“我是根据题目难度做出的判断,没吃过猪肉的,总见过猪跑吧。” “那你答出来了没?”白玲直刺核心,说明卖萌的松狮发下,还是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杨锐耸耸肩,未答反问:“你答出来没有?” “我?”白玲指指自己,笑道:“我写了些东西,也不知道能给几分。” “我也一样。”杨锐呵呵一笑。 白玲失笑:“不好意思说呀,算了,你说他们出这么难的题是做什么?真的就为了期末考试?” “也许是选拔什么吧。”杨锐也不确定的回答。对他来说,学校的考试还是有些重要的,因为申请学校项目是要考察学生的成绩的,所以为了能继续保住自己唯一的官方研究者身份,杨锐就要在各种考试中表现出色,至于选拔,不需要的推掉即可。 白玲点头,说:“科研选拔吗?” “也许吧,题目出的很难,又是科研前沿的内容,正常情况下大概是用不上的。” “那……科研有意思吗?”白玲突然问了一句。 杨锐愣神片刻,问:“你想做科研?这次的附加题答的好?” “那也没有,谁知道呢,总得考虑毕业以后做什么吧。”白玲伸了个懒腰,露出美好的腰线和慵懒的表情。 杨锐无奈笑笑,说:“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大不了不留在北京好了。”白玲颇为随意的说。对北大的学生们来说,留在北京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若是愿意放弃这项权利,自然是哪里都可去得。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自己联系工作的学生了,而对全国成百上千的中央单位来说,四大的学生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杨锐意外于白玲如此看的开,问:“那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还没想好。”白玲随意的踢着脚,时不时的还打个转,彩裙飞扬,顿时让杨锐觉得自己像是迟暮的老头子似的。 年轻人的世界啊! 杨锐忍不住的想要感慨。 …… ... 第331章 阅卷 “年轻人的世界啊!”阅卷的王教授深深的感慨了一句。 王永总共喊了三个人来帮他批阅试卷,两名本科生是给前面的题目打分的,研究生专门批改附加题。他只要给挑选出确定不能过关的试卷,剩下确定能够过关的,或者看不懂说什么的,全部上交给王永决定。 王永除了给大一带《无机化学》,还给大二和大三的本科生带课,手里的试卷多达数百份。 这也是80年代的本科生才有的待遇,等到高等教育改革以后,王永似的教授虽然还有给本科生上课的,但却不可能如此密集了,他们的工作重点将会偏移到科研生活中去。 事实上,如果按照8小时工作制,任何一名教授的时间都是不够用的,别说每天给一两个班的本科生上课了,能抽出时间给研究生上课的都要超工作时间,毕竟,他们除了实验室的工作以外,还有大量的管理工作和会议要进行,中国传统,通常就是一名教授的科研和教学水平越出色,就让他做越多的与科研和教学无关的工作。 王永还没有牛到日理万机的程度,但也忙的可以,能够抽出时间看试卷,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负责任,因此,他也不得主动加班,并用优秀的试题答案来麻痹自己。 用红笔写了一个分数,王永喝了口浓茶道:“英语水平不行,答案有点意思,不过,为了说清楚,用的中文词语太多了,看来是不能通过了,你帮我把名字记下来。” “好的。”研究生去拿笔记本,翻到折角的页数,里面已经写了十几个名字。 王永换了一张试卷,道:“理查德出的试卷还是有水平的,深度和广度都不错,咱们的学生答起来有点费事,不过,能答得出来的,学的都很扎实。” 研究生默然点头,这里面的题,他有的都要查文献,自然是不好置评。 “有看到杨锐的卷子吗?找出来。”王永看看时间,直接点了名。 “李路,你从大一的试卷里找一下。”研究生喊本科生过来帮忙。 两人各自一摊,将批过的试卷翻了一遍,找到了几套大一学生的试卷,拿给王永。 王永大致扫了两眼,就轻轻点头,卷了起来,道:“把通过的试卷都交给我,另外,你们去找其他老师要通过的试卷,一起送到理查德的办公室。” “好的,哦,还有,王教授,这个胥岸青的是试卷也答的好。”研究生指了一下王永手里的卷子,道:“我放在第二张了。” “哪里好?” “我觉得思路清晰,问题答的也很有针对性。” “我瞅一眼。”王永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来得及的。 他抽出第二张写着胥岸青名字的试卷,用手捏着最后看了一遍,沉思须臾,笑了起来。 “是不是挺好的?”研究生在炫耀自己的眼光。 王永点点头,说:“以本科生的要求来说,的确不错。” “比杨锐怎么样?”研究生是听说过杨锐的。北大光是校内刊物就有五六七八种,还有各种地下刊物暗自里流行,几乎每一届都有文艺青年想要办报办杂志,想要从校报记者做起勇夺普利策奖,更别说三角地这种公共论坛或聊天室的所在了。 北大再大,也经不起这么多自媒体互相折腾,像是杨锐这种有话题人物的新生,刚开始一两个月还会被老生们忽视,之后就越来越有名气了,尤其是他学术方面的成绩,对学生们来说是无可争议的强悍,研究生也不得不承认,别的不说,光是能自己申请到学校项目,就已经足够各个科研组的研究生和博士羡慕嫉妒恨了。 王永听到杨锐的名字,眼睛都是眯起来的,摇头说:“不一样,档次不一样。” “档次不一样是怎么个意思?” “档次不懂?你做初中的题,和初中生做初中的题能一样吗?初中生做的好,那是一种档次,研究生做的好,那又是一种好。”王永说完,将胥岸青卷子都给卷了进去,又道:“别操心了,下午前把其他老师那里的卷子收起来。” “哦。”研究生傻笑两声,送走了王永。 看着导师出门了,研究生把笔一丢,摇头笑道:“教授魔怔了,一个大一的学生,有什么档次不档次的,不就是高中生的水平。” “人家都能自己做项目了,肯定是有些不一样。”大三的本科生最羡慕此点。 “说不定就是家里厉害,听说他挺有钱的?” “吧,谁知道呢,不过,这个英文写的还真好。”大三的本科生记忆犹新的说:“要是被理查德看中了,这小子可就一飞冲天了,伯里克加州大学啊,我要是能留学那儿,少活20年都愿意。” “人家,用不着少活20年就能去了。再说了,你说少活二十年就少活二十年?我还少活三十年呢。” “我少活40年。” “50年!” “60年!” 大四生幽幽的加入战圈:“朝闻道,夕死可矣。” 研究生和大三生瞬间叹服。 …… 王永确实存着送杨锐出国留学的想法。在他看来,能在大一做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杨锐是真真正正的天才,而这样的天才,是不应该被埋没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大学里的。 经过在美国的一年访问学者的学习,以及多次国际会议的参与,王永对中国的教育水平有了全新的认识和定位。 就1984年中国大学百废待兴的状态来说,清华北大的条件甚至比不过埃及的开罗大学,更不要说与伯克利加州大学相比了。 王永相信,杨锐如果能去加州大学,一定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 而理查德是最好的机会。 在加州大学,像是他这样的教授,对于个别的外国学生,完全可以做到一言而决。 王永将卷子拿给理查德看了,再次劝说道:“从题目的回答就能看出来,杨锐是我们学校里,最有潜力的学生。” “那也得看其他学生的表现才行。”门口,另一名教授也进来了。 …… ... 第332章 邀请 王永有看重的杨锐,其他教授同样有看重的学生。大家都想把人推荐给理查德。 因为这是一条捷径。 追在王永后面进门的是生物系的另一位牛牌女教授卢月萍,她也是去过美国的学者,带着傲然之气说道:“理查德,我向你推荐我的学生朱家豪,今年是大学三年级,不仅成绩非常好,而且在我的指导下,他完成了一篇非常有水平的论文,发表在了《植物科学》上,你这次出的题目,正好与他的学习方向契合,我想特别给你看看……” 抢在王永前面,卢月萍将几张卷子拿给了理查德,然后才转身笑道:“王教授,不介意吧?” “好男不和女斗。”王永泱泱的让开了位置。 理查德笑看了两人一眼,边看试卷边道:“你们知道,我招募实习生的目的是辅助我来做实验,这是一次性的工作,时间短于一年,也许只有半年,我不能许诺任何事情。” “朱家豪今年大三,还有一年半时间毕业,时间刚刚好的。”卢月萍继续推荐。 理查德笑着点头,道:“试卷的确回答的非常完美,是他自己完成的吗?” “这点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泄题给他,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题目。”卢月萍表情严肃起来。 “你也不知道题目?哦,对的。不过,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给学生传达正确的信息,比如说,我对实验室的管理章程,以及我对实习生的要求。我不能肯定我在中国的逗留时间,因此,实习时间也是不固定的。”理查德稍微有点啰嗦,语速更是慢的令人着急。 卢月萍和王永齐齐点头,然后盯着他看。 理查德笑着低下头,将他们拿来的试卷看完了,道:“我同意你们的意见,杨锐和朱家豪可以做我的实习生。” “不会让您失望的。”卢月萍非常高兴。尽管理查德再三重申不会有任何许诺,但这毕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对80年代的中国学生来说,公派留学生是唯一的出路,进入名校的难度更大。在所有人机会均等的情况下,即使是理查德的一封推荐信也会相当有用。 卢月萍和王永推荐的人得到了理查德的认可,心满意足。王永接着拿出其他人的试卷,说道:“这些是我教的班里通过的试卷,剩下的会在下午拿过来,你可以先看看。” 卢月萍也拿了些试卷出来。 理查德笑着坐下看了起来。他一共准备招收三个实习生,卢月萍和王永各自推荐了一个人,意味着剩下的所有学生中,只能有一个人有机会脱颖而出,这自然是有些不公平的,但理查德并不在乎。 下午。 王永特意喊来杨锐,先是细声嘱托一番,接着说道:“理查德准备招收几名实习生,你们做的试卷的附加题,就是理查德出的,你回答的很好,我又帮你说项,理查德同意将你招做他的实习生。” 杨锐当时就急了:“这不是与虎谋皮吗?我不去。” “你先不要急。”王永两手虚按,道:“这是很好的事情,首先,理查德的实验室的条件很好,学校是按照一级教授的标准给他安排实验室的,理查德自己也会申请一些设备和经费。另外,理查德是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教授,你做的好了,以后申请加州伯克利大学留学,不是水到渠成吗?你不想到外国留学?” “理查德哪里有那么好心。”杨锐根本不相信。 王永是个好人,拍拍杨锐的肩膀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陪着理查德做一半年的实验,他对你一定会改观的,再说了,他既然同意你加入他的团队,那就是不在乎你前两天的无礼了。” “那怎么是无礼了。”杨锐嘟囔一声,摇头道:“我不加入理查德的团队,我有自己的事情做的。” “你这个孩子,还倔的很。”王永叹口气,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要以为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 “我知道。” “你不想出国留学?” “倒也不是。”杨锐其实是不想去的,但这不符合主流价值观,他也就隐藏了起来。 国内目前的研究生教育是很浅的,博士教育就更浅了,与欧美的教育水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另一方面,公派留学其实是被鼓励的,任何一名学生,如果能考上公派研究生,就意味着国家会为你出二十万三十万乃至更多,再加上国外优渥的生活条件,数十倍上百倍的工资水平,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大家竭力争取的。 王永缓了一口气,说:“想要出国留学,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你要知道,加州大学的教授权力是非常大的,理查德的一封推荐信,价值不菲。虽然你考取公派留学生不太难,但有一封推荐信,或许会增加你去名校的机会……” “王教授……” “恩?”正说的起劲的王永停了下来。 “理查德的实验室里的要求是什么?专利和创意如何分配?” “啊,这个我没问,一般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吧。”王永显然不觉得专利有什么重要的,转过头来还教育杨锐说:“只要实验室的条件好,专利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你不要太执迷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杨锐对此颇为无奈。 后世的教授,尤其是生物系的教授,忙碌一生几乎就是在为专利而工作。一名教授或者研究生的终极目标,就是研究出一个值钱的专利,然后天天穿阿玛尼给学生上课。 医药公司也非常鼓励大学研究员的专利研究,因为在基础研究方面,大学始终占据着优势,而在教授们来看极值钱的专利,对医药公司来说也是无利可图的,所以,他们宁愿每年纯支出数亿美元的赞助,也不愿自己进行相关的研究。 当然,医药公司向来是财大气粗的存在,看不上几百万几千万美元也很正常,而年薪几万美元的教授,若是能舔到几百万美元的胡萝卜,也是非常的满足。 所以,自80年代以后,教授研究员吃专利,医药公司通吃的格局渐渐形成。 中国的专利制度一向落后,王永不理解也是正常,他还存留在老一辈的念头里,换着语言教育杨锐说:“我们做研究的,归根结底是做基础研究的,眼光要看的远,但目光要放的近……” “教授,我真的没时间做理查德的实习生,就算我不在乎专利,我也有别的工作要忙,比如唐教授的实验室,还有我自己申请的项目。” “你的项目不是已经结束,申请验收了吗?” 杨锐一时语塞。 王永又道:“唐集中的实验室有其他人,你也不用忙。出国留学是好事,是大事,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给老唐说去。” “不用,不用……”杨锐连忙拦住王永,想了想,干脆道:“我想做自己的东西,不想再做实习生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 “王教授,我真的决定了。”杨锐再三打断王永,态度坚决。 王永劝说不通,回转去向理查德说明,本来以为理查德会说两句讽刺的话。 不料,理查德听了以后,竟是主动表示道:“我亲自去邀请杨锐。” 王永讶然之余,不由的对理查德大为赞赏,称其为:“唯才是举。” 生物系内的领导听说此事,也觉得面上有光,自己院系的学生被外国教授看中,而且有三顾茅庐之意,这自然是很长脸面的事,更说明了院系的教育有方。 于是,系领导干脆越了学校宣传部,跟着理查德,前往“邀请”杨锐,准备拍一出三让三辞再让再受的好戏。 …… ... 第333章 未来牛 北大的宣传部还是颇有些能量的,至少随随便便就能借出一台摄像机。 在这台数十斤重的大家伙黑瞳瞳的目光的注视下,生物系和宣传部的领导一个个打扮整齐,身着正装,来到唐集中的实验室。 在门口忙来忙去的孙汝岳看到这样一群或灰或黑的严肃人群的形象,登时就给惊呆了,快步跑进实验室,小声喊道:“有便衣警察来了。” “公安来做什么?”贺全贵最是镇定,将手套脱下来,推开实验室的门,就向外张望。 “就是这里,开门的那里。”走廊里传来粗壮的男声兴奋的呼声,像是中年男人带着小孩看到孔雀开屏了似的。 “啪” 贺全贵吓的关上门,一脑门的冷汗,说:“真的是便衣,怎么办?” 80年代的便衣形象是非常高大威猛的,兼具特种兵、间谍、人民警察、侦探等等雄壮的形象,海岩的第一本书就是《便衣警察》,后来拍成了电视剧《便衣警察》,里面的主题歌“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雨雪搏激流”直到二三十年后仍然被人记得,而《便衣警察》的故事,却是从1976年开始的。 这时候的年轻人,听到便衣警察,首先想到的就是各种社会传闻。 实验室里的几个学生顿时慌乱了,如同蚊帐里的蚊子似的满房间的乱撞。 杨锐叹口气,从实验桌抬起头来,说:“你们都做了啥?这么害怕。” “就因为没做啥才害怕啊。”站在贺全贵后面的王耀武想了一下,问:“用水浴锅煮鸡蛋算不算问题?” “估计不算。”几个人里最有经验的汪颖回答过后,接着道:“否则,用实验室的纯水设备泡茶也变成问题了。” 贺全贵眼前一亮:“对哦,我都忘了这桩好事了,用纯水泡的茶很好喝啊。” “是吧?就我品鉴,一级纯水泡出来的茶,比玉泉山的水都好。茶好不好,其实应该做双盲测试的……”谈起茶道来,汪颖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虽然多是野路子,却也说的井井有条。 杨锐听的津津有味。实验室里的纯水分为一二三个等级,通常是用水的电导率来表示的。三级的纯水最低级,一般就是洗洗涮涮什么的,二级纯水的标准就已经很高了,常规实验室用它们已经足够,包括缓冲液等等,都可以用其来制备。 一级纯水的设备相当昂贵,专门用于高精度的分析技术,试管婴儿,dna测序等应用,也都使用一级水。同时,作为控制电导率的条件之一,一级水还用于电泳实验溶液的配置。 唐集中的电泳实验室里最昂贵的设备就包括了一级水的制备装置,纯进口的机械,每天只能生产10升左右的一级水,但它与市售的量产水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用它来泡茶,与纯净水或者泉水泡茶,区别亦是巨大。 就在几个人讨论的时候,实验室门被一名“便衣”推开了。 前面的两名便衣小跑着进来,掀开了窗帘,又撑开了话筒,对所有人做出嘘的架势。 “这是干啥?”贺全贵有点蒙,大着胆子站出来问。 “杨锐同学,咱们又见面了。”没人回答他的话,反而是接下来进门的男人走到了杨锐面前。 “您好,秦主任,你们这是怎么了,兴师动众的。”杨锐和对方握手,认出面前这位是生物系的办公室主任。在申请了学校项目以后,两人打过数次的交道。 秦主任笑呵呵的道:“好事情啊,稍等,我让正主儿过来说话。” 接着,就见他拍拍手,理查德和紧跟其后的摄像师一起进来了。 乌黑乌黑的摄影机闪着红点照过来,似乎带着魔力似的,令人瞬间肢体僵直。 贺全贵平时活泼好动会说话,此时也是手足无措的盯着摄像机,像是被猫吓到的老鼠似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锐你好。”理查德从摄像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说:“我是特地来邀请你,加入我的实验室的。” “教授……” “先听我说。”理查德立刻打断杨锐的话,摆摆手,用英文说道:“我得到了北京大学的全力支持,被允许使用和建设一间出色的实验室,你应该知道,这是非常难得的信任和荣誉,我希望做好此事,因此,我不仅需要专业的研究人员,我也需要优秀的辅助研究员。杨锐,你的成绩非常好,你的思维尤其敏锐,我必须承认,我看低了你,所以,我这次专程前来,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我的实验室,让你和我的聪明才智,都得到发挥。” 诚恳的态度和金发碧眼的模样,一下子震慑全场。 如今的大二生孙汝岳,已经是用艳慕的眼神看向杨锐,出神的回想理查德的话:我必须承认,我看低了你,所以,我这次专程前来,希望能邀请你…… 这简直就像是新中国的神话故事似的。一名外国人以其固有的偏见小视了某位中国人,而中国人以他的聪明才智,巧妙的让外国人自承其非…… 孙汝岳心想,自己要是能得到这样的一次邀请,才是不枉大学一遭。 秦主任也满怀激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时回头看一下摄像机,以确定它仍在拍摄,并且保存下这难得的过程——美国名校教授向中国大学生道歉! 这样的标题,想一想都觉得刺激神经。 理查德用深深的目光望着杨锐,稍停又道:“我一共需要三名实习生,但是和其他助手一样,任何一名实习生做出的贡献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参与了论文,就有机会署名。所有人都会有公平公正的环境,相等的机会。当然,包括我在内的高级研究员都会给予实习生认真的辅导。”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杨锐。”秦主任恨不得捏着杨锐的脖子说答应,不过,因为杨锐已经拒绝了一次,他现在就显的稍微有点患得患失。 研究室里的研究员更是用看天上掉馅饼砸别人嘴里的表情,望着杨锐和理查德,只等着两人说定,就开始羡慕的欢呼。 然而,杨锐的眼神凝视,却是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秦主任偏了一下脑袋,像是没听清似的,瞬间狂怒: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大啊! “科研不会耽误你所有的时间,如果你担心这一点的话。”理查德再次说话。 杨锐再次摇头:“不仅如此,总而言之,我在唐教授的实验室里感觉很好,不想调换实验室了。” “如果你是不满实习生的工作,可以提出要求。”没等秦主任反应过来,理查德就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条件。 杨锐依旧是拒绝道:“我觉得现在的位置很舒服,不像调换位置了。” “好了,不要拍了。”秦主任挥挥手,一脸丧气的让摄像机停下来。 现在的摄影设备都是胶带的,分分钟都是钱。 看着宣传部的同事收起了装备,秦主任道:“杨锐,你怎么想的,理查德好心好意邀请你去实验室,你怎么就不愿意去?” “我有自己的事做,好好的干嘛去给人家当实习生。”杨锐一句话就还了回去。 “理查德不是说了,你要是不满意,自己提要求啊。”秦主任挤眉弄眼的,示意杨锐张口要求。 他现在就想拍到满意的镜头,结果如何根本不在乎了。 杨锐依旧是换着法子拒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实在拿不出理由了,秦主任干脆扯着杨锐到角落里,低声问:“你不想留学吗?” “不想。”杨锐更干脆。 “好,既然你想留学……咦,你怎么不想的?”秦主任像是看着奇怪生物似的。 杨锐反问:“为什么要想?” “谁不想留学啊,国外多好,算了,你现在才大一,不明白不怪你,但我说啊,你不能这么任性……”秦主任开始劝说起来。 一会儿,另有闲得无聊的老师过来,加入劝说的队列。 杨锐运起花式拒绝法,倒也应对自如。 直到秦主任开始举例:“你看看黄茂,他毕业就争取到了一次出国留学的机会,回来就评了讲师,这多好……” 杨锐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有些熟悉的“黄茂”二字,不由问:“哪个黄茂?” 秦主任以为有点说通了,立刻喊道:“黄老师,你来一下。” 一名面带青涩的年轻人疑惑的走了过来。 “黄茂!”杨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这位黄茂,分明就是得了好几个生理学和生物学大奖的北大黄茂,钾通道之类的研究,原本应该是他的辐射领域才对。 ... 第334章 我的实验室 “杨锐,我给你介绍,黄茂老师是咱们生物系最早出国留学的一批人。在哥伦比亚大学呆了一年多。哥伦比亚大学是美国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在纽约对吧?应该是和美国的北大清华差不多了。”秦主任自己没有出去过,介绍的就很中国化了。 杨锐盯着黄茂,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对比着。 在他读研的时候,北大黄茂已经是多个领域的大拿了,不仅获得了多个中国人看重的外国大奖,而且拿到了中国和美国的双料院士,而他获得院士的年纪也是相对年轻的,大约只是50岁上下。 而给杨锐印象最深刻的,则是黄茂在一系列领域的一系列实验,颠覆了多个外国同行的构想和理论。 在不长但也不短的时间里,北大黄茂四个字,几乎占据了各种生物期刊和新闻的头版。 科学界讲究热点,也讲究新闻。比如克隆羊多利出来的时候,世俗新闻一度哗然,科学界同样有着此起彼伏的大讨论,在那段时间里,除了克隆相关的研究,生物类的其他东西就很难吸引眼球了。 往前看,《物种起源》所引起的讨论,一样具有排他的作用,而在那个年代,它所引起的讨论的持续时间更长更烈,若是用现代影响因子之类的观点来看,达尔文估计能积累几千上万个影响因子,著作占领顶级期刊七年半。 北大黄茂的成果自然没有达到克隆羊多利的程度,更无法和物种起源相提并论,但通过一系列的实验和论文,他却是创造了自己的一片领域,当然,也是自己的一系列话题。 在杨锐初读研究生的时候,黄茂是他了解到的第一个科研新闻人物,因为研究方向接近的原因,杨锐还特意读了一些他写的文章。 此时此刻,面对正主儿黄茂,杨锐再从脑海中找出黄茂的论文读,顿时觉得风味不同。 这就好像站在草原上吃烤羊腿,一边朗诵“天苍苍,野茫茫,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风吹草低见牛羊……”,一边望着吃草的牛羊,心里既有吃正牌羊肉的快乐,又有些微的愧疚——没多带点零食真是浪费啊。 30年后的黄茂,年届60,两腮的肉都要掉下来了,杨锐第一次看到其人的照片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袁隆平同时代的老头儿。 现在的黄茂,却是风华正茂,又瘦又精神,脖子上的喉结高高凸起,下巴上的青春痘争先恐后,如果不是有人介绍,杨锐肯定降之当做是学校里普通的欲求不满的大学生。 “黄老师好。”杨锐和黄茂轻轻握手,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主任好奇的看着两个人。杨锐刚才是对谁的劝说都不鸟的样子,遇到普普通通的黄茂,方才显出一点学生的样子。 当然,在秦晓生眼里普普通通的老师,在别的学生还是不普通的。现在出国考察或者做访问学者是很难得的,全国一年的名额都有限,黄茂可以争取到,自然也是表现出了相当的水准的,否则硬件条件不足,根本上不了申请书。 黄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被抓来壮声势的,和杨锐握了一下手,干脆问:“秦主任,叫我来做什么?” 有这个时间,他更愿意看文献或者做实验,也是理查德这个外国教授的面子大,黄茂作为小小的讲师,也没有反抗系领导的余地。 秦主任呵呵一笑,说:“黄老师,你给小杨说说你出国留学的事情。” 和王教授一样,秦主任也认为出国留学是最能吸引人的要素。当然,对学校来说,加州大学的名头是最吸引他们的,但要落实在学生身上,也就只能用留学这个胡萝卜了。 黄茂呆了一下,脱下眼镜,就在衣服上擦了擦,道:“我不算出国留学,只能说是访问,或者考察。哥伦比亚大学的环境非常好,其实美国的大学环境都好,有些建筑外观看起来很旧,里面却很新,科研设备的条件更好,外国的资本家经常给学校捐款,国家的拨款也多,怎么说呢,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黄老师,杨锐这不就是暂时出不去吗?你向他说明一下。”秦主任觉得黄茂没有说到重点,提醒了一句,又走去理查德身边,以安抚老外为主。 黄茂等于被赋予了说服杨锐的重大任务,他搓搓手,着实有些发愣。 杨锐却是主动问了起来:“国家给留学生的补助,够吗?” “够,挺多的。” “学习和生活艰苦吗?” “能撑得住。” “研究有进步吗?” “还算不错。”黄茂醒悟过来,没好气的看向杨锐。 黄茂其实也就比杨锐大了几岁,还及不上杨锐的心理年龄,后者笑笑,道:“我就是被他们说的气闷,想自己做一点事都不行,他们是这也管,那也管,咱们随便聊聊好了。” 黄茂深有同感的微微颔首,旋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道:“不管怎么说,国外的生活虽然辛苦,却也有无数的收获,尤其是国外的科研条件,数倍于国内,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争取到国外走一走。” “我知道外国的条件好,但去外国的条件太苛刻。”杨锐笑笑。 黄茂疑惑的道:“怎么说?” “不管是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或者加入外国的哪个实验室,首先就会碰到专利权分配的问题,我不想把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让给实验室。”杨锐实话实说的道。 黄茂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想的挺好,就是……就是……” 他说了两个就是,然后看着杨锐忽闪忽闪的黑眼仁,说不下去了。 “哎。”黄茂叹口气,再道:“科学研究,当然要有浪漫主义的情怀,但很多时候,实际上是非常残酷和无聊的。就像是打仗一样,行军的时间比打仗的时间多,休整的时间比上战场的时间多。你明白吗?” 杨锐没表示。 黄茂的耳朵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接着道:“你想要申请专利,这个想法是没错的,咱们做科学研究的是要有这个追求,但你也要认识到问题的难度,不是任何研究都能产生专利的,大部分的研究,可能就是重复研究,是我们学习的一个过程……所以,做三年研究,做五年研究,甚至做十年研究都没有专利,这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能用是否可以获得专利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去不去外国啊。咱们应该换一个角度,去外国是更好的学习,也有利于自己之后获得专利,对不对?” 杨锐仍然没有表示。 黄茂迟疑了一下,继续尽心尽力的道:“你比如说我吧,我毕业总共超过5年了,期间还在美国呆了20个月,但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申请成功一个专利。当然,我说的是美国的专利,在去美国以前,我都不知道专利这回事,恩,你现在就知道这一点也不错,但还是我刚才说的,能不能获得专利,不应该是判断标准,外国的环境,研究条件,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黄茂是做老师的,一旦找到了说话的方向,几乎是滔滔不绝。 杨锐见他已经开始现身说法了,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道:“黄老师,我也拿到专利了。” “你拿到了?”黄茂的舌头瞬间打结:“哪里的专利?什么专利?” “主要是辅酶q10相关的。”杨锐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每个月能拿到10万美元以上的专利金。” 实际上,30万美元每个季度的分红早就是过去式了,杨锐在新的一个季度的分红应该会高达七八十万美元。 不过,10万美元每月刺激一名北大讲师是绰绰有余了。 分红是再正当不过的收入了,现在是正当的,30年后也是正当的,杨锐不怕说出来。事实上,学校里应该也有人知道此点,只是无人宣扬罢了。 黄茂先是呵呵的笑了两声,直到发现杨锐的表情并无虚假的时候,才不解的问:“10万美元?怎么可能。” “天津的捷利康工厂,用的就是我的技术。”杨锐说的非常轻松。 捷利康是来华企业中,少数与生物相关的企业,如此庞大的一家跨国制药公司,生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它。 黄茂眨眨眼,又动动耳朵,重复问:“10万美元,要七八十万人民币吧?” “看你怎么算了。”杨锐笑笑。 “一个月七八十万元,一天不是要两三万?” 杨锐点头,道:“我自己建了一个实验室,目前的开销不小。” 黄茂有点理解的道:“这是捷利康给的实验经费?” “分红是给我的,我用来当实验经费。”杨锐说到这里,转而邀请道:“黄老师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我的实验室看看,如果你不在乎专利的话,我这里的条件其实也不错。” …… ... 第335章 说通了没有 国内的高校论资排辈严重,黄茂既然是讲师,那就一定没有自己的实验室,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在某个实验室里比较受重视,比较自由化一些,换言之,也就是科研民工一名,比杨锐在唐集中实验室的头犬地位稍高些。 10万美元的经费,在80年代的中国是相当高等的项目才有的。唐集中一级的牛牌教授是能拿到这样的项目的,王永一流的则相对困难,但总归还是有机会申请得到,但若是一名副教授,比如杨锐曾经听说的富教授那样,非得拼了老命去,才有机会。 至于黄茂这样的讲师,申请10万美元的经费,通常可以用痴心妄想来形容。 当然,在一些特殊的时间和特别的项目上,优秀的科研工作者还是有机会的,但这是属于新闻联播里的故事,正常情况下,一名讲师若是能拿到这么多经费,也就应该拿到副教授的头衔了。 否则,又何苦在这样一所学校里呆着。80年代的人才流动固然粘稠的像是沥青似的,可在上层,沥青毕竟是在流动的,聪明人也总是有聪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能够申请10万美元科研基金的学者,在任何一所学校里都是受欢迎的,清华北大一流的学校即使有它的坚持,终归不能逆流而行。申请经费的能力,是比科研能力本身还要硬的条件,任何一所学校都不敢等闲视之。 经费,大量的经费,才是现代高校的基石。有钱有精神的学校,才叫做高等学府,只有钱没精神的学校,勉强可以称作是大学,光有精神没钱的学校,最多不过是延安干部专门学校,胡塞些马哲之类的东西冒充人文科学,也就比心理学高端一点。 稍微再过几年,学校间就会掀起抢人大战,给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现金、房子、户口、老婆工作、父母医保、孩子上学、家庭用车等等,完全囊括了一名教授生活所需要的一切。 到未来的千人计划的时候,更是直接提出给予符合条件的专家学者100万元以上的现金奖励…… 杨锐私下里考虑,讲师黄茂现在虽然不能说是不受重视,但也就是年轻人当中的受重视,在一群以副教授和教授为主的学校里,还处在可怜的积累期。 他看着这头尤显青涩的未来牛,就像是育肥场的场主,看着一头瘦骨嶙峋,但却有潜力长成千斤大牛似的。 稍顿了一下,杨锐忍不住接着道:“黄老师其实可以来我的实验室做实验,每个月的经费,我都用不完,崭新的实验仪器放着,其实也有点浪费了。” 杨锐的实验室里只有魏振学是全职的,涂宪偶尔会用,也用的不多,而就他所建设的实验室的规模来说,三名以上的专职实验员,再加三名以上的助手,都可以游刃有余。 自然,最重要的是黄茂的潜力无限,颇具实力。 科研总归是要讲究天赋的,杨锐到目前为止,自觉天赋比以往有所提高,但极限在哪里,他也不知道。黄茂的天赋,却是经过历史证明的,作为一名20多年就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超级牛,他的每一年都会产生常人难以企及的价值。 黄茂显然没有将自己摆到这么高的高度,他现在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或许在年轻人中比较出挑,而且有一层出国考察后的光环,但也仅此而已。 事实上,与杨锐的认识相反,黄茂作为一名工农兵大学出身的讲师,在大学的路子反而是越来越窄的,老一辈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看不起工农兵大学的学生,新一代的80年代大学生,也看不起工农兵大学的学生。能够出国考察,既是因为他显示出了出众的能力,最重要的是,黄茂踩在了青黄不接的茬口上。 他是趁着恢复高考以后的大学生尚未毕业,自己又年轻的优势,争取到了出国考察的名额,换成84年,未必那么容易。 同样的原因,也让黄茂在实验室里不能尽展其能。 曾经去过美国的黄茂,知道私人实验室的威力,在10万美元的经费的刺激下,黄茂不由自主的问:“你这个实验室,究竟是属于捷利康的,还是属于你的?” “有关系吗?” 黄茂愣了一下,没吭声。 杨锐呵呵一笑,又道:“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您看过再说,如何?” 黄茂默默的点了两下头。实验室对研究员的吸引力,比美女的诱惑还要强烈。 杨锐为了增强吸引力,更是追加道:“我们现在有最好的气相和液相质谱仪,dna测序,纯化等方面的仪器,已经能够完成大部分的基因组学的实验,你来了以后就知道了。” “基因组学?”黄茂觉得这个词有些生僻。 杨锐用英语说了,又将基因组学的观点拿出来卖弄了一番。 这东西到年末才是热点话题,现在却是只有几个人用基因组学这样的词汇。 不过,这也说明黄茂回到中国以后,落后于世界生物技术的发展了。 黄茂自己也意识到了此点,问道:“捷利康能提供外国的书籍和期刊吗?” “有买一些,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现订。” “书也可以?” “当然。” “能订几本?”外国的书籍和期刊都是相当昂贵的,直到21世纪也是如此。一本图文并茂的大部头科研书籍,价格往往超过100美元,许多小一些的项目,光是这项开支就令人头痛。 而在1984年,外文书籍的价格虽然会便宜一些,可算上物流成本,价格只会更高,全中国的图书馆以及科研机构加起来,也就是北大图书馆的藏书质量最好,即使如此,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图书馆更不会根据讲师的需要而采购书籍。 杨锐脑筋一转就有了想法,道:“你如果决定加入的话,我保证100本书籍,10套期刊的采购额度。” 他没有说想要多少有多少的话,100本外国书籍和10套期刊买回国,成本已经超过了1万美元,而且足够黄茂用很长时间了。 黄茂的两颗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 他还在学习和积累阶段,大部分的研究员在研究初期大抵如此,所以也分外的需要学习。80年代百废待兴,国内的资源贫瘠难以想象,有限的经费即使用于理论研究尤显不足,许多研究员都不得不自己存钱购买书籍,用两三个月的薪水,托人从国外带回一本二手书籍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屡见不鲜,因此而影响到家庭生活,夫妻和谐,人伦大事的,更是令人唏嘘。 黄茂去了美国再回来,自然对国内的恶劣条件深恶痛绝,100本书也许不能改善多少,却足以令他沉浸其中,不至于浪费宝贵的时间。 “什么时候……方便去看?”黄茂嗓子有点发干。 刚才还是杨锐在邀请黄茂,问他什么时间有空,现在就变成黄茂主动邀约时间了。 杨锐暗自一笑,说:“明天好了。” “明天做什么?”秦主任带着笑声,走了过来,拍拍黄茂的肩膀,笑问:“怎么样,说通了没有?” 黄茂转了转头,突然有点尴尬,要问说通了没有,似乎是他被杨锐说通了才对。 …… ... 第336章 坚持 “杨锐,考虑好了没有?”秦主任也亲昵的拍拍杨锐的肩膀。 杨锐微笑,说:“考虑好了,我还是留在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里。” 秦主任挂在嘴边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皱眉片刻,考虑到不要刺激杨锐,以免激起逆反心理,秦主任面朝黄茂这个年轻讲师,用训斥的语气道:“你这个工作是怎么做的?不是让你和杨锐好好讲讲吗?学生不懂事,你怎么也说不明白。” 一般情况下,秦主任这样的办公室主任都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可今天的任务有点重,校领导的期望是沉甸甸的担子,压的他胸口都喘不过气来。最让秦主任觉得不爽的是,他认为最简单的步骤——杨锐本人的意愿,结果变成了最难的步骤,眼瞅着专程请来的学校宣传部的摄影师要无功而返,秦主任对上对下,都觉得面上无光。 沉重的压力,还有杨锐的“不可理喻”,让秦主任就把黄茂当撒气桶了。 然而,黄茂总归是讲究清高的高校教师,不是秦主任的办公室干事,脑袋里也没有委曲求全的念头,至少不会对一名中层行政干部委曲求全。 因此,秦主任声色俱厉,黄茂反而是面带不屑,直接道:“你让我介绍国外的情况给杨锐,我介绍了,做工作的事,是你的事,你别往我身上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如果想找个懂事的,麻烦去行政楼找,我只懂科研,不懂谄媚。” 黄茂站在道义的高度上骂了秦主任一通,倒是把秦主任给骂晕了。 看着黄茂的背影出了门,秦主任已是满脸通红。周围人倒是见怪不怪。 无论是80年代也好,70年代也罢,骂领导始终是国企内的时尚运动,越是基层的岗位越是如此。 对黄茂这样的年轻老师,秦主任可以给他穿小鞋,却挡不住人家一次次的拍桌子。 深吸了一口气,秦主任自我解嘲的笑道:“我们做行政的,就是庄稼地里的农家肥,用的时候笑呵呵,用完了以后就受嫌弃了。杨锐,你是选了一个好方向,做科研好,科研做的好,更好。” 秦主任翘了翘大拇指,又说:“你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无论是去理查德的实验室也好,去唐集中的实验室也好,都不会亏了你,但往前看十年,理查德的实验室的机会更好,你说是不是?” “是这么没错,但做人要有始有终,我愿意留在唐教授的实验室里。”杨锐被黄茂的话给提醒了,也迅速的往道德制高点攀登,免得被秦主任的劝酒词似的话给坑进去。 秦主任呆了再呆,勉强再劝两句,颓然而止,回告理查德的时候,他看杨锐就像是看书呆子似的。 杨锐理所当然的用着书呆子的伪装。 在大学里,坚持是一项很可贵的品质,也会得到广泛的支持和同情。 “理查德教授,实在不行的话,换个实习生如何?”秦主任本来是带着摄影师来拍三顾茅庐的,可杨锐的“书呆子气”,却让秦主任打了退堂鼓,站在理查德身后小声建议。 理查德整了整衣领,用英文说道:“好的学生难得。可以遇到,但不可能找到,请稍等我一下。” 秦主任琢磨了一会,才醒悟过来:“你是说可遇而不可求吧。” 理查德没答他,人家都走到杨锐面前了。 “我的实验室大门,始终为你敞开,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我的邀请,加入我的实验室。”理查德和杨锐握了一下手, 又道:“即使不加入我的实验室,我也欢迎你过来看看。” “哦,好的,您这样说,很大度。”杨锐用英语回以恭维,并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理查德,也许,他就是一名传说中的可爱的外国老头,专注于学术,爱才如命,希望将自己收拢进实验室,以提供尽量好的条件。 想法稍微换了一些,杨锐再看理查德,似乎也顺眼了许多。 理查德回以一笑,说:“不用客气,有空就来我的实验室。北京大学提供给我非常好的条件,我愿意分享给有天赋的学生和研究者。对了,北京大学的图书馆会按照我的要求,订购一批图书,另外两名实习生列出了一个单子,但还有空余,你也可以列一个书单给我。” 杨锐有点愣神,这个条件,怎么听怎么像是自己提供给黄茂的。 理查德误会了杨锐的表情,笑呵呵的道:“你不用太在意,随意列出书单就可以了,大概……50本书应该没有问题的。” 杨锐提供给黄茂的条件是100本书和10套期刊,理查德恰恰提出了50本书,这种反差对比,令杨锐的嘴角不由翘起。 “如果你来我的实验室,这样的机会是很多的。在加州大学,我们的图书馆每年都会购买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书籍,数量之多,学生根本是看不完的。”理查德的误会加深,不禁继续诱惑了起来。 杨锐微微点头。 “不论是你是出国留学,还是加入我现在的实验室,我都会按照加州大学的标准给予学生补助,大约是每个学期200美元……”理查德滔滔不绝。 200美元用来购物的话,能买到超过2000元人民币的东西了,对中国学生算是不少,对美国学生来说,就有点太少了。 所以,此言一出,杨锐的观感再变。 “教授。”杨锐打断他的话,道:“我坚持留在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里。” 理查德的话卡在喉咙里,各种的不爽快。 几秒钟后,理查德环视一圈:“先生们,不介意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理查德说走就走,学校和院系的陪同人员乱作一团,摄像师跟着理查德走了,秦主任留在了实验室里。 “哎……这个,这真是!”秦主任不敢乱骂人了,又给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嘱咐两句,也匆匆跟了出去,一边骂杨锐不识抬举,一边拼命的宽解理查德。 “我们学校里优秀的学生还有很多,你看,朱家豪同学,胥岸青同学,比杨锐的水平都不差,你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选拔优秀的学生给你做实习生。”秦主任还记得理查德的另外两名实习生的名字。 理查德只是摇头,一会儿,道:“我坚持要杨锐做我的实习生。” 老外一坚持,秦主任就没办法了,乖乖的回去报告,当然,心里是将杨锐骂了一万遍又一万遍。 …… ... 第337章 延误 “理查德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朱家豪瘦瘦的,看起来有点像少年郎。 胥岸青“唔”的一声,看着手里的实验手册,口中道:“可能是在建的实验室不顺利吧,他习惯了美国速度,中国速度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 朱家豪“哦”的一声,道:“那应该请深圳的工程队来做。” “为什么?”胥岸青讶异的抬头。 朱家豪理所当然的道:“他们不是创下了三天一层楼的速度吗?如果请深圳的工程队来做理查德实验室,说不定几天就完成了。请外国教授在北大授课,是不是也算外事活动?应该可以申请吧。” 胥岸青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连摇头。 “你笑什么?”朱家豪脸红了。 虽然是大三学生,但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他总是被人当做中学生,事实上,其本人的性格也是中学化的,远没有胥岸青来的成熟。 胥岸青放下实验手册,道:“你的话里问题太多,我不知道该说哪个。” “你一个一个说。” “真说?” “真说。” “深圳三天一层楼的工程队,不是深圳的,是中建的,中国建设工程局的工程队,所以说,你用不着去深圳请。另外,三天一层楼是盖楼的,和建实验室是两码事,不对口,你明白吗?最后,北大请外国教授过来,不算外事活动,你请不动人家。”胥岸青一个个的说了,才重新拿起实验手册,道:“好好看看这些,到时候上了试验台想不出来,理查德不会手软的。” “我看完了。”朱家豪撅撅嘴,无聊的望着窗外,说了两句话就被人驳的体无完肤,他也没兴趣聊天了。 胥岸青望了他一眼,道:“做实验的时候时间短,要求高,你现在看了,以为自己知道了,到时候一紧张,说不定就忘了,还是再看看吧。” “我看过的东西不会忘的。”朱家豪还是看窗外。 胥岸青奇怪的道:“不会忘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忘啊,我看过的东西,都会自动记住的。以前的老师说人的大脑容量都是有限的,让我不要乱看闲书,浪费了脑力,实验手册不算是闲书吧?”朱家豪说的很自然,又似乎面带困惑,令人有想揍的冲动。 “当然不算。”胥岸青盯着朱家豪,像是看外星生物似的,问:“你刚才说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一目十行做不到,过目不忘,好像是吧,我不知道。”朱家豪目光向着窗外。 胥岸青将实验手册随意的翻到了一页,看了眼,问:“二级生物安全柜是什么样的?” “考我?”朱家豪自信的笑笑,道:“二级生物安全柜在设计上不但能够提供个体防护,而且能够保护工作台面的物品不受房间空气的污染,二级生物安全柜有四种类型,它们不同于一级生物安全柜的地方在于,只让经hepa过滤的无菌空气流过工作台面……” 胥岸青低头比较,朱家豪的回答果然是一字不差。 “你真背下来了?”胥岸青有点不可置信。要说起来,他也是天才一枚,从小就学的比别人轻松,到了高中以后,随便看看书就能做完作业,再听老师讲课,自己练习,始终稳稳的霸占着第一的位置。 不过,学的轻松不是不用费心读书了,要背下课文,记下数学公式,弄明白物理定理,胥岸青也是没有浪费任何一个早读的,像是这次进入理查德的实验室,他早早就拿到了实验室手册,仔细研读,丁点时间都没有放过,可要说举重若轻的原文背诵,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你怎么做到的?”胥岸青不等朱家豪回答,再次问了出来。 朱家豪平铺直叙的道:“看过以后就记下了,我看过的东西不会忘的,我刚才说的你已经忘了吗?” 有一瞬间,胥岸青觉得朱家豪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高等动物看低等动物似的。 “我还以为过目不忘是传说呢。”曾经的省状元胥岸青有点有点意兴索然,自己背了半天的东西,落到人家身上,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这种颓废感——胥岸青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同桌,那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成绩似乎始终在班级的中游,好像很努力,却从未威胁过胥岸青的排名,不知道她当年看自己的眼神里,又有多少的无奈和不忿。 朱家豪大概听多了“传说”之类的说辞,不在意的笑了笑,又问:“你说,理查德的实验室能不能建起来?” “当然可以,理查德在北大的实验室里工作,哪怕是挂名的,也是大好事,学校肯定会极力促成的。”胥岸青耳濡目染,对这些政治判断很是在行,心思也从“过目不忘”的低谷中走了出来。 朱家豪不解的转头过来,道:“你前面还说外国教授在北大工作不是外事活动。” “不是外事活动,但北大得重视不是?” “怪不得……”朱家豪恍然大悟似的。 胥岸青反而奇怪了:“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系里在劝杨锐加入理查德实验室,肯定是理查德要求的。”朱家豪学人弹了个响指,发出沉闷的“啪”声。 胥岸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响指什么的,听到“杨锐”两个字,胥岸青就像是见到了肉骨头的老狗似的,表情又凝重又紧张。 其实,经过了一个学期,胥岸青的心理原本应该平衡下来了,胥岸青也认为自己放下了。可现实是,他在杨锐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冷战,一次也没赢过! 这让胥岸青再听到杨锐的时候,反而更不自然了:“杨锐不是拒绝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 “理查德拒绝接受,一定要邀请杨锐加入呗。”朱家豪又打了个响指,这次清脆了一些,且道:“杨锐一直都拒绝,理查德一直都要求,好像因为这件事,他和学校都闹僵了。” “什么意思?” “他要学校帮忙吧,杨锐始终不松口,不就这样僵着了?” “你说系里在劝说杨锐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是什么意思?”胥岸青这样问的时候,嘴角都是拧的。 在通过了理查德的审查以后,胥岸青是迫不及待的加入了理查德的实验室。他比大部分的学生都知道加州伯克利大学意味着什么。 最开始,胥岸青是开心而兴奋的,直到杨锐拒绝加入的消息传来,才给他的开心兴奋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胥岸青并不生气,他认为这是杨锐行差错步的开始——拒绝理查德的实验室的邀请,反而留在唐集中的实验室里,虽然唐集中也是国内有数的牛人,但就国内目前的窘境,即使理查德并非加州大学第一等的教授,也有太多的强项,在读书学习的选择上讲义气,实在是蠢透了。 然而,朱家豪说的,却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拒绝了。 劝说明显不是一次性的工作,而且,劝说和邀请的等级似乎也是不一样的,而邀请和通过审查的等级又有不同。 想到在这种事情上都低了一头,胥岸青心里不由生起了闷气。 偏偏是不能向任何人诉说的。 “所以我才担心理查德的实验室建不起来,听他们说的意思,理查德提出了几个要求,其中就包括要他想要的实习生,如果杨锐坚持拒绝的话,理查德万一生气了,实验室是不是就建不起来了?”朱家豪全然不知胥岸青的心理,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一边尝试着弹响指,一边回答胥岸青的问题。 胥岸青沉默片刻,道:“不可能这么随意的,学校给理查德的实验室标准是按照国家级实验室的标准来的,怎么会因为一名实习生的加入或者不加入而改变?”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家豪连连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实验室能快点建,要是能用一支好的工程队,几天时间就把实验室弄好,理查德一旦开工,是不是就不好再走了?” “应该吧。”胥岸青呵呵的笑了两声,已经没有聊天的兴趣,只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实验室的其他老师都这么说来着,还说系里要给杨锐奖学金什么的,都被他给拒绝了……”朱家豪滔滔不绝的。 “我先出去了。”胥岸青已经无心聊天了。 出了楼,胥岸青就去找相熟的同学打听消息。 和杨锐类似,家庭条件极好的胥岸青虽然傲气十足,但也交了不少的朋友,尽管不免有狗肉朋友,可要打探起消息来,还是非常方便的。 几个来回,胥岸青就从某位大四生那里问到了确实的答案: “系主任亲自拜访,杨锐确定不会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大四生像是新闻联播似的告诉胥岸青答案。 “那理查德的实验室呢?还建不建了?”这是胥岸青切身利益相关的。 大四生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杨锐是把主任给说服了。” “他把蔡教授给说服了?凭什么?” “三寸不烂之舌吧。”大四生悠然神往。 胥岸青心里更是满满的怀疑。蔡教授可是科学院学部委员,相当于国外的院士,水平不用说,忙也忙的要死。胥岸青不觉的三寸不烂之舌有发挥的余地。 肯定有什么秘密关节在里面。 “杨锐在哪里?”胥岸青决定,亲自去问一问。 …… ... 第338章 为什么 胥岸青始终是将杨锐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当然,就像是他曾经有过的一些竞争对手那样,胥岸青原本以为,他很快就能将杨锐这个竞争对手远远的抛下,然后再换一个新的竞争对手,继续前进。 事实并不如其所料。 胥岸青也不是第一次想要直接面对杨锐,但在此之前,他一直想要拿出一手耀眼的成绩以后,再大大方方的站在杨锐面前,即使不能宣告胜利,也不至于矮对方一寸。 可惜,之前的几次比较,胥岸青都在拼尽全力以后失败了。 大学没有提供太多的较量机会给他,而在这次号称极难的期末考试以后,附加题的分数,也并未算在里面。 这让胥岸青的直面计划屡受挫折。 今天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在胥岸青看来,做理查德的实习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跳板,就胥岸青所知不多的名校录取条件来说,作为理查德的实习生,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加分项,哪怕没有理查德的推荐信,这份经历也是无形的财富。 胥岸青的家世虽好,在如今的环境下,也没可能自费出国,所以,胥岸青非常重视这个机会。 为了保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胥岸青尽管没有准备好,还是敲响了杨锐宿舍的门。 “杨锐在吗?我是胥岸青。”胥岸青自报家门,带着一点点的矜持。 “胥岸青?哦,今年的全国高考第二名是吧?”坐着看书的毛启明放下手里的东西,打量起了胥岸青。 全国高考第二名是个极高的荣誉了,但在这间宿舍里,胥岸青却觉得不自在,他笑笑说:“我是来找杨锐的,不是来找全国高考第一名。” “说的好。”毛启明哈哈的笑了出来,然后面色一整,说:“杨锐不在。” “去哪了?”胥岸青心说,你耍我呢? “图书馆,实验室,或者出去觅食了。”毛启明颇有些遗憾的道:“他去的地方太多,我们都找不过来,你自己碰运气吧。” 胥岸青没办法,干脆顺着食堂、图书馆和实验室的路线找下去。 现在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的,大概只有理查德和杨锐,或许还有看穿了一切的系主任。然而,理查德和系主任是不会和他谈话的,胥岸青只好去找杨锐。 两个小时后。 胥岸青敲开了凝胶实验室的门。 整个实验室里,全是忙忙碌碌的科研狗,像是跑狗厂的等待室,所有狗都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似的做着运动。 “你找谁?”胥岸青又被拦住了。 “杨锐,我找杨锐。”胥岸青觉得自己也像是一条累到死的狗,他跑了一天了,就是为了找杨锐问问怎么回事,结果现在人还没有见到,话没有问道,却不知道被盘问了多少次,以至于盘问的都有些熟练了。 拦着他的是汪颖,胡子拉碴的研究生,不注意看的话,和个叔叔一样。 胥岸青毕竟是个大一生,遇到老的胡子都长到鬓角的研究生汪颖,还是有点怯怯的,动作幅度更小了。 “杨锐忙着呢,你找他做什么?”汪颖开始做回自己的事,在实验台上忙着操作起来。 胥岸青注意着他做实验的动作,不禁暗暗咋舌:这个速度可是够快的。 汪颖其实也很得意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实验功力,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 “我和杨锐一个专业的,有点班里的事情想问问,他在里面吗?”胥岸青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就像是看酒吧歌手唱歌似的。 对方不看了,汪颖有点遗憾的放缓动作,道:“班里的事,不能等他回去了再说?一定要找到实验室来?有这么忙吗?” “没办法。”胥岸青呵呵的笑了两声。 “一个学校的同学,我也不为难你了,到了里面,动作慢一点,别冒冒失失的,都忙着做实验呢,你不小心碰一下,别人一个月的心血就浪费了,知道吗?” “知道。” “找了杨锐就出来,别耽搁,被说废话。” “好。” “进去吧,走慢点,看着两边。“ “好。”胥岸青乖乖的往里进,他其实也有在实验室里工作一段时间,对实验室里的情况颇为熟悉。不过,实验室里向来是老板最大,小老板次之,科研民工顶梁柱,科研狗靠边站,杨锐好歹争取了一个头犬待遇,胥岸青没这么顺利,已经是习惯了听候调遣的科研狗了。 唐集中的实验室比胥岸青曾经呆过的实验室还要大,为了评选国家级实验室,这里的硬件条件已是相当不错,唐集中差不多将自己两个实验室都给集中了起来,因此,几个相连的房间里不光是人多,仪器和设备也相当的多,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实验台和桌椅,让人走在里面也得小心翼翼。 二三十年后常见的,宽敞而明亮的实验室,在80年代的中国仍然是奢侈品。 倒是杨锐,借着头犬的特权,占据了一个实验台,就在靠窗的位置,光线好又不局促,还有单独的位置用来放置小型的仪器和设备。 此刻,杨锐正低着头,与黄茂两人一左一右的读文献。 “这个老外有点意思。”黄茂看书的时候喜欢说话:“你看这家伙写的,尤其是g蛋白的表述,和你的分析有异曲同工之妙……唉,他的论文的发表时间还比你的晚,你说他是不是参考了你的论文……” “有引用吗?” “没有。” “那就是没参考了,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有类似的结论很正常。”杨锐不以为意。 黄茂摇头:“我可没你这么大度,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问上一句?” “你够牛气了以后,别人就不敢随便参考你的论文了,你不够牛气,人家参考了以后也懒得加条引用,科研世界不就是这样?你问一句根本没什么用,不如装作不知道。” “这不是姑息养奸?” 杨锐伸头看了一眼,道:“入门级的期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忙着呢。” “要不,我来写好了,写给这个期刊,骂他们一顿。”黄茂还是觉得不爽。 杨锐撇撇嘴,道:“这种不算数的,而且,这说明我们也是前沿工作者,对不对? 黄茂一愣,大笑出声:“对对对,我们是前沿工作者,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咱们要竞争的,可是加州大学的教授。” 胥岸青越听越不是味道,直到此时,突然问:“什么加州大学的教授?” “谁让你进来的?”黄茂端起了老师的架子。 “我……”胥岸青摇摇头,问:“你们要和理查德竞争?竞争什么?” “科研竞争而已。”杨锐认出了胥岸青,也问:“你是来找谁的?我们私下里谈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胥岸青哪里会当做没听到,反而轻声问道:“你拒绝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就是因为这个?你要用他的东西,是不是?” “是理查德要用杨锐的东西。”黄茂自从见过杨锐的实验室以后,已是正式反水,现在更是杨锐的坚定支持者。 虽然杨锐是大一新生,黄茂是讲师,但在科研领域,层级并没有决定性的意义,重点在于获取经费和实验条件的能力,而获取经费和实验条件的能力,又往往与历史成绩有关。 黄茂正是想要成绩的年纪,偏偏他陷在目前的体制里,根本拿不到多少经费和实验条件,杨锐“得到”了捷利康和华锐公司的资助,他想加入其中,自然是以杨锐为主,他甚至连极为苛刻的实验室条款都签字了,平日更是支持杨锐。 胥岸青却不相信理查德会用杨锐的东西,看向杨锐,且笑了出来,说:“盲目自大。理查德好心好意的邀请你加入实验室,也是不忍心你的才华被荒废了,你竟然以为他要用你的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值得加州大学的教授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亏的我还专程跑来一趟。” 杨锐摊开手,懒得对他解释。学校的学生那么多,要是每一个都解释,他就要累死了。对杨锐来说,胥岸青也没有多么的特别。 带着浓重的失望,胥岸青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实验室。 走过一个拐角,龙行虎步的胥岸青,突然靠在墙上,再也走不动了。 胥岸青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如此的相信理查德。 胥岸青是个聪明人,更知道在目前的环境下,质疑外国教授的风险。 杨锐和黄茂看起来也是聪明人,他们也应该知道这种风险,既然如此,杨锐明明有更舒服的路要走,为什么要质疑外国教授?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竞争?天底下的项目多了,何苦与北大重视的外国教授做科研竞争。 系主任蔡教授是科学院学部委员,更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他为什么和杨锐谈话以后,不再要求杨锐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 胥岸青不用知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只要随便想想,就发觉内幕重重。 不过,真正让胥岸青觉得步履沉重的是:杨锐难道真的有资格与外国教授做科研竞争? ... 第339章 进度 “这下子,理查德就算是知道了吧。”黄茂看着胥岸青离开的背影,问:“这个学生你认识吗?要不然,我去给他说说,先不要给理查德报告,拖延几天算几天。” “用不着,理查德本来就是知道的。”杨锐略作考虑,说道:“国内的实验室水平,最多也就是咱们学校的这种了,理查德新建的实验室也不可能超过多少,研究员也是一样,除了理查德自己,他也只能从国内找研究员,进度不可能比我们快。” 杨锐还是颇有信心的,他的信心一方面来自于自己,他脑海中的资料和论文,能够让实验少走无数的弯路,而另一方面,杨锐的信心来自于黄茂。虽然黄茂本人没有意识到,但能成功的成长为院士级人物,那他在科研方面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黄茂现在还没有用高不可攀的事实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他已经完成系统的学习和基本的积累,正常来说,现在的他已经具备了在实验室里爆发的基础。区别只在于是两三年后,论资排辈且积累更多,然后在学校实验室里爆发,还是现在就在杨锐的实验室里爆发。 最重要的是,黄茂当年的研究方向,就包括了钾通道相关,对一名研究员来说,研究方向固然有阴差阳错的情况,但要是到了四五十岁功成名就,仍然做这方面的研究,那就一定在这个方向有优势或者兴趣。 作为研究,它本身应当是人类所不知道的范畴,既不知道它的面貌,也不知道研究它需要什么知识,是否需要极强的数学水平?是否需要全面的化学基础?是否需要流体学或者电磁学方面的储备?研究之前,谁也说不上,尤其是在生物体系内,擅长数学的大牛,擅长化学的大牛,擅长物理的大牛层出不穷,无数的研究员既要拼实力,也要拼运气,同样的研究,解读的方向不同,结果也可能全然不同。 譬如dna双螺旋结构这个诺贝尔奖的发现,它是沃森和克里克通过dna晶体x射线衍射照片,分析得到的螺旋参数,没有相应的物理和数学基础,再牛的犇也玩不转它。 而以马后炮的观点来看,黄茂在钾通道相关的问题上,显然具有正确的解题姿势,说不定还有灵感类的玄学加成。 杨锐觉得,自己配合黄茂,再加上几十万美元构建起来的实验室,这样的组合对付理查德还是有把握的。 理查德虽然是加州大学的牛人,但也就仅止于牛了,他比唐集中这样的北大牛人的牛处在于身处知识的中心地带,有信息的优势和物质的优势。放在30年后的中国,像是理查德这样的教授再来北大,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访问学者,断然不会得到如今院士级的礼遇。 黄茂却没有杨锐这样的自信,连文献都没心看了,忧心忡忡的道:“理查德一个人也够厉害了,就我看,老唐的凝胶实验室,也是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其他助理研究员什么的,也就是助理的水平。” 杨锐笑了:“你自己也是当助理的,是想说自己没用啊?” “我有没有用没关系,要咱们的研究有用才行,否则麻烦可多了。你能承受研究经费全部白费的结果吗?”黄茂压低声音道:“普通的研究,就算没结果,好歹过程是有用的,咱们现在做的,一旦被理查德抢先,中间的过程也是没用了。整个实验做下来,最少要十万元的经费,就算你有分红……” “50万。”杨锐打断黄茂的话。 黄茂不解的问:“什么?” “我准备了50万的经费,所以说,我能承受10万元的经费损失,当然,我也能承受50万的经费损失,现在是二月了,到3月末,我还有新一季度的分红。”杨锐之前的分红也没有花完,因此有着相当多的资金。他现在其实处于一个研究员极完美的阶段——有高昂且长期的专利费回报。 在30年后,大部分的生物系教授,都在追求杨锐所做的事情。为何有那么多的人投身于癌症抗病,或者艾滋病的靶向研究,归根结底,还是这些终身服药的疾病能够提供长期而高昂的专利金。 如果将教授们的资产排个序,生物和医药系的教授通常是排名前列的,而越是基础学科的教授就越穷。简而言之,能够做出专利的教授是最舒服的,一次投资终生受益的典范,其次是能做出项目的教授,以年赚数百万为标杆,超过标准杆的人数着实不少,收入最低的是做纯学术的教授,即使可以搞一些学术,比如将100万的经费弄走50万,但过程复杂亦有风险,总归不是最完美的途径。 80年代的中国,教授们还没有开辟相应的商业模式,一度让卖茶叶蛋的超过了,至于黄茂这样的小讲师,几乎可以和穷苦挂边,听着杨锐轻松说起50万,实在是难以执行。 黄茂担心杨锐是吹牛,不由道:“你还有心说笑啊,这可是严肃的事。” “我严肃着呢,50万的经费,我保证。”杨锐停了一下,接着道:“我知道理查德肯定是个厉害人,咱们的水平和经验赶不上人家,就不能在经费上吃亏,否则怎么竞争。” “你这是孤注一掷了?”黄茂瞪眼。 “50万元的经费而已,怎么就是孤注一掷了?”杨锐用炫耀的口吻道。 黄茂摇头:“你就算有100万,也不能这么花吧,难道以后就不过了?要是这个项目能赚到钱还好,要是一分钱都不能回本,你不心疼?” “心疼肯定有,但事情还要做的,咱们做好了,不光能回本,说不定还能赚一笔。”研究了钾通道,再到制药就是一步之遥,这笔专利会有大批的制药公司有兴趣。 若非如此,理查德也不会想降之昧下来。 “钱是你的,你来决定。”黄茂其实也愿意经费充足的做研究,他耸耸肩,道:“咱们最好现在就开始,只能赢不能输,否则要被理查德反咬一口的,就像刚才那个学生说的,相信咱们剽窃的人,怕是比相信理查德剽窃的人多的多。” “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做自己的就好了。”杨锐指指手边的文献,继续低头看期刊。 要做这种研究,首先要了解前人的研究。若是20年以后,这就是输入几个关键字,然后查找相关文献的过程。但在1984年的中国,检索关键字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杨锐的脑海中即使有一些论文,也可能全面的无所遗漏,另一方面,钾通道正是现在的研究热点,他们也确实需要知道别人的进度如何,并在别人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论点。这是科研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你要搞黎曼几何,首先也得有欧几里得的几何学做基础,像是钾通道这种论文,需要依托的地基就更多了。 没有数据库,没有搜索引擎,杨锐和黄茂就得一本本的翻书翻期刊。 多亏了北大的条件好,两人的英语水平又高,否则,就是一本成品的论文放在面前,普通人也不敢抄。 多少确定无疑的研究都要被讨论和争论,没有一点儿水平的抄袭论文都是抄袭不出来的。 几本期刊看下去,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期间孙汝岳跑了一趟图书馆,帮两人换书,这也是杨锐的银弹攻势得到的额外好处。 黄茂看完了一篇论文,没有紧接着看下一篇,而是端茶喝了一会儿,问:“你说,如果理查德在国内的实验室就是一个幌子,怎么办?” “什么意思?” “实验室怎么都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布置好吧,理查德本该争分夺秒,难道就浪费一个月的时间,等咱们学校给他建好实验室?” “你怀疑他在加州大学,已经开始做实验了?” “不是不可能啊,他要是下了命令,那边先开始做也不奇怪吧。” “那我们就要加快进度了。”杨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可影响不到美国。 …… ... 第340章 分阶段 华锐实验室。 黄茂一边对着新买来的低温超速离心机流口水,一边赞叹:“这台比蔡教授实验室里的型号还新,自己的实验室大不一样啊。” “只要能做出东西来,我是不怕花钱的。”杨锐将一张离心机的注意事项和时间分配表贴在墙上,道:“现在,咱们实验室里就有两个工作组了。一个是你我组成的工作组,一个是魏振学和涂宪组成的工作组,我们优先使用设备,但也要提前两天申请,紧急任务临时讨论决定,但尽量不干扰其他组的工作。” “我明白。”黄茂连连点头道:“我以前工作的实验室里,有七八个工作组,每个星期都要重新分配一次时间,能争取12个小时的连续时间就是撞大运了,对了,我每周大约能用多长时间?这个离心机。” “这要和老魏商量一下,最少一半的时间吧,除非他们的实验特别紧张。”杨锐停了一下,出门在院子里喊道:“老魏,你们最近用不用低温离心机?” “不用。”魏振学也忙着呢,从隔壁房间喊了一声,又没了声息。 杨锐回来耸耸肩,道:“看来时间都是我们的了。” “想什么时间用,就什么时间用?” “是呀,想什么时间用,就什么时间用。” 黄茂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笑道:“这简直就是我梦想里的生活,最好的仪器,尽情的使用,没人争抢……” 黄茂说着说着,颇有些感怀。也是华锐实验室的条件太好了,就80年代的中国来说,一间等同于国家级标准的实验室是相当难得的,通常只有教授级的人物才有可能拥有。事实上,普通的牛牌教授都不一定能得到国家级标准的实验室。 就中国目前的科研经费的分配来说,高端实验室这种东西是远远不够的,即使经费在增加,实验室的水平在提高,也轮不到黄茂此等小讲师来享受。 所以,杨锐轻轻松松的就将他诱惑了过来,且笑道:“这也是我梦想的生活啊。研究员最理解研究员的需要,你签署了华锐实验室的协议,就是最正确的决定。我们再给你找两个实验助手,咱们的研究小组就算是齐备了,实验大纲你写好了吗?” “我想第一步应用dna探针技术,只要证实了突变基因,写出论文,我们就算是占据有了有利位置,就算不能拿到所有的原创资格,但继续下去,应该能保持领先……” “将整篇大论文分成一个个小论文?”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们能用克隆突变基因的方式来确定钾通道的某些作用,这篇论文或许能登上顶级期刊,但这不是科研竞赛吗?我们得先确定拿到这个原创成果,既然如此,分散发表论文,也就不可避免了吧。”黄茂担心杨锐不同意,极力劝说。 能够登上顶级期刊的论文,大都是长期研究,极具价值的论文。一个研究小组用三年,五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研究出来的成果,撰写于一篇文章,然后发表在science之类的顶级期刊上是很常见的。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做了20年的研究,结果根本登不上顶级期刊。 虽然也有一些人的一些论文,是用很短的时间写成,并刊登于顶级期刊的,但这种文章的水平却是不会逊色,自然对论文撰写者提出更高的要求。 通过克隆突变基因研究钾通道,这是很有机会登上的顶级期刊的创意,然而,顶级期刊是不要半成品的,他们会要求得到答案,也就是整个系列的实验全部完成,并分析得到了结果。 若是以正常的研究进度来说,此项目耗费一两年的时间都很正常。 然而,理查德假如放不下该项目的诱惑,执意也要研究,那正常的研究进度是不够看的。 阶段性的研究,阶段性的发表文章,通常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而被黄茂担心是好大喜功的杨锐,仅仅笑了一笑,道:“我同意。” “你……你同意,太好了。”黄茂双手合十,松了一大口气。 下午时间,杨锐就将孙汝岳和何成拉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孙汝岳是他在北大的实验助手,而像是钾通道这种以提高逼格为主,兼有专利的实验,杨锐是准备在两个实验室随时做的,也算是测试一下学校的反应。 何成所在的北京化工学院考试的时间较早,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让他能够抽出时间来参与杨锐的实验。 这样两名大学本科的学生做实验助手,自然比不上研究生或者博士生的实验助手。 不过,杨锐因为对实验有着相当的信心,倒是不在意实验助手本身的知识水平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除了考试,杨锐都将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华锐实验室里,偶尔去唐集中的实验室里点卯,也是看文献,写提纲的,或者做一些相关的实验。 唐集中的电泳实验室原本研究的就是分子生物学,dna探针之类的东西也算是范围之内。 当然,哪怕不在范围,唐集中也不会管他,且不说杨锐近期连续发表了数篇有水准的论文,就他坚贞不屈,贫贱不移的作风,也值得唐集中鼓励。 若不是要与学院的政策保持一致,对于挖角的理查德,唐集中早就扑上去撕碎他了。 杨锐能够坚持留下来,唐集中要说没有一点点触动也是不可能的。 无形之中,杨锐在唐集中实验室里的地位都得以提高。 到了月末,即将放假的李学工和许静也短暂的加入了华锐实验室。不过,许静对实验室的工作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只呆了两天时间,又主动退出了。 刘珊也不是很喜欢枯燥的实验室,但她愿意呆在实验室里。 84年的中关村荒凉的能逮到兔子,刘珊来了两次就改变了初衷,第三次来的时候,带来了满满的一个食盒。 手工木制的食盒比小笼包的笼屉还要大点,一共有四层高,像是两个电脑机箱并到了一起。 看着刘珊将这个巨大的食盒搬进实验室,正在做实验的杨锐和黄茂都呆住了。 “我找同学做的,然后给你们做了点吃的。我看你们在外面买的东西都不太干净,应该少吃点。”刘珊稍微有点脸红。 “你在对外经贸大学,又不是在蓝……篮子技校,怎么能做这么大一个盒子?”杨锐首先围着硕大的食盒转悠。 刘珊将食盒一层层的取下来,说:“我们宿舍一个女生的爸爸是木匠,她跟着学的。我不知道你们有几个人,就按照5人份来做了,有西红柿鸡蛋、木须肉、炒白菜、拌萝卜……” “五人份的饭菜要花多少钱?太破费了,我给钱你。”李学工主动掏口袋。 80年代不比后世,个人的工资很低,物价相对于工资其实很贵。一两毛钱一斤的米面,尽管只有后世十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价格,但在40元每月的工资水平下,大部分公务员的生活条件是及不上后世1200元月薪的。 正因为如此,请客吃饭在80年代是件大事,往往是要开家庭会议才能决定的。 刘珊虽然是自己做的饭菜,可有肉有蛋,也是花费不菲的。 刘珊没接李学工的钱,笑道:“锐学组之前给的钱还没用完呢,买菜买肉也还有剩,你不用给了。” “从实验经费里走,完了让何成算账。”杨锐也拦住李学工,又笑道:“饭还冒着热气呢,咱们就多些刘珊,先吃了再说。” “对呀,放冷了就浪费了。”刘珊开开心心的给几个人盛饭,然后给杨锐的碗里浇上鸡蛋番茄汁,加上最多的鸡蛋。 黄茂满含深意的瞅了瞅杨锐,两口拨干净米饭,又添上一碗,又迅速吃完,一拍肚子:“我继续工作了。” 李学工、何成和孙汝岳也是一个比一个吃的快,时间紧张,实验时间自然紧张。 …… ... 第341章 崇洋媚外 吃饱喝足,杨锐的心情也不由变的甚好。 做实验是很枯燥辛苦的事,每天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时有空闲,多数也是用来看文献了。除此以外,整个实验过程中,实验员的精神都是相当集中的,尤其是追求精准的大论文,即使是很小的因素,都可能影响最终结果,所以,集中精力是必不可少的。 一篇大论文做下来,如果要求中间没有任何失误,对实验员自然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心理上的负担是很沉重的,总要担心这里是不是出了纰漏,让前后时间都白忙活了。 杨锐对实验方案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是验证过的,但能不能做出来,能用多长时间做出来,其实并不一定。 绝大多数的研究员,终其一生都在做一些前人验证过的实验方案,比如著名的印记杂交实验,或者杨锐准备进行的pcr实验,都不知被人做了几千几亿次,可做不出来的人仍然大有人在。 和其他时间不同,杨锐现在还有追赶时间的任务,所以更是不能容忍失败,每天的精神紧张也快到了神经衰弱的程度。 自实验开始一周以来,杨锐再没有任何的社交活动,此时翘起脚来,喝一杯热热的茶水,整张脸都舒展开了。 刘珊忙着收拾东西,就在院子的空地上,就着水龙头将碗碟筷子清洗干净,然后和杨锐轻松聊天。 杨锐也从严肃的实验室里坐了出来。 华锐实验室是类似四合院的结构,只是建筑规模更大,占地更多,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如今载上了一丛花,两棵树,还有一洼菜地,妥妥的中式风格。 刘珊逗弄了一番菜地里的小葱,笑道:“我下次干脆带锅过来,在这里煮东西好了。恩,把这块菜地扩大一点,再种一点油菜之类的,应该能省不少事。” “种油菜我不反对,我就怕油菜种好了,你又想养几只鸡了。”杨锐笑着端起茶杯。 “养鸡太麻烦了,再说了,你看我现在有时间养鸡吗?”刘珊弹弹身上的灰,道:“养油菜也要你们自己养,我可没时间。” “你在学校里忙什么呢?”杨锐顺势问了出来。 “就是上课,看书……对了,我加入了一个经济学社,是苟建平教授组织的,我觉得挺有用的,能学到不少东西。”刘珊边说话边撩起头发到耳根,望之更显秀气。 杨锐重复了一遍苟建平这个名字,问:“这个教授多大年纪,是什么样的人?” “40岁左右吧,是我们学院的副教授,怎么了?” “我好想听说过,你说的这个经济学社有多少人?” “12个人,前两届收的人少,这一届也就收了4个人,我们经过了两轮面试呢。”刘珊语气里其实是有一点点的得意的,每届4个人的学社,在对外经贸大学内颇有名气,进入自然也颇不容易 杨锐点头道:“进去了就好好表现,苟建平教授这里应该有不错的发展。” 杨锐知道的经济学家不多,充其量就是凯恩斯,张五常这样的名人。 苟建平这个名字因为特殊,也被他记了下来,印象里,此君最终也进入了中国科学院,成为了院士级的牛人,且不时的在一些电视节目中出现。 而在中国,跟着院士混,科研地位是不用愁的。 不论是评奖还是申请经费,最终决定够不够格的,其实也就是该领域的一小撮人,院士又是其中的核心力量。 一名院士做老师,或者稍加关怀,评奖和经费申请都会变的异常轻松,即使不做研究了,院士的人脉资源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刘珊有点诧异的笑笑,道:“当然要好好表现了,进入学社不容易呢。”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通知我。” “知道的。”刘珊停了一下,声音放低些道:“你要帮忙的话,也一定要通知我。” “当然。” “我明天再来送饭,你明天想吃什么?”刘珊的语气变的欢愉起来。 杨锐想了一下,道:“送饭太耽搁时间了,我是因为马上要放假了,所以才没有请人……” “我就剩下一门考试了,放假前都很闲的,你让我做点事情好了。我明天可以多做一点汤,我看你们都在喝水,不如我带材料过来,在院子里烧汤。你喜欢味道清淡一点的,还是辣一点的?” “都可以。”杨锐不好拒绝,三言两语的与刘珊确定了明天菜谱,又问:“你准备怎么回家,车票买到了吗?” “还不知道考试结束以后要不要留在学校呢。”刘珊迟疑了一下,道:“我准备考试结束了再去排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 “那我来买票好了,现在这个时间,排队买张站票都不容易。”杨锐琢磨了一下,道:“你给其他人也通知一下,看他们想什么时间回家,我统一解决车票问题。” 现在买火车票都是要找关系的,尤其是卧铺和紧俏线路上的坐票,更是难买。 刘珊点头应了,她去排队也不一定能买到票的。 两人很快说到回家的一应准备,西堡中学有多人考到了北京,一起回家是很风光的事,即使不能说衣锦还乡,也称得上昂首挺胸了。 叮铃铃! 正说的开心,房内的电话铃声响起。 刘珊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说:“你们装了电话?” 80年代初的电话成本极高,中小型国家单位都不一定安装了,而且,不像是日后电信推广电话那样,经常免费安装且赠送话费,84年的电话初装费就要大几千元,能把一个单位的小金库给掏光了。 像是华锐实验室这样只有几个人的单位,除非级别很高,否则通常都是没有电话的,普通人对电话铃声也并不熟悉,总将之当做一种高端事物。 杨锐是习惯了电话的生物,一边去接电话,一边笑道:“我们是有港资背景的嘛,安个电话很容易,申请打出去,很快就批准了。” 说着,他对着话筒“喂喂”了一声。 刺啦啦的电流声顺着话筒传来:“杨锐,你在华锐实验室吗?你现在回来,庞校长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实验情况。” 电话另一边是唐集中,语气颇为正式。 杨锐问:“哪个实验?” “你们现在做的,钾通道的实验。庞校长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实验方向和实验目的,从而决定是否有继续实验的必要,以免你们浪费了人力和物力,明白吗?” “庞校长还能终止华锐实验室的实验?”杨锐听呆了。北大的副校长再牛,似乎也不能牛到这个程度。 唐集中提点似的道:“庞校长不能中止华锐实验室的实验,他能中止你的实验,快点回来。” “啪”的一声,对面挂上了电话。 刘珊就在旁边,电话里的声音又大,让她听了个六七成,不由替杨锐着急道:“这是大事,你赶紧回去吧,可以骑我的自行车。” “不急着回去。”杨锐摆摆手,继续拨通了电话。 刘珊急道:“你再不回去,人家生气了怎么办?” “就是要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才好处理此事。”杨锐不觉得自己做不做实验能惊动到副校长,仔细想想,这多数是理查德的盘外招,但杨锐还得想办法确定。 唐集中的语气像是当着庞校长的面在打电话,否则,他应该给杨锐说的更详细一些才是。 杨锐想了一下,却是先拨给了捷利康,让他们派车派人过来。 理查德的主要精力肯定是放在做实验和写论文上,他说不定只是给庞副校长提了一嘴,这种情况下,杨锐与其自己应对,不如也找老外来帮忙。 崇洋媚外是病,杨锐却不是医生,对他来说,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 ... 第342章 中止 庞校长的年纪很大了,至少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老年斑在不经意间爬上了他的下巴和脸颊,并且在耳边形成密集的阵列,这让他在吼叫学生的时候,像是老虎斑一样凶猛。 当然,大部分时间,庞校长用不着吼叫,他只需要用轻飘飘的命令,就能操纵学生们的生活了。 对于掌握着许多行政权力的副校长来说,任何被他召见的学生,都应该是心惊胆战的。 大摇大摆的走进办公室的杨锐,多少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庞校长。”杨锐在对方的注视下,一直走到办公桌前才说话。 庞校长微微颔首,道:“你等一会,我有几个字要签。” 常用的冷落招数,但非常有效果,大概从公元前2000年用到了公元后2000年。 杨锐笑笑,没有像庞校长期待的那样站在房间中央,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庞校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批阅文件。 副校长的桌子上,永远有批不完的文件,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直批下去。 杨锐低头搜寻着脑海中的文献,不觉得浪费时间,也就不会耐不住性子,更不会像是副校长期待的那样心虚。 良久,庞校长合起了钢笔,道:“我听说,你最近在做克隆基因的实验,我要你停下来。” 非常直接的要求,让杨锐没有丝毫的转圜推拒的机会。这也是庞校长根据杨锐的表现而决定的策略。 任何老的脸上长斑的男人,都是不容忽视的。 杨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点迟钝的道:“我们做的不是克隆基因的实验,准确的说,是克隆突变基因,然后分析钾通道的实验。” “那也是克隆基因。克隆在伦理上还有一些讨论,你现在还是大一的学生,等你到大三的时候,会学到生物伦理学这门课,到时候,你就能够理解我们的一些担心了,在此之前,我要你停止克隆基因的实验。”庞校长仍然是直接的命令和说明,眼神也是非常严厉的。 杨锐却是稍微缓过来一些,他才不相信庞校长是因为生物伦理的原因要自己停下来。现代中国的媒体被外国人教坏了,总是学着美国人无病呻吟,科学界从来没有此等传统,2015年没有,1984年也不会有。 原因很简单,媒体总是看不清自己,觉得自己有社会责任,科学界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呻吟不呻吟,都不会得到世界的关注,顶多招来几个想占便宜的。 在生物伦理的问题上,中国科学界是没有主导权的,你的研究落后于别人,你除了谴责别人以外,又有什么资格决定整个世界的某个领域的伦理道德,就是想做点过界的事情,技术达不到,也不过是流于纸面。 而在80年代的中国,浸润在空前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主义情绪中,生物伦理学实在是杨锐许久没有复习过的词汇了。 “我认为,克隆基因不会引起伦理上的问题,这仅仅是克隆基因片段,国内已经有成打的相关实验了,国外也有大量的实验,我们没有开发新的实验技术。”杨锐的创意在于克隆突变基因,而不是克隆基因本身。 通过突变基因的表现,对比正常基因,就可以知道钾通道在细胞级别轩的作用是什么。 而就克隆基因技术而言,它在50年代是尖端技术,60年代是高端技术,时至80年代,也就是普通的高级实验室技术而已,有大量的现成设备支持,实验条件完备的情况下,科研民工或者科研狗都能的将之做出来。 可惜,杨锐自己的思路很清晰,庞校长却并不认同,他耷拉着脸上的赘肉,道:“这的确是你认为的。你没有学过生物伦理学,所以你不能明白其中的伦理问题,我建议你学完大三的课程以后,再申请继续现在的实验。” 杨锐无言以对。 人家用没知识来藐视你,又该如何反驳?再说下去,都可以被没知识拨回去。 庞校长不知道见过多少学生,瞅杨锐一眼,就知道他不服气,却是不在乎的道:“你回去以后,不许再继续这项实验,否则,学校就会做处理。不要心存侥幸。行了,你去上课吧。” 庞校长是有权力开除学生的,他说要处理,自然是真的会做处理,除非杨锐放弃自己大学生的身份,否则,这就是一个难解的题目。 实验项目被叫停,在国内国外都是非常普遍的,一些是因为实验本身的问题,一些是因为政治因素,当然,最多的还是经济因素。 因为伦理问题被叫停的生物实验很多,比如克隆人,比如剥夺人体感官实验等等,被叫停皆有数十年。 然而,克隆基因的档次太低了,虽然有克隆两个字,但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杨锐知道庞校长是在难为自己,也只能挣扎道:“我们现在的实验进程很顺利,很可能是全国领先的进度……” “我们不能因为科研成果,就放弃伦理的要求,学生就好好读书,不要急着做事,好大喜功,等毕业分配,工作了以后,你们有的是工作。”庞校长又提醒了杨锐一句,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到杨锐的具体工作。 80年代的学校对学生是有生杀大权的,用官方的语言来说,学校要负起对学生的管理职责。事实上,学生的所有社会关系,都维系于学校,具有权力的领导,对学生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大部分时间,学生都是没有反抗余地的,尤其是单独的学生,实在是力量微弱。 杨锐曾经解决过教务处主任的问题,但同样的伎俩,多数是无法用在副校长身上的。 “得你们出场了。”杨锐出了行政楼,坐到了捷利康的皇冠车上,颇有些疲惫。 搞研究就够累了,做政治只会让人觉得更累。 “我们也只能表明态度。”捷利康在天津的经理是个英国人,算是对理查德的一个对冲。 杨锐撇撇嘴:“先问清楚情况好了,要是能弄清楚理查德给他开了条件就最好了。” “我们是商人,职业就是问清楚情况。”捷利康的天津经理亦是相当自信。 …… ... 第344章 渠道 杨锐没有把郝玉的话当回事。他的糖衣炮弹是要打向学校领导的,而现在的学校又不像是扩招时代的学校,他们不欠银行的贷款,也不需要银行的贷款,在所有费用都来自于财政拨款的时代,学校领导与银行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根本不会交汇。 然而,郝玉却是有些将功赎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心思。 下午回到银行,她就将杨锐和皇冠车的故事,说给了分理处的所有人。 分理处主任与负责杨锐的小陈同志,顿时给上了心。 “这是我疏忽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专注于所内的工作,与大客户的联系不够紧密。”小陈迅速的做自我批评:“我一定要加强学习,改善工作,恢复与大客户的关系。” 当着所有人的面,主任点头赞许,又说了些场面话。等到小会结束了,主任又拉着小陈小声说:“杨锐这边没有再跟了?皇冠车可不便宜呢,他是不是用咱们的贷款买的。” “不会。”小陈说着笑了一下,道:“其实,他就是用咱们的贷款买的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能把钱还上就行了。” 他实际上想说的是,即使还不上也没关系。 现在的银行,对贷款的要求比收款的要求严格多了,毕竟是自己家印的钞票,收不回来也不心疼,而贷款本身是有注水经济的作用的。 在84年初,各家银行的贷款任务都如山一般沉重,没有几个银行职员能想得到日后的收款措施。 主任也就是这么一说,现在能买得起皇冠的不是一般人,能买得到皇冠车的更不是一般人。 杨锐有车,或者是有私家车坐,都算是有实力的民间人士。 主任摸着下巴琢磨道:“我估计,杨锐给小郝说的半真半假,你再继续打问一下,要是有咱们能帮忙的地方,咱们就给他帮这个忙,这一次,让他买咱们的国库券。” “就买国库券,再贷款不行?我看他好像不太想买国库券。” “这天底下,有人想买国库券吗?”主任笑了。 小陈也笑了:“您都知道他不想买了,再让他买,他能行吗?要不然,咱们还是想办法贷款给他?” 主任摆摆手:“这不是让你看看咱们能不能帮忙吗?要是能帮忙,国库券还是贷款,他也不在乎的,是不是?再者,贷款是往外出钱,国库券是往里进钱,咱们只出不进,他只进不出,这个关系也不好维持不是?” 小陈心领神会,转念又忧心道:“这皇冠车办不了的事,咱们能帮忙吗?” “那我肯定不能打包票,不过,中国的事,无外乎人情世故,北大的领导我不认识,但领导总有亲朋好友吧。我在清华分理处做了这么些年,接触一个领导,就能接触100个领导的身边人,这些人,总有用得着银行的时候,你说对不对?” 领导说经验,做职员的自然要捧场。小陈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说“对”。 主任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才意犹未尽的道:“你先去问杨锐情况,回来以后,咱们再开会讨论。 小陈依言而去,正好逮住犹豫不决的杨锐。 作为一个项目或者一个课题,杨锐对于克隆突变基因本身,实际上并没有浓厚的兴趣,他个人更喜欢应用性的技术,而非基础性的研究。 如果能做出缓解心绞痛的药物,制成副作用更小的止痛药等等,这种成就感是空前的。但是,只是发现药物的靶向目标,然后看着别人用这种研究制成药品,成就感就变的间接性了。 自己读研的时候,杨锐对于研究的东西是没有选择的资格的。在过去的一两年时间里,杨锐才真真正正的体验到了不同类型的研究。 杨锐私下里比较,相比一系列的纯学术论文,他似乎更喜欢辅酶q10的生产技术,尽管明知道自己的学术论文,最终会转化成有用的东西,但辅酶q10的生产技术所带来的那种能够做出实际东西的快感,还是胜过了所谓的未来成绩。 所以杨锐本身是不在乎克隆突变基因是他做出来的,还是黄茂做出来的。 做科研的人,尤其是做自然科学的人,除了少数如理论物理这样的专业,大部分的科研工作者,最终的目标都是转作科研老板了。 确定方向,获取经费,分配任务,督促进度,检查成果等一系列的工作,是大部分的教授级人物的追求,更是牛牌学者的日常。 杨锐没有一颗爱因斯坦或者霍金般的大脑,那他唯一有可能走上科研巅峰的道路,也就是成为爱迪生或者奥本海默了。 当然,这是一条权力和声望并重的坦途,杨锐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这么早就专做老板。 20余岁的黄茂,还没有50岁时的经验和能力,虽然潜力无穷,却尚未证明自己。 杨锐也无法确定现在的黄茂是否能赢下与理查德的科研的竞赛。 如果输了,且不说一条价值数百影响因子的创意丢掉了,前期的投入也都要打水漂了。 但是,杨锐也不能无视庞校长的警告质疑继续这项实验,即使他明知道这是来自利益方的乱命,庞校长却有程序正义的保护。 而再换一个角度看,即使杨锐继续参与实验,他也不能保证就能胜过理查德。 加州大学的名牌教授,想来是有些水平的。 小陈的建议,给杨锐展示了另一条路。他也不管小陈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还是大略的说出了情况,并且许诺,问题解决以后,愿意购买10万元的国债。 再过几个月,国债二级市场将开放,被允许个人交易的国债不再是一潭死水,反而会有不小的涨幅,尽管不会像邮票的涨势那样夸张,但也不算是损失。 杨锐拿到手又没有花出去的分红不少,另一方面,为了筹建实验室,他不能用于长期投资的现金也不在少数,因此不再吝啬于购买国债。 对小陈来说,十万元国债的刺激性不亚于连发三个月的奖金,过滤掉乱糟糟的科研名词,他立刻兴奋的返回与主任商量。 分理处的主任亦是毫不犹豫的召开全处的会议,商讨取悦于杨锐的方式,并直言道:“咱们分理处建立多年,有着良好的社会关系,大家也都建立了许多健康的个人关系和个人渠道,现在,就是利用这些渠道的时间了,想个办法,给杨锐同学,引荐一位生物学界的名人。” 这是极具中国特色的大客户服务与会议。由政府雇员组成的会议,商讨如何利用政府政策的漏洞,是此类会议的主旋律。 分理处的大姐大首先举手:“生物学界的名人,是什么人?” 分理处主任耐心解释:“各个生物研究所的学者啊,主管科研的领导啊,最好的选择是学部委员,就是中科院最厉害的那几个……” “这我们哪认识啊。”会议室里一片嚎叫。 “又不是让你们认识,能找到介绍认识的人就行了。” “给介绍人好处不?”大姐大本能的抓住重点。 主任点头道:“当然有好处,要是事情最后能成,我可以找房管局的,帮忙解决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 现在的住宅都是国家的,而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房管局则掌握着大量的现房,以低价出租的方式,给本地市民居住。不过,此类房子亦有不同的档次,好的如白崇禧的白公馆、汪精卫的汪公馆,宋美龄蒋介石的爱庐,差的有角落里的楼梯间。 对高干以下的当地居民来说,两室一厅的楼房差不多是顶级条件了。 在这个人均居住面积仅仅三五平米的年代里,四世同堂十二平都不算新闻,五六十平米的楼房可以说是奢华级享受了。 而且,这样的房子虽然没有产权给个人,但只要人活着,都是可以一直续租下去的,住房改革的时候,此类公租房也都是优先卖给个人的。 这次连郝玉都是轻吸了一口气,问:“主任,房管局能答应了?” “我想办法,你们不用管这些,你们的任务,就是发动关系网,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咱们分理处,谁能做好这个中间人,谁就是今年的先进个人,他本年度的任务,减少一半。” 这下子,会议室彻底热烈了起来。 银行职员最重的压力,就是每年的任务,延续着过去几十年的指标性政策,银行的各项指标都是与钱挂钩的。每个月要推销出去的国债,每个月要推销出去的贷款等等,把每个银行职员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了充分的“调动”员工的积极性,银行的奖金乃至工资都是与各项指标相联系的。完不成任务而拿不到工资,甚至为了完成任务把工资贴进去的,大有人在。所以,直到90年代,银行都不在最受欢迎的工作列表里,在这个年代,电霸王水阎王才是最好的单位。 不过,银行也是有权利的。一方面,他们是求着人贷款出去,可另一方面,那些发不出工资的国企和吃饭财政的政府,也是求着他们贷款的。 现在的各级单位都肩负着为职工谋福利的责任,每年的职工考核职工打分都不是说笑的,一级领导要是年年负分,那是很难干下去的,至于盖简易楼分给职工,盖小楼房分给领导的事情,更是少不了从银行借钱。 所谓晴天送伞,雨天收伞,没有哪个单位,永远都遇不到雨天。 而就国内目前的状况,小小的一家分理处,也能牵出无数的渠道。 小半天时间,主任就理出了多条线路,在与杨锐进行了深入沟通以后,他们确定了一条直指大道的方向: 分理处大姐大的亲戚熟人所在的企业效益不行,厂里的车间主任却是杨锐的系主任蔡教授的小舅子。 这样,只要通过不超过5个人的中转,杨锐就能直接联系到系主任蔡教授。 最妙的是,说情的任务,有蔡教授的小舅子负责。 …… ... 第345章 高 “姐夫。” “姐夫,帮帮忙吧。” “姐夫,你一句话,就能救我们厂了。” “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小舅子余藤声声凄厉,又是求情又是下话的,缠的蔡教授脑仁子直痛,偏偏又不能直接赶出去。 和许多同时代的男人一样,蔡教授年轻时候的境况并不好,没少受老婆娘家人的资助,最糟糕的时候,只有动员拜托所有的亲戚,才能保证所有孩子的口粮。 最近几年,生活和工作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成为学部委员更是让蔡教授的家庭地位大大提高。但是,学部委员并不是万灵药,被亲戚求上门来的时候也并不多。 就在成为学部委员之前,蔡教授还花费时间给临高考的侄女补习功课,以期帮他考上大学。 小舅子余藤是老婆娘家条件较好的一个,车间主任做的挺顺手,时不时的还往家里送些东西,过年过节常走动,也没有求过他几次…… 蔡教授看着他,还真不好就此拒绝。 老婆做好了菜端上桌,将小弟拉到了沙发上,道:“不就是找庞校长说个话吗?用得着想这么久吗?” “你不懂。”蔡教授长叹一声。 “你不说我怎么能懂。”蔡教授的老婆是护士长,平日里里上骂院长下骂患者,中间还踩着年轻医生,言辞锋利的道:“你这个学部委员不是厉害的很吗?一天到晚忙的不着家,说是这里要用你,那里少不了你,今天有这里来请了,明天有那里来求了,之前把学校领导都当做土鸡瓦狗,今天连说个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蔡教授无言以对,半天道:“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姐夫,你要说不讲规矩,那首先不讲规矩的是庞校长。”余藤来前是做了准备的,逻辑清晰的道:“庞校长就为了把理查德留在学校里,所以强令杨锐不许做相同的研究,于情于理都不合,您说,这样做对吗?” “他把理查德留在学校,也是为了学校和学生好。”蔡教授勉强回以一言。 “学校的名气大了,才能争取更多的经费,提供更好的教育,是这个意思不?”小舅子在工厂里做了十几年,这样的话张口就来。 蔡教授迟疑而轻微的点头。 “学生做出了成绩,做出了名气,不是也能争取更多的经费?”小舅子望着蔡教授,问:“庞校长给您许了钱?” “怎么能给我……” “给生物系?” 蔡教授没吭声。 “姐夫,要我说,你这是舍本逐末。”一哭二闹表演完了,小舅子开始给蔡教授讲起利益,说:“庞校长整的这个学生杨锐,本身就是个大金主,远的不说,他是通过银行的人找到我的,近一点的,和他合作的捷利康公司,那是全世界都有分厂的跨国公司,天津的分厂就建的比我们厂还大,这样的人,你就为了庞校长许的几毛钱经费给整了,划算不划算?” 蔡教授这下子盘算了起来。 “你缺经费,我找杨锐去说,总不会比你们的庞校长给的少,他是你的学生,你们关系打好了,以后也好处不是?” “那就把庞校长给彻底得罪了。”蔡教授多少有些被说动了。 小舅子呵呵的一笑,说:“都是为了工作不是?他是为了学校,你也是为了学校呀,就我刚才说的,咱们自己培养的学生,还不比国外的教授亲?再者说,您都是学部委员了,还怕他一个副教授?要我说,咱们给他脸子,他就是有脸,咱们不给他脸子,他能把咱们怎么样?杨锐就不一样了,杨锐今年才20岁左右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理长。”护士长给上了一杯茶,在旁赞同的说。 蔡教授这下子是真的犹豫了。 小舅子看出来了,向自己的老姐使了一个眼色,让后者离开,然后又亲手把茶捧给姐夫,道:“银行那边许给我二十万的贷款。钱不多,但够我们发两个月的工资,再把老干部的医药费给结一结了,姐夫你是不知道,就为了这二十万,好几个老干部都去部里上访了。我们厂长找了好几个银行,什么办法都使了,上个月还弄了一条金华火腿送过去,才要来五万块。这个杨锐,一句话能说三十万给我们,那是不简单的不简单。” “银行给你们钱,那是国家的贷款,有贷有还有利息。捷利康是私人公司,怕是不那么好说话的。” “还个屁。”小舅子骂了一句,唾沫星子飞的老远,道:“我们厂这个鬼样子两年了,生产了赔钱,不生产了也赔钱,部里的拨款上百万,贷来的技改资金几百万都没还,谁不知道再贷钱给我们是死的,指着我们厂能还钱?太阳从西面升起来了还差不多。” 蔡教授缓缓点头。 余藤再换一个笑脸回来,道:“杨锐说,他和捷利康的关系好的很,他这么说,总不好意思拿个几千块吧。要我说,学校给的经费是上面拨的,庞校长能有多大权,他这个钱是死钱。捷利康的钱是活钱,这个不一样。” “庞校长负责拨款的。” “那也就是几年的时间,他这不是快退了?” “几年也不短了,这是说不定的事。” “那我就这么给杨锐说,看他怎么弄?”余藤图穷匕见,将最后一颗糖衣炮弹打了出来。 蔡教授不禁沉吟起来。 现在还是教授争取经费的初级阶段,中国的公司还不习惯给大学资助,当然,作为国家企业,他们也没有理由给国家的大学捐款。 因此,80年代或者90年代的普通教授都是靠国家拨款吃饭的,大家争取的经费也都是国家自然基金或者星火计划等等。 到了院士级别,如蔡教授这样的大犇就不能纯靠国家经费吃饭了。作为中国最强的研究机构里的研究者,各个领域的学部委员都在考虑改革开放下的吸金手段,与国外机构合作,或者接受国外研究机构的投资,也是被尝试的手段之一。 蔡教授并没有与任何一家外国制药企业建立长期良好的关系,捷利康作为最早来到中国的跨国制药集团,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先去打个电话。”余藤见蔡教授心动,立刻去乘热打铁。 此前,杨锐并没有说到具体的数字,也是因为他要和捷利康讨论此问题,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 尽管蔡教授的胃口可能不大,兴许就是几千美国外加一些帮助之类的,但这个钱杨锐也是不想出的,捷利康每年都有相应的资金,完全用不着他个人送钱。 而且,即使杨锐自己送钱,在他成为富豪人物以前,蔡教授估计也没有兴趣,人家想要的肯定不是一锤子买卖。 搞研究的人最喜欢做的,就是吊着投资者,让他们在成功的边缘一笔笔,再一笔笔的进行投资,在这一点上,科学家和僧人或者道士没有太大的差别。 翌日清晨。 在与捷利康签署了一笔非常不错的合作协议以后,蔡教授整理心情,将笑眯眯的表情换做气势汹汹的狮面,然后冲进了庞校长的办公室。 差不多时间,余藤也笑呵呵的走进银行分理处。 在二十万元的贷款协议完成以后,小陈将余藤等一行人送了出去,回过头来,小陈来到主任跟前,道:“这笔钱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了。”主任不在意的道。 “借给这样的亏损企业,咱们还是有点吃亏吧,支行检查的话。”小陈最担心的还是后一点,作为银行的低级单位,分理处是没有大笔贷款的资格的。 主任摇头问:“杨锐买国债了吗?” “哦,买了,就用存咱们行里的存款,我就直接给他了。” “那就不亏。” “那支行呢?” “支行说不定要给我们表扬。” “给表扬?为啥?” “我用了咱们的贷款额度。分行本来就被市里逼的不行,我主动帮行里解决问题,为啥不得表扬?” 小陈的小脑袋转了好些圈,才把毛团似的死结绕开,看着主任一脸的佩服,学着电影里的角色,说:“主任,高,实在是高!” …… ... 第346章 食堂 “没想到你真的说服蔡教授了。”黄茂望着实验室里的汪颖连连点头,说:“还找了一个不错的援军,水平还行,能帮得上忙。” 实验室里最受欢迎的科研狗就是实验型的了。同样的实验,步骤和材料都准备好了,不同的人做却往往会有不同的结果,更有不同的速度。 即使是中学的化学实验,都经常有人做不出东西来,研究型的实验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已知的实验,做不出来可以多多检查,再多做两次,直到实验老师觉得心疼叫停。而在研究中,如果面对未知的实验,做不出来就可惜了,说不定一个新发现就此胎死腹中,别人比你多写了一篇论文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科研狗进化到科研民工以后,老板就会希望他能多一点脑子了。而在此之前,有没有脑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准确快捷省钱,汪颖这样的实验型人才在大部分团队都能用得上,也是最有用的。 唐集中的凝胶实验室忙着评审国家级实验室,要不是因为杨锐的“忠心”表现,唐集中是不会将狗群里最好的一只借给杨锐的。 “我只能在这边做一个月,明年开学,我还要回唐教授的实验室。”汪颖是愿意来帮忙的,但还是特意向杨锐说明。他是唐集中的研究生,自然不能脱离导师,整天留在外面是毕不了业的。 杨锐理解的道:“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我们的实验要是提前完成,你还可以早点放假回家。呶,这支移液器分给你用,也是一样的要求,你回电泳实验室以前,要将移液器交还给我,这是华锐实验室的资产。” “没问题,是给我一个人用的?”汪颖惊喜的接过移液管,他第一次用移液器就是杨锐临时调派来的,这种价值数千元的小玩意,国内的实验室是舍不得买的。 杨锐祭出厚厚的实验室协议:“签了声明和协议,就给你一个人用了。” 华锐实验室的港商光环自动发挥作用,汪颖也不问为什么要签署这么厚的协议,大致的看了看,就签署放弃了在华锐实验室中的专利权诉求。 在80年代,国内研究员的专利权也没什么用,虽然全国到处都有所谓的发明专利的申请,可要说据此赚钱,多数还需要一个傻老板的配合才行。 汪颖的脚下就是通往科研的坦途,也没有心思追求十五年最多二十五年就过期的专利权,签了字以后就就继续工作。 黄茂看着他的动作,一阵赏心悦目,向杨锐悄悄竖起拇指,赞他拉来的劳力好。 现在的华锐实验室,除了魏振学一组人以外,以杨锐和黄茂两人为主,汪颖、孙汝岳和何成做助手,还有李学工时不时的来打下手,人员算是相当充沛了。 杨锐亦是信心十足。华锐实验室不缺钱,不缺仪器,不缺实验材料,还有如此充足的人员,特别是黄茂这个未来的院士级大牛,没有理由输给理查德。 比较起来,1984年的黄茂虽然只在美国学习了两年,可基本能力也不会比理查德差到哪里去。做实验和做研究是有天赋的,就像是汪颖这样的实验型人才,找一百个研究生来比,汪颖获胜的几率还是比较大,他可是唐集中从北大一群群的天才中选出来。 能够成为院士的黄茂自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他这种没有读过博士的实践型院士,就好像是没有接受过高级军校训练的司令官一样,唯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方能在将军厅里有一席之地。在他通往院士的道路上,有的是知名或不知名的强悍对手。 杨锐相信,如果真的有致胜基因这种东西,20多岁的黄茂身上,一定是显性的。 在克隆钾通道突变基因的实验竞赛中,理查德唯一的取胜理由就是丰富的经验,但理查德积累的经验再丰富,也不可能比作弊的杨锐的经验更丰富,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是一次大型重复实验。 若是要做个比喻的话,理查德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但他面对的是一种陌生的疾病;而杨锐和黄茂的组合中,黄茂是一名优秀的年轻外科医生,经验没那么丰富,技术兴许更好,杨锐更是认识这种陌生的疾病,更知道前人的应对措施和方法。 只要外部条件不输于人,杨锐找不到自己会输的理由。 而在不远的北大校园里,理查德实验室里的众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失败的理由。 虽然在蔡教授的干涉下,庞校长默认取消了禁止令,但理查德的实验室还是得到了极好了设备和实验材料,实验室更是在直接占用了一间公共实验室以后,迅速的完成了建设。 不仅如此,理查德的一名学生,在读博士康纳斯也不远万里来到中国,配合理查德进行实验。 一名加州大学的知名教授,一名加州大学的优秀博士,再加上北大的一名讲师,三名助手,连不懂人情世故的朱家豪都会用“兵强马壮”来形容理查德实验室的阵容,还顺便扯上两句三国演义。 胥岸青从来不和朱家豪谈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太俗,红楼梦倒是高雅一点,但也不适合公开谈论,尼采和加缪是挺有格调的,朱家豪不看,胥岸青也没有太看懂,不敢主动挑衅。 所以,大多数时间,胥岸青都是默默学习与工作——他现在把实验室里的实习说是工作,同学们也在羡慕中同意。因为工作是有收入的,当胥岸青把理查德补助的5美元拿去友谊商店,换了两瓶洋酒回来给全班同学尝鲜以后,大家都赞胥岸青的工作好,并鼓励他好好工作。 另一方面,胥岸青的实习也确实辛苦的像是工作一样。他每天5点钟就起床了,洗漱后跑步25分钟,再用30分钟吃早饭并看报以后,就开始了以半小时为单位计时的实习,直到晚上10点钟。 每天的早饭时间是他最舒服的时间,而在这短暂的三十分钟享受以外,胥岸青将任何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理查德实验室是一次极佳的机会,胥岸青又不像是朱家豪那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本事,只能是把英语单词写在小纸片上,实验的空闲看,等待的空闲看,吃饭的空闲看,厕所的忙碌看…… 中午,胥岸青做到12点45分,才结束实验去吃午饭。这个时间点的学生较少,能最大程度的节省时间。 80年代的学生餐厅还很简陋,尽管学生人数很少,仍然显的拥挤。 像是所有的大学一样,每天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间,是吃饭的学生最多的,但胥岸青来的时间,同样有许多人采取同样的策略。 80年代的学生鲜少娱乐,大部分的人都在“找回失去的时间”的信念下奋斗,偶尔打个乒乓球,或者看些小说,就是令人愉快的消遣了,如此时的胥岸青一般刻苦,或者长期刻苦的同学不在少数。 “一份白菜,一份油焖茄子,8两米饭。”胥岸青一边说,一边将铝制饭盒放在台子上。 大师傅收了饭票,咔咔两勺子,就把菜打好了。 胥岸青端了饭,找了个位置默默的吃。 他的家庭条件是非常好的,初来学校的两个月,胥岸青几乎每天都会要一两个荤菜,有时候还去学校外面开小灶。结果和杨锐一样,他被党员干部们给统战了。 在一阵无谓的争执之后,胥岸青放弃了抵抗,每天和普通学生一样,只点一个白菜或者冬瓜之类的菜式,而且不能浪费。当此时,浪费粮食,将不想吃的菜倒掉,在大学里仍然是要被批评教育的。 学校每个月补贴18元钱,节俭一点的学生,就要将每天的开销控制在5毛钱,才能省下钱来买些日用品、书籍、信封邮票扑克牌什么的。胥岸青尽管餐餐萝卜白菜,在84年的大学里也属于中产阶级了,更别说他的衣服和其他开销还有家里补贴。 不过,自从加入了理查德的实验室以后,胥岸青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人的态度的变化,学校就是一个成绩至上的小社会,你得到优异的成绩,自然会被人高看一眼,网开一面。 胥岸青尽情的享受着他的油焖茄子,这是他赢来的。 又是一群人打了饭菜,坐在了附近,一边吃一遍聊天: “你们没见过那移液器,每次要5微升就是5微升,要10微升就是10微升,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有诗为证哦,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 “一滴水就咬50微升了,一次放出来十分之一滴水,怎么做到的?” “里面有很小的弹簧和活塞……” “你带出来没有?给我们看看。” “不能带出来的,在实验室里呢。实验室在学校外面,也不许有访客。” “嘘——那不是白说。” 胥岸青的耳朵却是动了动,看向侧面。 吃饭的正是孙汝岳和他的几个同学。 胥岸青对实验室里的学生有些印象,知道他是杨锐的实验室里的学生。 想了一下,胥岸青端着饭盒,坐到了几个人旁边的桌子处,笑问道:“同学,你们说的移液器,是不是像针管一样的东西。” “没错,你见过?” “见过,我还用过呢,我也在实验室里做实习。” “我们都是啊。”旁边桌的学生好客的招收道:“来来来,坐我们这边来,今天是孙汝岳请客,让你占个光。” “多谢多谢。”胥岸青看了一下桌面,有西红柿炒鸡蛋等多道菜,于是将自己装菜的饭盒也推到了中间。 “不用你的,今天老孙请客。”旁边的学生笑了两声。 “我再去买份菜。”孙汝岳趁机脱身,一会儿,竟是端了个红烧肉回来,一桌人顿时发出兴奋的狼叫声,还啪啪的拍起了桌子。 其中一人更是大笑道:“不愧是每周8块钱补助的男人啊,爽快!” 胥岸青好奇的问:“什么每周8块钱?” “哦,老孙参加的实验室有个英国公司资助,给他们每周每人8块钱的补助,一个月就是32。你放心吃吧,老孙现在是大款,吃不垮的。” “你才是大款,别听他乱说,我是因为实验进度快,心情好,才拿这周的补助出来喂这群白眼狼的。”孙汝岳的笑声简直响彻食堂,恨不得每个人都能听到这个消息。 桌子上,红烧肉油汪汪的散发着落日般的光亮,胥岸青却莫名的没了吃饭的兴趣。 …… ... 第347章 顺序 胥岸青很想问问华锐实验室的进度,又怕被人识破了身份,于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吃自己饭盒里的菜,也没有去碰桌上的红烧肉。 孙汝岳好心给他夹了一块,道:“都是同学,害臊什么,多你一个吃不穷我,少你一个省不富我。” “那我不客气了。”胥岸青狼吞虎咽的将肉吃了,连拨了好几口米饭。 他也有些天没吃肉了。学校的食堂里,一毛钱一份的菜是丁点荤腥都没有的,久旷的味觉就像是离群索居的少年乍然来到了集市,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无数的信息给充蒙了头脑。 “好吃吧。”孙汝岳嘿嘿的笑了两声,又道:“我报考专业的时候就想,等我读完了生物学,我就造一种专长肥肉的猪,吃的少长的快,然后天天都有红烧肉吃。” 一桌人全都笑了出来。 胥岸青亦是莞尔,问:“那你现在怎么想?” “现在?我就想跟着唐教授和杨锐好好学,以后进外资企业,挣了钱,全家都吃红烧肉。”孙汝岳停了一下,见大家都注意到自己,于是有些低声道:“捷利康在天津的工厂,给每个工人的月薪都开到100多块了,你们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不是说深圳的玩具工厂里,民工的工资都有两三百?”现在的学生并不忌讳进入外资,因为政府的宣传的关系,爱国主义通常是以另一种方式来表现。 胥岸青家在广州,听到他们讨论深圳,不由问道:“你们毕业了以后,想去深圳?” “我不想去,离家太远。”一名学生大嚼着米饭。 孙汝岳也摇头,说:“我想做研究,去外企挺好的,去深圳做工人,还是算了。” “谁去深圳是想做工人的,深圳也有研究岗位吧。” “深圳的技术活都是交给香港人的,用不着我。” “你也不会什么。” 两个学生就此争执起来。 孙汝岳笑笑,面向胥岸青道:“还没通姓名呢,我叫孙汝岳,大二生物系的,在唐教授的实验室帮忙,你呢?” “你叫我阿青就行了,我是生物系大一的。”胥岸青有点慌乱的通名报信。 孙汝岳也没有过多的联想,和他握了握手,道:“我们几个都是生物系的,以后见的多了就熟了,看你长的挺壮的,打球吗?” “哦,不,不太打,我偶尔玩一下乒乓球。”胥岸青担心他们喊自己去打球,提前推脱起来。 孙汝岳有点失望的“喔”的一声,道:“你个头不错,不打篮球浪费了,玩音乐吗?我们准备凑个小的交响乐团。” “为啥是交响乐团,不是,你怎么有时间玩这些?”胥岸青混乱了,他每天可是忙的不可开交,正常想来,杨锐的实验室成员也应该如此才是。 孙汝岳不解的道:“我做实验的空闲就看书,剩下的时间就打球了。” “做实验不是应该特别忙吗?” “前些天是,我们这几天进度快,材料都有点跟不上了,空闲的时间就多了,再说了,忙也不是我忙,杨锐和黄老师是够忙的,我们做助手的就清闲多了,再说了,实验室里还有其他助手,大家交换着来,总不能忙的连上课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吧。” 胥岸青不安的点头,他其实就忙的没了上课休息的时间。不休息,他觉得没什么,但没有时间好好上课,还是让胥岸青有点心虚的。 然而,理查德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对试验进度的要求非常之高,每个人每天的工作量都被压的死死的。再增加实验助手也不现实,理查德不愿意继续培训助手了,随着实验的进行,其他人要跟上实验进度也很费事。 孙汝岳以为胥岸青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换了个表情笑道:“你知道不知道,咱们中国人也拿了一个国际作曲大奖。” 胥岸青茫然摇头。 “韦伯国际作曲大奖,得奖的是谭盾,这是中国作曲家得的第一个世界大奖,厉害吧?”孙汝岳的表情,像是自己得了一个大奖似的。 胥岸青配合的说:“厉害。” “更厉害的在后面。这个谭盾还在中央音乐学院读书呢,和我们一样是学生。所以说,我想先组织一个小的交响乐团试一下,乐器就从学校借,如果能行,我就去请谭盾给咱们做指挥,到明年再接新生的时候放出来,砰!肯定能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孙汝岳越说越兴奋,交响乐可是高雅音乐,要多高雅就有多高雅,而这样的活动,也是80年代的学生最喜欢参加的。 对比一下也能明白,连康德的读书会都有几十上百人报名的时代,其实任何一个有眉目的东西,学生们都愿意体验。 胥岸青颇有些好奇的问:“演奏交响乐是需要一些乐器基础的吧,你能凑够人?” “凑够多少算多少,要不然,怎么说是小的交响乐团。” “你会什么?” “长笛、手风琴,二胡也会。” 胥岸青瞬间面瘫。他在家里的时候,是真的接触过交响乐团的,但对孙汝岳所说的三种乐器,他显然更熟悉。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孙汝岳搓搓手,道:“我们水平不行,多练习就行了,我看你形象不错,不如加入进来。我今年大二,你大一,这样刚好,等我大四的时候,就把交响乐团交给你们,到时候乐团正好成型,怎么样?” “我考虑一下。” “这还考虑什么。” “你又做实验,又打篮球,又搞乐团,还要上课学习,有那么多时间吗?” “我刚学的,时间啊,挤挤总会有的,大学的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篮球是业余活动,实验和乐团,我会妥善分配经历的。” “做实验应该很忙吧。” “没你想的那么忙,重要的是合理分配工作,知道吗?”孙汝岳用学长的语气道:“以前的时候,我们都是助教给分配工作,那家伙不懂装懂,其实也就是大学刚毕业,自己都没怎么做过实验,就让我们一个试验做完了,再做下一个,完全是线性的。现在有杨锐组织,情况不一样了,实验安排的紧凑,等的时间少,明白吗?” 胥岸青明白,但不相信的摇摇头。 孙汝岳叹口气:“这有啥难理解的,就是减少等待的时间,不能就按照实验顺序来做,简单的和复杂的交叉起来做,等待时间长的实验,中间就做简单的,安排的好,就节省时间了。” “这搞起来很麻烦吧。” “不简单,我看他们把工作流程图画了一个墙,两三天就要擦一次,不过,做次图几十分钟,省下的何止几十个小时,要我选,我还是愿意在杨锐手底下做。”孙汝岳接着停了一下,拍拍脑袋,道:“杨锐也是大一生物系的,你们是一个班的?” “同专业不同班的。”胥岸青接着追问道:“你说要画工作流程图,然后分配实验顺序,要是实验出岔子了怎么办,比如有一部分做不下去了,那后面提前做的实验,不是也报废了?” “报废了就报废了,目前还没什么浪费。” “杨锐对实验就这么熟悉?” “唐教授的说法,杨锐这种,是有敏锐的嗅觉的。咦,你对实验方面也挺熟悉啊,你也有加入实验室?”孙汝岳总算是有点反应了过来。学校目前招收的研究生和博士很少,本科生进实验室是很常见的,但数量也不会太多。 “我以前在卢教授的实验室工作,现在不做了。哎,我吃完了,你们先吃。”胥岸青不等孙汝岳回过神来,端着饭盒就跑。 “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孙汝岳迷糊了。 同座诸人纷纷摇头。 胥岸青的饭盒里还有些菜和米饭没吃完,他不敢就此倒在水池里,学生会的学生都在那里埋伏着呢。 他装模作样的带回实验室,然后卷在报纸里丢进了垃圾箱。 朱家豪在努力的做着实验,见到胥岸青,就推给他一张纸,道:“教授刚才来了,留下让你做的实验,今天估计要到12点了。” 胥岸青翻开来看了眼,总共就是三个小实验,却因为共用几个实验仪器的关系,不得不按顺序来做。 胥岸青顿时一阵不爽,道:“理查德的学生,就是那个加州大学的博士,他在做什么?” “人家刚来,说是没吃过烤鸭,中午被校工会的人请去全聚德了。” “妈蛋。”胥岸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疲劳阵阵涌过心头。 …… ... 348.第348章 放假 杨锐没有孙汝岳描述的那么轻松,但确实有越来越轻松的感觉。女凤免费小说抢先看 实验室管理是一门学问,远的有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工程,近的有阿波罗登月计划,未来还有人体基因测序,这些都是需要上万名研究员参与的,合理的安排他们的工作,合理的分配实验设备和实验室是非常困难的。 如40年代的曼哈顿工程,美国人是将所有研究员集中在沙漠里工作的。新建诸多的基建项目,规划实验室,分配实验室等等麻烦重重,那么大的项目,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有的实验室,那样做的重复浪费太高了,安排不同的研究员的工作的难度也是相当大的。不像是普通的工厂,工人都有相似的属性可以分类,甚至可以相互置换和调派,物理学到了原子水平的研究员的适用面相当狭窄,不能因地制宜的安排工作,往往意味着人才浪费。 阿波罗登月计划已经不再是一个城市里的巨大工程了,它遍及美国和他的盟国,协调工作比组织工作更重要。 人体基因测绘虽然号称是数国参与,但那是出钱的国家数量,实际参与的研究员遍及全球,更有无数的实验室参加,复杂程度倍增。 如果说80年代的普通实验室还不需要多少管理经验的话,2000以后的实验室都已经不普通了。 杨锐以前并没有机会做实验室组织或者实验室管理的工作,但他曾经参与过多个实验室间的活动,也参与过药企间的合作。事实上,从1984向后二十年,实验室与实验室,实验室与企业之间的合作,远比的情况多。 在克隆钾通道突变基因的项目开始之初,杨锐依旧笨拙,但是,随着项目渐渐开展下去,他也等于接受了高强度的训练。 巨大的压力和现实的要求,令杨锐不断的回忆自己曾经接触过的那些管理者,有空闲的时候,他也会尝试阅读后人撰写的实验室组织方面的文章和书籍。 尽管不像是汪颖那样具有实验天赋,也不像是赵平川那样数学优秀,但在实验室的组织管理方面,杨锐确实是学的极快。 对他来说,只要将实验室里的工作和研究员,看做是补习班的小孩子,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里的工作确实比补习班里的作业难度高一些,但研究员却比学生要好管理的多。 杨锐不断的做着平衡,不断的学习,渐渐的也就轻松了下来。 论文所需要的拼图,一块块的被完成,实验室的白板上,遗留的问题也越来越少。 在保证进度加快的情况下,杨锐也就不再要求更长的工作时间了。 研究工作毕竟是一种智力活动,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体力活,但大脑的疲劳是实实在在的,休息的时间多一点,自然能够保证其他时间的精力集中。 胥岸青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克隆钾通道的突变基因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事实上,只有这么一句话的创意,并不能对过程有任何的帮助。 整个实验过程,都得一点点的试过去,中间做到一半,如果发现此路不通,又得重新开始。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参考,没有哪个前人做过类似的工作,但正因为如此,理查德才会不顾脸皮的剽窃杨锐的“创意”,此实验一旦做成,自然会成为后人的标杆,不光能混到为数不少的影响因子,而且是相当不错的职业战绩。 不幸的是,理查德就遇到了“此路不通”的问题。 他们尝试的载体方式在经过半个月的尝试以后,被证明不能继续下去了,这在科研中也是正常的,面对未知的结果,再好的理论也不能确定一条完全正确的道路,否则也不用做实验了。 所谓实验,自然是会有错误的,而在大多数情况下,错误是比正确来的多,来的频繁的。 然而,正常的错误对研究员来说,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压力。 谁都希望有一个开门红,谁都希望一帆风顺,而当事情不顺利的时候,积极的应对也是付出更多的努力。 理查德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实验室里,这也意味着,胥岸青和朱家豪两名实习生,要将更多更多的时间用在实验室里。 理查德的博士生康纳斯承担着科研民工和小老板的责任,为了保持思维的活跃,他还有多一点的休息时间,以及不多的空闲,像是胥岸青和朱家豪这样的学生,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实验狗待遇,只要眼睛还能睁开,喝着咖啡也要把苦活累活干完了。 如果说前两周的生活节奏还是胥岸青所能承受的,“此路不通”以后的生活节奏,就开始变的残酷起来。 胥岸青不得不放弃他最幸福的早餐时间,并将午餐改为任意时间的工作餐,他们利用工作时间讨论接下来的实验走向,或者,是决定实验走向的理查德和康纳斯,向其他人布置任务。 短短的几天时间,胥岸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好在实验终于步入正轨,再一次追上进度的时候,小老板康纳斯给胥岸青和朱家豪放了半天的假,让他们不必工作,也不必待命。 尽管只有半天,胥岸青和朱家豪却如蒙大赦,紧赶慢赶的跑出了实验室。 “我不知道实验室这么可怕。” “以后在实验室工作都是这样?” 胥岸青和朱家豪异口同声的说话,然后互相笑了起来。 “走吧,先去吃点好的,我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觉。”胥岸青搂住朱家豪,往食堂走去。 朱家豪有点不自在的挣脱开来,笑道:“我就想回去休息了。” “不吃饱饭,越睡越累,听我的没错。”胥岸青拖着朱家豪,不让他走。 到了食堂,胥岸青也没有节省的意思了,一口气点了四个菜,引的挂着红袖章的学生不停的行注目礼。 胥岸青挑衅的笑笑,端着三荤一素回到位置上。 戴红袖章的都是类似纠风队的学生会干部,但也没有强制命令的权利,食堂里人少,红袖章盯着他看了一会,还是没有过来。 朱家豪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别惹事,好不容易休息半天,你想到办公室里过吗?” 秒的做实验,你看看他们,费尽心思的管人吃什么,现在都是80年代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给人提供更多的食物,建造更多的房子,制造更多的衣服,生产更多的车辆,不是管着大家,不让吃,不让穿,不让用,不让住。” “这不是还没生产出这么多东西吗?” “所以更应该将精力放在生产更多的东西上来,你以为管着分配的人,就能让人自愿放弃了?大家不过是想方设法,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怎么获得分配上。而且,谁管着分配的人?咱们还是学生,学校学生处弄些纠察队来管理咱们,到了社会上,哪只纠察队管得了你今天的晚饭是吃肉还是喝汤?谁敢管当官人家的餐桌。”胥岸青和学校的其他青年一样,针砭时弊滔滔不绝。 “你家里不就是当官的?你算是吧?” 胥岸青一滞,道:“所以我知道当官的是怎么样的,更反对他们搞这种形式主义,一个个站在食堂里浪费时间,以后能做得了什么贡献?当然,他们也许是做不了其他的工作,只能站在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更应该坐下来歇着,免得吃饭吃的太多,浪费了粮食。” 朱家豪对他的话有点不适应,笑道:“别想那么多了,教授不是说,春节前完成实验吗?那也就是一个月的事了,到时候你回家去,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浪费多少浪费多少,也没人管你。再说了,你这不是买了4个菜回来了?也没人说你。”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大家在家里怎么样管不到,光管学校的学生,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学校里的学生也不是每个都管,想管了就管,不管的就算。” “声音小点。”朱家豪是真怕今天下午毁在胥岸青手里,拉着他道:“你当人人都能像你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大多数人是没钱吃好的,没钱买菜的,你一次就买4个菜,没人来说,估计也是看着快放假了。” 胥岸青撇撇嘴,在普通学生每个月家里只补贴五块十块,一些学生甚至不从家里拿钱的情况下,他每个月从家里拿几十块钱,在这一点上,也确实没有发言权。 “我就是气不过。我说,杨锐不是经常大吃二喝的?我之前好几次看到他在校外吃小灶,实验室里遇到了,他手里哪一次不提点东西的?穿的衣服,我敢说,那面料比将军配发的呢大衣都好,也没人管了……” “兴许就是没逮到。”朱家豪不关心这些。 胥岸青摇头:“他认识学生会主席,要不然,你以为……” 朱家豪这时候来了点兴趣,说:“学生会主席不是大四的?他怎么认识的。” “管他呢,吃完了回去睡觉。”胥岸青却是没了说话的兴趣。他在学校里没有交到几位朋友,很显然,北京的环境和广州大不一样,这让他更觉得孤独,而朱家豪从来都不是一名好的听众或者交流对象。 有三份荤菜,胥岸青和朱家豪风卷残云的吃了两斤多的米饭,到了要托着肚子的程度,才互相搀扶着,笑嘻嘻的回了宿舍。 “你们跑哪里去了,我等了你们一刻钟了。”宿舍楼门口,刘助教急的团团转,看见两人,就把他们往围墙的另一边扯。 “慢点,慢点,今天下午不是放假吗?这又怎么了。”胥岸青吃的饱饱的,被刘助教晃的直泛酸水。 刘助教不由分说的把他们拉到角落里,说:“我也想知道怎么了,胥岸青,你是生物科学专业的对吧,你认识杨锐吗?” 胥岸青心里泛着古怪,说:“认识,不熟。” “不熟就找个熟悉的帮忙问一下,我听说……”刘助教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华锐的实验室,好像做出东西来了。” “做出啥东西来了?”胥岸青忽然有点心虚,理查德用的是杨锐的创意,这个消息,外边人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实验室内部,多少是听说过一些风声的。 刘助教也属于核心圈子以外的,但在胥岸青面前却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皱眉道:“做出啥东西,就是要你打探的,理查德那边,已经找了外国期刊社的人了解情况了,你们找同学也问一问,有多少消息算多少。” “找期刊社的人了解情况?意思是杨锐的论文已经发表了?他们克隆出突变基因了?”胥岸青惊的脸都变小了。 “不可能这么快,但也说不上,哎,我是让你们去问啊,你们问我做什么……”刘助教又气又急,好不容易进到理查德的实验室,他也是想做一番事业的。 朱家豪弱弱的问:“那个,我们今天下午放假。” “华锐实验室要是克隆出了突变基因,你们以后天天 ... 第349章 看看 刘助教把话留下了,自己匆匆忙忙的回实验室工作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杨锐的论文一天不刊载出来,理查德的实验室就不会停止反超的尝试。做科研的成本这么高,如果一点成绩都拿不出来,以后还怎么忽悠投资人? 有些大型的科研竞争,到了阶段性成果的时候,都是真假消息满天飞的,如果因为一个消息就停止研究,大部分的科研竞速都可以停止了。 当然,理查德还有另一种期待,即是他的研究方法与杨锐的不同。 尽管研究方向不同,得到的结果相同,但如果过程不相同,这样的研究还是很有价值的,就像是美国人和苏联人采用了不同的航空器做地外飞行一样,目的是相似,但就科研实质来说,还是有甚大的区别的。 不过,理查德的实验室刚刚因为追上了进度而诞生的一点悠闲气氛,算是消耗殆尽了。 胥岸青和朱家豪更是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作为实习助手,干的都是苦活累活,每天十几个小时的集中精神,又跑腿又费脑,整个人都细了,如果一直绷着也就算了,好容易得到半天的假期,刚刚放松下来,还没躺倒床上,又有了新工作,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朱家豪不像是胥岸青那么心气十足,呆了半天,问:“咱们找谁去问啊?” “你去问杨锐好了,他和那个华锐实验室的关系,肯定不浅。呵,还叫华锐实验室,起了个好名字。”胥岸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杨锐在华锐实验室里的地位颇高,这从学校和理查德的反应就能知道,再怎么说,通过克隆钾通道的突变基因,研究钾通道的功能这个思路本身就是杨锐提出来的,胥岸青扪心自问,他是提不出这种思路的,事实上,他对钾通道的了解也就是半桶水,连现有的东西都没有学完,又何谈提出新观点。 以前的时候,胥岸青维持心理平衡的方法,是暗自评价理查德实验室的地位,和华锐实验室的地位。 华锐实验室尽管是一家港资的实验室,也有英国捷利康的背景,但这样的跨国制药企业有太多的实验室了,所以,照胥岸青想来,华锐实验室离捷利康的关系这么远远,能够得到的支持也少,远远不能与理查德同时得到了北大和加州大学的支持的实验室相提并论。 根据这种比较,胥岸青可以将自己和杨锐不同的选择,看做是鸡头凤尾。事实上,在杨锐最初放弃加入理查德的实验室的时候,胥岸青虽然有心去劝,心里实际上是不以为然的,也正是因为不以为然,他才会去劝。 然而,刘助教送来的消息,却意外的打碎了胥岸青建立的心理平衡。 华锐实验室的进度比理查德实验室的进度还快,不止是快,而且是彻底的超越了他们的进度,已经从理查德等人设想和进行的尝试阶段,直接跨越到了完成阶段。 同时,杨锐在华锐实验室里的地位还比胥岸青在理查德实验室里的地位要高。 这已经不是什么鸡头凤尾了,这是凤头鸡尾了。 再想想几个月前,全国状元和全国第二的差距,胥岸青满心认为的赶超并没有发生,相反,二人的距离似乎还拉大了。 想到此处,胥岸青的心情已经灰败的如同冬季的花坛了。 “我去问杨锐的话,你呢?杨锐不会把实验室的情况告诉我吧。”朱家豪没有胥岸青的不平衡,着眼于眼前。 胥岸青烦闷的道:“说多少算多少,要不然呢?” “问问其他同学?” “他们知道什么。”胥岸青不屑一顾的道:“我们宿舍里的,吟诗作对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多,天天读什么美学哲学,还有追着看《收获》的,大好光阴用在这种事情上,他们连克隆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朱家豪小声道:“有科幻小说的。” “科幻小说里的克隆,呵呵,咦,你也看科幻小说?”胥岸青的表情多有鄙视之意。 “最近没看。”朱家豪的声音更小了。 “实验的空闲我经常见你低头看书的,有些书还挺厚的。”胥岸青怀疑的问:“你当时看的不是教科书,对吧?” 朱家豪低头:“不一定要看教科书吧,有些学术书籍也可以看,对吧?” “当然,除此以外,你有看其他的书吗?” 朱家豪一脸傻笑不说话。 胥岸青微笑着道:“我就是好奇,说说看,你怕什么呀,我能咬你不成?我就是问一下。” 朱家豪确实有点畏惧胥岸青,迟疑片刻,才在胥岸青真诚的目光中,道:“偶尔吧,有时候正好没事,我就看看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书。” “果然!”胥岸青啪的一声拍在大腿上,语速快的像是锯齿刀割牛排:“你说的偶尔,就是你有时候告诉我说你在等实验结果,要查资料,然后不能帮忙的时候?是不是?你说你太忙了,书还没有看完,让我做什么什么的时候,你实际上在看科幻小说,是不是?” 朱家豪的肩膀缩了缩:“也不一定是……科幻小说,我其他小说也看。” “什么?” “我错了。”朱家豪脖子都要缩到胯下了。 “我受够了,你去找杨锐卑躬屈膝的打探消息,我要去回宿舍,好好的睡一觉。”胥岸青大步转身。 朱家豪看着胥岸青的背影,用不大的声音喊道:“顺便问一下其他同学……” “什么?”胥岸青嗖的转身,就好像耳朵上戴了扩音器似的,表情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好好休息,完了做更多的贡献。”朱家豪赶紧给出笑容,使劲的挥手。 一直到看不到胥岸青了,朱家豪才打了个激灵,抬头看看太阳,再看看自己在太阳下的影子,心想:刚怎么就那么冷呢? …… 华锐实验室。 朱家豪满头大汗的骑着自行车,一路上问人过来。 因为不知道地址,他每次就问:“附近有啥单位搞庆祝吗?见没见到条幅?知道华锐实验室吗?” 被问到的人,有的莫名其妙,有的就随便指一个方向。 幸亏岔路不多,朱家豪才磕磕绊绊的到了华锐实验室。 从外面看过去,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宽广的建筑群,普遍三层楼的高度,黑灰色的墙面,宽厚的围墙,但是,没有横幅,没有庆祝的灯笼或鞭炮残渣,一切都看上去无比的安静。 “看来他们的实验也没成功。”朱家豪松了一口气,暗道,如果真的成功了,现在不是挂满了各种宣言?在中学里,这都该做好几十个黑板报了。 到了大门口,朱家豪报了杨锐的名字,接着被领进院内,然后等在一间空旷的大房间里。 华锐实验室初建,大部分的房子都没塞满。 好半天,杨锐才过来,和朱家豪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冷也不热,就差问“有何贵干”了。 朱家豪也觉得尴尬,摸着后脑勺傻笑了半天,莫名其妙的说了实话:“我在理查德实验室实习,助教叫我来看看。” 杨锐哑然失笑。 …… ... 350.第350章 探听 “实验室不能给你看,大家都在里面忙着呢,再说了,我们也算是竞争对手吧。”杨锐用指头儿指指自己,又指指朱家豪。 “你这个动作挺有范的。”朱家豪没按规矩出牌,倒是觉得杨锐的指头动作挺帅气的。 杨锐呵呵一笑,习惯性的带出了后世的话:“人长的帅,做什么动作都帅。” 同样的话说给汪颖这样的老生,回馈的多半是古怪的表情,朱家豪却是使劲点头,赞同道:“你确实长的帅。” 要不是知道现在的学生不会当众求爱,就该杨锐语无伦次了。 “你叫什么来着?”杨锐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直率的学生了,落在80年代,长的又这么帅,身边连个懂得称赞人的家伙都没有,也够杨锐孤独的了。 “朱家豪。朱元璋的朱,家国天下的家,豪气干云的豪。”朱家豪昂首挺胸的报名。 “这名字挺霸气的啊。” 朱家豪笑着摸摸头,说:“来上学的时候,我爸说给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要介绍的大气,特别给我编的,我背下来的。” “你这么一解释,好像就没那么霸气和大气了。” “哦。” “以后有人再评价你的名字怎么样,你就哦一声就行了,不用特别说明。” “哦。” “你来找我,想看什么?” “看你们的实验进度。刘助教知道我们是同学,就让我打探一下你们的实验进度到哪里了……”朱家豪再次实话实说。 杨锐还真有点喜欢这货了,如果说魏振学是逗的话,这位朱家豪同学就是直肠子了。 “实验室不能让你进去,不过,你也别急着回去了,骑车到这边挺累的,吃个饭再走。”杨锐说着到里面房间招呼了一声,出来拉着朱家豪道:“咱们去旁边院子坐,那边是食堂兼茶室,我们可以互相聊聊实验室的事。” 朱家豪懵懂的被拉到了隔壁的院子。 华锐实验室的地盘不小,仍然有大量的扩建空间,只是冬天不适合施工,才暂时停了下来。 即使如此,华锐实验室也建好了几个的院子,其中最大的一个已经开启使用了,旁边的两个,一个用来做食堂和休闲的场所,剩下一个算是临时的员工宿舍。 因为公共交通不方便的缘故,食堂和临时宿舍的使用率还蛮高的,杨锐也像是在西堡中学时一样,从跟前的电子厂请了位退休的大师傅来食堂做饭。 80年代的工人,正常是五十岁和五十五岁退休,但还可以办理病退,或者直接被子女顶替工作。简单来说,只要有个儿子初中毕业了,工人就可以办理退休手续了。 杨锐请来的白师傅今年46岁,却已经退休了一年多了,学了十几年的技术,只能在家里做饭,也着实浪费。来到华锐实验室,因着是港资的公司,名字好听,对工资都不甚挑剔了。 当然,杨锐按照助理研究员开出的30元补贴也不算少了,至少比在工厂里继续做厨师的白师傅的儿子的薪水高。 围坐在房间的炉子边上,朱家豪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随着一杯茶水下肚,再吃两颗花生,一路骑行而来的疲乏似乎也随之而去了。 “在理查德实验室适应吗?累不累?” “累还是挺累的,但能学到不少东西。” “学东西的办法多了,这么说来,理查德是个严肃的人了?” “当然,可严肃了,不过,我也没见到他几次。” “正常,别说老外的教授了,咱们的教授也忙忙碌碌的,一天没个人影。” “恩。” “休息时间忙,其他时间呢?要上课。” “哪里有时间上课啊。”朱家豪忍不住抱怨起来。 “上课时间都不给,这老外真是……” “没办法,理查德也挺紧张的,时间卡的严。”朱家豪说着瞥了眼杨锐。 杨锐哈哈一笑:“我也挺忙的,大家公平竞争,就算输了,能让理查德忙起来,我也虽败犹荣。” 朱家豪心中一喜,觉得似乎说到关键了,连忙问:“怎么会输呢,都说你的论文都发表了。” “就是一篇小论文,不顶事的,不过,论文虽小,总好过什么都没做出来,就让你们给超过了,对不对?”杨锐做出一脸的遗憾。 朱家豪不适应夸奖,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道:“我们也做的慢,现在筛选cdna文库,完整性问题还没办法解决……” 这是实验室里天天谈论的问题,但说给杨锐就是泄密了,朱家豪话一出口,连忙捂住嘴。 “没事儿,我知道你们做哪里了,学校都会给互相通报的。”杨锐顺嘴就是一句。 朱家豪毕竟不是傻的,不相信道:“怎么可能,如果互相通报的话,刘助教也不会让我们来打探消息。” 这次轮到杨锐装模作样的瞪大眼睛,说:“难道只给我们通报了,没给你们通报?” 转瞬,杨锐懊恼的道:“这不应该啊,理查德虽然是加州大学的教授,算访问学者,但实验室算是北大的,这样区别对待,人家会心寒的吧,本来说的好好的公平竞争,不就成了空话了?我们这样子还落后了……哎,怪不得逼的我要发表论文。” 朱家豪顿时迟疑了。 杨锐面现不满,道:“你大概不知道,要我抢在理查德前面发表论文,是学校要求的。庞校长,就是主管科研这方面的庞校长说了,既然我们坚持要做与理查德相似的论文,那就必须要做出成绩来,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北大光是沾加州大学的光。总而言之,不管我们能不能做成功,必须先发表论文,就是我前面说的,一篇小论文也好过没有论文,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花时间写一篇论文,借以前的关系发表了出去,怎么说呢,算是白白浪费时间吧,但没办法,官僚主义就是这样,他们要政绩,就要我们白付出。” 这是杨锐第二次提到小论文了。朱家豪似信非信的道:“庞校长来过我们实验室,和我也说过话,他好像,也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杨锐摇头,道:“你在理查德实验室里,有理查德给你遮风挡雨,你就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像是我们,每天做完实验还要准备汇报材料,今天给这个领导说情况,明天给那个领导解释进度,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瞎忙活,瞎忙活!” 说到这里,杨锐似乎颇为愤怒,又道:“其实光是汇报也就算了,倒霉的是还要配合领导做假。你知道,作假也不能想出一点就出一点呀,必须得做了实验,然后你才知道在哪里造假是不是?庞校长还要我们对外统一口径,免得造假以后露馅了……” 朱家豪惊讶的道:“不会吧,你们不是港资的实验室吗。” “实验室是港资的,我又不是港资的,其他人也不是港资的,捷利康本来就是配合北大给建的实验室呀,他们才不管我们呢,现在的领导啊,算了,有些事情不能说,要不然,用庞校长的话说,要给我停学甚至开除的,你别说,副校长要给我停学或者留级,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朱家豪微微点头。大学的校长,尤其是顶级大学的校长都属于明星人物,而且是一只脚跨出了学界的高端政治人物,一些副省级的大学校长跳出大学,直接可以就任副省长,或者一些重要司局的高官,已经是纯粹的政治人物了。而在大学内部,副校长的权威就变的很重,对学生不说生杀予夺,但要给个处分,折腾一番,都是一句话的事,至于不服气合理折腾的学生,要么被进一步的折腾和处分,要么就直接开除了事了,在这个过程中,学校的权威大过法律。 在严肃教育,体罚无罪的年代里,学生对学校和老师的感觉是很复杂的,朱家豪也不例外。 听了杨锐的话,朱家豪再想想自己在实验室里的工作,不由道:“你们也听不容易的。” 杨锐注意着朱家豪的表情,看他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华锐实验室自建立伊始就强调保密,但杨锐也不确定朱家豪知道多少,只好拼命的撒蒙汗药,顺便给庞校长挖个坑。 朱家豪是临时起意而来,杨锐也是临时起意瞎编,没想到两人配合的却挺好。 杨锐脸上已经全是笑容了,一边给朱家豪倒茶,一边又说起了闲话。 一会儿,白师傅做好了饭菜,给他们上桌了,并道:“麻婆豆腐和小炒肉给你们下饭,还有个椒盐蒸排骨,稍等一下就好,你们先吃着,要是不够了,我还准备了点别的菜,下锅就能吃。” “小朱……小朱不好听,叫你阿豪吧,你吃米饭还是吃面。”杨锐将菜往朱家豪那边推了推。 “米饭,米饭好。”朱家豪骑了老远,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麻婆豆腐和炒肉的香味,口水都要止不住了。别说肉脂的香味浓郁,就是小锅炒菜的味道,他都许久没试过了。 在80年代,下馆子还是很奢侈的行为。 “你的米饭。”杨锐起身打了一大碗饭给朱家豪,笑道:“别客气,最近都累坏了吧,cdna文库筛选法可是个辛苦活,要是用northern杂交分析就轻松多了。” “我们最开始用的就是杂交分析,结果做失败了。”朱家豪说着一停,觉得自己又说漏嘴了。 杨锐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们做过northern杂交分析,我的小论文就写的这个,说明northern杂交分析不能用于克隆钾通道的突变基因。” 朱家豪心里顿时轻松多了,谁都不想自己变成大嘴巴的泄密人。 同时,朱家豪也在心里暗想:果然是个小论文,northern杂交分析不能用于什么什么的论文,这几乎没什么价值吧。 …… ... 351.第351章 保密 椒盐蒸排骨端上桌的时候,朱家豪已用汹涌澎湃之势将一碗米饭干完了。 杨锐也吃光了满满的一大碗米饭,在这个没有电脑,没什么电视节目,更没有无纸化办公的时代,每人每天的消耗量都不小,当然,味道好也是很重要的。 “再来一碗?”杨锐不等朱家豪回答,主动又盛了一碗饭给他。 朱家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早饭就没吃……” “没事儿,我们在研究所是随便吃饭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杨锐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饭,然后夹给朱家豪一块排骨,道:“大家做实验都很辛苦的,有时候一个实验做完的时候,饭点都错过了,总不能惩罚努力工作的人吧,你说是不是?” 朱家豪连连点头,说:“我们在实验室里也有给放一些东西,像是面包馒头什么的,给错过了饭店的人吃,炒菜就没有了。” “那是因为理查德是老外,他们吃黄油面包就觉得舒坦了,我们中国人还是习惯吃点炒菜,吃点米饭和面的,对不对?” “没错没错,我就经常想吃点主食,结果就剩下面包了。刚开始还觉得面包挺新鲜的,吃两次就不想吃了。”理查德实验室的待遇还是相当好的,尤其是物质条件,北京大学尽可能的提供其所需,理查德也用加州大学的经费补贴了其他研究员和实习生,这也是包括刘助教在内的诸人能够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的原因之一。 杨锐将剩下的麻婆豆腐拨到自己碗里,将剩下的小炒肉拨入朱家豪的碗里,同时笑道:“外国人的做事习惯和我们中国人不一样,在老外下面做事,挺多不习惯的地方,我和捷利康的人接触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们有些地方严肃的很,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有些地方又松懈的不行,让人看不惯。” “对对对,理查德的那个学生,叫康纳斯的,就不停的强调小白鼠清洁什么的,然后他自己臭的不行。”朱家豪说着笑了出来。 杨锐也笑,说:“这个不能全怪他,咱们的洗浴设备落后,老外的体味又重,不洗澡就是这个结果。” “他臭的很,还经常闲我们不爱搞卫生。”朱家豪是个直肠子,对同学有什么不满,都是直接说出来的,但他的英语要和老外交流已经不容易了,用于抱怨,自然是远远不够,于是全都积累了下来。 杨锐像是个知心哥哥似的,语气都放缓了,引导着朱家豪放心的说话。 这是他做补习老师以后学到的技巧,补习学校虽然粗糙了一些,但也要了解学生的精神状况,尤其是自己创业做补习学校以后,就不得不对学生在补习学校中的行为进行规范,面对21世纪的熊孩子,聊天的技巧就相当重要了。 朱家豪首先觉得杨锐的声音亲切。现在的中小学教师都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偶尔亲切一下子,就让学生感动肺腑了。朱家豪家里有兄弟姐妹多人,父母也没时间和精力和他软语说话,杨锐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像是男中音似的,循循善诱之下,立刻让朱家豪觉得聊天是件愉快的事儿。 杨锐又顺势问起了小白鼠,朱家豪知无不言,从他的感觉上来说,做生物实验用小白鼠是太正常不过了,杨锐和他说这些,反而让朱家豪轻松。 而事实上,当杨锐确定理查德的实验室里,养的只有小白鼠之后,立刻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和朱家豪更多的讨论它们,直到朱家豪没什么说的为止。 克隆钾通道的突变基因,是需要诱导生物基因突变的。就杨锐所知的方法中,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实际是果蝇。 果蝇是遗传学常用的实验材料,通过果蝇筛选出来的基因非常多,比如掌管视锥细胞的基因,调节生物节律的基因,确定时间观念的基因,还有后期发现的抖腿者基因——当抖腿者基因突变以后,乙醚麻醉下的果蝇的小细腿就会不停的抖动,而这正是因为抖腿者基因控制了细胞的钾离子通道,而钾离子通道又与神经细胞的活动密切相关。 当然,果蝇虽然是研究遗传学的好材料,也是被人类研究的最透彻的几种生物之一,但是,果蝇并不是研究遗传学唯一的实验材料,因此,理查德使用常用而经典的小白鼠,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过,相比果蝇的繁殖速度,要从小白鼠中筛选出突变基因,时间肯定消耗的更多。 后世做钾通道的论文中,用果蝇的有,用小白鼠的也有,还有用植物和其他哺乳动物的,采用不同的生物做的筛选,能够得到不同的结果,一些结果也是相当重要的。但是,这些结论的重要性都比不上第一个用克隆突变基因法,确定钾通道性质的论文。 因为同样的方法还可以用于钠离子通道,钙离子通道,甚至后续的其他基因分析方法。 这样的论文,注定是要得到大量的引用的。因为用该方法做钙离子通道,钠离子通道的研究员,总得引用文章来证明自己的方法正确性。 而大量的引用,在科学界就意味着知名度。在每个研究员平均做一个实验,就要阅读上百篇论文的情况下,一篇有10个引用的论文,至少有上千名研究员阅读过,而有30个引用的论文,可以说是领域内皆知。 杨锐追求的自然是第一篇论文,若非如此,他也没有兴趣做这个实验了。 理查德其实同样如此,堂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教授,放弃美国优渥的实验环境,来到中国建立实验室,这自然不是国际主义精神,这是瞅着成百的影响因子去的。 这样一篇论文发表出去,理查德自觉混个终身教授不成问题。 显然,能做临门一脚的高端论文,它的难度也像是禁区劲射,你不光要考虑时间和竞争对手,还要考虑角度和力道。 用小白鼠做实验,力道绝对是足够了,它也能较为容易的证明钾离子通道的作用。 但是,诱导小白鼠的基因突变的角度却不是容易选择的。 杨锐有意无意的说了一点关于小白鼠实验的东西,这一次,他确定都是老调重弹的知识,朱家豪却听的挺认真。 他自然而然的认为,杨锐肯定也在用小白鼠做实验。 手捧着饭后清茶,朱家豪不由的陷入了纠结:如果向理查德和盘托出,虽然可能获得理查德的赞赏,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奖金,但这种行为,却是朱家豪本人不喜欢的。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朱家豪又觉得自己愧对了工作,他毕竟是理查德实验室的实习生,而实习生也算是实验室的一员。 “那个,我得走了。”朱家豪的纠结几乎是写在脸上的,他还生怕杨锐不明白似的,说:“我要回理查德的实验室工作了,理查德要是问起来很麻烦的。” “现在就回去?我们晚上有车接送到学校和市区的。”杨锐用的车仍然是捷利康的车辆。外资企业很方便上汽车牌照,而私人购买车辆是麻烦重重的。 朱家豪更加不好意思了,连说不用,道:“我骑自行车来的,还是汽车回去好了。” “自行车放在这里,下次来拿也可以。” “不用了,吃了那么多,有的是力气,我走了,再见。”朱家豪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还能说点什么,他不想再探听华锐的消息了,又不能将理查德实验室的秘密说出来。虽然他说了一些理查德实验室的消息,但就朱家豪看来,那些是杨锐已经知道的,所以,似乎也称不上秘密。 骑上自行车,朱家豪暗暗决定,除非被问到了,否则,就当没有来过华锐实验室。 …… ... 第352章 3月20日第二更 朱家豪停好自行车,顺着实验室的后门,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换上白大褂,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到了试验台前,准备继续之前的实验。 然而,所谓的“偷偷摸摸”其实是朱家豪想象中的偷偷摸摸,他一个平时都不会逃课,上课不知道早退的老实孩子,哪里懂得利用视线盲区之类的高级技巧,他所做的也就是弯腰低头,不去看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这种偷摸技巧,不过是让他变的更明显而已。 理查德的实验室里总共也就是不到10个人,突然多出一只穿着白大褂,蠢萌蠢萌的板着脸的实习生,实在令人无法直视。 “朱家豪,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的都饿了。”刘助教的眼睛有点发红的走了过来。 “我……我出去走了走。”朱家豪低头小声说。 “让你做实验,你做的丢三落四的,出去玩倒是不用人教。”刘助教随口撒气,继而问:“胥岸青呢?” “胥岸青去,去问其他人了。”朱家豪的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 刘助教懒得再问,道:“先过来帮忙,今天忙成这样,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先去配溶剂……” 有了命令,朱家豪如蒙大赦,连忙去干活了。 等他把溶剂配好,刘助教检查以后,送到主实验桌上,两人才轻松一些。 刘助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审视着朱家豪,语态轻松的问:“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没,没打探到什么消息。” “总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是没什么消息。” “你都问谁了?”刘助教慢悠悠的喝着茶,这是他们难得的闲暇时间,等下一段实验开始以后,会再次忙的连撒尿的功夫都没有的。 “我问了好几个人。” “问到什么?” “都是些普通的消息。” “你闪闪躲躲的做什么。”刘助教察觉到了不对,不由的细问起来。 三言两语之下,朱家豪就词不达意了。 刘助教皱眉想了想,问:“杨锐发表的论文内容,你问清楚没有?” “知道……一点。”问到这个时候,朱家豪已经藏不住了。 刘助教却是闻言大喜,忙道:“说说看,杨锐的论文内容是什么?” “我知道的也不多。” “先从知道的部分说起,仔细说。”刘助教说话间,就将朱家豪拉进了休息间,一手拿了纸笔,准备边问边写,同时,这也是避免别人听到了朱家豪的话,跑去理查德那里抢功。 朱家豪百般推脱,总归是被刘助教一点一滴的给榨了出来。 当论文内容的问题被榨干净以后,刘助教反而有点不相信了,问:“你的意思是说,杨锐是在庞校长的逼迫下,为了抢先发表论文,只写了一个小论文?” “庞校长威胁杨锐,如果不能提前写出论文,就要怎停他的课,给处分,开除什么的……” “倒是庞校长的作风。” 朱家豪傻笑。 “听起来有点像是杨锐被庞校长给气到了。也有可能。”刘助教知道庞校长是自己这边的,他扪心自问,如果他要整一个学生,肯定也会提出一个完不成的要求,然后在他不能完成的情况下,给予惩罚。 朱家豪继续傻笑。 刘助教继续沉思:“也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微微摇头,又看看手里的记录,道:“仅仅说明克隆突变基因,分析钾通道的方法,这种论文实属浪费,有必要吗?” “我不知道。”朱家豪懒得想,也确实不知道。 刘助教却是自问自答,道::“也影响不到我们,我们的大论文最晚两个月左右就能发表,到时候,刚刚知道这个创意的学者还没有多少呢,这样的时间差,我们连引用都不用给他,甚至可以反过来说他剽窃我们。没有实验数据,光有点子,那不是论文。” “哦。” “他还说什么了?”刘助教决定寻找旁证。 朱家豪摇头:“再没有什么。” “仔细想想,别的什么。” “我们再就聊了聊小白鼠什么的,都是闲话。” “他用的也是小白鼠,还是问我们用了什么?” “他用的应该也是吧。”朱家豪将杨锐说的一些小白鼠的技巧说了出来,这在他看来,自然是不影响到实验结果的。 事实上也不会,养殖小白鼠的技巧再完善,也不过是得到充足的实验材料而已,而基因缺陷的小白鼠还是比较难以获取的,与养殖技巧也没有多少关系。到最多十几二十年,世界各国都会有专业养殖基因缺陷动物的实验室和公司,在一只普通小白鼠卖三五块钱的时代,一条基因缺陷的小白鼠的价格往往高达数千元,而在大学期间,若是能学到这样一门手艺,基本也能做到吃喝不愁了。 可惜1984年的中国没有基因缺陷的小白鼠出售,尤其是钾通道相关的基因,人们还只是刚刚了解到它,远远来不及主动养殖。 刘助教倒是听的挺认真。在理查德的实验室里,助教是介乎于科研民工和科研狗的存在。助教虽然是老师,但他的学历只有本科,工作时间也只有一两年,和研究生是差不多的,科研实力说不定尤有不如。当然,研一研二的学生也谈不上多少科研实力,所以,作为助教的老师出于同事关系,往往还是被看做人的,但也仅此而已,遇到资深的教授,这种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还是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理查德的实验室里,同样没有本科生的位置,刘助教的职责范围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保证小白鼠的生活状况,说他是牧鼠犬也不差多少。 不过,养老鼠在生物系中,不能说是糟糕的工作,相反,这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工作,很多大学或者研究团队,都会聘请专人来养小白鼠。 美国曾经有一所学校的地下室被淹,就引起世界各地的学生们的同情,因为地下室里那一代代的小白鼠,往往就意味着一年两年的实验进度,而实验室被淹,小白鼠全灭,指不定有多少博士生研究生要就此延迟毕业了。 84年代的中国,刚刚解决吃不饱饭的问题,许多学生和老师还不得不在细粮中夹着粗粮吃,养小白鼠实在是件奢侈的,刘助教因此也没有多少经验,每天都像是第一次养宠物的小孩子似的,三五不时的就要去看。 朱家豪转述自杨锐的养小白鼠技巧,虽然没有超过80年代的范畴,那也是超过了刘助教掌握的范畴了,不一会儿,就听的他眉飞色舞。 这是刘助教自己很难琢磨出来的东西,又是他立刻能用上的东西。 实际上,朱家豪说的一些东西,刘助教心里一想,就能有所印证。 这样刘助教对朱家豪送来的信息倍感信任。 “可以了,我现在再调查一下情况,你去找胥岸青,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刘助教半推半赶的,将朱家豪送出了门。 心下,刘助教暗自兴奋:学生毕竟是学生,杨锐这种学生,却连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这要是去了军队的研究所,不是三言两语的把国家机密都得泄露了,我得让他长个记性。 朱家豪前脚离开实验室,刘助教后脚就进了理查德的专属实验室,用翘舌的英语道:“教授,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关于杨锐和华锐实验室的。” 不怎么爱理人的理查德果然露出凝重的表情,问:“是关于论文的吗?有什么消息?” “据说,杨锐的论文只是一篇试水之作。”刘助教爆发了十八成的灵感,才用英语说出这句话。 …… ... 353.第353章 3月20日第三更 “说具体一点。”理查德沉稳的坐了下来,将手上的工作暂时交给学生康纳斯负责。 刘助教颇受振奋,将朱家豪说的东西,稍作修改,变成了自己辛苦哨探而来的内容,其中特别说明了杨锐和庞校长的关系。 理查德怀疑的道:“我没有听庞校长说起此事。” “这种事,庞校长怎么好说。”刘助教呵呵的笑着,说:“国情不同,自然有文化差异。”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努力打探消息了,刘助教又将朱家豪说的信息,二次加工,改头换面的说给理查德,以增加真实度。 如果是朱家豪自己说,他是不会添油加醋的,刘助教却不一同了,除了保证方向一致,他是随便增加修改朱家豪的信息的。 另一方面,理查德只懂英语,严重的依靠实验室诸人的翻译,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在北京的生活,是由实验室里懂英语的中国人维持的,其中也隐含着一些信任感。 杨锐说给朱家豪的内容原本是似是而非的,经过刘助教修改,再用英语说给理查德,后者也就只能领会大意了。 最终,理查德有点半信半疑的道:“如果说,杨锐仅仅是为了争取一个‘名分’而发表论文,从时间上来说,似乎是正常的。唔……我们的实验远远没有到得出结论的时间,说他们不仅得出了结论,而且完成了论文,确实有点太快了。” “是呀,不可能这么快的,我们的实验室的硬件条件好,人也多。杨锐就是个天才,也不可能比咱们这么多人做的快……”刘助教说起天才来,是颇有些愤慨的。他原本也是考过研究生的,但是,现在的研究生录取率非常之低,一个导师往往只招收一两个研究生,为了精益求精,有的导师甚至是隔年招收研究生,甚至不满意的不招,可谓是全体位傲娇,只要天才,就是刘助教曾经尝试考取的某教授的要求。 刘助教虽然借着不错的英语水平抓住了留校的机会,还抓住了这次进入理查德实验室的机会,可就研究领域而言,还是硕士生和博士生的前途更加远大。进入理查德的实验室以后,刘助教接触到了更多的天才,比如嫉妒的让人发狂的能过目不忘的朱家豪,还有总是得到赞扬的广东省状元胥岸青,至于大一生杨锐,他在北大的知名度早就超过了其他学生和刘助教这样的小老师,这些人的存在,更是让刘助教心情难以平静。 理查德却不在意刘助教的心情,摇头道:“还是要承认天才的存在的。25岁的海森堡做出的成就,是世界上99%的人用100年都无法达成的。” 刘助教的窄脸抽动了两下,含笑点头。 “我和杨锐谈过话,他的思路很清晰,应该对这个问题有相对成熟的想法,因此,如果说他的初期进度比我们快,我并不奇怪。不过,他缺乏科研经验也是事实,而这样的大论文,是非常繁复和冗长的,中间出现任何问题都有可能。”理查德停了一下,深有感触的道:“我认为,做大型研究最困难的地方不是研究本身。筹集资金,安抚投资者和平衡实验室内的人际关系是最难的,而这些,都需要非常具体的经验,杨锐还太年轻,我看过他的论文,他只进行过个人化的实验,没有运作一个实验室,纠集多人完成系统化研究的经验。” 刘助教连猜带蒙,费力的听懂了理查德的话,翘起拇指拍马屁道:“您说的太对了。所以说,杨锐不可能现在就完成了大论文。”刘助教极其渴望得到肯定,虽然消息是朱家豪“探听”来的,谁让朱家豪离开了实验室呢。 在学术上,理查德却是个很谨慎的人,说道:“我们很难确定杨锐究竟就这个问题思考到了什么程度,你知道,我们的实验中遇到的几个关键点都是理论性的,虽然需要实验验证,但思考的价值不容忽视,尤其是现在对几个突变基因的确定,我们的思考还不成熟,在这些方面,一个人还是十个人是没有区别的。” 理查德说的算客气了,从他的角度来讲,这个实验其实就是自己在做,从美国叫过来的实习生康纳斯是个不错的执行者,最多算是助手,至于其他科研狗根本就不算人头。 当然,即使只是一个人,理查德也是自信能够胜出的,否则,他是不会挑起这次科研竞赛的。 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杨锐的身份单薄,在科学界缺少名望。 换一个欧洲的大学教授,或者就是北大的本土教授,理查德也不一定会去抢人家的创意,至少不会抢的这么明目张胆。 虽然确定杨锐的实力不如自己——在任何人看来,这似乎都是显而易见的,但理查德也不会放松警惕,更不会因为刘助教的三言两语而放松。 不过,作为辅助性情报,理查德还是思考起来,说:“如果只是一篇小论文,也不应该寄给《jmc》呀。” “《药物化学》。”刘助教先在肚子里念了两遍这个自己远未能企及的名字,将灼热的嫉妒压了下去,继续用英文道:“说不定,是因为杨锐在《jmc》上发表过一篇论文,然后认为自己的小论文也可以发表出去,或者,他认识某位编辑和审稿人。” “认识编辑和审稿人,也不足以令一篇没有充足实验支撑的浅显论文发表,没有完整的论证,《jmc》这样的期刊也不会随便收论文的。”理查德的语气里,有意无意的贬低了一下jmc。 1984年的世界是美国时间的,在整个80年代,美国科研界是最为强势的。 就像是理查德与杨锐交流时曾经说过的那样,《jmc》在美国,也是一般研究生无法发表的论文。虽然是否定句,但实际上,像是jmc这样影响因子四五分的期刊,对于美国名校的博士生来说,已经不是非常难了。 美国名校的博士生在这一时期,已经将目光放在了顶级期刊上。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美国科研界占据s的大部分版面,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留给其他200多个国家的学者,其中大部分,还是在美国工作和学习,或者与美国机构联合研究的。 美国以外的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学者,要想发表一篇sci四五分的论文,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一个人背上干粮,可以用两三年,三五年的时间,以无上的毅力走通蜀道。但一名普通的发展中国家学者,每天泡在实验室吃干粮,用两三年,三五年,甚至二三十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发表一篇《jmc》论文。 事实上,在1984年的中国,能发表jmc论文的,在任何学校和研究所里,几乎都是熬够了年限就保送副教授的节奏。 杨锐以大一新生的身份,能够得到近乎21世纪学生的自由度,想上课就上课,想旷课就旷课,而且打破常规,在唐集中的实验室里组成研究小组,再拿到一些助教和讲师都拿不到的校级经费,也是因为他能拿到普通讲师也拿不到的论文成果。 而王永教授能拼着老脸不要,也是爱他这份才华。 刘助教对此是既愤慨又无奈。 他至今也只发表过一篇sci入门级的期刊,这是他豁出老命来得到的成果,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换了四五家不同的期刊,打回修改了七八次,花了几个月工资的邮费,差不多达成了人生前三分之一时间里的最高成就,但是,影响因子从1到2,从2到3,从3到4再到5,并不是线性的。 一篇sci入门级的期刊,归根结底也就是较好的中文期刊加上较好的英语水平,凑对热点了,普通的研究生就能写。君不见21世纪的诸多入门级sci期刊,已经变成了中国学生的自留地,满满的全是中国研究生的论文。 可是,sci影响因子2分的期刊,就稍微有点难度了,如果说,刘助教自认再努力一点,用上几年时间,加上一些适当的运气,还能发表一篇2分影响因子的期刊,那影响因子3分的期刊,他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至少最近七八年里,他是不准备尝试挑战的。 刘助教今年27岁,再过七八年,他就是35岁,和刚刚毕业的博士生也是差不多。然而,刚毕业的博士生再过几年,还有机会挑战3分的期刊,他的潜力差不多就要用尽了。 除非,他能在理查德的实验室里学到点真功夫,或者,他能积累到一定的资历,以后就混中文期刊算罢。 对《jmc》这种自己大约终生无法攀附的论文,刘助教打心眼里是自卑又自傲的。他内心里觉得这是个好期刊,但在大多数时间,他认为能上《jmc》的论文,又一定是有猫腻的,《jmc》这样的期刊的重要性,也一定是浮夸的,就好像许多男人看到宝马车上的女人,总觉得她背地里一定在哭似的。 强抑着酸味,刘助教说道:“杨锐会不会还给其他期刊递送了论文?一稿多投,想投机一把的学生,我是见过不少的。我记得他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投了多篇文章,这样的论文,在这种入门级的刊物上,应该是比较容易投中吧。我估计,杨锐可能是不甘心,所以又给《jmc》投稿了,您平时大概不会关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这样的期刊,漏了消息也有可能。” 这话说的理查德舒爽极了,他点点头,笑道:“是有这样的可能的。” “我们怎么应对呢?”刘助教向前走了小半步。 “实验还要做,我再打几个电话,恩……”理查德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应该对刘助教有所奖励,便道:“你和同组的实习生可以放假一天,休息一下,后天再来,我们看看情况进展。我这里还有几张北京饭店的餐劵,你们可以吃顿好的,享受一下,别太沉迷了,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大决战的时间了。” 刘助教笑容满面的接过餐劵,肠胃已然蠕动了起来。 理查德等他走了,又布置了几个任务,接着开始打电话,本来应该由他本人完成的实验,自然又耽搁了下来。 时间静无声息的流过,当刘助教吃的满嘴流油的回到实验室的时候,《jmc》的新期刊已经从美国本土寄了出来。 …… ... 第354章 自我实现 “杨先生,您要的检索报告,我拿到了。”捷利康的天津经理带了三十多页厚的文件,交给杨锐,道:“按规矩,这份检索报告要1200英镑,不过,捷利康会为您承担这笔费用。” “哦?多谢。”杨锐有点诧异的接过文件,迫不及待的翻开来看。 捷利康的天津经理林伟强微笑道:“是好消息,截止今天,总部科技部没有检索到任何一篇相似文献。” 杨锐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旋即装作恼怒的样子,道:“你这样子,不是把我的惊喜都给冲没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林伟强不知道杨锐说的是真是假,连忙道歉。 杨锐这时候哈哈一笑,拍拍林伟强的肩膀:“逗你玩的。” “吁……您真是吓我一跳,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我还以为您生气了。特拉普先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得照顾好你,您看,检索报告的1200英镑,其实就是特拉普博士要求免去的。”林伟强配合的说笑起来,他说话说的快了,粤语腔就带了出来,还稍有些娘气。 “一定代我多谢特拉普先生,他照顾我多次了。”作为捷利康在华期间的首席技术官,特拉普是捷利康公司内,与杨锐最合拍的人。 “当然。特拉普先生说,您是他所见过的最优秀的青年科学家,捷利康公司值得为此而付出,再者,您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您的成功,也是我们捷利康的成功。”不管是真是假,林伟强的话说的异常漂亮。 杨锐再次道谢,接着开始阅读检索。 这份文件,是捷利康的科技部用人力检索出来的近期论文索引,凡是与钾通道和基因克隆相关的论文,都被收集了论文的主要信息,罗列于其中。 在捷利康内部,这样的检索是在计算机时代以前,制药公司保持技术先进性的必要手段。杨锐关于辅酶q10的论文,也是被捷利康这样发现的。 在诸多跨国医药企业中,捷利康是最舍得进行科技检索并进行专利购买的。他们也是ibm和甲骨文此类公司最初的客户,不到90年代就用上了计算机和数据库。 当然,也有一些跨国制药企业更倾向于自己研发药品,而非收购其他公司的专利或者其他公司。此类制药企业的科技检索投入就要比捷利康低,但也不能不进行投入,因为他们也要尽可能的了解医药领域的关键性的进展,比如钾离子通道的功能若是被研究清楚了,心脏以及神经医学方面的药品肯定会有新一轮的竞争,不花钱做科技检索的,就要花更多的钱抢时间。 对杨锐来说,他需要确定理查德有没有不要脸的去抢占先机,以期做出应对。 杨锐真正担心的,不是理查德能不能完成实验,而是理查德会不会在听说杨锐已经发表了论文的情况下,不顾脸皮的发表一篇低端论文,脸皮都不要的争夺名声。 这也正是杨锐描述给朱家豪的自己。 照杨锐想来,如果理查德不准备玩阴的,那他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朱家豪所描述的杨锐,都不会抢险去发表一篇低端论文。 而如果理查德真的存着一分,如果竞争不过,就先写一篇小论文,然后成年累月的玩专利撕逼游戏的心思,那他多数就会相信朱家豪所描述的杨锐,进而对等于主动认输的杨锐更加放心。 因为理查德和杨锐的身份是不对等的。假如北京大学的大一生杨锐发表了一篇小论文,稍晚一些时间,加州大学的名牌教授理查德发表了一篇大论文,那科学界最多是将之当做一桩趣谈,同时将所有的荣誉堆在理查德身上,顺便给杨锐一点安慰奖。 理查德根本不必去追着杨锐的步伐,先发表小论文,那会拖慢他的进度,减弱他的论文的力量,反而降低了可信度。 但是,假如加州大学的理查德教授先发表了一篇创意优秀的小论文,接着北京大学的大一生杨锐发表了一篇创意类似的大论文,,那科学界是不会轻易将荣誉送给杨锐的,他们首先会说,杨锐的论文证实了理查德教授的创意,然后分一些荣誉给理查德。 更糟糕的情况,是杨锐发表大论文的期刊社的编辑或审稿人,提前读过了理查德的小论文,那他们很可能会要求杨锐将理查德教授的文章作为引用,邮件往来进而拖慢速度,给理查德团队以更多的机会以补充大论文。 纵观科学界的撕逼大战,有一半的情况是前辈和后进之间展开的。 所谓的学霸和学阀,在这种时候尽显优势。 截止今天,捷利康没有检索到类似的论文,就说明杨锐的大论文,抢在了理查德小论文前面,作为一篇论据充分的文章,它的说服力是超过作者本身的,杨锐也不用分任何一丝一毫的荣誉给其他人。 即使理查德的团队做出了更好的大论文,他们也要首先引用杨锐的论文,在将杨锐的论文推到更高的高度的时候,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杨锐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科研竞赛的第一赛程—— 胜利! “《jmc》什么时候寄到?”杨锐握紧拳头,头脑无比的清晰。 林伟强微笑的等在边上,说:“特拉普博士买了新刊,亲自到邮局,用航空快件寄了过来,凌晨应该就能到了。” 杨锐忍不住吐槽道:“特拉普博士腿脚都不灵便了吧,他亲自到邮局多慢啊,不如派个人去寄。” 林伟强一滞,哈哈的笑了出来,说:“他还发了电报过来,让我们转交给您。” 电报里,写着一个简单的英语短语:超凡的工作。 杨锐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不同他之前的实验,这一次的基因克隆实验,杨锐是做的极其辛苦的。 黄茂不算是新手研究员,但他也不能熟练操作实验室里的所有仪器,不得不和杨锐两个人边琢磨边学习。 何成、李学工等人的参与度不高,但他们的熟练程度更低。 除此以外,这也是杨锐进行过的最大型的实验,尽管只是先期的一部分,他们也积累了数百页的数据,辛苦自不必说。 而这些数据,最终放在论文上的,仅仅是6张图和两页纸的说明。 同样的道理,杨锐能够找到的论文,通常也是这样的显示比例。 要从6张图上照抄数百页的数据,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要想模拟别人的论文中的数据,比自己做还要困难,到了基因层面的实验,数据已经到了小数点后的四位以上,实验中的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改变数值。即使相同型号,但不同厂家生产的实验材料,即使相同型号,但不同厂家生产的实验仪器,做出来的结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除此以外,研究员的操作变化,实验台的高度,实验地点的不同,实验室的温度湿度的差别,都可能产生数据的变化,它们不一定会改变实验结果——如果改变了,那就需要更高要求的实验室——但一定会改变实验数据。 在jmc这样的期刊上发表论文,是不能做一个表格,然后填写数据说,这就是我做的东西。 必须有真真正正的仪器设备吐出来的实验结果的。 就像是心电图,必须是机器吐出来的波形图,不能是某位达人手绘的。 漫画强国日本的美女研究员小保方最初被证明造假,就是因为她的论文中的万能细胞的照片,来自某生物网站的公开资料。 作为日本的划时代发现,诺贝尔生物学奖的最有利候选人,如果她有办法做一个更保险的剽窃方案,比如手绘一个万能细胞的照片,相信她愿意用几年的时间好好学素描的。 为了做出符合要求的图形和数据,可以说,杨锐除了大方向来自先知先觉,其他部分,都等于重做了一遍。 而这种难度,其实比完全重做实验,也相差仿佛了。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科研工作,都是大方向确定的,许多成果不仅是大方向确定,就是用别人的方法再做一遍,略有不同,都是相当不多的成果。 比如人体基因组测序,怎么测序是一个难点,但在这个难点攻克以后,剩下的长达数年,花费数百亿,需要上万名科学家参与的工作,都是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和技术,期间至多有一些创新,直到二代技术重新发明。 如何进行人体基因组测序,这样的创新,是值得上顶级期刊的,但这样的创新,一年又有多少。 对杨锐来说,克隆钾通道的突变基因的实验,是对自我的一次突破。 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能力完成这样庞大复杂的实验,并且是用80年代的先进仪器。 当然,能够战胜理查德,杨锐还是借住了场外因素的,而在战胜理查德以后,得到的奖励似乎也会多于复杂实验本身,不过,又有谁会讨厌一份额外的奖励呢。 他又不是天真善良的小白兔。 杨锐很期待,理查德看到新一期《jmc》时的表情。 …… ... 第355章 共同面对 清晨七点十分,理查德穿着运动服,斜挎着背包,走进自己的实验室。 如往常一样,他从长廊的一头走到长廊的另一头,这里一排六间实验室都是理查德实验室的组成部分,其中一间是安装了贵重仪器的公共实验室,一间是放着便宜耗材的准备室,一间是理查德的专属实验室,另外三间分属三个课题组,分别交给三名来自北大的老师带领学生,尝试理查德确定的三个不同的研究方向。 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理查德往常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所有实验室都已有人或待命或工作了,今天却有一半的房间还未开灯。 因为理查德来早了。 理查德一度是一名遵守时间的学者,不早到,也不晚到。通常而言,理查德会在七点三十分到七点四十五分之间来到实验室。而当他抵达实验室的时候,一排六间实验室会像是迎接检阅的士兵似的,点亮灯,打扫干净卫生,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意外中的早到,则让理查德看到了实验室的另一边。 勤快仔细的学生正在检查实验室里的物件,或者开始了实验准备工作,较为惫懒的学生或者没到,或者正在拼命的将实验室恢复秩序…… 理查德感觉自己像是提前进入酒店房间的游客,设想中的优美场景,完全被混乱所取代了。 “你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就应该将使用过的东西恢复原状了。”理查德用英语嘟囔着,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20平米左右的方正房间,在办公空间尚不充足的学校,属于访问学者才有的特殊待遇。 帮理查德擦洗写字台的正是朱家豪,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干活,没想到理查德现在就来了,不由看了眼桌上的座钟,说:“您来早了。” “恩。”理查德不太高兴的点点头,然后向写字台上看了一圈,厉声问:“我要的期刊呢?我说的第一时间摆上我的桌子的期刊,去哪里了?” “刘老师拿去看了,说是一会儿拿过来。”朱家豪说完,又不识时务的补了一句:“你比平时早。” 理查德只觉得一阵火大,他知道自己来早了,但又不想别人点出来。 理查德原本以为,自己早来二十分钟不会被人发现,可他显然是想错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早了! 还好没人知道他来早了的原因。 理查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皮质的坐垫发出傲娇的呻吟声。 “我让刘老师把期刊拿过来?”朱家豪望着满脸不高兴的理查德,试探着问。 理查德的下巴状似随意的点了一下,他不能让学生觉得,自己特意来早了,就是为了看《jmc》的期刊。虽然理查德抑制不住的早来20分钟,就是为了看《jmc》的期刊。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理查德的团队尽管努力,也未能得到阶段性的成果,时间终究是有点短了,进度不快也是正常情况。 但是,想到在己方尚未发表论文以前,杨锐就发表了论文,即使理查德从理智考虑,从刘助教那里得到的消息,都觉得那是一片无关痛痒的政治性论文,可仍然免不了感觉到危险。 刺痛般的危险是昨日察觉到的——理查德在美国的老友通知他,《jmc》期刊决定刊登杨锐的论文。 他没有拿到杨锐的论文原文,但直觉上有不妙感。 《jmc》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上的期刊,或者说,一篇无关痛痒的论文,是不可能登上jmc的。 如此想来,刘助教曾经异常肯定的投机说,要么是杨锐令人意料之外的投机成功了,要么是他根本被人愚弄了。 不管是哪个答案,理查德都需要期刊本身来证明。 然而,朱家豪却没有理解理查德的随意点头,他尽心尽力的又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让我把期刊拿过来,还是不用拿过来?” “yes。” 朱家豪中文式的思维病犯了,又问:“是拿过来yes,还是不拿过来yes?刘老师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理查德再也忍不住了,用牙缝蹦出声音,道:“去把期刊拿来。” 朱家豪打了个哆嗦没听清,呆萌的问:“啥?” “教授来了。”刘助教探头探脑的进门来,算是将朱家豪从火焰山里拉了出来。 理查德根本是懒得说话,勾勾手指头,将期刊要了过来。 刘助教点起脚跟,将期刊递给房间中央的朱家豪,呶呶嘴,示意他去给教授,自个往房间外面走。 “站住。”理查德下了命令,然后开始看期刊。 刘助教无奈的站在,不爽的瞪了朱家豪一眼。 朱家豪不明所以,无辜的四处乱看。 理查德翻开期刊,先扫了一遍目录,然后翻到杨锐的论文处,仔细的读了起来。 刘助教悄悄的观察着理查德。 只见他首先是皱起眉头,接着是紧锁眉头,间中还有想要摔书的动作…… 最终,理查德还是在看完了文章之后,将期刊摔在了写字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造假,一定是造假!中国的研究员,不诚实,非常的不诚实。”理查德反复了两三遍,问道:“刘,你看过杨锐的论文了,你的评价是什么?” “令人震惊!”刘助教用了一个莫能两可的词。指责研究者造假是很严肃的指控,而就杨锐目前的态势,刘助教已经有点不愿意得罪他了。理查德终归是要回美国的人,而杨锐大概要在中国的学术界再呆几十年…… 理查德没有听出刘助教的暧昧,沉重的道:“确实是令人震惊,他的论文……” 又低头看了一眼,理查德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这可不是一篇小论文。”理查德再次将矛头指向了刘助教,前几天,正是刘助教告诉他,杨锐撰写的只是一篇小论文。 刘助教连忙拉住朱家豪,道:“是他告诉我的。” “什么意思?”理查德再次皱眉。 刘助教将起因经过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再将前因后果栽在朱家豪身上。 朱家豪一脸的委屈,说:“是杨锐告诉的。” “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这是一篇小论文?”理查德没有追究朱家豪,依旧将焦点对准了刘助教,语气越来越严厉道:“你在消息如此不确定的情况下告诉我结论,呵呵,杨锐是害怕我做这样的事吧。” 刘助教低着头不敢说话。 理查德没有再骂下去,他知道,是自己的决定,将最后的机会葬送了出去。 他如果能忍受顶级期刊的诱惑,转而用简单的语言写一篇小论文,那他至少还能得到一点点利息,不像是现在,将所有的本金都赔了进去。 不过,先写一篇小论文,意味着得到了阶段性成果的时候,也可能因为丧失了新颖性,而不能得到高级期刊的青睐。 若非必要,理查德是不愿意去低级期刊厮混的。 那太掉份了。 杨锐虽然只做出了阶段性的成果,而且不确定“真假”——至少理查德是要重新验证的。 但是,阶段性的成果,也意味着理查德实验室前期的付出全部白费了。 “召集大家开会吧,我想,失望的不止是我一个。”理查德颓然的挥挥手。 …… ... ... 356.第356章 他选的是果蝇 “胥岸青,开会了。女凤免费小说抢先看”朱家豪垂头丧气的走出理查德的办公室,一个个的通知开会。 胥岸青“哦”的一声放下英语书,问:“大清早的开什么会啊,这么好的时间,不让做实验,不让看书,理查德来中国太久,也学会搞官僚主义了?” “不是。”朱家豪没什么聊天的。 胥岸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你每天早上不是跳的最欢吗?一天到晚的笑的和个傻子一样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理查德骂你了?” “没有。” 胥岸青这下觉出问题来了,但他也不是善于安慰人的人,反而是用其特有的嘲讽口吻说:“怎么着,是看不起我这种要读十几遍单词,过几天还会忘词的人?” “怎么会。”朱家豪容易误会别人,也担心别人误会自己,于是强打着精神,说:“我可能做错了事,但我也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胥岸青哈哈的笑了出来,道:“你不是天天如此?看你也没心没肺的,怎么一下子不高兴起来,我想想……咱们实验室来了新的女生?” 朱家豪涨红了脸,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女生。” “不是女生……别急,我再想一下,是你又把谁的实验给搅和了?” “没有……” “那就是说错话了,肯定是这个没错了。”胥岸青接着觉得无趣了,道:“你说错话的时候还少吗?一天24个小时,你说对的话能有24句吗?这要是不高兴了,你以前的笑脸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不……算是说错话了吧。”朱家豪叹口气,有点倾吐的欲言又止。 “说啊。”胥岸青催促起来。 “要开会了。” “哪次开会不要等人,你先说。” “我……” “再不说我走了。” 朱家豪有点失望的低下头。 “我这是让你快点说的意思,不是真的要走。”胥岸青叹口气,对朱家豪的低情商颇为无语。虽然他本人的情商也不高,但在朱家豪面前,简直足以令对方高山仰止。 当然,朱家豪的记忆力也足以令人高山仰止了。胥岸青觉得,如果让自己挑选的话,他多半还是愿意挑选记忆力。 朱家豪却是被各种社交问题困扰许久了,他想了一下子,才明白胥岸青的意思,才道:“我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可能泄密了。” “小声点。”胥岸青连忙看看两边,将朱家豪拉到角落里,低声道:“你怎么回事,这种话敢乱说,要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一个处分。学校每年处分的学生还少吗?要影响毕业分配的,你知不知道。” 以胥岸青的家庭条件,他固然是不担心毕业分配的,但对朱家豪来说,毕业分配还是非常重要的。 朱家豪被人三番五次的提点,对此还是颇为明白的,缩了缩脑袋,道:“那我不说了。” “你可以给我说,不要再给别人说了。说了我帮你分析一下。”胥岸青也是有好奇心的,问:“你泄了什么密?被谁知道了,华锐那帮人?” “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朱家豪是听了刘助教和理查德的对话,才有点明白的。他的思维是相当清晰的,稍微一想,就能将问题串起来,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不会有意识的去串联这些问题。 在胥岸青疑惑的眼神里,朱家豪傻乎乎的道:“我可能泄密给杨锐了,也可能把杨锐的秘密泄露给刘助教了。” “什么意思?” “你那天去休息了,我就去了华锐实验室问杨锐问题……” “你自己去华锐实验室?为了什么?”胥岸青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朱家豪低头,蹭着脚尖道:“刘老师不是要我们打探杨锐的情况吗?你回宿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问杨锐了。” 胥岸青听傻了:“你要打听杨锐的消息,然后就问杨锐了?谁教你的,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杨锐给我说了好些话,他可能无意中说了些东西,我回来以后,又被刘老师给问走了。”朱家豪说的极精炼,接着迟疑道:“我不想泄露华锐实验室的秘密的,但刘老师问来问去的,我一不小心就给说出去了,然后……今天听他们说话,刘老师可能又说给理查德了。” “废话,老刘问来就是揽功的,否则,你以为他让你打探什么。行了,这不算啥大事,你是咱们实验室的人,华锐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你说了华锐的消息,这是应该的……” “杨锐人挺好的,我觉得……” “这话我不爱听。”胥岸青顿时不爽了:“杨锐这种人……算了,我懒得说他,但你对事不对人,做的没错,行了,别不高兴了,开会去。” “不光这件事。” “还有?” 朱家豪不吐不快的点头:“我今天听,我从华锐知道的有些秘密,好像不太对,可能是我误会了……” 误会别人说的话的意思,是朱家豪的日常。胥岸青却是察觉出不对来了,立刻追问。 三言两语下来,胥岸青弄明白了,不禁瞪眼道:“你这是双面间谍啊。” “我错了。”朱家豪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杨锐这个奸鬼。”胥岸青咬牙道:“他是借你的口,把我们都糊弄了。” “有吗?” “当然,他知道你藏不住秘密,就让你传了假消息过来,结果我们明知道他的论文发表了,大家还放了一天的假。” 朱家豪声音小小的说:“那天是周末。” “周末怎么了?周末就可以不工作了?”胥岸青气往上涌,一会儿,问:“等下开会是要说这件事?” “大概吧,刊载杨锐论文的期刊寄来了。” “走,我要看看这家伙弄虚作假,能整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胥岸青即使知道了朱家豪的故事,也不觉得杨锐的论文能有多高级,时间放在那里,他又亲自参与做了这个实验,非常努力而辛苦的做了,胥岸青自然对实验室的进度有一个相应的判断力。 其实,包括理查德在内,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在不断的评估着竞争对手的实力和进度,不是很专业和认真的评估,但身为专业人士,他们的判断自有其可信度。 就理查德实验室的配置和人员,没有人觉得理查德实验室会输给华锐实验室,无非是领先多长时间,能否独占荣誉的问题。正因为如此,刘助教等人才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没人想跳上一艘沉默的船。 最初传来杨锐的论文发表的消息的时候,理查德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更是对华锐实验室进行了再研究和再评价,但没人认为,华锐实验室的进度会大大超过理查德实验室。 如果是世界级的生物实验室,凭借他们的高级设备,高水平的研究人员,大家还不敢做出肯定的评断,但对刚刚建立的华锐实验室,理查德实验室内的诸人,并没有丝毫的畏怯。 他们固然失败了一次,以至于要从头开始,但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诱导细胞,克隆基因,再分析分子机理,这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前沿研究,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敢说自己能一步步做的做出来。 失败一次,两次,或者一年两年,在此等水平的研究工作中,都属于常规行为。 而理查德实验室目前的态势,已经称得上是顺利了。 胥岸青想不出杨锐更快的理由。 鼓励的拍拍朱家豪,胥岸青拉着他进了理查德的办公室,也是他们常用的会议室。 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本色彩斑斓的期刊,《journalofmedicinalche迷stry》。 “什么情况?” “华锐实验室的论文发表了。第一作者杨锐,第二作者黄茂。” “发表在……jmc上?”胥岸青的声音顿挫了一下,他不再是初入大学的愣头青了,即使在自负,胥岸青也知道,jmc这样的期刊上,是不会有凑数的文章的。 刘助教默默点头。 理查德咳嗽一声,道:“我想亲自通知你们,由于最新出版的《jmc》上的一篇论文,我们目前所做的工作的新颖性已经失去,不再具有公开发表的价值了……” “啊……”办公室里的声音,就像是一群人刚从桑拿间走出来似的。 “但是没关系,我们的工作并不是白费的,我们锻炼了团队,也积累了一些成果,我们可以继续深入研究下去。地方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太快发表论文,以至于丝毫没有为将来而考虑,现在,面对研究的新阶段,我们又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这一次,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理查德挥舞起手臂,演讲的抑扬顿挫。 可惜,在场的除了康纳斯,其他人的情绪并未被调动起来。 “我能看看论文吗?”胥岸青举手。 “好吧。”理查德摊开手,靠在了桌子上。 几个人顿时挤在了一起,像是啄食的鸡仔似的,头碰着头的看论文。 “他诱导出了一只钾通道缺陷的果蝇,他选的是果蝇!”胥岸青只看了开头,就大叫一声,看向朱家豪。 朱家豪委屈的像是一只被基因缺陷的果蝇似的。 …… ... 第357章 果蝇 “果蝇,有什么奇怪的?”刘助教也叫了一声,颇有些心虚。 华锐的实验室同样用的是小白鼠,这是刘助教转述给理查德的消息。 胥岸青不明就里,跟着道:“我们继续研究的话,选小白鼠还是果蝇?” 这下子,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了理查德脸上。 理查德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说道:“接下来,我们也用果蝇做。” 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暗暗叹气。 叹气是因为用果蝇做下面的实验,其实意味着理查德实验室前面的工作基本白费了。当然,锻炼了队伍这种经验还是可以保留下来的。但除此以外,过去几个月的辛苦,并不会积累下来多少东西,理查德刚刚说过的豪言壮语,不过是鼓舞人心的假话罢了。 果蝇和小白鼠连种属都不一样,互相之间不能都不能谈恋爱的动物,又能有多少共同性。 松了口气的,是不够自信,又害怕方向错误的人。克隆钾离子通道的突变基因,从而确定钾离子的功能,这是全新的研究方式,也是前人没有做过,或者没有做成功过的。理查德实验室用小白鼠做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做出结果来,华锐实验室的条件并不是特别好,却做了出来,且进度明显快于理查德实验室,这不禁让人想,会不会是果蝇的特别好做,或者小白鼠的特别难做? 面对客观事实,现在也没有去质疑杨锐等人为什么做的如此快了。 给成功者找理由,那是历史学家的专利。 胥岸青低下头,心里突然有种压抑的痛苦。痛苦来源于自己的辛勤工作没有回报,痛苦来源于自己的努力不能改变现实,痛苦来源于虚无缥缈的未来。 “我们在果蝇上没有积累,开始会做的很慢,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立即开始工作。”康纳斯用英语提出一条建议,立刻被理查德采纳了。 胥岸青看完论文,又听了一遍理查德的演讲鼓劲,默默的回去工作了。 理查德实验室里的气氛,也变的无比紧张。 现实并不像是理查德所言,他们与华锐实验室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现实的情况是,杨锐他们对果蝇相关的基因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而理查德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却要放下熟悉的小鼠基因,转而了解果蝇基因。 如果用看文献来形容的话,这就相当于要多读几百篇的论文。 虽然不至于人人都是这样的工作量,可即使缩减十倍,每人略读近百篇论文,精度二十篇论文,那也得用掉好几天的时间。 而且,不像是平时的了解性阅读,相关研究的研究员们必须在做实验以前,完成阅读,用掉的时间是结结实实的。 最重要的是,杨锐所在的华锐实验室已经得到了突变的细胞,而理查德实验室,还得再用时间将实验重现,以得到突变细胞,这里所需的时间,和杨锐前期花费的时间,几乎没有差别。 可以说,理查德实验至少落后了一个月以上。 可惜,理查德别无选择。 他与北大合作的实验室就是为此目的而建立的,前期付出且不谈,现在抽身走人,理查德的名声也就丢光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理查德还舍不得放弃,他还有机会。 杨锐仅仅得到了阶段性的成果,后面的步骤只会更难更耗费时间。 理查德自觉落后一个月的进度,依旧可能追回来。 小会结束,实验室诸人像是工蜂似的转悠了起来。 同一时间,华锐实验室内,一片的欢声笑语。 捷利康送来了大蛋糕,华锐公司的香港经理李章政买来了成箱的啤酒和白酒,还叫了东来顺的外卖。 院子的空地里,一溜三个铜锅子摆开,周围放上肉片、蘑菇、白菜等物,吃的众人浑身冒汗,大呼过瘾。 到了下午时分,捷利康在中国区的首席技术官特拉普也从天津过来了,陪着杨锐喝了两口酒,遗憾的道:“我当初建议捷利康在华锐实验室入股,没有获得通过,现在,他们大概在后悔了。” “研究到目前的程度,还不能申请专利。”杨锐没有被特拉普的话冲昏头脑。 特拉普摇头,道:“现在不能,马上就可以了,而且会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专利。” “希望如此。” “如果我们当初入股,再购买专利,就方便多了。”特拉普再次提起。 杨锐笑笑没接茬。 杨锐在华锐公司拥有100%的股份,而华锐实验室又是100%的属于华锐公司的,所以,华锐实验室的成果,完完全全的属于杨锐。 相比杨锐能够从大脑中找到的知识,现在的华锐实验室是被严重低估的,所以,即使特拉普说服捷利康高层入股,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用特拉普知道的,杨锐于是只是陪着特拉普喝酒。 庆祝活动从午餐持续到了晚餐时间,研究员们陆陆续续的离开,黄茂却是出人意料的返回了实验室,他现在正是无比兴奋的时间,根本不想回去休息。 杨锐却是回去放心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才过来做指导——由于实验能力比不上汪颖,也比不上美国训练回来的黄茂,杨锐在实验室里工作性质越来越像是老板了。 很多高级研究者,尤其是教授、研究员一流的人物,他们虽然呆在实验室里,却往往是监工般的存在,并不一定会亲自进行实验。 一方面,准确快捷的完成实验,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另一方面,实验室老板往往需要解决的是方向和方法的问题,而非具体的实验。 以前的时候,杨锐做的都是小型科研,与其说明自己的需求,不如自己动手,但在钾通道一类的中大型科研项目中,科研实践已经变的很难,实地操作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了,杨锐也就自然而然的从纯一线的研究员,变成了准一线的实验员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杨锐要亲自去做的实验数量变少了,而他有时间关注的小组变多了。 当然,协调的工作会多一些,但对现在的杨锐来说,却是颇为简单的工作。 …… ... ... 第358章 招揽 与理查德实验室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不同,华锐实验室的气氛是越来越轻松的,尤其是接近放假和过年,除了黄茂这种久经考验的老战士,包括汪颖和赵平川等人在内的实习生,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杨锐这次没有催促大家,实验的第一阶段完成,理应让大家轻松一下,再者说,第一阶段的工作是诱导出钾通道基因缺陷的果蝇,并以此为基础探讨此方法,这一阶段是最简单也最紧张的,之后的第二阶段却要锁定克隆基因,进而分析分子机理,那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完成的工作了,需要不断的试错才行,中国的农历新年将至,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当然,更让杨锐放心的,还是《jmc》上的论文发表。有了这篇文章,但凡是采用克隆突变基因的方式,探讨离子通道的功能的论文和实验,都得引用他的文章,所以,接下来的实验,杨锐用不着太着急,反而更应该认真准备,写一篇重量级的论文,以稳定基础。 这是有了创新性以后,证明自己实力的主要手段。 而这篇论文的发表,也等于给相关研究淌出了一条路,任何人都可以在杨锐的论文的基础上,去探讨和研究离子通道的功能,杨锐的竞争对手等于是变多了。 这也是阶段性发表论文的弊端。杨锐如果将整个实验做出来再发表论文,那前期的引用和后期的引用加起来,很可能得到一个三位数的引用,在学术界,这是超级大的规模了。 但他不这样做也不行,学术界的竞争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泛的,没有人能靠一条创意来吃饭,实际的工作和付出,一样不能少。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只要他能在第二阶段发表重量级的论文,两篇论文的总引用数说不定还会增加,对其本人的价值说不定更大。 而两个阶段的区别,也在于速度和质量。 速度意味着跑马圈地,质量意味着地上建筑。 如果速度不够快,圈不到地,就要去别人圈的地上盖建筑,要给别人交地皮钱,让对方动都不动的就能收款。 速度够快,圈到了地,这是第一层次的开心,能够动也不动的收到款了,但你不能阻止别人盖建筑。如果建的不够好,别人的建筑就会遮盖你的建筑,最后让你无处去盖。 而就杨锐看来,仅凭自己和黄茂两个人,要想保质保量的盖出巍峨的建筑还是不够的。 内部的庆祝活动结束以后,杨锐谁都没找,先邀请涂宪过来,考虑着增加人手。 第二阶段的工作比第一阶段的工作庞大多了,再由两个人来完成,也是相当辛苦的。 涂宪在北京钢铁学院工作,本身的水平是不用说了,他又半兼职似的经常性出没于华锐实验室,双方的熟悉程度也够,更是提前签署了实验室的合同,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前期问题。 找涂宪也很简单,杨锐在实验室里守株待兔,第三天就见涂宪提着糕点上门了。 “你们做的论文赢了加州大学的理查德,大快人心,大快人心!”涂宪以前是常来实验室的,最近一个月,因为科研竞赛的关系才来的少了,这次上门,却是提了一袋糕点,放在院子的桌子上。 魏振学也不管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提起糕点就笑:“来都来了,提什么东西啊。” 说完,不用人招呼,他就拆开糕点,给大家分发,顺便往自己嘴里塞上一个大的。 “咱们不是才吃的中午饭?你最少干掉了一盆木须肉吧。”杨锐看着魏振学狼吞虎咽的都不好意思了。 魏振学灌了一口水,把糕点咽了下去,问:“咱们研究所开始食品定量了?” 转瞬,魏振学又逗性发作,露出一副深宫怨妇的表情,拧着眉毛说:“杨主任,你的实验室出成果了,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多了?” “我是为你身体着想。”杨锐凌乱的道:“别晃悠了,你不是还有实验做吗?论文发表了吗?” “小修,再几天就能弄完。”魏振学得意的挤眉弄眼。小修就是论文基本通过了,只要按照审稿人的要求修改了,一般都能顺利发表,即使是杨锐用成吨的真材实料堆出来的论文,仍然可能遇到坑爹的审稿人拒绝乃至要求大修。魏振学的论文是自己完成的,作为一名刚刚开始往国外发表论文的研究员,得到小修的评价已经值得炫耀了。 涂宪也拱手连说恭喜。 魏振学不客气的道:“不用恭喜,等我这边实验做完以后,我就加入钾通道的研究组了,jmc上署第一作者名,再说恭喜也不迟。” “你最多也就是第三作者。” “第三作者也够我进研究所了。” “你想进哪个研究所?”杨锐讶然。 魏振学撇撇嘴,说:“我没准备进研究所呀,我就想让他们来找我,我再拒绝了,舒坦。” “你是有让谈话进行不下去的天赋啊,咱们进里面谈。”杨锐放弃了。 涂宪笑呵呵的跟上,道:“老魏的实验水平还是不错的。” 杨锐说:“能做主要助手,但他不熟悉生物体系,不能做主研人员。” “也有道理,他是学化学的,却是要训练一下。” “比起老魏来说,涂老师你是专业对口,有没有兴趣长期来我们实验室。”杨锐停了一下,道:“实验室相关的合同你都有签过,就是以后来的时间久一点。” “多长时间?” “除了上课以外的全部时间。”杨锐摊开手。 涂宪笑了:“那等于说,我就不能兼顾学校的实验室了?” “不能,你可以维持教职,继续上课,但除此以外,你得把剩下的时间用在实验室,每天工作8小时以上,忙的时候,你也知道的,12个小时也许更多,而且没有加班费。”研究员是长期加班的工作,就和ceo之类的管理职位一样,都是不按照时间来计算收入的,这也是智力性岗位的特色。 涂宪也是严肃中一笑,说:“我就没见过加班费,得,我回去和对象商量一下,我对象也是搞研究的,我们在学校实验室里合作一个项目呢,我这抽身离开了,她的责任就重了。” “不行就请嫂子一起过来,我们实验室的条件和待遇,比学校的只好不差。”杨锐也不要求他们辞职,只是到华锐实验室来打临工而已。国内目前也没有相关的条例制约,这样做的职工不在少数。 同时,杨锐又找了一页“实验室行为规范”递给涂宪,道:“这是我们的基本要求,合同要求的更严格和细化,你看嫂子能不能接受。” “早有准备啊,我这是自投罗网了。”涂宪反而是挺高兴的笑了,然后低头去看。 行为规范是杨锐亲自写的,有安全规范,有日常道德行为规范,还有最重要的科研规范:实验室内的研究成果归华锐实验室所有,所有的实验记录本、合成的化合物、试剂、耗材、细胞等在离职时都不能带走,但在发表的文章和申请的专利上有署名权,且按照贡献的多少排名…… 涂宪扫了一遍,也没说什么。 这不过是把现在的潜规则给写明了而已。就国内实验室的状况,研究员本来就没有研究成果科研,更没有专利可供申请,成果要么是属于国家的,要么是属于集体的,总之是没有个人的份。 甚至在发表的文章和申请的专利上,研究员都不一定有署名权,越大的项目越是如此,很多时候,是什么都不做的领导署名,也有些时候,是领导们开会决定署名的顺序。中国的研究员拼了命的追求行政权力,很多时候,也是出于自保。 涂宪在北京钢铁学院内是一个小年轻,就职级来说,讲师也就比助教好一点,但身上仍然散发着“小涂”的气息。 相比北大清华这样的综合性大学,1984年的北京钢铁学院还是一家偏重工科的学校,初建的生物专业受重视程度有限,实验室的条件也不是非常好 涂宪在路上思来想去,倒是对杨锐的提议颇有些心动。 回到家,吃过晚饭,涂宪主动申请刷碗,并颇有些技巧性的拿出新一期的《jmc》,献给对象,说:“晓芸你看看我新借的期刊。” 碗刷了,涂宪又指着华锐实验室的论文,说:“你看这篇。” 王晓芸又安安静静的将之看过了。 涂宪等她看完了,贴着她坐下,笑道:“觉得怎么样,做的挺好吧。” “挺好。” “这家华锐实验室,有邀请我去他们实验室,不用辞职,就是每天工作的时间长一点,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那我们现在做的项目呢?” “咱们抽空做好了。华锐实验室的条件极好,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涂宪说着说着,自己的意愿反而增强了。 王晓芸无可无不可的听着,也只是答应了去华锐实验室看看。 …… ... 第359章 为了方便 王晓芸在生物制品研究所工作,就生物方面的条件来说,在国内是第一等的。她本人对工资和职级方面的要求不多,就是对研究本身比较感兴趣,因此,王晓芸其实很在乎安定的环境。 涂宪从安稳的化学系转到生物系,王晓芸原本是不太赞同的,不过,夫妻两人做相同的专业也有好处,王晓芸也就默认了此事。 至于现在,涂宪说要去华锐实验室,王晓芸自然更不赞成。但她不想打击丈夫的积极性,索性答应去华锐实验室一看。 涂宪却是颇为积极,第二天就联系好了杨锐,带着王晓芸直奔荒凉的中关村。 实验室内,诸人皆是忙忙碌碌的。 涂宪还没有正式加入,于是在门房做了登记,问:“杨锐在不在里面?” “杨总去考试了。”门房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有点不自然。 涂宪也是一愣。虽然早知道杨锐是在校学生,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其实多忽略了这个问题。 对他来说,杨锐首先是一家外国期刊的审稿人,其次是一家香港公司的实验室负责人,潜意识里,涂宪根本没有将杨锐的学生身份给列出来。 门房的一嘴“考试”,却是给两人提了醒。 王晓芸抿嘴一笑,道:“既然他去考试了,咱们就先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监堂……” 说到这里,门房都笑了出来。 涂宪使劲咳嗽一声,说:“有志不在年高。” “说的是。”王晓芸乖巧的回答一句。 涂宪叹口气,说:“杨锐交代了什么没?” “他说考完试就尽快回来。我去叫黄研究员出来吧,杨总不在,他负责,你们先进来坐。”门房每天的事情不多,也就是记着来来去去的人。 “那就等一等。”涂宪拉着王晓芸坐到小耳房里。两人顶着日头骑自行车过来的,也是出了一身大汗,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到王晓芸不耐烦的时候,门房才搓着手出来,身边还跟着大四生贺全贵。 贺全贵说:“黄老师的研究做的正紧张呢,让我陪你们转转。” “老涂陪我不就行了。”王晓芸个子不高,表面文文弱弱的,实际上极有主见。 贺全贵笑呵呵的道:“您过来了,我们总得派个人接待吧,黄老师是真的抽不出空,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等这么一阵子了,他本来是想一个实验做完就过来的,结果中间出了岔子,实在不好意思。” “算了。”王晓芸见人家这样说了,也不能不依不饶,只是表情冷淡的进门,打定主意走上一圈就回家,打死也不能让涂宪在这个实验室里浪费时间。 涂宪拍拍贺全贵的肩膀,和他并排往里走。 杨锐的华锐实验室,目前就是由几个院落组成,中间较大的建了楼房,旁边的小院子依然用着油毡的平房。 只要的几个小组的实验都在楼房里进行,黄茂和杨锐也是身兼数职,分别掌握几个小组的进度。 这也是杨锐迫切的需要招人的原因之一,的小组原本应该有的人来负责的,这样才能加快进度。 实验楼内做了简单的装修,铺了现在较为少见的瓷砖,墙面涂成了淡蓝色,但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显眼之处。 王晓芸向四周看看,无所谓的道:“挺干净的。” “实验室里面比较好。”涂宪像是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拉着王晓芸直奔第一间的公共实验室。 王晓明挣了一下,没有脱开手,无奈的被涂宪拖入其中。 此时的公共实验室内,只有汪颖一个人在工作,见是涂宪和贺全贵带来的人,只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王晓芸冷漠的看看四周,然后表情慢慢的优点软化了。 “你看这个试验台,杨锐亲自画图定做的,是不是比咱们的试验台方便?”涂宪献宝似的,又问:“小贺,我记得这个试验台还申请了专利,是不是?” “是,在好几个国家申请了专利,花了钱的。”贺全贵非常配合。 “你看看,是不是挺好。”涂宪站到实验桌前面,装模作样的做实验,以表现实验桌的方便。 有普通教室四分之三大小的房间里,两组实验桌横放着,桌面上的架子上,是五颜六色的试剂,而在实验桌的两端,则是自来水管和水池,上面同样有架子,像是刺猬似的横七竖八的伸出木杆,用来晾晒烧杯烧瓶等器皿。 王晓芸试了一下,确实觉得方便,笑笑道:“你们杨总还挺多才多艺的。” 在实验室里,这个词是褒义还是贬义,很难说的清楚。贺全贵倒是自然的道了谢。 “你看实验室的材料,还有设备。”涂宪继续献宝。 王晓芸像是逛博物馆似的扫过。 杨锐准备的仪器虽然,也没有超过生物制品研究所的范畴。对一心做研究的王晓芸来说,这样的设备是没什么诱惑力的。 唯一让她看上眼的,也就是一台400倍放大的显微镜,这东西能看清楚细胞,但核内物质就不是很清楚了。 王晓芸知道,这样一个小东西,进口的日本货就要两三万美元,欧洲货更贵。 生物制品研究所里用的最好的显微镜也就是400倍放大,而且放在专门的房间里,任何人用都要写申请和报告,相对麻烦。 不过,到华锐实验室工作更麻烦。想到这里,王晓芸对他们能随便用400倍的显微镜,也就没什么羡慕的了。 “就这些了?”王晓芸看过显微镜,对其他东西就没什么兴趣了,迈步想走。 “隔壁也是,隔壁都是。” “哦。”王晓芸推门就出去了。 贺全贵和涂宪落在后面,捅了捅他,笑道:“嫂夫人不好伺候啊。” 涂宪苦笑:“她以前在法国留学过,对硬件设备要求高,没办法,习惯了欧洲人的实验室,再回国看看,确实不适应。” “我是说脾气,好像有点倔?” “岂止是有点倔。”涂宪压低声音,说:“咱们私底下说啊,我这个对象是属驴的,得顺毛捋。” 贺全贵“噗”的捂住嘴。 王晓芸又看了两间实验室,没什么表情的进了魏振学的实验室。不像是前面两间,魏振学见人来了很开心的招呼,还停下手里的工作,给王晓芸倒了杯茶,然后才继续拿起移液器。 王晓芸看着他打几枪,换一个枪头,放在盘子里,打几枪,换一个枪头,放在盘子里。 接着,就见魏振学将堆了一盘子的枪头,唰的一下倒在了垃圾桶里。 王晓芸正喝茶呢,也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茶叶洒在衣服上都不知道。 “就这么倒了?”王晓芸伸着头,看到的是小半桶的枪头。 枪头是塑料制品,像是一个尖锐的漏斗似的,前端针眼用于吸液和出液,后端根据容量,会有一定的储液空间。 这样的量产枪头自然是消耗品,购买时都以千个论价,便宜的十数元,贵的数十元。但用的也很快,因为不同的溶液不能混用枪头,枪头接触了其他东西,或者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长了,也要更换,为了精确快速的完成钾通道的实验,杨锐大量购买了移液器和枪头,并且复制了详细的使用规范。 魏振学以前是搞有机化学的,也没有用过移液器,现在刚刚换了方向,也只能按照杨锐的使用规范做事,抬头见王晓芸表情狰狞,不由怕怕的问:“怎么了?我又弄错了?” “你不能直接给倒了啊,我们所也买了进口的移液器的,这些枪头也是进口的吧,像你这样用,一天就能用掉上百个枪头,一个月下来,枪头就得花几十美元,这怎么行。你应该先分类,用之前就考虑,这个溶液能不能去除,能去除的枪头放在一起,不能去除的使用枪头就要集中使用,你刚才做的这些,都是能去除的溶液,取上来清洗杀菌消毒,再用几次都没问题的。”王晓芸说着伸手,道:“给我双手套,我帮你捡起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魏振学被说的心虚了,伸手抽了一只cpe手套戴上,又在cpe手套外面,戴上一胶手套,再翻起垃圾桶,将里面的枪头全捡了出来,问:“现在怎么分类?” 王晓芸用看二货的表情看魏振学,道:“你戴手套戴两只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把新新的乳胶手套伸到垃圾桶里,那还能用吗?” 魏振学茫然道:“实验室里都这样啊。” “都戴两个手套?两个手套有啥用?”王晓芸看他这么浪费,都要狂躁了。 正好涂宪从后面过来,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了,忙跑过来解释道:“戴两个手套是为了方便,你看,里面的塑料手套比较松,防护性和方便性都不好,乳胶手套虽然方便,但太薄了,又不防汗,同时戴两个,一个是增加防护性,一个也是方便,老魏,你给演示一下。” “哦,就是脱起来方便呗。”魏振学说着,揪住里面的cpe手套,一下子将两个手套给脱了下来。 乳胶手套就是医生常用的手套,有弹性但比手小,半透明且轻薄,能够紧紧的裹在人的手上,非常便于操作,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不过,就像是很多医生会戴两层手套一样,实验室里只戴一层的乳胶手套也会不安全,一旦刺破,任何能令蛋白质改性的药水,都会让人受伤。 另一方面,戴着手套工作容易出汗,本就轻薄的乳胶手套的韧性还会进一步的降低,不止工作时增加危险,脱的时候还能麻烦。 在杨锐读研的时代,不是精确操作的时候,大家都习惯了戴两个手套,用完一翻一扔,非常方便。 王晓芸却是看的耳垂都要翻起来了:“一次用两个手套,就是为了脱的时候方便?” “真的方便,你试试……”魏振学被王晓芸的表情给震慑了,小意的递上手套。 …… ... ... 第360章 炸毛 “我不用试,谁不知道乳胶手套脱起来麻烦,带两个手套就是方便也不值得……咦,还真的方便。”王晓芸一边说话,一边被魏振学戴上了两层手套,又拖了下来。 乳胶手套的贴合性好,也使得穿脱它的时候格外麻烦,王晓芸他们以前用乳胶手套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乳胶手套脱下来,还要尽量保证手套的形状,以方便下次使用。 但在乳胶手套里面再戴一个塑料手套,脱穿的时候就方便多了。魏振学都是随手一拉,就将之给蜕了下来。 王晓芸抢在他前面,捏住乳胶手套,说:“还能用,别浪费。你们老板是外国人也不能这样啊,节省一点不好?” 涂宪咳嗽两声,说:“晓芸,乳胶手套本来就不扔的。” “哦,你们也重复利用的?”王晓芸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魏振学粗着嗓子道:“乳胶手套一般用两三次,里面的塑料手套就不要了。” 接着,就见他将乳胶手套从塑料手套上扯下来,然后将后者扔进垃圾桶。 王晓芸顿时炸毛了,吼道:“这才用了几秒钟啊。” “那也是被污染了。”魏振学接着缩缩脖子,说:“塑料手套便宜的很。” “便宜也不能乱丢……算了,你们的实验室,随便你们吧。”王晓芸说着,干脆扭头不去看魏振学和他身边的垃圾桶了。 追在后面的贺全贵望着王晓芸,莫名的看到了学生会纪律部同学站在食堂里的背影。 魏振学捻起一只塑料手套,满脸的疑惑。他以前没有在高级实验室里呆过,仅仅以煤科院的水平来幻想北京的高等实验室,自然觉得他们吃饭的碗都是铝合金的,又哪里知道,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日子都过的如此艰难。 实验室的塑料手套和饭店里吃猪蹄的手套类似,只是稍微精致一些,厚度和材料要好一些,搓起来略有磨砂感,但也是标准的消耗品,买的时候都是几千只起的。 华锐实验室里买的手套更方便,都是类似抽纸的手套盒,用的时候就抽一只,用完丢掉。 当然,这种方式方便是方便了,手套的消耗速度也快了,就好像抽纸往往比卷纸用的快一样。 80年代的工业生产水平毕竟没有先进到21世纪的程度,普通的实验室里,也不会为了方便一下子,就跑去买抽取式的手套盒,毕竟,他们不方便的地方多了。 倒是杨锐一方面出于习惯,一方面出于理念的不同,最重要的是手里的资金充裕,这让他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现在的华锐实验室的规模并不大,算上何成、李学工这样的兼职助手,也就是不到10人的规模,任何消耗品在这样的实验室里用,都不会显的太贵。 此外,华锐实验室的预期收益也比国内乃至国外的普通实验室强多了,即使是第一阶段的论文,若是制药公司想以此为基础盈利的话,也要支付上百万美元,仅此一项,就足够华锐实验室以奢侈的方式运行许久。 投入巨大而少有利润的实验室是研究不出新东西的实验室,但在世界上,除了政府委托官僚们运行的实验室以外,总有一些实验室是盈利的,比如著名的贝尔实验室,还有借手机市场而繁荣昌盛的高通实验室,更早期的爱迪生的实验,以及诺贝尔的实验室,也都是超盈利实验室的代表。半导体行业和制药业也都是半实验室化的,一间投入数十亿美元的半导体工厂往往只有几十上百名员工,其中拥有phd头衔的数量怕是比一个大学的还多。新锐药品更是完全依靠实验室来开发的,后世的五百强企业中,制药公司的核心几乎都是实验室。 不过,和其他行业的金字塔比起来,科技行业的金字塔更尖锐更残酷,一家实验室是超盈利的,那与之相对的,同一个领域的研究机构自然都是负盈利的,在科研竞赛中失败一次还可以,失败两次三次的,要么争取更多的冤大头的投入,要么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继续竞争下去,若是还不能翻身,多数就此死掉了。 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死掉的实验室都比活下来的多。 想象研究同一个领域的实验室汇集起来,就等于是一个班级,假如一个班级只有第一名能得到表扬,而连续两年不能受到表扬就要被淘汰,这样的班级将会是何等的残酷。 更残酷的是班级里的成员还在不停的轮换,不断的有名校学生转学进来,或者有新人申请入学…… 80年代的中国实验室能幸存下来,也多亏了勤俭持家的传统,以及较低的人员流动率。否则,优秀的研究员被挖走,科研竞争无以为继,实验室很快就会衰败掉。 而在杨锐读研的时代,科研人员的流动率加大,所谓的千人计划,或者长江学者等等,都等于是不得已的反挖人计划…… 王晓芸没有经历过残酷的科研竞争,或者说,她和同时代的中国科研人员都没有经历过高流动性的科研时代,这使得国内科研机构,也从来没有为科研人员服务的意识,落在30年以后,高端科研精英才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分离一双手套,如果是研究正在紧张阶段,他们宁愿自己贴钱去买各种消耗品,但是,一旦研究完成,不能提供补偿和补贴的研究结构会被立刻踢开,各地有的是挥舞着金元的实验室嗷嗷待哺。 涂宪向魏振学和贺全贵笑了笑,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上王晓芸,笑道:“别生气嘛,他们也是被惯坏了。杨锐还是个年轻人,用香港老板的钱,花钱如流水,但他的确有做出东西来,比如这一次的论文,算起来,总共也就花了几十万,国内的实验室,一年下来,什么成果都没有,也要花个十几万不是?” “每个人都这么用实验耗材?”王晓芸低头问。 涂宪想了一下,不安的道:“差不多吧。” “一天用一百多个枪头这么浪费也没人管?” “没这么夸张,一般情况,一个人一天也就用几十个。” “手套一次戴两个,用了就扔,不限制?” “也不能随便浪费,今天是给你做演示,平时的时候,该换的时候换,不节俭是有点,浪费还是不多的。老魏刚才也不是说了,乳胶手套比较贵,能多用两次就多用两次。” “但也是想扔就扔?” “这个,根据实验的需要呗。他们一盒手套用完还是要去申请拿新的,用的太费肯定要被说。”涂宪解释的乏力,杨锐在实验室里只管总账,连财务处这样的机构都没有,没有谁真的去管别人怎么用手套。 王晓芸又问:“我刚才看到打印机和复印机了,能用?” “能用。” “用多少张纸,管吗?” “这个……要求还是尽量两面复印的,也不能随便浪费,大家都是有重要文献什么的,才去复印的。” “那像是口罩、香皂什么的,也都是随便用了?” “香皂肯定是随便用了,口罩的话,用了再取吧……”涂宪小声道:“大家人都很好的,基本没有刻意浪费的现象,好了,你不喜欢,咱们就先回家……” “谁说我不喜欢了。”王晓芸抬起头来,却是笑逐颜开,说:“我早就想每天换手套,天天戴口罩,想怎么洗手就怎么洗手了,你以为我爱从垃圾桶里捞枪头?” “啊……” “啊什么啊,涂宪!” “啊……哦,是。”被叫到全名的涂宪菊花一紧。 只见王晓芸表情认真的道:“你最好把我也弄到华锐实验室来,否则……” “啊……是,晓芸~”涂宪膝盖一软,胸都湿了。 …… ... 第361章 切蛋糕 “最后一组,我看看……多了30,合格,这个多21,也合格,合格,第四个也合格,好,全部合格。”黄茂在表格上打上最后一个对号,宣布道:“实验操作很熟练,通过。” 一排掌声响起,魏振学还吹了一个半响不响的口哨。 “谢谢,多谢大家。”王晓芸像是谢幕的舞蹈家似的,既振奋又羞涩。 杨锐也笑道:“很好,以后这就是咱们吸收人才的标准了,只要严格审查,就能维护双方的利益,也欢迎大家推荐人来实验室,所谓举贤不避亲,我不能保证会收下你们推荐的每一个人选,但我能保证给予公平的考核条件。好了,老魏切蛋糕,吃完了咱们就继续做实验。” “好嘞,看我的。”魏振学举起一柄小刀,斩了下去,将面前诱人的蛋糕给分成了小块。 每个人都很稀罕的拿到一块蛋糕,小口品尝起来。 杨锐今天买的蛋糕是没有奶油的,就像是一块大大的松糕,有浓浓的奶香味,吃到嘴里亦是松软的,还有微微的甜味。 尽管远远没有奶油蛋糕的豪华,但在1984年的中国,这样的蛋糕仍然是用于送礼的高档品,普通人根本舍不得买来吃,即使是用来送礼,蛋糕也往往出现在拜见老丈人之类的活动中,是向邻里炫耀的至高品。 小孩子过生日就不用想着吃蛋糕了,这玩意不光能顶普通人小半个月的工资,关键要消耗不少的票证,至于拿蛋糕涂脸的熊孩子,在80年代的中国是不存在的,当然他们也不会这种奢侈运动,但要是谁熊到这种程度,距离被家长打成熊也就差零点零一秒了。 王晓芸吃完蛋糕,洗干净手,穿上实验服,就对杨锐笑道:“你来安排工作吧。” 杨锐也不客气的道:“你先从助手做起,先给黄茂打下手。” 见王晓芸脸色未变,杨锐继续道:“你现在对我们的实验内容还不熟悉,首先应该尽可能的了解情况。你的任务是写一篇相关的综述,最好发表在sci期刊上,如果不行,就发表在国内期刊上。文章发表以后,你就可以成立小组了,补贴也会增加。” 王晓芸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些,然后答应了下来。 等杨锐出了房间,王晓芸才扯着涂宪,低声道:“发表一篇sci的综述?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综述本身就是针对某个领域,综合大量的原始论文,进行的归纳整理,分析精炼,再高级一点,要就从中分析出来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一篇有关于钾通道的综述写出来,即使是完全不了解这个领域的人,也会变成熟悉,所以,写综述是最好的科研锻炼方式之一。 用另一种方式来理解,像是华锐实验室过去半年的工作,若是全部写出来,都能凑成一本不薄的书看,许多大学教授开的课程或撰写的著作,其实也是这样的最新研究。如《蛋白质结构》一类的书籍,经常就是30年前的热门题材。 而写综述,就相当于一堂开卷考试,sci的综述要求,就相当于考满分,国内期刊的综述要求,就相当于70分。 除了牛级选手,厉害的研究员也就是发表一篇入门级的sci期刊。 涂宪也没试过发表综述在sci,只能劝老婆道:“不是说发表在国内期刊上也行?你写好了放你们研究所的期刊上,不是也一样。” “这又不是评职称,糊弄谁呢,这是测试我能力呢。”王晓芸咬咬牙,道:“我要是写一篇sci的综述,肯定受重视,我要是写我们研究所的期刊上,能分到的课题也差了吧。” 涂宪也猜是如此,想来想去,笑道:“咱们先写,写成啥样是啥样,你说对不对?” 王晓芸“恩”了一声,低头思考起来。 和涂宪一样,她也没有辞掉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工作,但在未来几年时间里,王晓芸决定将事业的重心放在华锐实验室,如此一来,她能具有何种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自己在华锐实验室的受重视程度了。 对王晓芸来说,要在国内期刊发表综述是比较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国内期刊,根本就是综述满天飞,一本月刊上面,翻译的论文占四分之一,所谓原创的论文占四分之一,剩下一半全是综述。 放在国外,这样的期刊直接可以删减成半年刊或者年刊,但中国有中国的潜规则。 许多研究员是依靠政治际遇进入研究机构的,到了评职称的时候,除了作弊以外,他们唯一会干的就是写综述,对这些相当于文科生的研究员来说,写综述就像是写总结报告,好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国家办的期刊,不能不让国家的研究员不登载文章,尤其是这些有政治水平的研究员,写论文不行,写报告往往是行家。 王晓芸是纯纯的专业人士,别说和全国范围的两百万研究人员比较了,就是在北京市面上,也是优秀人才。对她来说,写一篇中文综述根本是降格调,就凭姓名和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名字,她都能发表这样一篇论文。 但是,国外期刊是不认这两个名字的。 他们的综述要求更比国内的综述要求高,写一篇综述的难度,比写一篇正常论文的难度还高。 想要大干一场的王晓芸,多少有点压抑的感觉。一方面,她觉得有机会写出sci级别的综述,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浪费时间。 想来想去,王晓芸就找涂宪抱怨道:“你们当初进华锐实验室,怎么都不用写综述。” “那时候才几个人呀,你没听杨锐说的,华锐以后招人都是你这样的,你就是标杆人物。”涂宪小心的伺候着。 王晓芸撇撇嘴:“干嘛不从我后面开始。” “怪我,要不是我,你肯定直接进了,杨锐也说了,举贤不避亲,估计就是怕有裙带关系,不然,就凭你的简历,杨锐还不得乐疯了。” 王晓芸被说的高兴一点了,推了一下涂宪:“别胡说八道,让人听到了不好,给我拿个新口罩,我到各实验室转转。” “是是是。”涂宪恭敬的递上一只口罩。 王晓芸戴起来往外走,又想起来似的,说:“杨锐写过综述没?他发哪里了?” 涂宪小声说:“生物化学系统生态。” “外国那个。” “是。” “一篇?” “综述有两三篇吧。” 王晓芸撇撇嘴:“还行吧。” 转过头去,王晓芸已是下定决定,也要发表在sci期刊上,赚个开门红。 …… 庞校长端着一杯浓茶,慢吞吞的下楼,往会议室里走,走到半路,将杯子放在一间窗台上,稍稍休息片刻。 他的搪瓷杯用了20多年了,是加大号的,能装一小壶的热水。粗枝大叶的绿茶在这样的茶杯里泡上十几分钟,就会让里面的水又苦又涩,这也是庞校长最喜欢的味道,又提神又解渴。 不过,这么一大杯水足有两斤多的重量,用一只手端很是费劲,随着年纪变大,庞校长举着它是越来越难。 但是,庞校长依然固执的带这只饱经沧桑的加大号搪瓷杯去开会,在无数次或紧张或危险的会议中,唯一能够温暖他的,也就是这只杯子了。 休息好了,觉得手不再酸困了,庞校长再次举起它,一口气走到会议室,再将之梆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这声音也是一个信号,代表着二把手庞同志抵达,一把手校长阁下可以出现的信号。 庞校长闭幕数了30下,睁开眼又等了30下,校长没有出现。 “奇怪……”庞校长稍稍坐直了一些,小眼睛扫向四周。 “老栾,老蔡没来?”庞校长低声问旁边的栾校长。今天是决定下学期经费的重要会议,也就是切蛋糕的重要时刻,即使是学部委员的蔡教授也不会缺席。 栾校长摸着自己的搪瓷缸子摇头,说:“进门就没见。” “或许是耽搁了,老蔡太忙了。”庞校长随口说了一句,将些许的不安压了下来。 …… ... 第362章 经费重分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庞校长看一眼门口,就无聊的喝一口浓茶,巨大的搪瓷杯子很快就只剩下半杯水了。 会议室里的年轻人主动给庞校长续了一杯水,庞校长却是不敢喝了,再喝下去,濒临退休的老年膀胱会受不了的。 终于在他的耐心要消磨干净之前,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校长挽着蔡教授的胳膊,当先而入。 庞校长眼睛翘了一下,露出常态微笑。这是他羡慕不来的待遇,因为蔡教授是学部委员。 国外的院士,在现在的国内,就被称作学部委员,蔡教授是科学院生物学部的委员,所以称作学部委员,其实质就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只是现在还不这样叫。 对一名学部委员,或者说院士来说,他要是不想拍马屁,谁的马屁也不用拍,事实上,又有谁见天儿没事的想要拍马屁。 虽然在学校的行政级别中,院系主任的地位是低于副校长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学部委员在任何时候与任何人,都可以是平等的。 校长对于不喜欢的副校长可以不假颜色,所谓的部长省长可以不在乎一名省部级的校长或者副校长,但任何人与学部委员走在一起的时候,都可以是平行的。 庞校长眯眯着笑,看着蔡教授落座,心想他们为何事耽搁至此。 校长没有让他等待多久。 例行的废话和几个小项目说过以后,就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科研拨款环节。 庞校长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准备开腔。 在座多人亦是挺直腰板准备作战。 就在此时,校长咳嗽一声,道:“我想先重新整理一下咱们这学期的科研经费开支。小林,你给大家说一说。” 庞校长浑身一凛,掩饰的端起了茶杯。 浓茶入口,还有熟悉的搪瓷缸子味道,令庞校长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了。 “咱们这学期的科研经费开支,主要有以下几个大头,首先是基础建设投资,兴建的实验楼和实验室,占所有开支的62%,其次是几个重点实验室的投资,特别是基建以外的固定资产投资,占了咱们总开支的25%,我在这里列出了一个表格,大家可以看一下,总共是4个重点实验室的投资,分别占总开支的2%,3%,5%和15%……” “占比百分之15%的是我们生物系的理查德实验室,惭愧惭愧,没有做出东西来,结果开销却很大。”蔡教授说的像是惭愧道歉,实际上却是告状,而他这句话,也将好好的经费开支说明给变了味。 或者说,大家终于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要罗列一堆堆的经费开支了。 庞校长却是勃然道:“新建理查德实验室,是咱们通过会议讨论以后,做出的共同决定,蔡教授,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反攻倒算吗?” 和30年后的官员们不同,80年代的官僚并不会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即使是在学校里,温文尔雅的政治小刺刀也鲜少出现,更多的情况下,官僚们还是挥起看到,大开大合的正面拼杀。 这一方面是受到如火如荼的群众运动的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群众对官员具有一票否决权,他们虽然不能决定官员的升迁,但却有无数的官员被拉下了马。而在面对数以百计,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群众的时候,华丽而优雅的政治小刺刀是没有用武之地的,这时候的政治沙场更像是欧美的选举政治,大家都要竭力表现公众喜欢的一面,到了中西部要说我小时候养了一头牛,到了底特律要说我爷爷也曾流汗奋斗……中国官员面对的群众只有贫下中农,所以,显的泥腿子气重一点,是很好的保护色。 另一方面,80年代的官员里也确实不少泥腿子的存在。拍桌子吐痰骂人打架的猛将颇有市场,某些时候,也确实占得到便宜。 校长却没有给庞校长勃然大怒的理由,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便道:“理查德实验室的开销很大,产出基本没有,这个是事实,我们再讨论,不正是为了正视过去的判断,决定未来的方向嘛……” 一团稀泥混着石头砸在庞校长脸上,顿时让他蒙圈了。 蔡教授也道:“理查德实验室是隶属于我们生物系的,占用的资金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属于我们的生物系的。如果理查德能够发挥出他的海外背景,通过理查德实验室,让我们和加州大学简历良好的交流,我依旧是赞成理查德实验室的。但现在的情况是理查德实验室的开销越来越大,实验却是干脆作废了,加州大学也因此对我们产生了不良印象,认为是我们北大的环境,影响到了理查德的发挥,天地良心,我们给的支持还不够?我们给的标准还不高?如果以这样的水平,理查德还不能做出东西来,我觉得,这样的交流也不必进行下去了,我们也没钱再建另一个理查德实验室了,更高标准的,更不可能。” “现在不行,不代表未来不行,我们要为未来计划。”庞校长缓过劲来,抓住一点,悄然反击。 蔡教授被带歪了,道:“为未来计划,更应该培养我们自己的研究人员。” “谁说不培养了,理查德实验室里面,除了理查德师徒两个人,全部是我们自己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是最好的培养。” “这是付出和得到不成比例的培养,再者,理查德的水平究竟怎么样,我看也很难说。加州大学认为,理查德迟迟不能做出科研突破的原因,是我们作弊了,当然,他们没有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但意思就是这样。大家肯定想知道理由吧。”蔡教授的声音高亢起来。 几个不知内情的教授果然好奇的看过来。 庞教授眉头紧锁:“蔡教授,意思就是这样是什么,对方如果确实指责我们作弊了,我们就应该自查自纠,如果没有,那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在这样的会议上这样说,太不严肃了吧。” 蔡教授没理他,仰起头道:“加州大学之所以认为我们有作弊嫌疑,是因为与理查德进行科研竞争,并且赢得竞争的华锐实验室,主持实验的杨锐,是咱们学校的大一生,也是今年的全国理科状元……但我可以保证,我和生物系的同仁,绝对没有尝试干扰理查德实验室和华锐实验室的科研竞争!” 尽管说的复杂,但在场诸人的表情更是复杂。 知道此事的,在注意庞教授的表情,在思考蔡教授乃至校长的意图,而不知道此事的,则是彻底的震惊了。 科研竞争更形象的描述是科研竞赛,而且是只有一个胜利者的科研竞赛,它的残酷性,在很早以前就为研究者们所熟知了。 事实上,能够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都是科研竞赛的胜利者,在过去的五年,十年,十五年,乃至三十年的时间里,每一次科研热点,都有科研竞赛的产生,而只有一次次胜利的研究者,才能登上云端。 有学生在科研竞赛中胜利了并不奇怪,有些学生运气好,提前做了热点性的研究,战胜了教授也不奇怪,但是,在相似的时间段内,杨锐赢下了理查德,这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华锐实验室里还有其他的研究员吧。”有教授问了起来。 “杨锐是第一作者,黄茂是第二作者,论文发表在了jmc。”蔡教授将早已准备好的期刊拿出来,再次引起声声赞叹。 对他们来说,影响因子五六分的论文不算夸张,但学生发表这样的论文,那就夸张了。 另有教授问:“黄茂是谁。” “我们系的年轻讲师,今年才20多。”蔡教授又简单说了两句。 教授们将信将疑,又问起杨锐的情况。这时候,全国高考状元的名头就发挥了作用,能够在全国数千万高考大军中获得第一,这样的人再取得一次惊人的成就,似乎也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了。 蔡教授很快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有鉴于此,我建议取消理查德实验室,对经费进行重新分配。” “不行!”庞校长声音都尖了,不得不说,他有点被吓到了,经费分配可是他赖以安身立命的权力,而理查德实验室也是他最期待的政绩。 校长咳嗽一声,说:“取消是有点太过了,咱们和加州大学的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校长所的对。”庞校长一颗心从嗓子眼落了下来。 “不过……”校长一句话提起庞校长的小心脏,再道:“经费还是要重新分配一下的,理查德实验室的成绩不好,降低经费,我想他也是明白的。老庞,你要给理查德做做工作,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嘛。” 校长难得粗俗了一句,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庞校长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 ... ... 第363章 破釜沉舟 “降低经费?我们最初的协议可不是这样说的。”理查德的鼻尖都要顶到庞校长的脸上了。 庞校长烦闷非常的说:“我给你解释过了,学校的政策发生了变化,不是我要反悔,我也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你可以选择想遵守协议。”理查德喷着口气,说:“我们有合约,有消息的规定,你们的资助应该持续一年以上,在此期间,你们不能想退出就退出。” “学校的拨款已经停了,你逼我也没用。”庞校长极为不爽的说。 “学校是签订合约的主体,你们毁约的话,我会起诉的。”理查德没有办法,只好举起了最后的诉讼大棒。 如理查德所预计的那样,庞校长果然迟疑起来,但也就是两分钟左右的思考,庞校长缓缓摇头,说:“这不是我的决定,我只能表达遗憾,虽然我也不想出现这样的纠纷,但就像是你们欧美人说的那样,不要惩罚送信的人,我仅仅是个送信的。” 理查德不相信:“你是学校的校长,大权在握,怎么会无法决定。” “副校长,我是副校长。”庞校长用英文强调着,这是他少有的描述自己的真实头衔。 威胁诉讼都不能解决问题,理查德顿时没辙了。 他其实也不想进行诉讼,这是耗时耗力的高成本行为,虽然有律师能够完成大部分的工作,但仍然需要诉讼人的参与,除此以外,律师的收费也很不少。 理查德虽然是加州大学的知名教授,却由于在公立学校任教,他的薪水也不过是几万美元,比80年代的中国人自然富裕到了天上,可在美国社会,亦不过是不错的中产阶级。 当然,理查德若是愿意抛弃教职,前往制药公司或者其他类似的私人企业任职,他的年薪可以轻松达到数十万美元,甚至突破百万美元,就像是捷利康的特拉普一样。 可在此之前,理查德的私人收入并不高,也没有搞学术的土壤。 在这一点上,理查德甚至没有回中国工作的海归过的滋润。 不过,理查德背后还有加州大学做靠山,在烦闷的送走庞校长后,理查德立刻将此事通知了加州大学。 两所学校你来我往的谈了几天时间,理查德接到了加州大学的电话:“北京大学将会按照协议的三成给你赞助经费,加州大学将增加相当于协议两成的经费,但剩下的五成,你要靠自己了。” 理查德不由自主的开始挠头发,少了五成的经费,可不是语言描述中那么简单,经费少了一半,实验可不能少一半,仪器也不能少一半,买的试剂也不能少一半…… 少了一半的经费,对一所新实验室来说,几乎意味着支撑不下去了。 理查德生气的道:“他们签订了协议,你应该让他们执行协议。” “你可以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但你应该明白,中国方面降低经费开支的原因,是你在过去半年时间里毫无产出。”加州大学方面的负责人也不想承担无能的名声,立刻将罪过推到了理查德身上。 理查德无言以对,他也不是个特别擅长说话的人。 电话对面的语气好了一些,说:“我们能给你的唯一的支持,是提前给你经费,这样可以让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维持研究,剩下的缺口,我建议你寻找新的投资人,或者寻求公立基金的支持。” 先说坏消息,再说好消息,然后给出一个有可能的解决方案,的确能解决重症心塞。 理查德重新振奋起精神,决定按照对方的建议去做。 在美国,寻找投资人或者公立基金的支持,向来是实验室负责人的主要工作,一些实验室的管理者会将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筹款上。 理查德也不止一次的尝试寻求个人或机构的帮助了,在大多数情况下,投资他的个人和机构是血本无归的,而在少部分情况下,投资人或投资机构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尽管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实际上,理查德的记录是相当不错的。 70年代到80年代的生物技术,就像是2000年的互联网一样,得到了全美乃至世界范围的疯狂投资,大部分的投资都是亏损的,而且亏损的极其严重,但是,风险投资之所以是风险投资,就在于他们能够承受风险,而且专注于成功的比例。 即使是中国方面,也同样受到了相关影响,理查德实验室能建的如此顺利,亦是他的优良记录在起作用。 到现在为止,理查德的优良记录依旧未曾发生改变,他的确挫败于杨锐的科研竞争,但北大的理查德实验室没有撤销,那就不算是一次失败的记录,更何况,就现在的状态,他多一次失败记录,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唯一的问题,就要是要多受白眼,多拍马屁,多浪费时间了。 仔细考虑一番,又与人在美国的老友商量以后,理查德决定先不回国,而是做出点东西来,再去寻找新的资金,不过,这样做的风险就更大了,假如要用两个月的时间找钱,那他就要在三个月内做出有意义的东西,而相关的研究做到现在,用三个月的时间做实验,容错率是很低的。 理查德毅然决然。 他再次找到庞校长,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如果贵方将剩余的经费,一次性的交给我,我就放弃诉讼,并且自己想办法维持理查德实验室,做出的成果,也会按照原先的协议,签上北大的名字。” 庞校长自然不敢答应。 理查德又加上砝码,威胁自己会直接撤离,并且在接下来的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上曝光其行为,并直接点名庞校长。 这下子,庞校长才有了切肤之痛,犹豫起来。 经过几天的纠结,理查德终究是拿到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款子,也是北大给他的最后一笔款。 理查德用这笔钱订购了新的器材和试剂,生物实验中使用的大部分材料都不是自己做的,一些小型的生物公司专业提供它们,这也是小型生物公司的立身之本。 普通的大学教授,如果能够做出一两种有竞争力的生物材料,用来开一家公司的话,年盈利百万美元是很轻松自在的事。 到21世纪,这种风潮同样传染到了中国,很多教授研究员乃至研究生的研究目标,都是申请专利,开设小型生物公司,小到精确的ph试纸,细菌培养基,免疫细胞,大到老鼠兔子乃至黑猩猩,都能创造极大的利润。 而在80年代,这样的生物公司的数量更少,售卖的生物材料的价格更贵,但不管怎么贵,还是比实验室自己做便宜和省钱。 理查德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要在资金告罄以前做出给投资人看的东西,也不是容易的事。 理查德变的比以前更加忙碌,也意味着胥岸青和朱家豪等人更加忙碌了。 如果说,这两只科研狗以前只是被榨出血,现在就是要被榨出骨髓了,更别提他们还需要三五不时的参加期末考试。 才三天的功夫,朱家豪就受不了了,胥岸青也就多坚持了半天时间。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并且做高强度的精确实验,稍微有点空闲还要阅读文献,复习考试,这种情况想想是可以,做起来就太痛苦了,而且,人的身体机能也做不到无限透支。 在第二天的考试中睡着以后,胥岸青再也忍不住了,找到理查德要求放假。 理查德大发雷霆:“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大一学生,杨锐能够坚持,为什么你们不能坚持。” 胥岸青听的青筋直跳,说:“如果论工作时间,杨锐可没有我们坚持。” 朱家豪也连连点头,说:“杨锐都要回去过年了,还坚持什么呀。” 理查德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胥岸青气愤的道:“杨锐每天的工作时间……” “不是你。”理查德打断胥岸青的话,问朱家豪道:“你说杨锐回去过年了,是什么意思?” “过年就像是你们过圣诞节一样……” “我知道中国年,我是问,他回去过年了?已经离开了?” “还没有走,但正在准备吧,我听他同乡说,杨锐给他们都买了火车票。”朱家豪挺羡慕的,问:“春节也没几天了,我们啥时候放假啊。” “我们不放假!”理查德眼神闪着光,说:“杨锐太天真的,现在回去过年,难道指望我会放过他?唔……他也许是在放烟雾弹,让我们放松警惕,不用管他,越是这样的时刻,我们越应该努力……” “他都宣布放假了,华锐实验室里的人,想回家的都可以回家,本地的或者不回家的才留下,还给加班费。”朱家豪几乎是伸着舌头说话。 “我们不能因为对手的动向而决定自己的行为。”不其然间,理查德开始用对手来形容华锐实验室。 胥岸青却是眉头一皱,小声用中文问朱家豪:“你怎么这么清楚华锐实验室的情况?” “我就问人。”朱家豪有点心虚。 啪啪啪! 理查德的拍手声打断了胥岸青的询问,他将全实验室的人都叫了进来,开始了“胜利”前的演讲,其重点就在于再接再厉,战胜华锐。 朱家豪一声悲鸣,心想:早知道就不来理查德实验室了。 …… ... 第364章 漂漂亮亮 每天早晨,理查德都要大谈他的美国精神,并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有带人去美国的意愿和能力。 以前的时候,理查德才懒得说这些话呢,那时候,他的理查德实验室资金充裕,要什么政策有什么政策,无论是来自北大的老师还是学生,都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实验室里,一边做研究赚补助,一边积累经验和资历,即使理查德什么都不提供,也有北大给他兜底。 然而,好日子总是过的比较快。为了节省经费,理查德实验室的补助变少了,条款要求多了,试剂等材料也开始讲究节省了,最让理查德担心的是北大的政策变化,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培养一批研究员了。 实验室的吸引力下降了,工作量还大大的增加了,理查德能谈的,也就只剩下精神了。 好在80年代的中国依然淳朴,勉强让理查德给骗了下来。换成20年后的中国实验室,光谈理想和精神的老板,早就被人给丢开了。 即使如此,朱家豪和胥岸青依然觉得郁闷,而两人排解郁闷的新方法,是用少的可怜的吃饭时间,顺便偷听其他同学的谈话。 哪个系的学生先放假了,谁谁谁传出绯闻了,哪里又有两只野鸳鸯被巡夜的给抓出来了…… 80年代的学生一样分泌荷尔蒙,一样被荷尔蒙催的成双成对,不同的是,20年后的学生至少有钱开个房什么的,80年代的学生就不用想了,有钱也没地方开房去。 当然,80年代的光棍汉更多,像是朱家豪和胥岸青这种夜夜被堵在实验室里的学生就更是没有女朋友了。 在被理查德摧残的日子里,朱家豪和胥岸青只能从食堂里的聊天获取力量,现在,就是让他们自己聊天,他们都累的没精力去聊。 “听说了吗,清华有个特漂亮的女生,最近几天,都到咱们学校找个男生。”突然,一队人端着饭盒路过,边说边分享信息。 “有多漂亮?”同行者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 说话的人有点郁闷:“你们就不想知道她来找哪个男生。” “反正不是我。” “说了我也不认识。” “怎么个漂亮法子?”这位最直接,连解释都省去了。 传消息的这位叹口气:“多漂亮我也没见到啊,光听人家说了。” “那你就没问一下?” “问倒是问了。还是说漂亮呗,皮肤白,眼睛大,嘴唇红红的……” “我们家养的羊也是这样。” 几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在没有朋友圈没有qq没有校友网的日子里,流言蜚语都来自于口口传播,除了准确率低一点以外,效率其实是不低的,更难得的是这种信息还不要求准确,只是传播,说的人开心,听的人快乐。 忙的没朋友的朱家豪竖起耳朵来听,见对方坐的远了,颇有些遗憾。 胥岸青一把拽住他,却是主动跟了上去。 朱家豪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小挣脱瞬间,也跟着去了。 这时候,几个人终于说到了男生。 只见掌握着消息的男生神神秘秘的道:“她找的这个男生,据说才是大一。” “才大一?” “大一我们不认识呀。” 趴在桌子上一起觉得神秘的男生大为扫兴。 只有传消息的男生不急不躁,说:“你们认识。” “咱们系的?”又有人来了精神。 消息男摇头。 “我们也没见过别的系的新生呀。” “你老听到。”消息男不再吊胃口了,咳嗽一声说:“生物系的杨锐,有印象吗?” “哦……听说了,是在国外期刊上发表了论文的。” “还在一个外国的实验室工作。” “香港的实验室,港资,香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怎么就变成外国的实验室了?政治都学狗脑子里去了。” “学那些做什么,我看学政治的才是狗脑子。” 几个人旋即开始进入了热烈的政治话题讨论,同时伴生的还有方法论等等严肃问题。 和流言蜚语的八卦比起来,80年代人显然更喜欢政治卦象。 朱家豪看了胥岸青一眼,问:“杨锐还有时间和清华的女生玩?” “兴许就是见个面。”胥岸青从理智上认为,杨锐浪费时间在女生身上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从本能上,胥岸青又觉得不爽。 朱家豪撇撇嘴,说:“咱们连吃饭都要看着时间,他有时间见面就了不得了,哎,你说,要不要给理查德说一下。” “说什么?” “就说杨锐没有像咱们一样,整天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呀,让理查德也轻松些。” 胥岸青哼声道:“骄横!” “啥?” “我说杨锐呢,骄横透顶,现在不想办法保持优势,难道真以为自己能赢了加州大学的教授?” “他不是已经赢了。”朱家豪相当不解。 胥岸青语气一滞,道:“他赢了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能赢。” “他现在的进度比咱们快呀。” “也快不了多久了,他也最多就提前我们一个月的进度。”胥岸青说到这里,语气稍微有点虚。 朱家豪呵呵一笑,说:“我觉得不止一个月的进度。” “不止一个月的进度,他也没有领先多少,只要实验出一点问题,我们就能追上几天时间,何况是谈情说爱,每天都被耽误工夫。”胥岸青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 朱家豪不解的问:“你生气啥呀,这不是好事吗?他耽搁了时间,我们追上进度,给他个教训,这不是你之前告诉我说的,说你要赢的漂漂亮亮!” “我不光要赢,还要赢的漂亮,赢一个骄傲自大的杨锐有什么意思!”胥岸青拉着朱家豪,开始向外走,说:“他现在连实验室都不去了吧,这算是什么!” 朱家豪被拖着走,小跑着问:“咱们去哪?” “去见杨锐!” “见杨锐干什么呀。” “我要警告他!” “啥?” “我要赢的漂漂亮亮,不给他借口。”胥岸青越走越快。 朱家豪整个人都蒙圈了,他一方面觉得胥岸青说的好有道理,另一方面,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一会儿,朱家豪轻声说:“咱们就是理查德实验室的实习生,赢杨锐和咱们没关系吧。” 胥岸青的脚步一绊,却是充耳不闻,走的更快了。 …… ... 第365章 回家 胥岸青一直在与人竞争和比较。小的时候,他和大院的孩子一起比家长的职位和军衔,正好胥父节节高升,竟是让他有了竞争胜利的快感。 恢复高考以后,学校开始重视学生学习,胥岸青正好脑袋灵活,天赋的学生能力超强,从班级比到年级,从年纪比到大院,竟是再无对手。 短短的几年时间,胥岸青在学习方面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现如今,又是一个极度重视学习的年代,胥岸青只要保证自己超强的学习能力,就可以无视周围的人。 若是用后世的话来说,胥岸青在过去几年里的生活,简直是爽爆了。 学校爱,老师爱,同学爱,女生爱…… 胥岸青在竞争和比较中,从来都没输过。 直到杨锐扰乱了他的计划。 全国状元这种东西,一年只能有一个,一个人一辈子也只有一次机会,杨锐得了第一,自然没有胥岸青的什么事了。 更令他不舒服的是,进入大学的杨锐,一点都没有小镇学生的生涩与拘谨,他不仅以超快的速度适应了大学生活,而且跑的比胥岸青自己还要快。 胥岸青无论如何都想要赢过杨锐。 即使他本人不能直接赢下来,理查德实验室赢过杨锐也是一样的。 虽然真正运行理查德实验室的是教授理查德,但胥岸青刻意不去想这种事…… 宿舍区一晃就到。 石制拱门上的爬山虎皆已枯萎,仍然恋栈不去的扒在那里,周围的树木也掉光了叶子,只有青松耷拉着叶子,尽可能的吸收着的光线。 冬季的北京并不温柔,有点像是校园里的生活,看似轻松,实则费心。 “杨锐呢?”胥岸青有几天没回宿舍了,进到宿舍楼里,却是来到了杨锐的宿舍。 仿佛永远蜷缩在窗边上铺的董志成伸头瞅了一眼,认出是胥岸青了,就道:“杨锐和人遛弯去了,你去湖边找吧。” 胥岸青想起食堂里听来的话,皱眉道:“是和一个清华的女生遛弯去了?” “估计吧。”董志成不甚关心的说了一句,缩回到了床上。 “这么紧张的时间了,还跑去遛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理那些女生有必要吗?”胥岸青一点都不理解杨锐在想些什么,摇着头出门去了。 董志成突然想起杨锐说过的某个笑话,等胥岸青将门关上了,摇摇头,道:“猴子!” 胥岸青在未名湖边见到了杨锐。 冬季的未名湖依旧光鲜亮丽,而在湖边的杨锐与小白牙仿佛融入了风景似的,远远的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胥岸青的脚步顿住了。 朱家豪傻乎乎的道:“你要警告他就快点吧,再不赶回去,刘助教非得气死。” “他身边还有人呢。” “有人就怎么样了?” 胥岸青未答,一会儿却喃喃自语的说:“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朱家豪傻眼了,通过实验室里的工作,他学到了不少解决问题的方法,但不包括这种啊。 胥岸青也很快意识到了,使劲咳嗽一声,掩饰道:“我是随便说着玩的,你看杨锐这样子,哪里还像是个研究员。” “也不能说研究员就是光棍吧。”朱家豪小声的为自己正名。 “谁说研究员就是光棍了,但你看杨锐的样子,像是能研究出东西的吗?” “你要警告就赶紧的,不想警告了,咱们就走吧,耗着是什么意思呀。”朱家豪催着胥岸青,总觉得他浪费时间。 胥岸青想了想,还是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两人的小白牙转了过来,只见她明眸皓齿,身材高挑而骄傲,轻轻的微笑如同清晨的阳光,温暖而不激烈。 胥岸青突然变迟钝了。 “那边是你同学?认识吗?”小白牙在学校里习惯了被人行注目礼,发现有人盯着自己,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像是明星一般淡然。 杨锐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冲着胥岸青笑着点点头,说:“是同学,理查德实验室的,估计今天也在休假吧。” “你们也太忙了,对了,你要放假了,理查德实验室要放假吗?” “大概不会。” “那你们岂不是要落后了。”小白牙对此颇为关心,她在清华读书,理工科的竞赛显然要更多一些。 杨锐耸耸肩,道:“黄茂做的相当好,他准备留下来继续做,涂宪和王晓芸是北京土著,除了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以外,其他时间都可以过来当助手,进度只快不慢。” 搞研究的也不是人越多越好,当然,实验过程中,一些部分是可以通过大兵团作战来缩减时间的,但也有一些部分,是只能依靠天才来突破瓶颈的。 不过,现在的华锐实验室有了日渐成熟的黄茂,又有了水平不错的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属于天才和人数俱全的状态。 尤其是在杨锐已经确定了大方向的前提下,所有的小问题几乎都可以被黄茂和涂宪等人解决。 事实上,就科研天赋这一点,杨锐还是略逊于黄茂的,在遇到那些论文中没有,或者他完全不熟悉的情况的时候,杨锐突破的几率是低于黄茂的。 特别是在离子通道的研究中,黄茂就像是天生的嗅觉似的,总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在原本就很繁复的第二阶段,杨锐干脆将主导权交给了黄茂。 要做奥本海默似的人物,就不能指望还有霍金似的头脑,思考和行动的时间总是相冲的。 小白牙很是信任杨锐,注意力很快转向,说道:“土著好难听,要你这么说,我也是土著了。” “土著是褒义词。”杨锐笑笑:“根据城市的繁华程度,决定土著价值。” “就是户口喽?” “哦,这么说也不错。” “你留在北京没问题的,那你以后不也是土著了。”小白牙笑了,眉毛都飞扬了起来。 清华的考试结束的要早几天时间,于是,没有了考试威胁的小白牙,趁着回家钱的时光,天天约杨锐出来聊天瞎逛,只觉得每天都是快乐的,笑也多了几倍。 这样的笑容,落在胥岸青眼里,又多了几分不明所以的惆怅。 “回去吧。”胥岸青说。 朱家豪讶然,问:“不警告了?” “没劲。”胥岸青再瞅一眼言笑殷殷的小白牙和杨锐,立刻就往回走。 …… 十六号,大一新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北大的校园迅速从热闹转为冷清。 距离过年已经很近了,而就现在的交通条件,回家将是一场漫漫征途,除了一些不准备回家的学生以外,想赶上年节,就得快点出发。 杨锐打了几通电话,通过捷利康的关系,买到了十几张回乡的卧铺票。就目前的公路条件,出远门的唯一方式,其实就是火车,即使是有条件做飞机的人,除非是从大城市到大城市,否则也无法做到点对点的到达。 捷利康作为外资公司,它的主要优势就是有数不清的外汇,而且是想付给谁就付给谁。 在需要的时候,运输一车的烟叶,捷利康也可以支付外汇,而即使是铁老大,瞅着绿色的美元,也会走不动道的。 杨锐作为第二大股东,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捷利康在中国区的待遇,要求定下几张卧铺票更是容易。 除了锐学组的成员以外,杨锐还帮汪颖、赵平川等人准备了卧铺票。 他们都是杨锐准备发展的锐学组成员,也是杨锐第一次向他们展示锐学组的好处。 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 特别是当景存诚派了儿子,开着两辆卡车来帮杨锐等人搬运行李的时候,效果更是飙升到了巅峰。 80年代人除了有熟人能开单位的车来帮忙的,出租车的价格是高的离谱的。北京市内的出租车使用的还是奔驰和皇冠一类的车型,打一次车上百块是很正常的,除了外国友人能用得起,普通人根本没有用车的概念。 但是,在这个拉杆箱都少见的年代,有辆车帮忙运行李的方便,却又是超出想象的。 站在卡车后斗,看着底下的同学扛着 ... 第366章 热烈欢迎 放假回家能坐卧铺,令锐学组的学生无比的兴奋。-- 80年代的火车运力本来就是极紧张的,平常时分,在一节额定100多人的车厢里塞上五六百人都属正常,临近‘春’节的高峰期,想买硬座都要提前几天排队,能不能拿到还得看运气。 王国华一马当先的登上硬卧车厢,见车厢里都是一铺一人,顿时乐的不行,大呼小叫的喊人打牌,且道:“今天一定要玩个通宵,睡觉的是王八蛋。” 刘珊立刻瞪他一眼,道:“你想打牌也不能影响别人休息,车厢里除了咱们,还有别的乘客。” “喜欢可以一起来打牌呀。”王国华嬉皮笑脸的说:“这么宽敞的车厢,不利用起来多‘浪’费呀,你看看那边的硬座车厢,人山人海的像是装活猪一样,咱们这里还有空打牌,你也不说享受一下。” 许静用手在鼻前扇扇风:“臭都臭死了还打牌,不如‘蒙’头睡一觉。” “你以为被子就干净了?我上次还看见一人用被子擦脚擤鼻涕……”王国华接着特意指出说:“先擦脚,后擤鼻涕。” 许静被恶心的不行,不等他说,何成先怒了:“再说不打牌了,胃都难受了。” “别介别介,咱不说了,来,赌资送你。”王国华高兴的拿出扑克牌来丢在‘床’上,又掏出一口袋的钢镚,都是一分两分的,间中还有大颗五分的,被王国华在‘裤’子上擦了擦,又揣了回去。 扑克牌看起来就很旧了,背面的图案都被磨‘花’了,若是记‘性’好的,看过两遍,大概连牌面是什么都能记住。 不过,现在就是这样的条件了,一副扑克牌还要五分钱呢,谁也做不到旧了就换。就现在的评价体系,扑克牌掉的角少于两个的,都算是好牌,实在掉的角太多的话,就把所有扑克牌的角折去,对付着还能玩一阵子。 何成和曹宝明熟练的拿了两‘毛’钱的钢镚,和王国华蜷‘腿’坐在了‘床’上,准备开战,苏毅和黄仁帮‘女’生放好了东西,也站到了边上,安心观战,不一会的功夫,半节车厢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或者打或者看或者聊,玩的不亦乐乎。 李学工的‘性’格偏软,有点担心的道:“玩牌怎么还拿钱出来了,万一有乘警过来呢?” “乘警过来了就一块玩。”最早加入学生战团的是位个体户老板,这阵子叼着烟,腰里系着条漂亮的金属扣皮带,颇有点土豪的味道。 李学工毕竟是个学生,见他这么说,也就把头缩回去了。 杨锐听见了,想想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掏了一盒烟出来,拆开发给周围观战的人,随口聊上些闲话,又让王国华等人声音小点,接着,再请铺位在‘门’口的几位帮忙盯一下。 80年代的中国人既矜持,又现实,烟酒是让关系融洽的最好的催化剂,即使是从不认识的人,发一支烟,喝一杯酒,就能勾肩搭背的变成好朋友。 当然,一般人是舍不得递烟送酒的,像杨锐这样,一下子散出一盒的散烟法,往往只在政府机关出现,不会在列车里‘浪’费的。 腰里系着漂亮金属皮带的个体户向杨锐翘了翘大拇指,接了一根烟,云里雾里的‘抽’了起来。 不一会儿,车厢里就变的烟雾缭绕,人声却自然而然的降低了。 车开动不久,乘警和列车员路过,果然有看客提前通风报信,大家将钢镚往怀里一揣,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如今的火车时速连60公里都达不到,出了北京没多远,时速就要跌到30公里每小时,动辄上千公里的路程,往往需要两三天才能到,大家都在拼命的给自己寻找娱乐活动。 聊天打牌,喝酒吹牛是进行最多的运动,下棋则有些不方便,因为列车开的虽慢,摇晃的却剧烈,棋子总是移位,容易引起争锋。 也是因为这个特点,很快就有人发明了带磁铁的棋具,列车员推着小车在车厢里卖,开始的时候能卖出去一些,后来因为磁铁的质量太差,终究只是样子货了。 杨锐被王国华叫过去玩了几把,就对副破牌绝望了。他现在的记‘性’可不比当年,不说记下满把牌,可随便瞅上两眼,记住a和王是轻轻松松的,如此一来,这牌也就不好玩了。 从人群中挤出来,杨锐开始给自己寻找娱乐,大部分时间,他干脆躺在‘床’上,学习脑海中存下来的资料,偶尔有到了车站,遇到沿窗叫卖报纸杂志的,他就买上两个,也不管日期时间对不对,一篇篇的瞎看。 实在是太无聊了。 从北京到南湖,火车越走越慢,城市也越来越荒凉。 不过,列车到站,下到站台上舒展一下筋骨,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还是非常舒服,但这也是卧铺车厢才有的好事。因为硬座车厢实在拥挤,到了站台,下车的人流要挤出去,上车的人流也要挤上来。 当车‘门’都挤不动,乘客不得不扒着窗户上车,扒着窗户下车的时候,下到站台也就不是舒展筋骨,而是考验筋骨了。甚至于扒出窗户再扒进来的,连原先的位置都找不到了,最终只能挤在厕所里闻臭。 杨锐是每站都要下车的。 对于习惯了绿皮车的乘客来说,能躺着坐车的硬卧已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可对于习惯了动车高铁和飞机的乘客来说,30个小时的旅程,污浊的空气,实在与舒服绝缘。 “老板,老鳖要不要?”一名山民背着背篓,神秘兮兮来到杨锐身边。 “啥?”杨锐刚买了兜苹果,正嚼的欢快。 “团鱼。”山民以为他听不懂,打开背篓,‘露’出几只探头探脑的甲鱼,一个个都有脑袋大小。 “怎么卖?”一同下来的曹宝明却是看着嘴馋了。 刘珊皱皱眉头:“你想买去做什么?” “吃啊。”曹宝明吸着口水道:“这东西收拾干净斩块红烧,比‘肉’都香,我叔以前每回都给我带。老乡,便宜点怎么卖?” “大的五块,小的三块。” “我包圆了,20行不?”曹宝明数了数,里面有五大三小。 对方自然直摇头。 曹宝明继续讨价还价,他在学校里拿了全额的补助,又有锐学组分的一点生活费,剩下的着实不少。 刘珊看着害怕,退到杨锐身边,小声道:“曹宝明买了这些,可是要拿到车上去的。” “恩。” “车上那么挤,咬了人怎么办。” “恩。” “还有好远的路呢。” “恩。” “你不管?”刘珊奇怪的转过头来。 杨锐咳嗽一声:“人家爱买就买,我也不能挡着啊。” “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恩。” “你不想说?”刘珊明白了过来,疑‘惑’的看着杨锐。 杨锐使劲咳嗽,一会儿道:“斩块红烧,确实‘挺’好吃的,再说了,现在都是野生老鳖,怪难得的。” 放到30年后,这种大过五斤的甲鱼,少说得要四五千块,酒店里带水出售,卖上两三万元也是等闲,即使是两三斤重的小甲鱼,市场价格也不会低于千元,还难说真假。 而在84年的当下,甲鱼养殖根本是不存在的事,所有的甲鱼都是野生的,根本不用担心买到假货。更难得的是,现在的甲鱼重量都不小,只看背篓里的小甲鱼就知道了,两三斤的就算是小的,四五斤才好说大,而其价格也就比‘肉’贵一点。 当然,甲鱼总是没有‘肉’那么解馋,普通人家没有病人,还是愿意买‘肉’去吃。曹宝明这样的吃货,也是跟着杨锐锻炼了一段时间,才培养出来的。 一背篓的甲鱼,最终以30元成‘交’,附送背篓,差不多等于一斤一元买来了。 曹宝明得意的将背篓扛上肩,紧接着,就被更多背着背篓的山民给围住了。 “老板,还要团鱼吗?” “大的五块,小的两块就卖。” “大的四块,小的两块。” “大的三块!” “两只五块!”山民们互相杀价,看的杨锐和曹宝明目瞪口呆。 刘珊莫名的叹了口气,说:“他们应该选一个人出来卖的,这样谁都赚不到钱。” “赚到多少算多少,反正是山里的东西,白给的一样。”系着金属扣皮带的个体户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抽’着烟旁观。 刘珊摇头:“山里的东西总有卖完的一天……” “卖完?政府今天说不让卖,明天就开始罚款了,谁说得上后天的事。”个体户猛吸一口烟,回车上去了。 刘珊陷入了思考,杨锐没心没肺的笑笑,也去买了一背篓的老鳖,解了曹宝明的围。 火车继续前行,带着老鳖的土腥味,人群的汗臭味,以及满满的思绪,抵达南湖火车站。 此时,学生们与其他乘客一样,已是疲惫不堪。 “看!”车厢中,一人突然叫了起来,紧接着,更多的人堵到了左侧的窗户处。 只见南湖车站的站台上,彩旗飘飘,旌旗招展,更有一面横幅下挂着两串极长的鞭炮。 横幅的字体规整,恭敬的写着一行大字:热烈欢迎南湖市籍大学生返乡过年! ……--70621+dsuaahhh+26667538--> ... 第367章 年终总结 长长的条幅下方,是长长的欢迎队伍。 放眼看去,有年过花甲的老干部,有人过中年的中老年干部,有人近中年的中青年干部,有精力充沛的青年干部,简而言之,全是干部。 “这是欢迎我们的?”王国华丢下手里的牌,挤到了门边上。 “先收拾好行李,该下车了。”刘珊经过了大学的锻炼,首先有了管理能力,除了提醒王国华,她还帮着其他几个铺位的学生查遗补缺,检查物件。 王国华嘿嘿的笑了两声,开始从铺位下面拽行李。 黄仁来到杨锐身边,问:“是不是欢迎咱们的?南湖市籍的大学生,我们至少算是了吧。用不用准备点啥。” “准备啥?”杨锐奇怪的转头过来。 黄仁不好意思的问:“不用穿两件干净衣服啥的?咱们的坐了两天的火车,身上都臭了,衣服裤子也都皱巴巴的。” “你有干净衣服吗?”刘珊从另一边过来笑问一声。 黄仁猛烈的咳嗽几声。火车里又臭又熏,干净衣服放几天也是脏衣服了。 “好了,出去吧。”杨锐看着列车员打开车门,也拖出了自己的拉杆箱。 “等等。”刘珊上前帮杨锐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给他套上一个围巾,再拍拍它说:“先借给你,之后记得还我。” 杨锐点头,打起精神,背起装着老鳖的竹篓,义无反顾的走出列车。 咚咚! 锵锵! 锣鼓声伴随着杨锐的出现,霎时响起。 挂在横幅下的鞭炮,也被两位烟民用香烟点燃,噼里啪啦的跳跃起火花。 “挥一下手。”站台上,有人大喊了一声。 杨锐拖着拉杆箱愣了一下,问:“什么?” “挥手,见过主席挥手的照片没?挥一下手,在最高的位置停一下。”站台上全是人,但大声说话的就这么一个。 杨锐不明所以的照做了。 咔嚓! 镁光灯瞬间亮起,将眼前的一幕定格。 “这是照相了?”杨锐傻眼了。 现在的火车都是低站台的,也就是火车车厢比站台高,站在车厢门口的杨锐,比底下的人高三个台阶,再加上挥手的动作,确实有主席的意思。 不过,这可不是杨锐想要的效果。他也不想要这样的照片。 杨锐跳下车,看到手持相机的人,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给你们上报纸。”摄像师站远了一点,准备再拍一张。 “什么报纸?” “《南湖日报》,小伙子们运气好,这是上面直接发下来的命令,你们回去可有的吹了。”摄像师笑了笑,说:“我照了一辈子的相,肯定给你照的好看,你是去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对吧?” 杨锐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无奈的道:“是我。” “那就没错了。行了,赶紧往前走,别让领导们等急了。” “哪里的领导?” “南湖市教育局和市直机关的领导。”摄像师绕开杨锐,看稳时间,拍了一张学生们的众生相。 “杨锐同学,欢迎回到南湖。”一名中青年干部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 “你好。”杨锐直直的看着对方。 “我是咱们南湖教育局的,听说你们要回来,我们都是翘首相待啊,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中青年干部很热情,一只手牵着杨锐,就开始给他介绍横幅下的领导。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拍照。 杨锐多少有些猜出对方的目的,却也是别无选择的配合着。 一卷胶片拍完,横幅下最大的领导,也是年龄最大的教育局局长,放开了杨锐,笑道:“杨锐同学,还有这里的李学工同学,许静同学,还有大家,都是我们南湖市的骄傲,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好好的分享一下你们的经历……” 局长阁下稍微有点絮叨,但聚集在杨锐身后的诸人,却是都听懂了,这是要他们参加各种庆功会呀。 王国华、苏毅等人还挺开心的,庆功会就是在人前炫耀,而且是以官方的名义炫耀,等于是把金榜题名后的夸街秀给延长了。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谁不喜欢这些事。 倒是等局长絮叨完了,又拍了一组照片,继而约定了“炫耀”,不,庆功的时间以后,一行人才坐上南湖市安排的卡车,浩浩荡荡的往汽车站去了。 黄仁站在车上,一只手抓着写满字的旗杆,才想起来说道:“这都过去半年了,怎么又想起咱们来了,咱们市去年也有考上北京的人,也没听说有这种事。” “估计是拿咱们写年末总结了吧。”杨锐不乏恶意的道:“一口气有这么多学生考上了大学,教育局的年终总结里不可能不体现出来。”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曹宝明更是吐了口唾沫,骂道:“感觉咱们就像是过年的猪头似的,老被人利用,这家借了那家借。” “你从好的地方看,咱们这不是有车坐了?”王国华觉得挺舒服的,往车斗的位置一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人围观。 一群人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到了汽车站,中青年领导给买了车票,让人不好赶他们下去,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避免溪县的同行们截胡。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其道理。 在溪县的汽车站,横幅更长,鞭炮更长,人群也更长。 杨锐下车的时候,更是听到了轻轻的欢呼声。 对于溪县人来说,杨锐等人,显然要更加的亲切。 更令杨锐等人吃惊的是,漫天的鞭炮声后,西堡中学的校长赵丹年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身后,还有近20名学生跟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来自北京的大学生。 “校长,你怎么来了。”杨锐不得不冲上去,抢先拜见赵丹年。 赵丹年呵呵的笑着,再不见当日的严厉和肃然,像是个退休老头似的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再带今年的新生来看看你们,不管他们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多少是个念想。是不是?” 十多名新生傻乎乎的点头,眼睛盯着杨锐、刘珊等人,简直要看出个花来。 …… ... ... 第368章 报告会 “这就是你们的学长,师兄了。”赵丹年将队伍拉了过来,用骄傲的语气介绍道:“咱们西堡中学也是几十年的老校了,到了这一届才终于起来了,很不容易。你们家长把你们送到学校来,也是希望你们能延续上一届师兄的辉煌,对不对?” 学生仔自然是齐刷刷的说“好”,纪律性首先是一等一的。 王国华的大为振奋,挺胸抬头,恨不得吼一嗓子,脸上的汗水都变成了油光。 赵丹年却是毫不犹豫的将杨锐顶在了前面,说道:“杨锐是咱们83届的状元,是咱们溪县的状元,南湖市的状元,更是咱们河东省状元,以及全国状元。我不要求你们也能取得相同的成绩,但是,我希望你们能以此为目标努力。” 杨锐乖乖的站在赵丹年前方当道具,一旦说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道具开口的份了。 学生们的目光迅速集聚在了杨锐身上,而横幅下方的领导们,也纷纷向这边示意,在任何时间,状元的名头都是有用的。 不过,比起飘忽的成绩,杨锐现在最引人关注的是他的装束。 高级手工定制的羊绒大衣,美利奴的羊毛围巾,还有笔挺的西裤和皮鞋……再加上杨锐的天生帅气,普通学生哪见过这个,就是小县城里的干部,也没有接触过杨锐这般光鲜打扮的。 而现场的情况,恍惚间很容易令人以为,杨锐的玉树临风之势是因为他上了大学。 想想自己要是上了大学,就能变成这样,在场的男生女生都要冒出星星眼了。 杨锐乖乖的做背景墙,在摆姿势照相的同时,还和曹宝明讨论怎么烹饪老鳖。 野生老鳖还是不容易买的,要不是过年时间,人们的购买力大增,市面上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这些东西。 而且,不像是野鸡之类的山货,老鳖是越大约好吃的。到30年以后,两三斤的野生甲鱼还可以用千元内的价格买到,到四五斤重的野生甲鱼就要每斤数百近千元了,至于七八斤重的老鳖,能不能见到就纯凭运气了。 车上的背篓里就有两只七八斤重的老鳖,虽然多出了价格,但想想就觉得舒爽。 当然,也是这种时候,唯一能想的事了。 县里的宣传干事也拍了两卷胶片,临近黄昏,这一系列流程方才结束,县里的宣传干事过来通知,说:“我们计划后天再弄一个正式的报告会,你们回去以后都准备一下,自己写一个报告,要真情实感的,咱们到时候宣讲的时候读。” 王国华顿时愁容满面,说:“从来没写过报告,不会写啊。” “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写个报告算什么,你看看我,才是初中毕业,还不是天天写报告,认真写,肯定能写出来。”宣传干事小有点得意,顺便炫了一下自己,又道:“你们写出来的报告拿过来,我再帮你们润色,每个人都要自己写,这样才能写出特色和不同来。” “后天不行。”市里跟来的中青年干部出声了,说:“市里的计划是大后天做报告会。” “我们县里做一天报告,大后天送过去不就行了?”宣传干事并不因为对方是市里来的而怯懦,时间可是领导确定好的。 市里来的中青年干部摇摇头,说:“首先,你们一天不一定能做完。其次,连续做两天的报告太累,第二天的效果发挥不出来。另外,市里还想让他们做个预热,连续排班不行的。” 宣传干事又争辩了两句,没说过,只能道:“那我再去问问领导。” “我和你一起去。”市里来的中青年干部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杨锐赶紧拦住两个人,说:“我们是回家过年来了,你们这一天天的报告会,那就什么事也别干了,是不是参考一下我们的意见。” “你的意见是啥?”宣传干事和市里的干部都皱起了眉头。 “我要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最好是春节结束了,咱们再商量做报告的事。”杨锐说完看看后面,道:“我不代表其他同学,我觉得这是个人决定的事。” “这是集体决定的事。”市里的干部驳了一句,旋即又道:“做报告对你有好处,对你们都有好处,你想想看,这样的报告会可不是想开就能开的,等到下一届的高考完了,不管考的好还是不好,再开报告会也轮不到你们了。” 县里的宣传干事也道:“不管你们以后回不回来,混个眼熟总好吧,这报告会的规格很高,市县的主要领导都要来的,说不定省里的领导也有想法。” 杨锐不说话了,让其他人自己做决定。 “我们先去沟通一下。”宣传干事扯着市里的干部走了。 一会儿,回来了三个人。 “杨锐。”段航远远的和杨锐打招呼,笑道:“我被派来做说客了。” 杨锐讶然,转瞬笑了起来,给了段航一个大大的拥抱,问道:“他们给你开了什么好处?” “送一个老婆算不算?” “嫂子管这个?” “你嫂子的舅舅是县宣传部的。”段航摊开手,呵呵的笑道:“县城里就是这样子,一团连着一团,不过,你也不用太给面子,免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但报告会还是得参加?” “你可以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是否参与,还是由你来决定。” “临时告诉他们去不了了?” “反正有其他人去就行了,他们要是不爽,你就说你嫂子的舅舅是县宣传部的科长。” 杨锐哈哈的笑了出来,问:“市里的报告会呢?” “也没坏处了。”段航回头看看,又道:“如果你参加市里的报告会,有可能被推荐到省里再去参加报告会,今年的教育系统的年终报告,估计都要提到全国状元,你就是明晃晃的政绩呀。” 杨锐哑然失笑:“那我要是不去的话,是不是还要得罪人?”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做警察的段航某些时候还是颇执着的,笑道:“你以后回河东省工作,参加报告会当然是大好事,你要是不准备回来了就无所谓了,得罪人又能怎么样,一个县教育局,或者省教育厅,也拿你没辙。” 停了一下,段航又道:“但换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也就是浪费几天时间,别人想露脸还露不了呢。”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算了,我弄了点老鳖,跟我看看去。”杨锐换成贼兮兮的表情。 段航的口水也一下子涌了出来,说:“路上买的吧,有多大的?” “最大的七八斤了,给你们留点,剩下的带回家去。” 两人高高兴兴的分了老鳖,再和冷静下来的宣传干事们敲定时间。 紧接着,段航骑着摩托将杨锐送回西寨子乡。 学生们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人注意到,在街道的另一端,有几双眼睛悄悄的望着这边。 …… ... 第369章 别人家孩子 乡镇的春节向来热闹。忙碌了一年的村民,往往乐意将所有的余钱花在铺张的节日庆典中且不觉得浪费。乡政府等机构也不例外,辛辛苦苦的存了一年的小金库,通常会在过节前的几周里消耗殆尽。 放鞭炮、舞狮子、敲锣打鼓秧歌队是河东省春节中必点的项目,即使是前几年情况不好的时候,乡镇也会向上级部门打秋风,来组织这些活动。 84年的春节,西寨子乡的条件好了不少,起码的一点,是参与活动的群众不仅能吃一席饱饭,还有报酬可领了。 绿豆糕、面人儿、八宝饭等等粮食做的民间糕点,仍然是过节时的主角,腊肉鲜鸡虽然也有,但多数还是样子货,只有那些收入高人口少的家庭,才能真的连吃几天肉,人口多收入少的农家,往往是三十初一吃次肉,然后把剩下的肉看到十五再吃。 杨峰作为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家庭条件自然是乡里顶好的,他不仅收入高,还能省下不少钱。比如舞龙队、舞狮队还有秧歌队,每队经过,都要在杨家的大门前蹦蹦跳跳上一刻钟,这些队伍经过以后剩下的鞭炮、粮食和糕点,自然是想拿多少拿多少。 往年的时候,杨峰都是不客气的。他做党委书记,一个月也就是几十块钱的工资,要是不想办法弄点东西,那就真的清贫了。 今年却是不同。 杨锐往家里寄了一些钱,都是有捷利康背书的合法报酬,这些钱放在银行,每个月的利息都比杨峰两人的薪水高,虽然不见得要将之花光,但人的心理一下子就变的不一样了。 这一年的春节,杨峰除了乡里发的东西,其他礼物收了以后还回礼,最终留下的,全是些稀罕的山货。 杨锐回家喝的第一口汤,就是用口蘑烧的,又鲜又香。 锐妈看儿子喝的好,心里高兴,立刻发动老公开始包饺子。 杨峰同志苦不堪言,忍不住抱怨:“说要找一个保姆,怎么找来找去,还是我自己剁肉馅。” “儿子上学去了,家里就两个人,要什么保姆,再说了,人家保姆过年不回家呀,肉馅剁细点,细了才好吃。” 杨峰每天端茶杯的手舞着大菜刀,一会儿就累出了细汗。现在人吃饺子,都要买了肉自己剁,要把厚实的块状肉剁成肉蓉,实在是个苦差事,通常也是男人过年时的最主要工作,持续时间根据人口而定,但一两个小时总是要的。 杨峰受不了就招呼杨锐:“儿子,过来帮忙,咱们俩换着来。” 杨锐想躲也躲不开,乖乖的搬个小凳子坐过去,拿起菜刀说:“就没有搅馅子的机器?我记得大舅家里好像就有一个,用手转一转,就能把肉给搅碎。” “那是你大舅他们厂里人去年自己做的,仿照的厂里的大机器,要给咱们一个,你爸说搅出来的不好吃。”锐妈呵呵的笑了出声:“我也觉得手剁的好吃。” “爸说的对。”杨锐瞥一眼老爹。 杨峰同志木着脸,咚咚咚的用菜刀敲菜板。 …… 乡下过年,要到初四初五,鞭炮声才会少掉。 当然,三五不时的,还会响起单独的鞭炮声,那是熊孩子们把成束的鞭炮给拆散了,一根根的点燃。 而在每串直接燃放的鞭炮下面,也都能看到熊孩子的身影,为了抢先找到没能燃起的鞭炮,一些熊孩子不惜冒着被炸的危险,钻到正在噼里啪啦的鞭炮下方,闷头找炮。 杨锐不止一次的将不顾危险的熊孩子从自家燃起的鞭炮下方拖出来,为了避免此类风险,他经常挑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的时间放炮,然而,即使他拖延的时间太晚,竖着耳朵听炮声的熊孩子,还是会在炮声响起的瞬间,狂奔而至,有距离近的,便会义无反顾的投身于火花下。 好在初二过了以后,就没什么必须放鞭炮的时候,杨锐干脆将剩下的鞭炮散给大院里的孩子,瞬间变身为最受欢迎的男人。 不过,在杨峰同志的眼中,杨锐仍然只是个男孩,且是重要的炫耀道具。 按照西寨子乡的风俗,从初三开始,杨锐便跟随着父母,前往县城和市里拜年,而他的身份也立刻转变成了都是传说中的顶级人物: 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说班级第一是青铜级“别人家孩子”,年纪第一是白银级“别人家孩子”,拥有省市一级奖状的是黄金级“别人家孩子”,全国高考理科状元简直跨越了白金、钻石、紫晶三级,直萃神级“别人家孩子”。 在南湖市或者溪县范围内,杨锐这样的“别人家孩子”完全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披靡。 什么校级三好学生,什么两条杠的中队长,三条杠的大队长,什么市一中重点班,什么中专生大专生本科生,面对全国状元北大杨锐,连被秒都谈不上。 他的光芒就能射杀你——若干年后,被神级“别人家孩子”击溃了心灵的男人回忆此情此景,满满的俱是回忆,充满了伤痛和裂痕的回忆。 一路平推过去的杨锐,吃着别人家的白切鸡,撮着别人家的辣味螺,喝着别人家的汽水,倒是不觉得厌烦,毕竟,他的工作很简单。 一般来说,拜年的开篇就是杨锐管吃,父母管聊,等“大人”们的聊天进入无聊状态的时候,就到杨锐出马了。 锐妈经常性的问:“哎呀,你们家的小明真乖,期末考试怎么样。” 这种时候,学渣级的小明就会被爹妈一阵训斥,学霸级的小明就被直接推出来:“你来给叔叔阿姨说。” 但不管小明说什么,最终都会接触到杨锐的光芒:“好好学,以后像杨锐一样,考大学,上北大,拿全国状元!” 炫耀的顶峰出现在了初六,市一级的中层官员们组织了团拜会,主要是市属较弱的行局的一把手和较强的行局的二把手,以及一些县镇的领导们集体去给市级领导拜年,这样做的好处是减小领导的负担,另外,这些原本没什么机会和资格给市领导拜年的中层领导,至少能混个脸熟。 往年,杨峰与此类活动是绝缘的,他的年纪大,资格老,偏偏职位并不高,甘心于坐地虎的身份,甚至懒得去市里。 但在84年的春节,杨峰同志意外的被邀请了。 而杨锐同学,亦被点名要求参加。 这一次,却是杨峰同志被自己家孩子的光芒给刺到了,回到家里,又得意又气馁的给老婆嘟囔:“不就考了个北大嘛。” …… ... ... 第370章 烫吗 团拜会是有中国特色的拜年活动,它既满足了大家拜年的习俗,又节省了拜年双方的时间和精力,是对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极佳妥协。 伟大领袖通常都是举行团拜会的,将下属们召集起来,人手一杯清茶,团拜一下,拜年活动就算是完成了。下属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找机会拜年了,上司也不用忙忙碌碌的接待拜年者,将车轱辘话一遍遍的掏出来。 市领导家里的团拜会规模也不会xiao,多则近百人,少则三五十人,位置可以説是相当紧张,大部分的副县长或者县委副书记都不会被邀请参加团拜会。 本届团拜会的组织者是市邮政局局长王硕,他和市属机关的联络不远不近,位置刚刚好,偏偏又是新任市委书记王靖的老乡,于是被市委办公室请来负责组织团拜会。 这个临时位置难得接触各个行局,也算是xiao有权利,更可以説是一种认可,王硕兴高采烈的接受了,接着开始头疼。 一方面,团拜会要讲究亲疏远近,等于要给大家排排坐,虽然没有严格的要求数量,但数量太多太少也是不行的。另一方面,团拜会也是要有话题的,如果让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谈工作谈感触,那就变成工作汇报了,大过年的谈工作,对官员来説即使正常,也不能説是舒服。 当然,如果实在没什么聊的了,或者书记同志主动开口,那聊工作也是可以的,但作为团拜会的组织者,王硕是需要找一个主题的。 在前一届市委书记的任上,因为书记崇尚孝道,于是一群人送礼聊天都是围绕着书记的老妈来进行的,基本顺序是大家向书记拜年并请老太太,老太太出现,大家再向老太太拜年并説吉祥话顺便夸奖老太太的儿子优秀而伟大,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向众人遍洒红包,众人笑纳,再拜再谢,退而归家,皆大欢喜。 可惜,新任的市委书记王靖同志是烈士遗孤,尽管有一些远亲尚在,但谈孝道绝对是取死之道。 想来想去,王硕决定从书记家的两个孩子入手。 书记家的大儿子今年高一,据説成绩不错,在市一中读书,书记的女儿则在市一中的初中,今年该考高中了。而就目前的高考难度来説,市委书记的儿女也不敢説就一定能读大学。 这让大家对高考的关注度大大提高了。 “主题就是儿女了。”王硕定下这个目标,立刻开始找寻激励和偶像。 偶像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去年的全国状元杨锐在南湖市是人人皆知的,这样的目标太高大,普通人估计也不会去攀比。 至于激励的对象,自然就是水平相似而略逊的别人家孩子了。 王硕联络了几个人,先将有年龄相仿的孩子的人家决定下来,才列出名单,互相讨论团拜会的名单。 这张名单其实更像是推荐制的,而王硕就像是主持人。 初五。 杨锐跟着老爹,来到市委大院对面的机关xiao学。 xiao学早就放假了,校长专程而来,给各个行局的头头脑脑们打开门,又烧起炉子泡上茶,让大家在这里等。 杨峰嘴上説不喜欢这种场合,且卡着时间过来,但到了地方,却露出了八面玲珑的一面,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一会儿就与之打成一片。他能在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位子上一坐不起,自然是有缺陷的地方,又有厉害之处。 杨锐换了身没那么显眼的夹克配毛衣,想着不要那么突出。 到了地方一看,除了他以外,其他的同龄人要么是西装,要么是中山装式的学生服。 杨锐当时就震惊了,拉住老爹问道:“咱们现在不是84年来着?怎么一个个都西装革履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教育儿子的机会,杨峰倍感珍惜,站定在当场,道:“你在北京没看到人穿西装吗?现在市里的裁缝店都会做西装了,改革开放就要有新气象,省里领导前段时间都换上西装了,咱们南湖市也不能落后,明白了没?” 杨锐显然不明白,道:“你们都是穿中山装什么的,怎么偏偏学生都穿了西装。” “年轻人是祖国的未来,你们代表年轻一代,穿西装,我们代表老一代人,保守一dian也没关系。”杨峰説的摇头晃脑,满面笑容。 杨锐嘴角咧了一下,问:“那为啥我穿夹克出来,你不告诉我?” “咱们是西寨子乡的,又不是市里的,你穿什么西装,行了,你们年轻人多聊天,别拽着我了。”杨峰一甩手,丢下了默然无语的杨锐。 杨锐转过头来,果然发现其他同学都用看乡下孩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好有准备。”杨锐想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戴了起来。 手表是上海牌的,现在还算是流行,好一dian的价格也要上百元,比起一身中国式的定制西装还是有多无少。 大院里的孩子从xiao耳濡目染,免不了的势力,看到杨锐的手表,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一会儿,就有男生主动过来和杨锐説话。 互相通了姓名,发现眼前这位就是杨锐,男生的眼神大变,连忙叫过朋友来认人。 杨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虽然只是在几个中学生面前炫了一下,但真人炫耀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想想以前做补习班的老师,荣誉都是学生的,辛苦都是自己的…… “杨锐?”一声惊喜的叫声,打破了杨锐的感怀。 “吴倩!”来到杨锐面前的,正是西堡镇邮政所的“吴家妹子”,她和杨锐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只是工作早了不少。 杨锐领稿费寄期刊的那段时间,没少和吴倩打交道,此时见了,亦是惊喜非常,左右看看,问:“你怎么来了?” “真不会説话,你应该説,见到你真高兴。”吴倩接着拽了一句英语:“niceto迷ss诱。” “你学英语了?” “不学没办法,你们都考学出去了,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邮政所里,正好有培训的机会,就去了,这次也是被所长派来帮忙的。”吴倩説着笑了起来,问:“我的英语説的好不好?你听懂了没?大学里是学英语的吧,对了,你以前就会英语。” 吴倩一口气説了一堆话,旋即不好意思的双手掩嘴。 这个动作,首先是毫不犹豫的凸显了她的胸部。 杨锐看了一眼,赶紧目不斜视,一个个的回答道:“大学里上英语课,你説的挺不错的。” “那你説什么意思。” “很高兴我错过了你。”杨锐説了一句笑话。 “应该是很高兴见到你。”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上前来,向吴倩打了个招呼,接着冷眼看向杨锐。 吴倩笑了:“杨锐是在开玩笑呢。” “説不上。”眼镜男依旧盯着杨锐。 刚才围在杨锐身边的几个人,也好奇的看着他们。 杨锐挠挠头,对吴倩道:“咱们到边上聊天。” 眼镜男却是抬起手腕,説道:“你那是上海表吧,我看你刚才特意戴上了,没意思,你知道吗?你看我这块,瑞士的瓦斯针,我平时都懒得带。” 杨锐叹口气,好心情顿时没有了,心里满是对低端真人炫耀的愤慨。 “瓦斯针是瑞士名表,是第一支登上珠穆拉玛峰的手表。”説话的男生用手抚摸着手表,好像自己刚刚登上了珠穆拉玛峰似的,又道:“传説炮兵戴着瓦斯针手表,手放在炮管上,炮弹发射的震动,都不能让这个表走差一秒钟。” “烫吗?”杨锐轻声问。 “啥?” “炮弹发射的时候,手还放在炮管上,烫不烫?”杨锐做了一个手摸炮管的动作,像是真的在征询似的。 周围几个人都认真的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 ... 第371章 蜀道 笑声在几秒钟后响起。 “是有dian烫啊。”少年人总是喜欢关心军事的,在场的还有人的父辈或祖辈在军队里供职,被杨锐一提醒,就明白过来,故意大着声音道:“要是刚打过一发炮弹,估计要好几秒钟才能烫熟。” “手烫熟了,瓦斯针还能用,这才厉害。”另一位不甘落后的补刀。 戴着瓦斯针的少年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杨锐咳嗽了一声,道:“现在以讹传讹的事太多了。” “就是,手摸着炮管这么离谱的故事也信。”旁人不知道杨锐是在花式解围,顺手又补一刀。 戴着瓦斯针的少年就此成为众矢之的,杨锐哑然失笑,也不再去説什么。 吴倩站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杨锐,一会儿嘴角溢笑,问:“大学生都是你这样的吗?” “哪里有一样的人,肯定是各有不同。”杨锐説完停了一下,想想又道:“你要是説共性的话,相同的地方大概也不多。” 杨锐心理年龄都是30岁了,接受的又是后世的教育,自然与80年代的大学生少有共性。 吴倩遗憾的diandian头,道:“我还以为上了大学以后,就能像你这样。” “哪样?” 吴倩脸一红,想了会儿,道:“像你这样挥洒自如,还有……能用自己的钱买上海表。” 杨锐愣了一下,笑了,説:“这两个要求,好像不用上大学也能达成。” “那上大学有什么用?” “啊……”杨锐按説是有很多可説的,但面对吴倩,却是有dian説不出来了。 短暂的冷场后,吴倩嘟嘟嘴,xiao声道:“就算什么用都没有,我也想上大学。” “你想重新参加高考?”杨锐换了个位置,让两人有相对单独的空间説话。 “我也不知道,我上班都一年多了,这么久都没看过书了……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説一句。”吴倩稍微有dian慌乱,片刻后调整过来,笑道:“我是看你们回乡以后这么风光,有dian嫉妒,真的要我考,我也没耐心了。” 看起来,吴倩也是被别人家孩子给打击到了,杨锐一笑而过,道:“高考本来就不需要耐心,需要的是冲劲,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没人敢説一年就能通过高考。” 大龄青年重回大学,刻苦复习一年时间,考上大学的故事是越来越少了。 现在已经是84年了,再过几个月就是高考时间,别説这么短的时间难以在竞争中获胜,就是再多一年时间,要和武装到牙齿的学生们较量,也不一定能赢。 不像是刚刚恢复高考的时间,那时候全国都没有几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学生,大部分的考生要么是在乡下当知青干活,要么就在城市里工作或待业,除了少数文学青年会写写画画以外,很多人数年不摸笔杆子的都有。 而从84年往前推,学校恢复正常教学工作已经xiao十年了,从初中开始接受了应试教育的学生们,在高考的战场上,显然不容易被打败。 杨锐自己的基础好,还要复习几个月的时间,其他人自然要复习更久,才有鲤鱼跳龙门的可能。 吴倩知道答案,偷看杨锐一眼,又道:“如果有你帮忙复习,也要一年时间吗?” 她也是临时冲动,问了出来。不过,话一出口,吴倩就有些后悔。 但是,她也分外的期待杨锐的回答,xiao心脏怦怦的直跳。 杨锐果然有些迟疑,须臾,道“不是也要一年时间,是一年时间也不一定能考上。” “哦……” “现在是2月了,今年的高考可以参加一下,但考上的几率不高,明年考入的难度也是比较大的,恩……我可以帮你找些题,策划一下复习的计划,如果你需要的话。剩下的,像是在西堡中学那样,一边学习一边上课,大概是做不到了。”杨锐説的颇为诚恳。吴倩是一个院子长大的玩伴,他能给留在西堡镇的锐学组成员帮助,帮吴倩一把也是举手之劳。 当然,还得要吴倩愿意才行。 大龄青年参加高考,或者説,任何人参加高考都是一种投资行为,即使再精明的经理人,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而就80年代的高考成功率来説,将之称作投机行为,或者赌博行为也没什么问题。 年轻人输得起,左右不过是一次考试,浪费了些时间和精力,大龄青年就不一定输得起了。 吴倩虽然还不到20岁的年纪,但她要参加高考,自然会对工作产生影响,如果成功尚好,失败的话,成本可不低。 吴倩沉吟道:“那就要两年时间?” “如果足够刻苦,确实有机会,但无法保证。” “三年呢?” “机会更大是没错,但凡事无绝对,一些老红军要考六七年才能考上大学,倒霉的六七年都考不上,总而言之,高考终究是一条蜀道。” “鼠道?” 杨锐笑了一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蜀道。” “哦,哦!”吴倩脸一红,説:“是李白的诗。” “难度差不多。“杨锐耸耸肩。 吴倩低了一下头,再次抬头,已是鼓起了勇气,道:“我如果愿意拿三年时间出来复习,你觉得,我能考上吗?” 杨锐沉默了半分钟,才道:“很难説。” 这是一个影响人生的决定,杨锐即使再自信,也不敢替别人做决定。 吴倩也陷入了沉思。 “杨锐,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同龄人。”王硕找了上来,将杨锐领上桌。 “给我写信。”杨锐向吴倩笑笑,跟着王硕走了。 吴倩也没心情帮忙了,找了个外圈的空位子坐下,认真的权衡利弊。 此时,仪式性的拜年活动已经结束,大家人手一晚清茶,一杯烈酒,就算是完成了习俗。 王硕将杨锐带到人群中央,先给他介绍了几个人,然后给大家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南湖市的神童杨锐了,83年的全国理科状元,厉害的了不得。我得再説一遍,这是全国状元,什么意思,就是全国这么多考生,他分最高,所有学校所有专业,他想去哪个就去哪个,随便他挑……” 王硕很能説,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气氛炒了起来。 一阵子,带着孩子的家长就开始介绍自己家的孩子,成绩有好有坏,总之配合着能聊天就行了,至于心理阴影什么的,现在不讲究这个。 普通人家过年聊天,都能把孩子比来比去的,所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拜年把孩子拉出来就更正常了。 “书记,xiao成今年的成绩也挺好啊,听説在一中都排前列的。”王硕等气氛热烈了,笑呵呵的让书记出来炫耀。 书记果然中招,爽爽的翘起屁股让他拍马,口中道:“是进了一中的重dian班,分数也涨了一些,就是不知道高考的时候行不行。xiao成,出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説话间,戴着眼镜和瓦斯针手表的xiao成,羞涩的从后面站了出来。 …… ... 第372章 舍小家为大家 “叔叔阿姨好……”小成一副很乖的样子,向大家打招呼。 “哎呀,这就是小成啊,真有礼貌,彬彬有礼的。”一位办公室女士率先出击,为此项花式表扬活动定下了基调。 其他拜年者配合的跟随,笑道:“上了一中就是不一样,又懂事,还撑得住场面。” “公开讲话呀,演讲呀,这些东西是天生的,擅长的就擅长,不擅长的就不擅长。小成有这个基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书记的儿子自然是千般好,万般优,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恨不得夸他一句话就能治好多年未愈的老胃病。 小成同学矜持而不失热情的笑着,三五不时的回上两个单词,又能引来一阵向上翻腾两周半的表扬。 吴倩还是年轻人,以前都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越听越是腻味,心想:一中和懂事有什么关系啊!谁说话的时候不是公开讲话啊,还天生的,天生的也没书记生的有用。 她说着又看杨锐,却见杨锐眯眯着眼,像是听的挺认真的样子。 吴倩脑筋一转,突然想到,杨锐也是书记的儿子。 再扭头看杨锐的老爹,却见杨峰已是不耐烦的背身嗑瓜子状态了。 吴倩不由一笑:看来杨锐的耐力不是天生的。 赞扬书记儿子兼做赞扬书记的活动持续了一刻钟左右,这是今天的重头戏,自然要显的热烈而持久。 至于别人家的孩子,在这种时候,通常是作为陪衬的,而且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比如王硕就将自己的儿子拿出来做比较:“你看看人家小成,年纪轻轻就这么懂礼貌,你看看你,见人都不知道问好。” 王硕的儿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懂事的点点头,像是默认此事一样。 小成同学呵呵一笑,说:“我是见的多了,那个叫耳濡目染。” “这是书记教子有方啊。”王硕迅速将功劳堆在正主身上。 “我觉得这里最厉害的是杨叔叔,杨锐都考上北大了。”小成出人意料的来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杨峰和杨锐身上。 杨锐早有预料的笑了笑,他们本来是做配菜的,现在被主料嫉恨上了,就算不想喧宾夺主,也要被推出来喧宾夺主了。 杨锐咳嗽一声,微笑道:“我保证,我考上北大,和我爸的关系不大,最厉害的是我。” 现在人还不习惯这种自大式的调侃,登时有些冷场。 只有小成得意的笑。 杨锐也笑,继续道:“在场的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其实我一解释你们就明白了,我爸是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芝麻粒的小官,要说他本来是有很多时间辅导我功课的,实际上不行,太忙了。我爸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乡党委书记虽然是个小官,全乡七万六千五百四十三口人,却需要他服务。当然,很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用到乡里来办事,但只要来办事了,那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大事,即使全乡每天只有万分之一的人要来办事,那也是七个人,七个家庭的大事,他不能为了我们一家人方便,就让七家人不方便……” 杨锐说到这里,稍微缓了一下,注意大家的表情,又道:“我从小学起,爸爸就很忙,春耕要忙着检查种子,走遍全乡,看小麦的种植情况,生怕有农户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播种。到了夏天,乡里又要忙着调配水源,解决村民间灌溉和吃水的矛盾冲突,好容易风调雨顺了,又要想办法买化肥,买农药,不能让一年的收成,因为肥力不够,或者虫灾给损失了。秋天收割,别人家开开心心的,乡里还有收购公粮的任务,最后到了冬天,更要抓紧时间,组织人手整修堤塘,维护水库。要说最闲的就是春节了,但这段时间,大家其实也闲不下来,对不对。”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杨锐摊开手,道:“所以说,我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的,我爸呀,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笑声渐起又渐止。 即使是不善表达情绪的杨峰,都忍不住摸摸儿子的头。尽管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不可否认,杨峰确实没有管理过杨锐的学业。 杨锐适时的露出无比乖巧的表情,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似的,配合帅气无敌的外表,令人心生怜悯。 在场诸人,全都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80年代人,就吃这一套。 表彰干部,宣扬集体的时候,各行各业,各级机关描述的故事的核心思想都是一样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舍小家,为大家! 这套灌输体系,足足持续了几十年,说的多了,大家也就都当真了。 来参加团拜会的都是各级领导,领导骨干。众人扪心自问:我确实是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了,虽然我是多吃了点,多喝了点,但那是社会风气使然,不是我能改变的,主观上,我是想做一番大事,想为人民做点实事的。 再仔细想,众人更是感怀:今天可是大年初五,各行各业都放假了,休息了,我们呢,我们前两天忙着给相熟的领导拜年,从今天开始又要参加团拜会,之后还免不了要接待来拜年的下属。别人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了,我们呢? 即使明知道杨锐的故事的目的,大家还是深深的被感染了。 这就好像日本社会永远都在讲“干巴爹干巴爹,再干巴爹”,即使没有结果,只要过程比别人“干巴爹”,只要在工作中能累出胃下垂,胃出血,此人就是值得褒奖的,值得称颂的。 而杨锐口中的父亲,正是80年代的中国社会最推崇的标杆形象。 难得的是故事结构完备,细节引人入胜。 市委书记在感怀之余,忍不住都要拍案叫绝。 “杨峰同志辛苦了。”市委书记紧紧的握住杨峰的手:“你为人民做的贡献,人民不会忘记,组织也不会忘记……小范,来给我和杨峰同志照张相。” 市委书记主动要求合影,看的一圈中层干部热血沸腾! 这是妥妥的要嘉奖的节奏呀。 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 内心的呐喊,让现场的热度再次提升。 啪。 啪啪。 短暂而连续的三声快门声,配合耀眼的闪光灯,让做了20年土皇帝的杨峰同志挺直了腰杆,更显的清丽脱俗。 唯有小成看的目瞪口呆,心里反复的回想:我刚才说了啥变成这样了! …… ... ... 373.第373章 文思豆腐 在合影后的半个小时里,杨峰同志成了半个主角,各个单位的领导们也重新认识了一遍他。 当然,团拜会的重点,终究还是要挪移到书记一家人身上。 杨峰心满意足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是个视荣誉重于生命的男人,被领导重视,被同僚看重,令其老怀大慰。 当然,这个年代的中国人皆是如此,这就好像当代的美国人韩国人崇拜金钱胜于生命一样,而从世俗的角度来说,80年代以前,拥有荣誉的中国人,差不多也就拥有了一切,无论是在工厂、在学校、在政府或者在农村,拥有上级的褒奖,具有高级别的荣誉,做生命事情都会顺利许多。 小成同学则是满怀疑惑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劲的回想杨锐是如何反客为主的。 又喝了一轮茶一轮酒以后,书记夫人招手叫来了杨锐,笑道:“你们来家里拜年,我也没有准备好招呼的东西,这个压岁钱给你拿着,祝你学业有成,生活顺利。” 杨锐愣了一下,直接接了下来,道:“谢谢阿姨。” 没有照例的推辞,这让书记夫人有点不适应,不过,她也就是笑了笑,继续走到另一个孩子面前,再送红包和祝福。 来拜年的人一看,得,这是必须要给压岁钱的节奏啊,那没说的,一个个都赶紧掏钱。 一会儿,杨锐手里就攥满了钞票,多的有10元的,少的有两元的,而五元是最多的。 事实上,现在人互相送压岁钱,都是一毛钱起步。即使是南湖市,两块钱也很大了,五元十元都是最高面额的钞票,如今的农村里甚至都不常见。 在这个一瓶茅台才十几块的年代,能随手塞出五块十块的,也是牛叉行局的领导。 给杨锐塞10块钱的,到了小成同学面前,自然要更加大方。 这时候20块已经是起步了,杨锐亲眼看着某位领导,将厚厚的一叠真钞塞到小成手里,然后摸摸他的头:“这是你吴叔叔给你的压岁钱,以后好好学习,争取也考一个北大出来。” 小成同学立刻印象深刻了。 此景此景,舍小家为大家的杨峰也不会表现出异类形状,拿出二十块钱去给了小成,再给其他孩子每人两块钱,坐回到杨锐身边,问:“书记给了多少?” 杨锐拆开红包看了眼,道:“两块。” 杨峰嘴角抽了抽,嘟囔一句:胃口真大。 杨锐看的暗暗咋舌。 带着孩子来的家长毕竟是少数,在场的总共也就是十个左右的孩子,书记每人给了2块钱,等于支出二十多块。 但是,给书记儿子红包的却是全体拜年者,每人少则二三十,多则数十元,统和起来,少说就要上千元。 如此明目张胆的收礼,也确实开创了南湖市的先河。 在前几年,领导们婚丧嫁娶虽然也收礼,但规模可是小多了,而且,人家至少会摆个酒席,意思意思。 小成同学虽然上缴了大部分的钱款,手里也有些抽成,顿时心情好了不少,将“叔叔阿姨”们送出门,再送到杨锐的时候,却是叫住了他,微笑道:“杨锐,我请你和吴倩吃饭,我现在可是款爷。” 小成同学拍了拍胸脯,引来身边几人善意的笑声。 此时自称款爷,却是个不错的调侃。 杨锐愣了一下,道:“你认识吴倩?” “今天认识的,咱们吃个饭,不就熟悉了。”小成眼里闪烁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又道:“我想从你这里取点经,听你说说高考的事。”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一个小时前发生的故事完全不在意了。 或者,是吴倩的吸引力大过了杨锐的威胁。 房间里,市委书记听到高考了,却是走了出来,温和笑道:“杨锐同学,你如果不忙的话,就和我们家小成多说说,让他知道一下高考是怎么回事,免得整日里嘻嘻哈哈的,荒废了功课。老杨,麻烦你儿子了,咱们做父母的,不帮点什么,心里总是咯得慌。” 即使是市委书记,但在高考过程中,能做的其实也有限。不是特别执着的人,一般还是会采取常规方式,找最好的老师帮忙补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买一些能提高学习效能的中草药,这大概就是父母们能做的极限了。 杨峰一点都不在意杨锐有没有时间什么的,在他看来,聊天就是娱乐了,于是大声笑道:“小兔崽子回家以后闲的浑身长虱子,有什么忙不忙的,让他们去,随便问。” 一句话,杨峰就把儿子给卖了。 其他人倒是挺羡慕的,都觉得杨峰能有这么一个儿子卖卖,实在是幸福。 杨锐撇撇嘴,无可无不可的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行,你们年轻人去玩,玩的高兴点。”市委书记洒脱的摆摆手。 杨锐叫上吴倩,出门,转弯,接着上公交车。 在此过程中,杨锐一言不发,吴倩好奇的大睁着眼睛。 小成同学开始还保持着微笑,很是稳重。车行渐远,小成皱起眉来,道:“你就不问去哪里?” 杨锐瞥了他一眼他那瘦胳膊细腿,道:“随便。” 小成想发脾气,还真说发不出来。 “下站下车。”小成舔舔嘴唇,站到门边。 吴倩见杨锐也站了过去,连忙转身。正在此时,公交车一个大转弯,令措手不及的吴倩整个人都扑了上来。 杨锐挺了一下腰,像是接篮球似的,将吴倩揽住了。 软香温玉入怀,杨锐也不禁一颤:真大呀! 尽管隔着棉衣,杨锐也能体会到胸臂间的柔软,脑海中不由的做出描绘,顺便来了一个3d建模。 32d是没跑的,说定有34e!杨锐低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吴倩,将她轻轻放开,心想:还真是深藏功与名的奇女子! “下车了。”小成看到了这一幕,莫名的心酸,下车后一言不发,先找了个公共电话机拨电话。 尽管不像是90年代那么普遍,但在84年的市中心,小卖铺之类的店里,还是少不了公共电话的存在。 在某些人来人往的地方,这些付费电话赚的钱,比卖报纸杂志赚的多多了。 一分钟三五毛钱的计价单位,令人不得不掐着表来说话,拨电话前的字斟酌句,宛如电报。 当然,今天的小成同学却是土豪般的存在,他拿起电话以后,看都不看时间,愣生生的聊了五六分钟,才大方的甩出一张10元大团结,瞅了吴倩一眼,道:“我叫了两个朋友,一起吃饭,然后去溜冰。” 杨锐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下午要回去,就在附近找一家。” 说完,他也不管小成,就走进离的最近的春和楼。 春和楼是南湖市有名的餐馆,乃是早些年从扬州迁移而来的,一度是南湖市数一数二的饭店,做到现在,顾客虽然少了,至少不是门可罗雀,实属不易。 杨锐从门口自己拿了菜单,又找了张有桌布的桌子坐定,小成同学才追上来,急匆匆的道:“都说我要找朋友来吃饭,咱们不吃这家。” “那你去别家吧。”杨锐对小成爱理不理。 吴倩也微笑着坐在了杨锐旁边。 小成无可奈何,他倒是可以用老爹威胁一下杨锐,但想想也挺没意思的,脑筋飞转之后,憋了个大招,道:“你要在这里吃,我不买单,你自己付账。” 杨锐挑挑眉毛,开始在一张小纸上写菜名。这时候的国营饭店基本没有服务可言,从点单到买单,都得自己主动,杨锐呆了一段时间,倒也习惯了。 好在现在的饭店和厨子还有节操,也没有地沟油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另一方面,这种国营饭店的厨师技术依旧顶尖,如果单子点的正确的话,口味也是不错。 譬如春和楼这样的饭店主营淮扬菜,虽然也卖麻婆豆腐这样的大众化川菜,但你要是点了,也就别期待能得到高等厨师的伺候,能被三厨的徒弟练手就不错了。 杨锐的经验是点有挑战性的经典菜,比如想吃豆腐了,就点文思豆腐,这道菜要将豆腐切成细丝,香菇切成细丝,冬笋切成细丝,鸡脯肉切成细丝,熟火腿切成细丝,最后煮成一碗柔而不烂的浓汤。 仅是刀工一点,不够顶尖的厨师就别想碰这道菜,火候的掌握更是难倒无数人,而春和楼的大厨哪怕再懒,看到这道菜也要打点起精神来,否则被顾客叫骂起来,必会丢了特级厨师的脸面。 当然,文思豆腐这样的菜也是够贵的,两拳大的一碗汤就要4块钱,赶得上一碗红烧肉的价格,正常人也不会点它。 而以杨锐的角度来看,30年后,一碗红烧肉也就是数十元,一碗文思豆腐却敢卖到近千元,比较一番,似乎还是文思豆腐更划算。 自然,也是他囊中丰盈,4块钱也是普工十分之一的月薪了。 大约一刻钟时间,两名服务员一起,先给杨锐端来三盘菜。 小成也经常和小伙伴们出来吃饭,此时不禁讶异道:“上的这么快。” 大厅里另一桌人也喊了起来:“怎么给他们先上了,我们的菜呢?” 两名服务员一老一少,年纪大的听音辨位,转头就是狮子吼:“叫什么!这是袁大师傅亲自做的,你有本事也请去。” 转过头来,这位又降了音调,但仍然粗声粗气的道:“大厨让我问你,文思豆腐做的好不好。另外,拆烩鲢鱼头要等一会,派人买鱼头去了。” 杨锐眨眨眼,先尝了文思豆腐,竖起拇指说“入口即化,不错”,继而又问:“鲢鱼头是常用材料,怎么会没有?” 年轻的服务员细声细语的道:“袁大师傅说了,淮扬菜里的拆烩鲢鱼头要5斤以上的鱼头,不能落了招牌。” 吴倩讶然道:“到哪里找5斤以上的鱼头?” “水库里就有,小毛骑摩托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两名服务员扭身去汇报了,留下小成满面疑惑,瞪大眼睛的问:“你认识春和楼的袁煤子?” “什么?” “袁大师傅啊,他煤矿里出来的,还带着春和楼的人去过北京,做过国宴,你不知道的?” 杨锐“哦”的一声,举起汤勺,笑道:“趁热吃,凉了就浪费了。” 小成满心的疑窦泛上来,猫抓似的,不由自主的问:“你什么人啊。” 杨锐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 小成惊疑不定,对杨锐的身份冒出更多的怀疑,心想:据说袁大师傅是认识中央领导的,杨锐在北大上学,又认识袁大师父,会不会也认识什么人?……要不要回家说一下这事?不行,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他要是真认识什么人,我找人把他给打了,那可就闯祸了。 …… ... 第374章 可以有梦 吴倩尝试着舀了一勺文思豆腐,入口之后,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是豆腐吗?”吴倩半站起来,仔细的观察汤碗中的细丝。 “里面也有火腿和鸡肉,但不多,你看汤的颜色就知道了。好的文思豆腐应该是乳白色的,也就是豆腐的颜色,水平不够的话,就只能做出青色或者红色了。”杨锐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满足,回家以后,他倒是吃到了不少的大鱼大肉,精巧细致的美食却是没机会品尝了。 吴倩不解的问:“为什么水平不够,做出来的就是青色和红色。” “水平不够,切不够豆腐丝,就只能放菜丝或者火腿了,青菜房多了就是青色的,火腿放多了就是红色的。” 吴倩吐吐舌头:“我觉得红色的可能更好吃。” “如果是做别的菜,厨师也许会宁可放豆腐,也不多放火腿。文思豆腐太考验刀工了,水平不够的厨师,你让他切豆腐,十块都切不出半块。就是顶尖厨师,他也不能保证一次就能切出一块豆腐来,这是最费工的地方,大酒店里一次要做好几份,刀工好的厨师忙死了也切不出豆腐来,自然舍不得放,小一点的酒店,只能是切出多少放多少,厨师累死了,能凑够一碗就不错了。” 杨锐说着舀了舀文思豆腐,看着细弱的豆腐丝缓缓滑下。 吴倩不明所以的点头,问:“春和楼算是大酒店还是小酒店?” 杨锐愣了一下,想想道:“在南湖市当然是大的,但在能做文思豆腐的酒店里,就不一定了。” “装蒜!”小成听不下去了,道:“倩儿,你别看他在北京上学,他一个学生,哪有什么钱去大酒店小酒店的,还说的像模像样的,好像自己每天下馆子似的。猪鼻子插大葱,装大象!” 吴倩不等他说完,一下子站了起来,又羞又恼的问:“你叫谁倩儿呢?你……你才是猪鼻子插大葱!” “不是……我就是顺口一说。”小成同学的老爹虽然是市长,但他年纪毕竟还小,尚未练出足够厚的脸皮,被吴倩一训,顿时挂不住面子了。 “顺口一说也不行。”吴倩瞪圆了眼睛,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怎么能……” “我就是……哎呀,不是还要了一个鱼头吗?怎么还不上来。”小成憋足了劲向后厨喊:“再不上就不要了。” 此言一出,后厨的中年大妈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想吵架出去吵,别影响客人!鱼头不要也得给钱。” 中年大妈的嗓门极大,整个大厅里都是回音。 杨锐左右看看,心说:总共两桌客人,另一桌还被你骂的不敢吭声了,最影响客人的就是你啊。 小成更不敢和中年大妈比狮子吼,缩了缩脖子坐下了。 中年大妈旗开得胜,轻蔑的哼了一声,回到厨房,过了会儿,又出来问道:“你们的拆烩鲢鱼头好了,还要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杨锐将两只筷子碰了碰,做出磨刀霍霍的动作。 吴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杨锐的动作相当有意思。 当然,作为比电影明星还帅气的男人,做出帅气的动作也是很自然的。 小成看的一脸不爽,也是无可奈何。 中年大妈看在杨锐长的舒心的份上,没在发动狮子吼,只转身去端菜的时候,牢骚了一句:“要不要你都得掏钱,傻子才不要。” 吴倩浅笑道:“还好我们要了,否则就成傻子了。” 小成暗自嘟囔:这有什么好笑的。刚才那么凶,现在又温柔起来,凭什么啊! 须臾,一只硕大的白瓷盆被端上了桌,热气蒸腾,香气四溢。 不止小成不说话了,旁边桌的人也叫嚷起来:“这是什么菜?给这么多?” “拆烩鲢鱼头,淮阳名菜。”中年大妈往后看了一眼,道:“你们就别点了,这是袁大师父特意做的,别指望再来一盘能有五斤的鱼头。” “为啥呀。”后桌不满意了:“他们也是来吃饭的,我们也是来吃饭的。” 中年大妈牙缝里蹦出一句“爱吃不吃”,秒杀全场。 杨锐的目光完全锁定在鱼头上。三十公分的鱼头,比一个人的小臂还要长,中间一劈两半,露出嫩白的鱼肉来。 汤是浓稠而乳白的,有点像是刚才的文思豆腐,却是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瞬间勾起人的食欲。 服务员好心的提醒道:“先喝汤,再吃肉。这是袁大师父用鸡汤熬的底,一般人喝不到。” 杨锐不说话,先是恭恭敬敬的盛满汤,也不用汤勺,就站着用碗喝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才吁出一口热气,笑道:“好喝。” 服务员勾了勾嘴角,道:“好喝就行。” 一碗汤喝下去,浑身都感觉热乎乎的。 杨锐一把脱掉大衣,拿起汤勺,朝着鱼头的眼窝部位挖下去。 他先挖了一只给吴倩,再挖另一只给自己,接着才说道:“这个部位叫鱼膏,是鱼头的精华所在,你尝尝看,绝对好吃。” 80年代的女孩子,远没有后世的娇气,更不会因为兔兔可爱就不吃兔兔了。 吴倩大胆的用筷子夹起一半的鱼膏,放进嘴里。 浓郁的香气,立刻在嘴里迸发出来。 纯净的胶质配合高汤的滋味,具有鲍鱼也不曾有的风情。 杨锐夹了大大的一块,微微闭眼品尝。 在京城的一个学期,他除了做实验,有一半的娱乐活动是在各大饭店进行的,四大菜系中的淮扬菜自然没有少吃。80年代的北京具有相当的人才集聚效应,各家酒店的特级一级厨师层出不穷,虽然在这些地方吃饭需要宝贵的外汇券,可还是有人三五不时的愿意尝鲜。 当然,还有杨锐这样的土豪流连忘返。 春和楼早年从扬州迁过来,是正宗的淮扬菜路数,但如今镇堂的袁大师父,却是本地出身的特级厨师,他做的菜,自然又吸收了河东当地的特色,非常符合杨锐的胃口。 两人一脸满足,留下小成拿着汤勺不知所措。 鱼膏来自于鱼眼部位的胶质,杨锐唰唰两勺子下去,几乎没有剩下多少。 小成同学有心舀点残羹尝尝鲜,又拉不下面子。再看杨锐有条不紊的先喝汤,再吃鱼膏的动作,小成更担心弄错了步骤,惹人笑柄。 这么一耽搁,杨锐又动了筷子,将剩下的鱼膏全部扫掉,吃干抹尽,还顺口道:“不敢吃鱼眼呀,那你估计也不敢吃鱼唇了。” 说着杨锐将两瓣鱼唇全部夹走,还是一半给自己,一半给吴倩,且道:“鱼唇和鱼膏不一样,这个是越嚼越香的。这道菜之所以要用大鱼头来做,就是为了吃鱼膏和鱼唇。古代的大户人家宴客,鱼膏鱼唇各给主座的客人一份,左右再分享一份鱼膏和一份鱼唇,其他陪客就只能吃鱼肉了……” 刚刚准备放弃步骤,已然将筷子搭在鱼肉上的小成听杨锐这么说,顿时气的鼻子冒烟…… “等我的人来了,等我的人来了……”小成默念三遍咒语,低下头来,一心吃菜,再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事情。 鱼头快吃完的时候,小成叫来的两个朋友终于到了。 小成随口给杨锐介绍说:“这是老八,这是小武,和我从小玩大的。” 招呼两人坐下,小成又道:“这是杨锐,去年的高考状元,牛的不得了,我爸让他跟着我。这位是吴倩,我朋友。” 小武是个帅气的小伙子,比不上杨锐,但也长的挺顺眼。老八有点横向生长,小眼睛瞄人,颇有些江湖气。 老八瞄了杨锐一会,问:“高考状元有啥用啊,天天瞎读书,状元是不是不用看书了?” “得看更多。” “嘻,那不是白费劲。” “这东西看天分的,有的人累半死也考不上高中,我没怎么费事,就状元了。”杨锐用手指叩叩自己的脑袋,笑道:“人聪明,没办法。” 老八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冷场了。 小成摸摸肚子,道:“门口有菜单,你们自己点菜。” “我来吧。”小武笑笑,取了菜单过来,又问:“你们吃饱没?要不要再来点。” “不用,我吃不下了。” “那行,我们两个两菜一汤刚好。”小武点了单,喊来服务员,将新单交给他。 这一次,服务员将单子送回厨房,又走了出来,和收拾了碗碟的年轻服务员聊了起来。 年轻的服务员细眉细眼的,看着还像个学生,收拾好东西,就坐旁边桌子上喝水。 中年大妈怜惜的道:“你看你,等他们吃完了一遍收拾不就行了,偏要现在收拾,累着了吧?真应该把我女儿喊来看看,在家洗个衣服就叫苦连天的。” “韩姐,人家就坐边上呢。”年轻的服务员不好意思了。 “就应该让他们知道你多做了活。”她看一眼杨锐的桌子,见无人反抗,安心的转过头来,继续道:“小任,韩姐我卖个老,我给你说,你做了事,就要让人知道,你不能藏着呀。领导又不是天天盯着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你不让领导知道你干了这么多事,怎么转正。” “哦。” “哦什么哦的,你得胆子大点,女孩子泼辣点才不受人欺负。” “哦。” “又这样。”韩姐无奈道:“你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转正,你不想转正了?” “我……”小任低下头,一会儿鼓起勇气,道:“我想再考一次。” “啥?” “我想再考一次大学。”小任握紧小拳头,一口气道:“我想去西堡中学复读,我看了,他们今年向全市招收复读生,分数高的还减免学费。咱们河东省的状元就是西堡中学里出来的,我想再试试。” 韩姐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道:“傻妮子,高考状元是文曲星下凡,又不是西堡中学里长出来的……你这前脚一走,后脚立刻有人就把你的位置给填上了,以后再想找个工作,可就难了。现如今,找个正式工作可不容易啊,更不要说,你这转正了,还能转户口。你是运气好,正好遇上了招工,又只收落榜生,要不然,你跑断了腿,也遇不上这种好事,你还记得你爹送你过来的时候多高兴?你就这么走了,可就变成农民了。” “大学毕业生包分配,迁户口的。”小任声音小小的。 韩姐失笑:“别说大学生了,中专生都包分配迁户口,可中专生也不好考啊。我女儿报名的时候我就说,咱们小地方的人,不能好高……好高骛远,是这个词吧,咱们得脚踏实地的做事情,南湖市一年才能出几个大学生啊,还都是一中二中的,咱们就安安心心的考一个大中专,只要考上了,就有铁饭碗,一辈子不用愁了,你猜怎么着,这不就是考上了,在学校里好好表现,到分配的时候,也能分个好单位,你说是不是?” 说起女儿的时候,韩姐还是颇为骄傲的。 小任轻轻的“恩”了一声。 韩姐醒悟过来,又笑道:“你去年考试的时候,考了多少分?” “310。” “310?那报了个啥?” “大专……” 韩姐一拍手:“你看看,这不就弄坏了?当时报个大中专,说不定就走了……你等等,让我想想,你这样,你找袁大师父,就说自己想上学,看他怎么说,他要是同意你上班的时候看书,你就抽空子复习。到时候考上了就去上学,没考上,也不耽误你转正。” 小任的眼神微微亮起:“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不同意的话,要我说,你就收收心,等转正了,再考个函授,不是也一样。”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我想上大学。”柔弱的女孩子执拗起来,却是韧性十足。 韩姐叹口气,好心好意的劝说道:“小任,咱们小地方的人啊……” “杨锐也是小地方人。”小任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激动,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韩姐怔住了,问:“谁?” “杨锐,杨锐也是河东省的高考状元,不是,是全国高考状元,就是咱们南湖市溪县西寨子乡的人。”小任使劲摇头,赢弱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道:“他是小地方的人,我也是小地方的人,小地方的人,小地方的人也可以……也可以有梦想,也可以……也可以读大学!” …… ... 第375章 再吃会 小任激昂的语气吓住了韩姐。 她握住小任的手,道:“你别急,别急啊,不是说你不能考大学,就是想给你留条后路。别急,老袁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 “我就是想上大学!”小任声音小小的。 “好好好。咱们想办法上大学,我再帮你想想。”韩姐孩子似的哄着她。 小任“唔”的一声,语气低沉。 韩姐一看,这就像是自家女儿找不到朋友玩的表情呀。她嘴里没话了,干脆说:“你不是喜欢这个杨锐?就说说杨锐,这人怎么了?” “我……我才没有喜欢这个杨锐呢。”小任紧张的左右看看,正好瞅到旁边一桌客人,顿觉羞涩。 韩姐每天在大厅里聊天,向来是视客人为无物的,此刻也不例外,继续拉着小任说八卦:“不喜欢没关系,喜欢也没关系,你先说说,这个杨锐上大学了?” “当然。”小任破涕而笑,道:“他是去年的全国高考状元,想读哪个学校都行。” “那他读了哪个大学。” “北京大学!就是有茅盾,朱自清和徐志摩的北京大学。”小任一句话暴露了自己文学女青年的真面目,眼睛里都是星星在闪烁。 韩姐说:“茅盾和朱自清的书我看过。” 80年代是文学青年的世界,文学就像是时尚一样,不一定要所有人都亲身参与,但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收到影响。 小任用细碎的声音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边的云彩……” “对,我听过,猛的让你一说,给忘了。”韩姐嘿嘿一笑,捧着肉嘟嘟的大脸盘,道:“我以前有本散文集,后面十几页印的是诗歌,就有这个。” 杨锐听的眼晕,别人坐在自己身边,旁若无人的谈论自己,这种体验还是相当有趣的。 要说起来,是稍稍有些羞耻,但更多的还是骄傲。 当然,这要看他们谈论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了。 像是这位韩姐前半截散文,后半截诗歌的散文集,就让人听的很是害羞,不禁联想,当年的《少女之心》似乎就是这般传播起来的。 吴倩则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在杨锐脸上。 自己的认识是一回事,听别人的评价又是一回事。 或许是因为认识,吴倩虽然对杨锐的成绩很是羡慕,但还没到崇拜的程度,可是现在,比较一下身边的脑残粉小任,吴倩猛然发现,杨锐得到的可是第一啊! 不是班级第一,不是年纪第一,不是全县第一,不是全市第一,不是全省第一,而是全国第一! 中国有多少青少年,有多少高考生,吴倩不知道,但怎么想也知道,第一永远只有一个人。 而自恢复高考以来,全国举行了几次高考,也就有几个全国高考状元。 什么叫屈指可数,这个就是了。 吴倩不由想到了自己和杨锐的对话,突然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心说:有全国高考第一名帮你做复习计划,你还怕什么。不说考几千几万名,即使是几十万名,也能考上大学了。呀! 邮政所是整个邮政局最基层的单位,几乎没有上升的渠道,可以说,随便一名大学生毕业,做上几年,再次驾临邮政所,就可以做所有人的领导。毕竟,邮政所的所长才是个副科级或股级干部。 吴倩微微偏头,挨着杨锐,耳语道:“我也要考大学。” “决定了?”杨锐并不奇怪。在80年代,大学的吸引力是后世学生难以想象的。如果将普通年轻人的世界分一个层次的话,最底层是农村青年,平行但略有点希望的是城市待业青年,接着是临时工,再上是正式工,继而是以工代干的,再上才是干部。 干部是一种头衔,更是一种身份。在中国社会,领导是干部,公务员是干部,正式的老师医生是干部,国企官员是干部,但例如铁路上的普通职工,邮政电信的普通职员,售票员售货员就是工人了。工人和干部的不同不仅仅是好听不好听,能不能当官的区别,更重要的是所有待遇都不一样,国家发的工资和补助是按照工人和干部的不同来区别对待的,医疗报销的比例,方式方法,甚至入住的病房也都会有区别,退休以后的工资更是千差万别。 作为一名小市民,吴倩的工作不好不坏,比没工作的人强点,比临时工强点,比煤矿地质队的工作环境好点,但除此以外,也就乏善可陈了。 每月四五十块钱的工资,饿不着却也不宽裕。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八小时,虽然聊天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多,但时间总要熬够,领导的马屁总要拍到。 旱涝保收的好处,年轻人还来不及体会,枯燥而平行的生活,却在不断的摧垮人的意志。 大学生毕业以后却不会再平静无趣了。 80年代的大学生毕业以后,根本用不着找工作,都是工作找过来。工作以后的上升空间更是后世学生羡慕不来的,如果说公务员考试招考的是公务员的话,80年代的大学生各个都是预备官员。 吴倩目前的工作之于大学生,就像是士兵之于军校生。军校生毕业以后就是连排军官,而士兵即使被提干了,发展机遇也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哪里有士兵不想读军校的。 当然,考取军校或大学的成本并不小,好在这毕竟不是一种纯粹的赌博行为,成绩的好坏是有据可依的。 对于不甘心于平反的年轻人来说,读书就能改变命运,简直是终南捷径,虽然还是有亲朋好友卖脸卖菊花的干扰,但要对比一下不那么完美的世界,读书以后还要依靠亲朋好友卖脸卖菊花,就能更加体会公平的含义了。 没有哪个年轻人,真的甘心平凡。 吴倩内心里权衡许久,此时,在年轻的服务员小任的刺激下,毅然做出决定,道:“我回去就开始复习,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 杨锐微微点头:“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吴倩听到此言,心里不由甜滋滋的。 两人贴近了耳语,头发都触碰到了一起,小成看的是怒火熊熊,向老八使了个眼色,问:“吃饱了没,吃饱了就交钱走人。” 服务员韩姐听到了,头都不回就是一声吼:“没看我们聊天呢,你们再吃会!” …… ... 第376章 状元中学 “那就再吃会。”老八还真舍不得走,多好的菜啊,平时就是有张成请客,也不会随便他们点。 小成同学揉揉脑门,烦闷非常,又不好强行拉几人离开。 这位韩姐在春和楼的大厅里,就像是老虎在景阳冈上似的,见谁咬谁,别看他叫来了两个跟班,在狮子吼这门绝学上,男人天生就有弱势。 老八用手背擦了一下嘴,抬头杨锐:“你叫啥名字来着?我怎么刚听着是一样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成皱起眉头来,低声道:“姓杨,单字锐,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 老八终究不是傻的,知道不能涨他人威风,也低声道:“杨锐……那不是和这小娘皮说的是一个名字?” “就是一个。”小成不耐烦的道。 老八一边死命刨饭,一边追问:“你刚说高考状元是全国状元?” 小成无奈的看了杨锐一眼,极不乐意的道:“是全国状元。” 这么解释的时候,他是分外的心虚。 “全国状元就是高考的时候,全国第一?”老八明白了过来,偷眼看了下旁边的小服务员,道:“没想到呀,你读个书,还能勾引小姑娘?我刚还说你学的好有什么用呢,啧啧,这不就是好处来了。” 老八歪歪嘴,又看向杨锐,笑道:“要不要我帮你说和说和?” 对全国高考状元的感慨,在于勾引小姑娘,杨锐也是颇为叹服。他杨锐懒得理老八,道:“吃好了就走了。” “别急啊。”老八又弄了一碗米饭,道:“你说说,你骗了几个小姑娘,我回去也好吹吹牛。” 杨锐压低声音,免得旁边人听到,说:“高考就是为了上大学,剩下的,都是附带的。” “我就想知道附带的。” 杨锐摇头。 “没有?那你多浪费啊,我要是第一了,我就天天找小姑娘。” 杨锐这次笑了出来,眼神锐利了些:“你不怕严打呢。” “怕啥,你情我愿的,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老八嘴上豪气,却是一下子没了说话的。 自83年开始的严打,首先产生的就是巨大的震慑力,尤其是混社会的一帮人,尤其感受到严打的恶意。 以前的时候,偷一辆自行车,或者打一场群架,根本都不算什么事,警察也不爱抓,抓了也不会判刑,最多就是拘留几天,放出来以后,此类人等反而更加的趾高气昂。 但是,自83年的严打开始,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小偷小摸的,不用再累计涉案金额了,一辆自行车就能判个三五七年,街上偷钱包也是一样,能一口气判到三四十岁。 老八曾经最爱做的事,一是蹲在街边吹口哨,骚扰小姑娘,二是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看谁不顺眼就抢一顶帽子,看谁不顺眼就踹一脚。 当然,他都是冲着单身瘦弱的家伙动手动脚的,即使对方反抗,也不过被老八暴打一顿。他也不怕受伤,额头眼角偶尔缝两针,就当是军功章了。 但是,自从严打开始,老八的几个朋友都进了监狱以后,他就再不敢这么搞了。 打一架就有可能判10年的情况下,他甚至长时间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以免被认识的警察给抓包了。 像张成这样的中学生,老八之前都是用抢钱的方法,哪里用得着做跟班。 全都是严打给闹的! 老八在肚子里骂了一通,将剩下的菜汤全部浇到饭里,捣了捣,又是一顿狠吃,仿佛要将郁闷都嚼碎了。 旁边,两名服务员又聊到了学校。 韩姐声音再次放大了一些,道:“西堡镇得多偏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咱们南湖市有这种地方。你要上学也选个好地方去呀,溪县都够偏的了,哎,咱们南湖市里的人挑女婿都不要溪县的,你还往下面的镇里跑。” “我是去西堡中学,又不是去西堡镇。”小任的声音始终是弱弱的。 韩姐的声音尖锐,道:“西堡中学不就在西堡镇,不是我说,那个杨锐在西堡中学读书读出来,那是人家有本事,不是人人去西堡中学都能读出来的,你要复习,也应该找个咱们市里的学校,条件也好点不是?” “西堡中学的条件也挺好的。” “能有多好?” “市里正在修一条路,以后,从溪县到西堡镇只要20分钟。另外,西堡中学又建了新的教学楼,他们还有实验室和媒体教室,里面有录音机,有电视机,能听英文,看教学片。”小任如数家珍,明显是询问过的。 韩姐皱眉:“镇里的中学还有电视机?” “据说咱们市要打造一个状元中学,就是西堡中学了,报纸上都写了,你没看?” “我忙的哪有时间看报。”韩姐说着掸掸衣袖,翘起了二郎腿。 “省里和市里都会派老师去西堡中学,而且听说还有英国公司的补助,如果学习成绩好,就有奖学金,每个月最多有40多块。另外,西堡中学还有车,学习成绩不好的可以学车,以后出来了当司机。”小任一口气说出来,眼中满满的是渴望。 韩姐听的不相信,道:“省里和市里派老师就算了,怎么会有英国公司的补助?” “听说杨锐,就是我刚才说的全国状元,他和一家英国公司的关系特别好,人家看中他了,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就要求给西堡中学奖学金……”最后一段,自然是小任听来的民间杜撰。 然而,现在人就喜欢这种杜撰,尤其是和外国人相关的杜撰,特别盛行,若是加上一个有名的国家领导人的话,简直可以风靡全国。 吴倩都不由看向杨锐,问:“真的?” 杨锐苦笑,说:“略有不同。” 要说他和英国的捷利康关系好是真的,但奖学金什么的,其实是锐学组的开支,而且,这笔钱还不由他来支出,全是锐学组自己赚到的。 曾经的锐学组成员,除了考上大学的,也有好几个多次参加高考,不愿意再尝试的。比如卧推组出身的牛安等人,他们中有人考上了驾驶相关的中专,自然是去读了,没有考上的,多数不愿意再考一年,而都是选了拿驾校,开大车。 因为大中专毕业生的条件不见得比司机好到哪里去,如果愿意去企业或者单位的话,会开车的司机也是比较容易的,操办以工代干或者直接获得干部编制都不难。 不过,牛安等人并没有钱买汽车,杨锐就在锐学组的讨论后,拿剩下的钱买了旧卡车给他们。 现在,锐学组成员组成的司机们,除了自己获得的利润以外,交给锐学组的钱,就变成了锐学组的奖学金来源。 这里面的关系复杂,杨锐也没有讲解必要,只好做个表情。 小成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也不想看吴倩冲着杨锐的崇拜表情,不禁喊道:“结账了,不收钱,我们就走了啊。” 韩姐瞪了他一眼,不情愿的挪动脚步,道:“等着,我算账去。” 小成转头对杨锐道:“既然是你选的店,你就付钱吧。” 这一餐吃下来少说得普通工人两个月的薪水,小成同学虽然拿了压岁钱,也是不想付的。 “等等。”吴倩叫住了小成,道:“你还叫人来了,当然应该是你付吧。” “我这是给杨锐充人气。”小成撇撇嘴。 杨锐笑笑,说:“没事,小成又没上班,还是中学生,好不容易拿点压岁钱,就不用他付了。” 小成哪受得了这个,大叫道:“啥叫我没上班,你不是也没上班?你不是也拿了压岁钱?” “这不是看你舍不得。” “谁说我舍不得。”作为市长儿子的小成啪的一把甩出一叠十元大钞,高喊:“收钱了,不收钱走了。” 杨锐顺势拉起吴倩,笑道:“那就谢谢款待了。” 说完,杨锐施施然的出门。 小成在后面瞪着眼:这厮真的好意思? 没等他追出去,韩姐奔了出来,边走边骂:“招魂的呀,叫什么叫,一共216块4,给零钱。” 小成大惊:“多少?” “216块4!你小子要是没带钱,我可就叫公安了。”韩姐突然想到这个可能,瞬间警惕起来。 “我说怎么……怎么……”小成终究没说出来一个贵字,在韩姐的淫威下,乖乖的把钱付了。 出门,小成气的肺都要炸了,小跑着找杨锐,同时低声嘱咐:“一会抓住他,你们两个给我往死里揍,出了事情,我兜着。” 老八和小武沉默着。 …… ... 第377章 呸呸呸 “杨锐,走慢点儿,我爸还叫你给我说说高考的事呢,你都忘了?”小成追上杨锐和吴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不爽混合着刚刚掏钱的肉疼,不禁道:“你还真能行,一顿饭吃了两百多,我今个儿要是不掏钱,你不是得吃霸王餐了?” 霸王餐这个词,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用的比较多,这时候吃一顿饭是真的贵。春和楼一餐,杨锐等人点了两茬,又有多个大菜,花了200多元并不多。 这时候的酒楼就是这般的价格,一顿吃掉普通人两三个月的薪水,实属平常。正因为如此,在80年代请客吃饭才能办事,这就相当于后世请人一口气消费上万元似的,不属于正常人的正常行为。 正常人是不会去酒楼吃饭的,除了婚丧嫁娶,几年乃至十几年不入酒楼的实属平常。事实上,不是家底特别丰厚的,婚丧嫁娶也不去酒店,一般人甚至就在自家的巷子里弄里,借邻居同事的桌椅瓢盆,借亲戚朋友的老婆嫂子,再买些鸡鸭鱼肉,就把事情给操办了。 小成是市委书记的儿子,平日里的花销也不少,但一次消费200多元,放在后世,也相当于高级会所一条龙了,花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舒服,花在杨锐身上,他是相当的不乐意。 小成扯了杨锐一把衣角,道:“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吧,别在路上瞎走了。你高考的东西都没给我说呢。” “我送吴倩回招待所。”杨锐瞥了小成一眼,猜测着他的想法。杨锐可不觉得这家伙真的有心向学。现在的高考是极难的,无论是吴倩也好,刚才在春和楼里见到的小服务员也好,当她们决定参加高考的时候,都等于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和机会押注其上,可以想见,这些以未来做筹码的年轻人,会用何种的激情和努力参加高考。 反观是小成这样的学生,他们多数是因为良好的教育条件而获得局部优势,本身是没有太多的向学之心的。 被连连打击的小成,更不应该在杨锐面前示弱,主动要求“学习”。 小成不知道杨锐一瞬间转了许多念头,却是故作爽朗的笑道:“那我们送吴倩回招待所,然后找个舒服的地方聊天。” “边走边聊就行了。”杨锐微微一笑:“你想知道点什么?” 吴倩在旁说道:“我也想听。” “就是……就是学校啊,考试啊,先说一下北大吧。”小成没准备真的聊天,顺口说出北大。 杨锐“哦”的一声,道:“不知道你想知道北大的哪方面,和其他学校比起来,北大的人文环境感觉更宽松一些,在学校里比较自由,说话啊,做事啊,都不太受到监管和管理,简单的说,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和明显忌讳的话题,基本能做到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聊什么聊什么,当然,如果以学术讨论的皮罩一下的话,能聊的范围就更多了。” “说什么都行?”吴倩好奇的问。 杨锐点头:“能聊的范围是很广的。” 吴倩羡慕的道:“真好。” 他们所说的聊天,其实更是一种讨论。80年代是一个讨论的年代,这个年代不讲究什么私人谈话,也没有之类的词,大家都在说话,大家都在疯狂的发表意见。 就在几年前,人们还举报父亲,举报丈夫,现在也来不及调整到有所言有所不言,不能说的话,还是谨言慎行的比较好。但是,人有话说,憋在心里总是不好的,所谓不吐不快,有些时候,还会像是老外那样,总有种“想做正确的事”的冲动。 于是,也是在这个年代,出现了难能可贵的言论自由,名人们,学者们,领导们,干部们,都在疯狂的发表意见。 但是,发表言论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总有一些单位和领导,会对逆反的言论反感,一度还会给予批评和惩处。 有些错误的批评和惩处被报道了出来,被改正了,但更多的,还是地方性的言论限制。 当然,还有些“正确”的批评和惩处被报道出来,于是当事人不可避免的遭遇到无数的麻烦。 像是吴倩所在的单位,私下里说话是可以,但作为秉承着振兴中华的信念的一代人,又有谁不想公开发言。 声音传遍大江南北,是这个年代最高的期望,稍微沾点边儿,就能让女人怀孕。 小成却不想让杨锐和吴倩好好聊天,忙道:“再呢,北大还有什么?” “老师挺好,校园漂亮,吴倩……” “再呢?”小成再次打断杨锐的话。 杨锐挑挑眉毛,道:“你反正也考不上北大,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啊。” “你,你说什么!”一颗十六岁少年的玻璃心,啪的一声碎掉了。 杨锐摇摇头,没理他,转头去和吴倩说话。 吴倩好笑的低头,一会抬头,道:“你说的太伤人了……再说了,我虽然考不上北大,我也想知道点北大的掌故。” 杨锐轻笑:“他又不是真的想知道,浪费大家时间而已。” 对于浪费时间的货色,杨锐向来是不客气的。 小成看着他们说说笑笑,退到了老八和小武身边,道:“不等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老八,你一会上去和他聊天,就刺激他,他要是再敢说点什么不合适的话,你就揍他,小武,你和我等老八动手了就上去帮忙,啥都别担心,有事我兜着。” “知道了。”老八撸了一把袖子,点了点头。 小武也点了点头。 小成安心的跟在后面。 一分钟后,小武突然一捂肚子,道:“不行,我得找个地方上厕所。” “现在?等会,打完你拉他身上都行。”小成说到此处,顿时觉得是个绝妙的主意,笑了起来,道:“这个好,我们一会揍的他求饶,让他躺下,你拉他嘴里。” 老八听的恶心:“太膈应人了,这得结大仇了。” “不怕,我爸市委书记,他爸乡委书记,结仇也是他和我结仇,看我不弄死他。”说到此处,小成已然是昂首挺胸,走出了老大的派头。 “我真不行了。”小武捂着肚子,眉头皱在一起,说:“肯定是刚才的饭店不干净,我完了揍死他们。等会,你们等会我,我找个地方去,哎呀,有纸没有啊?” 小成眼睁睁的看着小武弯着腰冲出到了路边看不到人的地方。 一直绕过两个砖墙,小武才缓缓的直起身子。 他是想起了杨锐的眼神和杨锐的话。 那句“你不怕严打吗”让老八心情不爽了一下,却是吓住了小武。 他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小武是聪明人,向来以各种参谋自居。什么市委书记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乡党委书记却是杨锐的老爹,打了人家的儿子,人家能息事宁人了? 他知道的是上海市里,比市委书记大的多的老革命的儿子都被枪毙了。 在过去的半年里,像是老八那样的小流氓老流氓,隔三差五的就被游街示众,曾经认识的人里,还有吃花生米的。 市委书记也许能保住自己的儿子,小武却不觉得人家会保自己。 最多也就是不吃花生米,蹲监狱就难说了。 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害进监狱里,小武才不做这种事。他跟着小成混,原本就是因为街面上混不下去了,才做了一个中学生的跟班。 如果做中学生的跟班比街面上混还危险,不如不混。 在乱七八糟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小武拔脚走人,一点没有要回转的意思。 小成等啊等,等啊等,眼看着杨锐的背影都没影了,小成还没出来,不由急道:“不等小武了,咱们俩也够了,等小武回来,看我怎么寒碜他。” “好。”老八眼珠子一转,也思考了起来。 小武向来是出主意的人,但小武不在了,老八不由思考起小武不在的元婴了。 “哎呀……我的肚子也疼起来了,肯定是饭店里的菜不对。”老八忽然弯腰,捂住了肚子。 “啥?” “不行了,我得找个茅厕去,还有纸吗?算了,我揪点叶子去,等不住了。”老八连弯腰的意思都没有,一溜烟的去了。 ... 第378章 西堡中学1983级 小任略有忐忑的将介绍信交给长桌后的检票者。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厚棉袄,还围了一条嫩绿色的围巾,显的很是青春活泼。 平日里,小任是舍不得将红色棉袄穿在外面的,那太容易弄脏了,而且也容易磨损。 不过,今天的报告会,将有许多的同龄人参加,小任却是不想让人给看低了,所以没在外面套上灰扑扑的外衣。 在一群人中,一身鲜亮红色的小任果然出挑。 门口的检票者打量了小任两眼,笑了笑道:“给你一个中间的位置,12排12座。” 小任知道,前排的数字都是留给一些关系户的,听讲座的话,12排也够靠前的了,遂笑道:“好数字,谢谢你。” “恩,好好听,状元的报告会,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负责检票的就是南湖市一中的老师,说起状元一次,颇有些感怀。 要做第一名何其难也。 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他们的一生都没有体验过第一。 不论是学校的第一,竞技体育的第一,办公室的第一,单位的第一,行业的第一,都是相当不容易的。 他们要竞争的对象不是不会动不会提高的死物,而是会进步会爆发会努力的活人。 越是吸引人的领域,就会有吸纳越多的精英参与竞争。 当最好的最优秀的人才汇聚一堂的时候,任何一点的名次的进步都意味着极端的困难,极端的付出,极端的好运。 何况是第一。 小任的手放在胸前,舒缓着心情,然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礼堂。 南湖煤业几个大字挂在礼堂的正上方,被红色的条幅和红纸剪成的口号遮盖了大半,可还是能认得出来。 可容两千人的礼堂已经坐了一半的人,喧闹非常,像是吃到一半的酒宴似的。 小任却很适应这样的气氛,如鱼得水的穿过密集的人群,一只手护着自己,一只手举在空中,几乎多拥挤的地方都能穿过去。 “你好,我坐这里。”小任来到12排12座,指了指座位上的书包。 “哦,不好意思,刚才放的忘记了。”十三座的是个男生,望了小任一眼,笑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平江师范的夏明宇,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已经工作了。”小任坐了下来,自如的问:“你在平江师范,怎么到南湖来听报告了?” “我是南湖人,家在南湖市。”停了一下,夏明宇笑道:“我听说西堡中学的教学水平很高,这次也想考察一下。” “考察?做什么?” “如果水平确实高的话,我想毕业了以后去西堡中学工作。”夏明宇随意的说着。平江师范不能说是河东省的一流大学,但在师范类的学校中,平江师范是一流的,这注定了他们的工作机会非常多,就现在的学校扩张速度,师范学校的学生几乎是挑着学校去的,就是一中二中这样的学生,每年也指望着能多收几名师范大学的毕业生。 小任则是听的皱皱眉头,如果夏明宇去了西堡中学,她就会变成夏明宇的学生了。 这么一想,小任就觉得自己发展的太慢了。 夏明宇不知小任的想法,自我阐述道:“西堡中学的条件不好,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人不能光看着外部的条件好坏,如果西堡中学能让我学到东西,我就愿意去西堡中学。” 小任这次点了点头。 夏明宇来了精神,问:“你觉得我的想法靠谱吗?” “这种事,不是应该你自己决定吗?”小任的声音脆而小,颇有些韵味。 夏明宇微笑道:“我爸支持我,我妈反对,我就想多问几个人的意见,真心的。” 80年代人很喜欢讨论,既喜欢讨论国家大事,也喜欢讨论私人事务。细究起来,今天的大礼堂就像是后世的论坛,两个人遇到了,就聊一聊,聊的宽泛些可以,聊的具体些可以,聊到深处了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络,聊的不高兴了转身就走,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报告会还要一阵子才会开始,小任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做你喜欢的工作就好了。你是平江师范的学生,就算在西堡中学不想干了,再调动工作到平江也不难。” “调动工作回平江,肯定没有直接分配的工作好。” “也不一定呀,再说了,你不是要从西堡中学学东西吗?你要是取到了真经,再调回来,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工作呢?” “你是赞成我去西堡中学了?” “我赞成不赞成有什么用。”小任笑了:“你的事情呀,总得你自己决定吧。” “我就是决定不下。”夏明宇叹口气,开始聊起了自己的烦恼。 小任在春和楼饭店工作,每天跟着凶恶的韩大姐,还是不免听到许多吃饭的客人说牢骚,尤其是那些喝醉了酒的客人,更是一个个满嘴的牢骚话。 夏明宇的烦恼比起社会人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最多只能说是少年的烦恼。 尽管如此,小任也没有阻止他。偌大的礼堂,上千人的喧嚣让她心焦,仿佛自己尚未开始高考历程,就已经落后了。 说着自己烦恼的夏明宇,让小任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仿佛她又回到了熟悉安全的春和楼…… “都注意了,咱们的报告会开始了。”一声刺耳的话筒尖啸,将小任的幻境打破,袁大厨的严厉面孔,韩大姐的尖酸声音都消失了。 小任握紧拳头:我在这里,我要参加高考,我要……我能面对这些。 她的身边,多数都是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 对于这些要堵上数年青春的年轻人来说,站在台上的杨锐,耀眼的令人目眩。 “今天,我来做这个报告,今天的报告主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介绍我们的经历,另一部分,也是介绍我们的经历……”杨锐的中音十足,在礼堂内回荡。 小任听的一愣,一部分是介绍经历,另一部分也是介绍经历? 转瞬,前排发出浅浅的笑声,后面的听众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笑话,赶紧发出更大的笑声,同时扬起头来看看四周。 台上,杨锐轻咳一声,道:“先说点开心的经历吧,我先向大家介绍我的同学,来,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那里。 姚尺最先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道:“大家好,我叫姚尺,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在平江电力学院就读。” 小任不由自主的拍起了手。 平江电力学院是她喜欢的学校之一,因为平江电力学院在平江,河东省的省会,同时,电力学院的毕业生会分配到电力系统工作,这是社会上公认的好工作。 如果有这样的工作和文凭,女孩子找对象也会有无数的便利。比起春和楼的服务员来说,不知会优越到哪里去。 小任羡慕的看着姚尺,脑袋里都能幻想出省城的美好生活。 “大家好,我叫何成,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在北京化工学院就读。” 又一名学生站了起来,这一次,他得到的掌声更热烈。 姚尺无奈的做了个鬼脸,低声道:“北京两个字就这么值钱呀。” 何成笑笑,得意的道:“我现在还给锐哥做实验助手呢。” 上了大学以后,何成渐渐的习惯称呼杨锐做锐哥了。 姚尺咧咧嘴,叹口气,道:“都怪我语文不好,要是多给个二十分,我也去北京了。” 何成笑了一下,看到前面赵丹年转过来的目光,赶紧摆出严肃样。 紧接着,苏毅也站了起来,用类似的模板,道:“大家好,我叫苏毅,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在北京工业大学就读。” 这一次,早已准备好的掌声,铺天盖地而来。 “北京”、“工业”和“大学”三个字,简直是80年代学生的死穴,它们仿佛集合着一切的美好事物,听起来就像是完美的学校似的。 苏毅乐呵呵的坐了下来,为自己得到的掌声开心。 曹宝明小声清了清嗓子,站到台上,弯腰对着话筒,道:“大家好,我是曹宝明,也是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在北京冶金机电学院就读。” “厉害!” “呦呵!” 礼堂内的观众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说话方式,不禁被调动起了情绪,于是,伴随着掌声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欢呼声。 这些个大学的名字,也确实令人激动,令人神往。 负责报告会的市委办公室成员也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染,佩服的看着这些学生。 考一个大学有多难,考一个北京的大学有多不容易,有一个大学文凭,有一个北京的大学文凭有多重要,这些已经工作的人,更有体会。 小任双手握拳,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暗想:如果我能考上这些大学…… 万众瞩目中,王国华站了出来:“我是王国华,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在北京理工大学就读。” “好!” “好样的!” 猛烈的呼声起的更快,叫的更响,却是将王国华都吓了一跳。 他享受的在台上听了几秒钟,才慢悠悠的走了下去。 欢呼声和掌声没有停下,兴奋的观众们已经因为一串串的名字而亢奋起来。 坐在这里的每个人要么是熟悉学校的人,要么是渴望大学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能从那短短的一句话中,体会到无穷的力量。 许静上台了,说:“我叫许静,我是西堡中学1983级的毕业生,我所在的学校是北京师范大学!” 刘珊上台了,说:“我是刘珊,我也是西堡中学的毕业生,我目前就读于对外经贸大学!” 黄仁上台了,说:“我是黄仁,是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考入了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 李学工上台了,说:“我是李学工,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考入北京铁道学院!” 最后,杨锐接过话筒,重新走上讲台,微微一笑,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杨锐,西堡中学1983级毕业生,目前就读于北京大学,顺便说一句,我还是1983年的全国高考状元!” 无数的叫好声伴随着笑声,山呼海啸般的扑过来,在几分钟里,就将报告会推向高氵朝。 …… ... 第379章 这才是报告会 北大! 北师大! 北京理工! 对外经贸大!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令人听在耳中就浑身战栗! 对于渴望读书,向往着大学的人们来说,这些名字不仅仅是名字,它们还代表着希望、渴望、、未来、发展、人生、事业、快乐…… 锐学组成员一名名的站起来,一名名的坐下,起起落落间,却是看着众人心潮起伏。 小任握紧自己的拳头,指甲嵌入棉袄的袖子里,浑身热乎乎的,胳膊上却起满了鸡皮疙瘩,那是来自内心的战栗。 感同身受的快乐与感动! 望着这些与自己相似的普通人穿过重重险阻,付出巨大的努力,终于创造奇迹,小任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作为一名来自农村的少女,小任比旁边的城市男孩更理解读大学的幸福,同时,她也更理解乡镇学生考取大学的困难与纠结。 在家庭年平均收入只有200元的农村,支持一名学生读书是很重的负担,仅仅是最基础的衣食住行以及书本费,再怎么节省的学生,一年也要用去50块,平均每月不到5元,平均每天2毛钱。 事实上,大部分的学生是不能以这么低的标准长期生活的。 而大多数的农村家庭,都不止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读书的话,一年就要用去100元,稍微宽裕一点,就要一百五六十元,姐姐辍学给弟弟留下机会,是这个时代的普遍情况,几乎每个村子都在发生这样的事。 读书费用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眼看着不读书的孩子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赚钱养家了,十岁仍在读书的青年,本身就会有极大的精神压力。 这就好21世纪的研究生或者博士生,眼看着同龄人已经娶妻生子了,开始买房买车为下一代打算了,年过三十的自己仍然在读书学习,自然会产生压力。如果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也就罢了,若是家庭条件不好,身边的亲戚尖酸刻薄的话,坚持读博,甚至坚持读取博士后,继而进入实验室竞争低薪的实验室工作,确实是需要勇气的。 曾经的杨锐,就没有通过这样的勇气测试。最终,没有超卓的天赋的杨锐,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科研工作,投身于世俗的赚钱养家的生活当中。 小任是个运气很好的女孩子,她把握住了千载难逢的招工,从农从户口一跃成为城市户口,而且得到了稳定的工作,按道理说,这样的工作,是足够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然而,看着这些或骄傲或自豪或平静的大学生们,小任无法平静下来。 “我要读大学……我要读大学……我要读大学!”小任喃喃自语,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将之给念了出来。 狂热的气氛一点就燃。 “我要读大学!” “我要读大学!” “大学!” “大学!” 大家太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了。 就好像球场上的观众热血沸腾的时候,想要声嘶力竭的吼一嗓子似的。 礼堂内的听众们,也在梦想与现实的夹缝中变的面红耳赤。 他们选择了两个响亮的字,并将之喊了出来。 有点像是纯粹的发泄,有点像是默默的祈祷,有点像是狂放的要求…… 1984,我们无处可去。 1984,我们看不到方向。 1984,我们充满梦想。 1984,我想读大学。 夏明宇站到了椅子上,突然念起了诗。 小任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喊累了的人们,渐渐的平静下来,舒缓精神,静静的听这个陌生人的即兴创作: 1984,我们青春无悔。 1984,我想读大学。 1984,我在大学。 一九八四,我愿再来一次。 一九八四,我看到梦想。 一九八四,我看到青春。 一九八四,我看到未来。 我看到…… 念到这里,夏明宇举起了手臂。 小任福灵心至,突然也站到了椅子上,高声续道: 我看到我的梦想在大学奔跑。 我看到我的青春在大学飞翔。 我看到我的未来在大学闪耀。 …… 夏明宇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小辫,棉袄和红扑扑的脸蛋,没有美女的容颜,却让他看到了美丽的光环。 夏明宇跳下椅子,然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将小任接了下来。 小任的脸色更加红润,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将手放在夏明宇的手掌上。 她的心跳在加速,她的思维在加速的,她的身体在顺从。 旁边人都用善意的眼神看着他们,即使是前台的市委工作人员,也被礼堂内的气息所动,变的善解人意起来。 80年代的报告会,几乎就是一场中式的音乐会,在这种场合,人们的容忍度大大的增强了,平时不理解或者不能理解的东西,也变的能够理解和容纳了。 刘珊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目光悄悄的从中间转到了前方。 前方的台子上,杨锐正笑盈盈的看着下方。 不同于众人的不满足,杨锐其实是有种满足感的。 做补习老师虽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但在这个岗位上,杨锐确实做的很出彩,在他当年的计划中,若果创业顺利的话,最多五年,他就会开办自己的高级补习班,像是日本的补习学校那样,以冲击顶级学府为目标的训练学生。 他没有体会到创业成功后的甘甜,但是现在,他同样有机会训练学生冲击顶级学府。 这未尝不是一次对自己过去生活的纪念。 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以后,当在场诸人回想今日的一幕的时候,大约是会有些触动和怀念吧。 杨锐用手捏了捏话筒,在整天的欢呼声中,再次举起话筒,让声音响彻全场:“我还应该讲一点别的经历,比如说高考的经历,赵校长说,这是大家最想听的……” 小任莞尔一笑,和其他学生一样,渐渐安静下来,认真的听杨锐继续做报告。 而她的肩膀,则微微触着夏明宇,两人谁都没有让开的意思。 …… 三天后。 夏明宇和小任一起来到西堡中学。 修缮过后的西堡中学,首先给人的印象,就是面积广大。 这里原本就是西堡镇旁的荒山,整座山都是划给西堡中学使用的,赵丹年以前找不到多少钱,就组织学生们植树造林,使得学校的树林面积一度有建筑面积的几十倍广。 而今,有了上级部门的支持,西堡中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定面积。 从山脚下开始,赵丹年就给建了一个山门,有点像是道教常见的石门,上面却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大字:西堡中学。 用赵丹年的话来说,这就是跑马圈地,能不能用上先不说,把地方占下来总没坏处。 也是省市县三级的教育部门都想将全国状元当做自己政绩,赵丹年的要求基本得到了满足。 或许对县里来说,建设教学楼,修筑上山公路还是有点肉疼的事,但对省市机构来说,总共几十万人民币的投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相比之下,还是名声和功劳重要一些。 ... 第380章 任敏儿 就80年代的标准来说,西堡中学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尽管大部分的校舍仍然是平房组成的,可毕竟有了三层的建筑,操场、宿舍、图书馆也一样不缺。在大部分的乡镇中学,此三者往往都是以土场、旧房和图书角的形式代替。 即使是南湖一中或者平江一中,平房也没有完全被取代,在河东这片地界,一中最后的平房要到2000年才消失,当然,到90年代末,平房已经变成了炫耀面积的好东西。 小任在夏明宇的陪伴下,东瞅瞅,西看看,将学校参观了个遍,眼神却是漂移不定。 “怎么样?我觉得建的还行,和平江的五中十中之类差不多,面积还大些。”夏明宇实习时走了不少的学校,此时打量着西堡中学,道:“他们最好的就是有奖学金,还有这个鸿睿班能请一些老师来授课,算是给学生开拓了眼界……你喜不喜欢?” 小任沉默片刻,道:“我还没决定。” 夏明宇愣了一下,须臾,缓缓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准备来西堡中学了。” 不等小任说话,夏明宇接着解释道:“西堡中学已经升级为市管中学了,老师的档案也进南湖市人事局,虽然没有平江的学校好,但他们给解决住房,英国公司还给老师岗位津贴,每个月20元,条件比平江的学校只好不差。另外,我想学习西堡中学的教育方法。” 计划经济时代,虽然全国各地人的工资都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比如著名的大三线小三线工程中,许多国企都被搬迁到了内地的大山中,为了平衡职工和家属的情绪,这些国企就会多发一项进山费,根据隶属的部委的不同,进山费少则5元,多则二十余元,用比例来说,就等于是涨薪10%到50%。 在教育系统内,老师们的待遇也是貌似相同,实则不同。相同的是国家工资相同,不同的就是奖金待遇了,通常来说,首都的工资要比省会城市的多,省会城市的要比地级市的多,地级市的要比县乡的多,而在80年代,大型国企内设的学校待遇又经常比市属和省属学校待遇好,而市属和省属学校的待遇又比中小型国企的附属学校好…… 西堡中学从西堡镇下属学校,升级到南湖市下属学校,这大大提高了它在整个体系内的价值,虽然地方仍然是乡镇中学,地位却是提高了不少。这就好像西堡肉联厂,在当地又不属于当地。 小任缓缓点头,道:“你是大学生,到哪里都有人抢着要的。” “我不爱听你这么说,你不是准备考大学了吗?等毕业以后,咱们一起奋斗。”夏明宇的眼神泛着光,他是个理想主义者,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经受过太大的挫折,自然觉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总是能够心想事成。 小任却有些畏惧挫折。报告会制造的沸腾热血渐渐冷却,小任考虑的越多,却是愈发的畏怯。 站在刚刚竣工,尚未投入使用的三层小楼下,小任叹口气,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我帮你复习。再说了,西堡中学去年的录取率高的很,咱们就在西堡中学复读,怎么会考不上。”夏明宇颇有些激动,又道:“你以前的成绩也好,有什么好怕的。不管怎么说,先报名再说。” “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啊,你不要读大学吗?你之前说的,难道都是谎话?”夏明宇大声了一些,毫无疑问,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但是,假如小任不能考上大学的话,家里人是不会同意两人确立关系的。 而要说服家里人,可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另一方面,夏明宇也确实希望小任能读大学。 小任表情复杂的看了夏明宇一眼,再道:“我要再想想。” 说完,小任推开夏明宇,自顾自的往山下走去。 夏明宇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从西堡中学到西堡镇是一路的下坡,小任半走半跑的,一会的功夫,就拉开夏明宇几百米远。 到了镇里的时候,夏明宇已然看不到小任的身影了。 小任一路狂奔,到了镇招待所跟前,才抱着腿,蹲了下来,陷入恍惚当中。 春和楼的领导并没有同意小任在职读书的申请,而她寄给商业局领导的请愿书也渺无音讯。 这意味着,小任如果要参加了高考,就只能在工作的间隙来复习。 现在人的工作时间都是做六休一的,遇到忙碌的时候,星期天还要再上半天班。虽然恢复高考之初,许多知青都是边工作边学习的,但高考经过了六七年的发展,难度首先就发生了变化,从初中就开始接受专业训练的学生开始涌入考场,那些依靠老底子打天下的学生,自然是节节败退。 高考是一种竞争性的考试,如果每个人都不花时间来学习,稍微用点功的学生就能考出好成绩,但是,当大家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复习上的时候,花费时间少的学生就要吃亏了。 当年恢复高考之初,许多地方都默许知青自由的复习,而且,第一次高考本来就很匆忙,大家的时间都有限,也就无所谓时间投入了。 到了1984年的现在,想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来复习高考,并且成为百分之一的胜利者,那自然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 小任离开学校一年多时间了,她现在参加高考,本身就落后于人,复习时间更少的话,等于是白投入。 最好的办法,还是不管无视领导,放弃工作,将时间都用在复习上。 这年月,放弃国企乃至公务员的工作,转而投身高考的学生不在少数。 但是,孤注一掷的人永远是少数,每个人亦有不同的背景和考量。 作为一名好容易跳出农门的女孩子,小任实在拿不出勇气,放弃这样一份“好工作”,去追逐“虚无缥缈”的大学。 “也许就是一场梦吧。”小任蜷缩着,敏感的心思更加的多愁善感起来。 天色渐晚。 当红彤彤的夕阳落山,西堡镇也渐渐的陷入了黑暗。 还亮着灯的,只有镇里的几家餐馆和小卖部,以及唯一的招待所。 小任坐在墙角,恍然不觉。 “小任!” “任敏儿……” “小任!” “敏儿!” 高低错落的声音,不知什么时间,在镇子里的街道上,响了起来。 “爸?”小任打了个寒颤,猛然起身,却因为腿部麻木,险些摔倒。 扶着墙休息片刻,小任小跑到街面上,果然看到自己的父亲和一些人散开,搜寻着自己。 “爸!”小任喊了一声。 “敏儿?”一个瘦干干的老头像是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利落的卷起衣服,跑了过来。 “爸,你怎么来了?”小任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流。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瘦干干的老头儿整个人都慌了,到了任敏儿面前手足无措。 任敏儿摇头,道:“我没事,我在那边坐着睡着了,刚听到你们叫我。” “直没事?”任父上上下下的打量任敏儿的衣服,见她虽然弄脏了一些,总归还是齐整的,才放心下来,一跺脚,骂道:“坐街上也能睡着,你怎么不躺马路上睡,啊?” “爸……”任敏儿被逐渐增加的人围观的不好意思了,拉着父亲跑了出来。 任父先给周围人道谢,方才过来,骂道:“还以为你被人给拐走了,急的我都不行了……” “爸,你怎么来了?”任敏儿打断父亲的话。 任父的凛然气势顿时一缩,等了一下,手揣进了衣袖,眼睛看向墙角,道:“我听说你来报名了,过来看看。” 任敏儿内心一酸,险些哭出来。 好半天,任敏儿才颤声道:“我就是来看看,不报名。” “小任!”夏明宇着急了。 任敏儿摇摇头,道:“我就是来看看的。” “小任,你人这么聪明,以前的成绩也好,就算考不上本科,大专还是有希望的,你抬头看看西边,好多考上大学的学生都不如你,你相信我……” “我说了,我不考的。”任敏儿扭过头去,凄然垂首,拉住父亲的衣袖,轻声道:“爸,咱们回去。” 任父动了一下,又定住了,转身问:“小夏,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家敏儿,能考上大专?” “能!”夏明宇说的斩钉截铁。 “爸……”任敏儿实在不愿意听下去了。 “你别说话,我想想。”任父拦住任敏儿,就地蹲了下来,手再次揣回到衣袖里,眼睛看着地面,莫不言声。 他这一蹲,就是十几分钟。 瞅着没热闹看的人们都散去了,夏明宇也不知所措了,只有任敏儿,抬头望着天空,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敏儿啊,你想考吗?”瘦干干的任父站了起来,声音干涩而沙哑。 任敏儿仿佛回魂似的,想了一下,缓缓道:“爸,我不想。” “为啥子?” “我得工作。”任敏儿低头。 “你工作一年多了吧。” “恩。” “你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我都攒着呢。”任父用脚拨拉了两下地上的土疙瘩,叹口气,道:“这个钱,除了给你弟弟上学用的,剩下的,我都带来了。” 就在任敏儿发愣的时间,任父的手从袖子里出来了,将带着体温的小布包,塞到了她手里,道:“你妈说要买牛,我觉得用不着,我还没老呢,身子骨结实的很,买什么牛,家里就那么几亩地,用不着牛,我自己就耕了……这些钱,你拿着读书。” 接着,任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让瘦弱的胸腔发出空洞的响声。 任敏儿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摔的四分五裂。 …… ... 第381章 机遇不再 春节还没过完,各个学校就陆陆续续的开学了。 西堡中学选在了正月十号开学,复读班更是提前一天报名。 杨锐也被邀请而来,作为前一届的学生代表来发言。 他本来有点不想揽这个差事,但在赵丹年出面的情况下,杨锐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在中学的那段时间,赵丹年作为校长,实在给了他不少的帮助,相比之下,露面一次,实在算不了什么。 正月九号。 杨锐来到西堡中学,见到的却是庙会般的人山人海。 虽然不像是后世那样有数不清的车辆塞满道路,但包括学生和家长的队伍,还是将扩建后的西堡中学的塞的满满当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杨锐从车上下来,看着拥挤的人流就发愁。 如果全是车辆塞满道路,至少还能步行,现在校门跟前都是留着臭汗的男人女人,步行通过都是一种考验。 亲自来接杨锐的卢老师却是非常高兴,道:“我们按照你说的,印刷了一大批的广告在省城散发,现在咱们学校的复读班火了,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别的市县过来的,一个个都要转学。来的早的,我们就给安排到学生宿舍了,来的晚的都住山下的农民家里,咱们镇可是热闹了。这还是年没过完呢,等过完年了,估计还有人来看学校。” “从别的市县来的学生有这么多?他们应该知道寄宿制是什么意思吧,现在一个星期只放一天假,可是赶不回去的。”杨锐望着成千上万人组成的混乱人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的交通条件不比30年以后,从市里到县里都很辛苦,到西堡镇就更累了,尽管修了新路,也只是普通的两车道,远远称不上舒适。 在这样的条件下,从外地到西堡中学来的人,都是真的想补习的。 换言之,只要西堡中学愿意,他们今年的规模就能扩大三五倍。 杨锐不禁唏嘘不已,想当年,他创业开补习班的时候,招学生多难啊。教育产业其实是个利润很高的产业,尤其是毛利润,相对工厂来说,不知道高了多少。但是,杨锐创业的时候依旧觉得艰难,虽然学生在报名之初,就会一次性的缴纳一个学期的补习费,可即使这样,在没有足够学生的情况下,房租和其他费用亦是让几个创业伙伴每天心力憔悴。 可是看看西堡中学现在的样子,杨锐敢肯定,只要放开了收钱,配以合适的策略,用不着几年,就能建一个教育集团出来。 卢老师心情甚好的看着前方,道:“就是这个寄宿制,大家才喜欢。家长都说孩子回家以后,有什么问题,他们辅导不了,寄宿制多好啊,有问题就问老师,不管什么时间,老师都在学校里,这多方便,我们去发广告的时候,家长们问的最多的就是寄宿制,一听英国贵族人家的孩子都送去寄宿学校,家长就更乐意了。” 杨锐哑然,道:“老师不会真的24小时伺候吧。” “不能24小时,但十五六个小时能保证。”卢老师算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固定安排各科老师在办公室等着,大概到11点钟吧,再晚就不能问问题了。” 就西堡中学目前的老师人数,如果每天每科都安排一个老师的话,等于每个老师每周要加班两道三天,杨锐咋舌道:“早上7点上班,晚上11点下班,大家能行吗?” 卢老师无所谓的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办公室里有电视,专门放一个房间,想看电视的就看电视,不想看的就到隔壁看书,新来的年轻老师都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 杨锐也听的乐了。 卢老师又道:“现在西堡中学变成市管了,大家心情都好的很,有劲头,也有年轻人愿意来了。你不知道,校长以前要招一个老师可是太难了,说要一个中专生,等了两年都没音讯,今年好了,不光来了中专生,还来了一个平江师范学院的本科生,校长宝贝的什么似的。” 杨锐听的大笑。 “补贴也好。”卢老师见到杨锐以后,满肚子的话,道:“锐学组的补贴一直有呀,现在镇里人都羡慕,我每个月拿的钱,比镇里的干部都多。” 他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锐学组以前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印刷,到了现在,却是多数来自于运输车的利润。如果按照欧美模式来说的话,杨锐就等于一次性捐助了几辆卡车,作为锐学组的资本,而锐学组再通过经营这些卡车,获得资金。 在80年代做生意,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越线,而线在哪里,普通人不知道,干部不知道,领导不知道,高层其实也不知道。 因此,尽管明知道运输业和商业很赚钱,杨锐本人也是不愿意涉足的,倒是用一些闲钱,让锐学组自己做这些事情,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所谓法不责众,学生更是中国的一个特殊群体。同样的一条底线,放在党员身上,放在普通人身上,放在学生身上,距离都是不相同的。 另一方面,锐学组毕竟不是一个盈利机构,事实上,杨锐一直是将之当做非盈利机构来管理的。有钱就花,可以说是锐学组的消费纲领。 而在学校阶段,给予老师补贴,邀请优秀教师到西堡中学上课,也都是锐学组的工作。 每月五元,十元,到二十元不等的补贴,在80年代来说是很不少了,相当于普通教师薪水的15%到50%。 当然,若是以工作强度来看,那就不一定了。后世的教师如果愿意将每天下班后的两三个小时用于补习班,那他赚到的至少是薪水的100%以上。 不过,80年代的消费水平也就是这样了,20块钱的补贴甚至能够吸引平江的老师来西堡中学上课,倒也是颇不少了,可能没有条件最好的那些央企附属学校的奖金多,但在南湖地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等了一刻钟时间,校园内的人潮只增不减,杨锐只好活动一下身体,和卢老师一起挤了进去。 “杨锐,来这里。”曹宝明和苏毅等人围了一个圈子,将杨锐给接应了进来。 卢老师把人送到了,打了个招呼去做其他事了。 杨锐则打趣的道:“你们也来了?要演讲吗?” 这是个最近才有的笑话,因为报告会的规模很大,如曹宝明等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报告会上,自然免不了出篓子,不过,几场报告会下来,倒是把人给锻炼了出来,现在再问,苏毅不动声色的道:“我是准备了一个稿子,看他们让不让我说了。” “怎么会不让你说,北京工业大学这么气派,肯定要被校长点名。”曹宝明使劲拍拍苏毅的肩膀。他的分数没有苏毅的高,于是去了冶金机电学院,如今返回来看,总是免不了些许的遗憾。 苏毅笑笑,道:“今天报名的人这么多,估计忙不过来。” 他指了一下报名处,几个人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铁强和王万斌吧。”王国华用手指点了点。 李铁强和王万斌都是第一批加入锐学组的成员,后来因为想要争夺锐学组的控制权而被逐出,在去年的高考中,两人都未能拿到过线分数。 理所当然的,他们今年还要继续复读。 曹宝明眯着眼认了一会人,道:“是李铁强和王万斌,怎么就他们两个,张晖他们怎么没见了?” “张晖回家去了。”黄仁道:“张晖考三次了,今年放弃了。” “考了三次,放弃了?” “他这次总分比去年还少,闷在家里两个月,后来决定不考了。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互相寄过信。”黄仁平铺直叙的说。 王国华突觉不忍,道:“你就没有劝一下他?坚持一下,说不定就出头了。” “出头哪有那么容易。”黄仁叹口气,道:“远的不说,就咱们西堡镇,已经有连考6年的人了。张晖家里的条件也一般,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眼看着都是20岁的人了,哪能天天呆学校里,啥事都不干。” 王国华的父亲是邮政所的所长,条件在西堡镇是较好的,但他也经常看到周围农家的生活,摇摇头,问:“那张晖去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回家做农民了。”黄仁停了一下,又道:“我们一届的还有吕鸿飞,他报名到上川复读去了。” “为啥去上川?那离家里一百多里地了。” “吕鸿飞今年21了,到本地不好报名,到了上川就好改年龄了。最主要的,估计还是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家里亲戚多的,都不愿意留本地了。”黄仁面有戚戚焉,道:“你们说,我们要是没考上大学,现在是复读呢,还是工作呢?” “我要是考不上,就南下深圳打工。”王国华最是潇洒,声音也最是洪亮。 曹宝明嗤之以鼻,道:“你以前知道什么深圳的,你要是考不上,你爸肯定把你送进邮政所里。” 许静笑着赞同道:“当年最羡慕王国华了,退路都不用找,天生就有了。” “吏二代。”杨锐笑着评价。 曹宝明等人纷纷赞同。 他们在看着别人,别人也在看着他们。 李铁强双手攥拳,低声对王万斌道:“我一定考上大学,给这帮人瞧瞧。” 王万斌却是灰心丧气的不说话。村里的同龄人就因为加入了锐学组,去年考上了大学,全家人乐的天天串门遛弯,还大宴宾客三天。 王万斌对此烦闷非常。但在内心里,王万斌理解他们的兴奋。考上了大学就会分配工作,以后就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了,而考不上大学,他就只能继续父亲的职业,做农民。 而农民的苦和累,作为农民的儿子,王万斌实在是不愿意体验。 再次报名复读,与其说是想要上大学,不如说是不想回家务农…… “怎么没见锐学组收人?”王万斌嘴唇抖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李铁强撇撇嘴:“他们不是改成推荐制了?要我看,他们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收人了。高考的名额就那么些个,一个人考上了,就得有十个人考不上,谁能保证考上大学。杨锐如今不在了,锐学组也是徒有虚名。” 李铁强嘴上说着“虚名”,心里也不禁有些懊恼。和大学名额比起来,一个月十几个块的印刷收入,实在不值一提。 ... ... 第382章 委托开发 在西堡中学,杨锐做了一个简单的讲话,就将时间留给了其他人。 王国华等人倒是颇为振奋,一个个说的唾沫横飞,很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 在去年,他们还是高考大军中的普通一员,但是今年,这二十好几人却是脱颖而出,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甚至可以给曾经的同学演讲。 面对仍然停滞不前的同龄人,这种衣锦还乡的快感,根本不是年轻人所能抵受的。 这大概是80年代的中国青少年最为青春飞扬,最为快乐和享受的一刻了。 王国华用回忆的语调,复述了自己过去一年多的生活,李学工也用少见的振奋描述了大学里的课程。 听众们悠然神往,仿佛再用一年时间,自己就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结束焦虑和迷茫的中学时代。 几位老师也站在台上,换着法儿鼓励学生和家长们。倒是赵丹年没有出面,仅仅作为校长,坐镇于后。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校长,经历过五六十年代又红又专的高考,也经历了恢复高考以来的唯分数制的高考,深知通过高考的难度。 不管是鸿睿班也好,锐学组也罢,都不可能保送这些孩子读大学。 总归是有人考上,有人考不上的。 其实,在场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也知道此点,只是巨大的诱惑,让人不得不投入期间。 所谓天子门生,是对这些年诞生的两三百万名大学生的最好诠释。 中国有30多个省,300多个地级市,1000多个县,仅就官位来说,全国就有超过50万个处级岗位,超过500万个科级岗位,比这些学生的总人数还要多。 至于宛若囊中之物的技术性岗位,中国需要的就多了。用不了20年,中国就会有2000多所高等学校,也就意味着至少有20万的教授职位,100万的富教授职位。同为正高级职称的研究员与副研究员数量也少不到哪里去。 而作为医院的最高级,未来中国会有15万名以上的主任医师,近百万的副主任医师。类似的还有高级工程师,高级记者,一级律师…… 到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老一代的大学生退出历史舞台,能够胜任这些岗位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这与30年后的局面截然相反。 对于通过了高考的大学生们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无论到哪里,从事什么职业,只要拿出大学文凭来,就可以得到同事和领导的重视,只要有了成绩,上升之途畅通无阻。有时候,即使没有成绩,只要动用一点点情商,一样不会吃亏。 然而,这些美好和方便,是在残酷的筛选之后才有的。 通过了筛选的杨锐、王国华、刘珊等人,可以傲视群雄,畅想着如何一展抱负,成就事业。 没有通过筛选的李铁强、王万斌等人,要么继续复读,要么就只能在滚滚红尘中打转,期望着有一天能做到雇佣大学生给自己打工的程度,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熟悉了流程的王国华等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现场的热度迅速的炒热了起来。 这是他们在过去几天的报告会上学到的技巧。 现在人的社交活动很有限,尤其是大规模的集体活动,往往缺乏必须的条件,不过,一旦举行起来,往往也能吸引很多人。 气氛的最高点在捷利康的代表出现时出现。 当年轻的捷利康代表伊莱尔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你好”的时候,叫好的声浪仿佛能将地皮卷起来。 不止是学生,就是许多学生家长,也没有亲眼看过外国人,这时候碰上了,岂能不仔细瞧个清楚。 结果是原定十分钟的奖学金说明,被生生拖了一个小时。 等伊莱尔下来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浸透了,满满的古怪的古龙水味道。 也是靠着这股子儿洋味儿,伊莱尔才能顺利的走出来。 不过,伊莱尔本人却是兴奋非常,开心的道:“中国人民实在是太热情了。” 杨锐不禁莞尔,说:“英国人民也是和善。” “我们都是好人。”伊莱尔乐呵呵的群发好人卡。 伊莱尔其实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因为学的是东亚政治与文化,受聘于捷利康以后,就常年在东亚地区奔波,以前还常去的是较为发达的亚洲四小龙,现在被派到中国地区来,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偌大的日不落帝国也很讲究论资排辈的,如今虽然没有殖民地了,但派驻何方,也不是伊莱尔这个年轻人所能决定的。 另一方面,捷利康派驻在中国的英国人并不多,伊莱尔因此倒是颇受重视,聊上几句,就用英语传达口信道:“我们的情报显示,日本公司近期正在对旗下的工厂进行升级换代,可能会采用新技术生产茄尼醇和辅酶q10,总部准备积极应对,让我提前向您说明。” 日系公司在生物制药方面,是走在世界前列的。就绝对水平而言,他们或许还赶不上美国德国等老牌强国的全面,但在某些方面,日系公司的生物制药水平却是顶尖的,尤其是垄断经营方面,隶属于日本财团的生物制药公司都是有些手腕。 正常情况下,日本生物公司都会储备一代或者两代的技术。而他们释放新技术的时机,往往不像是欧美公司那样,以成本和利润为选择,却是以对手作选择的。 尤其是财团下属的生物制药公司,经常不把千万美元级的利润或损失作为目标,他们的目标永远都是行业竞争,力求做行业前三,乃至于行业第一,继而是行业垄断。 为了这个目标,很多日本公司从70年代就开始承受亏损,足足亏损10年时间,然后才开始收获肥美的垄断利润。 就这一点来说,这一时期的日系公司其实很先进,其竞争策略与后世的互联网公司如出一辙。 事实上,制药公司和互联网公司确实很像。它们的经营成本都不高,而开发成本都很高,同时,赢家通吃的理论在互联网企业内盛行,也在生物制药公司间盛行。 同样的辅酶q10,日系公司的毛利润高达50%以上,而不能达到行业顶尖的欧美公司就只有30%左右,末端的中国公司的利润只有10%。 一些专利性药物的生产成本就更低了。 但是,一旦有新药出现,旧有的专利药物的利润率就会大打折扣。 辅酶q10与治疗性药物略有不同,实质却是相同的。 杨锐知道日系公司储备着至少两代的技术,倒是不奇怪的问:“特意向我说明,那我猜你们积极应对的方法,是要打价格战了?” 杨锐是多个辅酶q10工厂的股东,如果要打价格战,他的红利就会受到影响,捷利康自然得提前通知。 伊莱尔见杨锐情绪平稳,放心许多的道:“是的,如果对方公司生产线重建的话,我们压力会很大,总部决定下调全球出货价,趁着日本公司产能缩减的时候,争夺客户。” 日系的生物制药公司普遍自动化水平高,熟练工人少,替补工人更少,这点不像是欧美系公司,更是不能与跨国开厂的捷利康相比。 杨锐问:“售价下调多少?” “具体数字我不知道,总部应该会派员特别说明的。” 杨锐点头,道:“也吃了一年的超额红利了,降价就降价吧。” 过去一年,他从捷利康手里拿到了近400万美元,虽然弄了一个私人实验室,手里积攒的现金也不见少,红利降低一点倒也无所谓。 伊莱尔松了一口气,又道:“除此以外,公司还想让我问您,是否有意愿继续开发相关的生产技术。” “你们想委托我来开发?”杨锐一听就明白了。 “您的实验室已经投入运营了,据说已经获得了不小的成果,公司内就有提出,请您继续开发相关技术。”伊莱尔是鹦鹉学舌的问询,心里却是感慨:自己比杨锐还要年长七八岁,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中国人,竟然自学成才,到了捷利康这样的跨国制药公司也要咨询合作的程度了。 尽管英系公司一向开放,捷利康也是喜欢收购胜于自产的制药企业,但像是这种什么东西都没见到,直接委托开发的情况,还是极少出现的。 杨锐也小吃一惊,问:“什么条件?” “共同出资,共同享有成果。”伊莱尔没说比例,他就是问个意向。 杨锐心里捉摸着,倒是觉得不错。华锐实验室本来就留有余量,运行到现在,磨合的也相当不错,完全可以承担数个项目。 “原则上同意,具体的比例,你们派人来谈吧。”杨锐和捷利康合作的不错,开发辅酶10的技术更是现成的,耗费不了多少精力。 伊莱尔口中说好,心里却是颇有些羡慕。生物制品的开发动辄百万美元,等于说,杨锐一句话就要来了数十万美元的研究经费,这对刚刚步入中产阶级的英国人也是不小的刺激。 …… ... 第383章 立团队 弗兰奇赶在正月十五以前,来到了河东省南湖市溪县的西寨子乡。 这一路上,他先是从伦敦飞香港,再转机到北京,接着从北京乘机到平江,继而从平江坐火车到南湖,最后坐着汽车到溪县,又颠簸一路,才到达西寨子乡。 即使来过中国数次,弗兰奇还是足足用了四天的时间,才见到杨锐,那胖胖的眼袋下面,是深深的疲劳。 “杨锐先生,又见面了。”弗兰奇抱着肚子,费事的坐在杨家的院子里,打量着青砖枯枝,还有刚刚挂起来的大红灯笼,笑道:“你家很漂亮,非常的中国风。” 杨锐微笑道:“如今的中国,你想看点不中国风的东西也不行。” “比我第一次到中国来,中国发生了不小的改观。” 杨锐笑出了声,指了指弗兰奇,道:“应该说,比第一次到中国来,你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的中国人,总是喜欢说改变,实际上,一年多的时间,又能发生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改变呀,不过是政客和被政客的人的自娱自乐。” 弗兰奇尴尬的笑笑,立刻感受到了杨锐的锋芒毕露。 这与弗兰奇之前见到的杨锐截然不同了。 其实也是不同了,拥有了华锐实验室的杨锐,目前发表的论文比北大的普通教师还要好。就某种程度来说,现在的杨锐,在中国学术界是拥有了话语权的。 不仅有话语权,他现在收了一年的红利,手里还有钱,这就让杨锐的底气非常足。 弗兰奇感受到了杨锐的锋芒,于是顺着他的话,说起了有关改变的见闻,笑道:“我来中国许多次了,用你们的话来说,面前算是中国通。不过,我每次来中国,凡是和中国的官僚或者记者打交道,有一个永恒的议题,就是成果展示。” 弗兰奇笑着说:“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觉得确实有趣,在过去几年里,中国建设了很多现代化的工厂和建筑,我记得,第一次去天津考察,就看了四个工厂,非常漂亮……” “但看的多了,就看的想吐了?”杨锐插了一句。 弗兰奇哈哈大笑:“还不至于,但是,确实有点浪费时间。” “可以理解,对一名外国人来说,中国人盖一栋楼用几天时间,或者在十字路口是不是新修了什么建筑,确实没什么意思。” “不不不,我还是很关心中国的建设的。” “我就不关心外国的,比如缅甸吧。假设我到缅甸,我首先关心的应该是安全问题,其次是能不能赚钱,再次是生活环境是否舒适,至于缅甸发展的快不快,缅甸人民幸福不幸福,与到缅甸的生意人,其实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弗兰奇不愿意承认道:“我还是希望中国能够发展起来,合作是长期的工作,合作对手发展起来,我们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这是我的观点。” 杨锐轻笑,说:“日不落帝国兴盛百年,直布罗陀依旧是小楼林立的大驿站,除了交通和服务业,大英帝国连属民都不在乎,何况是遥远的远东人的生活状况。” 这句话说的弗兰奇顿时无言以对。 寒暄结束,杨锐才询问他捷利康委托开发的具体构思。 弗兰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气势首先没有了,第一句话就说的底气不足,道:“我们计划投入一大笔钱,收购一家生物制品公司,同时将之注资到你的实验室中,共同开发下一代的辅酶q10的生产工艺。” “下一代生产工艺?你们想开发哪种?” 这涉及到了并购的公司,弗兰奇稍显犹豫,旋即说道:“目前有几家研究微生物培养法和化学合成法的生物制品公司,我们正在进行分析评估。一旦成功,我们希望您能与我们的新团队合作开发辅酶q10的新生产工艺。” “也就是说,你们收购微生物培养法的生物制品公司,我就和你们合作开发微生物培养法的新生产工艺,反之,如果你们收购的是采用化学合成法的生物制品公司,我就和你们合作开发化学合成法的生物制品公司?” “大致是这样的意思,对于哪种生产工艺更有前途,我们的团队会完整的进行评估的。”弗兰奇喘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团队非常有经验,不会轻易让公司的钱浪费的。” 收购是捷利康公司最喜欢的科研手段,所以他们有一流的科学检索机构,有一流的技术评价团队,还有一流的谈判专家。 在中国进行投资,本身就是擅长资本并购的捷利康的一次投资。 不过,收购这种事情,谁也无法打包票,至少杨锐就知道,30年以内,化学合成法的前途有限。 事实上,从60年代末开始,就有化学合成法的各种论文出现,但它们的合成路线,或者是成本太高,或者是杂质太多,完全无法用于工业化生产。 当然,如果有巨额的投入,现在开始重新研究化学合成法,未尝没有机会突破历史。 杨锐沉吟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道:“我在国内的实验室还有工作,暂时无法离开。” “远程合作也是没关系的。”虽然网络技术还不成熟,但远程合作早就开展了起来,尤其是欧洲国家,合作实验的比例非常高。 杨锐点头:“如果要我参与的话,权益如何分配?” 这是到核心了。 弗兰奇打点起精神,先问道:“您愿意出资吗?” “出资如何,不出资如何?” “如果出资,你就可以在收购的公司中拥有相应比例的股份,另外,我们可以适当的提高您参与研究的项目的股份比例。” 这就是合伙做生意了,如果捷利康收购的公司有前途,或者收购的公司在接下来的项目研究中成果斐然,杨锐自然能小赚一笔,但要是没前途的话,免不了要亏回去。 杨锐分红得到了400万美元,用于个人消费或者支撑目前的实验室,还算是轻松,但用于国际收购,实在是沧海一粟。 80年代正是生物制品公司迅猛发展的阶段,大部分公司的估值都相当高,两千万乃至五千万美元的小公司比比皆是,一家有20名研究员做出点成绩的美国生物公司,动辄要价上亿。 辅酶q10在生物制品中算偏门产业。日本国内是将辅酶q10列入了药品,但美国和英国仍然是膳食补充剂,也就是中国人所谓的保健药。这样的公司的技术价格是相对较低的,但少说也得几百万美元,再算上公司的其他价值,杨锐拿出200万美元,至多也就得到百分之二三十的股份。 当然,以捷利康的秉性,找一家并购公司,花几亿买一家公司回来,再把自己想要的拆出来,不想要的卖掉,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游戏,光是会计账就能看的人头疼。 杨锐摇摇头,道:“就以不出资的部分来说吧。” “捷利康可以拿50万美元赞助,但你要保证与新公司畅通交流,且成果属于捷利康。”弗兰奇提出新方案,这是美国大学里的教授们经常能够拿到的合同,对绝大多数研究者来说,他们需要的就是名声和成果,成果本身带来的经济利益,大家并不在乎。 想赚钱的研究员,要么直接加入大公司,要么在获取了声望和名气以后,再加入大公司,甚至直接创业。 有公司愿意赞助研究,对任何一个国家的研究者来说,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毕竟,研究成功了才有成果这回事,如果没成功的话,钱是打了水漂的,很多时候,研究往往会处于成功与不成功之间——研究者照样可以根据实验写论文,博名声,不成功的实验也是花了钱的,同样也是有价值的。而投资人自然是血本无归。 杨锐也是因为与捷利康有了两次成功的合作,并且在华锐实验室中表现出了卓越的研究能力,才会得到这样的纯粹的赞助合同。 换在美国或者英国本土的大学里,这样一份合同也能引来几双羡慕的眼神。 对纯粹的研究者来说,被大公司赞助研究是最完美的,毕竟,就算是诺贝尔奖获得者,也无法保证自己的下一个项目是成功的。 更准确的说,诺贝尔奖获得者多数都是骗经费的好手,他们言之凿凿的完美项目,才是最坑钱的。有些时候,他们甚至会给自己想做的基础性研究批一张外皮,然后拿去淘换赞助,最终即使做出了东西,赞助公司也不能拿去套现。 如果不能确定成功的话,杨锐倒是愿意接受纯粹的赞助,反正钱是给到自己手里的,用这笔钱买的设备等等,也不用还回去。如果是审查不太严格的基金,比如2010年以前的中国的自然科学基金,拿钱去买辆车开都没问题。就是管理相对严格的基金,长期租赁一辆奔驰宝马什么的也说得过去。 然而,杨锐真正的优势,正在于确定能够成功。尽管他脑海中的论文不能用于工厂化的生产,但只要有了研究思路,配合一些工艺流程之类的论文,重复各个生产环节的难度并不大,至少比收购一个公司再从头研究小的多。 如果捷利康选择的是化学合成法的话,难度更是千差万别。 于是,就在杨锐长久的思考,以至于弗兰奇以为他要答应下来的时候,杨锐开口道:“我还是愿意作为一个……承包商。” 这是个有点美式的词汇,弗兰奇立刻理解了过来,想了一下,道:“你是不想和其他的团队合作吗?” “我有自己的团队,而且很优秀。”杨锐自信的微笑。 “两支团队同时做这个项目,我们可以接受,你想获得股份分成?”在医药公司,同时由两支甚至四支团队做同一个项目是很常见的,因为再聪明的管理者,也难以确定哪一条路线是正确的,就像是辅酶q10的研发可以有化学合成法和微生物培养法,而化学合成法和微生物培养法里面,还会有多重路线,研究者会选择最有机会和最擅长的路线研发推进,但哪一条最终能达到目的,谁也说不上。 所以,多支团队共做一个项目,就像是风险投资同时投资多家公司一样,很花钱,但是增加了成功率,而只要一支路线成功了,就可以收回所有成本。 另一方面,多支团队也不是单纯的多花钱,他们总是会研究出一些东西,只要申请了专利,这些东西即使不能立刻套现,指不定哪天还是能收到钱。比如伟哥原本是用来做心脏药的,效果一般,结果用来抗ed,反而变成了年销超10亿的“重磅炸弹”。 杨锐点点头,道:“你们出40万美元,取得的成果,我们各占一半。” 和50万美元的赞助不同,杨锐单独研发的话,首先省去了合作团队的成本,或者说,等于是多了一支研发团队。正常来说,杨锐投入的精力和脑力会增加。 另一方面,50万美元的赞助只是先期投入,如果正好做到一半,前景光明但成果未得,捷利康该增加投入,还是得增加投入,否则,研究团队是有权拿着已有的东西,寻找其他投资人继续做这项研究的。 许多研究团队都用这种方法去套投资人的钱,用50万美元钓到5000万美元的传奇都屡见不鲜。 而采用承包人的方式,捷利康除了40万美元以外,就不用考虑后期投资了,如果前景光明而成果未得,杨锐就得自己投钱进去,或者出让自己的股份来找其他投资人来投资。当然,如果捷利康愿意继续投资的话,杨锐也得度让自己的全部或者部分股份,等于是一项捷利康有权选择的分期赞助合同。 当然,差不多数额的资金,只得到一半的股份,并不能让弗兰奇满意,两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院子里的英语声,很快吸引了好奇的邻居。因为杨峰同志是乡党委书记的缘故,大家总算没有堵在家门口,就一个个站在墙角听里面的动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排队给杨家送礼。 锐妈也不知道杨锐他们在聊什么,就觉得倍儿有面子,菜篮子一提,出门晃悠去了。 …… ... 第384章 一点五倍 晚饭时间。 杨锐和弗兰奇仍旧没有达成一致。 归根结底,还是弗兰奇和他背后的捷利康,不够信任杨锐,而杨锐本人又太过于自信的缘故。 按照杨锐的要求,在他让步以后,捷利康依旧需要支付至少30万美元作为他的启动资金,有了这笔钱,杨锐才会组织团队,尝试开发新的辅酶q10的生产技术。 最终,如果杨锐开发出了相关技术,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双方各得50%的股份。对杨锐来说,他用不了30万美元,就能做出东西来,甚至用不了花费多长时间和精力,而得到的辅酶q10生产技术,又可以直接授权给捷利康,由他们来生产,整个过程简单而利润丰厚。而对于捷利康来说,这笔钱并不多,更重要的是,只要拿到更先进的生产技术,他们首先就能占领市场,将略显疲惫的日系厂商压的找不到北。 然而,问题的关键正是杨锐能否开发出更先进的技术。 虽然杨锐已经两次证明了自己,他在辅酶q10的开发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但是,这毕竟是一项偏门技术,杨锐的含金量远远不能和预备收购的团队相提并论,而两次成功以后又接连失败的研究者不胜枚举。 归根结底,科研本身就是具有赌性的,而杨锐这张牌,明显还不够大到让人下重注。 弗兰奇比总部的评估团队更为重视杨锐,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将数十万美元交给杨锐,而什么保证都得不到。 采用承包人的方式,弗兰奇不担心杨锐坑钱,但他担心杨锐过度自信。 如果30万美元用完,开发进度仍然很低的话,前期投入很可能白费,也就没有再投资的意义了。这种情况下,杨锐固然是浪费了时间,捷利康的30万美元也是打水漂了。 为此,弗兰奇始终坚持5万美元,至多10万美元的起步资金,接着根据研究进度拨款。 这倒是欧美常用的拨款方式,名校的教授们固然不屑于此,至少不屑于几万美元的起步价,但是,普通高校的教授,或者名校的青年教师们,还是很乐意接受这种方式的。 再怎么说,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了。 可惜,杨锐并不愿意不停的公布自己的进度。 因为他原本就没有计划按照正常的进度来做辅酶q10的研发。 直到第二天,杨锐和弗兰奇之间的分歧仍然没有解决。 “出去转一圈吧。”杨锐在院子里呆的气闷,决定将谈判暂且放一放。 弗兰奇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响应道:“我早就想看看你的家乡了,等我换一双舒服的鞋。” 作为一名胖体空中飞人,弗兰奇随身携带的装备相当齐全,他从箱子里找了一双慢跑鞋,慢吞吞的换上,然后在地上跳了两下,笑道:“可以出发了。” 杨锐怜悯的看了一眼那色彩斑斓的运动鞋,自己找了双旧鞋,裹上大衣往外走。 相比于西堡中学所在的西堡镇,西寨子乡更为落后。 这是一个农业乡,乡政府所在的街道,就是全乡最繁华的地方,而路口的集市,就是全乡的商业中心。 弗兰奇昨天没空看四周,现在重走一遍,其实也看不到太多的新东西。 十分钟走完了西寨子乡之精华地带,弗兰奇的球鞋满是灰尘和泥泞。 弗兰奇用纸擦了一次以后,就彻底放弃了,倒是他走着走着,突然感慨道:“锐,你能获得现在的成就,实在不易。” 杨锐不禁莞尔,转头看见农贸市场里的人影绰绰,遂道:“来,我给你看看我们本地的生物学。” 杨锐一马当先,只见集市内已有十多人摆摊,卖的既有山里的蘑菇,也有山里的野味,还有从水库里抓来的大鱼,就用草绳子栓了,丢在筐子里。 “这些都是猎物呀。”弗兰奇盯着一只黄色的兔子,颇有些好奇。 “我以前看书,很多英国人都喜欢打猎的,你试过吗?”杨锐花钱买下了兔子,又买了两只野鸡,一袋蘑菇,满载而归。 弗兰奇一边看他付钱,一边回答道:“没有,打猎很花钱,我也没有时间。” “有些野味是挺好吃的,有些就不行了,特别是遇到不会做的人,膻味怎么去都去不掉,就只好用满锅的调料,白费了东西不说,还不好吃。”杨锐用英语谈着经验,听的弗兰奇惊诧万分,卖野味的商贩也好奇万分。 集市里没几个人,于是大家都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面前的洋人来了。 反正弗兰奇也听不懂,几个人近距离的围着他,倒也讨论的畅快。 弗兰奇看他们聊得眉飞色舞,无奈摇头,干脆当个泥塑的菩萨,同时思考着怎么说服杨锐。 他的心理价位是10万美元的初期投入,这完全符合捷利康对杨锐的预期,弗兰奇也认为,杨锐能够在短时间内,体现出10万美元的价值,到时候,继续追加投入的风险也会大大降低。 但他怎么都无法让杨锐同意这个协议,近距离的观察着杨锐,弗兰奇也不由的思考起他的想法。 杨锐似乎只对野味感兴趣了。 春节尚未结束,会到乡里来卖货的人很少,带来的东西却多,其中颇有些稀罕物,杨锐精挑细选的颇为认真。 这让弗兰奇更加关心他的心理状态。 “12万美元,杨锐,这是我的最终出价,以我的权限,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弗兰奇在回到杨家以前,叫住了杨锐。 杨锐一手提着兔子和蘑菇,一手提着野鸡,摇摇头,道:“12万美元没什么诚意。” “12万元,的确是我的最大限额了,即使是换一个人来,他也给不出多少。” “我再想想。”杨锐一副没诚意的样子。 他是想一次性拿到大笔的资金,然后做不用汇报进度的承包人,可现在看来,可能性是越来越低了,因此,他对谈成合同的兴趣也越来越低了。 对杨锐来说,辅酶q10这笔单子,接有好处,不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弗兰奇就不一样了,他千里迢迢跑过来,为的就是谈下杨锐的单子,再怎么说,杨锐开发的生产技术已经在多个工厂使用了,过去一年以来,也为捷利康赚取了超过千万美元的利润,由他继续开发辅酶q10的生产技术,至少比在学校里随便拉一名教授出来靠谱。 当然,普通点的教授,也就是10万美元的价码,能拿到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美元的一次性投入的牛人,哪个学校都不会多。 “或者,我们仍然采用赞助的方式,再确定一个时间奖,比如说,半年内完成,我们让出15%左右的分成。赞助金额可以提高到60万美元。”弗兰奇开始尝试转移方向。正常的赞助是不给被赞助人分配成果的,时间奖更像是驴子上的红萝卜,虽然不至于一毛不拔,但要拿到的可能性还是相当低的,至少就弗兰奇所得到的消息,半年得到成果是不太可能的。 杨锐稍微想了一下,就放弃了道:“15%的分成太少,半年时间太苛刻。” 要是一切照抄的话,半年做一套工艺流程出来也不算难,手里说不定还能落下几十万美元,但要是只得15%的分成,那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赞助合同还有15%的分成太少了,实话说,就是这样的分成比例,我也需要向总部确认,不保证能拿到。”弗兰奇略有些消沉,他觉得自的任务大概是完不成了。 杨锐笑笑没说话,等进了院门,突然问道:“如果有现成的技术,比如说,能把辅酶q10的产率,提高到现有产率的1。5倍,或者两倍,你们有兴趣吗?” ... ... 第385章 杨锐的父亲 “当然有兴趣,您有提前做相关研究吗?”弗兰奇颇有些怀疑,他是关注了杨锐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的。杨锐进入大学以后,总共也就是一个学期的时间,他先是发表了几篇普通论文,接着在重量级的《jmc》上发表论文,而且是在与加州大学的理查德竞争胜利…… 杨锐组建的实验室能够由此成就,出乎特普拉的预料,更是让弗兰奇觉得神奇,而在捷利康伦敦总部的评估组看来,此时的杨锐,绝对是一名年轻的生物学天才。这样的人物,即使放眼全球,也是一时翘楚。 在什么东西都没看到的情况下,拿出10万美元给杨锐做研究,完了还分润股份给他,这样的待遇,理查德都不一定能拿到。杨锐能拿到,也是因为他的实验室表现极强,预示了超卓的生命力。 捷利康在全球搞收购,对世界各国的各大实验室都有了解,而在亚洲地区,能够达到加州伯里克大学的研究型大学屈指可数,能战胜理查德的实验室更是稀罕。 若非杨锐只是一名学生,实验室也是刚刚启动,他和弗兰奇达成协议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至于现在,让弗兰奇惊讶的是,他不觉得在过去一个学期里,杨锐有时间去做钾通道以外的东西。 杨锐回答果然出乎他的意料,道:“我之前就有考虑过技术更新的问题,本来以为植物提取法还能使用一段时间,就没有深入研究。” 弗兰奇茫然点头,他虽然不是研究员,基本的道理都是知道的,可杨锐真的能考虑这么远? 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已经是相当高水平的生产工艺了,杨锐能做出来,还进一步的考虑了技术更新,这时候,弗兰奇忽然明白了杨锐不同意他的提议的原因了。 “有文字性的资料吗?让我可以递交到上面去审查的。”审查结果自然会影响到两人的谈判。 杨锐摇头,道:“只是一些想法。” 弗兰奇信了五分。如果他初来乍到,杨锐这么给他说,弗兰奇肯定当他说假话。 杨锐继续问道:“你们是对技术的先进性更有兴趣,还是只对产率有兴趣?” “如果采用新技术最好,当然,只要产率能提高,我想工厂那批人也不在乎用什么方法。”新技术的可塑性更好,发展空间也大,尤其是微生物发酵法,尽管目前的实验室法生产的辅酶q10,仅有植物提取法的五分之一的产率,可它一旦实用化,进入工厂化生产,潜力惊人。 到30年后,日本人采用的微生物培养法生产的辅酶q10已经占到全球市场的90%,包括英国德国和挪威等国在内的大型制药公司,几乎放弃了这个市场。 而日本人采用的微生物培养法,差不多就是从80年代末开始发展,一步步扩展起来的。 同样的例子还有青霉素,一战之初的青霉素也是采用微生物法生产的,成本极高,价比黄金,产量也是低的可以,一度只能给中高级军官使用。但是,经过多年来坚持不懈的选株,到六七十年代,80万单位的青霉素已经跌到白菜价了。 不过,与抗生素相比,辅酶q10的市场远没有这么大,连续30年的选株也实在有些漫长,如果植物提取法能够产生更高的产率,捷利康也是很乐意的。 毕竟,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其实也是一种新技术,再多五年十年的生命并不奇怪。 弗兰奇的回答在杨锐的料想当中, 他顺其自然的道:“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咱们再继续谈下去。当然,是在你们有兴趣的前提下。” “恩?不如就你目前的想法,我们继续讨论。” “不用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多弄点野味什么的,咱们好好吃上几天,等春节过完了,咱们再继续谈。” 杨锐是准备有了确凿的东西再谈判,免得继续遥遥无期的扯皮。 弗兰奇其实更乐意扯皮,他职业就是扯皮的,但杨锐这样说,他也没办法。 接下来两天,弗兰奇好好的品尝了一番河东美食,也就是各种肉的各种做法。 作为一个胖子,弗兰奇吃的很开心。 …… 没到正月十五,各级政府机关却是开始上班了,虽然还是不怎么办事,做事亦很拖沓,但这就像是蛇从冬眠中醒来一样,哪怕迟钝,你也得慢慢醒来。 却是到了正月十五的当天,一行两辆轿车,引起了机关干部们的注意,这些上班上的昏昏欲睡,早上9点来,下午两点走的乡干部们,望着两辆车上挂的平o车牌,想入非非。 平o是平江的车牌,但专供河东省省委省政府使用,换言之,这两辆平o的车牌,一定是来自河东省级部门的。 对西寨子乡的办事员来说,省委机关简直是传说中的地方了。 在省委省政府,哪怕是最底层的办事员,也是副主任科员或者主任科员,括号科级干部。 而在西寨子乡,科级干部总共就两个,乡长和乡党委书记,剩下的七八个副乡长和党委副书记,统统是副科级的编制,就是这些副科级,许多也是奋斗了十年二十年的老干部。 可以说,省里一日,乡里一年。 平o车牌的轿车停在了乡政府的院子里,围着院子的小二楼里,顿时人影憧憧,全都躲在窗帘子后面看下方。 门岗不敢拦人,等车里的人出来了,才弯着腰问候:“领导。” “这里是西寨子乡党委吧?”下车的共有4个人,率先下来的坐副驾驶,是个穿黑衣的年轻人。 门卫比对方的年纪大,却是不敢轻视对方,认真的道:“党委和政府在一块儿办事,两块牌子,一栋楼。” “我们找你们乡党委书记杨峰同志,你给指个路吧,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后面下车的中年人和蔼可亲,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红皮子的工作证,给门卫亮了一下。 门卫只看到省委宣传部,就觉得一股子高大上的气息扑了上来,向前走了两步,才呼吸均匀了。 杨峰稳稳的坐在写字台后面,聚精会神的看着文件。他是个相当强势的党委书记,又是一辈子的地头蛇,几任乡长在他的压迫下,都只能做点儿细碎的工作,而这无形中增加了杨峰的工作量。 可以说,西寨子乡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杨峰点头了,才能通过。 杨峰却不觉得工作辛苦,土皇帝的权势感,让杨峰欲罢不能,相反,他只要看着文件,听着下属的汇报,就会觉得精神振奋,头脑清晰。 所以,尽管春节未过,杨峰仍然按时按点的来上班。 “书记,这几位是省委宣传部的。”敲门进来的是杨峰的秘书,他在楼底下,就把接待工作从门卫那里转移了过来。 “杨书记,你好。”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越过秘书,远远的伸手。 杨峰有些意外的从办公桌后面出来,与对方握了握手,奇怪的道:“你们要是来找我儿子的话,那小子还在家里呢。” “杨书记,我们是来找你的,这是我的工作证,宋健就是我了。”中年人接着介绍了随行的三个人,道:“这位是我们省报的王记者,这位是我们的刘摄影,还有我们办公室的小李。” “你们好,你们好。”杨峰将几个人让着坐了下来,又给上了茶水,才满心疑惑的望着对方。 宋健笑笑,道:“我是看了南湖市选送的优秀干部的材料,专程找上门来的。杨峰同志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怀,让我们考察材料的干部很是感动啊。” 杨峰听的一愣。“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怀”,是杨锐临场发挥,在南湖市的团拜会上,冠给杨峰的,谁都没想到,这竟然吸引了省委宣传部。 宋健猜到他的疑惑,又道:“我们河东省委宣传部呢,准备选拔一些先进人物的典型事迹,省内宣传的同时呢,报向中央,我看了杨峰同志的资料,我觉得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今天来呢,既是想与你谈谈,也是请省报的记者收集一些素材。” 杨峰不明所以的问:“我的资料,怎么会符合这个先进人物的典型事迹呢?” “杨峰同志扎根基层,艰苦奋斗20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当然可以称作是典型事迹了。而且,你的事迹材料里有一条写的很好,我都背了下来:很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用到乡里来办事,但只要来办事了,那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大事,即使全乡每天只有万分之一的人要来办事,那也是七个人,七个家庭的大事,不能为了我们一家人方便,就让七家人不方便……比起舍小家为大家的口号,我觉得,杨峰同志的朴实无华的叙述,更加的引人入胜。”宋健说的正是杨锐当日在团拜会上创造的小故事。 即使在过去几十年里,全国各级宣传部门,采用了种种方法宣传典型,提拔先进,但像是这种结构完备,有点数字,又具有普遍性的小故事,还是非常的容易出彩。 对宣传部门来说,为人民服务,如何体现服务本身,就相当的有价值。 宋健更进一步的道:“为了公家的事情,放弃个人利益,我们应该奖励并表彰,但是,不能要求人人都这样做。杨峰同志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为国奋斗的同时,又为国家培养了栋梁之才,我听说,令郎杨锐还是咱们河东省的理科状元。” “也是全国的理科状元,全国第一。”在旁的王记者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对,全国第一,这个太难得了。我们的许多干部,工作很努力,但在培养下一代的方面,往往有些欠缺,结果发生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将杨峰同志作为我党的优秀干部,为国奋斗的同时,又能教育子女积极向上,这也可以作为宣传的侧重点。”宋健说的颇有些兴奋,已经开始幻想宣传效果了。 杨峰同志越听越明白,明白的同时,却有些郁闷,敢情是来找我的,结果还是因为我儿子。 想到“杨锐的父亲”这个词,杨峰同志浑身的不自在。 …… ... ... 第386章 礼记 一方面是“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怀,另一方面,是“成就大家,成功小家”的现实,这是充满了奉献感的精神,与充满了惊喜的现实回报之间的热烈对比,也是中国人最为喜闻乐见的故事。 这就好像是“拾金不昧,反被失主赠送十倍现金”的故事一样。拾金不昧是广为宣传的美好品德,但隐藏在拾金不昧之下的,是个人的牺牲,已经揽到手的钱,却要送还给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这样的故事,远不能说是一个好故事,至少不会是大众喜欢的好故事。 但是,如果加上失主慷慨解囊和满心感谢,故事中令人不爽的部分就去掉了,留下的,只有高尚和美好,另外,还有一丝中奖的期待感。 名利双收! 简直像是童话一样。 而在宋健同志看来,杨峰的人生就像是童话一样。 在工作上,杨峰作为农业乡的党委书记,工作量巨大,就像宋健说的那样,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大部分的一把手都忙的可以,很少有人能够兼顾工作和家庭。 这是一种付出和奉献,正是宣传部需要宣传的革命的精神。 可就像是拾金不昧一样,革命的精神背后,有个人的损失在里面。作为宣传部长,宋健经常会说一些“不计个人得失荣辱”的话,然而,正常人又怎么会不计个人得失荣辱。 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的严打,也让党内的宣传工作遇到了新问题。“教子不严”可以说是主观上的松懈,但不能否认,对许多中高级官员来说,“教子不严”是有客观上的困难的,官员将时间都奉献给了事业,自然很难有时间教育子女。 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这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但作为宣传部门的干部,宋健不需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只需要拿出宣传典范出来就可以了。 杨峰是他见到的最好的事例,也是整个河东省委宣传部公认的“奇才”! 当日,看到有关杨峰的报告材料的时候,整个河东省委宣传部,都因为部长的兴奋而兴奋了起来。 宋健作为省委宣传部研究室的处长,等闲是不做细务的,也是因为杨峰的代表性,以及部长的重视,才亲自出山,并且一口气带来了记者和摄像师。 西寨子乡的经济水平一般,但在衡量全乡工作的其他方面,杨峰的成绩名列上游,事实上,西寨子乡的经济增长率也超过了全省乡镇的平均值,这说明杨峰是一个合格,而且略显突出的管理者。 而就家庭而言,宣传部无意追求幸福,他们只需要知道,杨峰的儿子拥有极其出彩的成绩就可以了。 在80年代人的想法里,孩子的学习成绩好,那就是家庭的巨大成就了。写在宣传材料中,“其子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取北大”,也比“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更有说服力。 宋健甚至在代表组织谈话以后,有点羡慕的道:“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我看来,能够做到修身的人,十中无一,而能做到修身齐家的人,百中无一,四者俱全的,万中无一,老杨同志,好福气,好厉害!” 王记者奋笔疾书,首先记下了这段话。 杨峰同志心情复杂的道:“我个人是谈不上修身齐家的,治国平天下更是不相干,担不起哦。” “《礼记》说的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事。春秋战国时的国家,车千乘的就是大国了,车百乘的都不能说小,要是论管理的人口的话,说不定还及不上咱们现在的一个乡。”宋健小小的拽了点文,接着道:“管理一个几万人的乡镇有多难,我都说不上来,我们研究室里十几号人,管理起来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一个乡了,老杨同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绝对担得起,不仅担得起,而且要继续担起来。咱们中国,要是有几千个你这样的乡党委书记,再有几百个你这样的市长,大同世界也就不远了。” “谬赞,谬赞。”杨峰被说的浑身舒爽。他平时不爱到市里省里去,就是不爱看高级官员的嘴脸,尤其是年轻的中高级官员,向来是这些乡镇一把手们最不待见的。在乡镇,他们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到了外地,似乎谁的级别都比他们高,但是,当外地的中高级官员也拍马屁的时候,酸爽度也一下子提高了。 宋健挪了挪屁股,坐近杨峰,笑道:“我这不是赞扬,是陈述,是描述。是实话实说。” “你这是给我灌药呀。” “要是全国的干部都能像你老杨这样,我就开一个药的工厂,当车间主任去。” “那厂长谁当。” “当然是我们部长了。” 杨峰一愣,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我看你这个药的水平,至少是部长级的了,不愧是学过《礼记》的人,慎独的功夫已经练出来了。” 宋健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文绉绉的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杨峰一句话给接上了。 宋健连连点头:“无怪乎老杨你能教出个状元的儿子,父亲的水平放在这里,儿子的水平想低都不行……” 杨峰苦笑:“我这个儿子,用不着我教……” “这就是潜移默化的力量了,恩,要把这点,加到咱们的材料里去。”宋健很是振奋的与杨峰聊起了礼记。 杨峰也被他说的高兴起来,谈性渐浓。 80年代的中国,书籍稀少,教育贫乏,尤其是基层地区,一辈子只看过《毛选》,只会背语录的大有人在,没有网络,没有图书馆的地方遍及全国,买不起书以至于熬夜抄书的青年大有人在,买不起书又不去抄书的,自然更多。 市县以下,自诩大老粗,实际上就是大老粗的基层干部十之八*九,剩下的一成人里面,知道慎独不奇怪,知道慎独出自礼记,还能背出来的,那就稀罕了。 省委宣传部的研究室,算是高级知识分子集聚的地方,宋健最喜欢谈的就是古文,尤喜礼记,此时碰上了杨峰,就像是大学战队的队长回乡过年,遇到了高水平的电竞老乡一样激动。 一会儿,两人就肩并着肩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旁边三人只好看着他们讨论,一句话插不进去不说,还得注意脸上的表情,生怕露出无聊的神色被领导看见,简直就像是陪看芭蕾舞的备胎,连都不敢欣赏,实在是水深火热。 一杯浓茶泡了又泡,泡的没味儿的时候,膀胱就开始调戏大脑。 王记者双腿并拢,夹到实在夹不住的时候,干脆手一松,“失手”打碎了茶杯。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记者连忙屈身捡碎片,又不慎将手给刺破了。 “赶紧去包扎,哎,老杨,不好意思啊,把你这么好的外销瓷给弄碎了。”宋健瞬间起身道歉,却是把王记者给听愣了。 外销瓷什么的,听起来似乎就很贵的样子。 杨峰摆摆手,笑呵呵的道:“没事儿,我儿子一口气送了我好几套,我就是看花色好,才拿出来用的,打碎了就打碎了,碎碎平安。” “你儿子孝顺你的?哎呦,太不好意思了,我看看……”宋健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凝重了,缓缓的道:“这是工艺美术大师的作品啊……” 王记者流血的手都按不住了,重复道:“工艺美术大师?” 他当然知道工艺美术大师,这是国内对工艺美术工作者的最高称号,而工艺美术大师做出来的作品,无论是瓷器、砚台、漆器、木器,都是超一流的作品,在国内年平均工资两千元的当下,广交会上的一套外销瓷往往卖家数百乃至上千元,工艺美术大师的作品更是往往达到数千元之高,是一些省份的创汇龙头。 想到自己因为一泡尿,故意打碎了上千元的物件,王记者恨不得挥刀自宫了。 杨峰却是不在意的,道:“儿子发明的技术卖了钱,就买东西回来给我们,这一套,我就是放在办公室里待客的,打碎了也不影响,没事儿。” “这个……” “直没事儿,完了你到我家里去看,一房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这些外销货,少个一件两件的不影响。” “杨锐买一屋子的外销货?做什么用。” “说是等升值吧,就是奇货可居了。我以前也不同意,后来他买了一批邮票,几个月时间涨了几万块,咱就没立场不同意了,现在,家里专门盖了两间房子,给他留着存东西,也就是乡里地方大,要不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咬要放不下了……杨锐和一家英国的外资企业有技术合作,赚到的钱不少,我向组织上汇报了。”杨峰多说了两句,也是省去对方的心理压力。 宋健默默点头,84年是邮票疯长的一年,平江很多普通人的邮票都有翻几十倍的,所以,杨峰一说邮票,几个人就理解了。 不过,打碎了瓷器,就是打碎了瓷器,宋健想说赔钱给杨峰,可回头看看王记者,没忍心让他就此赔掉大半年的工资,咳嗽一声,道:“老王,杨书记的话你听到了,出去和老刘好好转转,多拍点照片,仔细打磨一篇好文章出来……” “宋主任,杨书记,你们放心,我就是不睡觉也要写好这片文章。”老王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肯定情绪,只能紧紧的绷着浑身肌肉。 宋健缓缓点头,问:“老杨,你看呢。” 杨峰也是八面玲珑的基层官员,笑笑道:“那我就提前谢谢王记者了,能写一篇好文章最好,不睡觉就没必要了。” 王记者笑笑,道:“那我就和老刘出去了,我们先找点素材,一定做一篇出彩的报道出来。” “在咱们省里出彩,说不定也能在北京出彩,恩,全看你们的了。”宋健微笑着。 杨峰怦然心动。 要是在北京出彩了,那可是闻达于天下了。杨峰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焦裕禄。 唯一让他有点不自在的,还是杨锐。沾儿子的光这种事,他是不乐意的,好在刚才的对话稀释了这种情绪。 “咱或许真的做出了点什么。”杨峰暗想着。他曾经有多次机会,离开西寨子乡,到溪县任职,出于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想法,杨峰并未争取那些官僚岗位。 不过,要是如宋健所言,做了省里出彩的典型,能做的岗位就多了,不说一展抱负云云,至少能做点以前就想做,却没有能力做的事。 …… ... 第387章 看到英镑 傍晚。 摄影师拍了整整一卷杨峰在写字台后工作的照片,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王记者婉拒了晚餐的邀请,回到招待所中奋笔疾书,留下其他人,来到杨家,畅饮整晚,并吃元宵过节。 第二天开始,杨峰陪着宋健等人在西寨子乡各处转悠。杨峰在西寨子乡长大,职业生涯皆在西寨子乡工作,对这片土地实在是烂熟无比,陪同上级领导考察的经验也是无比的丰富,既让大家掌握了需要的信息,又让行程不至于过于辛苦。 王记者文思如泉涌,恨不得在路上就写出文章来。 宋健也道:“老杨基层经验丰富,资历也深,把你放在西寨子乡,真是埋没了。” 杨峰自豪之余,自谦道:“也就是你这么看了,到溪县和南湖市打问一下,人家也有人家的说法。” 他做党委书记的这些年,得罪的人不知多少,要不然,也早该升上去了。 宋健笑了两声,道:“机关里的消息算不得准,机关干部的看法,往往也不是从个人的能力和品行上进行判断的。” 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转而道:“就我看来,是西寨子乡的基础太差,把老杨你给拖累了。现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把西寨子乡交给年轻人,让他们锻炼一下,继续积累。老杨你呢,应该力争上游,到省里,至少是到市里看一看。” 宋健确实是为杨峰好,同时又出主意道:“你还有些年才退休,再留在西寨子乡,浪费了。不如先到省里来,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几年,就能站稳脚跟了。” 别人是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换其他上级官员过来,就算看好杨峰,至多是给他一个建议,非得杨峰自己努力争取,才有一些机会。宋健也是认可了杨峰,才会设身处地的帮他想办法。 杨峰沉吟了一下,说:“西寨子乡交给年轻人我不反对,省里我是不想去了。你说我一个科级干部,在乡里还算一号人物,到省里又算是什么,再说,我离退休也没多长时间了,还是不折腾了。” “你还没到知天命的时候呢。”宋健一笑,道:“省里的职位多了,你要是有心,总能找到合适的,别说你还有十多年的时间好干,就是只有一年时间,想干出成就来,也并非不可能,咱们这一代人,战天斗地,怎么,现在连送年轻人一程的能力都没有了?” “省里的职位多归多,想要的人也多,咱们觉得好的,别人也觉得好,我看难。”如果是去溪县或者南湖市,杨峰说不得就显会婉拒了,但是去省里任职,确实打动了他。 要不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杨家的能力止于南湖市,对平江市和河东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杨峰看不上溪县和南湖市。 事实上,就中国的政治结构来说,地级市或者区县的主要工作,都是基层工作,不需要他们有高屋建瓴的超高水平的政治决策,这些职位的性质,与乡党委书记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而到了省级单位,务实的机构就减少了,务虚的单位就增多了。 杨峰还真是有点想要做务虚的工作,用文件和政策改变世界,这是每个中国官员的梦想。 也是最难得到的工作了。 宋健也就是一名处级干部,在宣传部内是一号人物,却是由不得他来沾手人事大权,遂道:“自然是有些难的,但也不是不可能。树典型不就是为了千金买骨吗?让优秀的基层干部进入省级机关,也是个挺好的宣传题材。” 但也就是宣传题材了。别说是宋健了,就是省委宣传部部长,也不敢说想把谁安排到哪里,就能安排到哪里,如今的河东省,副省长都有9个呢。 王记者暖场道:“我觉得,咱们河东省最好的位置和最差的位置都是一个,招商。” “怎么说?”小李配合的问。 “说是最好呢,是因为招商的工作好衡量,找到了投资商,就是成绩,你看最近升起来的黄局长,就是找了一千多万的投资,省长大手一拍,给安排到省发改委了。”王记者说的信誓旦旦,宋健笑而不语,发改委的职位可是十成足金,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不过,要往简单里说,逻辑也是成立的。 现在的官场,最容易得到政绩的,就是招商了。 小李再问:“最差又怎么说?” “最差的位置呢,是因为招商难,咱们河东省地处内地,,投资环境本来就不好,有好的资源,也不一定允许引进投资,做起来是很难。” “有点道理。“几人对此都赞成。 宋健更道:“这是一体两面的,就是因为招商难,招商的成绩才突出。” 王记者得到了鼓励,接着道:“所以说,现如今能挑着位置做的人,一种是能引进投资的,一种是上面竖立的典型,杨书记这一次要是能把牌子竖起来,到省里工作,还是不难的。” 他说了一圈,还是绕了回来,而且补全了宋健前面说的话,完美的实现了宋健的意图。 宋健点头,又笑道:“咱们内地找投资可不容易,像是香港人都喜欢投资广东,他们自己说广东话,广东又是家乡,发展也快,又有港口,咱们内地呀,找个外地人都不容易,确实不好吸引投资……老杨,我记得你说,你儿子和一个外国公司的关系好?” 杨峰不怎么上心的道:“那是家英国公司,已经投资在西堡肉联厂了,那是西堡镇的地盘。” “管它是西堡镇还是西寨子乡呢,你身上要是带一家外国公司的投资,省里的位置,还不是你想要哪个,就有哪个?都不用写合同,只要外国公司的代表给你一个口头保证,再把我们的宣传效果加上,想去发改委也没问题呀。”这种时候,宋健的文青也褪色了,官僚属性开始发挥作用。 杨峰想了一下,否定道:“没听说他们还要投资的。” 宋健也就是一说,自然以为英国公司与杨锐是一锤子买卖,不禁遗憾道:“要是能当面聊一下就好了。英国是以前的世界霸主,现在的香港还在英国人手里,投资一点钱,比港资还轰动。” 84年正是中英谈判的时间,中国人对英国的认识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几个人自然而然的顺着此话题聊了下去。 宋健是真的有心将杨峰拉到省里去,因此即使是聊天,也是帮杨峰出谋划策,顺便还有说动他的意思。 要是其他的乡党委书记,宋健宣传归宣传,一定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但这两天与杨峰聊天下来,宋健却是有知己的感觉,将之带到省里,并以之为同盟军的想法,就抑制不住了。 这一天的聊天,又持续到很晚,杨峰也不拉他们下馆子了,照旧是回家吃饭。 差不多时间,弗兰奇也邮局返回,他打了整整五个小时的越洋电话,尽管其中三个多小时都在等待,但高强度的电话会议,还是让他疲惫。 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兴奋,因为杨锐提出的构想,得到了总部技术部门的认同。 杨锐提出的构想依旧是基于植物提取法的,在这方面,杨锐已经以一己之力,建立了相当的技术壁垒。而他通过华锐实验室做的验证试验,也很好的佐证了自己的“新”理论。 理论上,杨锐提出的构想能够将捷利康现有的植物提取法生产的辅酶q10的产率提高两倍以上。 就捷利康的情报而言,即使日系公司的新工厂投产,产率也不会有这么高,更重要的是,升级捷利康的现有工厂,远比日本人新建工厂要便宜的多。而他们提前储备的茄尼醇,也能够保证自己始终具有产能优势。 这意味着,价格战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 唯一欠缺的,就是完备的技术了。 “杨锐,总部愿意重新探讨你的赞助合同,我们只需要做一点小修改,就可以签约了。”弗兰奇走进杨家的院子,就大声叫了起来。 实际上,捷利康总部已经不在乎首期投入是10万,20万,还是50万了,一套完备的高产率技术价值百万,在这种时候,更是弥足珍贵,弗兰奇只是为了更好签订合同,才故意加上探讨这个词。 但他很快后悔了,因为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杨锐,竟然笑呵呵的同意道:“我也想重新探讨一下合同,嗨,我觉得赞助合同是多此一举,给我们双方都比较大的不确定性,不如让我先做一段时间的实验,有了成果以后,我们再继续讨论。” 如果技术开发出来了,那就像是杨锐之前两次与捷利康谈判时一样,足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赞助合同是捷利康初期承担较大的风险,而获取较多的可能回报。 等实验做出来以后,风险都被杨锐承担了,理所当然的,杨锐也应该有更高的回报。 走出了一身燥热的弗兰奇,脸上的热汗唰的流了下来。 “杨锐,这是你朋友?”坐在院子一角喝茶的宋健听不懂他们说的英语,眼睛却亮的像是看到了英镑似的。 …… ... ... 第388章 为难 “杨锐,这是你朋友?”坐在院子一角喝茶的宋健听不懂他们说的英语,眼睛却亮的像是看到了英镑似的。 “哦,是我朋友。”杨锐笑着露了一下弗兰奇的肩膀,然后嫌弃的松开手。 这外国胖子一身的臭汗味。 弗兰奇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用中文打招呼:“你好。” 宋健等人立刻高兴起来,会说中文的老外可比大熊猫稀罕,于是连说:“你好,你好。” 可惜弗兰奇就会这么一句,如同动物园里不吃嗟来之食的动物,少了逗弄的快感。 杨锐翻翻眼皮,顺便给院子里的宋健等人介绍了弗兰奇,道:“这位是英国捷利康公司的谈判代表,他们对我的一项技术感兴趣,正在讨论专利之类的问题。” “英国捷利康公司,这个公司有多大规模?”宋健睁大了眼睛问,心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杨锐也没有研究过捷利康具体的经营状况,再说,它到85年才到伦敦上市,还是一家不用披露年报的公司,于是想想道:“年销售额二三十亿英镑还是有的。” 大型跨国公司的销售额都很高,20年以后的捷利康与阿斯特拉合并,一年的销售额高达数百万美元,而就现在来说,没上市的捷利康也是世界上有数的跨国制药企业,体量数十亿英镑毫无问题。 宋健则为二三十亿英镑吃惊不已,道:“这不是要几百亿人民币了?” 这是一家真正的手指缝里漏出点东西,就能让河东省政府吃饱的公司。 宋健浑身的细胞都抖起来了,不由自主的道:“老杨,你这是时来运转了。” 杨峰同志不乐意了,道:“这是我儿子的朋友,他们谈他们的,我们谈我们的,掺合到一起做什么。” 宋健拉住他,道:“老杨,机会不等人啊,这是多好的条件。杨锐,和你朋友聊聊。” 杨锐猜到一些,但还是问:“要说点啥?” “没事儿,你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杨峰哪里会让儿子帮自己的忙。 宋健不管杨峰,拉着杨锐,三言两语的说了自己的猜想和计划,道:“树典型的事,你们不用管,部长已经敲定了,现在要是带一个投资,我要帮你说话就简单了。” 杨锐眼珠子一转,问:“要多少?” “超过10万美元就行,越多越少。” “10万美元就够用了?”杨锐暗想,西堡镇的锐捷工厂的投资就有10万美元了。 宋健却是连连点头,道:“绰绰有余。你们知道陕西省去年吸引外资多少吗?总共25万美元,来自两家服务业,咱们河东省在这方面稍微好一点,10万美元也能让省里领导看见了。” 杨峰皱眉道:“你前面说的那个黄局长,不是找了1000多万的投资?” “他那都是国内投资,钱是国企和银行的钱,和外资不一样。外资是外国人的钱,是别人拿给咱们用的,国内投资是肉烂在锅里,1000万也没有10万美元好听,哦,英国的公司是英镑吧。” 杨锐点头说“是”。 杨峰还是不乐意,道:“我不靠这个升官发财。” 杨锐却是有兴趣,问:“找来外资,就能升官发财?” “那要看是谁找来的,像你爸这样的,找来外资就能升官发财。”宋健一心要说动杨锐。 “胡说八道,没那么容易。”杨峰坚决反对。 “也不会有多难,我给你们讲讲政策。”宋健认真起来,道:“前些天,中央书记处和国务院召开的沿海部分城市座谈会上,主要讲的就是更好的引进外资和先进技术。捷利康是个制药企业是吧?这不就是先进技术,他是外资吧,这不就是引进外资?现在,外资主要集中在沿海地方,咱们河东省既没有传统优势,也没有发现新的经济增长点,吸引外资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老杨你要是能找到外资,你还不在平江横着走?” 讲政策,杨峰说不过省里来的机关干部,一时间答不上话了。 宋健咳嗽一声,道:“杨锐,要不然,你翻译,我来说,咱们先谈谈。” “不用,现在是他们求着我,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杨锐此言一出,数人皆惊。 宋健忙问:“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杨锐大致说了辅酶q10即将发生的价格竞争,道:“价格战一旦打起来,就不是一方想停就能停下来的,所以,双方现在都在拼命的压缩成本,如果有方面能把销售额降低到对方的成本以下,说不定不用打就赢了,或者赶尽杀绝,都是成本低的一方说了算。我的技术刚好能降低他们的成本。” 其实,杨锐的技术不止能降低成本,因为他开发的技术的成熟度都很高,因此,采用杨锐的技术的工厂,在品质方面也超过了同类产品。换言之,即使日系厂商的成本和捷利康类似,捷利康也能做到赶尽杀绝。 这是极大的优势。 辅酶q10并不是一个主力市场,一旦怎么努力都赚不到利润的话,哪怕是财大气粗的日本财团,也有可能退出的。当然,历史上是财大气粗的捷利康等欧美厂商退出了这片市场,将年销售额10亿美元级的市场拱手让给了日本制药公司。 10亿美元级的市场,就整个制药市场来说,或许是沧海一粟,可对单独的公司,甚至单独的国家来说,这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相当于多了一种等同于伟哥收益的重磅药物,谁都不会轻言放弃。 宋健听的半懂不懂,只道:“那你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在国内投资的计划,如果有,就尽量让他们投资到河东省,最好让他们和你爸谈。” “我试试。”杨锐一口答应下来。 他有锐捷工厂的经验,自然知道怎么做。 几个中国人说话期间,听不懂中文的胖子弗兰奇看看左边,看看右边,观察着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弗兰奇觉得,他们有在讨论自己。 弗兰奇有点儿紧张,更后悔没有叫翻译过来。 十几分钟前,他刚刚和伦敦结束了通话,且被要求确保杨锐能尽快完成技术开发。 结果,几分钟前,杨锐就中止了最物美价廉的赞助方案。 如果不是时间太短,又熟悉杨锐,弗兰奇甚至要怀疑自己的通话被窃听。 现在,看着杨锐和自己的父亲,还有几个陌生人快节奏的说话,弗兰奇很关心他们在说些什么。 还是首先在察言观色的小李注意到了弗兰奇的表情,小声道:“老外好像有点紧张。” 杨锐回头一看,哪里是有点紧张,都紧张的流汗了。 或者是刚才的汗没出干净,这阵闲下来了,正好发汗。 “我给你找个地方洗澡休息吧。”杨家在房顶装了铁皮箱子,自己烧水自己上水用于洗澡,就是这样的设备,在西寨子乡也属于首创,至少招待所是没有的。西寨子乡的招待所,可是共用旱厕的大通铺,条件差的难以想象。 弗兰奇过来就是想洗澡的,此刻却是连连摇头道:“不着急不着急,杨锐,你们在讨论些什么?” 杨锐道:“我向父亲介绍了我们目前遇到的情况,征求了他的意见。” “哦?哦,您父亲的意见是?” “我父亲身居公职,希望为辖区内的居民增加就业岗位。”这是很欧美化的表述,很容易让弗兰奇听懂。 弗兰奇听懂过了,却是立刻为难起来。 他来西寨子乡好几天了,淳朴的民风和热情好客的乡民让他感觉很好,但要说在西寨子乡建厂,弗兰奇一百个不同意。 这里不同于西堡镇,西堡镇由于有西堡肉联厂的缘故,周围已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又有国道经过,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容易解决。 西寨子乡是纯粹的农业乡,从交通到教育水平,都极为欠缺,偏偏制药厂是高技术含量的,现在使用的技术更像是实验室的半自动化放大版,淳朴不仅不会增加产量,还会增加培训周期。 杨锐等他担心够了,笑道:“不用担心,这并不是必须条件,而且,我父亲的任期也快到了,不一定会继续现在的职务。” 弗兰奇心里一动:“他要升迁了吗?” “也许吧,这要看上级部门的安排。当然,不论父亲到哪里任职,他都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可以理解,杨锐和你的父亲都很优秀……”弗兰奇直白的赞美的同时,心里悄然思考起来。 他是捷利康在中国的元老员工,相对熟悉中国的情况,在猜不透杨锐的情况下,弗兰奇不由的想到了从侧面入手。 杨锐则向杨峰和宋健笑笑,道:“具体能不能成不好说,搞一个意向什么的,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好了,意向就不错了。”要一间工厂落户一个地区是很繁复的事,尤其是80年代初,招商引资刚刚开始,各种条条框框也没有先例可循,一路绿灯在烂路上狂奔,也快不到哪里去。 转过头来,宋健使劲拍拍杨峰,道:“老杨,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杨峰一阵子别扭,说不出话来。 …… ...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商议 宋健回到省城平江,就开始为杨峰同志奔波起来。他在宣传部多年,省委机关的人头甚熟,至少打探起消息来,是非常方便的。 令宋健没想到的是,他刚递交了报告没两天,就被部长给召见了。 “老宋,你给梁省长单独做了汇报?”部长看字的时候要戴老花镜,看人的时候要脱下来。眼睛虽然花了,部长看人却是一点都不花。 宋健露出意外的表情,道:“怎么会,我报告写好以后就递上来了,没有给别人看,也没有给别人汇报。部长您没有做决定,我怎么好拿出去。” “哦,你的报告被梁省长给批准了。”部长放下眼镜看宋健。 宋健恍然,忙道:“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其他人呢,确定了没有?” “其他人的还待审核呢,就这份批了。” “一起递上去的,就这份单独批了?”宋健疑惑不解。 部长见他时真的不知道,便道:“别寻思了,许是有人打了招呼。恩,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去给梁省长汇报工作。” 这是难得的机会,宋健高兴的答应了,回去认真地准备了一番,还携带了相关的文件和报告。 但到了梁省长的办公室,梁省长没问这些,而是认真的问起了西捷工厂的情况。 西捷工厂就是名义上由西堡肉联厂和捷利康合作建设的生物制药厂,投资近百万美元,是河东省去年引进外资的标杆。 宋健当初就写过相关的文章,脑子一转就想起来了,西捷工厂投产的时候,可是梁省长去视察的 这说明两者是有渊源的。 猜测着梁省长问问题的目的,宋健见招拆招的回答,顺便将弗兰奇给抓了出来。 部长听出了端倪,插口道:“老宋,弗兰奇好像是上次签约的西捷工厂的那个老外吧?” 宋健心说不愧是部长,口中则道:“没错,我去的时候,弗兰奇在谈另一个合同。” “又要建厂吗?”部长像是演双簧似的,配合宋健。 宋健点头道:“英国的捷利康公司似乎是有这个计划,听他们的意思,捷利康公司是有更新设备,建一个更新的工厂的想法,但具体建在哪里还没有决定,技术标准也在商议中。” “怎么商议?”部长继续问。 主座的梁省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 宋健与部长心有灵犀,作势思考了一下,道:“好像是在和杨峰同志的儿子杨锐商议。对了,杨锐是去年的高考状元,如今在北大读书,西捷工厂的建立似乎与他就有关系。” “我记得,西捷工厂第一次试生产,有这个年轻人。”梁省长开腔了,问:“这么说,捷利康的新工厂,还是想和杨锐合作?” “他应该有不小的决定权。”宋健稍微紧张了几秒钟,好在面子上没有露出来。 梁省长“哦”的一声,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从杨锐这边入手,与捷利康打好关系呢?” 宋健听的一呆,看向部长。 部长也有点傻眼,他们是宣传部,和央视打好关系能理解,和捷利康打好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与企业套关系的重任,也架在宣传部的脖子上了。 但梁省长问询,还是要一个回答的。 部长想了一下,道:“如果有机会,我们肯定要和捷利康好好打交道的。” 宋健也是类似的话,一样的意思。 梁省长颔首道:“你们刚刚从西寨子乡回来,了解那边的情况,应该和捷利康保持接触,你刚才说的那个外国人……” “弗兰奇?”部长回应。 “对,弗兰奇到省城来了一趟,见了不少人,你们也可以和他见见面。外国人到咱们河东省来投资,这是好事情,不能凉了他们的心。” 宋健都忘了自己答的是什么,出门后还有些懵懵懂懂。 倒是部长年老成精,心里清楚的很,笑道:“老宋,你这次下乡,可是捡到大便宜了。弗兰奇来省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吧?” “这个……” “行了,你也不用给我说了,我估摸着,一会就有人来问你,怎么回答,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宋健一脸苦涩:“我压根没考虑过。” “那你可得考虑了。100万美元的工厂,呵呵……”部长本来想说梁省长都忍不住,话到嘴边,他自己忍住了。 宋健的心情有点诡异。 让杨峰在招揽外资方面有一定的影响力,是他在西寨子乡里说出来的建议。 但是,宋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回到平江,杨峰的影响力就发挥了作用。 这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再想想自己最近两天的忙碌,宋健顿时有种做无用功的郁闷感。 在办公室里关了半个小时,宋健干脆给西寨子乡拨了一个电话,准备质问杨峰一番。 意料之外的是,杨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弗兰奇本人的决定。 对弗兰奇来说,杨锐手里的资源,远比宋健等人想象的重要。 这就好像是一家中国公司投资坦桑尼亚,负责项目的经理又怎么会在乎坦桑尼亚下属的一个州的下级机关的负责人。对这家中国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来说,任何能够推进项目进度的人,都比坦桑尼亚本土的政治关系来的重要。 而杨锐手里掌握的资源,能够推动的项目进度,可不是一点点。 辅酶q10的生产工艺是杨锐的起家法宝,连续性的研究,让杨锐原本就站在相关技术的世界前沿。 如果是其他不熟悉的研究,杨锐即使有超前的论文支持,也需要时间一点点的补课,从基础到前沿,重新学习一遍。 辅酶q10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现在,杨锐只需要多付出一点点的时间,就能达到技术领先的程度。 同样的东西,其他研究室想要实现,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技术验证,他们首先得研发出技术来。 有时候,四页纸的一篇论文,就意味着两年三年的技术差距。 即使是有技术储备的日系生物公司,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和再论证,没有技术储备的捷利康,想从其他实验室找到能用的东西,那就太难了。 相比之下,杨锐甚至还有精力考虑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到了现在,技术是一定要自己做出来,再重新卖给捷利康的,这是纯粹的卖方市场,价格由杨锐来开。 除此以外,即将发表的一系列论文中,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的头衔,也是不错的资源。 杨锐如今都是在jmc上发表论文的人了,自然看不上这种赚钱技术的署名权。 当然,第一作者的位置还是要占住的,可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杨锐想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姚悦。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再选人 河东大学。 深冬尚未远离,初春尚未绽放,刚刚开始迎接学生的校园,满是萧瑟之景。 最受学生们欢迎的小桥流水下,只有些没有扫尽的枯枝败叶,嵌在石板石缝当中,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户外冷的厉害,即使如此,仍然有学生裹着绿色的军大衣,昂扬着头,用高亢的声调,背诵着英语。 一条十几米长的小桥上,就有七八个人在背诵,有的人背靠着桥桩躲风,有的人背对背的依靠着取暖,还有一名男生竟然就骑在桥上,顶着刺骨的风,用尖利的嗓音,读着新概念英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跳下去呢,就不能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背英语?”杨锐穿着羊绒毛衣,罩着羊绒呢子大衣,脖子上还绕着围巾,依然不觉得暖和,他的身体素质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可天气也比后世的冷了不少,现在可是棉衣棉裤为标配的年代。 姚悦掩嘴笑了一下,顺便轻呼两口气,暖暖已经被冻红了脸颊,道:“那是悬锥英语社的团员,取头悬梁锥刺股的意思,就是要条件艰苦了,才能学好英语。在桥上读书,就是为了让冷风吹着,头脑清醒。” 杨锐在风中抖了一下,摇头道:“条件是够艰苦了,不怕感冒吗?” “不光条件艰苦,悬锥英语社的团员的成绩也好,虽然比不上所有人……”姚悦笑盈盈的看了一眼杨锐,接着道:“他们今年有人申请到美国留学通过了,悬锥英语社的申请人数一下子增加了七八倍。” 姚悦的心情是极好的,当杨锐主动来找她的时候,姚悦的简直快乐的要跳起来。至于杨锐找她做什么,姚悦反而不关心了,只顾着拉他在校园里转悠。 杨锐也不着急,跟着姚悦的脚步,忽快忽快,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游览着河东大学,随意的聊着天。 作为河东省唯一的重点大学,河东大学无论是位置还是面积都是非常好的,校园依山傍水,囊括了百年巨树与千年孔庙,一五期间的建筑历史悠久,新修的球场大气磅礴。 但是,这些优势条件和北大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论位置和面积,北大在扩招前的大学中是第一等的,论校园环境和历史悠久,更是完胜。 长期的资源分配不均,造成的自然是学校之间的阶级差异。 当杨锐来到生物系实验室的时候,这种差异感就更强了。 时隔大半年,隶属于仓教授的生物系实验室,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和杨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实验室的玻璃依旧是光洁明亮的,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依旧是光洁明亮的,实验室的仪器外观依旧是光洁明亮的。但是,这里没有新的仪器,没有新的设备。 这里给杨锐的感觉,就像是陈列了十数年的新厂房,看起来漂亮,实际上已经落伍了。 生物技术在80年代发展的奇快,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杨锐第一次来仓教授的实验室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和他的简易实验室差不多。大半年过去了,杨锐的实验室已经换成了国内一流的水平,仓教授的生物系实验室依旧是价值3万美元的模样。 3万美元的化学实验室还能有点样子,3万美元的生物实验室就只能说是粗糙了。 当然,就国内80年代的水平来说,3万美元的实验室勉强也可以说是二流,但中国二流的实验室,要想做出国际水平的东西来,那就太难了。就同时代的水平来说,巴西的二流实验室,马来西亚的二流实验室,南非的二流实验室,挪威的三流实验室,英国的三流实验室,美国的四流实验室……都比它强。 没有超卓的硬件条件,或许可以用超卓的软件条件来弥补,但就80年代的中国来说,能不用落后时代20年的课本教课就不错了,能以智力取代先进仪器的研究者,也就是有数的那么几个人,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河东大学的仓教授的。 杨锐第一次见仓教授,还是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沈平辉居中介绍的,当时是西捷工厂刚刚投产,杨锐做出了超品质的大晶体辅酶q10,而仓教授重复实验未能成功,想要“探讨交流”未遂。 杨锐环视一周,暗自评价,就以仓教授实验室目前的实验条件来说,估计重复实验依旧难以成功。 西捷工厂虽然是个工厂,那也是投资数十万美元的工厂,基础设备比仓教授的实验室好了太多。 工厂的技术条件比实验室的技术条件还要好,这也是很令人唏嘘的一件事。 杨锐瞥了一眼姚悦,心想:是该早点把她从这里拉出去了。 姚悦以为杨锐是在用眼神询问自己,笑笑道:“仓教授马上就来,前段时间,他一直在看有关钾离子通道的论文,估计和你有很多话聊。” 杨锐哑然:“我不是来找他聊天的,再说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做辅酶q10的重复实验吗?后来你帮我做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10的时候,仓教授好像表现的也挺有兴趣的。” “因为做了也不能申请专利,所以就不再做了。”姚悦轻笑道:“不知道是谁,把有关辅酶q10的专利都给注册了。以前的时候,仓教授都是重复做一些欧美的专利实验,然后在中国申请专利,再拿专利去申请经费。正常情况下,欧美的专利实验都不会在中国申请专利的下,结果辅酶q10是个例外,仓教授白花了几千块钱的经费,心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哪里还会再有兴趣啊。” “他难道以为,钾离子通道的专利就没人申请了?”杨锐失笑。 姚悦摇头道:“钾离子通道是学术论文啊,仓教授就是想要发表一篇重量级的论文,所以才认真研究的……” 稍停,姚悦捂嘴小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仓教授是把论文翻译成中文以后,再细细研读的。” 杨锐不解,问:“为啥要翻译成中文?” “因为仓教授认为,你身为一名中国人,发表英文论文,一定会有一些话是难以表达清楚的,所以,他逆向翻译你的论文,希望能猜出你没有表达清楚的部分,然后……” “然后?” “然后就是一篇好文章了呀。”姚悦吐气如兰,脸颊微红。 杨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就是说,仓教授想找出我的论文里,没说清楚的地方,然后发表成自己的论文?而找出没说清楚的地方的办法,是把我的论文的英文版翻译成中文版?” “对的。” “他就没有想过,我有可能是直接用英文写的论文吗?”后世的研究生都要接触这样的训练,到了研二还不能用英文直接撰写论文的研究生,都属于研究生里的废渣。 姚悦笑了一下,道:“他教我们写论文,都是先写好中文的,再翻译成英文,怎么会想那些。” “那你也没告诉他?” 姚悦眨眨眼,笑眯眯的道:“我觉得他反正也不相信,不如不说。” 杨锐愣了一下,转瞬笑了起来。 姚悦显然是不满意仓教授的逆向翻译的“研究”方式,故意知情不报,让仓教授浪费时间。 杨锐笑过,又叹口气道:“你也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实验不好做的话,就先看论文学基础。” “恩,我正在看你寄给我书。” 杨锐点头,道:“那几本大部头的看完,论文的语法语式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严格来说,杨锐本人做研究生的时候,也没能看完一本大部头的生物学专著。不过,那个时候的专业翻译已经很多了,又与现在的环境不能相提并论。 在1984年,各个大学只是刚刚恢复了教学工作,如数学、文学这样的高能科目,还可以因循守旧的用以前的东西,反正大学生四年,还不到要接触前沿学术的程度。但对于其他快速发展的学科来说,中文译著就太陈旧了。 翻译一本大部头的生物学专著,少说得要上千个小时,还得是生物学水平不错的译者,才能相对准确的翻译。 但就现在的生物学发展速度来说,一本大部头的生物学专著还没有翻译完呢,新东西就出来了。 尽管基础生物学仍然是基础生物学,但要像是后世的研究生那样,用母语完成生物学的全部学习是不太可能的。 杨锐顺势问了姚悦几个问题,姚悦也很适应这种交流方式,这让她很容易就想到给杨锐做助手时的情景。 美好的回忆到仓教授回来的时候中止。 “杨锐来了。”仓教授笑呵呵的打招呼,捋着胡子问候了起来,态度与第一次见面时迥异。 杨锐突然有点感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在《生物化学系统生态》上发表论文的新晋研究者,尽管与捷利康有了西捷工厂的合作,但就学术而言,他能拿出的东西确实不多,也就是年龄小一些罢了。 可归根结底,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发表几篇sci入门级论文,并不值得仓教授另眼相看。 然而,这一次见面,杨锐已然是撰写论文在《jmc》上的新晋学术人了。 sci影响因子4。0,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研究界,都可以说是一道坎。没有长时间的积累或者极佳的天赋,这样的论文是不容易发表的。 仓教授就没有得到这个标准。 他今年52岁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了非学术领域,再要跟上快节奏的学术生活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是发表高端论文了。 当然,他在中国的国家级期刊上发表的论文不老少,这也是他能论资排辈的晋升的基础,但与杨锐相处一室的时候,仓教授还是不免气短。 毕竟,就在不久以前,仓教授还想研究杨锐的漏洞,给自己添些光彩呢。 杨锐打了声招呼,也没了客套的兴趣,直接道:“仓教授,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邀请姚悦加入我的团队,做我的实验助手。” “团队?” “我在北大有一个团队正在工作,做钾通道相关的实验,我想邀请姚悦加入。” “做钾通道相关的实验?”仓教授再也忍不住惊讶的表情。 “也许,要看团队的需求。”杨锐随口敷衍。 仓教授莫名的沉吟了起来。 就在姚悦开始紧张的时候,仓教授开口道:“姚悦还在学习阶段,加入你的团队也做不了什么,不如我再帮你选几个人……” …… 第三百九十章 不求人 “不用,我已经选好人了。”杨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仓教授。 仓教授既然开口了,自然不会让他一个钉子就敲回去,于笑了两声,道:“姚悦确实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孩子,我个人认为也很有前途,日后不管是留校还是读研,都很不错。不过,姚悦现在还是年轻了些,怎么说都是本科生,一下子就做了大项目,不一定是好事。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名单,你都报上去,多几个人,多几个选择。” 听起来,仓教授是很为杨锐考虑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将杨锐的团队说当回事。 正常人看杨锐,没人会认为这个刚刚2岁的青年,就能拉起一支团队来。哪怕他在《》上发表了论文,也不意味着他能操纵一个团队。 相反,认为杨锐是团队中的一员,而他因为个人发挥了相当的作用,所以发表了《》的论文,才是符合道理的想法。 所以,仓教授话里话未,也都当杨锐是居中介绍人,或者,于脆是狐假虎威的以公谋私。 另一方面,仓教授也隐隐约约的拿出了交换条件,也是现在大学里最流行的交换条件——“留校”和“读研”。 现在学校里的教授权利很大,留校和读研,又是非常安稳舒适的选择,很多学生为了争夺这少量的名额,往往斗得你死我活。 而对仓教授来说,杨锐背后的团队,也是极具资源性的。 然而,杨锐根本没有去猜仓教授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还是真的以此为交换条件,他于脆的拒绝道:“仓教授,加入团队对姚悦有好处,她本人又有意愿学习,这是最重要的。至于说能不能帮得上忙,河东大学的本科生如果帮不上忙的话,我觉得研究生也帮不上多少忙。” 杨锐的笑容放大在仓教授眼里,一下子变的面目可憎了。 偏偏杨锐说的没错,河东大学的生物系水平一般,研究生的水平更一般,尤其是仓教授带的研究生,只能说是比本科生的训练时间长一点,并没有多少突出的优势。 仓教授颇为不爽的道:“如果只是学习,在哪里学习都是学习,重点看学生的能力,不看学习的地方。” “您说的没错,开始阶段,姚悦还是会在河东大学继续读书的。”杨锐用了开始阶段这个词。 仓教授听的更不爽了,道:“废话,她不管加入哪里的团队,都得把河东大学的学业完成。” “当然,她会完成学业。”杨锐与仓教授对视。 学术界也是一方大世界,只要有了实力,照样是予取予夺。经费可以争夺,实验室可以争夺,学生一样可以争夺 6岁的仓教授身在重点大学,又有自己的实验室,可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杨锐从上往下的俯览过去,超过他只是时间问题。 改革开放了,不光是经济改革了,开放了,学术界一样要改革开放。 70年代的学术界,成就一方学阀,不光需要在学术上获得成果,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获得认可和依靠,另外,还有不可避免的论资排辈。 这是中国原生的学术系统,其晋升机制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中国的官场习俗。 但进入8年代以后,底层的学术界固然是因循守旧的,上层学术界却是变化多端。 杨锐作为刚刚坑了加州伯克利大学教授的学术新人,对于坑教授还是有一些心得体会的,他以前就不觉得仓教授厉害,现在更是没有将他放在相等的位置上。 仓教授的眼神就更尖利了。他都是6岁的人了,还和年纪轻轻的杨锐放对,怎么都不会高兴的。 呵呵的笑了两声,仓教授的表情冷了下来,道:“行了,我要做实验了,姚悦,你去准备材料。杨同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先这样吧。” 杨锐笑看了他一眼,又向姚悦安慰的笑笑,出去了。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混出人样了,人五人六的。”仓教授不等他走远,就骂了出来。 8年代的教授是常骂人的,温文尔雅的教授在6年代以前不少,在3年代以后常见,唯独在8年代凤毛麟角。 仓教授曾经是不会骂人的,被贫下中农再教育了以后,他也就会了。 姚悦却是听的皱眉。 仓教授瞄了她一眼,道:“这小子骗你的,什么团队不团队的,团队是什么组织?是省级的还是县级的?北大的五四文学社我倒是听说过,让学生管理实验室的,我是不知道的。” 毕竟是学校的教授,仓教授的说法还是很有些可信度的。 姚悦却是一点都不信,道:“杨锐的团队是有北大和外国公司支持的,他的论文也挺好的。” 不说杨锐的论文还好,说了杨锐的论文,仓教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以前选择杨锐的论文研究,就是觉得杨锐比较“弱”,在他想来,在c上发表论文的杨锐,大概是发表论文的底线了。 可惜,他花了不少经费,也没有将杨锐的论文研究清楚。 这一点,实验室里的姚悦是知道的,仓教授就更觉得不舒服了。 尤其是他今天当面想截姚悦的胡,更可悲的是截胡不成,顿时十分的不舒服。 “北大,外国公司,还有团队,都是说出来好听的,科研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不是你投入的多了,花的钱多了,就有好成果的。你比如说陈景润,他有多少支持?还不是那样默默的研究了好些年,他有外国公司的支持吗?我看,要是有外国公司出来找他,陈景润也会把人打回去。”仓教授斗志昂扬的评论。 姚悦小声道:“陈景润是研究数学的。” “生物也是一样,列文虎克不是一个人默默的做着显微镜吗?”仓教授将早期自然科学拿出来做例子,一时间令人无法反驳。 一会儿,学生们来了,仓教授更是就此大发评论:“杨锐这样的年轻人,我见的多了。稍微有一点成绩,就傲的不知道自己信什么了。北大算什么,科大还有少年班呢,少年班又能怎么样?科研是个循序渐进的工作,要积累,要经验……” 仓教授的语序稍微有点混乱,那是他真的在生气。 学生们也非常配合,仓教授的研究生率先道:“杨锐我见过,写了两篇文章,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是在北大的条件好,如果咱们有这么好的条件,研究也有突破了。” “人家是考进北大的,又不是出生在北大的。我就不信北大的条件能有多好,倒是听说英国的捷利康挺厉害的,说不定有给他帮忙。”另一名大三生如是说。 研究生摇头道:“外国公司给他帮忙做什么?” “看上他的能力了呗,全国高考状元,肯定是聪明人吧。人家英国人有钱,资助杨锐根本不算什么。” “能有多聪明,还资助,我看是买通还差不多。” “那倒不至于,不过,外国公司给的仪器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好,没什么奇怪的。” “是啊,要不然c之类的期刊上,到处都是欧美发达国家的论文,总不能中国几亿人,还写不出一篇好论文吧 “好论文肯定是有,就是外国期刊不承认,歧视我们中国。”这位用阴谋论的说法了。 姚悦不想再听下去,于脆请假道:“仓教授,我今天想先回去了。” “先回去就回去,不想来就不用来了,到实验室里来不是你们的义务,是给你们的权利,明白吗?”仓教授颇有些威胁的回答。 研究生咳嗽一声,道:“姚悦,有事放学了再办吧,实验不是还没开始做呢。” 姚悦看了一眼仓教授,道:“谢谢仓教授,我今天先回去了。” 她是没管仓教授难看的脸色,从实验室里走了。 仓教授心里不禁聚起一股气,心道:有你求我的时候。 第三百九十一章 4月29日补更 姚悦一时激愤,当着仓教授的面出了实验室,被冷风一吹,也有点后悔,心说:我这是怎么了,连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现在的教授权利太大了,如果被人家穿小鞋,那实在是有太多的麻烦。虽然不至于说不能毕业,但让一等学校的学生毕业以后得到三等学校的待遇,还是很容易的。 在过去的几年里,姚悦都很努力,这个时代的学生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但在河东大学的生物系,姚悦的成绩是突出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大二阶段,就被选入生物系的实验室。 然而,刚才的一刻钟时间,几乎毁掉了姚悦的努力。 “凡事只要看得淡些,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只要不因愤怒而夸大事态,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生气的了。”姚悦背诵着屠格涅夫的名言,默默的穿行于校园的林荫道中,飘逸的黄围巾随风起舞,有些寂寞,有些美丽,有些潇洒 直到杨锐出现在姚悦面前。 “怎么样,教授说你什么了吗?”杨锐站在阳光下,黑色呢子大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细腰阔背,帅的一塌糊涂 姚悦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总之,就是开心没错了。 小气而市侩的仓教授,不能理解自己的同学,通通被姚悦抛之脑后。 “教授有点不高兴,不用管他。”姚悦与杨锐对视,小脸微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颊灼热,总之,就让它灼热好了。 面对颜值爆表的杨锐,即便是女生,或者说,尤其是女生,都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杨锐随手帮姚悦整了一下围巾,道:“恐怕不止是有点不高兴吧。” “就让他不高兴好了。”姚悦闭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那就让他先不高兴几天,咱们先去吃点东西,高兴一下。”杨锐没有细问情况,带着姚悦出校门,坐捷利康送过来的皇冠车,先去市中心的景阳楼享受晚餐。 和南湖市的春和楼类似,景阳楼也是南方搬来的酒店,主营粤菜,做的各类点心一度是河东省数一数二的名牌产 但与春和楼不同的是,地处平江的景阳楼兼有住宿功能,且有招待外宾的资格,也就是所谓的涉外宾馆,与平江饭店是同一层次的竞争对手。 而盯着捷利康招牌出行的杨锐,也在捷利康送来的介绍信下,享受到了超国民待遇。 两人一到饭店,首先就被景阳楼的领班送进了二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紧接着,服务员就送来了烫手的水和擦脸的热毛巾,而服务员更是殷勤上来,主动帮他们擦手擦脸。 姚悦初时有点羞涩,转瞬就被漂亮服务员给揉着小手,舒服的说不出话了。 绚丽的粉彩瓷做餐盘,内陆难得一见的生猛海鲜被精细加工以后,端上了桌,厨师更是像西餐厅那样,专程走出来,介绍道:“这是我们收到预约以后,特地请人在广州采买,然后空运过来的食材,这道大石斑鱼最为难得,是我们的采购在渔港碰巧遇到的,有8多斤重,用冰块送过来,选了最好的部位做的……” 除了精选的大石斑鱼以外,对虾、螃蟹等海产品就此摆了小半桌,不止杨锐吃的肚儿溜圆,姚悦也吃的香甜。 而让人觉得方便的是旁边服务的餐厅人员。 她们殷勤的帮忙去螃蟹壳,撕虾皮,挑鱼刺,倒餐盘,分凉菜…… 国内饭店的服务员也不是不会伺候人,只是愿不愿意和需不需要伺候罢了。 南湖的春和楼那样的饭店,承担的政府工作不多,不需要学着伺候人,是国家主人,饭店的主人,又是旱涝保收的拿工资,当然不愿意给没来由的陌生人服务。领导和外宾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能决定国营饭店生杀大权的领导和外宾,受到的服务比后世普通的私人饭店还要好。 等填饱了肚子,服务员又给泡上了清茶,才到门外候命。 姚悦觉得有趣,悄声问:“她们怎么这么……热情?” “因为捷利康吧。”杨锐笑了一下。 姚悦不解问:“捷利康要求他们这样?” “捷利康想献殷勤,我给了机会,他们自然要抓住。”从杨峰入手是一回事,向杨锐献殷勤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在《》上发表了论文,尤其是小赢了理查德一句以后,杨锐和捷利康之间的关系就更平衡了。 正常来说,杨锐完全可以拒绝捷利康的要求或合作,因为他在纯学术方面发展的也极为顺利。 这与杨锐以前的身份是不同的,那时候,作为一名中学生,杨锐称不上有选择,他只能平衡几股力量,才拿到了自己应得的一份。 而弗兰奇和捷利康的先生们了解了杨锐的构想以后,迫切的希望与之合作。 他们甚至害怕杨锐拒绝。 因为杨锐和理查德的科研竞争并未结束。杨锐虽然领先,可理查德终究没有放弃,他们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但科研这种东西,除了积累,关键部分的突破都来自于悟性。 理查德作为加州大学的教授,本身亦是位才华横溢的学者,如果只是和同龄人相比,他也应当是顶尖的一批人。这样的家伙,有了积累,愿意付出汗水,一旦灵感突现,做出重要突破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尽管杨锐挖了一个不小的陷阱给理查德,使得理查德即使做出了突破,可能也免不了要引用杨锐的论文,但引用终究是引用,没有人会因为参考资料的使用而贬低学者的实际工作。 用正常的思维来考虑,哪怕是不做学术的弗兰奇,也觉得自己会优先选择做钾离子通道的研究。 纯学术的研究是不能赚钱,但纯学术的研究水平高了以后,想赚钱就太容易了,无非是愿不愿意浪费精力罢了。 换言之,捷利康目前要求的合作,就等于是要杨锐重新分配时间和精力。 而且,新生产工艺的研发是越早越好的。 外宾身份,加送美味大餐,只是弗兰奇示好的小点心而已。 杨锐也因为如此,安心的享受着。 他的脑海中有的是成品资料,而且,不像是以前那样,杨锐必须如同技术工人一样,做出辅酶ql0的成品,才算是结束了工作。到了现在,杨锐只要把构想完善,保证理论和逻辑的连续性,并且在实验室将之完成,就可以说是工作完成了。 至于工厂中的具体生产步骤,捷利康自有专业团队去做。 对杨锐来说,这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他领先理查德少说两三个月的进度,这还得理查德实验室的工作顺利,不要发生严重的误操作等实验事故。 姚悦却过的很愉快,直到宿舍即将熄灯,才匆匆赶回学校。 刚进宿舍门,一个宿舍的女生就嗷嗷的叫了起来。 “姚悦,你跟谁跑出去了,老实交代。”宿舍里的大姐今年都要三十岁了,最是荤腥不禁,一开口就说:“哪里的野男人,竟然把我们的姚姑娘给拐走了。” “什么姚姑娘野男人的,说的真难听,姚悦,你好好说,完了让王姐给你道歉。”宿舍里最精明的二姑娘调侃着 姚悦脸色一红,小声道:“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啊。” “睡着了,让你偷偷溜进来啊。” “什么溜进来……”姚悦声音弱弱的,端着脸盆出门,道:“我去洗脸。” “洗白白了再回来哦。”宿舍大姐的声音震慑四方,然后穿上鞋,在一阵笑声中,潜了出来。 水龙头距离宿舍不远,宿舍大姐三步并做两步,在姚悦的惊呼下,按住了她,道:“别闹,和你说正经的呢。” “说正经的,先把手拿开啊。”姚悦娇嗔不已。 宿舍大姐把手拿开了,然后低声问:“你是不是得罪仓教授了?” “你怎么知道?”姚悦讶然的放下洗脸盆。 “我怎么能不知道,系里都传遍了,说你甩脸给仓教授看,哎,你说我怎么说你好……”宿舍大姐苦口婆心的道:“你大三就能进实验室,多好的机会,到时候,多少研究院和大学可以给你挑,进单位多容易,你得罪仓教授,又是何苦来哉。”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姚悦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白天只是努力不去想罢了。 宿舍大姐连连摇头,道:“你现在的气是顺了,等毕业的时候,有你的罪受,等上班以后,给你不顺气的人就更多了,到时候怎么办?人人都甩脸?” 姚悦默然无语。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好不好,咱们教有机化学的蓝老师不是挺喜欢你的?你去找他,让她帮你说和说和,看能不能先让仓教授顺一下气。” “还让他顺气……” “人家的气顺了,才不会一直记着你,要不然,远的不说,他随便记你两门课不及格,你怎么办?”宿舍大姐随口一句话,就令姚悦悚然一惊。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五一停电是好事多磨? 翌日。 姚悦上了早晨的四节课,待下课铃响,立刻卷起收拾好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她喜欢实验室生活,更喜欢与杨锐一起的实验室生活。当然,因为仓教授的原因,她现在既不能独立进行实验,也不能与杨锐一起进行实验,但实验前的准备工作反而更令她觉得舒服。 两个人坐在写字台前,一人一只笔记本,一人一只笔,杨锐说,姚悦记,偶尔的询问和思考,更像是思维的碰撞,往往令姚悦沉醉其间。 当然,她是偷偷的沉醉其间的。 宿舍大姐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一看姚悦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禁担心万分。 她想来想去,觉得不能等闲视之,于是找到姚悦母亲单位的电话,打了过去。 8年代的人与人的关系是很和谐的,这或许是因为身份的识别度很高的缘故。除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任何两名成年人聊天的时候,都免不了要自曝单位,而确定了单位,一个人就很难匿名了。 学校里的学生,在入学的时候,也都需要填写父母的工作单位,并留下单位的电话,宿舍大姐稍微一找就找到了 姚母听说姚悦把教授给得罪了,顿时着急了,班也不上了,找了个理由溜号,就冲着平江大学来了。 转了两班公交车,姚母到了平江大学的前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她找到姚悦的宿舍大姐,一个劲地道谢,说:“小吴,这次真得要感谢你,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我们家丫头连说都不给我说一声,真是翅膀长硬了。” 姚母说着撸起了袖子,又道:“小鸡仔没见过老母鸡的厉害,我今天得让她尝尝竹板炒肉的味道。” 宿舍里的吴大姐哭笑不得,道:“阿姨,你别这样子,姚悦还年轻,现在又读了大学,有主见有想法,也不是啥坏事。你一会儿和她好好说,别把她给逼急了,反而不美。” “美?我丑死她。”姚母是真的生气了,道:“别说是大学生了,小学生也该知道听老师的话吧,她这样子弄下去,大学不是白上了?不给她点厉害,她还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呢。” “阿姨,你可千万不敢动手,我也有一个女儿,女孩子最怕丢脸了,在学校里丢了脸,以后同学怎么看她呀。”宿舍大姐总归是3岁的人了,和姚母颇有共同语言。 姚母叹口气,道:“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就是两个问题,一个是仓教授这边,最好找个人帮忙缓和一下,我也给姚悦说了,学校里的蓝老师挺喜欢她的,请蓝老师出面,找仓教授说和说和,姚悦再道个歉,应该好解决。” “应该的。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这个男生了,姚悦这两天都急着跑出去,得罪仓教授好像也是因为他……这方面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不过,学校里谈对象的,结果都不一定好,你得让她注意点。” 听她这么说,姚母顿时是满脸愁容,还有些发气的道:“这个傻妮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好。大学里谈对象,分配工作的时候不在一起怎么办?都不动脑子,哎,你说她是不是学习太累,把脑子给用傻了。” 吴姐噗嗤笑了出来:“阿姨,脑袋越用越灵,哪有学习把脑子用傻的。不过,姚悦的确考虑的不是太全面……” 两人边说话边等,到了路灯亮起的时间,才等到一辆小车停在了前面路口。 只见姚悦下车挥手,蹦蹦跳跳的往学校里走,显是心情很好。 姚母放下的袖子又给撸起来了。 “看我今天不揍死她。”姚母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 吴姐赶紧跟着上去了。 “姚悦”姚母第一时间叫了全名。 据说,人类这种生物,被他妈叫了全名的那一瞬间,身体会产生应激反应,进入僵直状态。 这是人类作为生物体的一项弱点,再开心再激动的心情,都抵不过被他妈叫了全名的战栗感。 姚悦站住了,试探性的问:“妈?” “是你妈我。”姚母的语气不好,吴姐担心不已。 “妈你怎么来了。”姚悦倒是挺高兴的,虽然在一个城市,姚悦也不是每天都回家的,往往是一个月才回家一趟 姚母道:“我再不来,你给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妈……”姚悦立刻开启撒娇模式。 姚母不接招,先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学校的教授?” “哦。”姚悦看眼宿舍大姐,小小的应了一声。 姚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说说你,读书就读书,读书还能读的得罪教授了。你怎么回事呀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在实验室里做了什么东西,得了表扬吗?一下子掉得这么快?” “是教授不让我做实验了,我想做,他就不高兴了呗。”姚悦心里也有气,顺势发泄了出来。 “不让你做实验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让我做想做的实验,说来话长。”姚悦不想细说。 姚母盯着她看了一会,换了个话题道:“送你回来的是哪个?做什么的?” 说到这个话题,姚悦大羞,一时间没回答。 姚母立刻想当然的问:“是做什么的人?个体户?” 现在已经是84年了,做的好的个体户,已然开始从肩扛手提远行广州的生存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变成了省城的大批发商,大渠道商了。 就是做的普通的个体户,如果人精明一些,运气不差的,一个月赚到几千块是很轻松的,几年下来,家产变成数十万元,又拿数十万元再投资的个体户不在少数。 姚母远远的看了几眼路口的车,也看不清上面的牌子,想当然的觉得是辆普通的小车。 对西堡镇人,或者南湖市人来说,一辆车是很体面的道具,但对老平江人来说,见多识广的他们已经知道车与车是不同的了。 8年代,私人购买的汽车,主要来自于三个渠道,一个自然是正规渠道购买了,这里需要鼓囊囊的钱包以外,还需要人脉关系,你得把正规渠道购买的汽车,挂靠在某个单位的下面,再交各种税费管理费,剥掉三层皮以后,才算是有一辆新车。 剩下两个渠道,就不一定是新车了。一个是目前常见的走私汽车,海南全省做了一段时间,赖昌星也做了很长时间,有的汽车是整船运来的,比如海南的车,通常会比较新,而且上了牌照。一种是零件拆出来送来得,这种就不能保证全新了,而且不一定能正规上牌。 最后一个渠道,也是普通个体户装样最多的,其实是购买政府淘汰下来的二手车。 其实也不一定是淘汰的车,中国是有强制报废制度的,一些单位的汽车买来开一段时间,开得路程长了,出了事故了,或者领导不想要了,都会卖掉。当然,背景硬扎的,可以⊥单位将买来不久的车低价卖给自己,然后让公家再掏钱买新车。 不过,普通水平的个体户,还是只能买较旧的二手车,比如北京吉普,就是小地方个体户最常买的车,再小一点的地方,说不定只能买美国吉普,往往出厂日期比二战胜利纪念日还要早。 姚母在商业系统内工作,自己的工资虽然不高,见到的世面却广,对于那些赚了些钱,就花几万块钱买一辆旧车的人,姚母是不怎么看得起的。 这里面当然是有一个参照对象的。如果是以前,哪怕是一万块钱的旧车,也是姚母不敢想的,她一个月的工资几十块,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收入,一年下来也就是一千块,一万块的收入说起来是十年,攒起来,三十年也攒不出来 但是,当姚母将杨锐那个钢笔女婿作为标杆的,眼界就完全不同了。 能花一万块钱买支钢笔送女儿的,那是什么样的人?是一辆旧车的个体户能比得吗? 个体户赚的钱多,但要说生活好,其实也未必。8年代的中国,钱有时候有用,有时候也没用。有钱人不敢用钱的情况更是不少。 姚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女儿嫁给个体户的,再有钱的个体户都不行,她非常担心发生这种情况,不等姚悦说话,就道:“女儿,你可不敢和个体户谈对象呀。你别看个体户走在外面,一副大款的模样,他不好办的事情多着呢。远的不说,就平江这里,你看有几个大款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体户的,真有钱的,都想方设法的弄一个身份,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被抓走了,没有一个单位,都保不住自己的人,钱多有什么用?” 姚悦哭笑不得,说:“看你说的危险的,好像动不动就抓人似的。你和我爸是有单位,也没见单位帮你们什么啊 “平时看着不显,要紧关头,总归能用得上的,最不济,等我和你爸死的时候,不用你和你妹忙活,单位给办追悼会,个体户连个追悼会都没有,死都死的悄无声息的。” “咱家办追悼会,人家也不会铭记于心的,最多三五天的功夫就忘掉了。” “你个死丫头,咒谁死呢?”姚母又有抽鞋底的冲动了。 姚悦吐吐舌头:“是你提起来的。” “我提起来的也不行。”姚母气呼呼的,找着理由棒打鸳鸯。 吴姐看着好笑,站出来劝道:“阿姨,消消气,姚悦,你也得多听你妈妈的意见。” 姚母也不是真得要打,呼了一口气,拉着姚悦到边上,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先要保证学习,再要保证工作,最后才是谈对象,懂不懂?” 吴姐也同意的点点头。77年恢复高考,她就开始考试了,那年她才岁,刚刚结婚。考了三次,吴姐的孩子都两岁了,她才考上大学,对学习和大学,几乎抱有宗教般的虔诚。 事实上,学习和大学也给予了她无尽的光辉和恩宠。在高考以前,吴姐是街道火柴厂的女工,每天的工作重复,且工作量大,既难照顾家庭,也难补贴家用,婆婆家里人对她也不是很看得起。 然而,一切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刻发生了改变。家人的尊重,街道的锦旗,邻居的羡慕……到了现在,就连五岁的儿子都会奶声奶气的说:我妈妈是大学生…… 每每想到大学带给自己的改变,吴姐就忍不住想落泪。对于情同姐妹的姚悦,吴姐真心的道:“姚悦,吴姐我也希望你有一个好归宿,而好归宿的前提,首先是一份好工作,受社会尊重,邻里尊重,家人尊重的好工作。咱们读一个大学不容易,毕业嫁人更不能草率,我觉得,咱们大学生的对象,不求他家庭条件怎么样,钱多钱少,他和他家里人,也应该是尊重知识,尊重女性的,你说是不是。” 姚悦“恩”的一声。 “那你以后不许坐这个人的车了。”姚母再次发话。 姚悦不乐意了:“为什么呀。” “不行就是不行。”姚母不予解释。 姚悦气哼哼的别过头去,总算没有当面反驳。 吴姐拉拉姚悦的手,道:“阿姨也是为你好。” “她都不问是谁。” “那你说,是个啥样的人?” 姚悦脸再红,不肯说话了。 吴姐笑笑,小声的问了起来。 一会儿,吴姐转身站到姚母这边,问道:“阿姨,姚悦说是杨锐,你认识吗?” “杨锐?车上的?”姚母的声量提高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杨锐,上学期开学的时候,姚悦送杨锐的食盒,还有姚母帮忙呢。 姚悦点点头。 姚母的脸色变了又变,在路灯下却是看不清楚了,问:“他哪里来的车。” “借的。” “哦……” 吴姐看的大奇,照她想来,姚悦的条件确实不错,有车都要被姚母嫌弃,车是借的,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姚母好久都没说话。 吴姐小声道:“阿姨,你别气坏了身体。” “我没生气。” “您不生气?” “生什么气?哦,杨锐这个孩子还行,就是得罪了老师的事,我想怎么办呢。”姚母的语气里,的确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吴姐这下子愣住了,再到前面问姚悦:“这杨锐,是做什么的?”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杨锐,是做什么的?”河东大学的校长徐文涛,好奇的问沈平辉。 作为河东省独有的重点大学的校长,徐文涛每天的工作繁重,光是开会就不知多少,一个高考状元的名字,听过就忘了,虽然春节,省市两级又有各种的宣传活动,但徐文涛也不会关注这些活动。 沈平辉是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所长,说起来级别也不低,可比河东大学的校长就差远了,不过,他今天是代表梁省长来的,却是心态很好地开起了玩笑,说道:“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的关系硬啊。捷利康的中国区总经理亲自给计委打了电话,又给梁省长打了电话,要不是找不到你的电话,一定亲自给您打过来。” 河东大学是正厅级的大学,也就是校长是正厅级,虽然管理者上万名的学生和教师,但这个正厅级与省委省政府的正厅级又是两个概念了,与梁副省长更是没法比。不过,明知道捷利康的中国区总裁打了电话给梁省长,就没有必要打自己的了,徐文涛听了还是挺高兴的,嘴上却道:“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呀,我们就是中层于部,领导下了命令,我们来执行,说的多不如做的多。” 沈平辉暗笑,口中也道:“你怎么能说是中层于部,我是中层于部还差不多。我说捷利康的总裁要给你打电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家是真的中国通,要不然,怎么会给计委打电话,外国人有几个知道计划委员会是什么的?” “市场经济,应该打给市委。”徐文涛也开了个玩笑。 沈平辉哈哈的笑道:“老外都是国务院长,国务院短的,好像国务院什么事都管,你看看人家,先打给计委说明情况,再打给梁省长介绍情况,本来再打给你,顺序就齐全了,结果找不到电话,时间又赶得及,梁省长就让我来给你亲自解释。” 他是信口开河,徐文涛却听的认真。倒不是徐文涛同志好骗,身为堂堂正厅级于部,你要是不说一万个小时的谎话,根本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但沈平辉说的不一样,人家是变着法子抬高徐校长,徐文涛当然开心了,理智上讲,他不觉得能找到计委和梁省长的外国人,不会再找自己了,但要是像沈平辉说的那样,还是有这么些可能的,有可能就有可能是真的,在酒桌上,就可以当真得吹出去,吹的多了,身价也就高了。 徐文涛不用脑子想那么多,他就是本能吸取一切有利于自己的东西,随口再谦虚几句,又道:“其实有什么事,梁省长打个电话就行了,老沈你也是,专门跑过来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事情虽然是件小事,但上面吩咐下来了,咱们还是要认真落实下来的。” “这个当然,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吩咐,我执行。” “不敢不敢,我就是个穿信的。”沈平辉紧接着续道:“捷利康是想租河东大学的实验室。” “实验室这个东西,怎么借?” “不是借,是租。”沈平辉说道:“一年一万块,捷利康公司出钱,一口气租五年,一次性付清,签订合同,以后,捷利康的人员,还有他们指定的人员,每年能够使用河东大学生物系的省级实验室26个小时,超过的部分,按照每小时6块钱计算。每年26个小时是必须要保证的,人家不用就算了,要用就得让出来,超过的部分,你们不想给用就算了,人家用了就给钱,就这么个事。” 沈平辉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是不简单的。这样的条款,他们生物研究所就不能同意。因为生物研究所的盘子小,最好的实验室也就是省级实验室,借出去,自己就没法玩了。 不过,河东大学的盘子是大,生物系也不是什么大系,省级实验室也就只有一个。 徐文涛本能的就要讨价还价,刚才说的执行什么的也忘记了,就掰着手指,道:“一天是个小时,实验室早上b点开,晚上b点,正常也就用2个小时,26个小时就是满负荷的100天,或者半负荷的20天,学校一年要放-个月的假,再去掉周末,剩下的也没多少时间了,捷利康要是今天用,明天不用的,一个实验室可就废掉了,等于全给他们用了。”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现在建一个省级实验室可难啊,投入多不说,淘汰的还快,别说五年时间,三年时间就要换一茬设备,那可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投入,一万块钱杯水车薪……哎,梁省长可是我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徐文涛起身装模作样的踱步,做忧愁状。 学校的地盘本来就大,校长办公室不讲究奢侈华丽,面积却是小不了。徐文涛的办公室四周都是木质的大书柜,放满了图书馆送来的书,文气十足。 书柜中间,除了办公桌和沙发以外,还有一小片空地,专供徐文涛背手踱步,气派十足。 徐文涛踱了一圈,用了两三分钟,绕的沈平辉眼晕,才道:“一定要省级实验室?我们河东大学的生物系,总共就是一个省级实验室,我要是答应下来,生物系的人,怕是立刻要找上来拍桌子了,普通实验室行不行?” “我也是做研究的,能理解,可这事关系到捷利康的投资,就从科学研究,变成了政治问题了……”沈平辉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夜以继日的做实验了,看英语也觉得累,天天就爱搞政治,给梁省长做事,更是动力十足。 徐文涛沉吟不语。 沈平辉又道:“你担心捷利康的人选着时间用,就好好商量呗,他们用你们的实验室,总更不至于故意浪费。” “捷利康借这个实验室,就是为了给杨锐用?”徐文涛还是没想起来杨锐是谁。 沈平辉道:“现在看是这样,再者,捷利康在这边不是有一个西捷工厂,他们也有些任务,以前都是东挪西凑的找实验室,现在也想找一个固定的。” “他们要常用,怎么不自己建一个实验室?” “他们的实验室建在北京了,这边再建一个也需要时间,你觉得租五年太长了?” “五年肯定不行。”省级实验室听起来没有国家级实验室高大上,但那是听新闻的时候的感觉。现在全国都没有几个国家级实验室,放眼看去,全是省级实验室,而这样一个实验室的建立,至少需要多名科研人员十年以上的努力,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就是努力一辈子,也建不起这样的实验室。只有从小当学霸,长大了当学霸,上了大学还是学霸,毕业了以后继续在学霸之路走下去的学生,才有一点几率,建设一个这样的实验室,在人类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当然,大部分的省级实验室研究的那点东西,对人类的历史和发展,基本不会有什么推动作用。可要是细究起来,这依旧是项门槛很高的工作。 谈政治,聊经济,做销售,搞策划,随便找一个初中毕业生就能做,有些人,即使智商渣,没毅力,不努力,无知识,可要是运气够好,还是能做出点成功事业的,可要是谈什么人类历史,那就太不沾边了。 全世界有70亿人口,平均每年再降生八千万到九千万,这就相当于一辆起步价70亿,每公里八千万或者九千万的出租车,一个人如果能活70年,就相当于人类历史这辆出租车行驶了70公里,即使人口不再增长,作为只值一元票价的个人,要在这辆出租车中显出存在感,也是在是太艰难了点。 所以,能主持省级实验室的人,都是真正的人才,所谓的学术精英。而在中国,能够主持省级实验室的人,更是若于年精英教育的幸存者,着实稀缺的厉害,即使徐文涛施压,这样的人也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实验室的。 逼急了,人家说不定卷铺盖走人了。 8年代的普通人调个工作,比找一份工作都难,但能主持省级实验室的教授不怕这个了,国家不放开流动,各地方也要想尽办法开绿灯的,对于有一定行政级别的学校来说,那就更简单了。 研究自然科学的研究员,没有实验室就是空耗生命。 徐文涛又摇摇头,道:“太难了,这样搞,生物系的人要造反的。” “那你看怎么办?”沈平辉于脆问他。 徐文涛想来想去,道:“要不然,请这个杨锐来,咱们互相聊一聊,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沈平辉摇头,道:“关键就是,人家杨锐不想这样做,捷利康也不是很积极,是咱们梁省长着急呀。” “啊?这怎么说的?”徐文涛听不明白了。 “捷利康想请杨锐研究一个项目,咱们梁省长,又想捷利康投资在咱们省,怎么说呢,现在是捷利康跟着人家杨锐的屁股后面,求人家做这个项目,杨锐不在乎。咱们梁省长想请捷利康在河东省投资,捷利康不在乎。正好杨锐是咱们河东省的,这个关系,就一定要利用好……”沈平辉简单做了个介绍。 徐文涛愕然:“敢情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他没好意思点梁省长的名,又问:“那怎么就找到我们河东大学了?” 沈平辉道:“捷利康的人透露的消息,好像是杨锐和你们河东大学的一个学生比较合得来,以前合作过这个项目,现在也有合作的想法,梁省长就顺水推舟了。再说了,生物实验室条件好的,还要数河东大学,全省唯一的重点大学嘛。” 徐文涛听明白了,梁省长首先找到的肯定是沈平辉的生物研究所,但在急领导之所及,想领导之所想的竞争精神下,河东大学中标了。 现在纠结沈平辉的祸水东引毫无意义,徐文涛想了想,问:“杨锐和我们学校的学生合作?哪一个?” “你们生物系的一个女生。”沈平辉眨眨眼,笑道:“杨锐也是个学生,再找学生也正常吧。” 徐文涛看懂了眼神,不禁抱怨道:“两个学生做项目,让我们这样配合,这不是胡闹吗?”。 “现在的学生可厉害了。”沈平辉笑笑道:“捷利康可是跨国公司,他们要得技术可不简单。” “这个杨锐,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沈平辉轻笑,说:“北大的,眼瞅着要去北京上学去了,这就想在他走之前,把巢给确定了,要不然,人家明年不飞回来,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河东省一年也考不了几个北大的学生,当然,全国状元更稀罕了,徐文涛刹那间联想起来了,讶道:“这个杨锐,就是去年的全省和全国状元,对吧?那应该才大一呀。” “要不然说,现在的学生厉害呢,人家卖给捷利康的技术,都值老鼻子钱了。”沈平辉也是道听途说,尽管不知道具体的金额,可还是觉得心痒难耐。 全国状元的名头,比什么学校的老师更有说服力,恢复高考以后,已经毕业好几届学生了,状元留校或者出国的还是很不少的。 徐文涛为难的想了半天,问:“非要省级实验室?生物系有好几个实验室,这样,我们找一个实验室,加强一下硬件条件,你看怎么样。” “我说的也不算呀。” “那就找杨锐和捷利康的人问一下吧,出借省级实验室这种,确实不好说呀。”徐文涛拱拱手,道:“沈老弟,帮帮忙,多担待。” 堂堂重点大学的大校长,姿态放的这么低,沈平辉也不好意思了,连忙站起来,道:“我尽量,但怎么决定的,得看人家杨锐和捷利康的。” “关键是杨锐。”徐文涛听出了脉门,心道:学生估计还是好说话的。 沈平辉却是见识过杨锐和捷利康的人谈判,两个月的时间,生生把大央企国医外贸的处长和副总谈崩溃了,他可不觉得学生好说话。 ……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统一思想 确定了杨锐是关键所在,徐文涛也是认真准备了一番。 他首先邀来了生物系主任张延龄,重复了沈平辉带来的消息以后,张延龄的脸是又红又白又黄。 太可怕了 张延龄真的是被吓住了,咬牙切齿的道:“老沈这个坏种,亏我年前还请他吃饭了。捷利康首先看中的肯定是他,要生物实验室,不找生物研究所找哪里?他这是把我们给卖了啊。” 徐文涛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不像是张延龄这样反应激烈。 因为做这个事情,他也是完全没好处的,至少,让梁省长看到了河东大学的付出和努力。 不说徐文涛本人能从中得到多少,就是河东大学来说,下次从河东省争取经费的时候,声音也能大一点。 当然,前提是不要把生物系给彻底牺牲了。 而生物系不被彻底牺牲的前提,就是安抚好张延龄。 张延龄是全国知名的生物学教授,也是河东大学生物系省级实验室的主任。或者说,河东大学生物系之所以能有一间省级实验室,也是人家张延龄努力申请来的,自申请以来的成果,也都是张延龄主持做出来的。 张延龄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徐文涛就势劝道:“老张,你不要想的太复杂,这对你们生物系确实是有利有弊。的确,弊端是很明显的,你们生物系做实验,出成果,都要受到影响,但我们和捷利康好好谈,尽量让互相之间的要求都满足,我觉得还是有途径的。弊端说完,我也说点有利的地方,有利的地方就是捷利康的跨国公司的属性,老张,你想想,全国有几个学校的生物系,与跨国公司组成了合作关系?一个都没有,咱们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应该趁着别人不会吃,先把大的好的吃了。” “合作是没谱的事。”张延龄不上当,道:“校长,我们生物系就一个重点实验室,这个实验室用不了,我们生物系再想做研究就难了,五年时间……别说是五年了,就是一年时间都要落后的,您说,我们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抢时间,追上来,这一下子……哎” 张延龄的学术成就和仕途基础,都有赖于这个重点实验室,没有这个省级重点实验室,想要做出点东西来,那就太难了。 而从张延龄的角度考虑,不到万不得以,他也是不愿意“跳槽”的,毕竟,他换学校虽然容易,但重新熟悉学校环境,经营新的实验室,培养助手,积累成果,再申请省级实验室,免不了辛苦不说,还浪费了时间。现如今,国家刚开始国家级实验室的评定,河东大学生物系的实验室即使不够格,那也排在新建实验室的前面。 当然,没有这个省级重点实验室,就是所谓的万不得已了,张延龄宁愿去别的学校重建一个实验室,也不愿意浪费一两年的时间。 徐文涛亦知此点,竭力劝说,就是不让张延龄有万不得已的感觉。 他觉得危险说的够多了,于是,在张延龄开始气哼哼的时候,徐文涛小声道:“老张,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 “我们弄一个实验室,再买些硬件设备,让实验室的硬件水平提高一些,不说达到省级实验室的水平吧,尽量接近,当然,这要看他们的需求,到时候,请捷利康的人看了,他们要是愿意,就把这个实验室借给他们,如此一来,省级实验室还是你的,你们生物系还能多一个好实验室,三五不时的用着,等捷利康不用了,你们说不定还能再申请建一个新的省级实验室。”这是校长同志想了一晚上,想到的好办法。 只要不占自己的实验室就好,张延龄也觉得有点意思,说:“这行吗?” “试试看吧。人家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考虑和他们谈条件,比如使用时间等等。如果行得话,这不是皆大欢喜?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借我们的实验室,不能强来嘛。”校长嘴上这么说,心想:捷利康或许是不会强来,梁省长为了争取捷利康的欢心就说不定了。 张延龄又问:“买硬件的成本从哪里来?” “学校出一部分,我看捷利康愿不愿意再出一部分,一年一万块的租金也太少了。” “对的,他们要是能给一点外汇,这个问题就好解决了。” 徐文涛点头,道:“让他们捐献一些仪器之类的,我觉得还是能做到的,总而言之,你们生物系内,也要统一思想,不管是哪个实验室最终被选中了,这都是好事,要积极配合,不要埋怨。” 如果最终被选中的还是张延龄的省级实验室,意思张延龄也要积极配合了。 张延龄黑着脸点头,他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学校里开会向来拖延,张延龄回去招呼着开会,还没有通知到人,校长室就派人过来了,说:“捷利康的代表中午就来,校长让您准备一下。” “这么快?”张延龄想说我们系还没有统一思想呢,话到嘴边停住了。 校长室来通知的年轻人留了点小胡子,一副挺认真的模样,道:“外国人的效率是挺高的,中午要来一辆车,三个人,午饭由校本部安排,张主任也请过去。午饭过后,就到生物系来考察。” 张延龄看一下表:“现在都ll点了。” “你们也不能提前说。那个杨锐来了吗?” “来了,捷利康的人陪着,坐主座。”这位说的相当详细。 “是那个杨锐吗?” 来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是去年的高考状元杨锐。” “去年的时候,还是乡镇中学的学生,今天就是跨国公司的座上宾,要我们的校长作陪了?”张延龄啧啧两声,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杨锐,真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张延龄感慨一句,又让人取消会议,然后穿外套往外走。 这么大的事,他是一点耽搁都不敢的。 这次要是顺利了还好,要是不顺利了,他未来几年可要颠沛流离了,不像是校长,要是弄坏了,最多失去一个生物系,要是弄成功了,也不过是得到梁省长的认可,给河东大学赢得一个跨国公司的合作伙伴,再多给生物系找一个实验室……仔细想起来,校长得到的好处还真不少。 张延龄暗暗摇头,要不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校长比系主任高了一层,结果拿好处拿的多多了,损失起来又少多了。 再想想杨锐,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外国公司帮他跑前跑后,为此还逼得一个正厅级大学鸡飞狗跳,实在不知道怎么能有这样的能量。 张延龄昨天倒是找来看了杨锐的论文,虽然看的不全,但他觉得,杨锐的水平并没有突破天际,别说外国有的是这种水平的论文,国内也多的是。他本人没有在《》上发表过论文,但要说影响因子40以上的论文,也还是有几篇的,偌大的省级实验室,要是连这样的论文都拿不出来,还怎么申请经费。 第一批申请国家级的实验室更是厉害,中国虽然是第三世界国家,院士里还是很有一批能拿得出手的,生物学方面,在《细胞》,《科学》和《自然》上发表过论文的颇有些人,那些动辄2乃至3多影响因子的论文,才是让人望尘莫及。 然而,杨锐得到捷利康认可的,并不是他在c上发表的高影响因子论文,却是几篇影响因子归的论文,这让张延龄总觉得心里别扭。 他觉得捷利康这样重视杨锐不对,而捷利康重视杨锐的原因,那就更不对了。 作为老派人,张延龄无论如何都不会理解技术壁垒的价值的。 他不理解,弗兰奇等人却是非常清楚的。 就药品或者保健品市场来说,年销售额10亿级的辅酶ql0是一个小项目,并没有得到多少生物制品公司的重视。那些重资产的公司,最重视的还是止痛药品,心血管药品,抗癌药品等年销售额数百亿的市场。 而在辅酶ql0这个市场,最大的日本公司也不过100多号人,几名研究员而已。 如果说在动物提取法方面,日系公司还有积累,植物提取法方面,日本公司最多也就是拿到了准入卡而已,他们的技术专利,不仅不能阻止杨锐的技术侵蚀,甚至隐隐要被杨锐的技术壁垒给隔绝开来。 当然,捷利康就更外行了,虽然在全球市场上,捷利康也是排名前2的跨国药企,但就特定的辅酶ql0的植物提取法方面,捷利康还达不到日系公司的水平。 日本国内,可是允许辅酶ql0当药品来贩卖,欧美只给了辅酶ql0的保健药资格,双方的投入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正因为如此,捷利康最初的竞争方案,其实是开发更先进的微生物提取法,或者化学合成法,彻底抛开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自然也就避开了重重的技术壁垒。 但是,崭新崭新的技术,哪里有那么好开发的,到开发出来,更不知道会用到哪些旧技术…… 相比之下,讨好杨锐,就容易多了。 作为道具,仓教授的实验室也被捷利康诸人一并生物系诸人一并校总部诸人给乱入了。 正做实验的仓教授看到这么多人挤进来,一下子就头晕了,看到张延龄也跟着进来,连忙问:“老张,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位都是英国捷利康公司的,他们来考察我们的实验室环境。张延龄给仓教授介绍了一番。 河东大学实行的是实验室负责制,有能力的教授就统领一个或者多个实验室,也有大的实验室挂两个乃至多个牌子的。 仓教授的能力不足,实验室的设备也就不行,不过,他的实验室的面积却是不小,多找一些学生做些不疼不痒的研究,每年光混一个论文数量还是混得下去的。 尽管没有混出名堂来,仓教授仍然珍视自己的实验室,一听张延龄所谓的合作,心里就开始打鼓了,笑道:“我的实验室哪里有国际合作的资格,你们看我的实验室,就是浪费时间。” “学校的实验室都是新建的,各有特色,也不能说是浪费时间。”张延龄说了一句,也不觉得捷利康能看上这间实验室。这里的设备总共也就是十几万的水平,和省级实验室的水平差远了。 杨锐这时候附耳给弗兰奇说了些什么。 仓教授心里一抽,觉得不妙,又安慰自己,心里默念:不会不会,这么大的事,和杨锐有什么关系,他最多就是个出谋划策的…… 弗兰奇和杨锐低声对话了一句,转过身来,又与校长徐文涛嘀咕起来。 徐文涛的英语也不含糊,与弗兰奇有说有笑,一会儿,又把张延龄拉过来聊了起来。 三个人说话,声音就大了,仓教授的英语不行,抓住在场唯一的熟人沈平辉,问:“他们说啥呢?” 杨锐第一次来河东大学的时候,就被沈平辉带到了仓教授的实验室,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沈平辉同情的看一眼仓教授,道:“好像是说,这间实验室的面积比较大,实验室也比较新,以此为基础合并组成一个新的实验室,比较符合需求。” 仓教授眉毛拧成川字:“要用我的实验室。” “咱们学校的实验室,合并拆分都是正常的。”徐文涛听到了,立刻以校长的威严将反抗的苗头压了下去,道:“我们会给实验室补充新的设备和人员,提升实验室的规模和水平,再加上与捷利康的国际合作,这是好事情。” “怎么合并拆分和国际合作?” “把隔壁的植物实验室并过来,人员都不变,老倪和你,一个正主任,一个副主任,你们齐心协力,把工作搞好。到时候,这边的实验室划成两部分,一部分给捷利康使用,一部分给咱们用,植物那边放公共设备,方便大家,捷利康还会提供一些仪器设备,也放植物那边。”徐文涛将商量的结果说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捷利康和杨锐能提出这样的提议,确实也符合河东大学的利益,河东大学除了要提供较大的场地,还有这间设备价值不过十几万元的实验室以外,几乎没什么付出,得到的却有可能是价值更高的设备和名声,完全达到了双赢的目的。 仓教授却是感受不到一点点双赢的意思。隔壁的植物学实验室是老牌实验室了,负责的倪教授更是老资格的强人,怎么想,合并以后的正主任都是老倪,副主任都是他。 从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变成另一个实验室内的课题小组,这样的降阶,简直是大亏特亏。 徐文涛却不在乎仓教授怎么想,张延龄是国内知名的牛级教授,是能独立申请一个省级实验室的高级人才,年富力强,有能力有名气。仓教授虽然与张延龄的年纪相仿,但就成就来说,已经是暮气深重了,跑掉有点可惜,也就是上街丢了一块钱的可惜。 为避免夜长梦多,徐文涛马上指挥了起来,说:“先把两间实验室的仪器做一个统计,后勤处派人来准备施工,再通知两间实验室的所有人,咱们开个小会。” “等等。我有意见。”仓教授急不可耐的举手。 徐文涛霎时间皱起眉头,看向张延龄。 张延龄苦笑不已,他还没来得及统一思想呢,仓教授也不知道校长将此事看的有多重,这下子,可是要碰上铁板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掌声 “姚悦,实验室叫你过去。”实验室里的师兄气喘吁吁的赶到宿舍楼下面,手拢成话筒,冲着上面的女生宿舍高喊。 姚悦看书看到一半,探出头去,疑惑的问:“哪个实验室?” “还能是哪个实验室,仓教授实验室呀。”师兄累的半死,喘着粗气说话。 “哦,你等我一下。”姚悦满心奇怪,还是准备着出门。 同舍好友的吕芝也没上课,问:“什么事呀,你不是都把仓教授给得罪了?还叫你做什么。” 姚悦摇头:“估计是实验室要帮忙什么的。” “你都被他赶出实验室了,怎么帮忙的时候想起你来了?会不会是仓教授想找你麻烦?要不然,就是找到什么别人不想干的活了。”吕芝之前和姚悦一起去西堡中学,还在西堡中学的实验室里帮过忙,想到杨锐的实验室好,态度还好,仓教授的实验室差态度还差,就是一阵子生气,又道:“甭管他有什么事,咱们不去。” “你安心呆着,我注意就行了。”姚悦其实也心虚,但还是决定过去…… 宿舍老大吴姐也不放心的站了起来,道:“我也跟你去,他看人多,就不好意思整你了。” “对,我也跟你去。”吕芝二话不说,跳到姚悦跟前。 姚悦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笑道:“这是去挨骂,又不是吃肉,你那么积极做什么?” “说不定请你们吃饭呢。” “那也轮不到你。” “我看你吃。”吕芝抱住姚悦,黏黏糊糊的一起下楼。 吴姐无奈的笑笑,跟在后面。 “快点吧,很着急的。”下面的师兄急的都转起了圈儿。 吴姐问:“究竟是什么事,你也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快啊。” “实验室全员开会。”男生道。 姚悦问:“仓教授都让我回来了,怎么开会还找我?” “全员开会,你还在实验室的名单上,当然要开会了。”男生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瞄向姚悦。 以前的姚悦,青春靓丽,如天然璞玉,只觉得五官端正,称得上漂亮,却不会让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此时的姚悦,五官身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偏偏觉得外形变好看了,眼神变明亮了,就像是有了雕琢的玉器,有自然而然的闪光点。 他不懂,这叫气质上的变化,不过,知道好看就行。男生自然而然的与姚悦并排,也不催着她走了,时不时的还搭两句话。 可惜,从宿舍区到实验楼没多远,走得再慢,十几分钟也就走到了。 不是实验室的人都被挡在了实验楼外,吴姐坚持要陪进入,男生出人意料的说了两句好话,还真的把她给放了进去,吕芝也没有落下,只被嘱咐小声说话,小声动作,蹑手蹑脚的跟着进了实验楼。 楼内,人来人往,各个部门的人都有。 “这边实验楼的人这么多?”吴姐年纪大了,倒是没有申请到实验室工作,实验楼也很少来,奇怪的感叹了一声。 姚悦低声道:“平时人很少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来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吧。”吕芝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生。 男生身量不低,却是被她看的矮下来了,小声道:“我不知道呀,我就是传话的。” “那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吕芝凶巴巴的。 男生哭笑不得:“我不是也得去实验室报道。” 吕芝方才释然,再不理这男生,回头和姚悦说起话来,吴姐则开始传授应对教授的二十二种方式。 姚悦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进了实验室,吴姐还在讲姚悦却是停在了门口,目光落在杨锐身上。 挺大的一间实验室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挤成一团的学生和小助教们,一边是杨锐、校长、系主任和老外等人,目标相当明显,一眼就看到了。 吕芝也看到了,不由惊呼一声:“杨锐怎么来了?” 吴姐就此看过去,只觉得小伙子漂亮的厉害,不由用手肘碰碰姚悦:“就是那天送你回家的杨锐?咦,吕芝你也认识?” “姚悦不让说。”吕芝捂着嘴道。 “小妮子,你行啊,藏的真深。”大庭广众之下,吴姐也不好逼问,藏了一肚子的好奇。 “静一静!”系主任张延寿敲敲桌子,道:“我们开个小会,首先,请咱们河东大学的校长徐文涛同志讲话。徐校长的工作很繁忙,特意到实验室来,是很不容易的,大家热烈欢迎。” 河东大学上万名的学生,面对面见校长的机会着实不多,如雷般的掌声立即响起。 “我主要讲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有关实验室合并。经校内研究通过,现在决定将咱们生物系植物学实验室,与生物系的细胞实验室合并。合并以后,倪勇教授为实验室主任,仓教授为实验室副主任,实验室的具体安排,随后公布……”校长说着就拍起掌来。学生们自然是一阵热烈的回应。 倪教授和仓教授又分别出来说话。倪勇的表情是正常的,仓教授就苦着脸了。他等于丢掉了独立实验室,以后再用什么仪器,自己签字就不好用了,还得找倪勇来签字,等于从一个实验室的主管,变成了一个实验室的课题组长,虽然还兼着个副主任的虚职,但经费都归实验室管理的情况下,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姚悦在实验室里呆的久了,也知道这些猫腻,越听越是奇怪,黑漆漆的眸子望着杨锐,心想: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相比之下,吕芝想事情一根筋,凭直觉认定与杨锐有关,还趴在姚悦耳边,低声道:“不会是杨锐给你出气吧?” 姚悦摇头,小心脏却是怦怦的跳,有点莫名其妙的激动。 吴姐看着她,再看看杨锐,心里暗叹一声,将目光投注在实验室前方。 杨锐目不斜视,仿佛毫无私心的样子。 直到几位学校的领导都说完了,弗兰奇才站出来,在翻译的帮助下,道:“捷利康决定向新的河东-捷利康实验室赞助一系列的经费和设备,首期,是价值20万元的实验室设备和材料,以及2万元的经费,希望这些设备和经费,能够帮助河东大学提高实验室条件,提升实验室水平……” 啪啪啪啪! 学生们自发的鼓掌了。 20万元的实验室设备,已经赶得上仓教授原来的设备价值了,虽说破家值万贯,但要是只算主要设备的话,仓教授几年来积累的也就是那么些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实验,都要容纳一名教授,两名助教和一群学生来使用,可知此时实验条件的艰苦。 弗兰奇的话却没有说完,他等掌声停息了,又道:“为了更好的利用新增的资源,捷利康决定指派一名执行人,监督和使用这笔经费和设备的使用情况。经过仔细的比较以后,我们选定了一位河东大学的同学负责这项工作。” 弗兰奇话音刚落,下面就议论纷纷: “河东大学的学生?不会是翻译口误了吧。” “翻译没错,说的就是河东大学的同学。”这位懂英语的,还拽了一句英文。 “让学生监督实验室的经费,怎么监督?” “不止是监督,是监督和使用,等于说,人家决定怎么用就怎么用。” “谁这么大面子?” 弗兰奇没有给他们讨论的时间,咳嗽一声,翻起手里藏的提醒条,道:“负责这项工作的同学是姚悦,河东大学生物系大三的姚悦同学,你愿意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姚悦愣住了,宿舍的吴姐也愣住了,大部分的学生则开始四处找姚悦的人。 这里的学生,要么是一个实验室的,要么是隔壁实验室的,多少都知道姚悦,却没有人想到,姚悦今天能有这份机缘。 啪…… 率先鼓掌的,却是仓教授。 仓教授一脸唏嘘,一脸虔诚,一脸的一往无前,恨不得将手掌给拍烂了。 …… 第三百九十六章 踢出 “姚悦同学,你愿意接受这项工作吗?尽管这是一项无薪的工作,要花费你的一些时间,但我相信,这份工作能够带给你不同的体验……”弗兰奇是如此的和颜悦色,胖胖的脸上仿佛挂了枫糖一样,甜美的像是一只增肥的大脸盘猛虎似的。 姚悦不明所以然的看向周围。 校长和系主任的脸上散发着温和的笑,仓教授和实验室助教的脸上散发着怪异而讨好的笑,学生们的脸上散发的却是震惊和羡慕。 光是管理两万元的经费一项,就足够大家震惊许久,对于平均月生活费2元的学生们来说,两万元的价值需要思考许久才能算出来。 放在大学生月生活费106元的时代,这笔经费等同于100万元。 一名文弱秀气的女生,掌管两万元或者百万元的经费,完全可以作为校园传说继承下去了。 杨锐的表情倒是没什么特殊,有点理所当然似的,让人看不穿,也猜不透。 吕芝的直脑筋在这种时候最有用,她想也不想的捅捅姚悦,低声道:“还不赶快答应。” 姚悦这才如梦初醒,道:“好的,我接受。” “太好了。”弗兰奇似乎真的很高兴,拍手道:“我宣布,捷利康-河东实验室,正式成立。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看到捷利康-河东实验室创造出更多更好的成果,我本人也会敦促捷利康总部,继续投入资源于捷利康-河东实验室……” 此言一出,意味着场面话开始播放了,校长和系主任接连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和重视。 学生们也听的极为认真。 别说是系主任了,重点大学的系主任都是学生们难得一见的。8年代的大学还好,总算学生们的人数还少,教授们还有点传道授业解惑的社会责任感,可即使如此,张延龄这种牛级教授除了开几堂专业课,等闲也不会出现在学生中。他的工作实在太忙,而在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科研领域,中国的牛级教授,面对的可是全世界领域的竞争。 姚悦头脑一片混乱,不禁低着头,悄声道:“你们觉得,他们安排我,是不是杨锐的原因?” “肯定了。”吕芝大大咧咧的道:“资历年限和职位,你都不合适,唯一合适的,就是你给杨锐做过实验助手,杨锐喜欢你……” “你胡说什么呀。”姚悦脸色大红。 吴姐则不能肯定的道:“你们说的也太玄乎了,两万块钱呢,不看仓教授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仓教授其实是憋的。植物学实验室和细胞学实验室合并成为捷利康-河东实验室以后,正主任倪勇肯定要首先保证植物学实验室原有的项目和研究,捷利康虽然增添了2万元的设备,但他们进驻以后,占用的资源却是一定超过2万元的,换言之,原来的细胞学实验室的资源铁定是要被侵蚀了。 资源被侵蚀,管理层级被降低,迫于校长和系主任的压力,仓教授还得强颜欢笑,要不是下过乡,住过牛棚,被剃过阴阳头,换一位贫下中农来,还真受不了这种罪。 也就是仓教授这样的,才能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悲痛,露出“爽朗”的笑容。 吕芝看事情都很直接,想的少,说的多,更是对想整姚悦的仓教授没好看,不屑的道:“老吴,你别看仓教授年纪大,他那点道行,没法和杨锐比,你知道吗?去年的时候,杨锐还在读高三,就从捷利康那里要来了一个实验室,比仓教授的实验室更大更好,那用的都是美元,不知道要花几万还是几十万美元,2万块的经费,能让仓教授高兴起来,真没放在杨锐眼里。” 几十万美元是给杨锐的脸上贴金了,但西堡中学的实验室的确是花费了-万美元的,就高端性来说,比仓教授价值数十万的西堡实验室只好不差。 吴姐没见过东西,自然不信,微笑道:“让你说的都神乎其神了。” “你还别不信,当初的西堡中学,学生一天吃一顿肉,都只要几毛钱。”吕芝用自己最熟悉的场景争辩起来。 吴姐掩嘴笑了起来,显然是更不信了。 吕芝直翻眼皮没办法,只好拉着姚悦道:“你来说。” 姚悦被拽的没办法,点头道:“杨锐确实受捷利康的重视。” “他前两天送你回学校的车,也是和捷利康借的?”吴姐对那天的场景记忆犹新。现在的大学可没有什么富豪开车接送女学生的传闻,而今能开的上车的是绝少数人,不算公共交通的话,普通人甚至没机会坐车。, 姚悦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吴姐啧啧两声,正想说什么,却是停了下来。 姚悦和吕芝回过头去,却是见到杨锐走了过来。 “姚悦,我带你认识一下以后的同事们。”杨锐大方的笑着,像是明星一样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 而无论是穿着还是颜值,现在的杨锐都是超明星级的。 “同事?”姚悦讶然。 “一起工作的就是同事,你在河东大学的课堂上是学生,在捷利康河东实验室,就是工作人员了。”杨锐一边解释,一边向周围微笑。 姚悦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又说:“我才是大三,工作的话,不会太影响学习吧。” 杨锐哑然。放在日后,大学生们那里在乎工作是不是影响学习,他们恨不得大一就开始工作,如同没有读大学的同学那样赚钱,然后大四拿一张文凭作罢。 不过,8年代人对学习的热情是超出正常水平的,杨锐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工作不会消耗多少时间,你有时间就做,没时间再想其他办法……” “我可以帮忙。”吕芝举手报名。 杨锐耸耸肩,道:“这是份无薪工作。” “午餐提供红烧肉就行了。”吕芝说着舔舔嘴唇,道:“二食堂的红烧肉就做的不错。” “好,中午请你们到二食堂吃饭。”杨锐对吕芝的印象倒不错。 说话间,杨锐拉着姚悦,分别与捷利康的代表,河东大学的校长、生物系的主任,还有仓教授一一见面。 其他人自然是以鼓励为主,到与仓教授见面的时候,即使以仓同志的脸皮,也是不由自主的变红了。 就在几天前,他还当着杨锐的面,反对姚悦加入杨锐的团队,甚至因此将姚悦逼出了自己的实验室。 谁能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仓教授自觉是了解杨锐的,他觉得,就杨锐的发展速度,到十年以后,应当会成为很厉害的学阀级人物,如果他愿意的话。 十年时间不算长了,大学本科就要读四年,研究生还要读三年,博士又要三四年,加起来就是十年时间了,而这样的博士毕业生,想有所成就还有的是苦熬。 用效率高一点的方式,杨锐用四年时间读完北大的本科,立即出国读研,三年以后拿着国外名校的硕士毕业证回来,倒是能省下博士的三年,但要是想拿phd的话,博士的三年依旧省不下来。 他完全没有料到,大一的杨锐,竟然就能催动捷利康,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从实验室里踢出来。 “姚悦同学,好好做,祝你一切顺利。”仓教授恨不得捂着眼睛说话,但他是睁着眼睛的,真诚的眼神,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智慧。 “谢谢仓教授。”姚悦就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了,表情还颇有些尴尬。 仓教授却像是失忆了一样,呵呵的笑着,说:“放轻松,你的能力是很出色的,我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要不然,怎么能调你到我的实验室来呢,当然,以后也请你继续支持我们实验室,支持细胞实验室同学们的工作……” “仓教授,以后就没有细胞实验室了。”见他要打同学牌,杨锐立即给拦住了。 “对对对,没有细胞实验室了,现在是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细胞实验组。”仓教授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他对目前的进度还满意,只要姚悦或许讨厌他,但只要姚悦对实验室的同学有一分香火情,他就还是有机会争取到资源。 杨锐与仓教授却是没有丝毫的香火情,落手也毫不留情的道:“捷利康的项目,除了需要设备和场地以外,其实也很需要人员的帮忙,这样吧,姚悦你挑些人,进入捷利康的项目组,让捷利康的人做一些培训丨以后方便做远程合作。” 仓教授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姚悦把关系好的同学都塞进捷利康的项目以后,他的细胞实验组不光人手少了,再寻找支持也是不可能了。 始终关注着他们的学生们则激动起来,生物系的学生,谁不知道捷利康的水平比河东大学高三个档次都不止,这样的培训丨可比在仓教授的实验室里有前途的多。 不管熟悉不熟悉,对此有兴趣的学生,都涌到了姚悦身边来。 姚悦顿时显的有些为难,她以前可没做过选谁不选谁的题目。 杨锐笑笑道:“想怎么选就怎么选,这边的项目不难,再说有捷利康的培训丨这里的学生能力都足够,你就选方便自己配合的同学。恩,这次选择也不是唯一性的,以后还是可以调换的。” 姚悦就此心领神会,直接将相熟的同学的名字记了下来。 杨锐回过头来,和弗兰奇握了一下手,口中则道:“这边的准备也完成了,先做些工厂化实验吧,就用西捷制药厂吧,那边的人我也熟。” 不用较近的捷利康天津制药厂,而用西捷制药厂,自然是因为杨锐在西捷制药厂有股份,这边做技改以后,也能提高杨锐的分红。 弗兰奇颇有些惊奇的道:“实验准备都做完了?什么时候做的?” “前几天就让华锐实验室的团队做了些定向实验,结果不错。”杨锐有脑袋的论文,挑两篇正确的还是很容易的 而具体的工厂化生产的技术,经过二三十年的发酵以后,其实也变成了大众化的产品,就像是青霉素链霉素之类的药品,五六十年代还是严格保密的高新技术,到了8年代,也变成了中国的乡镇药厂都能生产的小玩意儿。 唯一需要杨锐费点心思的,也就是确定不同工厂在不同生产条件下的不同参数了,这种工作的性质,就和技术下乡差不多,无非是掌握了原理试来试去罢了,不懂的人觉得高深莫测,懂的人只觉得浪费时间。 弗兰奇猜不到杨锐的秘密,只觉得惊喜万分,整张脸笑的像是汉堡似的,大声连说“”。 几位领导自然走过来凑趣的询问,也对杨锐的进度佩服不已。 而徐文涛更是突发奇想,忽然用中文道:“杨锐,如果是合作项目的话,我们河东大学,是不是也能占一定的比例?” 他没说股份还是分红什么的,无非是看杨锐年轻,想争取点利益。 杨锐想都没想,用英语道:“实验室是捷利康-河东实验室,你要问捷利康的人才行。”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弗兰奇带了一个翻译,也翻译不过来,不过,杨锐一说英语,他就听明白了,立即警觉的用英语反驳起来,声音又大又尖锐。 徐文涛焦头烂额,连忙解释自己是无心的。 对于这项技术,捷利康亚洲区的总经理颇为重视,这是亚洲区的原生技术,生产也主要集中在亚洲区,而总经理重视,也就意味着弗兰奇非常的重视。 弗兰奇自然不允许河东大学这种连渠道商都不算的家伙染指自己的生意,虽然接受了徐文涛的道歉,但还是喋喋不休的要求签署补充协议。 徐文涛只好答应。 沈平辉看的又好笑又佩服。他早就见识过杨锐在谈判中的坚韧了,这一次,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举重若轻。 再仔细想想,杨锐上一次就从捷利康手里掏走了百分之二三十的股份,这一次想来也是不少,否则,捷利康的人不会如此重视他。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股份具体能值多少钱,但堂堂河东大学的校长提一下,就要被弗兰奇要求签署补充协议,想来也是不少的。 只不过,杨锐能拿到股份,河东大学的校长连提都不能提一下,也实在让人觉得难以适应。 杨锐却对徐文涛等人的尴尬视若无睹,他现在既有钱又有学术地位,可以说是站稳了脚跟,一位不是本校的校长尴尬不尴尬,又有什么关系。 …… 第三百九十七章 5月3日第二章 西堡肉联厂。 一样的下旌旗飘扬,一样的人潮涌动,将来访的一排车挤的水泄不通。 从镇里赶过来的民警,不得不又推又搡的,才清出一条路,让小车们能排成一列,驶入厂区。 看到有些好奇有些热情有些看戏状的工人,杨锐拍拍前排座椅背,道:“停一下,我要下车。” “外面这么多人,下去怎么办?”同车的是省府的秘书。 杨锐耸耸肩,道:“我舅是西堡肉联厂的,我等于是西堡肉联厂的子弟,怎么能坐在车里不下去。” “哎呀,外面乱的很,这么多人,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省府的小秘书无比的紧张,这一趟来的都是领导,他被派来给杨锐当保姆,自然希望平平安安,别出什么岔子。 杨锐撇撇嘴:“都是一个厂里的工人,用不着担心,师傅,麻烦前面停车。” 其实不用他说,车也走不快。 杨锐推门而出,外面的喧闹声霎时间停顿了一下。 看到有人从车队里出来,大家自然要给予关注,短暂的辨认以后,突然就是一阵口哨和叫声传来。 西堡肉联厂的工人们不至于人人都认识杨锐,或者见过他,不过,能帅成杨锐这样的,又从省府的小车里下来的,也就只能是杨锐了。 即使是不认识的,听到别人圈着两手喊出来的名字,也立即醒悟了过来。 跟着杨锐匆匆下车的小秘书看呆了,不禁道:“你这么受欢迎?” 杨锐也不太明白,但还是卖力的挥手微笑。 罐头厂的厂长李大头站在第一排的边缘,笑着碰碰段华,道:“你这外甥可是风光了,厉害,太厉害了。” “是厉害啊,我都没想到他能考个全国状元出来,小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成绩也就那样,还像个皮猴子似的,整天跑来跑去的,现在长大了,一下子就稳重了,不像我们家那个,一天到晚还敞着警服……” “不是说他全国状元,是说他搞的这个技术,哎,你说咱们厂里搞技术的人也不少了,怎么就没有一个被老外看中的?” 段华呵呵一笑,没应这句。他怎么知道杨锐的技术为什么就被老外给看中了。这种事情,河东省大概就没人想明白了。 “段老弟,你这高升了以后,可不能忘了兄弟们啊。”罐头厂的厂长绰号李大头,人是不坏,就是喜欢调侃人,于是被人安上了调侃的外号,一辈子也没改过。 段华愣了一下,转瞬道:“高升什么呀,老厂长你不退休,我升到哪里去?” “行啊,这么早就逼我退休,哎……我这要是退休了,他们能把你放到本厂,我二话不说,立刻退休。就怕今个儿过去了,咱罐头厂的小水池,养不住你这条大蛟龙了。” “小水池里只能养王八,老李,没谱的事,咱不谈。”段华挺认真的。 其实,自从梁省长有意拉捷利康的投资,最终拉到了杨锐身上以后,西堡肉联厂内就在疯传段华的升官传闻。可惜,传闻始终是传闻,一直都没有真的实现。 国企就是这样的机构,缓慢、迟钝,永远都有小道消息,永远都有应该所以,永远都有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或许是没有一致的结论,或许是想等等看,或许是不确定情况,总而言之,西堡肉联厂内将段华要升官的消息传的神乎其神,段华自己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接到过。 越是这种时候,段华自然是越谨慎。 他也是希望能升官的,在国企里做了一辈子的人,没有哪个人是不希望升官的,段华从总厂到分厂,从分厂到总厂,最终又到了分厂,若是有希望的话,他当然想要回到总厂。 不过,西堡肉联厂里有背景的人多了,杨锐连接捷利康,捷利康再连接梁省长,梁省长再连接到西堡肉联厂的曲线明显太过于迂回,什么时候能起作用,能不能起作用,实在难说。 李大头直觉认为段华机会很大,不理他的自谦,道:“谈怕什么,就要让他们知道,这小水池子偶尔也得有些波折吧。” “看你说的。” “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李大头夹缠不清的,突然停了下来。 杨锐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因为就他一个年轻人,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杨锐没管领导们,冲着大舅段华站了过来,熟络的道:“大舅,你们怎么都站着呀。” “等领导不站着怎么行,你站我前面好了。”段华嘴里不说,对杨锐第一时间过来还是很满意的。 杨锐站到了这里,后来的弗兰奇等人,就以杨锐为中心站了起来。 省府派了一个副秘书长过来,也是负责陪同弗兰奇,很自然的也跟着站了过去。 结果,对西堡肉联厂的先生们来说,总厂的反而变成了边缘,分厂的反而变成了主角。 总厂的领导也很是无奈,只好自己主动调整位置,让前方乱作一团。 段华看着平日里大腹便便,优哉游哉的领导们为了一个位置而挤来挤去,也不由的好笑。 杨锐则趁着混乱,在段华耳边小声道:“大舅,今天你可得全面支持我。” “我哪一次不支持的。”段华不以为然。 “我错了,您每次都是支持的,不过,我这次要一个全面的支持,等于说,凡是我说的,全是对的,凡是说我不对的,全是错的。” “为什么?” “肉联厂的领导鼠目寸光,应该调整了,我和捷利康商量好了,您只要别想着大义灭亲,就没问题。” “什么大义灭亲,乱说话。我知道了,全面支持你,凡是你说的全是对的,凡是你说不对的,全是错得。”大舅段华口齿清晰,问:“你们准备怎么搞?” “捷利康的投资是大项目,您把自己绑定就行了,见机行事。”杨锐说的轻松之极。 段华一点都不觉得轻松:“见机行事是什么?” 这可是大事件。 杨锐摊开手,道:“反正大方向正确就行了,无论如何,您支持我就行了,我和捷利康有默契。”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分歧 杨锐不止是与捷利康有默契,在西堡肉联厂的问题上,捷利康基本上就是听杨锐的。他们与西堡肉联厂的唯一关系,就是西捷工厂坐落在西堡肉联厂的土地上,而后者负责西捷工厂的生产和原料提供。 这种类似于代工厂性质的关系,在今天的捷利康看来,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如果说,去年刚刚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英国捷利康还有些谨慎言行之类的考量,那到了今年,了解和熟悉了中国政策的捷利康,已经将重点全部放在了规模扩大和市场占有率方面,总部和亚洲区总部甚至连利润率都没有提出要求。 在这种背景下,西捷工厂的地位已然是一落千丈了。一年以前,它在捷利康中国区,是仅此于天津工厂的生产企业,可到了现在,捷利康在中国区的工厂已有六家,还有六家正在建立,西捷工厂不止是六分之一或者十二分之一的生产企业,它的前景甚至还赶不上提供茄尼醇的地方企业。 弗兰奇当年能够度让3%勺股份给杨锐,也是因为西捷工厂的前景远没有它的红利诱人,而跨国生产到了捷利康的程度,一年几十万美元的红利,还是预期的,根本没有放在他眼里。 相较而言,能够用于全球生产的技术还更重要一些。 其次重要的则是政府间关系,像是西堡肉联厂这种隶属于政府的公用企业,恐怕还比不上马来西亚的某家中型私人企业供货商的价值。 然而,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变化,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沉浸在6年代西堡肉联厂是地方大厂的时代呢,二十年都不能让他们意识到时代的改变,又有几个人能意识到,仅仅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在合作伙伴的眼中已然价值大跌了呢。 酒桌上,负责联络西捷工厂的副厂长郑建明,还仗着和杨锐熟悉的因素,想要强灌杨锐。 当然,这也是中国式的酒桌文化,喝好就要喝倒,在西堡肉联厂这样的地方企业,更为盛行,灌酒从某方面来说,也是热情招待的表示。 杨锐出乎郑建明意料的推开了他手里的酒杯,笑道:“今天只喝饮料,不喝酒。” 郑建明当年负责西捷工厂的建设工作,与杨锐打过不少的交道,此时想要展示两人的交情,更是不依的道:“不喝酒怎么行,男人一定要喝酒。” 郑建明端着酒杯站在杨锐面前不肯走,道:“你以前来咱们西堡肉联厂的时候,你是学生,现在,呃……现在你也是学生,但成年了对不对?成年了,就要喝酒,不喝酒不行,喝醉了也没关系,咱们招待所的条件很不错,免费住宿,免费洗脚,啊,来,咱们俩走一个……” 杨锐端起自己的杯子,珉了一口,放下了。 “这不行,这不行,杨锐,你可是咱们厂的子弟……”郑建明喝了些酒,就喋喋不休起来。 这原本是中国式酒席的常景,劝酒的灌酒的闹酒的行酒令的,让酒桌变的热闹起来, 杨锐笑笑,拉住郑建明,道:“郑厂长,我们今天可是来搞技改的,你把我灌醉了不要紧,技改弄不好,就怪你了。” 郑建明总算没有真喝醉,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放下杯子,狐疑的道:“技改不是英国来得工程师做?” 杨锐笑了:“你看这里有英国人吗?” “那个胖子……弗兰奇先生不就是英国人。”郑建明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停下疑惑的道:“你能做技改?” 他是见过杨锐操作机器的,但操作和技术改造不同,操作是使用,技改是安装。技改甚至和技术开发本身也不一样,后者可以是阳春白雪的,前者却是汗水油泥的。 杨锐摊开手,道:“行不行,也得上阵了才知道。生物技术工厂比较简单,我只要负责指挥。” 和做研究生的时候不一样,杨锐从开始做辅酶ql0就牵扯到了工厂化的问题,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有一半时间是泡在这方面的,也学到了不少的新东西。 应该说,以前的杨锐也没有机会接触工厂化的安装,人家要么就请厂家来做,要么就请有经验的人来说,实验室里的体力活可以交给科研狗,工厂里的技术活却有的是人抢着来。 但在84年,生物工厂还不像是三十年后那般兴旺发达,出售设备的公司倒是有一些,专业的安装公司却不多,想从外面直接找人更难,许多蓝领工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设备,几百万的设备也不能交给他们瞎捉摸,所以,正常情况下,新工厂安装都得等人家腾出档期才能做。 捷利康算是比较牛的公司,但技术改造这种事,比直接安装还麻烦,想要设备安装公司积极起来是不太可能的,特别是最重要的总工位置,国内没有相应的人才储备,只能等老外的技术员空闲下来,还愿意被派到中国来,才能排上时间。 有鉴于此,杨锐于脆将这份活计承揽了过来。 当然,他也是没经验的主儿,西捷工厂等于要承受一次练手的痛楚。 弗兰奇等人对此并不在意。且不说杨锐有西捷工厂三分之一的股份,就是没这些股份,杨锐要上手操作,他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整套技术都是杨锐搞的,虽然具体的设备调试是另一种专业,可有资格说杨锐没资格的人也不多。 郑建明见杨锐说的言之凿凿,弗兰奇带来的翻译也没有表示反对,不由忐忑起来。 捷利康家大业大不在意,西堡肉联厂在意啊。别看西堡肉联厂在西捷工厂里没有股份,但他们是先收了原料钱和加工钱,这笔钱或者以人民币入账,或者以美元入账,都是写在合同里的固定款项,让西堡肉联厂在过去一年里过的无比滋润,一旦技改出了问题,情况可就大不同了。 而且,比起其他领导,负责联络西堡肉联厂的郑建明更在意此事。 他也不着急劝酒了,边想边道:“我还以为技改是有专业的工厂来做的,给西捷工厂安装设备的公司不派人来吗 “派啊,不过,他们派也是派工人来,按照我的要求调试设备。”杨锐停了一下,面向酒桌上的其他人,道:“我们这次技改,主要还是利用现有设备,修改设备的参数,以达到提高产率的目的,不会对设备做大的改动。” 杨锐提供给捷利康的仍然是植物提取法的技术,按照合同要求,他提供的技术至少应该能提高一倍的产率。这项技术,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验室里,都得到了捷利康总部的验证,使得他们万分期待,一待工厂化的实验成功,就会在全球的近十家工厂推广,继续压着日系厂商来打。 辅酶ql0在欧美虽然是保健药,但它是供小于求的保健药,产量增加的是纯粹的利润,或者是价格战的炮弹。 然而,作为生产方的想法就多了。, 郑建明的脸色变了又变,好长时间才道:“我看西捷工厂的设备挺专业的,以防万一,还是请他们派工程师来吧 “工程师也来的,但工程师也不知道怎么调试。”弗兰奇听了翻译的话,此时出声道:“新东西,我们在实验室是验证过的,现在要进行工厂化实验,杨锐先生作为技术开发者,是最有发言权的。” 弗兰奇的说法并不能让西堡肉联厂方面满意,除了郑建明以外,其他领导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这时候,杨锐向大舅段华眼神示意。 段华咬咬牙,站了起来,道:“我支持杨锐做调试。” 酒桌陡然一静,紧接着,向来与段华不和的罐头厂党委书记韩森,就站了出来,道:“老段,咱们讲事实,摆道理,搞管理不能靠亲戚关系。” 段华当初着急排骨罐头的时候,就是因为刚刚调到了罐头厂的韩森的压迫,两人始终不怎么合拍,矛盾也很多。 段华淡然道:“举贤不避亲,杨锐的水平怎么样,是已经证明过的,我支持杨锐做调试,不是他是我的侄子,而是因为他的技术” “没必要让他这时候证明,我们完全可以请正规的设备公司来,安装调试,然后继续生产。”另一位总厂的领导站了出来。 “不是说了吗?这些技术生产公司,也不懂怎么调试。”段华以一己之力为杨锐辩论。 郑建明摇头,道:“他们知道基本原理,再调试起来也快一点吧。其实,咱们西捷工厂是新厂,怎么调试就选到我们厂了。” 段华道:“调试以后的产量会增加,调试宣导我们厂也是好事。” “调试不成功呢?” “调试不成功就继续调试,咱们进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调试的生产线也不是一条两条了,要是看着调试难就不做了,于脆都退休算了。”段华是分厂的副厂长,级别虽然高,在整个肉联厂的资历却不够深,辩的很是艰苦。 事实上,如果是面对杨锐或者弗兰奇,大家还不会如此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可是有段华做“反角”,他们就可以说出许多本来不方便说的话了。 杨锐冷静的听着,到了这个时候,咳嗽了一声,道:“我恐怕,这件事的决定权,没有掌握在你们手里。” 正讨论的热烈的众人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在杨锐身上。 “不用看我。”杨锐向弗兰奇努努嘴。 一群人自然而然的看向弗兰奇。 胖胖的英国人正好听了大部分的翻译,举起酒杯笑了笑,道:“杨先生说的没错,采用西捷公司作为技术改造的样板,是西捷公司的大股东,捷利康公司综合考量,并得到第二股东和第三股东,国医外贸和香港华锐公司的同意的,此结果不会改变。不会因为各位的讨论改变,也不会因为西堡肉联厂追求短期利润的目的而改变。当然,我们也了解各位的顾虑,并会尽量消弭不好的影响。” 在英语被翻译的过程中,郑建明就被各种眼神示意。 不得已,在弗兰奇话音甫落之际,郑建明再次开口道:“弗兰奇先生,我们的表达也许有一些问题,我们并非不赞成捷利康,我们只是希望采用更稳妥的方式进行技术改造。” “合作伙伴之间有分歧是很常见的。”弗兰奇说一句,稍稍沉吟起来。 就在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点头的时候,弗兰奇却是又道:“我会将我们的分歧报告给上级,同时,我也希望河东省政府方面,能够考虑到我们目前面临的信任危机……” 翻译完整的表达了弗兰奇的意思。 先是郑建明的脸色大变,接着,韩森等人也都面色古怪起来。 “弗兰奇先生,你也说,有分歧是很常见的,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分歧……” “我听了你们的讨论,现在很明显,贵厂内部的分歧也很剧烈。”弗兰奇看了眼段华,又看看杨锐,道:“让上层了解到这些分歧,我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落千丈 弗兰奇的上层是不管此事的,他目前的任务就是保证杨锐的技术的工厂化运行,并参与到之后的技术推广中去。 西堡肉联厂的上级就多了,但要说纯正的上级,正是省政府。因为他们是省管企业,在西堡镇上,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要是在省里一排名,那可就落后了。 至少,省里来的副秘书长就能管得了他们。 弗兰奇说的话,一翻译过去,副秘书长就脸色大变,连声道:“没有分歧,这个……请翻译一下,我们可以现在就解决分歧。” 卖队友卖的这么迅速而理直气壮,不禁令郑建明等人哑然。 郑建明也使劲咳嗽一声,对翻译道:“请告诉弗兰奇先生,我们内部的分歧远远谈不上剧烈,而且也不会影响到捷利康公司。” 翻译努力工作。 一会儿,弗兰奇道:“我的公司是让总公司尽量了解相关信息,透明信息,有助于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是否剧烈,是否影响到捷利康公司,总部会做出判断的。” 他其实是按照杨锐的要求说的,但在当下的环境中,倒是显的煞有介事。 副秘书长当然要继续劝说。 弗兰奇却是又道:“西堡肉联厂的顾虑也有道理,如果技术改造失败,他们的工时就会缩短,利润率就会降低,总公司会综合考虑这方面的风险的。” 刚才还说不因为西堡肉联厂追求短期利润的目的而改变决定,转瞬就说会考虑,这种骗孩子的话,酒桌上没一个信。 郑建明笑笑说:“谢谢弗兰奇先生。” 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杨锐则暗自撇嘴,会考虑才怪。别说只是类似于代工商的关系,就是真的合作伙伴,捷利康也是要优先搞技术改造的,他们面对的可是全球化的竞争,谁在乎一间工厂一两个月的营收,反正,不是这间西捷工厂做实验,就是天津的工厂被拉出来遛。 可怜西堡肉联厂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形势,还以为工厂建在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自己就有了决定权,甚至还在可惜这两个月的外汇会减少。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西堡肉联厂的好容易得到这样一个聚宝盆,自然舍不得它停下来休息。而且,肉联厂这么大的工厂,每个月的收入和支出都是计算出去的,说不定还得借给上级部门和兄弟单位,突然之间说要停产技改,有情绪也是自然的。 若是上级领导要做这个事,多少还会考虑到国情,顾忌一下他们的情绪,安抚一番,捷利康就没这种心思了。 或者说,弗兰奇本来是要说点假话安抚一下西堡肉联厂的领导层情绪的,有杨锐打招呼,也就省去了这个步骤。 情绪不好,酒也就喝不好了,接风宴草草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杨锐回到招待所不久,大舅段华就找上了门。 “大舅。”杨锐殷勤的给倒水。 “你暗地里憋了一个大炸弹啊,这事儿要怎么走下去?”段华的表情没有想象中得沉重,当然,也不能说是轻松。他可是和厂里的主要领导都唱了反调。 杨锐耸耸肩,道:“我的想法,要不调走你,要不就调整西堡肉联厂的主要于部。” “调走我?”段华指指自己的鼻子,无奈道:“你大舅我在西堡肉联厂一辈子,可不想调走啊。” “那就努力让现在的几位调走呗,要不然怎么办,按资排辈的话,您啥时候能做上总厂的厂长?” 段华沉默了。 段家是有一些能量,但还没到能决定厅级于部的走向的程度,实际上,他现在职位,已经不是家庭背景所决定的了,最多就是些助力。 以西堡肉联厂目前的情况,要是没有外力于涉,段华到退休可能都做不了总厂的厂长,他以前的目标也就是调回总厂,做到副厂长就算满意。西堡肉联厂多的时候有五六个副厂长,但这么多的副厂长,还要和省里其他工业部门的中级于部竞争,赢了的才能做到厂长,可谓是艰难险阻。 “你的心比我大。”段华接着又道:“听说你还给你爸安排了一番?” “一事不烦二主,捷利康反正是要投资的,能帮忙于嘛不帮。” “捷利康能逼西堡肉联厂换了管理层?我看悬。” “我有点想法。” “嗯?” “具体再看了,就算一次做不于净,以后还有机会。”杨锐也是顺势而为,并没有做多么周全的陷阱。 然而,官场上面,越是这种顺势而为的陷阱,杀伤力和迷惑性就越大。 郑建明等人就此讨论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 杨锐准时出现在已停产的西捷工厂,随同而来的郑建明等人,则是脸色发黑的看到了省计委的车。 省计委只是派了一名主任科员,也就是正科级于部,职级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低。但是省计委的威力却是在场的官员都清楚的。 实际上,号称小国务院的计委本身也没有多少人,他们的工作又多,这就造成了位高权重的计委很少出现在外面,即使是一名省计委的普通办公室科员,能做的事儿也非常多,令人不敢小瞧。 杨锐开始依照图纸检查设备的时候,郑建明等人已经将这位计委于部围了起来。 “刘主任,喝点茶。” “刘主任,您坐。” “刘主任辛苦了,我们那边找了一间休息室,要不,到里面等?” 领导们分分钟将之围拢起来,主任一词也是用得娴熟。 刘凯本人不为所动,给茶喝茶,叫坐就坐,脚却不挪地方,只道:“我就是来看设备调试情况的,你们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说完,刘凯拿出一个笔记本,手捂着做记录。 其他人只好闪开一点距离,给人家做记录的隐私,但上面究竟记了些什么,简直令人心痒难耐。 谁都知道,这位刘凯不是正主儿,他记下来的东西是要交上去的,可会起什么作用,就众说纷纭了。 “估计是哪位领导想了解情况。”这是大而化之的分析。 “梁省长比较关心捷利康的投资,也许是用来做下一步的投资依据?” “省府这边不是派了一个副秘书长?副秘书长还不够,再派一个人过来?”韩森最是担心。他在罐头厂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压着段华,本来就觉得吃力,再让杨锐和段华里应外合,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郑建明微微摇头:“计委管计划,人家外国人的工厂,不归计委计划,要是就考虑投资什么的,随便派个人,或者有一个人就行了。” “工厂总要计委批准,允许他们投资,他们才能投资。要他们合资,他们就只能合资,咦,会不会是要为合资做准备。” “咱们西捷工厂就是合资的。” “西捷工厂是国医外贸合资的,人家的央企,不归省计委管。” “要合资得一大笔钱吧。” “说不定还得是美元英镑。” “既然要投钱,计委肯定要关心了。” “说的是,这么一想,新厂建在西捷工厂附近,是最便利的,咱们有熟练工人,配套管道和交通条件,原料收购也是成系统的……” “还有经验丰富,有战斗力的班子成员。”郑建明颇具讽刺的说出这句话,瞬间清场。 班子如果没有战斗力会怎么样,结果不言而明。 也是觉得气氛变坏,郑建明过了一会又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不用自己吓自己,西捷工厂总归在咱们这里,原料也是咱们提供的,没有咱们,他们到哪里找那么多猪心牛心的?”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顿时安定了人心,光看不说的厂长也点了点头,道:“咱们厂是河东省数一数二的大屠宰场,能提供这么多牛心猪心的企业屈指可数,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不对?” “对对对……”一群副厂长再次兴致昂扬起来。 杨锐却不再关心外面人的胡思乱想,进入工厂以后,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技术改造上。 改造以后的西捷工厂的产率越高,产量越高,他和他的技术的价值也就越高,如果说合同要求的两倍是基础,三倍是g点,四倍五倍就能让弗兰奇跪下唱征服了。 当然,杨锐不可能一口气将辅酶ql0的产量提高到四倍五倍,那太浪费了,这种技术,完全可以在提升了西捷工厂的产量以后,再重新卖一次,许多生物技术公司也都是采用这种方式,一代一代,一个梯次一个梯次的出售技术。谁一口气卖三代产品,谁就是傻子。 像是杨锐这种,已经建立了相对厚重的壁垒的技术,更是要拆细了出手,因为他不担心别人在自己的技术基础上进行超越,各种技术专利和律师团,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一年以前,杨锐或许还会为律师费或者旷日持久的官司担心,但在现在,等闲公司是不敢为几百一千万美元和他打官司的。 跨国药企最喜欢欺负的就是创业型企业,尤其是那些生存困难的企业,即使是明知道打不赢的官司,他们也会用一波波的律师和律师费将对方淹掉。 但对生存情况较好的企业,跨国企业的顾忌就比较多了,如杨锐这种有钱的自然人,通常就不会被轻易招惹。 只要是有明显提升的技术,对方想卖几遍就卖几遍,只要物有所值,又有什么影响。 技术总归是分层次的,从一个层次到另一个层次都是跃迁的形式,如同走楼梯一样,一个台阶到另一个台阶,总不可能踩在空中。 杨锐整理的技术也不例外。 他没有工厂化生产的经验,就用最笨得办法,在西捷工厂转了四五个小时,按图索骥,然后将与新技术不适用的设备标注出来。 就在诸人都无聊的要散伙的时候,杨锐标出了第b台设备,命令道:“把标出来的设备都拆出来吧,换新的。” 说着,他就拿出了新设备的名单。 外面刚刚冷静了下来的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登时就疯了,这些可都是大型设备,随便换一台就无比的麻烦,还一口气换b台 本来就心情不平静的韩森更是骂了起来:“不是说只调试吗?换设备算什么调试?” “管道,基建都不怎么需要改动,重要设备也只需要替换两个,所以说,主要工作就是调试。”杨锐只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将现场重新标注过的图纸交给了弗兰奇。 弗兰奇二话不说,指挥平江来的安装队上阵。 韩森等人挤不进工厂了,就围看图纸。 一会儿,就有懂行的叫了起来:“组织搅拌机拆下来做什么,这都是新买的,再说了,组织搅拌机有什么好调试的?” “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l0不需要动物组织做原料了,当然不需要组织搅拌机了。”杨锐理所当然的说。 此言一出,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就呆住了。 “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郑建明知道这个,他不知道的是:“西捷工厂是用组织提取法做生产的企业,怎么就变成了植物提取法” 不用动物组织了,西堡肉联厂的地位岂不是要一落千丈。 …… 第四百章 换人来做 不用杨锐解释,自有省计委来的刘主任道:“西捷工厂投产的时候,辅酶ql0的生产还主要依靠从猪心中提取,不止咱们国内如此,全世界范围内皆是如此,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西捷工厂的确是高技术工厂,但是……” “但是”以前的部分,是给梁省长准备的,梁省长莅临过的工厂,自然不能是落后的工厂。 “但是”之后,刘主任深吸一口气,道:“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辅酶ql0的技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是杨锐先生发明的植物提取法和半合成法生产辅酶ql0的技术,就已经有了两次改进。最初的植物提取法技术,产率虽然比植物提取法高了一些,可受限于茄尼醇的产量,辅酶ql0的产能并未快速增长,这让西捷工厂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然而,情况不会一成不变的,相反,就目前的趋势而言,变化会非常的剧烈……” 刘主任装作很专业的样子说着话,而他的身份,也就代表了省计委的意见。 计委认为西捷工厂落后了,它就落后了,不管它是中国人的工厂,还是外国人的工厂。 西堡肉联厂的领导都是习惯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他们哪见过一年就淘汰的工厂,事实上,杨锐当初做这个工厂的时候,也预计能顶个三五年的。 一名副厂长忍不住道:“我们的一个冷库还是二五期间的,打了几十年的报告了,也没见计委给我们换一个啊。 二五是第二个五年计划,五十年代的实情了。 “老李”厂长叱喝了一声,却没有下一步的动静。 年轻的刘主任笑笑,道:“冷库也不是二五期间发明的,冷库是19世纪的发明,到现在有100年了,生物制药却是个新东西,新发明,更新换代更快,这是高科技产业的趋势,我们要跟上趋势……” 后一句打上了官腔,更是让他的话缺乏共鸣。 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捉摸。 不用组织提取法,用植物提取法了,西堡肉联厂的原料地位就没有了。 而这也是西堡肉联厂最大的依仗。 “刘主任,这些机器放在咱们厂里值钱,拉出去就不值钱了,换这么多设备,不如新建一个工厂不是?” “机器放在你们厂里,你们厂就不值钱了。”小刘同志呵呵的笑了两声。 因为身份的关系,他知道一些捷利康的计划。可以说,当捷利康决定打价格战的时候,西捷工厂还想维持以前的盈利就不可能了。 更进一步的说,是杨锐的参与,令辅酶ql0的升级换代超过了预期,西捷工厂就算现在还能盈利,价格战中期还能保本,等到价格战后期,肯定是要亏本的。捷利康的目标是挤占采用了新技术的日本厂商的市场,要让日本厂商都亏本经营,还在采用组织提取法的西捷工厂就更不用说了。 捷利康在准备价格战并不是秘密,省计委的人稍微计算一下价格,就可以得出西捷工厂必须更新换代的结论,这里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杨锐没有提前说明了。 西堡肉联厂却不知道捷利康要打价格战,或许知道了也不关心,厂长使了一个眼色,郑建明等人站出来争辩了起来。 但也就是争辩罢了。 轰隆隆 西捷工厂内,起重机通过掀开的房顶,将一台大型水浴机给吊了出来,顺势放在一台卡车上,直接拉走。 现在的动力机械很少,但要找技术好的也不难。不像是以后的建筑工地上,很多人即使学了技术,也想的是有朝一日脱离工地,8年代的技术员都是奔着一辈子用这东西去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开机械了,都是异常的认真。 一连几台设备都吊装的相当顺利。 而拆卸管道的工人也是技术熟练,捷利康请人都是给外汇的,自然能找到省城最好的设备安装公司,要不是国内的安装公司没有做过生物工厂的项目,也没有杨锐练手的机会了。 一台台机械被搬了出来,又是一台台的机械被搬了进去,杨锐对照着脑海中的知识,开始给各样设备设置参数。比如最基本的温度、压力,稍微高级一点的流量、气体成分等等。 这些初始参数其实都是不好用的,因为工厂里的条件各有不同,写论文的工程师用的也许是20升的锅炉,自家工厂里的也许是20升锅炉,这多出来的10或者不影响,或者有影响,谁也说不上来。 所以,调试就是在原理之下的一次次的尝试。 生物工厂因为设备集成度高的缘故,相对简单,还不至于像是机械厂那样旷日持久的调试,但原理是一样的。中国最早建设的汉阳钢铁厂,就因为调试不得力,生产的钢铁始终过脆,现代人当然可以马后炮的说是硫含量过高,可在那个年代,能够找到原因并解决的中国人是一个都没有。 不同的钢铁厂要根据铁矿石的成分而微调乃至大调,生物工厂也要根据茄尼醇的成分而微调乃至大调。 杨锐一个参数一个参数的调整,并让姚悦做记录。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从第二天开始,杨锐一次调整两个乃至多个参数。 姚悦依旧是勤勤恳恳的做记录。 第三天,新运来的设备基本安装完毕,uu复的差不多了,杨锐就开始了测试工作。 生物工厂就是一个放大了的实验室,各种错综复杂的管道等等,其实只是将实验室的人工动作变成了机械动作。 当然,工厂也有工厂的问题,许多在实验室里简单的动作,在工厂里就会变得复杂,比如精制盐,实验室有太多太多的办法了,蒸也好,晒也好,烤也好,烧也好,过滤或者分离,总能将想要的氯化钠弄出来,但要是工厂化的精制盐的话,就需要着重考虑成本和效率问题了,一些实验室里不在意的细节,比如运输问题,也会变成了着重考虑的事项,精制盐的副产物在越大的工厂内就越被重视…… 杨锐为了将自己的技术壁垒弄的厚实一些,向来是不吝啬于任何一点专利的。他目前的团队规模尚小,还要将主要精力放在钾离子通道的研究上,那在辅酶ql0的研发中,杨锐就要尽可能的抓住机会,节省时间。 工厂的调试,杨锐是一边练手一边做的。 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进来看了两趟,只见到新崭崭的厂区变成了废墟一般,心中愤慨难以尽数,再看杨锐,手里还拿着一本《工厂设计》的书,堪称怒火熊熊。 奈何有弗兰奇拦着,不光是杨锐可以练手,还只有他能练手。 甚至在西堡肉联厂提出邀请其他专家来免费帮忙的建议,也被弗兰奇毫无疑问的拒绝了。 “这样子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开工呀,太耽搁时间了”郑建明找到计委的刘凯同志说项。 刘凯学着老外摊开手,道:“人家的工厂,人家想什么时候恢复开工,就什么时候恢复开工。” “我们辛辛苦苦建的工厂,我们竟然没资格说话,这不是资本主义吗?”郑建明气得发狂。 刘凯斜眼看他,问:“你想做什么?” “我们就是想复工。再这么耽搁下去,就是我们答应,工人们也会不满意的。”这是郑建明等人想出来的新花招,用工人要求来表达诉求。 刘凯没当回事,道:“很快就会复工了。” “还要多久?” “几周时间吧。” 郑建明不相信:“厂房都掏了几个洞了,几周时间怎么复工?” “这就是高技术工厂了,你看着就行了。”刘凯不愿多谈。 郑建明知道自己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又是懊恼又是怀疑的回去继续商讨对策去了。 新厂复工的时间,出人意料的早。 只几天时间,十几名工人就被叫了回去,开始了试生产,当此时,工厂的顶棚还敞着呢。 “不是说什么洁净厂房吗?就这样开工了?”复工了,郑建明的心理有些怪,他既希望复工,以保持外汇进账,又不希望很快的复工。 刘凯却只是笑笑,说:“杨锐认为现在的状态,就能生产出符合标准的辅酶ql0了,就是砂砾大小的那种,恢复洁净厂房以后,预计能超过米粒大小,不过,这方面的工作,等他回了北京,再给后面的人慢慢弄。” “不要弄来弄去,出了问题,又埋怨到我们身上。”郑建明提前声明。 “不会的。”刘凯微笑,道:“梁省长知道你们不喜欢这种技术工厂,准备换人来做。” “换……”郑建明险些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换谁?” “组织上已经找了段华同志谈话。” 郑建明想到了一些,此时亦是大惊失色:“段华是杨锐的大舅,怎么能以裙带关系来决定于部升迁” 刘凯:“呵呵。” …… 第四百零一章 质量奇高 西堡肉联厂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用以欢迎罐头厂的副厂长段华同志,就任总厂的副厂长。 郑建明捏着鼻子将联系西捷工厂的活儿,交给了段华,自己只保留一些宣传和后勤之类的工作,省里的文件都下来了,就是他想硬扛着,厂长也是不会为他而做牺牲的。 总共一周的时间,郑建明只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然倒退的到了五年前。 回家喝了一天的闷酒,郑建明中午才来上班,仍然堆起了笑容,还主动问人:“老段呢?给安排到哪个办公室了 “段厂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不过现在人不在,他说最近几天都在西捷厂办公。”总务室的于事报告的很详细了。 郑建明的笑容消失了:“还在西捷厂里办公?以为总厂就没事了?这么大的一个肉联厂,事情多的要死,他天天泡在一个十几个人的药厂里算什么事” 这个话就没人敢回了。 “其他人呢?”郑建明问的是高管。 “书记在办公室看家,厂长他们在西捷……”于事尽量减少自己的投影面积。 郑建明的心理阴影极具扩大,抱怨几句,问:“去西捷厂做什么?” “捷利康临时要求重修厂房,还要运输东西过来……” 郑建明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立刻打断他的话,道:“给我安排辆车,我现在过去。” “厂里的车都开走了。”于事缩着肩膀,几乎将自己的投影面积减到了最小,再小就要瑜伽技术了。 郑建明也不想深究是不是真的没车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下楼去骑自行车了。 西捷工厂。 主车间远远的看过去,浓烟滚滚,那是工人们在用蒸汽消毒。 除了主车间以外,副车间也被隔离了起来,远远的能看到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在忙碌。 老厂长和新任副厂长段华同志站在一起,偏着头说着什么。 郑建明看到这一幕就觉得不舒服,自行车也不锁,找了个地方一靠,快步而去。 “怎么又聚了一堆人?”郑建明哈哈的笑着,硬生生往老厂长和段华中间凑。 “建明来了,你看看这个。”老厂长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手里颠了两下,手心里是米粒大小的几个橙黄色结晶。 “新产的辅酶ql0挺好的啊。”郑建明看的不明所以。 “你看结晶的质量。”老厂长在旁指点。 就像是许多化工产品一样,刚出厂的辅酶ql0都是结晶状的,8年代以前的结晶技术比较落后,日系厂商生产的最好的辅酶ql0也就是勉强结晶,颜色灰暗。 70年代末期以后,尤其是进入8年代,生物技术发生了质的突破,如辅酶ql0一类的结晶产品,都有了极大的突破,砂砾状的辅酶ql0是各大工厂里最常见的,均匀剔透的橙黄色是最好的。 83年新建的西捷工厂,最初的法宝就是辅酶ql0的结晶状态特别好,米粒大小的结晶,颜色和体积都相对规则,结晶虽然不至于透亮,但净度也很高,如果采用十倍放大镜观察的话,晶体内含物是细小而分布匀称的。 可以说,西捷工厂出品的辅酶ql0是世界顶级的,即使过了一年时间,法国和日本的厂商的辅酶ql0的质量有所提高,也不一定能比得过西捷工厂出产的辅酶ql0 这种突出的质量,让西捷工厂产的辅酶ql0卖得出高价,而且供不应求。 杨锐去年拿到的分红,比预计高了3储k不止,一部分来自于提高的产能,另有一半是来自于质量溢价的。 郑建明负责联系西捷工厂,对这里唯一的产品自然是知之甚深,他皱眉看了很长一阵子,最终却是不理解的摇头,道:“结晶生长的比较均匀,大小也还可以,净度比较一般,哪里有问题了?” “没有问题?”老厂长再问。 郑建明又仔细看了一会,道:“没看出来。” “比西捷厂之前产的怎么样?”段华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 “差不多吧,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这是筛选出来的?”筛选是出厂前的最后一步,用于将大小不同,均匀程度不同的辅酶ql0的结晶分类包装,以不同的价格出售出去。 作为一种高价保健品,辅酶ql0的主要消费国是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每克2美元的售价,注定了它和普罗大众没什么关系。 正因为如此,辅酶ql0是越贵的约好卖,越好的卖的越贵。 当然,因为辅酶ql0的总产量较小,产品供不应求的缘故,普通或较差的产品也卖得出去,只是利润略低一些。 西捷工厂以前将产品分为五个档次,中间三档都是米粒大小,只是净度和均匀度不同,最高一档至少有一颗半米粒那么大,重量超过十分之一克,售价高达每克3美元,等于是每粒辅酶ql0就要b6美元之多,偏偏这种卖的最好,订单排到了一年以后。 老厂长手心里的辅酶ql0属于第四档,也是西捷工厂产量最大的一种,段华实在看不出问题所在。 老厂长笑了两声,说:“这是昨天出厂的。” “还行。”郑建明随口评价一句,笑道:“您别卖关子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厂房。” “厂房?”郑建明满心疑窦,望着被拆掉了房顶,半是废墟的车间,看了又看。 突然,郑建明想到了什么,道:“洁净车间还没造好” 他以前也不怎么在乎车间于净不于净,西堡肉联厂以前的生化车间又脏又乱,照样生产辅酶ql0不过,等西捷工厂建设好了以后,郑建明等人就琢磨出了差距。西堡肉联厂的生化车间里生产的辅酶ql0又小又黑,根本谈不上结晶,甚至连基本的砂砾状都没有,更像是橙黄色的糊状物,于了以后是板结的,硬成一片,售价也是最低的,往往连2美元每克都卖不到,不仅如此,西堡肉联厂的生化车间的产量也很小,同样重量的猪心,西捷工厂里能生产出100克,以前的生化车间连6克都没有…… 现在,西捷工厂花了捷利康近十万美元做出来的洁净厂房需要重建,也就意味着,目前的生产条件远远比不上正常经营时期的生产条件。 段华此时振奋的点头道:“车间里面就搭了个棚子,和工地也差不多,但成品相当均匀,产量也不低……” “全是这种?”郑建明吓了一跳。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了,一半以上都有这种质量。” “为什么?” “不知道。”段华哈哈的笑了出来,道:“杨锐正研究呢。” “这个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l0不是已经在好几个工厂用了吗?” “咱们现在用的是第二代,是杨锐新搞出来的玩意,以前没有工厂化生产过。”段华停了一下,道:“据说实验室里生产的辅酶ql0的结晶,比咱们现在生产的也就好一点。” 郑建明的眉毛跳了两跳,问:“那等有了洁净厂房以后,质量还能提高?” “这不好说,你看那群老外,都在外面急的跳呢。”老厂长指着几名英国人,哈哈大笑。 郑建明奇怪的道:“在外面跳什么?怎么不进去?” “杨锐不让他们进去。”段华笑了笑。 郑建明更奇怪了:“杨锐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不进去?凭什么?” 一等洋人二等官的时代,郑建明不明白杨锐有什么资格阻拦捷利康的技术员。君不见省府于部还要小心伺候着捷利康的派员,人家特意赶过来,却被拦在门外,这得多生气。 段华却是已经惊讶过了,此时淡定的道:“杨锐请了律师来,他和捷利康有合同,这边工厂化没完成,技术全归他管。” 郑建明似懂非懂的点头,对律师云云半信半疑。 不过,再看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洋人老爷,一个个风尘仆仆,黑眼圈,红眼珠的站在厂房外面,无比渴望偏偏不能进入,郑建明却是莫名的解气。 “这么着,杨锐和捷利康的关系,岂不是坏掉了?”郑建明想到此点,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眼睛突然又有了神采。 他之所以退步了,段华之所以进步了,表面上是因为省府的支持,而根本性原因,还是捷利康甩着投资的红萝卜。这年月,别说是河东省这样的内陆省了,就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广东福建这样的沿海省,看到投资都要坐不稳,带着大投资来的,比如香港的李嘉诚,台湾的王永庆,美国的洛克菲勒,那都是要国务院外交部打点了精神,受到二代目亲自接见的且谈条件的。 没有捷利康支持的杨锐,或者段华,算得了什么……郑建明看向段华本人,嘴角强忍着不笑出来,心想:有一个鼠目寸光的外甥,你也就这样了。 段华笑笑没吭声。老厂长咳嗽一声,道:“就事论事,咱们先关心西捷厂的情况。” “厂长说的是。”郑建明微微低头,心里渐渐又涌起了希望。 …… 第四百零二章 经验公式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刚从京城飞过来的拉德尔烦闷的抽着万宝路,烟屁股丢了一地。 “不知道,运进去的物料看着都挺正常的,主要是茄尼醇,还有一些乙醇、丙ml都是常用的溶剂,量也不大。”同来的英国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们或者是连夜坐飞机过来的,或者是凌晨出门,都困乏的厉害。 拉德尔又点了一支烟,问:“精制茄尼醇吗?哪里产的?” “当然是精制茄尼醇了,中国产的,咱们公司投资的,从……”这位看了看手里的纸,评了一个“云南”出来,道:“那里有烟草企业的配套工厂,生产粗制茄尼醇,再运到……” “知道了。”拉德尔懒得听下去,又问:“其他的东西呢?具体有多少?” “不知道,现在还进不去,杨的律师看着呢,这些资料还是中国人自己提供的。” “核实了吗?” “核实了,中国官员不在乎这些。”都是在中国地区呆了一段时间的技术员,英国人对中国官员的秉性也熟悉了。当然,大英帝国的官僚也是一般的做派,这让英国人更容易理解中国。 拉德尔跺跺脚,道:“没想到一个中国人这么快就找来了律师,他出发的时间得比我们还早,唔……杨锐封锁了消息吗?” “怎么封锁得了,西捷公司管理生产的经理是捷利康派出的,香港人。他确定自己比杨锐打电话的时间还早。” “但杨锐比我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清楚车间里的情况有多重要。该死,就不能让我们进去先看看吗?” 同行的英国人都不吭声了。他们其实尝试过进入,但被杨锐坚定的阻止以后,国内总部也不支持他们强行进入。因为在场的英国技术员,都是很普通的技术员。 在捷利康这样的跨国企业里,总部研究机构自然是phd满地跑,硕士不如狗,但在亚太地区,捷利康还没有富余到派遣优秀研究员充当技术员的程度。 在辅酶ql0这个领域,杨锐不止一次两次的站在了世界顶尖的程度,虽然不是很受重视的学术领域,但杨锐的水平也是得到了捷利康承认的。双方的每一次合作,可都是真金白银的堆积起来的。 相比之下,捷利康的研究总部在辅酶ql0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建树,派在远东地区的技术员更不用说,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看着技术维护册子,按部就班的保证捷利康的工厂的正常运行。 捷利康总部很担心,即使让拉德尔等人强行进入西捷工厂的车间,以他们的经验和知识水平,也不能做出合理推断。 想要进入车间观察情况,更多的是这些技术员自发的行为。 他们也在辅酶ql0的行当里厮混了几年,在得到了西捷工厂的消息的第一时间,意识到情况特殊的几名研究员就迅速赶来了。 可惜,他们再快都没有现场的杨锐快。 杨锐也比他们更清楚、辅酶ql0的发展情况。 什么样的技术,最好能生产出什么样的辅酶ql0最差能得到什么东西,在后世都有相当详细的总结。 这就好像是青霉素,6年代的时候,能生产出青霉素的公司寥寥无几,也谈不上控制产量和质量,只能摸索着尽量给予更好的生产环境,但到了8年代,青霉素的生产就很透明了,是要想花多一点的钱得到高质量的青霉素,或者采取经济性方法得到普通的青霉素,又或者用少一年的钱生产治疗不那么稳定的青霉素,由着生产商选择。 杨锐采用的技术,本应该对厂房提出更高的要求的。 低洁净度的厂房,生产出了质量不错的辅酶ql0这样的变异性,具有相当的价值。 或者说,西捷工厂里目前发生的情况,几乎是第二代植物提取法所能达到的最经济状态了。 这种状态可不是用计算方法能计算出来的。 研究人员,或者工厂的技术人员,往往要用长期的工作和尝试,才能找到工厂化生产的最佳配比。 温度、压力、浓度、料液比、提取时间甚至是丙峒乙醇等等的添加时间,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 实验室里固然可以用正交试验试试看,但在工厂,分析环境因素就够研究员喝一壶的了。 并不是每一代的技术都能达到最佳配比的。 用飞机技术做例子,是双翼飞机一定要发展到顶峰,才能发展单翼飞机吗?是螺旋桨飞机一定要发展到顶峰,才能发展捧起飞机吗? 当然不是。 恰恰相反,很多技术是不划算发展到顶峰的,采用新技术,以中水平的新技术超越高水平的旧技术才是最正常的选择。 顶级的旧技术往往是因缘巧合的发展出来的,而非是耗费大量资金强行研究出来的。 就杨锐看来,现在就是因缘巧合的时间了。 他一边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的技术,一边将所有仪表上得数字都记录下来,他甚至让人拿来了照相机,将各个能想得到的变量都给拍了进去。 做完这些,一天一夜就过去了,姚悦忙碌的做记录,到了白天才稍微清闲一些,看着杨锐眼里的红血丝,道:“实在不行的话,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做吧。” “不行,外面的狼们都等着呢,咱们要是找到原因了,他们估计会按合同办事,咱们要是找不到,捷利康也会想办法进来的。”现在是捷利康价格战的前夜,这种明显会降低成本的法子,捷利康肯定想要研究一下。 “那你也不要熬太久了,我让人熬点粥拿进来吧。”姚悦揉揉眼睛,担心的看着杨锐。 “不能在车间里吃饭……”杨锐抬头看看乱糟糟的车间,又看看饥肠辘辘的工人,失笑道:“算了,让他们送点吃的进来吧。” 工人们发出轻轻的欢呼,熟悉杨锐的贺海川笑笑道:“多谢杨总,还以为您不饿呢。” 贺海川是西堡肉联厂曾经的生化车间的技术员,现在也是西捷工厂的主力,他从杨锐这里学了不少的东西,对杨锐更是配合,西捷工厂的工人们能坚持一天一夜不离开,不停工,全靠贺海川、宁民,还有锐学组的田世昌等人帮忙回旋和管理。 杨锐叹口气,道:“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也就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咱们总不能一直不调整工况吧,我刚才好像就听见报警声了?” “有一根蒸汽管子的压力太大,现在没问题了。不过确实不能保持这个状况太久。”工厂不像是实验室,各种数值都在一个较大的范围内浮动,而且不是每种数值都好调整的,比如管道压力,蒸汽多了就压力大了,蒸汽少了就压力小了,但蒸汽的多少,是锅炉烧出来的,并不是电脑上的一个按键。 到了三十年以后,欧美的一些无人值守的高自动化机器,倒是能够对工厂的工况进行精细化调整,但那些都是价值几千万乃至几十亿的机器,别说8年代没有这样的技术,就是有了,中国企业也用不起。同样是锅炉,老外用重油和天然气是常事,中国企业能用煤炭的都用煤炭,甚至连好煤炭都舍不得,非得用热值低的便宜货才有竞争力。 西捷工厂虽然是英国人投资的新工厂,那也是1983年远东水平的新工厂,一些参数是容易调整的,一些难以调整的,已然开始影响到生产了。 “再做一组,坚持一下。”杨锐说着亲自上阵,帮着填充物料,记录参数。 贺海川什么话都没说,就回去安排去了。 好在西捷工厂的人数不多,总共也就是十几名工人,大家虽然又累又饿,在一对一的安抚下,也能坚持下来。 不多久,当食物送进来的时候,新的一盘辅酶ql0生产了出来,依旧是米粒大小,光泽度偏下的结果,但数量少了四分之一。 这是参数严重偏离设计指标的前兆。 杨锐叹口气,道:“结束测试,你们按照规程调整设备吧。” 他脑海中虽然有的是信息,毕竟不是什么都知道,主流的一些技术,杨锐在读书的时候即使没接触过,也是要了解的,但稍微偏门一些的,就不一定懂了。 辅酶ql0的特殊之处在于始终没有研究出化学合成法,这就使得辅酶ql0的研究者不停的在植物提取法和微生物法中间打转,期间,注册和使用的专利技术不知道多少。 连续数次,杨锐边研究边找资料,总算搜到几篇有点相像的论文都是uu年代写的论文,讨论的是物料的温度和浓度的关系,但也是纯粹的经验式总结了,知道结果逆推原理,多少能编造些东西出来,但要说有什么高深的科学道理,却不尽然。 不过,科学性弱一些,却让它的经济性凸显了出来。 物料的温度、浓度压力等关系并不是恒定不变的,而是根据生产过程中的整体条件变化而变化的,用古典一点的话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度变化了,浓度和压力也要设定一个较为特殊的数值……而具体如何设置,又有一串串的或准确或不准确的公式。 很少有论文会将这种涉及专利的公式写出来,就像是杨锐发表论文,也会藏起核心的几个点,以保证自己的技术领先。 不过,后世的技术核心毕竟不同,杨锐一边比较着,一边自己写写画画。 “设备调整完了。”不多久,贺海川前来报告。 “再生产一组产品。” “明白。” 这一次,新生产出来的辅酶ql0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晶体变的更小了,最大的只有半颗米粒的大小,最重要的是,晶体中能看到明显的杂志。 “这是五等品了。”贺海川摸着脑袋想不明白,自己按照规程调整的仪器设备,怎么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这才是正常的产品,田世昌,从现在开始,你们每生产一组,都要把各个参数记录下来,生产十组以后就停产吧,等洁净厂房重新做好。”杨锐说完,在车间里绕了一圈,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往外去了。 门口,拉德尔和郑建明已是等的望眼欲穿。 …… 第四百零三章 再谈谈 “可以进去了。”田世昌脱掉口罩,在厂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生物工厂里工作,工资高,环境好,连厕所都比外面的于净,就是严格佩戴口罩,让人不免觉得憋屈。以前上两个小时的班,田世昌等人就可以出来透口气,休息一下,这次一天一夜的上班,确实把人给憋坏了。 也就是杨锐的要求,由他亲自组建亲自培训的!西捷工厂的工人们,才会没日没夜的于活。 郑建明这样的领导,表面上是西堡肉联厂派来的,但在西捷工厂里的威信却不怎么样。如果不是很多工人仍然保持着西堡肉联厂的编制,郑建明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郑建明此时要的不是西捷工厂的存在感,他需要的是西堡肉联厂内的职位。 看着西捷工厂的厂门洞开,郑建明立刻客客气气的道:“拉德尔先生,默克先生,咱们进去吧,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是我掌舵的时候,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郑建明不懂英语,就拜托翻译给几个英国人说,他之前递了几包烟,算是结好了翻译,后者也就没怎么打折的把他的话重说了一遍。 专程过来的英国人都是做技术的,不怎么适应郑建明的殷勤,也就是打头的拉德尔笑笑,道:“先看看工厂再说 一群英国人在前,郑建明在后,像是逛游乐园似的,在管线密布的厂子里转悠了起来。 英国人看设备参数,郑建明就看人,设备参数都是重新修正过的了,看也看不出花来,在场的工人都是按部就班做活得,也弄不清楚情况。 看了一会,英国人开始用英语争辩了起来。 郑建明小声问翻译:“这都说什么呢?” “技术问题,什么温度应该怎么样,浓度应该怎么样的。”翻译也听的费事,大致的给了一句答案。 郑建明关心的不是这些,他想了想,道:“你问问看,他们是怎么说杨锐的。杨锐关着门不让他们进来,一等就等一天,英国人都没脾气的?” 翻译苦笑两声,道:“郑总,我是做翻译的,怎么好问这些。” 郑建明乘人不备,偷偷塞了一个红包给翻译,道:“那就我说,你来翻译。” 翻译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心里一下子舒服了。 郑建明的心里滴血,他给出去的是一个月的工资了,但不这样给也是不行的。他一边在心里骂着二鬼子,一边开口道:“你就说,我认为杨锐的做法很不妥,再介绍一下我个人,务必将西堡肉联厂和西捷工厂分开来说明。” 翻译照做了。 郑建明看着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英国人只回了几句,不由的心凉,问:“他们又怎么说的?” “拉德尔他们当然不高兴,但他们不管这些事的。”翻译收了红包,用心的道:“他们是技术人员,就和咱们国内的工程师一个性质,只管技术,不管其他的。” “工程师也有话语权啊,工程师就没脾气了?” “有脾气也是闲的,老外这种分得很清楚的。” 郑建明无奈的多问了两句:“那弗兰奇呢?弗兰奇跑哪里去了?” “弗兰奇先生刚才好像去了办公室。” “咱们去办公室。” “我是给拉德尔做翻译的,不能跟你过去。” “这……”郑建明想说把钱还给我,好悬忍住了。 翻译大约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您先等会儿,弗兰奇下来的时候,我帮你做翻译。” “只能这样了。我再和这几位聊会。”郑建明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探探口风。 可惜,拉德尔等人关心设备多过郑建明,他就是想要挑拨离间,人家也没空搭理。 “这些人可真是的,被人堵在门口一天一夜,还这么有耐心,你们都是好好先生不成。”郑建明一阵子郁闷,只好给翻译抱怨。 翻译收了钱,只好听他的抱怨。 过了会儿,听说开门了的人多起来了,厂长等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郑建明又给其他人抱怨,人前人后,说的都是杨锐与捷利康不合。 他说的也算是有根有据,虽然没有见到不和的证据,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而郑建明不用说出来的推论,也立刻被人想到了。 杨锐得罪了捷利康,段华的位置可要不稳了。 不其然间,几位领导看向段华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样的反应,才是郑建明认为的正常反应。 他总算心情顺畅了一些,远远的看着拉德尔等人,心想:还是我们中国人明白事理,这些外国人于脆就是傻的,被人都欺负到了脸上了,还笑嘻嘻的看设备,看个屁的设备啊,面子都没有了,看了设备能补回来吗? 转念一想,郑建明又暗道:搞技术的都是傻子,杨锐也是个傻瓜,什么技术能有现成的工厂有用,竟然为了一堆不知道有什么用得参数和外国人闹翻,眼窝子浅的要命。 再往深处想:我怎么就被这种人给赶了下来呢。 郑建明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过了阵子才道:“咱们往前走走看,弗兰奇先生好像是去了办公区,咱们好歹请人家迟顿饭什么的吧,这么多人等了这么一天,杨锐就把人家谅在外面,他年轻不懂事,咱们做长辈的不能这样子。” 这里有资格给杨锐做长辈的就是段华了,不过,其他人的年纪却是够大,被郑建明一怂恿,一个个都往办公区去,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西捷工厂是个小工厂,占地面积不大,办公区更小,除了仓库占一些面积以外,专门用来办公的就是一个活动室,一个换衣间,一间小小的休息室,以及一间经理室。 整个西捷工厂里面,完全的脱产管理者就一个来自香港的经理管慎,除此以外,十几名工人除了穿得整齐一点,规章制度多一点,更像是一间小作坊里的学徒工。 这样的厂子,几分钟就能溜一个来回,偏偏英国人是看了又看,看个没完。 郑建明对这些技术员失去了兴趣,一马当先的推开经理室,没看到人,又是一把推开活动室。 房间里是猛然一静,杨锐和弗兰奇同时扭头看向郑建明,紧接着,在郑建明开口说明自己的意图以前,杨锐和弗兰奇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杨锐在说话的同时,弗兰奇也在说话。 两人各说各的,同时又在回答对方的问题,看起来像是吵架,实际上也确实吵的不可开交。 郑建明嘴角留笑,向随同而来的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于部们眨眨眼,再问门边,弗兰奇自带的翻译,道:“他们在说什么?” 翻译叹口气,道:“弗兰奇希望杨锐先生降价,杨锐先生不同意。” 尽管说的是中文,但一口一个“弗兰奇”,一口一个“杨锐先生”,郑建明立即觉得风格不对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呢?”老厂长站到了门边,望着激烈争吵的两人,慈祥的像是做法事的老和尚。 弗兰奇自带的翻译是捷利康中国公司聘用的,他几乎全程参与了杨锐和弗兰奇的一系列商业活动,因此,他知道捷利康最初是准备赞助杨锐一笔钱做研究的,因为没谈妥黄掉了。 可是,相比当初的几十万美元,杨锐现在和弗兰奇谈论的价格,何止数倍。 不管是弗兰奇看走眼了也好,杨锐绝境反击了也好,身为中国人,这位翻译对杨锐却是佩服起来,口中道:“捷利康希望买断杨锐手里的专利,双方的价格分歧比较大。” “捷利康的开价是多少。”厂长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翻译迟疑了一下,道:“20万美元,或者采用新技术的工厂的2%勺红利” 这一次,无论是云淡风轻的段华,还是老厂长和郑建明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笔钱太大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计算了。 老厂长颤着胡子,问:“杨锐还不同意?” 翻译没开口,正用英语讨论的激烈的杨锐回头道:“现金加红利都不行” “他说什么?”弗兰奇紧张的问。 翻译咳嗽一声说了。 弗兰奇摇头,道:“开价太高了,太高了,杨锐先生,我们再谈谈吧。” 谦卑的语气不用翻译,就能听出那股卑躬屈膝的味道。弗兰奇不得不如此,他可是为了省下几十万的赞助费,而放弃了与杨锐签约的,总部不知道会为此如何评价他。 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却是全听醉了。 …… 第四百零四章 私人关系 电机嗡嗡的响着,让拆了一半的西捷工厂显的更像是正常的工厂。 不正常的是西堡肉联厂的领导们。 老厂长老的都不爱说话了,除了人事和财务问题,他平时都懒得关注厂里的事情,就等着退休以后,舒舒服服的吃退休金了。 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做,就有百多块的退休金,这是国家给离休于部的优渥待遇。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离休于部的退休金比工作人士的薪水高一倍也是常事,就是现在,一名刚入厂的青工也就拿块,只有老于部退休金的五分之一 但是,百多块的退休金,就优渥程度上来说,与20万美元可是没有丝毫的可比性的。 “20万美元?你确定吗?为了什么?”老厂长不像是以前那样谋而后动了,他实在是太惊讶,太羡慕了,问话脱口而出。 翻译撅撅嘴,心想,我怎么确定。 总算老厂长有股子气势,翻译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废话:“他们就是这么谈的。” 老厂长长吁一口气,叹道:“两百万美元是多少呀,那要叠起来,得放这么一屋子吧。” 他其实是见过20万元的,西堡肉联厂的工人数千人,过年发两个月的工资,再算点福利,就要上百万元了。建一个工厂的成本更高,而在盈利好得时候,西堡肉联厂每个月都能收到数百万元的回款。 但是,钱放在有会计有出纳的办公室里,与放在自己家里是两个概念。 老厂长更是帮杨锐着想的道:“要把两百万的外汇换出来就太不容易了,市银行的外面,一次换几万块钱能行,一次换十万块钱就不太行了,两百万得换多少天啊。” “市里换不了去省里换,省里换不了去北京换,现在有外汇还怕换不了啊。” “说的也是,为了20万,跑一趟北京也是应该的……哎,两百万啊。”老厂长是眼热万分。 他眼瞅着就要退休了,对权力没有了追逐,也就只能追逐金钱了。 两百万元,还是美元,是老厂长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多,大大的拓宽了他的眼界,更是让他的临清激荡。 “两百万元啊”老厂长又长叹了一口气。 郑建明呵的一声笑,斜靠着墙,看着杨锐和弗兰奇越靠越近的打嘴仗,道:“拿到了才是钱,我看他也不一定能拿到。” “咦,为什么?”老厂长其实也有点期待唱反调的,想想杨锐能赚20万,他心里也是会不平衡的。 郑建明瞥了眼段华,道:“钱哪里有那么好赚,这些外国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分期付款了,欠债不还了,招数太多了。再者说,一个技术卖20万美元,这技术是金子做的不成?西捷工厂才值多少钱?捷利康的投资还不到一百万美元吧……” 让他这么一说,站在门边的几位厂领导又挺起了胸。 20万确实太多了,不可能的原因也是,确实太多了。 厂长微微点头,道:“小郑说的也有道理,技术买去是要用的,一间工厂才要100万不到,20万等于是两间工厂了,这个技术再先进,也没有20万值钱吧。这位小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问的是翻译。 现在不好问杨锐和弗兰奇,翻译就算是弗兰奇的身边人了。 翻译同志不能说是小同志了,但在老厂长明前,也确实大不起来,他腼腆的笑了笑,却是低头道:“弗兰奇先生已经提价到30万了。” 郑建明追问:“怎么付款?” “应该是要一次性付清吧。” 郑建明脸上顿时有点发烧,扭捏的道:“外国公司真有钱,杨锐真是……赚大了。” “杨锐先生没同意。”翻译耸耸肩。他现在对杨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西堡肉联厂的先生们全员呆滞,郑建明期期艾艾的问“没同意?是30万不给分红了?” 分红有多值钱,看西捷工厂就知道了。虽然拿不到账本,但郑建明等人也是能看得到西捷工厂热火朝天的样子,再考虑到辅酶ql0昂贵的国际价格,2%勺分红也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数字。 或许比20万美元还有价值,只是没有这么直接。 翻译轻声道:“分红也有。” “那杨锐还不同意,他想要多少?” “杨锐先生在讨论股份的问题,另外,他的技术好像是与香港的一家公司合作的,对方或许要拿走很大一部分。”翻译能够猜测到华锐和杨锐的关系,但在签了保密协议以后,他的猜测就更难说出来了。 郑建明突然觉得有些舒心,松了口气,说:“原来是有技术合作的,那杨锐能拿到多少?” “我说不清楚。”翻译猜测杨锐是想避税。国内强行结汇的制度确实很变态,公司相对有比较多的避税手段,自然人就比较难以规避了。 “要是人家香港公司的技术,杨锐估计就拿个手工费。”郑建明再次做出猜测。 老厂长撇撇嘴,没吭声。 明明是新出来的技术,工厂也是才放行,允许大家进来,怎么可能是香港公司的技术。 不过,这些问题也用不着他们来讨论,老厂长安静地等着杨锐和弗兰奇讨论完毕。 几个小时后,杨锐和弗兰奇结束了第一阶段的谈判。 弗兰奇是满嘴的苦涩。 如果他当初赞助杨锐的话,开发第二代植物提取法的成本也许只要几十万,而利润意味着百万英镑。 然而,他现在很可能要花10倍的钱,将技术买回去。 虽然是出于风险的原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弗兰奇的报告也没有纰漏,但是,这么大的生意,也需要捷利康再派人来。 再来的人,没有弗兰奇的顾虑,十有八九要答应杨锐的条件的。 “我们还可以在其他方面继续合作。”弗兰奇握住杨锐的手不松开。 他迟迟不敢敲定合作,那是职位和公司的命令所决定的,但是,他和杨锐私下里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弗兰奇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靠与杨锐的私人关系坐稳位置。 但这一天来的,比他预想的快的多的多。 …… 第四百零五章 退休 杨锐笑呵呵的道:“咱们合作的机会很多,我与捷利康也是合作愉快了。” “愉快就好……哎,是我小看了杨先生,现在再让我说,您是不出世的奇才,别说几十万的赞助金,几百万的赞助金,我也不眨眼的出了。”弗兰奇紧握着杨锐的手,不要钱的漂亮话拼命的说。 其实,弗兰奇当日将赞助金卡的死死的,也是正常选择,就是他不卡,计划递到总公司也是要被卡掉的,捷利康公司在全世界范围内投资,每年的研究支出多达数亿,这笔钱到了210年以后,一度上升到3亿美元,是全球有数的研究资金池,可想而知,全球有多少研究员盯着这笔钱。 得过诺贝尔奖的超级牛人不用说了,他们捞赞助金都是全球范围内的捞,哪怕是一点回报都没有,和捷利康打几十万美元的秋风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说起来简单,但要是数数全世界活着的诺贝尔奖得主,总数量堆下来就很厉害。 得过诺贝尔的超级牛人下面,还有等着得诺贝尔奖的先生们,有的世界级的大,二三十岁的时候就做出了世界级的成果,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些成果的价值愈发凸显,于是,每年诺贝尔奖要颁发了,媒体和业内人士都预测某某人会得奖,但是,从四十岁等到五十岁,从五十岁等到六十岁的人依旧是屡见不鲜,一年就一个的名额,实在不是那么好拿的。 在世界级的大下面,名气爆棚的著名教授和研究员更是如过江之鲫,一波过去了,还有一波,而这些人,也都是全球性的寻找赞助金的。 各种世界级的名人下面,才是哈弗耶鲁之类的名校教授,尤其是那些做基础性研究的教授,还是比较凄惨的,但他们要赞助金的时候,大型制药公司也不能不考虑,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做出了什么“重磅炸弹”。 总而言之,大型制药公司的投资都是广撒网的,某种程度上,他们做的是风险研究,要是随随便便给杨锐几十万美元的赞助金,给那些知名教授又给多少赞助金? 跨国公司的规模超级大,世界的规模也是超级大的,就这么一颗水蓝色的星球,上面有20多个国家,不算津巴布韦之类的最不发达国家,随便抽出来一个普通点的国家,都有不逊色于84年的北大的大学,里面的牛掰教授,怎么说也比杨锐的信誉卓著一些。 在杨锐搞出第二代植物提取法生产辅酶ql0以前,在捷利康的亚洲区准备以辅酶ql0开启价格战以前,随便拉一个世界排名100多位的大学,比如南洋理工,南安普顿大学,瓦赫宁根大学,或者挪威奥斯陆大学,汉堡大学,里面的教授的投资价值都应该更高一些。 就像是所有风险投资的第一轮投资那样,杨锐想要的高价是捷利康或者弗兰奇拿不出来的。 最终,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弗兰奇其实有点受到无妄之灾。 对此,杨锐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条件恰当,我也愿意和熟悉的人合作。” “这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了。”弗兰奇唯有指望这个了。 两人用英语说过话,弗兰奇又叫过翻译,对其他人笑道:“既然工作都完成了,我代表捷利康邀请你们共进晚餐,我在办事处准备了一顿简餐,请诸位赏光。” 厂长等人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结果,到了办事处一看,所谓的简餐竟然是西餐。 厂长等人又兴奋又不好意思,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其他人可都没有吃过西餐。 西堡肉联厂地处西堡镇,到南湖市还算近,到平江就比较远了,厂长等人做着地头蛇,吃些猪牛羊之类的东西还算容易,想吃出西餐就很难了,省城的西餐厅不仅价格贵,而且是要花外汇的。 老厂长坐在雪白的餐桌后,看着精致的刀叉勺子,叹道:“现在的条件可真是好了,这些东西得从外面买过来吧 “餐具是我从国外带过来的,厨师是从香港请来的,也是非常出色的法餐主厨。”弗兰奇倒是想从国外找个厨师来,但时间太紧张了,外籍厨师有点难请。 老厂长等人一个劲地点头,从头餐上桌开始,就是满嘴的赞扬。 豪华的7个菜的法式大餐,也确实值得赞扬。 杨锐现今有的是机会吃美食,可在8年代的国内,西餐毕竟是不容易找到的,正宗西餐就更难了。 于是也吃的很是开心。 西堡肉联厂的先生们自然也是吃的开心的,但开心归开心,顾虑仍然是少不了的。 他们与捷利康算是合作关系了,西堡肉联厂负责劳务输出,负责提供土地,还负责了配套的生产,如此密切的关系,弗兰奇与之说话,从来都是不假颜色的。 杨锐的技术一展现出来,弗兰奇就上了大餐,要说没有点心里不平衡,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餐桌上,老厂长不仅恭维着弗兰奇,还时不时的赞杨锐两声。 别看西捷工厂在西堡肉联厂的地盘上,西堡肉联厂本身没有落下任何的权利,除了提供人员和配套以外,什么时候收钱,能收多少钱等等,全是西捷工厂的控股方说了算,甚至于得好不好,也是西捷工厂的控股方做评价。 乙方的日子向来不好过,西堡肉联厂卖白条猪给东欧国家的时候,陪喝伏特加陪吐都不知道多少次,现在有美食,有红酒,说两句好话算得了什么。 老厂长很快摆正了心态,不要钱的好话喷涌而出。 郑建明就郁闷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无非是爽或者不爽而已,这种情上的爽与不爽,值钱的时候最值钱,没用的时候最没用。可郑建明损失的是实质利益,联系西捷工厂是个很不错的位置,可以接触到外汇,是肉联厂数一数二的分管位置。 偏偏被段华给拿走了。 现在的单位,多的是副职,肉联厂平常都有7个副书记或者副厂长,新上任的段华按说是最末的一位,排名第八,但是,有了捷利康的背景,拿走联系西捷工厂的位置,段华就跃升为数一数二重要的副厂长了,郑建明反而变成了不起眼的一个…… 虽然不指望着老厂长退了,他就一定能上位,但这种退步,终究不能让郑建明欢心颜。 郑建明闷头吃饭喝酒,不像是其他人那样恭维弗兰奇,理由很充沛,却是看着老厂长大摇其头。 耍性子这种事情,七八岁的时候做是可爱,十七八岁的时候做是叛逆,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做是任性,三十七八岁的时候做就是傻缺了。 大餐结束,再丢出一箩筐的好话,老厂长在回去的路上拉住郑建明道:“建明,咱们俩聊聊。” “老厂……”郑建明是想聊又不想聊。 “陪我走走。”老厂长拉着郑建明,走在没有树叶的林荫道下,粗壮的槐树歪歪扭扭的,粗壮的杨树直窜到上空,唯有粗壮的松柏枝繁叶茂,骄傲的摇头摆尾。 “这些树,还是我们建厂的时候载的,你看看,都长的这么大了。”老厂长颇有些感怀。 郑建明低头说“是”。 老厂长笑笑:“你以为我又要忆苦思甜?” 郑建明只能傻笑。 “别笑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快。” “老厂……我不是要争,我就是心里堵的慌,我也是建厂初期,流了汗的……” “建厂初期流了汗的人多了,段华的资格难道比你浅了?他在罐头厂呆着,也没有叫唤吧。” 郑建明愣了一下,不吭声了。 西堡肉联厂6年代建厂,段华6年代入厂,算不得第一批入厂的人,但也赶上了最后的建设时期,严格说起来,郑建明比他的资格也老不了几年。 “我不是因为段华不爽快,段华要升,我不反对,但因为杨锐,我想不通。” “想不通也要想通。”老厂长把电影里的军人台词给拿了出来,少见的大声道:“就因为杨锐,你也得想通。” 郑建明用鼻音重复了“杨锐”两个字,又道:“他也许是有技术,弗兰奇现在要捧着他,但你看,等他把技术给了捷利康,弗兰奇再怎么对他?还能让他予取予夺的?” “至少你知道杨锐现在是予取予夺了?”老厂长的脑子还挺灵活的。 郑建明表情一滞,这是他最不愿意想的事。 “建明。”老厂长又叫了郑建明的名字,缓缓的道:“你知道杨锐今年多大吗?” “啊?这我哪知。” “刚2岁。”老厂长淡淡的道:“你觉得,他以后还能不能搞出技术来?” 郑建明僵着脖子,道:“就算有了新技术,也不一定是捷利康用得上的吧。” 老厂长呵呵一笑,却道:“你记得咱们厂以前的总工乔万山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咱们现在用的屠宰线就是乔总工改的。”郑建明的表情舒缓许多。乔总工是西堡肉联厂6年代末,70年代初的技术总工,而那段时间,也是西堡肉联厂颇红火的一段时间。不管人再怎么闹腾,总是少不了要吃饭。 “那你记得乔总工后来去了哪?” “不是说回北京了?” “回哪个单位了?” 郑建明摇头,他那时候还是肉联厂的中层于部,没资格参加私下里的送行会。 老厂长微笑道:“核工业部。” “这么厉害”核弹这种东西,听起来就高大上。 老厂长点头,道:“老乔的本职是搞核反应堆的,具体搞什么,我也弄不太明白,不过,搞核反应堆的人做出来的屠宰线,我到时觉得挺明白的,你说呢。” 郑建明脸上的笑又消失了。 “我听他们说,杨锐到了大学,就搞起了什么新技术,和辅酶ql+么关系了,但人家的技术底子只要在,再返回来弄辅酶ql0你看现在,照样是一等一的。”老厂长说到此处,稍稍加快了一些步子。 郑建明低着头思考,两人越走越远,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走到了西捷工厂跟前。 几台工程车辆还在“咚咚”的工作着,西捷工厂是作为样板来设计的,相应的工艺流程是要推广到捷利康控制下的多个工厂去,工人也是加班加点。 老厂长拉着郑建明站在靠总厂的小土坡上,从随身背着的行军包里,掏出个望远镜,向着西捷工厂看了一会,递给郑建明,手指着右前方,道:“你看那里。” 郑建明整个人都震惊了:“您怎么会随身带着望远镜的,还带着望远镜吃西餐?” “看那里”老厂长的眉毛竖起来了。 郑建明使劲咳嗽一声,端起望远镜,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同时颠了颠望远镜,道:“这东西得有十几斤吧,这么重,您就随身背着?” “看那边” 郑建明一笑:“看啥?” “中间的窗户看下去。” 郑建明调整着望远镜:“那是……杨锐?” “看他做啥……” “你看就对了。” 郑建明皱起眉头,看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看的是什么。 杨锐在西捷工厂里做实验 西捷工厂的生产线已经向捷利康的技术员开放了,但是,没有最初的数据和参数,后来者想验证这项意外惊喜,几率是很低的,就像是从正常的技术发展到意外惊喜一样低。 而掌握了相关参数,又找到了诸多相关论文的杨锐,要验证并完善这项技术就容易的多了。 但仍然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杨锐不想回到学校以后,还天天往天津跑——距离北京最近的捷利康辅酶ql0工厂就在那里。现在可是没高铁的时代,跑一趟天津也得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而要是不想浪费这些时间,他就只能在西捷工厂里将技术完成,并写出论文来。 杨锐已经连续数日泡在了西捷工厂里。 郑建明举着望远镜,看着杨锐一会儿写东西,一会儿扳机器,一会儿打内部电话,忙的不可开交,顿时觉得手里的望远镜越来越重。 “老厂……” “这次西捷厂重建成功的话,如果产量能达到捷利康说的那么多,我就准备退休了。”老厂长一句话,就把郑建明满肚子的想法给打消了。 …… 第四百零六章 任性 “您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这怎么就,怎么就……”郑建明着急的险些把望远镜扔出去。 “冠心病,高血压,偏头痛,肝也不好了,都是早些年折腾出来的病。”老厂长指指自己,道:“身体不行了,老伴不让我再于下去了,儿子也想让我住过去……之前还有点担心厂子,但咱们只要拿下西捷厂的新合同,西联再活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西捷工厂的利润都输送给捷利康、香港华锐以及国医外贸了,剩下一点儿边角料算作人力和生产成本给西堡肉联厂,却也足够这家平均月薪6元的地方企业吃饱穿暖了。 郑建明却是越听越是心凉,道:“老厂,西捷厂的合同毕竟是身外之物,他们今天把合同给了咱们,过几年要是不给了,咱们厂这么多人,难道喝西北风去呀。” “所以,我才同意省计委的意见,提拔段华做副厂长啊。”老厂长语重心长的道:“你看杨锐和捷利康的关系,就算以后有别的厂竞争,有杨锐的关系在,咱们少说也有个优先权吧。” 郑建明愣了愣,使劲摇头,道:“老厂,这么大一个厂子,难道就靠一个人活着?杨锐要是和捷利康闹翻了呢,您看他和弗兰奇谈判的样子,年轻人年轻气盛,一个说不好,说掰就掰了,到时候,咱们厂子不是难做人了?再者说,段华现在才40多,您把他给提拔了,他念着你的好,给咱们说项一下,到以后,要是别的厂把他给调走了,他不是又要把合同带走?到时候,咱们一个厂几千号人,又怎么整?” “你说的对,一个厂不能靠一个人养着,咱们和捷利康的合同,就是一个保底的合同,让咱们能吃饱穿暖,不至于像是省里的其他厂子那样,说垮就垮掉了。吃饱穿暖了以后,咱们也不要丢了主业呀,咱们的主业越强大,西捷工厂的议价能力就越强,再做几年,咱们说不定还能再建一个药品分厂,这不是好事情吗?” “好事是好事,但是……老厂,咱们厂不能没有你啊。” “刚还说一个厂不能靠一个人呢。”老厂长呵呵的笑了两声,道:“我今年不退,明年后年也该退了,以后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天下了,有没有我,天都不会塌下来。” 郑建明的心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你不看了我看。”老厂长从他手里抓过望远镜,饶有兴致的看向西捷厂。 老厂长的胳膊瘦于于的,估计刮下来没有五斤肉,但他端着望远镜的时候,手臂成l型,纹丝不动…… 十几斤重的老式望远镜,成年人举的久了都觉得累,老厂长似乎是举惯了,一点劳累的表情都没有。 郑建明叹为观止,要是平时,他一定要为老厂长深藏不漏的爱好拍三个小时的马屁,然后每隔一个星期再拍一刻钟。 但在现在,郑建明实在是没有心情。 沉默了许久,郑建明调整好了心情,道:“小龙挺孝顺的,退休也是好事情,不过,办病退以后,退休金不是要打折吗?革命了一辈子,最后一两年病退,太不划算了吧。” “省轻工局给我安排了一个清闲位置,我去坐一年办公室,然后就退休了。”老厂长依旧端着望远镜,不知看到了哪里。 郑建明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省轻工局的闲职不是想有就有的,这显然证明了老厂长不是冲动的决定。 他或许是准备了好些时候,只是决定现在离开。 郑建明顺着望远镜的方向看过去,西捷工厂吐着微微的蒸汽,拆掉了一半的墙壁,让工厂像是拆迁工地里的小作坊,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这里是生产豆芽或者肉松的地方,谁又能想得到,里面的日产值将超过l万美元。 放在3年以后,随便拉一个做外贸的乡下小厂出来,年产值30多万美元实在不稀罕,但在1984年,年缠住1000万元人民币的已经是大厂了,足可以养活一两千名的国企员工,至于年产值30万美元的工厂,个个都是地区的香饽饽。 郑建明站在山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照耀着新鲜的阳光,脚踩着新鲜的泥土,整个人也有了新鲜的想法。 至少,是认清了差距:没有老厂长的帮衬,自己是斗不过段华的。 要是老厂长再帮着段华,自己就更是没机会了。 从什么时候,情况就如此急转直下,以至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 郑建明却是想不到那个特别的节点了。 西捷工厂。 杨锐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过热的迹象了,因为他查阅的资料太多,计算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整个人除了实验以外,难以注意到其他事。 当然,这也就是他的幻想而已,人类大脑的功能极其强大,仅仅是使用的话,怎么用都用不坏的。 即使杨锐的脑海中,漂浮着无数的论文,无数的字符。 这是杨锐在用比较和搜索的功能。 要是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照抄一份高水平的植物素提取法的技术,说不定一两周的时间就足够了,那其中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做实验上了。 偏偏工厂化的试验中,得到了意外惊喜。 明明是产率增加一倍左右的工厂化实验,得到的结果,却是产率没有巨大的变化,而工厂的环境要求被大大降低了。 就国内的工况条件来说,这是比产率还重要的利好。 毕竟,洁净车间什么的都是要花钱的,若是同样有100万美元,能建一个洁净车间,或者两个普通车间,那从最终出产来说,其实是相差仿佛的。 等于说,提高产率,和降低了工况条件,具有相同的增加利用的作用。 不过,相比后者,如捷利康这样的大型制药公司,却是更看重前者。 因为从管理方面来说,一间洁净厂房的管理,要比两间普通厂房简单,成本也要低的多。另外,辅酶ql0属于供不应求的产品,茄尼醇也是来自于烟叶的天然提取物,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的,因此,减少原料消耗,用同样多的原料生产出更多的东西,具有更高的利润价值。 因此,尽管调整一些参数,能在非洁净厂房里保证相似的产率,杨锐还是在重新架设的洁净厂房里,尝试还原之前的实验。 可惜,能在非洁净车间里发挥作用的参数,在洁净车间里并不一定起作用。 杨锐连做了三天的实验,产率提升最高的也就是2-倍。比本来的预计强一点,但也就增加了10点,着实没什么意思。 姚悦看着杨锐烦闷而疲劳的样子,在一波实验做完,忍不住道:“就用现在的技术不行吗?降低了运行成本,也是很好地事吧,你看弗兰奇他们,现在都很期待这项技术了。” “我是只准备给弗兰奇他们第一阶段的技术,不过,现在有条件,不把更好的技术做出来,以后再想做就难了。 姚悦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学校还有钾通道的实验要做啊,捷利康在天津的工厂也太远了,到时候实验场所都不好找。再者说,西捷工厂虽然是按照标准做出来的,但我们现在也没有找到环境要素降低的原因,说不定就是西捷工厂本身的某些特殊变化……总之,咱们现在和捷利康有协议,西捷工厂只能给我做实验,等咱们走了,也就等于把竞争对手放出来了 “好复杂。” “是呀。”杨锐说着笑笑:“你困了就先休息吧,我再忙一会。” “我不困。”姚悦立刻摇头。 “那就继续。”杨锐也不矫情,做实验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延长时间,本来就会有未知的风险。 杨锐又做了一组实验,然后在等待期间,看着各种仪表发呆。 如果仅仅是追求产率的话,杨锐其实还有更好地办法,即使不用更先进的微生物提取法,植物提取法也还有更先进的技术可以抄。 不过,这些技术一方面比较复杂,目前实现起来,成本更高,另一方面,杨锐其实更想自己做点东西出来。 如果是已有的技术,杨锐也懒得浪费这份时间,但是,现在明显有了新现象出来,后世的研究员或者没有遇到这种现象,或者遇到了没有研究出之乎所以来,又或者研究到一半,有了更好地技术,淘汰了这份研究……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份有启发性的新技术,天之道它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杨锐一直盯着的pcp技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新技术罢了。 在未知的领域,没有得到最终结果,你是无法探知它的影响力的。 复杂而高成本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先进技术,简单而低成本的东西不一定就是落后技术。 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得掀开来,掰扯开,看到了,才能恍然大悟。 在西捷工厂的研究,也许不是最明智,最有性价比的研究,但这是属于杨锐自己的研究,他本人的爱好。 作为一名有了自己的实验室,还能让别人拿出自家工厂给他做实验的研究员,杨锐也算是有了任性的资格。 哪怕最终得到的是不值钱的技术,杨锐也想研究下去。 …… 第四百零七章 大论文 “咚” 桌子被重重的拍响,将姚悦从梦中惊醒。 “是甲氧基化不是甲基化”杨锐兴奋的语气在车间里回荡,吓跑了无数只的老鼠爬虫。 “什么?”姚悦还没有完全清醒,只看着杨锐在走道上手舞足蹈。 “产率增加的原因找到了。”杨锐亢奋的转着圈儿,然后抓住姚悦的手,道:“有文献显示,甲氧基化反应能够提高辅酶ql0的产率,但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文件里说的不清不楚,我重新做了实验,实际上,0勺压力配合是甲氧基化反应的最适合压力,多一点少一点,都会让甲氧基化的比例降低,甲基化的比例升高,总而言之,就是甲氧基化,让我们的反应总收率更高……” 一连环的专业名词,从杨锐嘴里吐出来,震的姚悦眼冒星星……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被杨锐握紧的手。 “你搞明白了?”姚悦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外表,去看杨锐写在桌子上的东西。 杨锐得意的笑道:“重点就在甲氧基化的时间和程度,其次则是甲基氧化出现的时机,一些文献有提到了这方面的内容,但没有深入下去,我们可以写一篇好论文了。” “之前的论文都还没有发表……”姚悦小声说。 “写一篇大论文好了。”杨锐搓着手,说道:“咱们的数据充沛,研究的又很深入,发表到应该没有问题,说不定还能发表到再好一点的期刊上……算了,c就够好了。” 影响因子超过40对期刊来说是一个坎,《》能够常年达到这个水平,已经是一流的生物期刊了,在这本期刊上,被引用三次四次,乃至十几二十次的论文屡见不鲜,杨锐的论文投给《》自然不亏。 “c就够好了?”姚悦重复了一遍,表情多少有些怪异。自从知道杨锐在《》上发表了文章以后,姚悦就特意了解过这本期刊,而越是了解,她对《》的畏惧就越深。 现在的姚悦也算是经历不少了,她作为第二作者发表了多篇论文,还以第一作者的名义发表了数篇论文,算是获得了科研界的入门券,但越是如此,她才越是知道《》的价值。 光是40的影响因子一项,就足够大部分学校的讲师评副教授了,事实上,副教授升教授再用一次也没问题,这些论文的有效期是足够长的。 听说杨锐发表了一篇《》,和亲眼看着他要做一篇《》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恍惚片刻,姚悦又道:“时间会不会来不及,你马上要开学了吧。你回了北京,就没有现在的实验条件了。” “实验已经做完了。再说,这是实践性的论文,数据都有了,我刚才试着处理了一些,比较简单,估计两三天就能写成。恩,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起来了。”写一篇论文也许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比如某些《科学》上刊载的论文,不仅要求内容,竟而还要求一定的趣味性。 正因为如此,《科学》或者《自然》这样的顶级期刊,往往会留一个共同作者的位置给笔杆子——能把论文写出趣味性的自然科学领域博士生,即使实验不行,理论不行,能写文章也是本事,而这样的论文花费的时间也是较多的 人文领域的论文更不用说了,不管是中文的英文的还是德文的,枯燥必然是要丢分的,这样的论文当然更花费时间。 实践性的论文写起来就简单多了,某些情况下,将数据罗列出来,将数据处理罗列出来,再写上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就算是全文大成了。 这样的论文实在没有什么观赏性,但却很受某些期刊的赏识,因为没有观赏性的论文就需要详实的数据来填充了 西捷工厂由捷利康投资,又重新翻修,这样的条件在全球范围内都是不错的,杨锐霸着一个工厂搞研究,得到的数据自然极多。 因此,杨锐也是极有信心,能在几天的时间里写出一篇论文来。 姚悦觉得用几天时间写一篇论文太夸张了,拉住他,道:“你先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写论文的事情明天再说……咱们去招待所开个房间,车间太冷了。” 说着,姚悦就拉着杨锐去附近的招待所开房间。 杨锐表情奇妙,不由自主的跟着过去了。 “两个房间,记在杨锐的帐下。”姚悦叫醒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毫不客气的要了两间房。这里是西堡肉联厂的招待所,住宿费也是由西堡肉联厂承担的。 杨锐咂咂嘴,看着半睡半醒的服务员拿出两把钥匙,也只好接过其中一把,道:“那就睡几个小时,明天一早,咱们开始写论文。” “我在你隔壁房间,你到时候叫我。”姚悦看了下门牌号,又要了手电筒,两人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招待所总共也就两层楼,楼道里的电灯既不是声控的也不是红外的,是纯人控的,而且到了晚上,直接拉掉总闸,免得有人整夜开着浪费电。 招待所内的房间设施也就仅止于整齐了,姚悦先把杨锐送进房,然后帮杨锐铺好床,自然而然的出了门。 杨锐目送姚悦离开,小叹一口气,倒在床上,很快就传出了呼噜声。 姚悦来到隔壁房间,方才觉得心跳的厉害。 不过,她也累的够呛,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杨锐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猛然醒来。 慢吞吞的收拾停当再出门,就见姚悦坐在院子中间喝茶,正午的太阳被大院的柿子树遮住了,斑驳的映射在地板的大青石上,满满的小资的气质流淌。 “走了,去做论文。”杨锐从后面看了一会姚悦纤细的腰肢,才喊了一声。 “哦……你睡醒了?”姚悦声音柔和,向后瞥了一眼,又倒了一杯茶给杨锐,才道:“西联厂的领导来找了你,说要请你吃饭……” “不去。”杨锐取了茶,试了试温度,一口气喝了大半,道:“今天写论文,不做其他事。” “西联厂过来了好几个人,那怎么回他们?” “就说写论文。写好了论文比什么都强。”杨锐揉揉脸,将剩下的茶水喝了个于于净净。 姚悦给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留了言,然后背上包跟着杨锐去西捷厂。 日产值上万的厂子,自然是要利用好每一天的时间,除了晚上暂停生产以外,西捷厂已经恢复了早白班和晚白班的制度。 杨锐和姚悦在工厂的办公室里写论文,耳边就是机器的轰隆声。 杨锐却是不怎么受影响,论文的大纲都想好了,现在也就只剩下处理数据而已。 按照国外期刊的要求,图文并茂是最起码的,有电脑软件的时候,图文并茂是很轻松的,大多数科学软件都能帮助制图,想做成条做成条,想做成饼做成饼,但在84年的国内,就没有这种条件,杨锐只能自己画图,自己描点,自己描线,好在有姚悦帮忙,这份手工活总算是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了。 杨锐总共做了六张图,觉得能表达清楚了,就开始撰写论文。 一般的小论文以两千字以下的居多,期刊里的两三页的论文往往只有106字左右。 26字以上的论文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期刊里的版面也是有限的,偶尔有空闲的地方,弄两篇鱼目混珠的小文章可以,放大论文就很难通过了。 如cnb里的论文,往往动辄超万字,这么多字要写出内容来,背后的研究往往以十年计。 杨锐的研究消耗的时间虽少,那是站在了后人的肩膀上,正常做下来,一两年的时间都是基础的。 因此,他计划写一篇66字的论文出来,放在《》上面,也算是很大的篇幅了。 比照着前期的实验数据,杨锐差不多用了四天时间,就完成了全部内容,开始准备装订投稿。 姚悦在旁边帮手,看着杨锐要邮寄了,才有些不自信的问:“就这样就行了?” “要不然呢?” “咱们好像才做了十几天的实验……这样的论文,人家能行吗?” 杨锐咳嗽一声,道:“谁说才做了十几天的实验,我有前期的准备啊。再说了,西捷工厂运行起来的成本也不低,要是换做其他的研究员,哪个工厂能给你停工了让你仔细做实验?也就是碰上西捷工厂正好升级换代,咱们一口气腾出了十几天的时间,放在别处,等工厂说不定就要等几个月。”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就经常和导师去制药工厂,即使导师的面子比较好用,制药厂通常也是不会给停工做实验的,这就要求实验最好是穿插在工厂的生产活动中进行,至不济也要能拆散了,在零碎时间里做。 只有很大牌的教授,在给某些工厂做项目的时候,后者才愿意停工来配合,但在这种情况下,报酬肯定会有相应的变化,名教授也不一定会做出此等要求。 杨锐的导师最喜欢的是濒临破产的小厂,本来就是有一天没一天的生产,也就不计较停产与否了。 不过,此类小厂都是设备落后的工厂,除了一个工厂的骨架以外,研究价值并不大。 西捷工厂固然不能和欧美的顶级工厂相提并论,但作为只有一年厂龄的新厂,里面的设备还是相当不错的,杨锐能连续做上百个小时的实验,仅此一点,就可以撰写一篇不错的小论文了。 将信封塞进邮筒,杨锐很自信的道:“记得看后几期的《》。” …… 第四百零八章 结晶 第二天,杨锐信心满满的来到西捷工厂。 此时,吊车、卡车和更多的工人早都等在了工厂外面,抽着烟,喝着茶,聊天等开工。 弗兰奇来的更早一些,笑呵呵的学着中国人的样子给大家散烟。他散烟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拆散了一包,接着就拆另一包散给大家。 而且,不像是厂里自己的职工,弗兰奇散出来的烟,最便宜的都是三毛六的大前门。 大前门俗称于部烟,就是于部才抽得起,于部才弄得到票。 实际上,普通于部一个月也就买两包大前门,办事的时候才给人送。 弗兰奇就没有这种节俭意识了,他一年十几万磅的薪水,还有各种出差补贴,在中国这片地界,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而且,他手里头拿的全是外汇,买什么烟都用不着票。 一会儿,弗兰奇就把几条烟散了出去。 围在他身边的人,耳朵里夹着烟,手里夹着烟,兜里揣着烟,,都觉得弗兰奇这个老外爽快大方,不住嘴的称赞:“胖子就是豪爽……胖子都是好人……” 弗兰奇也对自己翘大拇指,开心的重复着自己能听得懂的单词:“好人,我是好人。” “你是好人。”杨锐也笑嘻嘻的过来了。 “啊,你睡醒了?抽烟吗?“弗兰奇看到杨锐来了,顺手递了一支烟过去,脸上笑出褶皱来,道:“今天准备继续做实验吗?我们准备趁这段时间比较闲,重修一个花园出来,我找了一个法国人,设计了一座非常漂亮的小花园,你知道,一定要让法国人做设计,让德国人做技师……” “英国人呢?” “英国人只要不做厨师就好了。”弗兰奇拍拍自己的肚子,夸张的笑道:“这是我常驻意大利以后的成果。” 杨锐摇头失笑,又问:“建花园要扩大面积吧,有地方吗?” 以前的西捷工厂就是一个旧车间改造的,车间的规模虽然不小,但出了车间就没什么空地了。 弗兰奇耸耸肩,道:“我们已经和河东省沟通好了,我们承担技术改造的全部费用,河东省政府再度让10亩土地给我们,免费的,我们出钱算是改造环境了。恩,华锐公司不用出资,只要签署同意书即可。” 西捷工厂是三方投资的企业,扩大面积就等于是增资,倒是需要提前讨论,不过,捷利康单方面出了钱,另两方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杨锐自然是同意的,笑道:“66多平方米不老少了,西堡肉联厂真是大方,全部做成一个花园?” “把厂子边缘算起来了,一边腾出些距离来,剩下能做花园的地方就不大了,不过,西捷工厂的独立性会彻底改善,以后也方便独立出来。”弗兰奇解释的相当详细。 西堡肉联厂送出来的土地,会将自己和西捷工厂的关系隔开的更远,也确实是有点讽刺意味的故事。 不过,这也是未来发展的趋势。之前会有西堡肉联厂的存在,一方面是杨锐的需要,一方面是组织提取法对原料的需求,另一方面是政策对外资和合资企业的限制。如今,一年过去了,杨锐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组织提取法面临淘汰,政策的改变也比想象中的大,一切的一切都决定了西堡肉联厂的边缘化。 若是没有更多的利好产生,西堡肉联厂被淘汰出局也就是未来几年的事。 未来几年,大舅段华指不定到哪里去了,杨锐对此并不反对,笑了两句弗兰奇的雷厉风行,又道:“造花园得延迟了,我昨天把论文寄出去了,今天可以恢复工程量了。” “啊寄出去了,我还说可以帮你带到伦敦去的。”弗兰奇随口说了一句,马上道:“我让工程方改计划,今天就恢复车间的工程。” 为了配合杨锐的实验,原来三班倒的西捷工厂变成了两班倒,拆掉的洁净车间也没有全部恢复,这些都是要影响工厂的产量和品质的。 对捷利康或者杨锐来说,每耽搁一天,都意味着上千美元的流失,不能不予以重视。 确认杨锐的论文完成,弗兰奇再不说小花园的事了,首先指挥着人手到车间来。 过了阵子,工程师也匆匆赶来,就地决定改建事宜。 弗兰奇此时才抽出空来,问杨锐道:“设备还需要修改吗?还有管道。” “硬件没有太需要修改的地方了,参数的话,按照我订的规程就行了。”杨锐拿出写了一半的参数表,里面标注了各个仪表应该有的数字。 这种规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并不全面。全面的规程需要公式、参数范围还有关键节点等数据,技术提供方通常都是不会拿出来的。 杨锐给的只是一些特定的数字,比如流量6ul的时候,提供8度的水浴,如此等等,让工厂能够依照这份规程,将东西生产出来。 至于这些数字为何如此组合起来,杨锐就不必说明了。 他的论文,他递给专利局的文件里,也不用特别说明。 弗兰奇对此心知肚明,更不指望杨锐能将所有的技术细节披露。 不过,看着写在作业纸上的简陋规程,弗兰奇还是心存疑惑的道:“现在就照这个来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我们或许还是可以等到你完成了全部规程,再采用它来做,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还不错?” “现在是延续之前的参数来做的,刚开始的时候效果不错,但随着一些非指示参数的变化,继续之前的参数,效果是越来越不好了,所以,现在采用新规程,效果会更好,不管怎么样,这至少能证明我的理论,对不对?” “好吧,你是,你说了算。” “那现在就开始吧。”杨锐走进车间,瞅着各个仪表,找了一条比较符合现在情况的规程,抄下来交给田世昌,让他安排大家调整仪器设备。 两个小时后,经过调试的冷凝仪开始颤抖。 一块块橙黄色的结晶,顺着更前端的管道吐了出来,很快就吐了一盘子。 “拉德尔,你去看看。”从京城来的技术员拉德尔还舍不得离开,一直在西捷厂跟前凑着搞研究,但以他的能力,要做出成果显然不易,好在弗兰奇也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才将拉德尔给留了下来。 拉德尔带着放大镜出来,用镊子捡起一粒大小中等的结晶慢慢的看了起来。 “生长的不错,各个晶面的生长速度看起来很均匀,生长的外形也挺漂亮,看起来,溶质的扩散过程是非常不错的,生长单元的空间位阻对晶体的生长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这是目前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说,也不错……” “拉德尔。” “恩?” “说人话。” “哦……就是颗粒均匀,净度相对高,重量还没有称量,但看这个样子,四分之三颗米粒的大小,作为第一批成果,要我说的话,挺不错的。” 弗兰奇看向杨锐,笑道:“恭喜杨先生,第一批产品的质量不错。” “虽然还没有称重,但我觉得重量会比预计的少。”拉德尔打断了两人的庆祝。 “重量变轻?新技术会有这个问题?”弗兰奇皱起了胖胖的圆脸,像是个被放了气的热气球。 辅酶ql0可是按照重量来卖钱的,总重量变轻就是产率降低,这与捷利康期待的成果可是相反的。 “称重吗?”田世昌用中文问了一句。 “当然,我来称重。”弗兰奇听了翻译的话,颇为紧张的张罗着称重。 因为不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田世昌拿来了常用的电子称,并去掉了托盘重量。 将整盘的辅酶ql0放上电子称,弗兰奇即以无比郑重的表情看向它,同时读数道:“62克,这是三磅多,对吧 站在学霸对面,弗兰奇对数字的信任度大为降低。 “b7磅。”杨锐点点头。 “我们的期望值是多少来着,一公斤?”弗兰奇头脑混乱的问拉德尔。 拉德尔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困惑的拿起盘子,又放下,接着于脆又放了一瓶水到上面…… “晶体内部变的更紧密了,所以,体积看起来变小了,但实际重量增加了,这样能够缩短结晶的时间,变相增加了产率。”杨锐站出来解释了一句。 弗兰奇眼前一亮:“又是新技术?” 杨锐摇头:“老技术新用,正好调整生产参数,我就一并增加了上去。” “技术高超”弗兰奇翘起了大拇指,顺手拉开左瞧右看的拉德尔。 “我再呆一天,接着准备回学校了,估计等不到洁净车间做好的时间了。”杨锐擦擦手,道:“弗兰奇先生,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约定?哦当然,您放心回北京,我会帮您照看好河东的。”弗兰奇点着脑袋,乐淘淘的道:“总部一旦决定了新厂的建造计划,我一定会与您沟通,我相信总部也一定会重视您的意见。” “也记得和我父亲沟通。”杨锐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当然,当然。”弗兰奇才不在乎新厂建在哪里,要论偏远,西堡镇已经够偏远了,只要电水通信等方面过得去,高技术的生物工厂的选址要求并不高,建在哪里都差不多。 拉德尔听着两人的交流,有些郁闷的盯着托盘,他还没想明白参数改变的意义,现在又有了缩短结晶时间的旧技术,这让拉德尔的脑子一下子不够用了。 新技术没想明白,还有辩驳的理由,旧技术不知道,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拉德尔越想越是无奈,对于所谓的研究,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 第四百零九章 国际会议 不像是回乡时的大张旗鼓,杨锐返京的时候尽可能的低调简单。 父亲照例只是送出门的,母亲照例给塞了一兜的食物和洗于净的衣服。 表哥段航开着吉普车,将杨锐一路送到了南湖火车站,又打了电话给二婶宋雁,帮他安顿好了,才笑呵呵的离开 杨锐在软席候车室等了3分钟,才见到同行的曹宝明和何成,其他人或早或晚的都去了学校,有的已经开学,有的则是在家里呆不住了。 曹宝明和何成要不是等着杨锐,也是早都回去了。 上了火车,曹宝明就一副舒服的样子,道:“总算从家里出来了,以前怎么不觉得呆家里那么难受。” 何成忙着放行李,瞪他一眼,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哦。” “我也没嫌家里穷,咱现在读了大学,等过两年毕业了,我就把家里人都接出来,好好工作,分一套大房子……呸,你才是狗呢。”曹宝明反驳着反驳着,突然觉得不对。 杨锐的行李简单,塞到了车厢上面,斜躺下来,也觉得心情松弛了下来,笑道:“老曹的意思是家里不方便,别扩大化了。” “就是说,家里连电灯都没有,晚上七点就睡觉,撒尿都得摸黑了去,不是我说,农村真是太苦了。和城市里不能比,和北京更不能比。”曹宝明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何成呶呶嘴,道:“你躺软卧里,别人要站着,这个怎么说?要不然,你把位置让出来好了。” 曹宝明哈哈一笑,岔开话题道:“哎,这么多人,我哪里让的过来,你别说,李学工读的铁道学院真不错,以后要是分回到南湖了,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分到一套大房子。” 软席车厢的灯半明半暗,拉开帘子,反而有车站的光线透过来。 站台上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拼了命的往车厢里挤。 这时候人的行李,平均比3年后要多了一倍都不止,使用行李托用的人更少,大多数人都要扛上几十斤的袋子或箱子,使得车厢里不光人多,甚至行李多的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有幸买到了坐票的人,抢着上车也是为了给自己的行李找个好位置。本人座位上方的行李架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又方便又安全,但要是不抢在前100位上车,基本没有机会将行李放上行李架,甚至想要把行李塞在座位下面,也得跑的比大多数人快。 不过,那些没有买到预留车厢的旅客,抢着上车也只是图个心安,或者找个方便落脚的地方蹲着。 在8年代的火车上,能蹲一路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至于给钱就能买得到座位的黄牛票,或者只要几小时就到站的高铁动车,还仅止于普通人难以接触的传说级产物,一种在文学作品中进行批判以证明社会主义优越性,一种在科幻作品中进行科普以证明社会主义优越性。 尽管软卧包厢中只有四张床铺,何成还是强迫性的先将行李放好,才轻松下来,转过头来继续前面的话题,问:“老曹,你们村高二的时候就通电了吧,是不舍得用吧。” 曹宝明没好气的道:“两毛八一度电,你舍得用?” “我们没那么贵。” 8年代的农村电费是比城市电费贵的,就是这样,拉电也得村子里自己出一部分钱,缴不出千儿八百元,供电局就会拖着不拉电,偏远的村子,还得缴更多的钱。 两毛八分钱一度电比三十年后也就少了一点,考虑到相差百倍的收入,这用电成本也就差了百倍。 曹宝明对此是深恶痛绝,掰着手指道:“家里电灯是100瓦的,6瓦的根本不亮,我老爹也丢不起那个人。就是用的时候丢钱呀,一个小时三分钱。家里要是不来串门的,谁都不舍得开灯。从初八开始,大家串门都找白天去了,你不能让别人家为了你熬灯费油的,你说是不是?” “三分钱确实贵了。”何成啧啧两声。三分钱都能买包便宜烟了。 曹宝明又道:“我妈弄了个小台灯,让我晚上看书,我看了一天,想想算了,又不是白天不能看,浪费那个钱干什么。所以说,我这几天都是天一黑就困,天一亮就醒,比打鸣的鸡都准时。”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何成也道:“我们那里也差不多,好几家人买了电视和洗衣机,舍不得用,都用布罩起来,平时还和大家一样,自个儿洗衣服,洗衣机就闲放着,当家具。” “也是怕费电。” “洗衣粉也贵啊,怎么算怎么觉得浪费。” “还是北京的生活好,宿舍里的电灯想用到几点就用到几点,别看食堂里卖的是大锅菜,但菜的花样多呀,品种齐全,全国各地的新鲜菜都运过来了,咱们河东省,除了春节几天吃点存下来的新鲜菜,平时就只有萝卜白菜,土豆红薯……” 互相抱怨一会儿,火车也就启动了。 车厢里的另一名乘客直到晚上才上车,却是位40多岁的中年于部,与杨锐等人没什么共同话题。 一夜无话。 第二天晚间,火车抵达北京站,捷利康派来的皇冠车,又分别将三人送到学校。 天色已晚,这时候也没有手机拍照狗仔队之类的玩意,杨锐大大方方的让车开进校园,再和司机一起将行李搬进宿舍。 84年的皇冠车标本身就是通行证,更别说捷利康的外资黑牌了,门口的保卫不仅不拦,还认认真真的敬了个礼。 来来往往的学生只当又是哪位京城的官二代显摆,文青的“哼”上一声,愤青的“呸”上一声,无人深究。 宿舍里只有董志成在,这位老兄像是住在靠窗的上铺似的,探出一个脑袋,见是杨锐回来了,就打个招呼,脑袋又钻回了灰蒙蒙的蚊帐,道:“锐哥儿回来了,家里怎么样?看书了吗?这两期的《收获》可是真有收获。” “哦?怎么有收获?”杨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闲聊。 “有篇介绍作家的文章,我照着里面的名字,借了好几本书,像是余华的,王朔的,莫言的……” “都是当代作家。”杨锐随口回了一句。 董志成大感振奋,在上铺坐了起来,问:“锐哥儿也喜欢当代作家?我觉得当代作家写的好,不是说以前的作家写的不好,就是觉得有点生涩了,像是鲁迅、茅盾……” “我不太看小说。”杨锐赶紧打断他,这个话题聊起来,可是春雨绵绵无穷无尽了。 董志成失望的“哦”了一声,又道:“总会看一些吧,你最喜欢谁的小说?” 杨锐脑子转了一圈,迟疑的道:“我就看过鲁迅和莫言的。” 看过鲁迅的是因为课本上有,看过莫言的是因为这厮得了诺贝尔奖,对大学实验狗来说,能看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看的再多的,只怕要退化成文青狗了。 董志成身为物理系学生,理论读的怎么样且不说,文青病是不轻的,不由叹了口气,道:“锐哥儿,不是我说,你书读的不错,文学作品还是要读得,人家不是都说,大学是陶冶情操的好地方,不读书怎么陶冶情操呢……你选的作家也有意思,鲁迅就不说了,怎么一读就读到了莫言,你应该做个读书计划。” 8年代是文青重症传染期,3年后的文青放到这时候来,都可以挂上浮躁的牌子。 杨锐也稍微有点受到现在的大学气氛的影响,不禁想:以前忙着做实验,现在是不是真的应该停下来读点陶冶情操的书。 想到此处,杨锐抬头道:“你给我推荐几本呗。” “没问题,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做个参考。”董志成说着又一拍他那凹凸不平的显著脑袋,道:“忘了说了,有封信给你的,毛启明帮你取回来了,放你抽屉里了。” “哦,多谢。”杨锐拉开抽屉,取出放在最表面的信封。 寄信人是“国医外贸”。 杨锐微微皱眉,撕开来看,却是一封邀请函: 尊敬的杨锐先生: 为了进一步的促进国际间合作,促进全球医学及生物领域的发展,交流彼此间的研究成果,我司决定承办第八届 “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会议将为来自国内外高校、科研院所、企事业单位的专家、教授、学者、工程师提供一个代表世界水平的信息交流平台,探讨相关领域所面临的问题与动态。 本届大会将于四月十二日于北京举办,鉴于您在相关领域的研究和成果,大会组委会特别邀请您来交流、探讨。如果您有演讲题目,请于四月一日前将您的演讲题目和详细摘要邮寄给我们,没有演讲题目和详细摘要,我们恕难安排会议发言,尽请谅解。 另外,我们安排了香山饭店作为接待、住宿和会议举行的…… 最后的署名是中国医药对外贸易公司。 杨锐眨眨眼,又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国医外贸有这么好心。 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可是正正经经的国际间学术交流会,属于高水平的一类。 别看8年代初的北京三天一大会,两天三小会,忙的酒店都订不到,以至于北京饭店都要搞加床,弄的走廊里都睡人,像是三甲医院一样,但要是一个个的捋过来数,能称得上高水平的大会,实在没有多少,分到单独的领域,一年能有一场都算多的。 落在3年后,大牛级学者全球参会,今天美国跑一场,明天土耳其来一趟,忙的旅游都没时间,国内举行的国际大会,要是不给发奖,甚至不给发重量级的奖项,甚至懒得参加,都派门下弟子走狗出席。 杨锐当年的硕士生导师水平一般,他都有捞到在桂林举行的某国际大会的参会资格…… 但在1984年,有资格出国的学者太少了,大家都盯着国内举办的国际会议,这时间,这些东西都可以算做资历。 既然是国际会议,就要邀请国际间的学者来参加,位置本来就紧俏,国内的学者论资排辈,大牛级学者都要排排队吃果果,这一场你上,下一场我来…… 杨锐尽管听到了“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被某央企承揽的风声,也没有往心里去,他怎么也没想到,承揽该会议的就是国医外贸,而且,远远谈不上关系融洽和睦的国医外贸,竟而给了他一个名额。 光是在香山饭店免费吃喝睡几天,已经是8年代难得的福利了。 杨锐拿起信件,重新看了一遍,确信不是恶作剧,他也不管国医外贸是为了什么,目光再次落在了中段,默读起来:如果您有演讲题目,请于四月一日前将您的演讲题目和详细摘要邮寄给我们。 “好像还来得及。”杨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 “看看我写的这份书单,你有啥想法,我再改改。”董志成很有自信的写好了书单,难得双脚落地,亲自递给杨锐。 杨锐抓起来看了一眼,只见密密麻麻的十几个书名,有长有短,有国内的,有国外的。 这么多书看下来,时间肯定就来不及了。在陶冶情操和实验研究间,杨锐迅速做出了权衡。 他将书单“唰”的叠起来,揣进兜里,笑道:“我一有时间就开始看,看完再和你说。” “好好好。”董志成很振奋的道:“也不用看完,随时都可以跟我聊。” 杨锐拍拍董志成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四百一十章 投入 “这么说,这封邀请函是真的了?”杨锐比较着桌子上的两封邀请函,一封是他自己的,一封是唐集中教授的,都是单张纸有编号的介绍信,上面盖了大红章和钢印。 唐集中戴着老花镜又比较了一遍,道:“公章没错,应该是真的,看章不看人嘛,你要是不放心,就找国医外贸核对一下。” “我担心真是弄错了,一问,不是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杨锐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我就想,只要邀请函是真的,我就能参加了,何必找他们核对。大会组委会也不归国医外贸管,我到时候寄了论文过去,看大会组委会怎么回复再说。” 杨锐耍了个心眼,他确实挺在乎这次国际会议的。 唐集中哑然失笑,道:“你就不怕做了无用功?” “无非是加急写篇论文罢了,就算不能上大会演讲,我再寄给期刊社也是一样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会议总共只有几天时间,大会演讲很难,主题演讲估计也会安排的很紧凑,心态放平和一点。”唐集中循循善诱,对于这个天才弟子,他最怕的就是杨锐心态失衡,除此以外,杨锐的表现已经超越他所见过的任何学生了。 杨锐温和的笑笑道:“不管有没有机会演讲,能参加一次国际会议,也是资历。” “对。”唐集中其实更想说,即使不能参加国际会议,也应该心态平和,不过,这样的要求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是有些太高了,他不禁考虑,如果确实出现了糟糕的情况,或者自己可以想办法把他带进去,毕竟,他也是有一封邀请函的。 不过,被带进国际会议与被邀请参加国际会议,还是有不同的。 科研是讲资历的,后世的中国学者已经不把国际会议什么的当做资历了,但8年代的中国学术界认可这份资历,这份资历就是有价值的。 杨锐第一次发表论文,特别找一篇简单而确实的论文,就是因为缺少资历。他现在明明就能做出pcp的论文,但他不做,也是因为缺少资历。 同样的论文,穆里斯能拿诺贝尔奖,北大一年级的杨锐写出来,就不一定了,因为人家穆里斯至少在《自然》上发表过论文,一个只在《》上发表过论文的学生,他的成就根本不可能纳入诺贝尔奖的考量。 相似的道理,8年代有无数中国人宣称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然后埋怨自己不受主流科学界的重视。在行政命令的要求下,中科院组织人员,对来自全国的n麻袋信件进行了评审,结果发现,大部分寄信人甚至不具有基础的科学素养。 事实上,根本不用评审,就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有能力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学者,稍微有点脑子,也用不着先挑战哥德巴赫猜想啊,先做点小鸽子猜想,小德子计划之类的,堆积点资历,才是获得大家重视的正常手段,或者说,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也不是做数学试卷,那么多的前置证明,甚至需要发明新的数学方法,随便丢一点出来,先让科学界学习一下,冷静一下,才是正常的研究流程。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首先得是一国之君这种主角类人物才行。放在数学界,没有一个终身教授之类的教职,一门心思的搞研究,条件也太艰苦了点。 陈景润为了证明“12”,生生写了一本书,数学公式写了上百页,赤脚老农憋着劲儿不肯提前发表一页纸的证明,然后一口气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也实在太戏剧而没有必要了,在一个工分才顶几分钱的年代,于一天活不够买纸买笔钱也是可能的。能做出这种没效率选择的,也只能是追求人物冲突,情节跌宕起伏的文科生,不可能是一名数学家,数学家看到不连续的数都想挠人。 杨锐是不愿意在成果方面引起争议的。 因为评价成果受主观影响大,而论文本身是客观的。 就84年的生物学界来说,构建了bna双螺旋的沃森和克里克,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两人释放出来的任何气体,都具有研究的价值。 身在中国某大学的大一学生,要想在世界范围内证明自己,难度或许比四十岁的老农还要高。 好在这里是科学界,写出好论文不一定会火,连续不断的写出好论文,就一定会火。 而资历越深,好论文被认可的程度就越深。 一名2岁的年轻人,如果在《自然》发表一篇论文,或许会被称作优秀的青年研究者;一名2岁的大学教授,如果在《自然》发表一篇论文,或许就可以被称作著名教授了。 杨锐做不到15岁读博士,也就指望不上2岁做教授了,不过,能在国际会议上刷一下脸,还是相当难得的机会。 这一次错过了,下次说不定就是几年以后了。 即使他能发表高水平的论文,在国外举行的生物学大会也不一定会邀请他,第一次从来都是很难的,要不是国医外贸承办这次大会,就是在国内再举行一次相似的会议,他也不一定能拿到邀请函。 唐集中亦觉得机会难得,鼓励杨锐道:“正好刚开学,也没什么事,你就安心的去整理论文,院系那边,我给你打个招呼。尽量早一点把信寄出去,要赶在四月一号之前到。” 这也是杨锐来此的目的之一,连忙道谢。 开学才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从报名到各科开始,应该是一个学期最忙的时间,也是最需要学生出现的时间。 不过,唐集中同志放在世界范围内,也许就是位来自中国北大的教授,但放在北大内,却是具有世界知名度的大牛,帮杨锐打个招呼,再简单不过了。 杨锐拿着这柄尚方宝剑,回宿舍找了班长刘安平,告诉了他一声,就直奔实验室而去。 当然,他不是去整理论文的,他要将钾通道下一阶段的实验全部完成,并写出新的论文来,然后在会议上宣读。 要说科学界有什么快速刷声望的方法,在高等级的国际会议上演讲是声望*的效果,获得集体性的关注再*,然后把提问者杀的片甲不留,还能声望*。 叠加在一起,至少是声望*0的效果。 相比之下,辅酶ql0是赚钱的技术,却不一定适合刷学术。当然,杨锐要是将二代的植物提取法拿出来,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听的,只是格调就比不上那些辐射面更广的技术了。 pcp之所以能得诺贝尔奖,就是因为它的应用面实在太广泛,警察查bna要用pcp,古生物学家造侏罗纪公园要pcp,遗传学、医学,甚至离婚官司都用到了pcp。 历届的诺贝尔奖更是关注产生了广泛影响的技术,比如8年的诺贝尔生物学或医学奖,就授予了“发现细胞表面调节免疫反应的遗传基础”的美国人和法国人。2年则是“关于胆固醇代谢调控”的研究,3年则是“发现生长因子 即使在小众的科学界,辅酶ql0也是一种小众的研究,它就是杨锐选来刷金的手段。因为小众的研究缺少竞争者,能够将杨锐的利润最大化,也不用因此投入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而要想刷出存在感,还是得求助于钾通道的研究。 加州伯克利大学这么有名,理查德教授还能拉下身段和杨锐竞争,就是因为这是一项生物学界的热门研究。 热门广泛基础重要 这样的研究,放在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是要拿奖拿到手软的技术。 事实上,德国人萨科曼,即将在199l年,因为发现细胞膜上离子通道的功能,而获得诺贝尔奖。不过,萨科曼的主要工作完成于1976年,正是他创立了离子单通道电流记录技术以后,这项技术的广泛应用,才让生物学家们得以深入研究通道的结构和功能。 而杨锐的华锐实验室目前所做的工作,也是频繁的用到了萨科曼开创的技术。可以说,得诺贝尔奖的萨科曼是开创了一种新工具,而在这种新工具出现以后,研究各种离子通道就变的“有利可图”了。 这就好像“电解”这项工具刚发明的年代,化学家们疯狂的电解一切他们所能找到的化合物,然后再用分离出来的活泼元素去还原他们所能找到的一切氧化物,最终,钾钠镁铝等各色元素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发现…… 杨锐如果能在“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上当场演讲全新的离子通道相关的论文,话题性固然是比不上新元素发现,但总比新合成一种有机物要受欢迎的多。 华锐实验室内于了一个假期的黄茂、涂宪夫妇、魏振学等人对此也很能理解,见面聊上几句,就结束了叙话,忙碌的投入到实验当中。 只有总览全局的黄茂来到杨锐身边,说明道:“咱们的上一篇论文,已经诱导出了钾离子通道基因缺陷的果蝇,过去一个月,我们频繁孵化了大量的基因缺陷的果蝇,不过,锁定克隆基因实在是太花时间了,要不然,我们先总结一篇阶段性的文章交给你,让你拿去参加会议?” “要有料,就得锁定克隆基因,但如果我们能做到锁定克隆基因,分析分子机理不是几天的时间就够了?我不要阶段性的文章。”杨锐固执的摇头,问:“还在用试错法?” “行,我也加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杨锐卷起袖子就投入实验。到了这种时候,说不得要借用一些未来的论文了。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奖学金 大一第二学期开始,新生们渐渐的熟悉了校园,熟悉了大学生活,熟悉了课程,开始的变的更像是大学生了。 或者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是这些新生们拂去了浮躁,重新变的像是中学生了。 每天上六节以上的课程,再自习四个小时以上,按时或不按时的睡觉,有空就去图书馆,偶尔参加几场集体活动,半数以上还是英语角之类的项目…… 这些大学生们却是乐在其中。 他们已经抱上金饭碗了,从考上大学的那一刻开始,国家花多数人都会越过越好,少部分人青云直上,少部分人沉沦下僚,但对北大的学生来说,离开北京就算是沉沦下僚了,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将时间用在专业上。 专业学的越好,未来的发展就越好,这也是当代大学生所公认的。 在这种情况下,杨锐的消失就显的格外显眼了。 周五。 早晨最后一节课结束,生物科学专业的学生们收拾书本,三三两两的准备散伙就食。 以贫下中农,根红苗正自居的耿健同学快步来到讲台处,大声道:“同学们,请稍微等一下,有件事情我想通报一下。” 教室里的学生们很有自觉地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站在当地等耿健说话。 耿健酝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沉痛的语气道:“同学们,截止今天,我们已经开学五天了,在这五天里,我注意到一个现象,我们上学期的年纪第一,也是本届高考第一名的杨锐同学,始终没有来上课。上一个学期,我就注意到,杨锐同学喜欢旷课,当然,这是他得到了某些老师默许而得到的特权,我不予评价。但是,开学伊始,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连一天课都不能来上呢?我想,咱们系的主任,学校的校长,甚至北京市市长,都没有杨锐这么忙吧…… “耿健,杨锐是请过假的。”班长刘安平不敢让耿健发挥下去了,这家伙完全是一副炮打司令部的架势。 耿健呵呵一笑,道:“请了假?请假条呢?我也是班委会的成员,我怎么没有见到请假条?我问了辅导员老师,他也没有见到请假条,如果口头请假就可以连续五天不来上课,还是开学的重要时间,那请假条制度还有什么用。” “说的好”一直给胥岸青做跟班的左立言大声喊了起来。 拍手的学生也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闲事大的学生满地都是。 班长刘安平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唐集中教授亲自同意的。” “唐集中教授亲自、同意,杨锐也应该补一张请假条吧,特权不是这样用的。否则,以后到了工作岗位,杨锐也可以说一句我请假,就请假了?那我们的人事制度不是形同虚设?”耿健是真心讨厌杨锐,抓住了这个机会,就大肆宣扬起来。 耿健家在大山深处,他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取北大以前,就是当地的明星人物了。因其家庭条件很差,本人却以绝大的毅力维持着全校第一的成绩多年,故而在高中时期,耿健同学就已经通过了当地党组织的考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预备党员,进入大学以后,这为他带来了极佳的优势。 不过,习惯了做第一的耿健同学,在北大遇到的条件远远不止是家庭条件一点了。 耿健最看不惯的就是杨锐。 和耿健的出身不同,身为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前任乡党委书记的孙子,杨锐尽管只是一个吏二代,却是从来没吃过苦。 不止没吃过苦,杨锐在大学的花销还远超耿健的想象。 如果只是一个大手大脚的男生,耿健也不在乎,他见过的多了,偏偏杨锐是全国高考状元。 如果仅仅是全国高考状元,耿健也不在乎,北大的状元从来没少过,偏偏杨锐行事潇洒,备受教授看重。 如果只是大手大脚,成绩好,行事潇洒,受教授看重,耿健也能忍,中国那么大,总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偏偏杨锐长的玉树临风,帅气无比,吸引了全班乃至全校女生的目光。 比如生物系最显眼靓丽的女生,文娱委员白玲。 白玲气质明媚,聪明大方,机敏又有些直爽,柔媚却非柔弱。她的腰肢纤细,擅长民族舞;她的皮肤白嫩,像是一朵纯洁的梨花;她的头发又黑又长,稍一改变就是另一番风情…… 耿健见到白玲的第一眼,就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 然而,现实却像是一柄沉重的铁锤,将每个人的梦想锤遍,锤软,锤破,锤散…… 在班级的民主生活会上,白玲从来对耿健不假颜色,她甚至为了连入党积极分子都不是的普通群众杨锐,而对预备党员耿健大加攻击。 耿健觉得,问题的根源在杨锐身上。 这家伙太显摆了。 只有好好的收拾一顿杨锐,让他收敛起来,才好重新改造白玲等女生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放假期间,耿健就在思考策略,等到开学,他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这么显摆的杨锐,哪里需要什么陷阱和圈套,他根本满身都是破绽。 与耿健的得意洋洋,或者处心积虑不同,班长刘安平就是纯粹的头痛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读点书? 他倒是挺喜欢做班长的,但喜欢做班长,并不意味着他喜欢管其他同学的闲事。 眼看着耿健拉开了架势,一副随时欢迎辩论的架势,刘安平就更烦了,不得不来到前面,道:“有什么事情,到晚上的民主生活会谈吧,不要打扰同学们吃午饭了。” “私下里谈特权更方面吗?”耿健愤世嫉俗的哼了一声。 上大学以前,耿健获得的特权数不胜数,最后一年的时候,他家里的麦田都是学校组织低年级同学帮忙收割的。耿健也不负众望,成为该县第一名北大学生,该校第一名全县状元。 可惜,进入北大以后,耿健除了预备党员以外,再没有获得过什么特权。 北大学生崇尚浪漫,喜欢自由随性的生活与学习方式,这让耿健极不适应。 如今想起特权来,耿健就很不高兴。 话说到这里,刘安平不想答也得答道:“杨锐并没有获得特权,他是因为学习进度比较快,在得到教授的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实验室实习和学习。咱们班的胥岸青也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你如果嫉妒的话,也可以向教授申请。” “谁嫉妒了?质疑教授的决定就是嫉妒?有你这么扣帽子的吗?”耿健心头火气,大声叫了起来。 刘安平心里舒服了一些,微笑道:“对不起,我道歉,我说错了,应该是,你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或者你如果也想进入实验室学习的话,你也可以向教授申请。” “我不想去。” “但杨锐同学想去,而且得到了教授的申请,所以他现在去实验室了,这是正常的学习方式的问题,并不是说只有上课才是学习。” “你这是狡辩,他没有给辅导员留请假条,这总是不对的吧。” “我会通知杨锐同学,了解情况的。” “没有提出书面申请连休五天,我要求扣杨锐的德育分。”耿健说着举起手来,道:“同意的同学,请举手。” 稀稀拉拉的几只手举了起来,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喜欢杨锐的。 “啪” 在更多人举手之前,白玲把书包摔在了课桌上。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扣杨锐的德育分,降低杨锐上学期的总分,然后让你拿奖学金?”白玲一阵见血的指出问题。 又被白玲看不起了。耿健头低了一下,又高高地昂了起来,说:“这是系里的规定,不是我的规定,我只是提醒同学们,不要被杨锐的好成绩给蒙蔽了,他中学的时候读书也许很刻苦,但不能上了大学以后就放松警惕。扣他的德育分,符合系里的要求,也是对杨锐同学的关心和爱护。” 这下子,教室里的同学都议论了起来。 大学里的奖学金是个香饽饽,杨锐本人虽然没怎么关注过,但注意的人可不少。 现在的大学,同时执行两套经济补助措施。 一套是助学金制度。每名大学新生在入学之初,就被要求填写一系列的表格,其中既有后世学生亦要做的户口迁出表,也有后世已取消的家庭经济收入表。 根据家庭经济收支情况,各校会给学生分发数量不等得助学金,最少的一档是五元,最多的一档是二十八元。若是做一个比较的话,五元相当于一名农村劳动力一个月的现金收入,二十八元相当于一名城市青工的全部收入。 五元大概足够一名学生在学校里的主食开销,二十八元就很富裕了。1984年,北大食堂里的一碗红烧排骨刚好是两毛八分钱,二十八元能吃100份红烧排骨,这比3年后的贫困补贴什么的多多了,甚至比普通博士生的补贴都要给力。 除了覆盖所有大学生的助学金制度以外,大学里还有奖学金,用来奖励少数成绩优秀的学生。根据包括期末考试成绩、德育分等综合评定,从高到低,一等奖学金是100元,二等奖学金6元,三等奖学金40元。 一个学期发一次奖学金,虽然平摊到各月里并不高,但是一次发放的话,无论是100元还是40元,都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不缺钱的学生,也会为了荣誉勇敢争取。 杨锐的成绩虽好,其他分数却不高,再把大家都有的德育分扣掉,几乎肯定拿不到一等奖学金了,说不定连二等都拿不到。 刘安平不想做这样的决定,道:“你给辅导员反应问题吧,还没到评德育分的时候呢,你这样拉票减票不对。” “你放心吧,我下午就去找辅导员。”耿健笃定的要让杨锐吃个暗亏。 话说完了,学生们一团一团的出了教室。 白玲着急的找到刘安平,问:“怎么办?” 刘安平和稀泥道:“给杨锐说一声好了,看他怎么想的。我觉得,他也不一定在乎那100块钱。” 白玲争辩道:“奖学金是荣誉,不在乎钱,就不给荣誉了?” 刘安平苦笑:“我能怎么办呀。看辅导员怎么决定吧,没有一等就拿二等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锐的德育分如果扣光了,其他人满分,再加上预备党员和班于部的加分,杨锐说不定要落榜的,二等三等都拿不到。期末考试第一名拿不到奖学金,也太难听了吧。那于脆不要叫奖学金,叫德育金好了。” “这样确实不好,要不然,你去找杨锐说一下好了。”刘安平还是不想管,将工作转嫁给了白玲。 白玲想了一下,点头道:“到哪里能找到杨锐?” “我有个电话。”刘安平赶紧找了工作笔记,将杨锐留的电话抄给白玲。 白玲立刻去打电话,刘安平轻舒一口气,挎起背包,脚步轻松许多。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改观 “杨锐,你再不回来,奖学金就要被人吞掉了。”白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的急迫一些,但在电话里,还是显的过于柔软了。 杨锐摇摇自己试错试的都有点错了的脑袋,问:“什么奖学金?” 白玲急不可耐的将不久前发生的“政变”说了一遍,又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呀,至少在课堂上露一面吧。” 杨锐好笑多于好气,说道:“算了,他想要就给他好了,我本来也没想要奖学金。” “就算你不拿一等奖学金,也轮不到耿健。”白玲一晒,道:“耿健现在去找辅导员了,你要是再不露面,他转头说不定去系里告状,指不定要说你什么,你还是抽空来学校看看吧。” 杨锐连做了几天的实验,也确实很疲劳了,想了想道:“我安排一下工作,周一回学校好了。” 华锐实验室目前的工作就是不停的试错,同时也是不停的繁殖基因变异的果蝇,杨锐找到了一些手段,来尽可能的节省时间,但一次次的尝试也是少不了的。 黄茂作为未来的大牛级选手,在实验方面的直觉比杨锐要好的多,杨锐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也完成了3%左右的进度,可以说是相当优异,将实验工作交给他,杨锐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事实上,除了能在方向性上略胜一筹,现在的杨锐,还没有自信能赢过黄茂。 不过,实验室老板的工作本来就更要求方向性。 杨锐提供了实验方向,决定了实验方案,证明了实验结果,即使他没有大幅度的参与实验,作为论文的第一作者,也是无人质疑的。 周末两天里,杨锐重新优化了实验方案,验证以后,再次交给黄茂,道:“我回学校一趟,你们再辛苦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进度加快一些。” “我尽量吧,说实话,研究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了,就我先前说的那样,要想抢在4月前做出论文来,几率实在不高,时间太紧张了……唔,等等,有点意思……”黄茂猛然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再次放在杨锐提供的实验方案上。 杨锐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过多的表示。 要研究一个基因的作用,就诱导突变这个基因,然后看生物体或者生物系统的哪些行为改变了,就能够判断出该基因的作用。 这其实和修电脑很像。在有两台电脑的情况下,一台电脑出了问题,就出问题的电脑的硬件逐一取下来,换上另一台确定正常的电脑的硬件,如此一一尝试,到换上哪个硬件的时候,电脑不能正常工作了,自然能够知道,究竟是内存出了问题,还是主板出了问题,或者是硬盘、cphj…¨ 和修电脑不同的是,生物体的基因功能极多,也很难做到一一检测。 有些时候,研究员不得不设计一些巧妙或曲折的方式,同时检测两个三个,或者五个六个因素,最终用数学方式,确定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因素的问题。 这些巧妙的手段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研究员们废寝忘食,一代代的开发、尝试乃至于误打误撞弄出来的。 在杨锐读研的时候,很多方式已经变成了基础技巧。 但在1984年的当下,杨锐都变成了克隆突变基因法的先行者了,他曾经熟悉,或者并不熟悉但好用的方法,自然也没有被发明出来。 最近几天,杨锐也在实验和挑选合用的技术。 技术也不是越先进越好的,首先得实验室的设备配合,26年以后,专门给几个学生配一台86转1060转的离心机再正常不过了,84年的国内高校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不仅硬件要求要低,软件要求也不能太高。 华锐实验室里的几个人,除了黄茂以外,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的实验水平都比较一般,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类人,很多讲究技巧的技术,让他们来操作是很累的。 一套合用的技术又不是只有一个步骤,若是一系列的难点都只有的8%勺正确率,那七个难点下来,最终的正确率就只有2%了。 而在生物实验中,技术难度要求高的实验是真的高。比如克隆,克隆的技术基本是公开的,但能克隆羊,克隆猪,克隆兔子的实验室,全球找一遍,能做的实验室数的出来,当然,很多不做的实验室也不是一定做不出来,也许只是畏惧于高难度的动作要求,复杂的实验步骤,以及得不偿失的成本和收益。 如今距离截止点也没多长时间了,不仅要挑硬件要求低的,操作条件简单的,还得挑学的快,或者不用学的。 这么多限制条件下来,杨锐能选的也就不多了。 但好歹也是有的,寡核苷酸诱导的基因突变技术就是8年代末以后迅猛发展起来的定点突变技术之一。 这项技术在/年发明,但在整个8年代初期,都处于完善期,黄茂也有接触过,却并不常用,因为寡核苷酸诱导的基因突变技术虽然大大增加了突变的准确性,但在实际应用中,体外合成的不完全,体外反应对突变引物的破坏等等,都让这项技术麻烦重重。 针对这些麻烦,杨锐用不长的叙述文字,清晰的给出了解决方法。 第一种,核苷酶消化;第二种,碱性蔗糖梯度超速离心;第三种,溴化乙锭存在的条件下进行凝胶电泳,第四种,氯化铯密度梯度离心;第五种,羟基磷灰石吸附单链。 看到这份写的无比具体,言之有物,有且一口气提出了五种解决方案的说明文件,黄茂的脑袋“嗡”的响了起来,就像是脑门上被打开了一个洞,雨水哗啦啦的灌进去,在他的大脑中激荡搅拌,使得一个个想法迸发出来,创生,消失,又创生。 差不多十多分钟,黄茂将方案读了又读,脑门上流着汗,道:“你怎么想到这些法子的?你在实验室里都没呆几天。” “我回家过年了,也没有闲着啊。”杨锐的确没闲着,但是在做辅酶ql0的实验。 黄茂不疑有他,点点头又摇头,道:“你能研究出这些法子,倒也正常,不过,我没想到你能研究的这么细,好,我就用你的方案试一试,我们的进度也正好卡在这里。” 杨锐微笑颔首,心想:当然正好了,我就是看你们卡在这里,才给你们提供这个技术方案了。 又陪着黄茂等人练了两天手,安顿好了实验室,杨锐才回学校上课。 周一第一节课,杨锐差不多是踩着上课铃,冲进了教室。 满满一屋子学生看着杨锐,表情不一。 要是换一个人,学生们还不一定能认出来,杨锐却是太显眼了。他现在虽然不穿鲜艳的阿迪达斯了,但就算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高领毛衣,套在杨锐这种高颜值选手身上,也能显出与众不同来。 何况,耿健这两天,还可劲的宣传杨锐的特权。 讲台上的老师也认识杨锐,温和的笑了一下,说:“下次上课来早一点。” 扭过头来,这位就开始讲课了。 周一一早上就安排了四节课,杨锐一边抱怨课多,一边在脑海中找资料,他现在习惯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无比充实,闲下来发呆什么的,是很少发生在他身上的。 午休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耿健矫健的跨上讲台,道:“同学们请等一下,咱们要投个票,评个分。” 老师还在讲台上,看了一眼耿健,道:“有问题的同学到我办公室里来吧,现在下课。” 老师走了,同学们各自收拾东西,等着听安排。 杨锐看着满教室的人,不禁感慨:8年代的学生就是乖啊,换成3年后,哪里能乖乖的等在教室里,还安安静静的。 耿健站到讲台中央,使劲咳嗽一声,道:“今天主要是评一下德育分哦,具体的情况呢,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同学,自个打问。我呢,也和辅导员谈过了,咱们这次的奖学金评定,德育分占3期末考试占6其他荣誉占10综合评定从高到低,每个班都是一名一等奖学金,两名二等奖学金,四名三等奖学金。另外,我特别说明一下德育分的构成,德育分主要是看大家平时的表现,其中呢,体育成绩占德育分的10社会活动占德育分的40考勤占德育分的6…杨锐,你的考勤算下来,要得0分的。” 最后一句,耿健装作关心的样子,以此突袭杨锐。 杨锐果然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白玲大急,顾不上避嫌,从一群女生中间站起来,道:“杨锐,你别被他给激将了,你是请假去实验室,又不是跑出去玩了,凭什么扣考勤。” 现在的男生女生还是扎堆坐的,鲜少有女生挤到一群男生中间去,或者一名男生挤到一群女生中间去的。 白玲帮杨锐说话,顿时引来轻轻的笑闹声,白玲却也不在乎。 耿健见状,心里是各种不爽,还要压着火气,道:“没有来就是没有来,请假也是没有来。他如果不请假的话,这么多堂课没来,早就被学校劝退了。” 白玲又要替杨锐争辩,杨锐笑笑,站起来道:“没事儿,我确实没来上课,应该扣分,否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耿健同学,照章办事就好了。” 白玲愣了一下,却是迅速反应了过来,重新坐下了。 耿健准备了一箩筐的话,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白玲一只手扶着椅背,静静地看着杨锐,一人争强好胜,一人云淡风轻,高下立判。 至于奖学金什么的,确实是挺无所谓的。 “这些天没能来学校,是因为实验室的工作正在紧要关头……”杨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很认真的解释道:“我这么做,可能影响到了一些同学,对此我应该说一声抱歉,大家别学我啊。” 教室里响起轻轻的笑声。 “正好。”杨锐再一拍手,道:“和我联系的外国工厂,送了一批火腿肠,让我找人帮忙品尝一下,见者有份,一个一根火腿肠,吃完了说说好不好吃,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就行了,随便写。” 杨锐话音刚落,早等在门口的捷利康员工,就将两筐子火腿肠给送了进来。每个框子上还放了一叠纸。 教室里有两个专业的学生,一百多号人,望着堆的冒尖的两个竹筐,都有些发傻。 火腿肠可比肉金贵多了,白送人吃?老外都是傻的? “一人一根火腿肠,一人一张评价表,别客气。”杨锐抓起一个框子,挨个派发起来。 这还真的是外国工厂送来做市场营销的样品,杨锐向捷利康提出要买点火腿肠,对方立刻就找了关联公司,免费送他。 当然,要不是杨锐打电话,这些做市场营销的样品,十成十的要进官场营销去。 被杨锐截下来的这些,才真配了评价表。 刚开始接火腿肠的学生,还有点不好意思,拿的人稍微多一点以后,后面的人就接的很自然了。 有学生舍不得立刻吃了,还高声问道:“评价表后面交行不行?” 杨锐立刻应允道:“三天内给我就行了,我要是不在的话,放我宿舍。” “好嘞”教室里顿时一阵欢天喜地的笑声,前面发生了什么,几乎都没人记得了。 两筐火腿肠发完,同学们对杨锐的观感大为改变。都是新鲜热辣的大学新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的,自然以个人感官决定喜好。 能去实验室里做事,那是人家的本事,能记得给大家带火腿肠回来的,才是真情义啊 杨锐再回到宿舍楼里的时候,来来往往,不断的有人给他打招呼,还有人熟捻的过来撞撞肩膀,拍拍胳膊的。 而在女生宿舍里,大家也积极的议论起了杨锐。 “你们说,学习好,不惹事,还会写论文,这我能理解,他送大家火腿肠,这么多火腿肠,人家外国公司,真白给他?”白玲的下铺赵燕咬着微咸的肠衣,不禁好奇起来。 宿舍大姐却是有孩子了,故而用布将火腿肠包好,放进柜子里,道:“咱们国内工厂做的火腿肠都是用下脚料做的,外国进口的不一样,送给大家尝尝,也能理解吧,咱们宿舍那谁借的市场经济什么的书里,不是就有写。” “那怎么就送给他了。” “人家有本事呗。白玲,你说是不是?” 白玲“啊”的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有本事我承认,不过,我说了不算。” “我说了算。杨锐是真有本事。”宿舍大姐笑说:“你们知道友谊商店里,一根火腿肠要卖多钱? “多钱?” “2块钱一根。” “那两筐火腿肠要多少钱?”宿舍里的女生像是听惊奇故事似的。 “不是多少钱的问题,友谊商店里的火腿肠,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所以说,能买到两筐火腿肠都得有点本事,让人家外国公司送你两筐,得多大本事?” 众女似恍然大悟。 …… 第四百一十三章 5月18第二更 耿健一脸便秘的将评价表交给辅导员。 两筐火腿肠带给杨锐无数正面评价,什么义薄云天,“及时雨”之类的,不胜枚举。 作为背景人物,耿健在班级里的风评大为受损。这是耿健怎么都没想到的。 虽然确实降低了杨锐的德育分,但他更想见到的情景,是杨锐无比愤怒的被扣去德育分,而非无所谓的扣去德育 如果觉得无所谓的话,德育分和奖学金,似乎就真的无所谓了。 这样一想,耿健就更不爽了。 陪耿健一起来的班长心情倒不错,看耿健吃瘪让他有隐隐的快感。 他本来也谈不上讨厌耿健,只是耿健的咄咄逼人烦人烦己,逼得刘安平不得不花费时间处理这些事情,很是不快 辅导员就没有什么好恶了。 秉承着北大的自由化,生物科学专业四个年级b个班共用一个辅导员,如今这位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留着李大钊似的浓密胡子,不爱管事,神出鬼没。 耿健找到了辅导员说明情况,辅导员也就从善如流的听了。 然而,在翻看了全部的评价表以后,辅导员却是面现不愉,问道:“杨锐的德育分怎么这么低?” “他长期旷课,考勤分理应扣掉。”耿健本来是希望辅导员看不出来的,但也准备好了说辞,现在想来,去年的高考状元,期末考试的第一名,竟然没有拿到奖学金,显然是要被关注的。 这样的学生,在大学期间受关注,到了工作单位,估计也会受到关注吧。 到时候,别的学生努力做了什么,不一定会受到重视,而杨锐这样得学生,脱裤子放屁大概都会被领导层认真研究一番。 耿健这么一想,不公平的情绪就更深了。 在县里,他的名字是县太爷都知道的,但在北大的,别说是北大的校长了,生物系的系主任大约都不知道耿健的名字,但杨锐的名字,系主任是一定知道的。 等杨锐进入了工作单位,大概部长都要知道他的名字了。 耿健被负面情绪影响的脸色发黑。 辅导员的脸色也有点发黑,说道:“谁告诉你杨锐长期旷课了?杨锐是得到了唐教授和王教授的推荐,提前参与到实验室的研究当中,这是好事情,而且是学校鼓励的好事情。说明杨锐学到了你们前面,而且学以致用……你给划一个考勤零分,这不是胡闹吗?” 正如耿健想象的那样,生物科学专业的新生,能被教授记住名字的没几个人,能被诸位校领导记住的就只有杨锐 而这样得杨锐,如果连一个奖学金都拿不到,肯定会问和辅导员相似的问题,所不同的是,到时候做回答的就是辅导员了。 看着辅导员的表情,耿健莫名的觉得高兴,这才是正确的表情嘛,耿健继而争辩道:“杨锐自己都承认旷课了,考勤扣掉也是正常的吧。” “杨锐这么说了?”辅导员有点怀疑。 班长刘安平插言道:“杨锐是担心影响到其他同学,所以道歉了。” “那对这个评分呢?”辅导员追问。 “杨锐没什么表示。”刘安庆没多说,也没少说。 辅导员陷入了沉思当中,一会儿,道:“扣光了还是不行的,太难看了。” “那给多少?”刘安平接替了耿健说话。 辅导员想想,道:“你们给算一算,拿奖学金要多少分。” 这是摆明了要给杨锐奖学金了,耿健气不过,跳出来,道:“我反对,这是作假” 辅导员叹口气,扭头道:“这怎么能说是作假,咱们现在就是在讨论如何分配成绩。其实,德育分算多少,也都是系里定的,杨锐是上学期的第一名,他拿奖学金,大家都不会意外,他要是没有拿到奖学金,才是意外,你说是不是?” “他平时都不到教室来上课,其他同学如果都学他,那可怎么办。” “其他学生如果能有杨锐的水平,不仅我高兴,学校也要高兴死了。耿健,你现在到了大学,不能再以中学的思维思考问题了,同学们都是有自己判断能力的大学生,学不学杨锐,学杨锐哪里,不学杨锐哪里,同学们都会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你说是不是?” 听辅导员这么说,耿健算是绝望了,他最后一次挣扎道:“那就给杨锐三等奖学金。” “三等太难看了,二等奖学金还可以说是其他分数比较低,三等奖学金算什么,成绩好受到表扬是应该的。你们先算一下数字。”辅导员显然不准备让他掌管此事了。 谈学习谈不出结果,耿健又将杨锐送火腿肠的事情说了,末了评价道:“杨锐这是收买人心,制造不公。” 辅导员未答,转头问刘安平道:“你决定的呢?” 刘安平撇撇嘴,道:“我觉得杨锐能想着大家挺好的,火腿肠也挺好吃的。” “恩,味道确实不错。”辅导员怀念的摸了摸胡子。 耿健诧异的道:“您也吃过。” “杨锐还送了两筐到行政楼来,每位老师都有。”辅导员并无受贿的感觉,说的很自然,虽然杨锐送来的火腿肠可能价值上千元,但就现在人得认识来说,这属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好事儿,谈不上利益交换。 班长刘安平“咳咳”的捂着嘴,他有想笑的冲动,只好装作咳嗽。 杨锐在学校里呆了几天,一方面是上课混个脸熟,一方面也是分别拜见各位老师。 唐集中打招呼是他的事,杨锐也不能就此无影无踪了。 等各个课程,无论是新设的还是旧有的老师都见过以后,杨锐才返回华锐实验室。 两地近在咫尺,偏偏杨锐工作起来就有废寝忘食的征兆,回去反而不方便。 黄茂等人,也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 见到杨锐,黄茂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的新方案太全面,太好用了。” 杨锐于是激动的问:“进度呢?” 黄茂脸一塌:“没啥变化。” 杨锐木然:“用了新方案,进度仍然没有变化?” “不是,我们这两天都玩新技术了,还没来得及继续之前的实验。” 杨锐顿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还是涂宪头脑清醒一点,岔开两人头对头的谈话,道:“我们想了个主意,杨锐,你要不就把这份新的技术档案,拿去会议讨论。这些东西总结出来,也能写一篇不错的论文了。“ “不于。”杨锐断然否决。 涂宪的老婆王晓芸奇怪的问:“为什么?” “论文太简单,提问太复杂。”国际会议的一个主旋律就是提问,历史上,被提问问蒙的科学家数不胜数,不是你名气大,技术好就能避免的。另外,杨锐拿出新技术做研究,这是很好用的,但是,这些技术上了国际会议,可就麻烦了,杨锐很容易被要求证明如何发明的这些技术的,偏偏这些技术是杨锐不好证明的。 自诩在这个行业内有所发展的家伙,要是看到杨锐弄出了新技术,没准都要来问两句,麻烦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这种提问,对提升格调没什么帮助。 “继续原来的计划。”杨锐咬着牙,准备再培训丨几个人帮忙。 …… 第四百一十三章 离心机的用法 作为实验室老大的杨锐都废寝忘食了,孙汝岳等多条实验狗自然也没了休息的理由。 当然,实验狗熬夜也是常事,或者说,不熬夜的实验狗不是好实验狗,实验室里辛辛苦苦的养了你,总不是为了和你讲八小时工作制,工人权益什么的。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实验室,随便抽检几个人,发际线绝对比全国标准低的多,作息时间不规律,吃饭不规律,耗费脑力,耗费体力等问题,在实验室再普遍不过。 做实验狗的,如果只描述自己的工作方式和作息时间,还有工作报酬,旁人十有八九以为他们是被关在血汗工厂里。 好在杨锐讨来的火腿肠还有剩余,放在实验室里当于粮,直接让大家以实验室为家了。 就连黄茂,吃了两根火腿肠以后,也翘着大拇指,赞道:“我们的杨总真大方” 照他们来想,这火腿肠就算不是杨锐出钱买的,他转手倒腾一下,也是海量的钞票入账。 所谓海量,至少是几千上万元了。 现在可是十亿人民九亿倒的年代,偏偏杨锐就没有这样的想法,生生拿来给大家白吃了。 杨锐却是早就看不上几千几万元了,别的不说,光是一个西捷工厂,改造以后的年分红就要翻倍,少说每年6万美元,等于每天就有上万元人民币的收入。 这些钱,虽然很大一部分要投到实验室里,但实验室未来也是会有产出的。 倒是“大方”的评价,让杨锐颇为喜欢。 一个人要在几十上百人跟前建立一个形象,尤其是好的形象,其实是颇为不易。 在北大范围内,杨锐能轻松的得到“学习好”或者“有前途”的评价,但就个人方面的评价,其实是层次不齐的 “大方”是个相当好的评价了。 宋江和卢俊义,靠的都是大方的评价打天下的。 做一个大方的实验室老板,也是杨锐的追求。 至少,大方能让实验室同仁觉得舒服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实验室的工作繁重,再好的东西也难说享受。 杨锐也累的够呛,但还能坚持的下去。 他做研究,是真的有兴趣,而不是为了简单赚钱。 曾几何时,他就是想要累的有价值也是不行的。导师的水平一般,就申请不到厉害的项目;申请不到厉害的项目,就没有充足的经费,没有充足的经费,也就没有一天到晚做实验的资源。 一天到晚的看文献是少不了的,但一天到晚的看文献是做不出研究的。 尤其是自然科学,不动手去做,根本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否与想象的一样。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科研最基础的方式。 看70年代的中国实验室就知道了,实验经费不足的,每天窝在那里做“理论研究”,所谓的理论研究,对高端科研来说,也就是没那么浪费时间的自我安慰罢了。 相比之下,华锐实验室的资金就充沛太多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杨锐就做了几十组的实验。 包括孙汝岳在内的实验助手们,排着队做前置实验。 实验室里用的最多的离心机,“嗡嗡”的几乎没停过,以至于王晓芸一个劲的担心:“这东西不会坏掉吧。” 每当这个时候,魏振学就很骄傲的说:“安心了,不可能坏掉的,我前段时间做早餐用离心机,一开半个小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晓芸早就知道魏振学是只逗了,但还是没想到他能逗到这个境界,不禁扶着额头,道:“老魏,吃什么早餐,能用得上离心机呀?” “凡是需要固液分离的都可以用啊。比如我喜欢喝绿豆汁,不喜欢吃绿豆,那煮出来的绿豆粥,就可以放在离心机里,随便开一会,立刻就把绿豆汤撇出来了……”魏振学很认真的介绍了自己的早餐,又道:“喝茶用离心机也很好的,滚烫的水倒进去,立刻用离心机把茶水撇出来,喝起来又爽口又均衡。” “茶水均衡是什么……”王晓芸叹为观止。 离心机的构造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中间会快速旋转的,四周联接了容器的机械。 因为中间旋转的非常快,比如每分钟几千转之类,被联接在四周的容器,就会因为其密度而被分离开来。比如较重的绿豆或者茶叶会聚集在一起,绿豆汤和茶汤会聚集到另一边,理论上,这是比过滤器好到天上的高级机械,家里没的用,主要是成本原因。 杨锐以前也做过相似的事情,所以,他很快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道:“咱们的离心机不大啊,好像也只能连试管 “是啊。”魏振学一副那怎么样的表情。 王晓芸更加“叹为观止”的问:“把绿豆粥放到试管里,再分离出绿豆汤,然后喝下去?” “对哦,稍微沉淀一下也可以的,最后取出来的步骤有点麻烦,我喜欢稍微留一点汤……” “你都有经验了”王晓芸无奈。 “当然。”魏振学很自然的道。 “试管……不脏吗?”王晓芸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魏振学像是想了一下…… 王晓芸再次犯晕,这种事情还需要想吗?是人都会想到的吧,至少正常人应该会想到…… 魏振学很快想出了答案,淡定的道:“我仔细洗过了。” “前两天还装化学试剂,今天就当绿豆汤碗,洗过也不好吧。” “亏你还是学化学的,吸试管可以洗的于净的,你知道的呀。”魏振学振振有词。 王晓芸愣了一下:“敢情儿不对的是我?” 魏振学郑重的道:“你的思想落后了。” “我的思想落后了?难道用试管装绿豆汤,再放离心机是先进的?”王晓芸哭笑不得。 魏振学摇头,道:“不是绿豆汤,放进去的是绿豆粥,分离出来的才是绿豆汤。” “呃……算了,我去做实验了,中午不用帮我带饭了。”王晓芸一副佩服的表情。 涂宪咳嗽两声:“饭还是要吃的。那个……老魏,以后给你专门留几个试管?” “不用,我旋用旋洗。”魏振学客气的道:“该做实验的做实验,优先实验嘛。” 杨锐听的也是无奈,拍拍魏振学的肩膀:“别客气,我专门给你买一套试管。” “那多不好意思……” “算实验室福利。” “这样啊……那就买大一点的试管吧,搅拌机配合离心机也很好用,比如做橙汁什么的……” “那个……”黄茂突然打断了几个人的聊天,道:“我这里出东西了。”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无心栽柳 “出什么了?”实验室内诸人自然而然的聚拢了起来。 黄茂将实验台上的一台电子屏转向,道:“我之前看到一股显著的钾电子流,刚才确定再次检测到了,你们看一下记录,平均单电导超过20皮西每米了,比普通钾离子通道的单通道电导大十倍。” 皮西每米是电导率的单位,也是单通道的检验标志之一,十倍的电导肯定是不正常的,众人立刻围着看记录纸。 杨锐瞅着看了一会,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似乎是家族基因编码的特征。 杨锐迅速的在脑海中查询了一遍,找出了家族的4个成员,接着有点哭笑不得。 黄茂妥妥的找到了家族的的第一个成员通道。 这与杨锐设想的aaa通道可是两个东西。 taa通道就是历史上第一个被确定的钾离子通道,也是第一个通过基因克隆的方式,被确定的钾离子通道。描写它的论文相当多,做起来也相对简单。 杨锐原本考虑,也是首先做出aa通道,很容易就加上一些东西,从而形成一篇标准论文。 甚至,将事实上会在87年发表的aaa通道的论文抄上一段,说不定就能发表在《自然》上面。 但是,科研有时候就是如此的让人措手不及。 它不是你想做出什么结果,就能做出什么结果的。 历史上,大部分的科研成果,特别是突破性的科研成果,都是意外惊喜,许多时候,甚至是将错就错的结果。 taa基因固然是第一个被发现的钾离子通道没错,但它的发现人,当年也不知道自己会发现什么。 就像是现在的黄茂一样,虽然在诱变果蝇的基因,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诱变哪一种基因,或者说,诱变了以后,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 做了两三个月的实验,到了现在,黄茂并没有像是当年的科学家那样,观测到果蝇的小腿不受控制的抖动(aaa),相反,黄茂找到了一个不易观察到的现象:电导增加 当然,所谓的不易观察也是相对的。 taa基因又叫做抖腿者基因,这个基因出现了问题,果蝇的钾离子通道的电压也会出现问题,如此一来,当果蝇被乙醚迷昏了以后,小腿会不停的抖。 偏偏华锐实验室这么多人,做了不知道几百上千组的诱变,或者没有诱变到抖腿基因,或者诱变到了,当时没有迷晕果蝇,也就没有观测到这样的现象——这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要是基因突变的现象那么容易观察,生物界也不至于玩了几十年的果蝇,到了2l世纪还在玩果蝇…… 要论族群倒霉度,果蝇比小白鼠多倒了八辈子的霉。 比较而言,aaa基因容易在外部观察到,而黄茂观察到的电导增加,却是容易最容易在仪器上观测到的现象。 因为在做的就是钾离子通道,观测钾离子电导率也是应有之意,通道更是特别,它的基因的表现是电导率增加10倍。 如此一来,就算仪器的精确度不高,一个数量级的变化,还是很容易被注意到。 “给我看一下实验记录。”杨锐的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通过突变基因的方式确定钾离子通道,重点就是确认突变基因的表象。 若是用语言来描述的话,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地过程:诱导基因a突变,发现生物体产生了b变化,于是很自然的确定,基因ar勺功能是使b不变化。 比如说,aaa基因突变,果蝇的腿抖了,于是确定,aaa基因的功能是让果蝇的腿不抖。 做到这一步,其实就是一篇很不错的论文了,但也不一定能上《自然》。 要确定上《自然》的话,就要不断的重复诱导过程,然后确定为什么抖腿和腿不抖,最终证明是电压问题,再加上一篇通顺的文章,这基本就是《自然》的好论文了。当然,如果要上《科学》的话,内容什么得且不论,行文必须得有点文艺范…… 作为自然科学界的文青,《科学》逼退的发际线,连起来能绕地球七周半 黄茂也处于激动当中,迅速从顶柜找出几个箱子,然后翻出实验记录,交给杨锐。 他的实验记录非常详细,这也是杨锐的要求,或者说是经验。 放在20年后,外国实验室都通行视频实验记录了,目的就是事无巨细的将实验记录下来。 刚刚做完实验的人,对实验过程会记忆的非常清晰,但是等到几个星期,几个月,或者几年后,记忆的消退也是非常厉害的。 到最后,记性好的研究院,也许记得实验的主要步骤或者次要步骤,但是,实验用的仪器是哪一家的?实验用的化学试剂是哪一家的?100个人里有100个人想不起来。 这些细节一个两个没什么关系,整个实验下来就多了,如果是延续几年的长期实验,重新验证或者重新比较的时候,难不成再将实验做一遍? 就是重新做一遍,不同公司提供的化学试剂也是不同的,结果出现了偏差,又算是谁的。 落在钾通道的实验中,杨锐首先就得确定,电导率出现异常的情况下,实验条件没有巨大的改变。 好在通道的电导改变非常剧烈,10倍的变化,基本是外界很难影响到的,这让审核工作变的相对轻松。 杨锐从头到尾审查的时候,涂宪等人已经开始恭喜黄茂了。 黄茂自己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杨锐不变的表情,一边笑道:“看你们眼睛红的,第二作者也嫉妒?” “谁嫉妒你呀,我们家老涂最近也有成果,是不是?”王晓芸有着身为女子的优势,说话可以随便许多。 黄茂故意哈哈一笑,换成得意的表情,道:“钾通道的论文,第一篇可要占大便宜的,第二篇,就不一定了。” “就你现在的研究进度,能不能做第一篇还不一定呢,是不是?”王晓芸戳了戳自家老公。 “我只要做实验就好了,论文怎么样,有杨锐负责呢。”涂宪不理老婆的争强好胜。 王晓芸无奈地捶他一拳,道:“没上进心。” “每天做实验还没有上进心呀。”魏振学怪叫一声,道:“你们两公婆在这样上班,别人家小孩都该读小学了。 王晓芸顿时脸一红,不敢说话了。他们俩人都在实验室里忙着,自然没时间下崽,这与8年代的普通婚姻略有些不同。 涂宪反而一笑,道:“老魏,光棍一个人还能生小孩?” 魏振学气势一滞,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奇葩的反击方式,道:“你信不信我自己做试管婴儿出来?” 以华锐实验室的水平,还真有做试管婴儿的硬件条件,魏振学也有相应操作基础。 不过,这种二货说话方式,也就是魏振学才有的。 正常人至少是找一个大胸美女什么的吧。 涂宪被魏振学出乎意料的答案给说愣了,这时候,王晓芸冷冷的问:“用你装过绿豆汤的试管吗?” “噗……”一直不敢说话的实验狗孙汝岳,再也忍不住了,偷笑了出来。 涂宪和黄茂也一个劲地咳嗽。 魏振学却是神色如常,道∶“都告诉过你了,试管里装的是绿豆粥,分离出来的才是绿豆汤。”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柳成荫 “看起来没问题了。”天透黑的时间,杨锐才算是查完了过去两个多月的实验记录。 黄茂本来已经困的趴在桌子上了,一下子跳起来,问:“看完了吗?真没问题了?” 这么大的论文,这么庞大的实验,年轻的黄茂也没自信做完,或者说,他做的时候是一门心思的往前闯,现在做完了,反而是信心不足了。 杨锐喝了一大口茶,又打开水池的龙头洗了把脸,方道:“看完了,你还别说,文字做的实验记录麻烦是麻烦了点,看的比视频做的实验记录快多了。” 魏振学好奇的道:“什么是视频做的实验记录?” “就是老外那边开始用的,用电脑拍录像,记录实验的。”杨锐随便解释一句。 魏振学睁眼道:“还可以这样?那要浪费多少录像带?” “只是叫录像而已,实际上是用电脑硬盘来录的。” “那多麻烦啊。” “录起来容易点,处理的时候,要是有实验助手帮忙,也挺简单的。”杨锐当年倒是想用视频的实验记录,可惜自家导师精穷精穷的,买不起软件和硬件,隔壁系主任的学生就不一样了,人家开着摄像头就能做实验记录,像是写日记一样简单。 在84年用录像做实验记录就太奢侈了,大约只有欧美的顶级实验室才用得起。 杨锐也就是提上一句,缓解了一下气氛,接着道:“那现在就两步走吧,我们一组开始写论文,一组继续做实验,把分子机理的部分给做了,恩,我来做分子机理的部分,老黄和老涂,你们两个做论文,老魏和王晓芸做辅助实验 相比诱导基因而言,做分子机理就没有那么多几率问题了。 以8年代的技术,准确的说,是以华锐实验室的技术,他们诱导基因是有点拼运气的,最终能得到什么,或者能发现什么,并不是很确定。 但研究被诱导的基因的分子机理,对杨锐来说就简单多了,首先,这是有一定模式的,其次,杨锐直接照抄都能抄出无数东西出来。 不管是aaa通道也好,黄茂终于找到的通道也好,这些通道的分子机理都是确定的。 杨锐最初在唐集中实验室选择分子机理做研究方向,也是这样的目的。 这种实验,杨锐无论如何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当然,实验还是要重复出来的,否则没有实验数据,纯粹瞎编,还是有被揭穿的可能。 然而,与杨锐的信心满满不同,其他人对杨锐独自做实验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因为杨锐是实验室的老大,一向历史良好,黄茂和涂宪互相看看,也只是提出道:“要不然,我给你做助手。 “不用,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刚做的实验,对细节比较熟悉,写论文比较省时间,恩……你如果确实想做,抽空来帮忙好了。”杨锐也不想打击黄茂的积极性,更要避免被他以为自己是要抢功。 毕竟,黄茂的实验能力是整个实验室里最强的,幼年期的汪颖都要差他一个数量级,杨锐差的就更远了,分子分析的实验交给黄茂,表面上看也是最恰当的。 “那好,我现在就写。” “熬夜?” “现在还睡什么啊。” “不睡能写出来?” “没问题”黄茂说的斩钉截铁。 杨锐伸了个懒腰,道:“我要先去休息,明天早上开始做下一阶段论文。你也别那么拼。” “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放心,咱还年轻。”黄茂心里想的是快点写了论文的框架,正好魏振学他们做完实验准备,他可以参与进去。 想到这里,黄茂也不耽搁时间,趁着记忆新鲜,对照着实验记录开始写论文。 整个项目,实际上是分成了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杨锐等人已经完成,并且在与理查德的竞赛中获胜。剩下的两个步骤,一个是诱导有用的基因突变,一个是分析分子机理。 如果三个步骤一起完成,像是理查德这种有点基础和名气的教授,那就是想上《自然》上《自然》,想上《科学》上《科学》的节奏。 华锐实验室要是一口气完成三个步骤,当然也是有资格上《自然》和《科学》的,但也得看审稿人的心思,好论文就一定能获得发表,那是童话里的故事,现实是有名的杂志社忙的底掉,他们要求的审稿人级别很高,而这些审稿人也是极其忙碌的,以至于经常将论文交给学生做初步审查,初次投稿人被pb的几率大大增加。相反,如果是有名的教授论文,比如挂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终身教授的名字,再二的审稿人也得仔细看一看,哪怕是觉得超出了自身的理论体系,也得认真思考一番,换一个埃及尼罗河大学的大一学生什么的,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优惠待遇了。 就是一次完成两个步骤,这其实也是一个相当大的项目了。 给了理查德的话,一样能上《自然》,华锐实验室或许费事一些,可也不是没有机会。 想到自己写的论文能上《自然》,即使是第二作者,黄茂也兴奋得不得了,写起论文来精神百倍。 这可是84年的顶级杂志,国内的院士级大牛固然是有发表的,再次一级都不一定必然有。 黄茂集中精神,一个晚上都精神矍铄。 第二天一早。 杨锐睡醒就来实验室,看见黄茂论文提纲已经写的差不多了。 实验助手们昨天晚上完成了实验准备,来的比杨锐还晚一些。 魏振学和王晓芸来与杨锐时间差不多,他们在旁开始做平行的辅助实验,动作不快不慢。 研究突变基因的分子机理本来也是很复杂的实验,谁也没想着一下子就做出来。 直到杨锐开始把弄那些设备。 只见他动作迅速的将材料摆开,像是一名熟练的厨师似的,同时两条线动作。 实际上,杨锐做分子机理的实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3年后的生物实验水平,这些实验不能说是简单,也是常见的基础实验了,三五不时的都要去做,他可以说是无比的熟练。 配合的魏振学和王晓芸却是有些懵,他们是做辅助实验的,就像是切菜师一样,大厨做的快,他们就要做的快,正常来说,因为大厨的工作难度大,切菜师是不会赶不及的,但遇到特别熟练的,譬如现在,切菜师就有可能掉链子了。 “快点吧。”王晓芸小声说了一句,刚睡醒的懒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白斗酒诗百篇 “咱们分工来做吧。”王晓芸认真的玩了一会瓶瓶罐罐,再看杨锐那边的进度,觉得两个人混着做实验太影响效率了。 做辅助实验的赶不上主实验的进度,这种情况还真是少有。 魏振学也发现进度落后了,他逗归逗,对工作还是相当认真的,他同意了道:“再喊一个实验助手来打下手吧,拿拿东西都好,否则太浪费时间了。” 实验室是实验室,材料室等房间都在外面,虽然近在咫尺,但由于实验室有一定的洁净要求,进出都要换鞋换衣服,很是麻烦。 实验室里目前只有一条实验狗孙汝岳,正在给杨锐专职帮忙,王晓芸边做着实验边道:“你去打电话,叫汪颖过来吧,他实验做的好,咱们现在缺一个快手。” 杨锐仍然是唐集中实验室的一员,但主要是挂名,唐集中借此能够提高自己实验室的价值,而杨锐则能借此混到正式的名义。至于孙汝岳或者汪颖这样的实验狗,自然是哪边需要哪边赶,没资格挑三拣四的,比牧羊犬的地位都低 差不多中午的时间,汪颖气喘吁吁的骑着自行车来了,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王晓芸指派了起来: “先把所有的东西消毒了,再去拿些培养皿过来,另外,把架子上的试管全部编号,写在实验记录上。你注意观察我们做的实验,有空闲的时间再把之前的实验记录看来,争取下午前跟上进度。” “知道了。”汪颖都研二了,也算是做了些项目,这时候知道该怎么办,闷头于活的同时,就读实验记录。 王晓芸给他分配的临时活计听起来挺简单,实际上包含了类似于洗碗工、蘑菇工和仓库工的工作,繁重的不得了,汪颖却是做的顺畅的同时,还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解实验上。 这也算是他的一项特长了。 不像是工厂里的工作,实验室通常都没有什么重活,但对出错的容忍度是很低的,一名实验狗可以打碎试管,可以加错试剂,但是,要是消毒不彻底,试管编号写错,非得被骂的狗血淋头不可。 一个小时洗几百个试管,给几十个试管和培养皿编号,顺便还要观察杨锐等人的实验,再阅读之前的实验记录,这么多工作加在一起,其实也只能算是汪颖的日常。 算起来,汪颖算是很厉害的实验者了,但越是这样,他做救火队员的时候就越多。 在唐集中的实验室的时候也是一样,唐集中突然缺人了,就派人去抓汪颖,汪颖开始的时候也没这么厉害,一步步的就给练出来了。 不过,他这样得实验狗,压力也是巨大的,或者说,能派得上用场的实验狗的压力都小不了。 好在实验狗都比较年轻,他们从头发浓密的年纪开始努力工作,在导师的怒骂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成长,直到有一天,当实验狗的头发稀疏的和导师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差不都到了可以养实验狗的年纪了。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做科研的,一辈子都要面对压力。升级的好处是他们可以将精神压力转移到名下的实验狗身上。 有了汪颖的加入,魏振学和王晓芸再分工,辅助实验的进度一下子就赶上了。 杨锐见状,一言不发的加快主实验的进度。 其实,要说主实验就一定比辅助实验慢,本是不见得的,比如某些经典实验,当年开发的时候,也许是一个实验室多人做出来的,后人练手的时候,都不需要副手帮忙,一个人就能做出来。 主要的区别,其实还在于主实验的不确定性。 杨锐现在做的是测定通道的分子机理,通道都是才发现的,按道理来说,实验会做成什么样,那是谁都猜不到的,只要不走到死胡同里,就可以说是顺利了。 相比之下,辅助实验虽然繁重而复杂,但都是确定的实验,按部就班也就行了,例如杨锐要用纯化过的醇类,辅助实验这边就用格式反应除水,杨锐要用缓冲液了,辅助实验那边就按比例定容好了。 可以说,大部分的辅助实验,在6年前或者100年前是有点不确定性的,到了现在,对正规研究员来说,就是个重复再重复的过程。 正常情况下,创造性的工作,总是要比这些重复性的工作慢的,偶尔有研究员灵感大爆发了,才会有主实验做的比辅助实验快的情况。 王晓芸等人以为杨锐就处于这种状态,一个个的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打断了杨锐的思路,只能拼命的做好自己的事,免得拖后腿。 实际上,杨锐也就是在做重复实验而已。 对于整个实验过程,整个实验的方向,他都有清晰的目标,就像是看过的电影,再用语言描述一样,免不了要有查遗补缺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基本不会卡壳。 他没什么好矜持的。这种实验,他读大学的时候学过,读研的时候看过,现在实地操作,也是一步步的做出来的,任谁来检查,有相应地实验记录,也只能赞一声完美。 科学界的完美实验多了,这本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由学霸主导的世界,做不到学霸的工作的学渣,最多也只敢说两句怪话,一点威胁力都是没有的。 也算是学霸,并且刚刚显示出了实力的黄茂却是看呆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黄茂稍微休息了一下,准备睡两个小时,然后就开始帮杨锐做实验。 他还特意让孙汝岳过两个小时就叫自己,偏偏孙汝岳忙的不行,加上杨锐的吩咐,却是让黄茂一觉睡到了中午。 刚刚睡起来的黄茂擦了把脸,准备说孙汝岳两句,却是一扫实验记录,啥话都不出来了。 “这做的也太快了吧。”黄茂同样不敢打扰杨锐,来到魏振学耳边,悄悄的问了一句。 魏振学两只手都没空,左右乱看两眼,小声道:“老大这是爆发了,等你老黄诱变基因等了两个月,谁等得及。 黄茂愕然,委屈的道:“我做的很快了吧,两个月完成诱变基因,理查德的实验室也没我快。” “实验方向和实验方案都是锐哥儿设计的,你得意什么。” “没得意,我意思就是说,正常人做个诱变基因的项目,两个月他也做不出来。我做实验算是快了,杨锐不至于说等不及了,你这是败坏我名声哦。” “你看锐哥儿。”魏振学呶呶嘴,又问:“你刚说什么?” “我……不能让我和他比啊,人家这是天赋。”黄茂也是一等一的天才,第一批考入北大的学生,毕业以后就争取到了公派留学的机会,在当届毕业生中也是极强的,现在回来,他又比别人快一步做了讲师,在年轻教师中崭露头角,未来稳稳的会做北大教授。 但是,黄茂这种天才,是不能和杨锐这种作弊型学霸比的,这就好像让后世的学生和李白比作诗一样。李白斗酒诗百篇,可后世的学生不等你李白把酒喝完,一首诗已经背完了,这又怎么比。 杨锐现在就进入了这种无赖模式,他想好了实验目标,预知实验步骤,然后就一步步的做过去,做错了还中途修正。 要不是他手上的动作本来就有点慢,魏振学和王晓芸两个人都来不及配合他。 “怎么着,睡醒了想帮忙了?你准备怎么帮?”魏振学嘿嘿的笑两声,苦中取乐。 “我……”黄茂张张嘴,发现自己还真帮不上忙。 “所以我说,人家锐哥儿是安排好的,让你于什么,你就于什么,你还不听,还抢着做实验,你做得了吗?”魏振学嘲笑友军是不遗余力。 “我不是不听,我也没想到啊,谁想得到?”黄茂看着杨锐有条不紊的工作,再看放出来的公共数据,没有反驳的力气。 王晓芸咳嗽一声,道:“我要是你,现在就赶快去写论文,否则,要是这边的实验比你论文先做完了,你就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她老公涂宪还忙着写论文呢,正主儿黄茂跑来不务正业,自然不让王晓芸高兴。 黄茂急急忙忙的返身回去,看杨锐现在的进度,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尽管想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可能。 ……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进度 “都打起精神来,晚饭我请。”理查德抓着翻译,在他的实验室里巡游。 “是。”实验狗们的回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有人请吃饭当然是好事情了,但理查德请晚饭,意味着加班的时间会很长很长。 实验室里的工作极耗体力和脑力,因为要一刻不停的集中精神,累的很快,普通的实验室里,到晚上九点都关门了,因为大部分人下班就走了。 理查德实验室却不会这样。 理查德实在是太着急了。 为了能够将钾离子通道相关的第二阶段实验做下去,理查德可是将自己的老脸卖了个一于二净。 在第一阶段与杨锐的科研竞速中失败以后,首先是北大说好的科研经费没有了,理查德几经争取,也不过拿到了之前的三成,好处是提前拿到,不用根据科研进度获得。有了这笔钱以后,理查德启动了项目,然后是满世界的找钱 加州伯克利大学是世界排名前2的超牛大学,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在欧美发达国家,虽然是比哈佛大学,剑桥大学这样的顶级名校要弱一些,但比东京大学之流的还是要强悍的,理查德顶着这样一个牌子,加上以往积累的一些资本,总算是在卖光老脸以前,拿到了足额的赞助。 而这一次,如果还不能竞速获胜的话,理查德怕是十年都缓不过劲来。 除了科研经费上的困境以外,理查德的名声也是岌岌可危。 作为名校教授,理查德原本的科研环境是非常好的。加州伯克利分校固然是世界级名校,理查德也不是打酱油的,他的声望保证了他在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地位,极端情况下,加州伯克利大学还要担心理查德跳槽。 毕竟,像是这种知名教授,那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随便失去一个,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填补空缺。 然而,科研竞速是最容易增长名气,也最容易降低名气的,若是与同为名校的实验室竞争,理查德输了也就输了,但是,他现在可是输给了中国的实验室,受到的非议可就多了。 就某种程度而言,理查德的身价是处于下跌状态的。输给杨锐一次也就罢了,再输下去,再找不回场子,他就要变成知名的失败教授了。 假如有可能重来的话,理查德肯定不会再和杨锐搞竞赛了,太不划算。赢了正常,输了倒霉。可在此之前,理查德又何曾将杨锐放在眼里。 “实验准备完成了。”晚上九点,胥岸青报告了一声。他现在是实验狗中的佼佼者,颇得理查德看重,不过,要是可能的话,胥岸青宁愿不被看重。 理查德应了一声,抹了把脸,站到试验台前,换上凶狠的眼神,开始核对实验前准备。 为了争分夺秒,理查德已经打破了原本的实验循环,做一波实验,就让实验狗们准备下一波实验,而他本人则是能休息就休息,休息不了就熬着。 胥岸青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和理查德的博士生分别站到实验室的两侧,开始配合理查德做主实验。要说起来,这样的长时间实验倒是训练了他,只是过程是在太艰辛了一些,事实上,胥岸青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于净了。 “再努力一下,我们的实验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按照现在的进度,我们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取得巨大的进展。”理查德再次给实验室内的成员打气。 胥岸青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其他实验狗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他们工作的时间更长,也更疲劳。 理查德一看,这样不行啊。 想了想,理查德即兴演讲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非常非常的疲劳,但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的对手也一定是非常疲劳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世界级的项目,全世界的团队,能够做到我们目前这样的,几乎没有。而这样的机会是不常有的,能有今天的经历,先生们,你们应该感到自豪。” 他这么一说,胥岸青等人还真的挺直了胸。现在的中国人对世界级什么的还是很信的。 理查德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两句题外话,转身准备再开始。 做实验室老大也是很不容易的,一方面要不断的找钱和控制开支,一方面要努力的推进科研进度,最后,还要解决人事纠纷,调整成员的心情。 理查德身在中国更难,他本人也是被逼到了今天的份上,没办法,只好勉力维持。 按动实验桌右侧的电源开关,这时候,一句中式英文飘了过来:“咱们的主要对手,就是杨锐吧。” 理查德迅猛转身,却见是实验助手朱家豪。 “我们的主要对手是唐集中实验室。”理查德认真地纠正。 以前的话,理查德这么说,其他人也不会多做反驳。但是现在,多日来积累的疲劳,却让胥岸青不忿的道:“杨锐的项目就是杨锐的项目了,他挂着唐集中实验室的牌子,别人不知道,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理查德的脸色顿时一黑。输给第三世界的实验室已经够羞耻了,输给一名第三世界国家的学生,简直就是耻辱,所以他一向是不愿意提杨锐的。 胥岸青提了,理查德也没法大发雷霆,只好将火藏在心里,道:“不管是谁挂着谁的牌子,我们的目标是做出自己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世人不会关心失败者的。” 胥岸青心里笑了一声,脸上也带了出来:“做自己的东西?” 理查德的科研线索都是杨锐提供的,说是做自己的东西颇具讽刺性。 理查德教授脸一红,装作没听出来,低头工作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什么事?”理查德的博士生康纳斯拿起电话,语气不怎么客气,他也是够烦了。 “我是卡马斯,我刚刚从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拿到演讲题目,有一篇诱变基因分析钾离子通道的论文,提前通知你们一声。告诉理查德,他欠我一次。” “作者是谁?” “中国北京大学唐集中实验室杨锐,第二作者黄茂,第三作者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电话说完就挂了。 康纳斯愣了起来,直到电话嗡嗡的响了,才挂回到位置上。 “什么事?又有试剂送不到了吗?”理查德低头做着实验,问了出来。 康纳斯嗓子有点于,喝了一口水,才道:“是卡马斯教授的电话。” “洛杉矶分校的卡马斯?” “他要来中国开会是吗?”理查德以为对方是来找接待的。 “不是。”康纳斯微微摇头,道:“教授,你先过来一下。” 理查德皱眉抬头:“稍等一下。” “好的。” 理查德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又做了半个小时的实验,才一擦手,到了实验室的角落,问:“什么事?” 康纳斯低着头过去,将刚刚接到的电话给说了,又道:“也许消息还不确定。” “不会错的,卡马斯是组委会的成员。”这就是欧美国家研究员的优势了,人际关系在很多时候都会发生作用,假如两人的试验进度相差无几的话,理查德说不定还能加快进度赶上去。 “他有说对方的进度吗?”理查德再次开口询问。 “没有说其他了,直接挂断了。” “泄露信息是很麻烦的事,你也不要对外公布了。”理查德想了想,道:“我们把做出来的实验整理一下,也去参加会议。” “现在的进度可以吗?” “杨锐的进度也不可能有多快,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最多就是诱导出了基因突变,然后弄清楚了性质而已。”理查德稍微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这么说,让他直接认输是不可能的,这个实验里面,压了他太多资金和名声了。 …… 第420章 会场 “这就是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黄茂一边往胸口戳回形针,一边满是遗憾的看着走廊里挂着的红色横幅。 横幅上的确写着“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但在横幅对面的走廊里,又有“国际地质科学研究大会”的横幅,顿时让所谓的国际会议的格调降低了不少。 在给参会者分发铭牌的工作人员,没少见到黄茂这种表情,此时也只是笑笑,道:“现在是一年最忙的时候,各大宾馆都订不到房间的,我们只是和地质学会的平分酒店,有的酒店里面同时开五六个大会的都有。” “所以两个大会一起举行,算是少的是吗?”。黄茂无奈地道。 分发铭牌的工作人员很自然的点头道:“北京的涉外饭店就这么几个,市里的酒店申请的多,上面不给批准,也没有办法,是吧。” 不是涉外饭店就不允许外国人住宿,自然就不能办国际大会了。 而在80年代的国际大会确实是非常多的,这一方面是中国方面积极邀请,另一方面,老外其实也很想来中国开会,因为中国刚刚开放,老外都没有来过,那些去过埃及,去过意大利,去过肯尼亚的外国友人,也是想要找一个机会到中国来看看的,相比办理旅游签证的麻烦,来中国开国际会议更方便。 除了名正言顺的科学界会议,不那么名正言顺的会议,也经常跑到中国来举行,比如商界会议,传销集团的会议,或者干脆是没来由的小协会,抓住机会也愿意到北京来旅游一趟。 这就和中国人开会到黄山庐山北戴河去开一个道理。 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算是颇厉害的国际会议了,又有国医外贸出面,才能在香山饭店弄到一半来开会。 杨锐和黄茂挂好铭牌,穿过走廊,到达香山饭店的西楼,周围就全是本会议的会场了。 这里既有能容纳数百人的主会议室,也有散落在四周的小会议室,每间会议室的外面,都贴着大大的海报,写着这间会议室未来几天时间的安排,通常是上午一两场报告会,下午一两场报告会,晚上自由活动的模式。 和中国式的大会不同,这种学术大会喜欢闭幕式,而非开幕式。 本届会议,更是干脆取消了开幕式,到场的学者一人一本时间表和论文目录列表。时间表就是各个报告会的时间,论文目录列表就是各个报告会将演讲的论文。 对某个报告会感兴趣的,就可以去服务站要该篇论文,当然,也可以在演讲的时候,再去现场领取。 这种模式自由度有余,集中度不够,让很多中国人有些无所适从。 黄茂也不禁评价道:“这实在是不能突出重点呀。” “我觉得挺好,大家喜欢哪个领域的,就去听哪个领域的报告会,节省时间。”杨锐其实习惯了这种报告会了。 “那不是有的房间里坐不下人,有的房间里没有人了?” “总比一定要听不想听的报告好吧。”别看大家都是搞生物的,但这个领域是很庞大的,一部分人听不懂另一部分人讲什么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我是觉得太紧张了,完全可以延长几天时间,也不至于一个个报告会安排的这么紧凑,同一时间至少都有四五场报告会,怎么听都听不完吧。”黄茂很珍惜这次机会,对主办方的安排很是不爽。他是以来访者的身份进入的,组委会不给安排房间,也不给他安排固定的位置,当然,也不用他参加固定的节目。这是黄茂通过北大申请来的,也是因为他是演讲论文的第二作者,才能得到这样的铭牌,但对刷资历来说,来访者的身份就没什么用了。 杨锐拉着黄茂进了走廊,问:“你不是出国留学过?没有参加过国外的国际大会?” “哪里能轮的上我呀,国外的实验室竞争更激烈。”黄茂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然后继续低头寻找感兴趣的报告。 …… 杨锐的报告被安排在了第二天的下午。 这不能说是一个好时间,会议厅的位置也偏于狭小,只有50个座位,比一间教室稍大而已。 同一时间举行报告会的,大概有5组人,名头最大的来自耶鲁,这位老丈夫会做3个小时的报告,然后预留两个小时的提问时间。 杨锐则总共得到了2个小时的时间,黄茂提前半个小时到门口,看着里面结束了,开始将带来的论文对在外面的桌子上,随便来来往往的学者取看。 整个国际会议邀请了数百人,在会场里闲逛的研究员人数不少,但在相关领域的却不一定有多少,也不是人人愿意听报告。 正常情况下,不是特别知名的学者,50人的会场也就够用了。至于特别知名的学者,自然会分配到更大的会场。 黄茂略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担心的看着四周。 一会儿,杨锐也抱着准备好的论文过来了,看着黄茂笑问:“怎么了” “我就怕没有人来。”黄茂吸着气,青涩之气顿显,说起来,他也不过大学毕业两年而已。 杨锐哈哈一笑,道:“你管那么多,首先,咱们只要在会议上演讲了论文,到时候集结出版,这就是资历。其次,钾通道是生物学的热点啊,怎么可能没有人来听。最起码,理查德教授得来听一下吧。” 黄茂前面还挺正经的,听到后面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事实上,理查德还真的等在外面。 当然,理查德现在是不好意思过去的,他找了人帮自己去取杨锐的论文,准备蹲在一间会议室里细看,方便一会儿报告会开场,抓住机会提问。 如果论文本身不值得一提,说不定提问都可以省去了,尽管这种几率很低,理查德还是存着一丝期望。 毕竟,他做了两个多月的实验,而且是日做夜做的,也没有能写出成型的论文的结果出来,杨锐还回家过年了,回来就一下子拿出了论文,理查德觉得,重复性的,或者低开创性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过了阵子,约定的论文就给送了过来。 理查德拿在手里就是一沉,脸色也是一变:“这么厚?” “20多页,前后是背景介绍。”来人小声道。 理查德稍微放心了一些,问:“拿论文的人多吗?”。 “好像不少。” “他们准备了多少本论文?” “一百本肯定是有的。” “心还不小。”理查德嗤之以鼻,这种国际会场,能参与的人本来就不多,有空来听报告的就更少了。当然,来拿论文的人会比来听报告的人多一些,但一百多本论文的话,通常还是发不完的。 来人耸耸肩,道:“诱变基因分析钾离子通道,听名字还是挺吸引人的,你的实验室竞赛,也能增加热度。” 理查德的脸一红。在生物界,他和中国实验室的科研竞赛失败,也算不是不大不小的一条新闻了。 “我先看看论文再说。”理查德没了说话的兴趣。 而在不远处的3号厅,杨锐和黄茂跟前,渐渐的开始有人停留。 不像是理查德这样,大部分的研究员拿到论文之后的第一时间,会选择与论文的作者交流,这也是国际会议的好处之一,你能够以更快的速度获取更多的信息,而且,来自不同地区的研究者之间的交流,能够让双方获取更先进的信息。 钾离子通道,或者钙离子通道,钠离子通道等等通道技术方面,杨锐是走在了最前面的。 关心该领域的学者,至少有一半人,是瞅着论文目录和报告时间过来的。 而他们之所以真人过来,其目的也就是为了与杨锐交流一番。 而这些人的聚集,也慢慢的开始吸引其他学者的注意。 …… 第420章会场: ... 第四百一十九章 论文册发完了 “这篇论文的后半部分怎么变成提要了?”一名最快时间看完论文的学者,来到杨锐的侧面,整张脸都像是被欺骗了似的。 杨锐镇定自若的道:“会议的时间比较短,我认为诱变基因的部分用来做报告就足够了,剩下的部分,我已经寄送了出去,准备公开发表,因此,也不方便在会议期间进行讨论。” “一篇论文,一半在会议期间做报告,一半公开发表,怎么能这样?”老外做出不爽的表情。 “准确的说是两篇论文,一篇将在会议期间做报告,另一篇将会公开发表。”杨锐说的振振有词。 整个钾离子相关的论文的确是有三部分的,第一部分已经发表在了《》上,给杨锐带来大量的经验值,第二部分就是诱变基因的部分了,杨锐写了2多页的文章,配合上图标和数字,绝对是此次会议中的诚意之作。 至于第三部分的分子机理,杨锐虽然做完了实验,也整理了出来,但写论文的时间却是没有了。 杨锐干脆也就省去了这部分的论文,反正,作为一次国际会议,仅仅诱变基因的部分,已经够干货了。 若是2年后的国际会议,中国学者等闲都不会在上面发表重量级的论文。 当然,顶级的国际会议又不一样了,期间发表的论文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可惜“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并非是顶级的国际会议,虽然在8年代,它的调调在中国还是很高的,杨锐也觉得没必要将研究一股脑的都拿出来。 一个项目做几年时间是很常见得,像是钾离子通道的相关项目,随便扯一个出来,都能骗两三年的经费,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项目组难道就一篇论文都不写了o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项目组要是一篇论文都不写,明年的经费都找不到,更别说把项目继续做下去。 别说是8年代了,早在70年代乃至6年代,科学界就不得不变的浮夸了。 能发表三篇论文的项目绝不发表两篇,能拆开发表的论文绝不合并…… 杨锐从3年后回来,这种习惯更是根深蒂固,将本来就是三个部分的项目写成三篇论文算得了什么,把本来是一个部分的项目拆成三篇论文的事情他都做过。 同样的事情,走在科学前沿的欧美学者也做的很顺手,最快看完杨锐论文的学者其实也就是抱怨两句,见杨锐如此回答,也只能咂咂嘴,道:“这两部联系的非常紧密,这是一个很好地场合,你应该完整的阐述你的观点,这能方便大家的交流。” 杨锐呵呵一笑,问:“就论文而言,您目前有什么建议?” “这个……我还没有看完,哈哈,还不好说,恩恩,我要再仔细读一下。”老外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大的论文,粗略的看完二十多页就很厉害了,给出建议却不是一下子的事。 而且,不像是其他人的论文,杨锐可是站在3年高的巨人肩膀上,写的这篇论文,别说是明显的谬误了,即使生物科学再发展3年,也只能完善他的论点,不可能证明他的论文有错误。 论点论据环环相扣,作为一门自然科学,这样的论文是很难找出毛病的。 “非常完美的工作。”旁边的一名澳大利亚学者,却是翘起拇指向杨锐示意,又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哪个主意?” “诱导基因突变,我知道,现在看起来,理由是很充分的,但你怎么就决定要用这种方法了?” 杨锐轻笑两声:“我觉得是个好办法,没有多想。” “用这种方法的话,你得到哪种突变基因,就要就某种突变基因研究下去了,对吗?”澳大利亚人层层深入。 杨锐点头:“是这样没错。” “还是有一定的可能会研究不下去吧,你会不会诱导了突变基因,但是无法做下去,而选择了其他的突变基因? 澳大利人一下子问到了关键问题。 附近的几个人都看向杨锐。 基因的突变是随机性行为,而被突变的基因却不一定好研究出分子机理。以3年后的技术,还有无数的基因研究不出分子机理,作为一门刚刚开创的方法,澳大利亚人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推理了: 杨锐一定是诱变了多个突变基因,然后选择了其中最容易研究的,分析了分子机理。 如果没有第三部分的论文,也就是杨锐写在后半段的论文提要,大家或许不一定会这样想。 但杨锐都做出分子机理了,那他手里,说不定还掌握着几个突变基因。 对于刚刚看过论文的领域内专家来说,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诱惑了。 杨锐也意识到了此点,却是含混不清的道:“我的运气比价好,总之,我在基因挑选上没有费神。” 他当然没费神了,他就是拿到什么突变基因就做了什么突变基因。 而在别人耳中,这个含义就不同了。因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挑选上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杨锐是有挑选余地的。 换言之,杨锐手里确实还有突变基因。 随便估计一下自己诱变基因的成本,一名韩国学者立刻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道:“我是汉城大学的崔真重,杨锐先生如果有暇的话,一定请来汉城大学访问,恩,我们会核销您的来访费用的。” 崔真重对中国颇为熟悉,知道很少有中国人能拒绝这种出国访问的邀请。 相比之下,澳大利亚人在这方面就缺乏天赋,他生硬的道:“我还会在中国逗留几天,希望能参观杨锐先生的实验室。哦,忘记了自我介绍,哈哈,我的教养呢……恩,我是史蒂芬。阿伯特,昆士兰大学的教授,我们的实验室与全球多个国家都有合作,也希望能与中国的实验室合作。” 杨锐的眉头动了动,他还真有些感兴趣。8年代是个好时代,尤其是84年的当下,国外各国对中国的态度出气的友好,各行各业都有很多的国外合作机会。 当然,8年代有资格与国外打交道的,多数是国企或者国家机构,但在科研领域,学者们的自由选择权是非常大的。这段时间也是学者出国潮的开端,许多优秀的学者和科研人员,在种种国际合作中留学海外,或者于脆移民海外 对杨锐来说,如果能将华锐实验室与国外的某家实验室关联,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杨锐并没有草率决定,他笑了笑,道:“我希望大家今天的关注点是我的报告,合作的话,等报告会结束以后,我们再谈。” “当然,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澳大利亚人手放在胸口抱歉。 汉城大学的崔真重也微笑着点头。 又有几名学者挤了进来,或者拿走论文本子去别处阅读,或者就站在一旁翻阅。 一本本的论文发出去,杨锐还没怎么样,黄茂却是一下子轻松下来。 “看来论文能发完了。”黄茂小声用中文说。 杨锐哑然失笑:“你不会一直都在担心这个吧。” “当然要担心了,印了一百多本呢,要是发不完的话,不是全部浪费了?” “浪费肯定是不会的,咱们还要再站半个小时呢。” 黄茂一惊:“怎么还要再站半个小时?” “2多页的论文,讲快一点也就半个小时,再留四五十分钟的回答环节就可以了,咱们总共两个小时的时间,当然要再站半个小时,要不然,问答环节的时间太长了,劳心劳力。” “但是论文册子都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马上就要发完了呀,桌子上的这些是我刚刚拿过来的,没有剩的了。”黄茂一下子着急了。 杨锐低头一看,桌面上最多还能剩下三十本论文册子,按照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发光。 这当然是好事,100多个论文册子发光,意味着会议厅里也能坐满人,这是很能提高格调的。 杨锐虽然一直自信满满,但对自己的报告会的上座率也没底。学者听报告和普通人看电影一样,越是大片越容易预测,越是小众的越难预估。 杨锐既不知名,又没有教授之类的头衔,在这个同时有数个报告会举行的会场里,依旧算是弱势的一方,能不能坐满6人的会场,他还真不敢说。 不过,如果十分钟就能发完论文,剩下的二十分钟可就浪费了。 杨锐稍一想,就拉过黄茂,在他耳边道:“你现在去找组委会,就说我们发了100多本论文出去了,让他们给我们换一间大的会议室,再让他们帮我们复印多一些论文。” “能行吗?”黄茂觉得国际会议的组委会还是颇高大上的。 杨锐挥挥手:“能不能行,试了才知。” “那我去了,你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 “这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快去快回。” “把人拖住啊。”黄茂生怕人又跑了,挤出人群,飞奔就向办公区去了。 快上楼的时候回过头来,却见几间会议室外,唯独杨锐的这间围满了人。 …… 第四百二十章 复印 “会议室已经没有了,加印论文册可以。”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的回答了黄茂的要求,非常的公式化。 黄茂心想,会议室挤挤就能坐下了,还是加印论文册比较重要。 于是,黄茂和颜悦色的道:“那麻烦你了,再给加印100本论文册。” 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这下子抬起了脑袋,却是一声嗤笑:“100本论文册,你以为你是谁?詹姆斯。杜威。沃森? 周围的几名学者自然而然的笑了出来。 黄茂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不善于争辩,遂问:“能加印多少本?” “组委会可以给你们免费复印2本。”这位来自美国的工作人员笑的露出大板牙来,说道:“通常都是足够的,你们应该也够用了,不用想太多,大部分人拿走论文册,也不一定会看。” 黄茂忍不住了:“他们有没有看,我们知道。” “随便你们。”美国人耸耸肩,略显傲气的抬起下巴,至少在黄茂看来,美国人的表情是极为傲慢的。 “先给我复印2本。”黄茂把不爽咽了下去,觉得能印多少就印多少算了。 美国人“唔”的一声,道:“等着吧。” 黄茂着急呢,忙问:“要等多久边的论文册马上就要发完了。” “你如果等不及就自己去复印好了。”美国人指了一下后面的房间,又道:“每套论文-美元。” “-美元!”黄茂一口气喘不上来,恨不得将自己噎死。 虽然在杨锐的华锐实验室里,长期用着几万十几万美元的仪器,经常使用几百几千美元的试剂,但他口袋里也不会装上l美元。 其实,就是口袋里有美元,黄茂也舍不得用。现在的复印机再稀罕,也不至于复印一套论文用-美元。 黄茂据理力争,组委会的工作人员鸟都不鸟他一下,只道:“要自费复印就交钱,申请免费复印的话,就去填表等排队。” “我掏钱,先记账。”黄茂等不及了,华锐实验室做了三个多月的实验,总成本超过了10万美元,不能这个时候掉链子。 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说:“不能记账。” “你……”黄茂手指了一下,实在是无可奈何。对方是老外,总不能上去狂撕吧。 呆了两秒钟,黄茂转身就往回跑,杨锐身上是经常有钱的,至于是否有几十美元那么多,也只能拼运气了。 后面的工作人员再次嗤笑一声。国际会议也是要赚钱的,对于刚刚涉足国际世界的中国学者来说,国际会议自然是很高大上的存在,但对已经玩了几十年国际会议的外国组织来说,国际会议同样可以生财有道,最起码,也是可以收支平衡,略有盈利的。 复印要花钱,参加会议乃至进行报告会其实也要缴纳额外的注册费,只是国内的机制,让国医外贸不得不掏了这部分钱,否则现在群困潦倒的研究机构根本拿不出外汇来,他们举行的国际会议也就没了意义。 不过,国医外贸肯掏或者必须掏的也就是注册费了,单独复印这样的钱,国医外贸自然是不会出的,但会议组委会是不会因为中国特色而少收钱的,相对,见识了8年代的落后中国的组委会工作人员,更是对中国学者心存偏见。 一会儿,黄茂就狂奔返回了会议厅。 这时候,杨锐面前的论文册子已经几近于无了,偏偏讨要的学者有增无减,他也不能给谁或者不给谁。 黄茂钻进去的功夫,眼睁睁的看着论文册子发光了。 杨锐更是看到黄茂回来,大声的安抚道:“各位请稍等,我的同事已经多复印了论文册回来。” 等着看论文的诸人果然安静下来,然后眼巴巴的望着黄茂。 黄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锐碰碰他,用中文道:“论文呢?” “一本-美元,我没带钱。”黄茂抹了把额头,想先解决主要问题。 杨锐微微皱眉:“组委会不是给免费复印一些吗?咱们先前是自己印的,现在先找他们复印一些救急啊。” “我知道啊,但免费复印要等很长时间,想立刻要,就得给钱,一本-美元,10本3美元……这么多人,6本就是150美元了。丫的,和抢钱差不多”黄茂咬牙切齿的,150美元在随便能换106多元人民币,是他半年多的薪水了 杨锐倒是知道复印要钱,但没想到免费复印要等,这种时候,他也没有选择,首先从口袋里掏钱,一股脑的塞给黄茂,道:“能印多少本先印多少本,你再给实验室打电话,账上应该还有钱。” 此时此刻,等在旁边的老外也看出不对了,一位白头发的老爷子第一个问了出来。 杨锐立刻将黄茂的话给翻说了一遍,接着拱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预料到需要这么多本的论文册,我们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我也帮你解决一个问题。”白头发的老爷子站了出来,道:“免费复印不应该有等待时间,我去给你说。” 黄茂也不管这位是谁,赶紧领着去了。 到了组委会的办公间,工作人员见到一头白发的热心老头,却是突然热情起来:“查加夫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想看到这位中国学者的论文,你们不给复印,我当然只能自己来了。”查加夫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满屋子人的目光。 只见他不要人帮忙,直接来到复印机前,开始自助复印,一边复印,查加夫一边大骂会议组委会。 等他们印了6多本论文册子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几乎都被骂哭了。 “我们确定了您说的情况以后,会开掉他的。”在场的负责人不得不向查加夫如此承诺。 查加夫不见喜怒的道:“重点不在于他一个人,你们都有问题,我建议你们来听听杨锐的报告。” 在场的几名负责人连忙点头。 但是,等他们到了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塞的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了。 “怎么安排这么小的会议室,组委会的脑子是浆糊吗?”来听报告的都是研究人员,指望他们规规矩矩的,不如期待会议室自动改大。 跟着查加夫和黄茂回来的组委会领导脸上发烧。 而在另一边,理查德已经看的傻掉了。 这里可是国际会议,受邀前来的学者也就几百人,同一时间举行的报告会却有五六场,一间6人的会议室塞满,怕是要塞进去半数的研究员,这样的待遇,理查德本人都没有享受过。 …… 第四百二十一章 高规格 “咱们也进去。”理查德站不住了,趁着人多,拽着学生康纳斯往小厅里钻。 能吸引上百人现场去听的报告,一次会议也不会有几场出现。许多被分配了大会议厅的知名学生,到了演讲的时候,却也不一定能吸引到上百人。 上百人,在这样的场合,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别看就是一个几百人的国际会议,它的覆盖面比字面上的人数大百倍千倍都不止,而且,那些最引人瞩目的报告,往往会出现意料之外的轰动。 科学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生物领域来说,全球专注于此的科研人员超过百万,光是各大制药公司,各级高校以及非盈利的政府间研究机构,就能填上这个数字,若是再算上生物专业的博士生等等,这个数字还能翻倍。 但是,真正称得上科研专家,又在一线做科研的专业人士,其实是不多的。 而这些人,才是决定科研界走向的一群人。 比如制药公司,世界排名前几十位的制药公司都有数量过千的专职研究员,但要是细细深究的话,工厂里管技术质量的专职研究员在做科研吗?狭义上讲,其实没有。办公室里负责科技情报的博士生算是科研人员吗?其实已经脱离一线,不再有产出了。 甚至在实验室里,研究员和研究员也是不一样的,有的研究员的工作,就是研究别的公司的药品,有的研究员的工作,是比较本公司的药品,还有的研究员的工作,是听从某些研究员的命令打下手……最终,真正意义上在做研究的研究员,一个公司可能就几个团队,百人左右的规模,再把不算人头的实验狗去掉,也就是三五十人。 这三五十人中间,做决定的通常就是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往往就是最终决定了一家百亿级制药公司的研发走向的人。 同样的,一所几百人的生物研究所,把管档案的,负责后勤的,坐办公室的,脱产搞管理的,走关系混日子的人去掉,能称得上专业人士的,也就是100人左右。而这些人里面,再把精力不济的,经验不够的人去掉,能剩下三五十人都算是好的。再细分一下,把那些没能力申请经费的,有能力申请经费但因为种种原因申请不到的人去掉,一个上百人的科研所,当年认真做研究的,也就是二三十人。 要想研究出一点的东西的生物研究所,不管愿意不愿意,就得靠这二三十人。 当然,他们要是不想研究东西,只是下绊子的话,倒是不用剩下的几百人齐齐出马,派出几个人也就够了。 中国的科研机构臃肿不堪,欧美的科研机构也不会有多么的精简。 实在是因为科研的淘汰率实在太高了。 大多数人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下去了。 现实的严苛要求使得真正能够从事科研的人,必须达到天时地利人和的程度。首先你得愿意做科研,其次你有做科研的智力水平,第三,你得有做科研的知识储备。 当然,大部分的职业亦是类似的,只是科研工作的要求更高,更难达到。 小时候愿意做科学家的孩子很多,事实证明,如果这些孩子有相应的智力水平,继续梦想的几率其实是很大的。所谓的科学家,身家丰厚受人尊重,工作自由,成就感爆棚……但很可惜,只有每一个阶段都证明了自己是智商优胜者的孩子,才能继续这条路。 大部分的孩子小学期间就做不到数学90分,中学期间做不到物理90分,大学期间做不到学有余力,这和科研其实就没什么关系了。 实际上,考得上名牌大学的本科生,想做科研的,十之八九也是不能如愿的。 因为在名牌大学后面,还有名牌硕士,名牌博士,名牌科研狗的路子要走。 只坚持到名牌本科的研究员,能进入相关领域的大公司,做一些应用方面的工作就算不错了;坚持到名牌博士的研究员,大概能进入相关领域的研究机构,做一些应用工作。但最终,往往只有那些经过名牌实验室熏陶的实验狗,在蜕变成人以后,才具有在科技前沿做创新的基础。 这个过程听起来漫长,对普通人来说,或许确实如此,可实?上,大部分的科研精英的人生道路其实是很顺畅的。比如80年代的神级生物学家沃森,1947年从芝加哥大学毕业,时年19岁,3年后就拿到了博士学位,比正常人快了一倍都不止,而他1953年就与克里克完成了dna双螺旋结构的学说,并且发表在了《自然》上。 换言之,沃森同学19岁就已经大学毕业了,而在别的同学大学毕业的年纪,沃森同学已经博士毕业,去做实验狗了。而在25岁,也就是一般人硕士毕业的年纪,沃森同学已经将论文发表在了《自然》杂志上,只等着颁发诺贝尔奖了。 可以想见,当同龄人为高考sat********的时候,沃森同学肯定是不慌不忙的,当大学同学为读研还是工作踌躇不定时,沃森同学都不用考虑这种事,而当同事在实验室里拼命工作的时候,沃森同学实际上是战胜了伦敦国王学院的威尔金斯实验室,富兰克林实验室,以及加州理工学院的鲍林实验室,才最终摘取了诺贝尔奖桂冠。更准确的说,沃森同学其实也没有真正成神,因为他并未完全战胜威尔金斯,而是与威尔金斯,以及自己的合作伙伴克里克共享了诺贝尔奖。 在诺贝尔奖以下的普通科研世界里,理查德的科研之路也是蛮顺利的。大学以前的经历自不必说,他甚至没有遇到过竞争者,进入大学以后,理查德依旧是校园中的佼佼者,最终进入全球排名前10的加州大学任教,证明了理查德是生物科学界最顶尖的一撮人。 但是,在教授的位置上,理查德遇到了强烈的挑战。 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理查德的对手不再是同龄人,也不再是同学同事,更不会仅仅是一个实验室内的几条实验狗。理查德的对手,是全球各大高校,各大公司,各个研究机构的实验室。 而这些实验室,是不会满足于一篇小论文,一点小创新,一些个小机灵的。 就像是50年代的卡文迪什实验室,威尔金斯实验室,富兰克林实验室和鲍林实验室同时将目标瞄准dna结构一样。每个时代的一流实验室,乃至顶级实验室,都盯着那些科技前沿的重量级热点。 然而,有深度,有价值,有影响力的重量级热点,永远就只有那么些,它们就那样摆在桌子上,等着研究者去破译。 坐镇世界一流实验室的结果,就是永远的竞争,竞争和竞争。 理查德还不敢和顶级实验室竞争,可即使如此,理查德还是经常面对失败。 在一些竞争中,理查德是胜利者,但在另一些竞争中,理查德却是失败者。 理查德不是不能忍受失败,只是败给杨锐,一名第三世界大学的大一学生,理查德实在是难以承受。 不仅是他不能承受,加州大学和投资人也不能承受。 “我们站后面一点。”理查德躲在阴影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手里的铅笔,似乎随时准备记录下杨锐演讲中的纰漏。 杨锐的论文也许是严谨而自洽的,但在接下来的问答环节,理查德不相信杨锐还能如此的严谨而自洽。 论文是可以写了再改,斟酌再三的,问答阶段的回答,就要全靠个人积累了。 别的不说,光是杨锐的年纪,就足够理查德鄙视了。 台上的杨锐也确实有一些紧张。 报告会从来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 所谓的机遇,就是一次成名的机会,尤其是这种有上百人参加的报告会,很容易让一名地区性的专家,变成世界性的专家,而在业内,这就意味着来自哈佛剑桥之类的名校的邀约,或者是各种国际组织中的职位,若是专业相关的话,一些联合国乃至洲际组织的临时聘用,更会让一名研究员获得丰富而广泛的研究资金。 然而,赞扬的背后,也可能是批评与冷漠。 不是每次的报告会都有好的结果,如果被同行诘问的无法回答,一名专业的研究员就可能变成专门的笑话,进而失去科研资金的来源,甚至丢掉已经获得的职位也是很有可能的。 某些时候,正确但太过超前的言论,依然会得到毫不留情的嘲笑,而这些,正是杨锐最担心的。 当然,最多的结果还是冷漠。世界每天都在进步,而能影响世界的科学技术,却不是想有就有的,有时候出现了,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全球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国际会议在举行,最终能引起话题性和轰动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 像是今天的“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同时有四五个报告会在举行,平均两小时一波,一天就要举行二十场以上,能被人记住的少之又少。 大部分坐不满人的报告会,也就是随便刷刷脸罢了,根本谈不上赞扬或者批评。 杨锐的开局不错,但是,望着下面攒动的人头,杨锐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业内人士,少说也是唐集中教授的水平,黄茂这种未来的大牛,在牛角没有长出来之前,都要用“来访”的名义进门,杨锐以前的底子并不十分出色,如今脑袋似乎好用了一些,他又有先知先觉的优势,按说是不逊色于同龄人的,但也不敢藐视天下人。 在观众眼中,杨锐的表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刚才帮了忙的查加夫就笑呵呵的道:“不用着急,也别当是报告会,就像是朋友聊天好了。再者说,时间还没到,说不定还有关心你的研究的学者正在过来,我们等一下好了。” 杨锐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抱歉,让大家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中等待……” “这不怪你,要怪就怪组委会,你的论文都已经交上去了,结果有这么多人感兴趣,组委会却只给安排了50人的小厅,这是他们的判断力太差,水平不够。”查加夫恶狠狠的评价。 也是因为查加夫的原因,多名组委会成员都来到了这里,当面听着查加夫的评价,一个个的表情都不好看。 其他研究员被挑起了不爽,一个接一个的骂起了组委会。 组委会的委员脸色又青又白的,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们只是“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选出来的常委,凡是注册会员,都是决定了他们去留的票仓,没有哪个委员敢得罪会员们的。 毕竟,学者们可以参加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也可以参加化学与生物大会,而组委会的委员职务,却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作为导火索的那名美国人就倒了霉,眼看着一边倒的评论倾向越来越不好,组委会的主席匆匆赶来,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将之开掉,却是连之前的等待云云都不说了。 紧接着,主席又宣布道:“我们已经把主会场给腾了出来,请大家移步主会场听报告,那里有200多个位置,足够使用了。” 这下子,主席终于得到了掌声。 杨锐也在道谢以后,跟着出了小会议厅,前往主会场。 这里是一间阶梯似的会议厅,原本只安排了主题演讲和少数几位知名教授的重要报告,分给杨锐,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黄茂立刻跑去借了照相机,给杨锐前前后后拍了多张照片。 在主会议厅演讲,可是国际会议中最高端的刷脸方案了。 在信息单一的中国,这就相当于歌唱家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献唱,明星在戛纳走红毯一样。 只要别人不知道你在蹭,格调蹭蹭的就上去了。 ……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会成名(1 ) 香山饭店的主会议室,总共220个座位,足够让半数以上的参会者坐下来了。 组委会主席将这个地方腾出来,就安心的坐在前排,准备听杨锐的报告。 然而,座位依旧是不够用的。 ?另一位委员将这个消息告诉主席的时候,这位40岁的英国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咱们总共邀请了380多人参会,220人的座位怎么会不够用?主题演讲都够用了!”来参加会议的专家学者,每次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不服从命令的,别说不参加主题演讲了,全程都不参加的也有。 来报信的委员也很无奈,耸耸肩道:“除了受邀的参会者,一些来访的学者也想听这场报告会,还有记者和一些志愿者……” 既不是受邀者,又进入会场的来访者人数不少,他们大多像是黄茂这样,是某篇重要论文的参与者。当然,也有一些来访者是纯粹为了蹭签证来旅游,他们大多数时间并不出现在会场上。 志愿者则以学生居多,基本上都是前来参加大会的名角的徒弟,他们带人进来很容易,这种场合也方便认识一些角色,按照欧美的实验室规则,社交也有助于实验狗独立。 一般情况下,包括国际医学生物工程大会在内的机构,都是欢迎来访宾客和志愿者的,这有助于他们扩大影响力。 但是,主席亲自出面,都安排不好一间会议室,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主席的脸色很不好看,道:“先让志愿者将位置让出来,他们想听报告的话就站着听,另外,再弄些椅子摆在过道中间,尽量让大家坐下来。请记者们去最后一排,摄像机和照相机也请他们架在后面,另外,做报告的时间不允许打开闪光灯,你向他们重申一下。” “我知道了。”委员接受了这个得罪人的活,跑到前面喊话去了。 一会儿,果然有一些位置给让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这些位置再次被填满。 “还有人来?”主席无奈了。 “有的人本来看人多,决定不进来了,现在有了位置,又进来了。” “这……好吧,让他们站着去。”主席也变不出位置来。 委员啧啧两声,道:“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听这个报告,钾通道的分子机理火起来了吗?” “离子通道的研究一直都是热点吧。”主席感慨一句,道:“抓住热点,而且做出了新的研究方法来,咱们以后大概会经常见到这个杨锐了。” “如果他这次不失误的话,两百多人参加的报告会,真是要一会成名了。”委员颇为羡慕的说着。他是做了好几任的中老年学者,自身的创新能力已经很弱了,对杨锐这种有实力又年轻的研究员,有太多可羡慕的地方了。 “一会成名可不容易。”主席呵呵的笑了两声,看看四周,心想:不知有多少刁钻的问题,等在这里呢。 委员笑道:“你没有看到其他的会议厅,几乎没有人在听,人都挤到这里来了。” “其他报告会如果确实受到影响的话,让他们暂停一下,晚上可以延长一两个小时,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 几百人的国际会议,说起来似乎很有规矩,实际也是同好会的模式,时间卡的并不严。 委员同意道:“我去写一个通知,就说今天的时间混乱,让这个时间段的学者可以自由申请暂停做报告,移到晚上六点如何。” “自由选择吗?也好,如果没有人听报告的话,做报告的学者应该会愿意换一个时间段的。” 委员再次离开会议厅,而他的位置也被人迅速占领了。受邀参会的学者才不在乎你是什么委员或者主席呢。在场的学者,甚至有一半人根本认不出谁是主席。 “我们开始吧。”在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杨锐拿起了演讲稿,直截了当的用英语道:“感谢大家的光临,我要做的报告主题是通过诱变基因,分析钾通道的分子机理,现在,我重点阐述诱变基因的部分……” 200多个座位,实际上装了有300人的会议厅,很快安静了下来。 满头白发的热心老头儿查加夫环视四周,啧啧两声,紧接着向后仰了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杨锐的语速很慢,内容也基本在论文集的框架内。 这是给大家充裕的时间理解论文的内容。杨锐实验室拼死拼活几个月做出来的成绩,多多少少也是需要一些智力和时间的。 唯一需要杨锐额外讲解的,是新增的图形和数据。 论文中不适合添加太多的元素,黄茂在撰写过程中,总共也只放了8篇图形和数据,报告会就没有这种限制了,不仅不受限制,现场其实更适合大量的图形图片来做讲解,杨锐因此也多准备了一些,就在讲台后方放映出来。 理查德和其他人一样,无比仔细的观察着它们,理解着它们,计算着它们。 这可是来自科研一线的第一手资料。 通常来说,这也是科研界判断真伪的第一步骤。持续几个月乃至几年的项目,往往会得到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数据,随便拿出一堆是再正常不过了。 仅仅给论文编造资料相对容易,像是此等报告会上,拿出大量的资料就不简单了,尤其是那些机器出的图标曲线等等, 而对其他人来说,阅读这些资料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理查德这样的同领域研究员,一下子就抓住了杨锐实验室的项目脉络。 可惜,这是一个已经完成的项目。 至少到诱变基因的环节,理查德没有发现可供利用的讯息。 理查德竖着耳朵,等着听杨锐讲到下一步。 等啊等,等啊等。 最终等到的依旧是报告前的一句话:“分子机理的部分,我们正在撰写论文当中,会在未来的一两个月,发表出来。” 周围顿时是一阵遗憾的叹息声。 但紧接着,无数双手举了起来。 “左面的先生,从你开始吧。”杨锐没有要挑选的意思,就从前排点了人。 “你怎么选定sol通道作为研究?象的?现在还没有看到你做的分子机理的论文,但我注意到摘要里,谈到sol通道的几个功能……”左边前排的是个红头发的荷兰人,也有四十岁的样子。 杨锐放下演讲稿,道:“我没有选,我是碰上的。我们对研究对象有一个固定的测试流程,在测定突变的sol通道的时候,我们发现了10倍的电导率,无法忽视的变化,让我们为此分出了精力……” 杨锐差不多用了三分钟来阐述这个问题。报告会的问答环节并非记者招待会,问问题的人可以简单的问出来,但回答的人要回答的尽量详细,除非他不想这样做。 归根结底,这还是一次交流会,只是来参加杨锐这场交流会的人,格外的多而已。 正常情况下,此等报告会也就是十几个人参与,报告说完了,大家围坐一团交谈都很正常。 荷兰人满意了之后,立刻有意大利人问起了突变的过程控制。 杨锐深吸了一口气,稍停,再次侃侃而谈起来。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难,严格来说,这些都是杨锐读书的时候读透了的东西。就生物这个专业来说,80年代的前沿科学,正好是30年后的基础教程。 清晰的思路,让杨锐的回答多少有点举重若轻的味道。 几个刁钻的问题被答案之后,众人看向杨锐的表情就变了。 问答环节是最能体现一名科研人员水平的时候,几句话下来,一个人的思维是否敏锐清晰,深度如何,已经能够猜度一二了。 当然,杨锐目前的深度,是来自于先进三十年的深度,旁的人不明白这个,只觉得杨锐厉害无比。 理查德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畏怯,轻轻的拉了一下康纳斯,道:“计划停止。” “什么?”康纳斯是理查德的学生,一向视恩师理查德为偶像一般,只以为是听茬了。 理查德恍然若失的道:“没有必要再?问了,杨锐准备的非常好,项目再熟练不过了,这种程度,咱们准备的问题只是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 理查德沉默片刻,道:“等……” “我去说一声。”康纳斯没办法,只好去找前面安排好的人。 理查德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预定的时间到了,提问的人依旧不愿意结束,组委会主席只好临时增加时间。 连续增加了两次时间,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人,杨锐方才如释重负的结束了报告。 直到此刻,理查德依旧没有找到破绽。 倒是来访的记者,咔嚓咔嚓的照了多张照片,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至少有二三十名学者,结束了报告会,仍然不愿意回去,就站在门口,堵着杨锐,继续提问。 报告会变成了交流会,气氛却是好了不少,而杨锐也毫不吝啬的拿出一些论文里没有的东西。 在场诸人听的眉飞色舞,却是渐渐的开始跟不上杨锐的节奏。 “咱们明天再聊吧,到晚饭时间了。”杨锐看看表,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会成名(2) “杨锐,你是第一次参加国际性的学术会议吗?”一名中国记者拦住了杨锐,同时报名道:“我是《光明日报》的记者胡晓兵。” 《光明日报》是中央直管的大报,也是国内报业中,第一家提出不刊登一般性时政经济新闻,代之以科技新闻内容的报纸,其读者目标也圈定为知识分子,是高校和研究所订阅最多的报纸。 在一段时期内,《光明日报》甚至有自己的学术专版。 80年代最为人们所称道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首发于光明日报的。 这样的大报,在学术界的地位也是一流了,尽管杨锐饥肠辘辘了,看见人家胸前《光明日报》的牌子,还是露出一抹笑容,说:“是,我是第一次参加国际性的学术会议。” 胡晓兵多少有些例行公事,看了一下手里的本子,道:“第一次参加学术会议,就能在主会场演讲,你有什么感想?” 如果不是主会场演讲,他也不会来采访杨锐了。 《光明日报》虽然是以宣传科学、教育为主的文化战线方面的报纸,但每天四版的位置,胡晓兵的目标怎么也得是学术委员(院士)级的人物。两院院士加一起有好几百人呢,一年365天,每天报道一个都得剩下一半人,这还不算华裔的外国院士。 “国际医学与生物工程大会”这样的国际会议,大家也就是集体占一个豆腐块,院士最多被提一下名字,当然,院士们也不一定能在主会场演讲。 就目前来说,杨锐反而是最近几天最显眼的中国学者。 胡晓兵也不知道报社会不会发表关于杨锐的文章,但作为记者,他还是决定尽职尽责的做个简短采访。 杨锐觉得胡晓兵的问题毫无营养,也只能回答道:“挺好的,主会场也比较宽敞,能够来参加的人比较多。感想的话,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得到同行的认可吧。” 说完,杨锐又提醒了一句:“在主会场做报告只是因为人多,和主题演讲之类的不是一个概念。” “在主会场演讲就很厉害了,主题演讲只能有一个人吧。”言下之意,人家就没指望杨锐能做主题演讲。 给本届会议做主题演讲的是法国科学院院士布罗索莱特,一篇综述就可以拿20个影响因子的那种顶级大犇,与现在的杨锐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杨锐哈哈一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拍拍肚子道:“有点饿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我先拍两张照。”看的出来,来采访学术会议的记者也是苦逼的够呛,身边别说有摄影师跟着了,照相机还是一傻瓜的。胡晓兵也不敢多拍,比划来比划去的,最后拍了两张就给收起来了,拍完了又拿出笔和纸,问:“忘了问你,杨锐你的工作单位是北大生物系?职称是什么?” 这也是中国特色的问题了,杨锐道:“我还没有工作,我现在是北大生物系的学生。” 一瞬间,胡晓兵的眼睛亮了起来,身为记者的灵魂,仿佛也燃烧了起来:“你还是学生?你今年多大?” “20了。” “20岁?20岁不是研究生吧?” “不是。我今年大一。” “大一!”胡晓兵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爽利起来:“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谈,你不是饿了吗?我顺便给你做个专访怎么样?” 就话题性来说,学生在国际会议的主会场演讲,可比院士做主题演讲更有轰动性。 胡晓兵像是做贼似的,夹持着杨锐,一溜烟的往餐厅去了。 …… 第二天。 杨锐稍晚一些来到会场,他的报告会结束,也就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工作了。如果太忙的话,他甚至可以不来参加会议,就像是许多外国教授那样,在外面悠悠转转的等着闭幕式即可。 不过,杨锐倒是挺愿意来听听其他学者的报告。现在的国内,获得信息实在是不容易,最有名的消息是不会错过,比如诺贝尔奖什么,颁发没多久,各种马后炮的研究就会出笼,获奖者的历年研究也会被各级研究机构拿出来反复体会,好像这样就能孵出一只诺贝尔奖的胞兄弟来似的。 反而是普通的消息交流不畅。30年后至少有网络联络,读国外的期刊容易,出国也容易。 80年代就可怜了,“伊妹儿”还是教科书上的内容,通信倒是可以,但那是高端学者的专利,因为你首先得认识一位国外的学者吧。 这也是国际会议如此受欢迎的原因,没有留过学的中国学者,真的是拼了命的想要融入世界。 不融入世界是不行的,科学这种东西是全球统一的,中国自我大清开始,就落后于世界,不去了解国外的进度,闭门造车根本谈不上前途。 哪怕是做重复试验,也得做点有重复价值的东西吧。 杨锐脑海中的论文虽多,但现场交流毕竟不同于干巴巴的论文。 而且,自从昨天以后,杨锐多少混了个脸熟,很是得到了一些老外的关注,来来去去的都有歪果仁打招呼,也是挺特别的体验。 这还得感谢杨锐长了一张辨识度高的帅脸,而且高大健壮,与日常所见的瘦小的中式研究员截然不同。 要不是这样,一些欧美系的老外,还真分辨不出中国人和中国人,日本人和日本人,中国人和日本人韩国人…… 收了十几张名片,杨锐心情大好,别看这些给名片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学者,架不住人家呆的地方好啊,以后杨锐再想了解些业内讯息,至少有一个寄信或者打电话的地方了。若是有幸出国的话,找这些递名片的教授也是很方便的。 再过几年,国内学者甚至就通过这样的普通关系,申请到了去国外做访问学者的机会。 学者们其实是很好说话的人,又身在一个小圈子里,除非正处于竞争状态,否则都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 要是30年以后,访问学者什么的几乎就是找到一个接收单位,自己再发表几篇sci论文就可以去了,国家每年都有相应的专项资金,学校也很愿意老师们出去刷一年楸格。 申请者若是有一个博士学位什么的,出去做访问学者更是手到擒来。 同时,国内的大学其实也很欢迎国外来的访问学者,出钱出力帮签证,忙的不亦乐乎。在国内高校和研究院,这种交换机制在未来几十年都算得上健康。 绕了一个早上,杨锐听了四场报告会,提了六七个问题,和二三十人聊天,自觉过的充实无比。 除此以外,午餐也是异常的丰富,一半中餐一半西餐的自助餐,在如今的北京城里难得一见。仅仅为了这一顿饭,许多国人都要削尖了脑袋钻进来。 “杨锐,过来坐。”边上的一桌人向杨锐招手,正是唐集中教授和王永教授,以及其他几名眼熟的北大学者。 前些天,杨锐担心国医外贸有可能发错了邀请函的时候,唐集中还提出带他进来,现在看来,剩下的名额是送给别人了。 杨锐一边认人,一边端着盘子,笑着走过去,问候道:“王教授,唐教授,你们过来了,昨天没见你们呀。” “昨天和几个老朋友聊天去了。”唐集中笑的像是刚发财了似的,看着杨锐就高兴。 杨锐发表的钾通道相关的论文,后缀可都是唐集中实验室,虽然没有实际上的利益,但对唐集中这样的知名教授来说,这种名气就是最大的财富了。 王永的性格更和蔼一些,他又喜欢杨锐,等杨锐坐下了,就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学校的张业教授,等你们明年的时候,估计要上他的神经生物学。这位是酶工程实验室的傅老师,今天下午就有他的报告会。” “我一定要去学习。”杨锐的姿态摆的很低,在座的都是他的老师,怎么都要低头的。 张业教授与王永差不多年纪,大约是经常给学生授课的原因,颇有些威严的样子,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酶工程实验室的傅老师大约是只做科研不授课的科研人员,比杨锐两轮的样子,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杨锐,且道:“我的论文不能和你的比啊,你昨天做的诱变基因的报告我听了,非常有开创性。就像是报纸上说的,年轻俊彦,大会称雄哦。” 杨锐立刻谦虚的说“我就是运气好,正好做出了诱变基因”,接着,杨锐又小声问:“有报纸报道?” “你不知道?”傅老师颇为惊讶。 “早上起来就来会场了,没来得及看报纸什么的。”杨锐摸摸脑袋。他昨天虽然接受了胡晓兵的采访,但进行的本来就不非常正式,杨锐也不觉得对方能让文章一天之内就发表出来。 像是《光明日报》这种级别的媒体,一个豆腐块都要斟酌再三,记者写了文章,结果未被发表的情况还是相当多的。 再加上从来没有看报纸的习惯,杨锐也根本没有找《光明日报》看看的想法。 “小金,你去买几份报纸,有报道杨锐的。”王永突然向后面喊了一声。 隔壁桌子坐着几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乖乖的吃饭中,听到王永的命令,一名学生一跃而起,狂奔而出。 过了阵子,五份报纸摆在了杨锐面前。 除了《光明日报》给了两个豆腐块以外,《中国教育报》和《北京晚报》都给了两个豆腐块的版面。 杨锐看的有些呆。 当年在西堡镇的时候,赵丹年拼死拼活的,才在《中国教育报》上弄了一个豆腐块,那时候,记者到西堡中学采访的时候,是市县镇三级领导陪同的。 没想到,他这次连采访都没做,就被《中国教育报》给报道了。 “年轻俊彦,称雄国际大会。”傅老师分别指着两份报纸的标题,道:“我没说错吧。” 称雄国际大会是《光明日报》在三版的标题——完整的标题是《中国学生称雄国际大会》,字体黑粗,吸睛作用很强。 “光明日报的记者是采访我了,这剩下的几份,是怎么回事?”杨锐万分疑惑。 “记者间又会交流消息嘛,编辑间也会交流,不用管这些,你倒是应该想想,回去怎么向校领导汇报,别浪费了机会。”唐集中向杨锐眨眨眼,笑道:“在北京就是这点好,一举成名天下知!” 买报纸过来的学生小金,和其他三名学生坐在后面,羡慕的都吃不下饭了。他们都是北大的高年级生,按说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要说名气什么的,却是一点也无。 看着即将或者已经声名鹊起的学弟杨锐,四名北大高年级生却是不约而同的有种世事不公的感触。 ……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会成名(3) “还算不上成名,只是有几家报纸的报道而已,张教授和傅老师我不熟,唐教授和王教授,你们上过的报纸可多了,我记得还上过电视。”杨锐抓紧时间谦虚。 “我们和你不一样,你看看报纸的位置,还有文章的?容,你这个是社会版了,引起的轰动性和话题性,可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比不上的。”唐集中接着念叨起来:“年龄是个宝啊,我第一次上中央媒体的报纸的时候已经40多岁了,那时候都被人叫做年轻俊彦。” 王永哈哈的笑了起来,也道:“现在的环境好多了,我们那个时候,写出文章来,首先要经过几道关卡的比较,哪里像是现在这样,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我沾了北大的光,如果不是北大一年级生这样的噱头,估计其他媒体也不会刊载。”杨锐继续谦虚,做一名安静的学者,或者说,以学生的身份被看做是学者,还是很有难度的。 唐集中笑了起来,道:“正好趁机申请项目,别浪费了名望啊。” “这算什么名望。”杨锐微笑。 王永拍拍杨锐,道:“听老唐的没错,他最懂这个。” 唐集中一点都不在意,淡定的道:“这个就叫借势了,刚才不是说了吗,首先应该向校领导汇报工作嘛,比如咱们系的主任蔡教授,就挺看好你的,理查德的实验室的经费被降低,就是蔡教授要求的,你闲下来,就给他打个电话好了。另外,趁着大家都记得,你就以钾通道方面的研究,申请一个项目,你以前申请过校级项目,现在申请一个省部级的,也不算高。” “那我就还是以唐教授实验室的名义申请了。”杨锐也觉得不错,他名下没有官方实验室,但作为唐集中实验室里的一个小组,权限还是很自由的。 挂上唐集中实验室的名头,对唐集中评选国家级实验室也有好处。反过来讲,唐集中实验室如果变成了首批的国家级实验室,下面的小组地位也会提升,杨锐以后独立出去做一个单独的实验室,也更容易通过,因此,这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好事。 当然,要成就这样的好事,就得不停的有新的成就,同样挂在唐集中实验室下面的小组里面,就以杨锐的成果最突出,这也让他的地位隐性提高。 唐集中细细的给杨锐讲了申请的要素,其他三人也顺口帮衬介绍两句。 80年代申请项目不像后世那么费事,要盖几十个章子出来,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项目的随意性大,关系也相当重要,没人带进门,说不定更难。 其实,因为总经费少的缘故,就是有人带进门,申请万元以上的项目也很难。 若非报纸的报道,杨锐这样的学生,就是写出了jmc论文,也得论资排辈的等机会。 放在二三十年以后,网络上可以天天冒出来红人,但那其实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说,局限于网络受众,局限于较低的年龄层,局限于娱乐本身…… 80年代的报纸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光明日报》这样的国家级大报,它本身就具有权威性,放在军队里面,获得这样的正面报道,直接就给立功授奖了,换言之,80年代的报纸,自身携带政治属性。 而生活在这个年代,也是不可能脱离政治的,即使是研究员,获得了声望,拥有了政治影响力,亦是好处多多,高声望选手多拿经费,更易获奖,于是更加容易竞争项目,大项目更多经费,更易获奖,很快就能滚起雪球来。 几个人说着话,一餐饭吃的也慢,旁边的学生干吃不说话,却是很快吃自助餐吃到撑。 学生们都眼巴巴的瞅着旁边,希望他们快点聊完结束,自己也好走动走动,消消食。 然而,唐集中等人说完了申请项目的事,依旧是谈性甚浓, 傅老师更是开了新话题:“杨锐,你这么好的论文,怎么没有发表在期刊上?想起来还是有点可惜的。” 将优秀论文拿到国际会议上做报告,是有利有弊的事。好处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当年的pcr论文,也是发表在冷泉实验室召开的顶级会议上。 但是,国际会议的论文良莠不齐,说起来就不像是发表在某某期刊那样好听了。 杨锐总不能说我以后的论文只会更好,遂道:“我是觉得机会难得,正好钾通道的论文做出了成果。另外,分子机理的部分,我是寄出去了,应该能发表出来。” “寄给哪个期刊社了?”唐集中关心的问。 杨锐突然有些腼腆,道:“要是能发表再说吧,不能发表的话,徒惹人笑。” “那就不是寄给jmc了?” “我想试试别的期刊。”如果是钾通道的全套论文,发表起来相对简单,现在只是分子分析的部分,就有些几率性了。当然,cns这种期刊都是有几率性的,就是几率大小的区别,毕竟是针对全体自然科学的杂志,竞争对手不止是生物学。 傅老师赞道:“不愧是年轻人,有冲劲有闯劲。” “要能发表了才算是有闯劲,否则就是妄自尊大了。”杨锐继续谦虚路线,把身后的学长们看的嫉火中烧,谁不想谦虚啊…… 唐集中等人倒觉得正常,也不逼问,很快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一餐饭吃到了下午,傅老师开始准备报告会,众人才摸着肚皮出了餐厅。 杨锐拿了他要演讲的论文,自己坐到小报告厅里看,算是增加一份人气。 正看的进入状态,一人“咚”的坐在了旁边。 “咦,海处长?”杨锐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认出了国医外贸的海处长。 “杨锐同学,好久不见啊。”海处长像是特务接头似的,戴着鸭舌帽,头低低的。 “不是去年才见过吗?”杨锐转瞬笑了起来,道:“还没感谢国医外贸的邀请呢,多谢海处长把我这么一个机会。” “你也给了国医外贸机会,你昨天的表现是真抢眼,光明日报都给报道了。这个邀请函给你,是应该的。” “还是要多谢。您也看光明日报?” “看你说的,我们坐办公室的每天不就是喝茶看报纸,光明日报怎么能不看。”海处长开着玩笑。 “哎,光是办个国际会议就够累了,您哪里有喝茶看报纸的时间。” “忙也是忙,生物医学方面的新闻,我们还是要学习的。”海处长咳嗽一声,道:“杨锐同学和捷利康的合作,可是把我们都给惊呆了,西捷工厂的产率上升了一倍都不止,你知道吗?” “听说了。”杨锐也猜测,这是国医外贸给自己邀请函的主因。 “太厉害了。”海处长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本来计划着,这次会议结束,就和杨锐同学合作,也开两家辅酶q10的工厂的……” “我时间紧张,恐怕没有时间。”杨锐连忙打断他的话,和捷利康合作,双方是平等关系,即使华锐弱势一些,也亏不了多少,和国医外贸合作就难讲了。 海处长打了个哈哈,道:“我知道,我知道,看了新一期的《光明日报》,我们这边就有了一个新想法。” “哦?” “你愿不愿意在我们国医外贸的实验室里,挂个名?” “挂名?” “我们国医外贸在北京有一个实验室,广州也有一个,你随便选一个地方,挂一个名字,就有实验经费拿,你要是愿意用我们的实验室,我们给你安排,你不愿意用,也不影响你平时的研究。当然了,你隔一段时间要以国医外贸的实验室的名义做一两个项目,写一两篇论文。项目和论文产生了经济效益的话,我们给你发奖金,不产生经济效益也没关系。”海处长提出了一个宽松无比的条件。 不是每次实验都会产生经济效益的,基础性实验九成九的是纯亏的,应用型实验赚钱的也不多。换言之,国医外贸是默认允许杨锐用自己的钱,做不赚钱的基础实验的,纯纯的拿钱买名声。 这种模式,后世其实很常见。比如全国各个高校,到处都有院士实验室,长江学者的实验室,实际上,院士和长江学者多忙啊,一个个身兼数职,哪里有时间管理万里之外的普通高校的实验室,无外乎是挂名而已。 杨锐要是仅仅研究辅酶q10,自然没有挂名的资格,现在经过了一场国际会议的镀金,再加上媒体的报道,却是一飞冲天,周身绕着名望光环,国医外贸也从杀猪吃肉的心态,变成了养鸡下蛋的思维。 毕竟,现在正经能做出一流水平的论文的学者,数量依旧稀少,而且全都集中在清华北大之类的顶级高校,以及中科院这样的顶级研究机构里面,单就生物医药而言,杨锐已经属于浮出水面,有些知名度的选手了。 有水平,能赚钱,又有名气,这样的杨锐,自然不好逼迫,相反,还有拉拢的价值。 海处长本人是不怎么懂科研的,但他了解行业,直接给了杨锐专家级的待遇。 杨锐没有经验,道:“我已经在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里挂名了。” “挂我们的名,挂唐教授的名,都没有关系,互相之间也不影响,发论文的时候,你想写我们国医外贸,你就把工作单位写成国医外贸,你想写唐教授的实验室,你就写唐教授的实验室。不过,你通过国医外贸的实验室申请的项目,就必须写我们国医外贸的名字。”海处长停了一下,伸手比划道:“我保证,每年最少10万块的研究经费。” 一年10万块的研究经费,在普通重点大学,也是妥妥的教授待遇了。 这笔钱或许还赶不上杨锐自己的收入,却是让杨锐有了专家的赶脚。 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实验,与用自己的钱做自己的实验,其爽度差别,就像是别人请吃大餐,和自己花钱吃大餐的差别一样巨大。 “研究经费,我随便用?”杨锐也被雷锋般的条件所吸引了。 “随便你怎么用,见单就报销。”海处长肯定了自家的雷锋行为,80年代的研究经费管理松懈,?要申请下来就直接给钱,到时候用发票冲抵即可,发票是餐费汽油费都没人管。 “只是挂名?” “只是挂名。” “我得给唐教授说一声。” “他肯定劝你同意。”海处长一点都不担心,他给出来的等于是科研界的职业合同,对研究员的好处多多。 ……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会成名(4) 会议的主题演讲乏善可陈,法国院士的殷切嘱托,落在杨锐耳朵里,多少有些欧洲人的无病呻吟罢了。 现在是欧洲最快乐的时代,福利社会的建设堪称完美,极低的失业率伴随着极高的劳动报酬,战后出生的?代人,以苏联为假想敌和比较对象,正在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美妙的现实,给了欧洲人只要努力,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暗示——人类都登上月球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中国人却无法代入他们的幻想。 80年代的中国科研工作者努力而坚持,做出的世界级成就却少之又少。 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漫长而需要积累的行业,不是跳一跳就能够到天花板的世界,一蹴而就的故事偶尔会有,却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比如说,北京大学一年级的杨锐。 他走出香山饭店的大堂,就被十几名记者给围了起来。 专业的记者,专业的摄像师,还有扛着录像带摄影机的摄影师。 真正的大阵仗! 1984年的中国大陆可没有狗仔队之类的生物,更没有自由媒体,或者待价而沽的独立记者。 这里的每一杆话筒,每一只照相机,每一台摄像机,都代表着一支国家媒体。 他们很有素质的将杨锐围在中间,然后将话筒拼命的往杨锐嘴里塞,同时就听如潮的问题涌过来: “杨锐,作为北大一年级学生,在国际会议上发表演讲,是什么感觉?” “杨锐,听说你的论文得到了多方赞誉,能给读者们具体说明一下吗?” “杨锐,谈谈你做科研的初衷和过程吧。” 一群群的学者顺着台阶两边流走,好奇又羡慕的扫过被大队记者围住的杨锐。 如果说,在这次国际会议之前,大家还可以猜度杨锐的水平高低,听过了杨锐的报告,见识过杨锐在问答环节的机敏和严谨以后,就没有人想挑战这样的杨锐了。 所有人都是笑笑就穿了过去,没人想着去蹭一点点镜头。 在残酷的科学世界里,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从来都是锋锐的刺刀,除非自己折断,否则只会勇往直前。即使是同样锋利的刺刀,也不一定能阻止对方的冲击,何况是这些中老年学者。 王永和唐集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连成一片的闪光灯。 不像是前日的年轻记者,今天到场的记者,都属于不用吝啬于胶卷的级别。 王永感性的叹道:“年轻真是好啊。我第一次去莫斯科参加国际会议的时候,都快要40岁了,想想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杨锐才20岁左右吧,再过20年,不知道他能走到哪里。” “就杨锐的发展来说,不会仅仅是我们这样的。”唐集中不像是王永那样性格和煦,但对杨锐却分外看好,也是两人接触的多了,让他更加的了解杨锐。 “现在的条件也更好了,你看,还有国外的媒体来拍照,好家伙,真是一鸣惊人了。”王永教授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 杨锐面前,除了十几家中国媒体,渐渐聚集了五六家的国外媒体。 不过,他们和中国媒体的着眼点是不同的。 20岁的年纪在国际会议的主会议厅演讲根本算不得新闻,也只有刚刚开放的中国,才将主会议厅演讲当做一回事。在欧美国家,十五六岁的年纪读出phd的天才都屡见不鲜。 但是,专业的学术记者,却能够分辨出杨锐的理论的价值。 就算不是很懂,这些学术记者也习惯了打电话咨询。 一问之后,却是让他们有捡到宝的感觉。 首先是杨锐的研究方法具有强大的可行性,虽然还没有证明,但已经可以预料到能够运用在钙离子通道,钠离子通道,镁离子通道……任何离子通道的研究当中。 就科学研究来说,这种研究是最高级的,所谓的指导型研究,能够给其他研究工作提供决定性的方向,可以说是研究中的研究。 影响因子神马的,不就是从参考文献中获得的吗。 如果是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头做出这样的强大论文,科学界或许不会有什么变化,媒体记者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来炒作了。 然而,杨锐的年纪加上这篇强悍论文,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杨锐,你会如何评价自己?”这是英国记者闯过围堵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同样用英语问话的还有美国记者:“杨锐,你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去美国读书?” 这两个问题问出来,中国记者都不说话了。 一半是因为听不懂,一半是出于谦让的心态。 外国同行千里迢迢而来,自然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礼仪之邦的礼仪。 杨锐见状,也就先用英语回答老外的问题:“我认为,自己还处于积累和学习的阶段,论文是检验学习成果的方式,不是目的。” 言不由衷的用中国人喜欢的调调回答了英国记者的问题以后,杨锐又转向美国人道:“我还没有确定自己未来的方向,因此也就谈不上方向了。出国留学的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我至少要到大三阶段,才会考虑这个问题。” “你不考虑提前毕业吗?以你目前的成绩,是很有机会就读哈佛的。”美国记者突然提出一个令人吃惊的选项。 这也就是美国人才会有的骄傲思维了。在他们眼里,世界的中心就是美国,美国的学术中心又是哈佛,那么,世界上最优秀的学生,自然应该优先考虑哈佛大学。 事实也没有太大的纰漏,在2013年,也就是中国学术界大喷发的年代,美国哈佛大学在《自然》系列上发表的论文,仍然比全中国的研究机构加起来发表的还要多,至于贫瘠的1984年就更不用说了。 杨锐在美国记者眼里,与其说是优秀学者,不如说是“来自远东的天才少年”。 杨锐却是不去猜记者的想法,见招拆招的道:“暂时没有提前毕业的想法,哈佛大学的话,如果形容的话,我会用好奇而不是向往。当然,哈佛大学是世界顶级的高校和研究机构,成绩斐然,但我更习惯中国高校的气氛,这一次,能做出优秀的成绩,与实验室里的导师和同学的帮助分不开,我在北大发展的很顺利,希望有一天也有助于北大的发展……” 无比流利的美式英语,让记者们听起来毫不费劲。 中国记者却是全都听住了,一会儿,却是兴奋至极的摄像和记录起来,尤其是电视台的记者,一副抓到大新闻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用英语与外国记者流畅聊天的大一学生,显然比写出了一篇生涩论文的大一学生更容易让人理解,似乎也更能说明“天才”的性质。 被挤在人群后方的《光明日报》记者胡晓兵甚至想好了新闻的标题:《北大奇才受邀入读哈佛大学》! 第428章 阴谋诡计 “杨锐,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哈佛?”同宿舍的毛启明没去自己班上课,反而巴巴的跑到生物科学专业的教室里来,低声的打问起杨锐来了。 他也确实是太好奇了。 老师在前面讲台讲课,后排右方的学生则竖着耳朵等着听杨锐的回答。 杨锐本来在看书,闻言无奈的道:“谁说我要去哈佛了?” “报纸上都写了,光明日报写了,还有几个报纸都转载了,说美国人请你去哈佛读书,就等你点头了。”毛启明言之凿凿。 不止是他,这两天的北大,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个了。 杨锐摇头:“报纸上胡写的,人家只是问我有没有去哈佛的打算,不是请我去哈佛读书。再说了,一家美国报纸的记者,哪里有资格请我去哈佛读书,有这个本事,他应该自己先读了再说吧。” “报纸怎么可能胡写。”毛启明完全不信。 80年代的报纸确实还是有点节操的,不像后世的报纸,为了销量什么都敢写,什么都敢编。不过,你要说节操有多少,不用分析天平,真的是称不出来。当年写亩产万斤的报社人还都活着呢,运动期间批倒骂臭的生态系统也仍然在运转。这就像是一个生态系统,当说实话,只讲事实不编造的报社人通通消失了以后,留下的遗传因子就只是善于编造故事的,以及不擅长编造故事的两种人了。 不过,秉承着宣传战线的给力工作,80年代的媒体一边卖节操,一边还能再借国家信用买些回来,简直是自由市场,生生不息,如毛启明此等大学生,依旧保持着对官方媒体的信任。 杨锐懒得解释,道:“也许是记者听茬了,我们当时是用英语说的。” 这也是胡晓兵同志准备好的后路,如果被人质问的话,他就可以用英语不熟练来逃脱惩罚。 毛启明却是信以为真,佩服的问:“和外国人说英语是啥感觉?是不是说的特快。” “正相反,和外国人说英语才简单。你随便往外蹦单词,他们就帮你组合好了,语法时态的错了也没关系,人家听不懂再问你。” “这么好?”毛启明登时有了猎奇的快感。 杨锐煞有介事的道:“伦敦人以外的外国人都挺好说话的。” “伦敦人不好说话?” “当然。” “为啥?” “骄傲自豪自尊自卑呗。”杨锐撇撇嘴,道:“英国女王还说呢,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美式英语,就只有英语和错误的英语,明白了?” 毛启明怀疑的道:“是说人家美国人的英语也不地道?” “老英国人眼里,不是伦敦腔的英语都不地道。” “这是伦敦人不地道,唉?你说英国人和美国人都是盟友了,还这么说,人家不生气?” 杨锐一笑:“盟友就和远房亲戚一样,能谈得来的时候亲热的很,谈不来的地方,比陌生人的关系还糟糕,咱们不是也和苏联谈崩了?” “这么说,你是不会去剑桥和牛津了。”毛启明缓缓的下了结论。 杨锐哑然失笑:“我去剑桥牛津做什么。” “你想去也去不了呢。”前面坐着的耿健终于听不下去了。 在中国,外国的学校好不好,往往是两个极端,有的说好,就将外国的学校水平无限拔高,有的说不好,就将外国的学生和环境无限贬低。 而在北大这样的学校里,大家得到的讯息较多,争取出国留学的学生其实是很不少的,即使是哈佛剑桥这样的学校,每年也都有人考上。 当然,考上的人也多不到哪里去,哈佛是常年排第一的世界名校,要说起来,外国学生考起来还有优势,但总人数也多不到哪里去。 就84年的北大,哈佛剑桥这样的学校,能去个位数正常,能去两位数也正常,一个都去不了也正常,但不管怎么算,都没有耿健的份。 这就好像高考时候,北京的分数低,但要说北京学生能轻松考北大,那也是做梦,全市几百所学校,连年纪第一班级第一的味道都没有尝过的学生,和top级从来没什么关系。 耿健听的不爽,脾气又臭,语气也就相当冲。 杨锐这两天出尽风头,不想显的咄咄逼人,遂道:“我想不想去,能不能去,都没关系,特别是和别人没关系。” 杨锐是想着不咄咄逼人,话说出来,照样不不讨喜。 耿健本来就是炮仗状态,这么一听,更不高兴了,道:“最好是没关系了,就怕有的人顶着学校的名字招摇撞骗,什么北大新生,什么北大学子,说的比唱的好听,到时候把学校利用够了,拍拍屁股去了国外。” “耿健,没谱的事儿,你捕风捉影的做什么。”班长拉了他一把,又低声道:“上课呢,别惹事。” “我惹什么事了?是他们先说话的吧。”耿健转身指着杨锐。 “你手取开。”不用杨锐说话,毛启明先炸毛了,他是杨锐的舍友,又不是生物系的,更不会让着耿健。 “我不取怎么样?”耿健的火爆脾气也上来了。 毛启明“啪”的一把,把耿健的手给打了回去。 这时候,讲台上的老师也看到了,教鞭“啪”的一摔,粉笔头就扔了过来:“不想听课的出去!” 没人敢出去,于是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下课以后,老师离开,毛启明与耿健不约而同的一跃而起,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骂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是肯吃亏的主儿。 最终,还是班里同学将两人给扯开了。 杨锐身为室友和导火索,拉着毛启明迅速离开。 “我怎么就看不惯你们班的耿健,什么玩意儿。”毛启明走在路上,还骂骂咧咧的。 “就是这么一个人,针对我好几次了,这次让你给碰上了,对不住。” “咱们一个宿舍的,客气什么,你说以前也针对过你?” 杨锐点头,道:“你记得我刚开学穿的运动服,当时说我铺张浪费,要我换掉衣服,就是因为耿健……” 因为毛启明和耿健起了冲突,杨锐特意说明一番,免得毛启明不慎中招。 毛启明听的皱眉,道:“他还有这个本事?” “他是预备党员,所以刚入学就是班委会成员,后来也很容易的进了学生会。” 毛启明的眉头深锁:“怪不得!就是你了,像他这样子整人,换成我,说不定真要被整死掉。” 杨锐被他说的也有点不爽,真别说,要不是他积累的资源充足,这几次的冷枪冷箭,弄不好就被伤筋动骨了。 按照中国大学的配置,学校学生会和学生的权力分配,就像是占领军维持会和良民的配置一样,维持会的权利不大,还要受到占领军的压迫和压榨,但在面对普通良民的时候,维持会又拥有不少的手段。 大学里每年都天女散花似的丢处分,有倒霉孩子是因为期末考试作弊被巡考的抓住了,有倒霉孩子是因为在宿舍偷接电线被抓住了,有倒霉孩子就是不小心被维持会给干掉了…… 两人默默的走了十几分钟,毛启明忽然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和耿健打一架。” “这算什么办法。”杨锐笑了起来。 “他是预备党员,我是共青团员,我大不了退团,他被开除了党籍,损失就大了。” “说是这么说,但处分起来,可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万一给耿健一个警告处分,给你一个记大过呢?再说了,一言不合,算不上大事,过两天就忘记了的事,你惹他做什么。” “你要是给帮忙,我愿意试一试。”毛启明语气肯定的。 杨锐问:“我怎么给你帮忙?” “你到时候给我说话,帮我作证,我肯定学校偏着你。”毛启明一脑门子的阴谋诡计。 杨锐认真想了想,道:“不值得,狗咬了你,你不能咬回去吧。” “我要是能一口咬死它,自己受点小伤,我也乐意。” “就算我出面,学校也不一定偏着你。” “那就再找个愿意出面的人帮忙。”毛启明露出笑容。 杨锐依旧摇头,他不想沾惹到这种事里面去。 毛启明却是眼神闪烁,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 第428章阴谋诡计: ... 第四百二十七章 送钱 “杨锐!”回宿舍的功夫,一名女生飞奔而来,拦住了杨锐和毛启明。 杨锐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女子汉的气息,乖乖的停步:“你认识我?” “谁都能不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杨锐!”飞奔而来的女生爽利的在杨锐面前,一伸手,道:“我叫韩梅,是校报的记者,能给你做个采访吗?” “韩梅梅吗?” “韩梅!”女生的声音干脆无比,又问:“能做采访吗?我们可以坐花坛边上。” “能不做吗?” “可以呀,接受采访是你的自由。” “但是?” “但是我会跟着你的。”韩梅同学似笑非笑。 “好吧。”杨锐看了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他这两天也没什么要忙的了,于是依言坐到了花坛边上。 韩梅拢起头发,满意的坐在杨锐对面,问起第一个问题:“杨锐同学,你理想中的大学是什么样的?” “就北大这样挺好的。”杨锐敷衍着回答。 韩梅同学没追究,紧接着问:“那你理想的对象是怎么样的?” 杨锐顿时张嘴结舌了,别看大学里到处都是30岁的大叔,但没几个人会当众谈论我的对象是谁谁,中国社会对此向来是羞涩的。 写在校报上更不合适。 “你有对象了吗?”韩梅没等到杨锐的回答,又问了一句。 “校报现在还要采访这些?”杨锐哭笑不得。 “现在的学生都不喜欢看校报了,哎,就看些《收获》呀,《人民文学》呀,看报纸的也都跑去看《人民日报》,《参考消息》,我不是说关心国家大事不好,但是,你首先要关心身边的小事吧,以前的学生都专门来要校报看……”让那韩梅瞬间进入抱怨模式,听的杨锐眼睛发绿,才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总得采访出读者们喜欢的内容,才能吸引他们来读校报吧,大家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你了,女生肯定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 不说杨锐,旁边的毛启明已经笑的不行了。 韩梅镇定若素。 毛启明一边笑,一边羡慕杨锐。 女记者长的不赖,又是北大新闻系的女生,采访的煞有介事,算得上有才有貌,很有些吸引力。 其次,毛启明是第一次现场观摩采访,哪怕是校报的采访,也和他没关系。 他一会儿看看杨锐,一会儿看看女记者,看的险些把口水流下来。 杨锐当然不会和校报的女记者谈隐私,插科打诨的回答几个问题,总算是对付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校报女记者韩梅同学满意而归,毛启明也把口水收了回来,望着杨锐,只差纳头就拜了。 他其实真的想纳头就拜的,是怕杨锐不肯收。 “锐哥儿,你是这个。”毛启明学着北京人的翘舌音,竖起两只大拇指。“锐哥儿”的称呼也是从某只实验狗那里听来的。 杨锐呵呵笑了两声,拍着毛启明的肩,继续往宿舍走。 毛启明的心思却是无比的活泛,走半道上,忍不住问:“锐哥儿,你现在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就能忍着耿健这龟孙,在你头顶上拉屎拉尿?” 杨锐摆摆手:“哪里有那么严重。” “比这个严重,你觉得简单,那是因为你是狮子老虎,他是豺狼,他咬不过你就只能算了,但你要不是狮子老虎,像我一样是兔子狐狸,,早被他咬死了。” 杨锐笑了出来:“你和兔子没关系,狐狸差不多。” “狐狸也是死定了,你想想啊,衣服不合适,抓你一次,倒霉的话,记过都有可能,以后再来两次,留校察看都有可能。” “不会的。” 毛启明叹口气:“你就是对人太好,太温和了了。耿健就是欺负你老好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麻烦。” 杨锐还是头一次被人说是太温和和老好人,不过,他挺满意这个评价的,笑道:“他找麻烦就让他找,我又没什么损失。” “那怎么行。你看看他现在的态度。” “就算态度不好,也不能在学校打架,更不能主动让学校介入。”杨锐继续“温和”的道:“学校的反应很难预料的。打架的结果也难预料,双方控制不住场面的话,学校给你们处分或者干脆开除了怎么办?弄到派出所去,不是更倒霉?” 毛启明想说不怕,但他其实是怕的。 于是,仔细思考之后,毛启明小声道:“我们找个外校的学生过来。” “纸包不住火,不能沾手这种事,再说了,涉及到外校学生,学校肯定偏帮本校生,耿健不一定倒霉。还有,哪个外校学生肯给你做这种事,以后说不定还要因为这个事威胁你。”杨锐比毛启明想的清楚。 毛启明低了低头,拿出最后一招,道:“那就只能从郭蓉下手了。” “谁?” “耿健喜欢的一个女生。我想个主意,让耿健跌个大跟头。” 杨锐再次摇头,道:“最好还是别牵扯到别人了。” “哎呀,你这样子,你这又是老好人的毛病犯了……”毛启明也使劲摇头了:“不能做老好人的,做老好人容易吃亏,别人也不理解。” 杨锐的眼前莫名的浮现起霍老四的身影,霍老四是溪县客运站的黑社会老大,因为杨锐的缘故,被杨家亲戚率领着几个营的民兵给送上了绝路。 至于起因,杨锐现在的记忆都模糊了。 如果霍老四听到毛启明给杨锐的评价,大概会破口大骂:杨锐是老好人,我全家都是老好人。 回到宿舍,毛启明冥思苦想着招数,爬上了床还在想。 董志成从上铺探下脑袋,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刚才有人来找你,让你一会去辅导员办公室。” “什么事?” “不知道,我也没问。” “会不会是耿健又跑去找辅导员告状?”毛启明从床上跳了下来。 杨锐也有点疑惑,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喝了一杯水,搓?一把脸就往出去。 毛启明立刻跟上,说:“万一有什么问题,我至少能帮忙报个信。” 杨锐点点头,怀着疑惑来到行政楼。 敲开辅导员的房间,毛启明瞬间紧张起来。 两名中老年干部坐在里面,严肃的像是要立刻开除几个学生乐呵乐呵的样子。 杨锐却是瞬间松弛下来。 “海处长,您怎么来了。”杨锐上前握手,顺便用敬语招呼了一声。海处长年纪不小了,旁边还有其他人,他不想被认为嚣张,也免得海处长失了面子。 海处长却是一把搂住杨锐,热情的拍他的脊背,笑道:“还能来做什么,我就是来给你送钱的。” “送钱?” “10万块的实验经费,总公司特事特办,批了下来,我今天正好没事,就给你送过来了。”说着,海处长向后面勾勾手。 陪他来的另一名中老年干部向杨锐笑笑,将文件包放在桌子上,再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拆开来,却是一张存折。 “随用随取,按期报账,先开支,后报销。所有的开销都必须有发票,没有发票冲抵的开销不予报销,你得注意了。”海处长将存折交给杨锐。 杨锐翻开存着,只见上面用阿拉伯数字和大写数字,清晰的写着存入金额:100000元整。 毛启明的眼睛险些要瞪出来了。 辅导员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看了对方的工作证,不知道对方是要来送钱的。 而且,是送十万元! 五个零的存折,他还真没见过。 即使是北大的教授,也不一定能拿到10万元的经费,文科的自不必说,理科有高经费的专业也不多,部分没有独立实验室的教授,只能接触到千元级别的实验开销,是接触不到最花钱的设备和仪器开销的。 事实上,大多数的经费拨付方式,是按期按时间按进度来拨付,首期给个百分之一二十,然后就像是挤牙膏一样的,一点点的给付。 即使是理查德这样的名校名教授,也要撕破了脸,才能一次性要到钱,结果也只有总数的三成左右。 连个实验计划都不看,就先拿10万元的土豪不是没有,可这样的土豪,通常都去找顶级专家了,找一名学生的,辅导员是听都没听过。 “你们等等,我去叫主任过来。”辅导员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数字太骇人,让他觉得责任重大。 海处长皱皱眉,道:“这事和你们主任没关系。杨锐,存折你先拿着,公司开的介绍信之类的东西都在信封里。” 他又递给杨锐一个大信封,道:“记得,三个月一期报账,取用的钱数一定要和发票的数额相同。” “什么发票都行?”杨锐也是第一次被赞助这么大额的实验经费,这种感觉和做出了东西卖钱,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好像你拿了东西出来贩卖,和没有东西,先收预定金的差别一样。 与海处长同来的干部重重的咳嗽一声,道:“当然要实际发票。” 海处长则向杨锐眨眨眼,道:“发票肯定是要真实的,不能胡搞些假发票来糊弄人哦,被查出来可是麻烦,另外,开销要合理,不能一口气弄几万块钱的餐饮发票,对不对?如果是买了仪器设备,公司可以要求看实物,总之,基本的发票制度都要遵守,明白吗?” 杨锐摸摸脑袋,说:“明白。” 这个制度,比30年后的报销制度可落后到天上去了。而在30年后,学术腐败都快要摆到台面上去了,10万块钱的实验经费,项目申请人伸手拿走5万元都属于正常,剩下的五万元里,买台电脑,买几十个u盘什么的实属平常,若是上一个实验买够了电脑耳机和音响,这一次只开发票不拿实物也是可以的。 至于现在,就海处长的说法,杨锐觉得,这十万块就像是给自己的零花钱一样。<p> 原来,国医外贸也是一家如此善良的央企。老好人杨锐默默点头,又道:“你们对项目实验有什么要求?” “必须在省级以上期刊发表一篇以上的论文。”海处长身后的干部开口了。 杨锐等了五秒钟,不见他说第二句,问:“完了?就这样?” “就这样。” 杨锐咧嘴:“北大的校刊,都是省级以上的刊物。” “那也可以,合规矩就行了。不过,你发表的刊物好一点,明年也好再争取经费,对不对?”海处长一拍杨锐的肩膀,道:“你这都是在国际会议上发表演讲的名人了,发表校刊多不好听。” “国外期刊怎么算?” “当然是国家级以上了。发表在国外期刊是最好了。”海处长连连点头,10万块换一篇国外期刊的论文,算起来是有点贵了,但就按照央企的科研水平和费效比,其实也贵不到哪里去。 再怎么说,杨锐也算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杨锐有点乐呵有点振奋,作为科研工作者,拿经费简直比高潮还爽,而拿到了经费,他也确实有种做篇好论文的动力。 他不缺钱,但要是能用国医外贸的钱,做一篇高开支高逼格的基础研究,还是很舒服的事。 “啪!”辅导员匆匆出门,还是决定去找系主任。 毛启明膝盖软趴趴的挨着桌子,用手撑着自己,望着杨锐,满脑子的水浒故事,趋于混乱。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好狼 “杨锐,晚上的电影是《大篷车》,要不要去看?”毛启明抓着两张绿色的电影票冲进来。 饭票、开水票、电影票,是大学里的三大票,地位不亚于后世的手机和ipad。当然,电影票也算不得便宜,1毛钱一张的绿票能在食堂换一碗肉吃了。 不过,在精神食粮和食粮之间,有追求的学生都是选精神食粮的,而大家追求的目标,自然是满足食粮的同时又满足精神食粮。 请电影票,算是学生们的高级花销了。 杨锐正扫着文献,没来得及说话,上铺的董志成忍不住了,头从蚊帐里伸出来,喊道:“毛启明你够了啊,你这两天帮杨锐提水,送饭,还给电影票的,是什么毛病?你要没事干了,你找姑娘送水送票去啊,缠着杨锐,你搞什么?” 杨锐“噗”的一声,从椅子上晃了下来。 毛启明也被呛的厉害,半天道:“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投名状,投名状懂吗?” 董志成皱眉:“投名状?” “你天天看名著,水浒传没看过?林冲上了梁山,王伦要他下山杀一个人,叫做交投名状……” “你的投名状是电影票?”董志成打断笑了起来。 毛启明撇撇嘴,道:“还有提水带饭啊。” “投名状做什么?你们是要打家劫舍不成?” “至少也是狼狈为奸吧,打家劫舍那么难听……” 董志成不禁笑了出来:“我以为你要说替天行道呢。” “替天行道有什么意思,毛主席都说了,水浒好就好在投降主义,要批判着看。我看,替天行道也应该批判,对不对?” “批判什么?” “凭什么他们替天行道,谁允许他们行天道了?所以说,他们行的不是天道,是自己的道,想打家劫舍就打家劫舍,想开黑店就开黑店,想做人肉包子就做人肉包子,那怎么行!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又不事生产,哪里有那么多肉和酒给他们吃,归根结底,还不是抢了别人的饭……杨锐,你觉得呢?”毛启明转头问杨锐。 “有点意思。”杨锐意料之外的审视起了毛启明,这湖南小伙说的对不对且不提,倒是有点独立思$的味道。 在84年的中国,能说出“凭什么”的学生还真不多。大家倒是都在读政治,都在看报看杂志,但思想却是趋于一致的。 要比较一下的话,董志成虽然看了许多的名著,想法却不一定受何种影响的多。 杨锐的思绪一闪而过,配合的笑了起来,又道:“小明,你说狼狈为奸,谁是狼,谁是狈?” 被叫了小明,毛启明顿时精神一震,笑道:“你是狼,我是狈,这肯定了啊!” 董志成不忍淬读的捂住脸:“毛启明,你这家伙……你看上杨锐啥了?” 毛启明撇撇嘴:“你知道什么,杨锐可是真的狼,央企给了他10万块钱,让他随便分配,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董志成放下书,使劲咳嗽了一声。 作为北大学生,按照社会传统,他本来应该视钱财为粪土的,要说起来,北大毕业以后,无论进入企业还是部委,五年十年以后,他们就有资格决定几十万几百万元的去向了。 但是,作为一名尚未毕业的学生,董志成还真的做不到视钱财为粪土。 十万块粪土,也着实太多了点。 毛启明把手叉着腰,问:“你说,一般的狼,能让央企给他十万块,然后随便分配吗?” “这个确实厉害。”董志成承认。 “更厉害的你还不知道,我们锐哥儿不光是条猛狼,还是条好狼!” 这下子,杨锐也捂住了脸:“好狼是什么动物?” “好狼就是您了!”毛启明道:“锐哥儿你等几天,等我这条狈想到了主意,咱们就可以狼狈为奸了。” 董志成没绷住脸,笑了出声。 杨锐亦是哭笑不得。 “杨锐!”宿舍门被人敲了敲。 “进来。” 进来的却是辅导员。 “杨锐,有点事,你出来一下。”平时,辅导员说这个话,要吓到不少人,现在却是和颜悦色的,让人听了就安心。 杨锐出去了,毛启明对着董志成挤眉弄眼的道:“看到了吧,肯定是有人想让杨锐给随便分配一点的。” 门外的辅导员和杨锐都听到了,辅导员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出去谈吧。” “就到楼层拐角吧。”杨锐不想走太远。 “呃……楼下还有人等着。” “谁?” 辅导员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是咱们生物系的富教授。” 杨锐一下子想起了此时,副教授的富教授。刚入学的时候,就有学长向他介绍过富教授,当时,学长是想将他拉入富教授的研究组。不过,30多岁的年轻富教授,在北大或许称得上年轻有为,却不在杨锐的考虑范围内。 事实证明,唐集中教授更符合杨锐的需要,他有独立的实验室,有独立的经费,既能庇护杨锐,也不像是年轻的研究员那样,不择手段的渴求成功。除了希望将自己的实验室升级为国家级实验室,唐集中教授几乎是无欲无求。 当年,杨锐如果进入富教授的实验室,别说是经费无法得到保障,写出的论文,恐怕都得让富教授挂名。 不像是唐集中这个年纪的教授,三十多岁的研究员,是真的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的,他们是无比渴求的需要积累。 同样是做研究,唐集中不用奔波,一年就有近百万元的经费,从而让自己的实验室有资格首批申请国家级实验室。30岁的副教授就比较惨了,他实际上挂在其他教授的实验室名下,只能说是相对独立,申请来的经费也不能想用就用,说不得还要给上面贡献一些。 所以,唐集中只是恭喜杨锐获得了国医外贸的经费,富教授就想要谈一谈了。 站在走廊里,杨锐心思转动,道:“我不认识富教授啊。” “见一面不就认识了?” ?锐微笑道:“就怕见面太贵了。” 辅导员脸色尴尬:“你别胡思乱想,富教授就是了解一下你。” “今天不行。”杨锐摇头。 辅导员的表情古怪,道:“富教授已经到楼下了,怎么也得见一面吧。” 见了面,他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导员,不好意思,我真的还有事。”杨锐拍拍辅导员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回到宿舍,顺便将门给锁上了。 不见面就不会起冲突。如果地位相当,杨锐自然无所谓见面,但一名副教授来找一名学生聊天,杨锐不觉得他愿意无功而返。 要打发对方,少不得要给出点什么,杨锐觉得,干脆不要见面为妙。 还在宿舍里的毛启明听到门锁响声,奇怪的问:“说完了?导员找你做什么?” 杨锐坐回自己位置,道:“闲事。对了,小明有没有时间,下午带你去见几个人。” “有时间,见什么人?” “我的几个高中同学,也在北京读书。”杨锐觉得,经过一个学期的适应,锐学组似乎也可以活跃一些了。 …… 第四百二十九章 球馆 80年代,在大学读书是很辛苦的,从早到晚的课程只是其中之一,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使得学生们依旧笼罩在中学的余晖下。与中学不同的是,大学生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特别是政治活动,繁忙无比。 ?旗帜、贴板报、组织讨论会等活动,或者是学校强求,或者是学生自愿,总之进行的如火如荼。 王国华进了北京理工大以后,首先找到自身价值的地方,就是办板报了。 大学里的黑板,可是龙争虎斗之地,各个院系尽其所能的争取每一块黑板,而在院系内部,学生们也要尽其所能的争夺每一块黑板。 王国华是做了半年多的助理,才在第二学期,获得了自己画板报的机会。 他得到的板报位置不错,在教学楼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以前的大四学长走了,才让出来给他。 王国华做的极认真仔细。 而从选题到黑板报完成,做一期往往要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王国华甘之若饴。每期做完,他都藏在黑板报附近,等着看板报的效果。 每到中午和下午时间,黑板报附近都会聚集起人来。好的板报,甚至会被人群围拢。 在没有手机app捣乱的年代,所谓的碎片时间,也不是消失了,大家只是用在了其他地方,比如看报。 报纸是报,校报是报,黑板报也是报。 如果围观黑板报的人多的话,王国华就会志得意满的回去,准备下一份黑板报。 如果围观黑板报的人少的话,王国华就会到食堂大吃一顿,然后再准备下一份黑板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个月,既让王国华的激情有地方发挥,也让王国华顺利的融入了大学生活。 如此一来,他在校园里也显的轻松和自在许多。 王国华能读到北京理工,是因为志愿报的好,跳线得来的,比起同学们的录取分和名次,他都要低了一层不止,这在高考状态下自然是极爽的,进入学校以后,王国华多少有些忐忑。 在一定程度上,黑板报建立了王国华的自信。 到了第二学期,渐渐适应大学生生活的王国华,才开始在北京城里瞎转,顺便到各个大学串门。 “国际医学与生物工程大会”结束没多久,王国华就溜达到了北大来。 杨锐正好没什么实验,就拉着王国华,先出学校大吃一顿,要一张发票,顺便道:“咱们选个地方,给锐学组建个活动场所。” 王国华自然高兴,问:“建个怎么样的活动场所?” “我考虑着,最好是建一个体育活动中心,然后以体育活动的名义,开展聚会,也容易吸引组员。”杨锐琢磨了几天时间了,计划张嘴就来。 “经费从哪里来?” “体育活动中心我找人来投资,建好以后对外经营,赚到的钱给投资方,我们占一个场地,只要不付钱就好了。” “能找到投资?算了,你肯定能找到,那建一个啥体育中心?篮球场,足球场的话,学校里都有了,要不然,建一个游泳馆?”北京市里的游泳馆不少,游的人也不少,算是难得的市民休闲运动,当然,游泳馆也都是要收费的,大家也都是习惯了。 杨锐却是摇摇头,道:“游泳馆太多了,而且收费也不高,再说了,咱们弄一个体育中心是为了方便聚会,总不能天天脱光了聚会吧。” 王国华笑出了声,点头称是,又道:“那旱冰场呢,这个可火。” “和舞厅一样,旱冰场来的人员太复杂,混混太多,闹心。”早在十几年前,旱冰场就是混混们聚集的重点地区,这里能光明正大的拉女孩子的手,实在是荷尔蒙冲动的少男少女们神往。 “那台球也不行了,你不会是想弄个羽毛球场或者排球场吧,那东西可没人花钱来玩。” “保龄球怎么样?”杨锐设想的投资方,自然是自己全资所有的华锐公司。当然,到时候可以注册一个新公司,以港资的名义来北京骗吃骗喝,因此,建什么,实际上就是按照他的想法来的。 80年代的中国,做生意既难也简单,难主要难在了政策风险上,简单就简单在了顾客数量上,只要项目不要太糟糕,商业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中国第一家保龄球馆,是北京丽都饭店建的“十瓶制”保龄球馆,符合国际标准,也可以举行国际赛事。 或许是顺应了先富起来的一群人的需求,丽都饭店的现代化保龄球馆自建成之日起,就火的一塌糊涂,每局四五十元,仍然供不应求,利润高的吓人。 在设备高昂且需要进口的情况下,仍然有无数的保龄球馆如雨后春笋般的建了起来,先是涉外酒店,接着是高档娱乐场所,再是独立的保龄球馆,不止北京建,上海、深圳、福州、青岛等城市,也疯狂的建设。 到10年以后,仅仅上海就建了5000根的球道,号称有多少家沙县小吃,就有多少家保龄球馆。 不过,就像无数火遍大江南北的新鲜事物一样,90年代中后期,保龄球馆也盛极而衰,价格一落千丈,球馆也纷纷倒闭。 但在84年初,保龄球却是标准的一次投资,十年收益,当年投资,当年回本… 更难得的是,直到90年代,保龄球都被当做是“贵族运动”的。 专业的保龄球鞋,木质保龄球道,还有神秘莫测的自动球瓶机,在高尔夫球尚未传入中国以前,保龄球馆简直高端的令人想哭。 而在工人月均工资不足百元的环境下,能打得起一局四五十元的保龄球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外企干部,要么就是国家干部,这都是普通人眼里的精英人士,也符合社会对大学生的定义。 至于大学生王国华,却是没有此等觉悟,不禁道:“咱们锐学组在保龄球馆活动,那也太浪费了吧,再说了,学生哪里玩得起保龄球。” “球馆建好了,也不一定就只收钱,还可以赠票啊,就算是体验,肯定也有许多学生愿意来试试的。到时候,咱们锐学组在保龄球馆活动,再邀请其他学生来参加活动,不也方便?” 王国华当然不反对在保龄球馆里玩了,只是想想,不放心的道:“咱们平时组织活动做什么?” “混个脸熟也好,总而言之,有好处就没错了。”杨锐设想的锐学组是兄弟会的模式。不过,国外的兄弟会,很多都有百年的历史了,新建的锐学组也不能照抄。 但和国外大学不同的是,如今的中国大学,实在是精华之所在,无所谓认识多少人,只要能认识到人,日后都是一笔庞大的资源。 如果用现代的人际关系的理论来解释的话,锐学组内部是强关系,强关系需要维系,也需要投资,它们能够给予确定的强有力的帮助。 锐学组的活动,则是帮助扩散弱关系,弱关系不需要紧密的联系,但能够提供多方面的信息。 对杨锐来说,锐学组是一步闲棋子,他不要求确定的回报率,更多的是一种社交手段。 而社交,既有功利性的一面,也有纯粹性的一面。 最起码,保龄球是挺好玩的。 杨锐已经可以想象,保龄球馆建好以后,邀请同学来玩的场景了。 不像是欧美大学,喝酒跳舞的party,向来不是聚集大学生的主流环境,尤其是在文艺青年泛滥的80年代,聚众喝酒既不实在,也容易引起是非,很多学生也不愿意参与。 相比之下,体育运动的名声就好听多了。 保龄球馆,更是又好听又好玩,格调高,还能赚钱。 杨锐摩挲着下巴,已经开始考虑具体的实施措施了。 …… 第四百三十章 重逢 要说80年代最潮的运动,当属跳舞、溜冰、台球和保龄。 然而,潮也是分档次的。就结果来看,所需资源越多的运动,似乎就越洋气。 跳舞和溜冰就属于一般潮的程度,尤其是跳舞,经常是一台收音机,一个大喇叭,再找一个空旷的场地就可以跳了,简单的不得了,和后世的广场舞极其相像。当然,参与的人也是同一拨人。 除了商业性质的舞厅,职工舞厅才是80年代的主流,各个厂矿机关,往往都建有自己的职工舞厅,也对外收费卖门票……这些条件尚可,收费不高的舞厅在推广跳舞文化方面,作用显著,相应的,在工人地位一落千丈之后,职工舞厅反过来又大大的削弱了其价值。 台球的档次高低则取决于消费高低。在84年,北京城里已经有市内按小时计费的斯诺克了,而在宽街小巷里面,随来随打的街边台球案也挤满了人。 尽管舞厅、溜冰场和台球室,已经是潮气满满的新鲜事物了,但它们加起来也赶不上保龄球馆。 别的不说,光是保龄球馆内光可鉴人的地板,就能让第一次来此的男男女女腿软,等闲富商,怀里不揣上千把块钱,进了每局四五十的保龄球馆,那是一点底气也无的。 而越是这种高端场所,就越吸引到保龄球馆来玩的潮男潮女,一如后世的骑马射箭高尔夫。 不怕你贵,就怕你不是最贵的! 王国华等人是跟着杨锐一起进来,才觉得略有底气。 即使如此,许静还在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服,显然觉得有些紧张。 “我们要三条道。”杨锐站在门口交钱。 服务员见是一群学生,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一叠钞票,遂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道:“有一条道,要等一个半小时,剩下两条道要等2个多小时,你们要不要等。” “等。”放眼看去,总共20条道,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不等也就没的玩了。 “每局45元,先给你们开9局,换着人打可以吗?要不要教练指导?教练免费。”一局保龄球是10轮,每轮有两次投球机会,如果没有一次性击倒的全中的话,10轮也就是投球20次,一人一道的,一刻钟打完一局很正常。 多人参与的保龄球比赛或练习,就需要开多个局了。 9个人打,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要同时开9局,每人10轮,20次投球机会,并记录各自击倒的分数。 如此算来,打完九局也就是两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即使全是新手,通常也不超过三个小时。 按照45元一局来计算,9人打三个小时的保龄球,要400元,平均每小时130元以上,绝对超过了普通工人的月薪。 王国华听着这个数字,眉头都是一跳,连忙拉住杨锐,道:“要不然,我们就先开一局好了。” “先开一局没法打的。”杨锐拍拍他的手,小声道:“咱们这不是考察来了吗?没事,咱能报销。” 说完,杨锐交钱给服务员,让他开了发票,并给找了教练。 其实,不用他说,服务员就给把发票开好了。 这么贵的运动项目,除非是外国客人,否则鲜少有不要发票的。 不过,在这里打球的外国人也着实不少。 杨锐粗略的一看,至少有半数以上的球道,是外国人在玩,而四分之三的外国人,都是东亚人种。 在亚洲地区,最早流行保龄球的就是日本了,他们打了十多年以后,才将之传入中国。 可以说,现在的日本人,正处在类似中国90年代的保龄球热情当中,几乎可以预见,一定有无数的日本人正在废寝忘食的打保龄球。 一局45元的费用,对泡沫经济时代的日本人来说,也着实轻松。 “你们有谁打过保龄球吗?”教练和煦而来。 “都是新手。”杨锐笑着说。 “那我统一说一下,然后再给你们一个个的纠正动作。”教练接着边说边演示。 一会儿,杨锐等人依序上场,试验了几次,就玩的不亦乐乎起来。 这其中,曹宝明学的最快,只是第四次,竟而两次完成了对十个球瓶的击倒,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好玩不?”杨锐站到最高击倒6个球的王国华身边。 “好玩,真好玩,老外真会玩!”王国华一连串的感叹词。 “那咱们建的体育中心,第一步就做保龄球馆,大家有没有意见?” “同意!” “同意!”锐学组诸人纷纷举手。 刘珊则略显担心的问:“这个保龄球馆这么先进,会不会成本很高?那些自动换球瓶的机械很贵吧。” “成本有投资方负责,我们证明利润够高就行了。”杨锐自己就是投资方,知道需要注意什么,如果不是保龄球馆的利润高昂,杨锐也不会选这个项目。 王国华掐着指头算道:“一局45块,平均一个小时就能打4局?” “实际上打不了那么多,因为大家都是新手,打的慢的人,半个小时打一局也有可能,另外,教练教学的时间也要算在里面,开拓新市场的必然损失,但每拨人都要花一阵子教学,算下来也得不少时间。平均一个小时打三局左右吧。”杨锐略作修正。 刘珊露出微微的惊讶,道:“平均一个小时打三局,一条球道就有135元的收入了,20条球道,一个小时赚2700元?” 算出了这个数字,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能说是赚了2700,营业额2700元吧,要减去各项支出,电费和零件费用是大头,保龄球馆的建设费用要平均出去,不过,确实赚的够多……”杨锐说着笑了出来。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的保龄球馆,其实很像是90年代中期到00年代中期的网吧,它们的先期投资都比较高,可一旦运行起来,却是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 和网吧一样,保龄球馆每天的运行时间也很长,早上10点以后就基本满员了,这种状态差不多可以持续到晚上八九点中,足足有10个小时,就北京丽都饭店这种20球道的场地来说,意味着日均2。7万以上的营业额。 之所以说以上,是因为凌晨还有收入。 就像是网吧有包夜一样,保龄球馆在凌晨以后也有折扣,通常是25元一局乃至更少,这能保证保龄球馆在周末的凌晨满负荷运转,或者在平常有一半左右的上客率,不管怎么样,保龄球馆都要赚翻了。 除此以外,软饮料、零食、啤酒,还有出租球鞋,出售球鞋和保龄球的业务,也能带来不菲的收益,至少足够球馆的日常开支了。 而同样的保龄球馆,到90年代后期却奇惨无比,每局十元以下的收费,比80年代中期还要少,最惨的场馆,会员费每局甚至会跌到两三块钱,即使如此,普通的20道球场依旧不能满员,更别说凌晨收入了。 到2000年左右,北京丽都饭店的球道坏了,干脆都不做维修了,一些小型保龄球馆甚至舍不得开空调,或者直接关门大吉。 杨锐也无所谓保龄球馆能开多久,但从84年入厂是最好不过了,若是顾客盈门的话,一个场馆几个月就能收回本金。 事实上,就现在的环境,球道建的越多,场馆平摊的成本就越少,回本就越快,就像是越大的网吧利润率越高一样。 能看到保龄球馆赚钱的人也许不少,但在1984年,能拿出几十万元建保龄球馆的,着实不多。 “我明天就去找地方,找投资,然后买球道之类的设备,大家也可以打问一下,哪里有合适的场地建场馆。对了,大家可以到各自学校里找些熟悉的同学,愿意做兼职的,我们提前培训。”保龄球馆在80年代是极端高大上的,这种地方,雇佣大学生做兼职,也能一定程度提高服务质量,增强格调。 王国华等人颇为振奋,立刻开始商量了起来。 杨锐拿了一支保龄球递给刘珊,笑道:“该你了。” 刘珊笑着接过来,摆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滑步动作,宽松的运动裤顿时紧绷出了曲线。 “咻……”口哨声应时响起。却是四名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拿着饮料,正好从边上经过。 …… 第四百三十一章 预警 对外经贸大学是北京顶时髦的大学,刘珊所在的重点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更是时髦中的时髦。 这个百多人的专业里,有外交官子女,有高干子弟,也有留学归来的爱国子弟的子弟,而负责教学的老师们,也多有留学或出的背景。 对外经贸大学的环境,让刘珊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无论是仪态行走,穿着打扮,都让刘珊有了超过同龄人的美感。 不是浓烈的绽放,更像是艺术化的构图,要有特别的角度,才能欣赏到优美的变化。 例如,一个侧向滑步,就能凸显出极其诱人的身材比例。 杨锐很能理解路过的四名青年瞪大眼睛的模样,不过,吹口哨显然是过于轻浮了。 刘珊回头瞄了他们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回到了休息的座位上。 因为身材的关系,她的衣服总是没那么合身,尤其是臀围和腰围,总是不能恰当的配合,所以她平时都很留心注意,这次也是打球太过于放松。 刘珊不想引起争执,同行的男生却都站了出来。 曹宝明在西堡中学的时候,就是锐学组中的急先锋,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推开椅子,就站到了前面,喊道:“搞什么?耍流氓啊!” “哥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耍流氓了?见过流氓没?”四名青年中最高大的将近一米九,身材粗壮,底气十足。 吹口哨的青年站在中间,也嘿嘿的笑了一声,向刘珊勾勾下巴,道:“流氓可不光吹口哨,你看看,我们像是流氓?” 他用霹雳步的姿势,在木地板上走了两步,条纹衬衫黑裤子,再配一双高帮皮鞋,还颇有些舞台风格。 其他人捧哏的拍手。 “行了,没事玩你们的去吧。”苏毅和曹宝明并排站住了。 他们两个身材都不算高,但长期锻炼的结果,让他们的肢体极其强壮,肩背的肌肉高高耸起,给人以极强的压力感。两个人肩并肩,就像是门板一样结实。 杨锐这边有九个人,小青年们只有四个人,吹口哨的条纹衬衫男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呵呵的笑道:“怎么着,人多欺负人少?哥们不地道啊。” “这里没有你哥们。”曹宝明挑起了下巴。 “哎呦,小脾气挺冲的。”口哨男再次看看两名壮硕如金钟的男人,点点头,道:“行,你们玩,我们玩自己的。” 带着三个人回到自己的球道,口哨男又开口道:“哥几个,你们定了几局,我去买个饮料,用不用给你们续两个小时的?” 敢来打45块钱一局保龄球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小流氓,事实上,80年代的小流氓,多数是找不到工作的待业青年,一个个穷的叮当响,那些流传甚广的流氓故事,有在大街上强摸小姑娘胸脯的,有偷看女厕所女澡堂的,还有抢劫小学生的,总而言之,豪强是不会被称作小流氓的。 吹口哨的这位,显然也是底气十足,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叠人民币,一边示威式的看看曹宝明和苏毅,当然,他也不忘向刘珊微笑示意。 曹宝明黑着脸,道:“走你的吧。” “得,我过去喝一杯。”口哨男展颜一笑,像是退缩了似的,给其他三人叮嘱了一声,扭头去了服务台,那里有咖啡座,同时也提供啤酒、洋酒和茶,作为中国第一家保龄球馆,服务倒是相当不错。 曹宝明心里有点爽快,略得意的返回队伍。 杨锐笑着拍了两下手,再将曹仁拉到一边,给了他一把钥匙,道:“你去帮我取个东西,再打个电话。” “好。取什么?” “摄像机,我放在柜子里了,你以前玩过的那个,多拿两盘带子。” 黄仁心领神会,道:“你觉得刚才那人有问题?” “小心没大错,年纪轻轻跑来保龄球馆玩,好脾气有可能,坏脾气的可能性更大,他兴许只是看我们人多……” “然后去找人帮忙?” “也许是找一群人,也许是找一个人帮忙,总而言之,你尽快取回摄像机,然后找个地方等一下,假如不慎出现糟糕的情况,你记得录像,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不要被对方发现。” “我可以找个包,中间挖个洞背起来……”黄仁想好了主意,迟疑了一下,又道:“其实,咱们提前离开,也没什么丢脸的,对方说不定是高干子弟什么的。” “咱们是大学生,这就是天然优势,恩,再加一个保险,我约李章镇和弗兰奇过来。”李章镇是华锐公司的香港经理,而华锐公司目前的主要业务是华锐实验室,他也就长期驻守于此了。 当然,重点在于,李章镇是香港人,弗兰奇是英国人。 不管有没有中英谈判的进行,洋人在北京城里的地位总是高于高干子弟的。 大学生也是个不错的护身符,一名大学生如果毕业了,它的社会属性自然会发生变化,而在毕业以前,大学生却会获得普遍的舆论同情,在这一点上,有点像是美国舆论对儿童的优待。 黄仁一听,也放下心来,笑道:“这流氓要是敢来,咱们让他吃个哑巴亏。” 杨锐点点头,又拿了电话号码给刘珊,说明情况以后,道:“你确定他们过来以后,就先回学校去,暂时不要过来了。” “我想帮忙。”刘珊与杨锐大胆的对视。 “乖,还是没影的事呢,你留在这里,反而危险。”杨锐用手摸了摸刘珊的头发。 刘珊脸色微红,心里却柔软的像是棉花糖似的。 隔壁球道留下的三个人偶尔看一眼杨锐等人,但并没有特别加以注意,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碰撞”,重量不轻不重,也尚未产生损失,与其说有什么紧张的地方,不如说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当刘珊离开以后,三人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保龄球本身。 在娱乐设施如此贫瘠的年代,有脑袋大的保龄球,有涂油的木质球道,还有自动放置的球瓶,用好玩都不足以形容。 杨锐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摆好姿势 “杨先生,姿势不错。”李章镇笑容满面的拍两下手,以示存在。他穿了一身休闲装,休闲衬衫和休闲运动裤,还有一双慢跑鞋,但比场内许多人的装束还是要正式不少,毕竟,他是来见自己老板的。 另一边球道的?名小青年瞅了李章镇一眼,没有多做关注。 他脸上又没写自己是香港人,商人却是这里最不稀罕的产品,他们不仅有自己来玩的,还有来付账的,来陪玩的,若是不知道的人第一次来保龄球馆,或许会以为中国已经资本主义化了。 “老李来了。”杨锐亲密的和李章镇握握手,同时给双方介绍道:“这位是华锐公司的经理李章镇,保龄球馆就拜托他来投资了,这几位是我的同学,保龄球馆要用兼职的话,先请他们介绍。” 转过头来,杨锐又道:“别看李章镇同志是香港人,来自资本主义世界,但他是不怎么剥削工人的,保龄球兼职的话,时薪按照来1元来计算。” “实心是啥玩意?”王国华没听明白。 “每小时薪水,用来评价固定收入的高低。”李章镇用不错的普通话来解释。 80年代的香港人,要么自己是游水过去的,要么父母是游水过去的,最起码祖父母是游水过去的,学习普通话算不得困难。当然,香港人现在到大陆来,会说普通话也是不去说的,因为说香港话的有特权,只有面对杨锐的时候,李章镇才自觉转换语言,他甚至在这段时间又重新学了一阵子普通话。 王国华拿给李章镇一杯饮料,道:“就是说,在保龄球馆兼职一个小时,得1块钱?” “是。等我们的保龄球馆建成了,大学生来兼职的话,是这样子。” 王国华立刻计算道:“那一天工作8个小时,一周6天就是48块……” 他吓了一跳,旁边几人也是眼皮子直跳。 “我们建议是每天工作4或5小时,一周四到五天,不超过20个小时比较好,按月计算的话,总数在60个小时以内,毕竟是兼职。”李章镇笑着打断了王国华的臆想,又道:“杨先生给我们的建议是,即使学生要求增加兼职时间,也要尽量控制在80个小时以内,免得影响学生的学习。” 80年代的学生课业繁重,杨锐如果不是加入了唐集中实验室,也不可能天天跑出来。 后世的学生估计也想象不到,大学生天天做作业,做到晚上做不完的情景。 王国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一个月也有60块了!或者80块!那学生还不是要抢疯了?” “培训期是不给钱的,另外,这本来就是一份好工作,我们就是想要挑选年轻、漂亮、聪明、懂礼貌、气质好的服务人员。”李章镇挺赞成杨锐的学生兼职计划的。 80年代的私企招人并不容易,别看满街都是待业青年,但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许多人宁愿去街道办的小火柴厂,也不愿意到私企工作。虽然港资有所例外,但像是保龄球馆这样的单位,要想招到满意的人手,还是相当困难的。 这样的困难,大概和肯德基刚进中国的困惑相似,杨锐也毫不犹豫的采取了相似的策略。 兼职的大学生,年轻且人数众多,文质彬彬的气质,比待业多年的同龄人少了戾气,多了活力,即使要多加培训,他们学的也很快。 唯一的问题,是兼职学生没有全职学生好管理,管理层需要更加灵活的安排时间,频繁培训以替换人员,另外,管理技巧的要求也更高。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利润丰厚,目前还是高端的保龄球馆的来说,找到优秀的员工是最重要的。 李学工本来在默默的喝汽水,听李章镇一说,不由站了起来,道:“服务员都要年轻漂亮气质好的,我这样的是不是不行了?” 不像是黄仁与何成的机灵,曹宝明和苏毅的健壮,闷头学习的李学工从小就长的有点苦大仇深,进入大学以后,长时间的图书馆生活只是让他变白了一点,并没有改变整体形象。 李章镇看着一笑,又看看杨锐,道:“如果是校园招聘的话,你的外形确实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不过,既然你是杨先生的友,做后勤还是可以的。” “真的?”李学工的眼神一亮。 锐学组的成员都有补助,但每月20多元,主要是减轻他们家庭的负担,并不会让学生们有富裕的感觉,而在大学里面,学生们固然少有攀比的气氛,但年轻人总会有旺盛的购物欲——小说名著买买买,食堂排骨吃吃吃,收音机录音机照相机…… 即使不买“奢侈品”,好不容易才从农村考出来的李学工,也想回馈家庭,他都是20多岁的人了,在乡间,这个年纪,不读书的青年都已经种了几茬庄稼,帮家里无数忙了。 李章镇还是先看杨锐,从他眼神中得到许可,笑道:“当然是真的,后勤员工的数量不定,但应该还是有一定的空缺的。” “也许可以腾出几个管理职位。”杨锐开口道:“让学生管理学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冲突,对学生本身来说也是一种锻炼。” “没错,我们可以腾出几个管理职位。”李章镇毫不犹豫的应和。 杨锐笑着向李学工笑笑,道:“长的不适合做服务员,就做管理好了,反正毕业了以后,你的目标也不是列车员不是。” 稍微有点郁闷的李学工顿时喜笑颜开了。 同样外形不佳的许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是其他几个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陆续有两条球道分了出来,许静等人分别去新球道打球,留在原来球道的,最终只剩下杨锐、曹宝明、苏毅和李章镇。 不远处的三名小青年互相看看,都露出微妙的笑容。 高个儿的小青年更是轻声对同伴道:“没看出来,这几个人还挺有钱的。” “说不定是那个年纪大的人给钱的。”最瘦小的小青年打开一瓶可乐,发出“嘭”的声音。 高个儿的皱皱眉,道:“你今天喝几瓶可乐了。” “第三瓶,反正一会儿有人付钱,你怕什么?”瘦小个儿说着又拿起一罐可乐,“嘭”的一声打开,递给高个儿,道:“不喝白不喝了。” “别一会要不出钱来。”高个儿说归说,还是仰头痛饮起来,保龄球也是相当费体力的。 瘦小个儿嘿嘿笑两声:“要不出钱来,我就自己填上。” “你说的。” “我说的。”瘦小个儿紧接着又拿起一瓶可乐打开了,递给在场的第三人,道:“隔壁的老板请,喝!” “喝!”两人笑着碰瓶,又看向高个儿。 高个儿一脸无奈,转瞬也笑了出来:“得,就当有人请客吧。” “噗” 一大口可乐灌进嘴里,全被高个儿给喷了出来。 “那胖老外是怎么回事?”高个儿忍住没用手指。 另两人看过去,正好瞅见高个儿所言的胖老外,和杨锐握手碰肩。 “两人认识?”瘦小个儿不禁道。 “废话,不认识能抱在一起。”高个儿紧张起来,道:“糟了,得给金言世说一声,让他别冲动。徐鹏祖,你去先打电话。” “好。”瘦小个儿二话不说,快步出门。 一会儿,他却是满面焦虑的跑了回来:“老金已经带着人出来了,联系不到,怎么办!”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真人秀 “联系不到就到下面等,徐鹏祖,你到门口等。”高个儿青年发号施令。 瘦小个儿的徐鹏祖扭头看了一眼胖胖的外国人,发现他对杨锐说话,说的满面笑容,又急又躁的道:“咱们在丽都饭店里面呢,门口可多了。” 高个儿道:“去大门口等啊。” “大门口也有好几个,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西门口还有两个小门,金言世是从西面过来的,那么多人,说不定就走小门了。” “那怎么办?” “我们三个都下去,我去西门,安宇轩,你去大门,老腿跑不动,去后门。”徐鹏祖给了另一个方案。 高个儿安宇轩问:“那还有一个门呢?” “碰运气了。” 安宇轩还是不放心,道:“咱们走了,他们不会也走了吧。” 徐鹏祖搓搓下巴,苦笑道:“现在是担心他们提前走吗?走了就算了呗,那女生都不在了。” “好吧。” 第三人老腿咳嗽一声,问:“你们带钱没?” “啥意思?” “球道钱是给了,饮料可没付钱呢。我腿脚不好,霸王餐吃不动啊。”老腿指了指桌面,这里除了可乐以外,还有几盘小碟,半打啤酒和一瓶威士忌,虽然不是举世闻名的人头马,也得两三百元以上的消费。 安宇轩和徐鹏祖面面相觑,然后将兜里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凑数。 就在三人数钱的光景,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 高个儿的安宇轩一拍额头:“坏了。” 门口,穿着休闲装的金言世,已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保龄球馆,并且,直冲着第四道的李学工、何成和许静去了。 何成最早发现,一声大喊,三人转身就跑。 金言世早有准备,和两个人快步包抄上去,首先将动作慢吞吞的李学工给截住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一脚踹出去,就把李学工踹了一个马趴,眼镜也摔了出来,滑出去老远。 紧接着,金言世干脆踩在李学工身上,让其他人去追许静和何成。 好在曹宝明、苏毅和杨锐赶了上来,再远一些的王国华这时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与之对峙。 “怎么回事?把人松开。”王国华声音大的能招来半个保龄球馆的人。 金言世呵呵笑了两声,他也注意到自己被围观了,但并无所谓。 80年代可没有能拍照能摄像的手机,因此,金言世只是很舒服的用脚踩了踩李学工,然后弯腰将他提起来,塞给后面的人,再指指外面,道:“想人回去?行,跟我出来。” 吐了一口唾沫在崭新的地板上,金言世气势昂扬的带着人出门。 瘦小个儿的徐鹏祖追在后面,当他想说话的时候,金言世的脚已经踩在了对方身上,就他所熟悉的金言世来说,此时再说什么洋大人,除了惹恼金言世以外,于事无补。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越过杨锐等人,直到追上金言世,才在他耳边说明情况。 金言世眼角挑了起来,再看一眼被两人抓在手里的李学工,道:“现在说也晚了,看情况再说。” 一群人离开丽都酒店,畅通无阻。 杨锐拉着有点不明白情况,但同样义愤填膺的李章镇和弗兰奇,追了出去,躲在角落里的黄仁也走了出来,缀在人群的最末尾,将单肩背包的一头冲着前方。 在距离酒店不远的小巷里,金言世等人停了下来,把李学工当做筹码,再次推到在地上,用一只脚踩住。 杨锐有点后悔的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低估了对方,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弗兰奇和李章镇的存在,固然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显然没有溪县民兵团那么强。 正在偷拍的黄仁肯定会发挥作用,却不是现在。 吃了亏再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愉快。 好在弗兰奇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这个有点熟悉中国,被捷利康称作“中国通”的英国人,不问英国,开口第一句就道:“你们是在犯罪,这是绑架!我会向当局说明,如果需要的话,我会通过大使馆递交正式的函件,我是捷利康中国区的经理,捷利康是资产百亿美元的公司,我们在中国地区的投资有数千万元,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李章镇立刻翻译,而且用出了大舌头味的普通话,并在最后一句之后,说道:“我是香港华锐公司的经理,我也会向港澳办投诉此事,除非你们立刻离开。” 金言世眉头轻皱,在北京城里,洋大人从来都是麻烦种子。 同来的帮手们也有所顾忌,打群架本来就是比打架高风险的事,有外国人参与就更麻烦了。 脑筋回转之间,金言世哈哈一笑,用挑衅的口吻道:“还挺激动啊。知道我是谁不?” “你是谁?”杨锐巴不得他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报出来。 瘦小个儿的徐鹏祖拉了一把金言世,道:“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屈了再说。” 金言世“嗯”的一声,抬起头来,对杨锐道:“不认识就算了,今天的事,你说怎么办吧?” 杨锐有些遗憾,转瞬调整着语调,趁机给金言世定罪,道:“今天的事,是你想对一个女生耍流氓,被我们阻止了。现在你喊了这么多人来报复我们,这不是我们的事,这是你的事。” 黄仁在后面稍远处站定,尽可能的拍摄全景并录制声音的同时,还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金言世对此全然不知,脸上依旧挂着笑,道:“今天要不是有这个老外在跟前,我立刻要你好看,算你运气好,你叫那个女生出来,给我道个歉,不管是我的事还是你的事,就这么算了。” “那女生已经走了,就算没走,我也不能叫出来让你耍流氓。”杨锐断然否决,继续抹黑金言世。 金言世听的不爽,道:“别一句耍流氓,两句耍流氓的,你知道什么是耍流氓不?爷给你看看。” 说着,金言世就从裤兜里掏出三棱刀,轻飘飘的划开李学工的衣服,并在胳膊的位置,留下浅浅的刀痕,几滴血涌出来,滴下来。 李学工咬着牙挣扎了两下,又被背上的重脚给镇压了。 “别动刀子,别动刀子……”杨锐赶紧喊了一声,再看金言世,却是满心的怜悯:作死作的这么直接的,也是不容易。 现在可是84年初,如火如荼的严打工作尚未完成呢,别说动刀子划伤人,这个时节,打群架致人轻伤的就有可能判三五七年,比后世职务贪污几千万判的都重。 像金言世这样,带着一群人围堵洋大人和大学生,还用刀子划伤其中一人,妥妥的刑事罪,若是再加上调戏女学生的情节,重判是很有可能的。 金言世自己却无此觉悟,反而得意的问:“怎么说?” “你说怎么样才肯放人,你提条件。”杨锐举起一只手,语气轻而缓。 金言世更加得意了,道:“我刚说了,把那个姑娘叫出来,给我赔礼道歉,等我心情好了,就放你们一马。你别以为带着老外就没事了,咱北京爷们,有的是办法玩死老外,知道老徐家里是做什么的?知道外交部领事司是什么吗?” 瘦小个儿的徐鹏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道:“你说这个干嘛。” “你怕啥,不就是一个老外吗?咱又没怎么着他。”金言世有点高衙内的赶脚。 林冲再牛,还不是要喝高衙内的洗脚水。 如果说读高中以前,金言世还有点成为林冲或者类似生物的雄心壮志,读了高中,增长了见识以后,金言世就觉得,高衙内是更现实的人生目标。 他摸着鼻子,看看胖乎乎的弗兰奇,再看看身材颀长的杨锐,问:“怎么样,想好没?” “不可能。”杨锐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金言世眼睛眯了起来,道:“别给脸不要脸,爷弄死你就和玩一样。” “我们赔钱。”李章镇身为香港人,虽然没有混过?社会,至少看过电影。 他先举了一下手,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卷钞票,道:“我这里有几百元人民币,还有两千多元港币,你们让我们走,这些钱算是给你们的赔礼,我和弗兰奇先生就当没有发生此事。” 金言世的呼吸都变粗了。 几百元人民币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两千多港元就厉害。 归根结底,他们没受到什么损失。 只想了几秒钟,金言世就笑了起来:“算你们有点诚意,钱放地上,你们走吧。” “还有这位。”李章镇指了一下可怜的李学工。 金言世松开脚,顺势踢了一下,道:“滚蛋。” 李章镇弯腰将两卷钞票放在地上,拉着杨锐等人,缓缓退出巷子。 黄仁像是一名真人秀摄影师似的,镜头向前,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后,上半身保持平行。 金言世第一时间捡起了地上的钞票,将港币揣自己兜里,将人民币丢给徐鹏祖,道:“你们分了。” 杨锐挽着灰头土脸的李学工,看着巷子里的最后一幕,有点啼笑皆非。 两千多港币在1984年的刑事法庭上,不知道要判多重。 …… 第四百三十四章 顶罪 “要报警吗?”出了巷子没多远,弗兰奇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他没有太多的惊诧或者愤怒,在制药公司里呆的久了,丑恶的事情也就见识的多了,尤其是跨国制药企业,少不了对付游行,对付罢工,对付黑社会,或者对?汽车炸弹的经历。 杨锐毫不犹豫的道:“报警,为什么不报,有麻烦的又不是我们。” 他身边不光有国际友人,还有录像带呢,如果只是普通的官二代,有弗兰奇的供词,就能要他半条小命。 就算是高干子弟,想摆平这种事情,也得全家总动员。84年的严打渐松,但也没有松到能折腾洋大人的程度,杨锐猜测,这个金言世多数只是下不来台,等看到弗兰奇的时候,身边的小弟太多,以至于只能硬上。 否则,就他带了十几个人的架势,怎么可能就踹李学工两脚,拿了钱就走。 现在的群架风格,可没有如此温柔。 王国华还有点惊魂未定,道:“李先生不是答应,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和流氓讲诚信,你是准备开个新教派不成?”杨锐呲牙道:“我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弗兰奇先生,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去警察局了。” “没问题,我打电话请使馆人员来陪同。”弗兰奇也是老实不客气的利用捷利康的资源,为了避免在外国受欺负,跨国公司对于如何利用使馆都有相应的培训,当然,也有相应的支出和准备。 杨锐则从电话本里找出一个陶天养的名字,打了过去。 这位是景存诚的朋友,也在德令农场受过景存诚的恩惠,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处级干部,但打探些消息,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陶天养知道杨锐和景存诚的关系,想还杨锐的人情也有一段日子了,加上又是如此“严重”的事件,立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且道:“你放心,我现在就找几个老伙计,不管对方是谁,一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这时节还满北京城溜达的年轻人,陶天养不觉得会是何等显贵。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普通的副部级以下的官员,本人或许还有点威风,子弟就算不得什么了。 杨锐笑着道谢,又道:“先打听点消息就好,我们也没受多少损失。” “几个小时就有消息,你等一下。”陶天养自信满满,准备好好的把杨锐的人情还上,免得整天惦记着。 这厢,杨锐全力以赴的应对,得了两千多块钱的金言世却是兴奋胜于后悔,离开巷子的第一件事,是再换一个地方潇洒一圈。 这一次,当然是所有人一起去。 毕竟,他也就是刚20岁的年纪,以前也惹过不少的麻烦,但都被家里面轻松摆平了。 从去年至今,金言世已经是收敛了许多,但是,收敛的不光是他,许多比他凶比他背景深的衙内也都收敛了,反而让金言世有了山中猴王的地位。 外国人,金言世也不是没见过,虽然有点忐忑,但还是被2000港币的愉快给压了下来。 一群人开开心心的玩了整晚,才花了不到500港币,天将亮的时候,金言世揣着剩下的钱,爽快的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摇摇摆摆的进门,开灯,眼前却是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爸,你怎么还没睡?”金言世傻笑两声,往前走了两部,扶住了墙。 “忙了一天,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 “公安局给我打电话,港澳办也打,我怎么睡的着。” 金言世这时候才发现老爹的声音不对,酒也醒了一半,讪讪的笑道:“今天是遇到几个不开眼的,我没动手,就是吓唬了他们一下子,我妈呢?” “你妈找你姥爷求情去了,要不然,你以为等在这里的是我?公安直接来锁人了。”金父“啪”的一拍桌子,又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够数?你要是得罪个不认识的,也说得过去,外国人你认不出来?还抢钱?” “我没抢,他们给我的。”金言世声音越来越低。 金父眉头紧皱:“你真拿了?” “我……”金言世不敢说话了。 “交人出来吧。” “啥?” “你们在保龄球馆里的四个人,交两个出来,跟你一起去小巷子里的人,写10个名字,给你做替罪羊。”金父不容置啄的道:“现在各方面都关心此事,好在对方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要咱们自己商量好,此事还有解决的余地。今天晚上就要谈好,你哥和你姐夫现在就在外面,一起帮你谈。” 金言世望着老爹,酒是彻底醒了。 他记忆里的老爹,勃然大怒起来,会用皮带抽自己,但这种时候,他其实不是最生气的。最生气的时候的老爹,反而是冷静像机器一样,他会充分的考虑利弊,做出的决定,也只是从最有利的方向出发。 但这个时候的老爹,心里其实是狂怒的,他只是憋在那里,等轻松下来,才会慢慢发泄。 金言世听警卫员讲过的类似故事里,每每都有人牺牲。 这一次,牺牲的是他的朋友了。 虽然喜欢在街面上混,虽然动辄对骂随手打人,虽然饱食终日只是闲逛,但金言世确实是把徐鹏祖等人当朋友的。 他也只有这么几位朋友了。 “找其他人行不行?”金言世低声道:“和我一起去保龄球馆的是徐鹏祖和安宇轩,还有老腿。” 金父没理他,道:“老腿就是老王家腿脚不好的孩子?” “是。” “他不行,那就徐鹏祖和安宇轩,他们家里估计也都知道了,我给他们说。” 金言世忍不住喊了声“爸”,道:“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一个外国私企的英国人吗?” “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 金言世摇头。他只知道对方不是北京人,一脚踹出去,哪里知道姓谁名谁。 金父道:“是北京铁道学院的学生。其他人里面,有北京师范的,北京工业的,还有北大的,现在教育部都知道这个事了。” 金言世懦懦道:“大学生也去得起保龄球馆……” “那个英国人准备在京城投资保龄球馆,另外,英国公司也通过使馆投诉了,你说你个棒槌,当面打人,还正好是英国人,听说英国的报纸都有可能报道,你要是影响了中英谈判……呸,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呆家里面了。”金父说到最后,终于还是带出来一丝火气。 今天下午,金言世其实就做了三件事,吹口哨,找狗腿,踹人一脚。 而他在做这三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外国人。 因为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守在保龄球馆的三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通知他。 当英国人弗兰奇出现的时候,金言世已然处于被动了,剩下的事,不是他想做,而是只能这样做。 他不能放了脚下的学生赔礼道歉,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赔礼道歉也不能解决此事,反而丢了自己的面子。 北京爷们,宁死也不能丢面子的。 掳着踹翻的学生出酒店,去附近的小巷,是金言世做出的妥协,拿了钱任由对方走人,而非大打出手,也是金言世做出的妥协。要不然,以他一向的习惯,身边有将近二十人,非得把对方的屎打出来,再尿一泡在对方脸上不可。 “遇上的时候,我不知道对方认识英国人。”金言世万分懊恼。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今晚就给我在家呆好了。老徐家的孩子给你顶罪以后,你有时间记得去看看,但这件事,给我烂肚子里。” 金言世心里无比的别扭:“一定要徐鹏祖顶罪?” “他不顶罪,你去蹲大牢?” “不是,我是说,从后面去的人里面找一两个……”金言世还有点不好意思说。 金父表情自然的道:“不行,口供对不上,时间对不上,你们四个人,必须有一个主犯有一个从犯,这还是那个英国人和香港人认不出来人才行。再说徐家和安家的娃?本来就参与了,顶罪就顶罪了,后面去的不愿意了,到时候翻供怎么办?” “不管他们的翻供不就行了。” “你爸是部级干部,不是部长!有这么厉害?”金父嗤之以鼻。 金言世默然无语。 “这件事完了,你就给我滚去南边。”金父说完,拿起了话筒,开始拨电话了。 一夜无眠。金言世的耳边,是父亲不停的讨价还价、许诺和威胁。 早晨,金言世留在家里,看着父亲穿戴整齐,前往警察局。 两天后,被选中的人,都被抓了进去,买好了车票的金言世,在准备离开之前,约了老腿见面。 两名老友坐在街角的茶馆里,相顾无言。 比起金言世,老腿家底更薄,赔钱多的不得不去借钱,人情撒出去一堆,脸面更是几乎丢了个干净。 对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可以说得上是巨大的打击了。 “徐鹏祖是主犯,可能要判三四年,年年立功,也要两年才能出来。”好半天,老腿说了一句话。 金言世眉毛抖了抖,问:“安宇轩呢?” “两三年吧,其他人都判了一年左右。”老腿喝了一口大碗茶:“出来就是刑满释放犯了,我家里让我去东北。” “我去海南。”金言世变的沉默寡言了。 “海南好,海水清澈沙滩干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你!”金言世看到杨锐,一下子站了起来。 “给你们看个东西。”杨锐笑笑,将一盒录像带放在桌上,道:“复制的。” …… 第四百三十五章 赔偿 金言世带着老腿回家,打开录像机,把带子一放,两三分钟以后,就看傻了。 如果说婚庆公司的摄影水平是a级的话,黄仁的拍摄水平就是z级的,但是,架不住演员给力啊。 虽然镜头抖动,虽然光影随机,虽然经常出现半个脑袋,两排牙齿的恐怖镜头,但是,剧情是结结实实的打动了观众。 老腿望着自己在金言世身边,笑的像是土拨鼠似的一幕,感动的都想哭了:我啥都没干,怎么就傻乎乎的呆在金言世身边了。这下子,一个从犯是跑不掉了。 金言世更是又恨又怕。给他顶罪的徐鹏祖可是预计要判三四年的,那还是几家人帮了忙,说了情,给了钱,走了后门的结果。 如果有这样一份录像带,以证明证据确凿,金言世觉得,就现在的环境,十年都有可能。 要是这份录像带放在电视里播出来,不管是中国的电视,还是外国的电视,金言世都不敢想法官会怎么判! 尤其是电视里,香港人一边说钱数,一边掏出来拳头粗的两千多港币,放在地上,那持续了10秒以上的镜头,简直像是小太阳一样耀眼。 “前段时间有个案子,好像是抢劫了几百块钱,就判了死刑?”金言世是真的怕了。 老腿“恩”了一声,又道:“是入室抢劫,性质不一样。” “是吗?”金言世呵呵的干笑两声,自言自语道:“拿外国人的钱,算啥性质?” 老腿眼皮跳了两下,道:“是他们给的,不是咱们抢的,你说是吧,这个不应该定性抢劫,再者说,徐鹏祖他们不也没定性抢劫吗?” “徐鹏祖他们是只有口供,录像带……”再想想现在还是严打,金言世咽了口唾沫,突然不想说了。 谈论别人容易,谈论自己就太难了。尤其是刑事惩罚,还是相当有震慑力的。 现实里的囚徒困境,许多人被定罪的可能性很低,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来消弭这种很低的可能性,某些时候,就像是用500万买一张彩票似的。 那些漫天乱发的“定罪”短信,也是一样的原理,很多人明知道自己无罪,也宁愿消财“免灾”。 两天,金言世虽然因为朋友被拘捕而心情沮丧,但沮丧终究只是沮丧罢了。 现在,当他自己面临同样的惩罚,甚至可能更厉害的时候,一股恐惧,顿时从心底泛了上来。 “我打个电话。”金言世从沙发爬到电话跟前。 老腿也醒悟过来,道:“我也要打一个。” 一个小时后,金父匆匆赶回了家,问:“录像带呢?” 金言世立刻放给他看,一会儿道:“他说是复制的。” “你们当时没看到摄影机?” “没有。”金言世和老腿同时摇头。 “白痴!”金父再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么大的摄像机看不到?” “他们当时肯定是藏起来了,金言世低下头,须臾,又道:“我们这是被陷害了。” “陷害不陷害,录像带不是都在?让你得罪人,你要是不找人家麻烦,人家能陷害你了?”金父也是气的要死,为了把儿子摘出来,并让徐鹏祖顶罪,他把自己的关系用的精光,大饼也不知道画了多少个。 刚刚歇下来,又有这么一个要命的录像带送过来,金父顿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是让他更生气的。 金父处于沉默当中,金言世则是各种不安,一会儿道:“这怎么办?咱们能不能找人把杨锐手里的录像带拿回来。” 杨锐等人也是做了笔录的,金言世因此知道他的名字。 金父粗重的喘了两口气,道:“杨锐是北大的学生,上过报纸,认识一些人,和外国公司的关系也好,你以为能白拿回来吗?他给你,肯定是想要什么的。” “想要什么?” “我怎么知道。”金父怒气上头,很快又平息了下来,和两天前的愤怒比起来,他现在还算是平静。 毕竟,对方把录像带送过来,而非交给公安或媒体,本身就说明有所求。 有所求就好。金父暗想,再看一眼局促不安的儿子,心想:此间事了,一定要把他送走。 下午。 金父联络了陶天养,他知道杨锐认识这名公安部的老处长,也通过后者联系杨锐。 当天晚上,杨锐约了景存诚,一起来到南锣鼓巷的爆肚店。 与金父的忙忙碌碌不同,第一天发生状况的时候,杨锐准备的充分,却没有用多少力。 这就是准备充分的好处了,他身边有香港人李章镇和英国人弗兰奇作证,保龄球馆方面的供词也偏向于他,除了请陶天养出面,他用不着费多少事,差不多秉公执法,不要黑白颠倒就可以了。 他甚至都不用把录像带拿出来,就大局已定。 杨锐本来就是把录像带当底牌的,毕竟还是1984年,没事拿一个摄像机拍下全过程,还是容易让人多想。 相反,金家为了把金言世摘出来,却是用出了浑身解数,金父差不多将能用的关系都动用了,哪怕是关系不错的徐家和安家,也与金家闹的不可开交,差不多撕破了脸皮。毕竟,金父是要徐鹏祖和安宇轩顶罪……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金家势大,金父是中字头的有色金属材料总公司的总经理,但以势压人,总归是很费力的事。 如果金父只是找人减刑轻判,杨锐也就随他去了,终归就是一场意气之争。 但是,金父找人给儿子顶罪的行为,却让杨锐有了别样心思。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金父找人做有利供词可以说是一鼓作气,躲开了抢劫之类的大罪名,找人尽量减刑就是再而衰了,找人顶罪可以说是三而竭,很勉强的才做成。 杨锐这时候再拿出来录像带,再请景存诚出面,却是第一次击鼓用力,面对筋酥骨软的金父,却是势如破竹。 见到景存诚,通了名,金父仿佛气力全消,心里憋着气,口中平静的问:“你想怎么?” 他所在的有色金属材料总公司虽然是中字头的,实力和排名却比中纺弱了一个数量级都不止,其本人虽是部级待遇,但却比不上景存诚的资历背景。80年代的老干部何其多也,这些年届60岁的军转干部,个个都有军功章在身,转做文职以后,又经历了多次运动,有的职位高了,有的职位低了,能量大小,却不能纯以职位头衔来定。 而今的北京城里,景存诚仍然可以说是旭日东升,金父却已垂暮,更别说他本就理亏,各种人情还在冷却当中…… 景存诚与杨锐沟通过,此时替他说道:“我们吃了亏,自然是想讨回公道。” 金父皱眉道:“几个孩子都要判刑了,还不够公道?” 景存诚嗤之以鼻:“你儿子不是好好的在家呆着。” 金父脸色一变:“你们别欺人太甚。” “是被抢了2000多港币的欺人太甚,还是抢人的欺人太甚?”景存诚也看了录像,这时候说的理直气壮。 金父就心虚了,降了一个声调道:“钱肯定是要还上的。” “我要是不出面,是不是就不还了?” “怎么可能,说好是一个月内还的。”金父的音调更低了。 金家也不是拿不出钱来,但一来是被花了500多块,二来是发动人情用钱,金父自然是要把钱用在刀刃上,只答应还钱,却没有急着付款,甚至连剩下的一千多元,都被他先给用了出去。 在八四年,这笔钱是能在北京买一套房子的巨款。再过几年房改,这么多钱,能买四五套一室一厅的房改房了。 若是用来走后门的话,这笔钱也够解决一家人的工作和户口问题了,应该说,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能够解决一家人任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的巨款。 金家的底子再厚,现金也是不多,还要给坐牢顶罪的家里赔钱封口,多少钱都是不够用的。 金父预料到今晚要用钱,打了几个电话,才借了相当于1000元钢笔的外汇,有美元、日元和马克,都是能出国的人家攒下的。 见着景存诚,金父也不挣扎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在桌子上一推,道:“这是1000,剩下的1600多,算1700,我一个月内还清。” “这是该还的钱,赔的钱呢?”景存诚打开信封看了一下,给了杨锐。 金父怒气上涌,压下来了,道:“你要赔多少。” 景存诚这次看向杨锐。 杨锐老实不客气的道:“你拿走了2700,赔双倍,5400港币给我,钱的事就算了。” “你这才是抢劫!”金父大怒。 杨锐淡定的问:“你录像了吗?” “我……”金父胸脯起伏,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我小心,看金言世的态度,连忙请了救兵,要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就进了医院,要花医药费,2000港币也没处追讨去。 “我赔1000块人民币给你,多了没有。”他是正部级的待遇,在这北京城里,也就能漏点好处到手缝里,积少成多方显富裕,5400港币却是割肉了。 就是1000元人民币,要不是景存诚在这里,金父也不肯给。 杨锐笑笑,道:“景伯伯,看来谈不拢了,咱们回去算了。” “不是我不想谈,你要价太高了。”金父也不让步。 杨锐讽刺的道:“我要求还没提完呢,你就受不了了。” 金父气笑了:“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求?” “金言世去自首。”说话的却不是杨锐本人,而是推门进来的徐鹏祖的父亲。 徐父的眼珠子里全是红血丝,这几天都没睡好。 尽管坊间流传徐鹏祖只判三四年,但这种事,没判下来的时候,至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何况是严打期间,一个不小心,判上十年八年的也不稀罕。 迫于金家势大,徐鹏祖把主犯的罪责全给扛下来了,但这只是让徐父更加自责,被景存诚联络了以后,徐父的想法也有所改变。 金父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重重的叹一口气,道:“何必呢。” “录像带要是拿了出来,谁都讨不到好。反正都是要判,痛快点吧。”徐父把前两天,自己被劝的话又拿了出来,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金父。 金父沉思许久,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道:“5000港币我拿不出来,你逼我也没用。” 杨锐和景存诚对看一眼,道:“那你帮忙做件事好了。”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宅心仁厚” “做什么事?”金父满眼的警惕,像是一条被多次欺骗的流浪狗似的。 可惜,杨锐一点都不同情他。光看他用玩弄司法的手段,就知道他没少做类似的事——此等经验丰富之人士,放到美国,少说也得是公关公司的资深合伙人吧。 杨锐恰恰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带着少年般的笑容,杨锐语气温和的道:“我要你帮一家香港公司,在他们指定的地方,购买一大块地皮并建设一所体育馆。购买地皮和建设体育馆的资金,由这家香港公司承担,你要帮他们跑完所有的手续。” 购买一块地皮并建设一所体育馆,需要跑多少道手续呢?在后世,有人做了一个统计,一个房地产项目从立项到销售,需要盖166个章。 如果说,“证明你妈是你妈”的盖章难度是噩梦级的,跑完一个房地产项目的难度就是166个地狱级的。 而在1984年,购买一“大”块地皮,并建设一所经营性的体育馆,难度至少是x个“呵呵”级的。 好在1984年的章子还真没有后世那么多,坏处是,后世的房地产公司至少知道找谁盖章,而1984年,那些拿着章子的行政部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盖章。 如果利用捷利康的关系,利用景存诚的关系,再加上数量不菲的资金,杨锐还是能相对容易的把保龄球馆的手续跑下来的,就像是后世的房地产公司,总归是能集齐166个章来呼唤神龙……当然,有些时候是呼唤了神龙,请它盖166个章。 然而,“跑”手续这种事情,真的是在跑,是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的。 就算杨锐可以委任他人去跑手续,但要说效率,肯定是没法和正部级的金父相提并论的。 这年月,找遍全中国,大概都找不出一个像他这样,谙熟政府机关运行规则,又愿意帮忙的人了。 杨锐的华锐实验室的土地,就是李章镇跑下来的,但那是科研用地,与经营性质的用地还有不同,而且面积也还不是很大,统共10亩,建成了大院子和绿化。 金父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问:“多大一块地皮,在哪里,建什么体育馆?” “50亩楸上,在中关村或者五道口,保龄球馆,经营性质。”杨锐毫不犹豫的选址在了未来的宇宙中心。 宇宙中心离目前的市中心是有点远了,如果骑自行车的话,到地方估计也累的打不动了。不过,考虑到80年代人的消费水平,45元一局的保龄球馆,很难说是给普罗大众建的了。 反而是在中关村赚到了钱的私企和外企,或者在五道口周围生活的外国人,更有闲钱来玩保龄球。 附近几所大学,清华北大,北京语言大学,北京林业大学,北京科技大学,还有石油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国石油大学等等,也能提供相当数量的顾客。 尤其是北京语言大学,现在还叫北京语言学院,它是一所给外国人教中文的学校,最鼎盛的时间,有170个学校的留学生。中国摇滚乐盛行的时候,这里还能淘到上百元的原版唱片。 如果只要十亩五亩地,就像是华锐实验室那样,审批还是相对简单的,但明显超出用途的土地面积,现在的北京城也是不好批下来的,这不像是国外,你想买多少地,就买多少地,只要给钱就行。 国内是要统筹规划的,简而言之,光有钱还不行,你要用得上才行,原则上,是要杜绝倒买倒卖的空间的。 金父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杨锐如果提出城里面的土地,他就算能谈下来,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中关村这种乡下地方的土地,运作的余地就大多了。 不过,金父还是第一时间讨价还价道:“经营性质的体育馆也不知道有没有先例,这件事很难办的,而且,你一个保龄球馆,也用不着50亩地吧。” “最少50亩,我不止要建一个保龄球馆,还准备做其他的体育场馆,以后会做成综合体。总之,你能拿来批文,5000港币我就不要了,你搞不定,就拿钱过来,我自己想办法。” “50亩的经营性土地批文,卖给谁都不止500块,再说,我也没答应给你5000块。” 杨锐“呵呵”一笑,道:“随便,你不给钱也不给批文,我也没意见。” 金父顿时被逼到了墙角。 徐父盯着金父,道:“老金,这时候你抠什么,痛快点。” “你怎么不痛快点,把这个事办了?”金父反讽。 徐父“哼”了一声,道:“我儿子给你儿子顶罪的时候,我不痛快?” 金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能说的都说了。 慢慢的将一碗淡而无味的大碗茶喝光,金父打“嗝”的打出一口酸气,道:“50亩太难批了,20亩,20亩我负责拿到批文,章子盖全,你拿去卖都行,但土地款不能少,现在一亩地要大几万,这我没办法。” 金父看来也没少倒卖过批文。 事实上,80年代的批文,本身就是硬通货。万通的老总冯仑最初到海南办体改所的时候,国务院给他的经费就是一万台彩电的批文,除此以外别无长物。冯仑将批文卖给了一家私企老板,拿到了30万元,才建了体改所的办公楼,整个过程光明大方。 此时的土地批文还没有工业品的批文值钱,北京四环的土地也不能与后世的宇宙中心相提并论。 但是,北京毕竟是北京,大学附近的土地,本身也被照看的很紧。 金父怎么算都觉得批准50亩的难度大,而以他的关系,20亩就容易多了。 杨锐坚决摇头:“50亩是最低限。” 10道的保龄球馆占地一亩,但要做的高端,20道占地3亩会比较舒服。 而就保龄球馆现在的利润率,杨锐可不想只建20道的球馆就止步。 另外,保龄球馆的大厅不适合太大,否则球瓶的撞击声会很吵,如此一来,多个中小型保龄球馆组合起来会显的比较舒服,20亩土地只能说是够用,离预留还差得远呢。 如果不是上百亩的土地太夸张,金父也办不下来,杨锐的要求会更过分。 金父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现在要么宣布甩手走人,鱼死网破,要么就只能答应。 想来想去,他还是舍不得儿子烂在监狱里,看了一眼徐父,略微降低声音道:“50亩就50亩,自首就不要再提了。” 杨锐还是摇头:“不行。” 停了一下,杨锐又道:“50亩的批文给我,录像带我就不拿出来了。另外,我可以让李章镇和弗兰奇写一封书面文件,接受你儿子的道歉……恩,方便你运作。” 杨锐是要金父把司法系统的能量消耗干净,如果对方有什么强力大招的话,这种时候也应该用出来了。当然,这种强力大招,要么是一次性的,要么也是冷却时间超长的,对杨锐的安全有利。 最后,像是金言世这种高干子弟,也理所应当的受惩戒,吃花生米什么的确实是太过了,蹲两三年的苦窑,思考一下人生,还是必要的。 金父像是被钓手玩弄了一两个小时的大鱼,已然筋疲力尽,没有气力再做挣扎,垂头同意了。 杨锐向景存诚点点头,一起离开了爆肚店。 门外,还有绰号老腿的王弼和他老爹,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老腿没有被抓进去,纯粹是因为他连做替罪羊的资格都没有,他腿脚不好,好几个重要场景都未能及时赶到,在各种口供中的参与感都不强,时间线也有些对不上,在家里出了血以后,也就被金父轻轻放过。 可惜杨锐的录像带没有忘记老腿,当最后一幕,金言世捡钱的时候,王弼的大嘴出现在屏幕上,王弼和他老爹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王家的能量比徐家又低了一层,却是连爆肚店都没进去。 杨锐认出了老腿,眉毛挑了挑,停下了步子,招招手,道:“你过来。” 老腿一瘸一拐的来到杨锐面前。 <>“我过几天派个人过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好了,咱们之间的过节就算了了,做不好,再说。”一句话说完,杨锐就上车走人了。 老腿的腰都给耷拉了下来,无奈的闻着车尾气,喃喃自语:咱们之间,哪里有什么过节啊…… 车内。 景存诚好奇的问杨锐:“你要他给你做什么?” “跑个腿。他是北京城长大的,地头熟,好办事。”杨锐回答。 “哦,重要事情可不能交给他。”景存诚也没当回事。 杨锐笑道:“那肯定。” 景存诚点头“也好,这孩子腿脚不方便,也就是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厮混的,送进监狱没必要。其他人都倒了霉,他要是被白白放过了,说不定还要被打。”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杨锐实话实说。 景存诚却是脑洞大开了,赞许的看了杨锐一眼,道:“你不要太谦虚,这么简单的逻辑,你就是没说出来而已……我就一直说,你这个孩子,看起来精明果断,做起事来又快又狠,实际上,还是有点宅心仁厚的!” 杨锐听的有点发傻,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场景,正是有些瘦削的毛启明同学,手叉着腰,站在宿舍里,信誓旦旦的说:我们锐哥儿不光是条猛狼,还是条好狼! …… 第四百三十七章 霞飞双颊 老腿王弼在家里守着,吃不香喝不好。他回到家里,就等着杨锐派人来下命令。 这一天,他是等到晚上,没人过来。 第二天,王弼一边在家晾腿,一边继续等人,心里盘算着杨锐派来的什么人,又让?做什么。 派什么人来,王弼只是随意的猜测一番,让他做什么,才是王弼真正关心的。 金父要帮杨锐搞一张50亩地的批文,忙的都没时间去看守所看儿子。 王弼想不出自己能给杨锐做什么。 越是这样,他就等的越是心焦。 第三天,又是干等了一个白天,到晚饭时间,王弼稍微放松一些,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我是来给你安排工作的,你出来吧。”电话里的声音,带一些北方口音,只是王弼听不出来。 “你是杨锐派来的?”王弼首先询问。 “你出来就知道了。”电话里的人,是一点信息都不透露。 约好了地方,王弼骑着摩托车赴约。 在城边的一条辅道上,王弼见到了一辆大卡车,以及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的年轻人。 “你是杨锐派来的?”王弼再问。 “手抬起来,我搜个身。”抽烟的年轻人与王弼一般年纪,就是有些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粗犷。 王弼莫名其妙的抬起手,就被对方从上到下,拍了一遍,然后又搜了摩托车。 “别误会,就是怕你带个录音机什么的,你叫我老牛就行了,以后有什么要吩咐你的事,一般就是我来说。”这位卡车司机,正是锐学组的牛安。 和读书成绩较好的锐学组成员不同,牛安高考结束以后,就开着杨锐买的东风车,做起了运输司机。 每个月,除了固定交给杨锐一笔钱,外加修车和油费以外,牛安足有数百元的收入,美的不行。 当然,在80年代开大车跑运输,也是相当辛苦的,这时候少有高速公路,也难找到休息站之类的地方,每天的吃饭住宿,条件都比中学还差。要是遇到车辆爆胎乃至更大的事故,麻烦就更多了,往往需要真人徒步寻找电话,然后固守待援。 年纪大的司机,明楸道大车跑运输赚钱,也不一定会做,这年月,司机是不愁找不到工作的,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只有牛安这样的年轻人,身体好,不怕吃苦,既能坚持的下来,又能多跑多赚钱。 不过,年轻人往往缺乏积累,能拿出几万块买车的人家,或者说,敢借几万块钱买车的人家,也着实不多。 牛安要不是有杨锐出资,他也开不上自己的大车,而这辆大车赚的钱,一部分用来填补杨锐的出资,一部分用来给锐学组花销,也让牛安的感觉很好。 他说不清锐学组的性质,也看不到锐学组的未来,但身在一个联系紧密,小而经验的组织里,感觉却是相当不错。 这一次,他到天津送货,也是顺便帮杨锐做联络员。 王弼则被牛安整的一套程序给吓到了,低头道:“杨锐是想让我做什么犯法的事吗?” 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利用价值。 “算不上违法,就是想利用一下你的地头蛇能力。”牛安照本宣科,道:“北大有个学生叫耿健的,你给他找点麻烦去。” “找什么麻烦?”王弼听的心里一颤。他们找过杨锐的麻烦,结果一堆人进了看守所,还不知道要判几年,杨锐主动要找的麻烦,不知道要有多大。 王弼越想越担心,不等牛安回答,又连忙道:“杀人的事情我不做。” “你疯了吧,谁让你杀人了,真是的。”牛安都给逗笑了。 “那……” “就是找麻烦,你们一天在街上混来混去的,找麻烦不会?” “找到什么程度?” “天天找,周周找,月月找,总之,你没事就去找他麻烦,让他没空烦着别人就行了。”牛安接着将耿健的特征信息告诉王弼。 王弼恍然大悟:“他闹杨哥了?这小子,真是雄心豹子胆。” “你甭管为什么了,总之,?你们的流氓气质拿出来。另外,找个合适点的理由,别把其他人牵扯进去了。” “放心,不会的,肯定不会。” “别搞大了,小打小闹,烦着他就行了。”牛安又交代一句,就地把烟熄灭,上车拧钥匙走人。 王弼边想边骑上摩托,慢悠悠的回家。 这要是前两年,他还真不用多想,满街都是拽姑娘辫子的闲汉,他带上人,上去给人一巴掌“让你戴帽子”,等人脱掉了,再反手一巴掌“让你不戴帽子”,对方还得笑着再戴回去。 但是,经过了1983年的严打,再敢这么做的人,或者说,还想这么做的人,都已经坐牢去了。就是王弼或金言世等人,也不再如此嚣张的行事。 其实,金言世和王弼一伙人,本来就比大院里的同龄人嚣张些,可结果也是惨烈的。 耿健尽管是个没什么背景的穷学生,但在80年代,北京大学四个字,本身就是背景了。 “得做成私人恩怨,不能平白无故的找麻烦。”王弼很快有了思路。 …… 杨锐本人,既没有将老腿王弼放在心上,更不会将耿健当做对手。 他只是随手解决一个麻烦,顺便给找麻烦的找一些麻烦罢了。 不过,经历了繁忙的国际会议,激烈的球馆冲突,杨锐还是觉得万分疲惫。 在宿舍里住了一晚,顺便在唐集中实验室里溜达了一圈,杨锐的第一选择,就是返回北苑家属区。 建好的房子,而今大都住上了人。 现在不像是二三十年后,鲜少有人会花大价钱装修,更不会装修了以后,为了散味而长时间的空置。 新崭崭的楼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独立的厨房,有上水有下水,甚至连垃圾都不用拿下楼,楼梯间有一条专门的垃圾道,垃圾倒进去,直坠一楼由清洁工负责清洁。 小区内更是干净漂亮,有花有草有绿树,来来往往的住户要么是这个学校的教授讲师,要么是那个部门的领导干部,气氛和谐优雅。 对于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这里简直比梦想中的住所还要优美,一个个都是迫不及待的住进来,有的人家,甚至一口气搬来祖宗三代。 没办法,房子还是太紧张了。 杨锐在楼下的小卖铺买了点方便面,干嚼着回到房间,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一包方便面吃了一半就睡着了。 他也确实是精神累了,参加国际会议不用说,一半的时间都在用英语,另外一半时间也在拼命的动脑子。所谓的备受瞩目就是这样子,别人都是养精蓄锐好整以暇的站出来问问题,杨锐却只有几分钟的思考时间,然后就要回答对方充分准备了的问题,即使答案都在脑子里,那也是劳累非常的工作。 去保龄球馆本来是一次休整,奈何遇到了事,杨锐也不能退缩。 再往前算,杨锐参加国际会议前一段时间,可都是拼命的在做实验,而且不止做了一组大实验——钾通道的实验做的努力,他放假在家做的辅酶q10实验也不轻松。 这也就是杨锐还年轻,没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他,否则,非得有人惊呼“超人”不行! 不过,历史上的科学牛人,但凡能在20岁出成绩的,都非常高产。如欧拉和高斯这种变态,杨锐满脑子的论文,写出来的论文数量,研究深度和开拓性,还超不过人家自己做的,这就好像抄作业的花的时间和效率比人家做作业的还低一样。 杨锐倒也用不着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奇迹来。 在科学领域,没人真的将奇迹放在心上,那都是外行的文学家在叫唤。 夕阳西下。 房锁被轻轻拧开。 景语兰哼着歌儿,提着一袋食物,走进房里来。 正准备将东西补充进冰箱,景语兰就看到了抱着沙发垫子,发出轻轻鼾声的杨?。 景语兰愣了一下,转瞬露出轻轻的笑容。 沉睡中的杨锐,熟的像是秋天的柚子,不仅沙发被重重的压了下去,半个人还挂在空中。 “这样也能睡。”景语兰看的好笑,却是将东西就地放下,来到杨锐面前,抽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放回到沙发上去。 杨锐拧了一下,沉的更低了。景语兰反而被拽到了沙发上,手也被压在了杨锐的肩膀下面。 “好重,还挺结实的……”景语兰不禁微微脸红。 似乎是感觉到了肩膀下的“异物”,杨锐又转了一下身,顺手丢掉沙发垫子,手抱住了景语兰的腰。 景语兰霞飞双颊。 …… 第四百三十八章 教育片 杨锐健身的效果很突出。 除非是实验最紧张的时间,否则杨锐都不会忘记健身,正常情况下,他总能在实验空隙做几组无氧运动。应该说,高中的一年时间,给杨锐打下了相当不错的底子,如果只是维持身体状况的话,一个星期健身两次也就够了,而他往往能做四到次,进而让身体越练越解释,已然有了相当的线条感。 而比同时代的普通人方便的地方在于,杨锐虽然没有找不到健身房,但他拥有独立的实验室。即使是在唐集中实验室里,他也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以及随叫随到的实验狗。 实验狗能帮忙做实验,自然也可以帮忙端茶倒水,帮忙做健身保护,或者做健身辅助。 而长时间的健身结果,是杨锐的肌肉含量增加,体重啧大大增加了。虽然处于沉睡状态,但紧致的皮肤,大密度的肌肉,还是能够提供很好的手感。 然而,景语兰的羞涩,让她希望自己尽量不去想这样。 景语兰用指尖抓住杨锐的小臂,想将自己释放出来。 小臂是抓住了,但有所感觉的杨锐稍微一用力,就将景语兰的手指给崩开了。 景语兰暗暗咋舌,又好奇的捏了捏杨锐的手臂。 杨锐的脑袋动了一下,却是将景语兰环的更紧了,如果不叫醒杨锐,她几乎无法脱身。 景语兰低头望着杨锐,却是渐渐的安静下来。 初夏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在客厅洒下偏红偏黄的色彩。 杨锐的脸庞,也如同古典主义的画布,被描绘出清晰的明暗构象。他的脸颊、额头、下颚,被光线勾勒出严整的线条,以黄金分割比例,完美分布。均衡的五官,随着光线的偏斜,呈现出静穆与冷峻…… 简单来说,就是帅爆了! 景语兰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动,越跳越快。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顺着明暗交界线,轻轻的抹了过去。 杨锐的眉毛浓密而柔顺,额头宽阔而饱满,下巴浑圆丰满…… 景语兰顺手摸上去,嘴角露出些微的笑容,转瞬自己开始发愣。 “我这是怎么了……”景语兰的脸颊已是通红一片,如同窗外的晚霞一般。 “唔……”杨锐又翻了个身,手臂打开,松开了景语兰。 景语兰连忙跳了出来,站到客厅中央,还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 夕阳不长久,很快就黑了下来。 景语兰在黑屋子里站了一会,才突然醒觉过来似的,打开了厨房的灯,先将买来的蔬菜水果放进冰箱。 回头再看一眼沉睡中的杨锐,景语兰不禁一笑,开始在案板上操作起来。 考虑到只有两个人,景语兰只简单的做了西红柿鸡蛋和蘑菇肉片,又煮了一些挂面在锅里,这才回来叫醒杨锐。 她用凉水洗了脸,手推在杨锐厚实的肩膀上,仍然有点悸动。 好在杨锐很快就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恍惚几秒钟后,杨锐带着一点睡梦中的任性,抓住景语兰的手,道:“你回来了,先拉我起来。” “你太重了。”景语兰的脸又红了一下,掩饰的道:“想把你扶到沙发上睡好,都要搬不动了。” “睡熟了肯定重。”杨锐腰部稍用力,坐直了起来。 景语兰没注意,身子向前一倾,坐在了杨锐腿上。 温热的触觉,像是一颗子弹似的,让景语兰瞬间僵硬。 杨锐也是眨眼间清醒,旋即,他的手就环上了景语兰的腰。 “我……”景语兰紧张的抓住杨锐的胳膊,想逃脱出来。显然,她在杨锐睡着的时候没有逃脱出来,现在更是挣脱不开。 几秒钟后,景语兰变抓为抚,靠在了杨锐身上。 柔软而有弹性的脊背,紧贴着杨锐坚硬的胸肌和肩肌,感觉极好。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这时候大概会说些什么,或者排遣心中的不安,或者缓解沉默的尴尬,然而,千般的话语从心头略过,景语兰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杨锐现在还是大一生,要是谈婚论嫁的话,还太早了。 另一方面,景语兰却是非常享受眼下的一刻。 也许,就维持这一刻,也是很不错的。 景语兰靠着杨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更是什么都不去说。 杨锐更是不会打断这美妙的时刻,他的手嵌在景语兰平坦的小腹上,大腿感受着那丰腴的臀部,整个人都像没清醒过来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景语兰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杨锐揉揉腿,也笑着站了起来,问:“饿了?” 这么一问,顿时让涌在景语兰身边的尴尬变淡了。 “我做了饭,我们先吃饭吧。”景语兰低着头进到厨房里,将罩子打开,露出底下的饭菜。 杨锐心情极好的坐到餐桌上,看着景语兰忙忙碌碌,浑身的疲惫似乎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累吗?”景语兰坐过来,善解人意的问道。 “看得出来?”杨锐问。 “当然,你都睡的人事不知了。最近的实验很辛苦吧。” “不光是实验,可能是时间安排的太紧张了。”杨锐叹了口气,又道:“连续不断的做事,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景语兰露出娴雅的笑容,道:“心情不好的话,就说出来,谈话会让人的心情变好的。”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杨锐觉得不好意思去抱怨。 景语兰微笑道:“用中文,用英语都可以。” “用英语的话,不就是上课了。” “随便,我们上课聊什么都可以。” 杨锐迟疑了一下,换做英语倾诉起来,因为不是母语,用英语表达,总是没那么顺畅,不过,尴尬也少了。 说着说着,杨锐的心情也在不其然间变化。 心情好了,两盘食物也被一扫而空,景语兰要去洗碗,被杨锐一把拉过来,道:“我们先上课。” “上……课。”景语兰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杨锐拉在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杨锐大胆的拉着景语兰紧挨着自己坐下,腿贴着腿,继续用英语道:“还是我说,你听。” 景语兰被弄的有些发愣,最终却是默认了。 杨锐心里大喜,握着景老师的手,贴着景老师的腿,慢悠悠的聊了起来。 昏暗的客厅里,气氛喜人。 如果把摄像机带过来的话,完全可以拍摄下来,做一个教育片的开头。 ……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闹剧 杨锐精神抖擞的回到学校,专心上基础课。 就实验水平来说,杨锐是超过同龄人一大截的,事实上,普通一点的中青年研究员接受的实验训练和实验时长,都是比不上杨锐的。 别看唐集中实验室里的实验狗就能用10万元的仪器,而且用到想吐,但许多年轻教师或研究员,如果加入不了这样的大型实验室,那就是想舔一口人家吐出来的东西都不得。 正因为如此,国内想做研究的学者,挤破头了往北京来,这里就是中国的科研中心,其他的地方大学,即使有一些专业特别优秀,吸引力也要同比降低,所谓的“地方院校”是也。 优秀的实验水平是杨锐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过,要想继续提高,发表世界级的论文,基础知识是少不了的,尤其是高数、生化等专业,杨锐的水平并没有超出同龄人多少,在北大这样的精英大学更不敢说是优异。 比起实验来说,基础知识其实拖了杨锐的后腿,毕竟,他最终面对的不止是中国研究员,还是世界范围内的研究员,如印度、美国、英国的名牌大学,学生们的读书氛围比高考还浓。 杨锐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在基础学科方面领先。虽然很多生物实验室,都有雇佣高级数学狗,高级物理狗或者高级化学狗的传统,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实验室负责人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被实验狗牵着鼻子走,项目差不多也就完蛋一半了。 84年的北大资金匮乏,实验条件贫瘠,但基础学科还是尽可能的提供了最好的条件,院士级的人物都亲自上阵,给本科生讲课,更有甚至,某些大牛还会坚持给本科生批改作业,比如传说中的姜伯驹院士——后世学生一个学期都不一定能听一次院士的讲座,没有院士的学校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杨锐也不一定在自己班的教室听课,事实上,他多数时间都是跑去别的系去听课了,因为现在的教学进度很快,生物系已经有一多半的课程是专业课了,另一方面,相比数学系、物理系的数学课和物理课,生物系的数学物理实在太过于基础。 当然,有时间的情况下,杨锐也在本系的教室听课,因为只有本系的老师才会给你批改作业。 或许有些超天际的天才,能在纯自习的情况下学习数学物理,但杨锐不喜欢这种做法。有老师授课,有老师批改作业,查遗补缺才是最快捷的学习方法,如果自己看看书就能学究天人,亚非拉国家的基础科学也不至于落后到今天的地步。 下午,杨锐兴冲冲的回家里吃了顿饭,才赶回学校上课,顺便交了作业。 生物系的高数授课老师郑岳松同时也将作业发了下来,道:“这次满分的只有12个人,还有不及格的,这样子下去,可是不行的,我以前教的班从来没有不及格的……” 杨锐看看四周,突然有点好笑。“以前教的班”和隔壁家的孩子,都是学生们的大敌,但现在的同学,似乎还是挺买账的。 “满分的是谁?”一名学生忽然大声问了一句。 “不想先知道不及格的是谁?”郑岳松露出严肃脸。 学生们齐齐大叫:“不想!” 郑岳松摇摇头,道:“平时成绩,满分不值得炫耀,不及格就说不过去了,下次再有成绩达不到60分的,我就挂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了。” 成绩不好的学生噤若寒蝉。 杨锐也收起了笑,要保证每次成绩都满分,或者及格都是不容易的。作业很多,而且各科都会布置作业,从某种程度来说,现在的大学作业,比高中作业还要多。 另一方面,总有一两科的老师,会心血来潮的布置超难或超复杂的题目,要完成它们,实在会消耗极多的时间。 也是有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义,杨锐不用每科作业都做,即使如此,跟上进度依旧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 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觉得困难,左立言就狗腿的喊道:“胥岸青是不是满分?” 郑岳松也喜欢好成绩的胥岸青,笑笑道:“胥岸青是满分。” “我就知道。”左立言哈哈的了出来。 胥岸青谦虚的微笑,既要显示成绩好,又要表现的谦虚,还真需要一个捧哏的狗腿儿。 耿健看不惯杨锐,同样看不惯胥岸青等人,这一次,他却是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也大声问道:“杨锐多少分?” “杨锐也是满分,行了,不要再问其他学生的成绩了,发回去你们自己看,这是平时训练,不用互相比较,要和自己比较。”郑岳松说完,就开始在黑板上写题了。 耿健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向后看了看,没再说话。 郑岳松讲课的进度很快,一节课能讲二三十页,但条理清晰,颇为难得。 学生们也听的极为认真。 白玲坐在杨锐身后,用手碰碰他,问道:“讲的好快,你是怎么跟上的?” “课前预习?”杨锐身体后仰,随口说了一句。 “就算课前预习,一次讲几十页,也太多了吧。”白玲摊开笔记,伸了伸腰肢,显出舞者身姿。 可惜坐在前面的杨锐看不到,他最近的生活安排很满,也缺乏对其他事务的关注力。 白玲用手指碰碰杨锐,道:“其他学校的老师是怎么讲课的?也是像郑老师这样,一次讲这么多?” 杨锐想想道:“郑老师这种是一个极端,还有另一个极端的。” “另一个极端的是哪种?”白玲起了好奇。 “一节课就讲一道题,然后从上课开始就做题,老师在台上拼命的算,拼命的讲,学生在台下拼命的想,拼命的记,到下课的时候,老师刷的一下,把题全给擦光了。知道为什么?” 白玲愣了一下,道:“是惩罚记笔记慢的学生?” 杨锐摇头。 “那是下课了,下节课再讲?” 杨锐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解错了。” 白玲用心想了一下,“噗”的笑了出来。 杨锐前座后座的人本来也竖着耳朵听,也都一个个露出奇怪的笑。 “解错了?”台上的郑岳松听到了笑声,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白玲手捂住嘴,才没有大声笑出来,班长没忍住却是笑出了声,连忙补救道:“没有错。” 郑岳松从头到尾,快速的检查了一遍,道:“是没有解错嘛。” 下方的胥岸青也道:“没有解错。” “别讲话。”郑岳松点点头,两步完成后面的步骤,接着讲下面的部分。 耿健却是注意到了白玲和杨锐又小声说了起来,不由心里大急,用威胁的语气,冲着相隔两排的二人道:“你们别讲话了,没听到吗?” 杨锐撇撇嘴,懒得与耿健争辩。 白玲给了耿健一个卫生眼,然后就看向杨锐的背影。 一股子愤怒和嫉妒涌上耿健的心头,当它们渐渐消失的时候,留给耿健的却是沮丧和悲伤。 “不就是因为我爸不是当官的吗?”耿健斜眼看看白玲,心里尽可能的聚集鄙视的情绪。 白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吓了一跳,心想:耿健也长的太怕人了。 下课铃响,暗自神伤的耿健率先出了教室。 杨锐稍微耽搁了一会,收拾好东西,才施施然的往外走。 白玲紧随其后,说说笑笑的陪着杨锐一起出门,问:“去食堂?” “我要回去吃饭了。”杨锐笑道。 “对哦,你在外面租了房子。”白玲撅撅嘴,表情却是明媚的:“我陪你出去,正好我也要去学校外面买点东西。” 两人一并出门,到了校外,却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 “这是你打碎的,你就得赔。” “我就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自己失手打碎的。” “看看,大家都听到了,他碰了我,我才打碎的。这是清朝的大花瓶,我晚上睡觉都抱着,要不是你碰我,我能这么不小心?不行,你别走,你得赔我。” “我好好的走路,你撞过来的。” “你低着头,我喊你,你也不让,最后,我是躲都躲不开。” “我低着头,你还往我走边走……”这位说话的声音也开始不对了。 白玲侧耳听了一会,道:“声音好像挺熟的。” “估计是咱们同学。”杨锐和白玲挤了进去一看,果然是同学。 撞了人的,正是情绪大坏的耿健。 另一边的青年虽然不认识,但在他后面看热闹的人群里,杨锐却看到了老腿王弼。 …… 第四百四十章 欠条 “清朝的大花瓶,足足620块,票据?在这里,你就算是大学生,也不能耍赖,你得赔给我。”拉着耿健的是位风韵犹存的少妇,与周围的女学生不一样,身材丰盈而惹人怜悯,仿佛一推就能推倒的样子。 当然,也就是外形看似楚楚,实际上,她抓的耿健胳膊都要痛死了。 偏偏耿健不能伸手去推,这是标准的已婚妇女,大学生撕拉硬扯的像是什么样子,仅此一点,就让耿健疲于应付。 “你不要再拉我了,一个花瓶,你说600块就600块?我的衣服还600块呢。”在几十上百名学生的围观下,耿健又想保持风度,又想脱离纠缠。 风韵少妇依旧抓着耿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耿健,道:“你衣服最多12块,我花瓶是620块,我有票,你有吗?” 周围发出轻轻的笑声。 耿健很想说,拿票出来看看,但他不敢说,因为一旦正式的票据出来了,这个价格就固定了。 虽然不懂法律,耿健还是脑子转的飞快,首先想的还是撇清责任。他快速的看看四周,道:“是你撞的我,不是我撞的你,大家应该看到了吧。” 学生们互相打量着,却没有说话。 风韵少妇碰上来的时间,周围全是人,但注意到他们的却是没有,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碰瓷技巧,不是王弼这样的地头蛇,找都找不来。 实际上,少妇费洁小时候虽然学过技术,也曾演练过几次,这么大额的应用,也是第一次,所以计划做的周详,完全不似平常的街边碰瓷。 甚至连应对的语言,这少妇费洁都是准备好的,听着耿健的话,无比快速的道:“我端着620块钱的花瓶,我躲人都躲不及,我往你身上撞什么,再说了,你看见我拿着大花瓶,你还往我跟前凑什么?大家说是不是?” 他不用说的有逻辑性,有道理就行了。 新时代的大学生们纷纷点头,自觉的充当起了陪审团的角色。 耿健像是被卡住了喉咙的猫,急的眼睛都红了,但他还是在压力下转着脑筋,尽量跟上了少妇的节奏,说道:“我没看到你,怎么躲得开,你也说你拿着花瓶了,你还往这么多人的街道来做什么?” 说到这里,耿健的思路也清晰了,又道:“你刚买的花瓶,到学校跟前来做什么?” 少妇却是早有准备,一边扯着耿健,一边指着前面道:“我家住学校跟前,我回家都不行?大学生了不起?大学生还管我回家不回家?” “你家在哪里?”一名热心的学生问道。 少妇冷笑两声,道:“看到前面那栋两层楼了吗?下面的小卖铺就是我开的, 耿健再次惊慌了,进而也有了自我怀疑:莫非真的是我碰的? 转念,耿健反而决定不能承认:620块太多了,赔起来要赔死人的。 尽管现在的北京工人的年均工资有2000多元,但这是中国首都最伟大的工人阶级的收入,在下岗潮汹涌之前,工人工资是远高于中国人收入的中位数的。 再者说,工资并不能简单的转化为可支配收入。即使是双职工家庭,每年的开支也很高,单职工家庭就更不用说了,2000多元少说要吃掉一半。 耿健家在农村,条件在当地不好不坏,但供养一名北京的大学生却不轻松,以至于每个月只能给耿健10元到15元的生活费。 加上学校的补助,耿健的月生活费也就是30元左右,比很多地方大学的学生多一点,但肯定比北京的学生要少的多。 600元的花瓶,耿健不知道要赔到什么时候。 少妇见耿健不言语了,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用力拉着耿健,道:“我要找你们校领导,花瓶你赔不起,让你们学校赔。” 连带责任的大旗,进一步把耿健吓的魂飞魄散。 杨锐望着耿健,同时置换自己的角色,亦是暗自摇头,这么心制作的碰瓷,又岂是一名普通学生所能招架的。 事实上,在后世的法律法规相对完善的情况下,碰瓷都极其难以处理,更别说是1984年的现在了。 可以说,除非被碰瓷的人有确定无疑的证据,否则双方就是一笔糊涂账,无论是承担100%还是10%的责任,被碰瓷者都会产生足够有驱动力的利益。 后世还有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儿,84年不仅没有,碰瓷成员的技巧还好。 严打以前,做这种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职业碰瓷的做的久了,总归是要留下案底的,王弼找的却是位清白人士,给的条件也不是现钱,除非有人深挖,否则根本没有破绽。 耿健所面临的,无非是赔多少的问题。 耿健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在表面上,他还想硬气一把,试探试探,于是做凛然不惧状:“不是我撞的,你找谁都没用。” 少妇费洁提高声量,道:“那咱们就去你们学校评评理,看有用没用。” “找就找,你不要拉着我。” “我不拉着你,你跑了怎么办,走,咱们去找你们的校领导。”少妇不上当,当场逮住和到处找人可是两回事,她是受过训练的,对耿健的虚张声势怡然不惧。 耿健的脚步挪动了两下,还没有走出围观的圈子就停下了,他当然不敢回学校。 不仅因为现在的学校管理严格,还因为他是预备党员。 对现在的大学生来说,党员简直可以称作是预备官员了,耿健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因此被校领导知道。 “你想怎么样?”耿健无奈的问出这句话,宣告主动权易手。 对于接受过简易碰瓷训练的少妇费洁来说,这更是宣告酬金到手了:“花瓶碎掉了,你赔我620,你要是没钱,就让你们学校赔。” “不是我碰掉的,也不能让我赔这么多呀。”耿健有点慌了。 少妇迟疑了一下,语气放缓,道:“你有多少钱?” “我……”耿健下意识的掏了一下兜,再没拔出来。 他能有多少钱呢,现在的学生带5毛钱就敢出门,带5块的敢说自己是大款,但不管多少,与620块的差距却是无比巨大。 少妇费洁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除了抓着耿健的手还紧紧的,身子已经放柔了,轻轻的道:“我知道你们学生钱不多,你多少赔一点,我也好回去给我家男人和婆婆说……全家人存了这么久的钱,好不容易把他家祖传的花瓶给买回来了,还没给他死去的老爸看一眼,这说砸就砸了,我……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了……” 说着说着,这少妇就两行泪珠滴了下来。她也不像是村妇那样打滚撒泼,哭嚎喊叫,就是两行止不住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似的,默默的流,默默的滴,一会儿就把衣襟给打湿了。 软乎乎的女子,一方面为学生考虑,想减少一些金额,一方面又有丈夫和婆婆在家里殷殷等待…… 有的围观学生甚至能够脑补出困难时期,一家之主贱卖花瓶以活全家,全家历时多年积攒,重新买回花瓶,只为逝者安然的历史片段…… 如果没有满地的碎片,这可以说是个圆满的故事了。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本来想为耿健说话的学生,也明智的闭上了嘴。 这么一个林黛玉,至少是薛宝钗似的女子,谁忍心让她回去受丈夫和婆婆的责骂和怪罪。 耿健的脸颊都耷拉了下来,王弼简直要击节赞叹,为自己也为费洁。 因为整个故事基本都是真的,费洁夫家当年的确出卖过一个清朝的大花瓶,尽管年代久远,说不清具体的形制,但大抵是一致的。 买花瓶的钱也的确是费洁家里积攒的,只不过,费洁的婆婆本来是准备给儿子找份正式工作用,现在买了花瓶砸掉,再换一份工作,也一样的。 如此精心制作,付出良多的陷阱,根本就没有给耿健脱身的余地。 他如果得罪的是个普通学生,也不会碰到这样的陷阱,偏偏他不停骚扰的是杨锐。 耿健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了,望着对面泪水蒙蒙的少妇,无奈的道:“我确实没有多少钱……” “我……我知道……”少妇小嘴微张,哭的更伤心了。 “我家里也没钱……”耿健的声音更小了。 “呜呜……” “我真没办法,对不起。” “那你写个欠条,说清楚。”少妇费洁擦了一把眼泪,看向耿健。 总算不用先给钱,也不用去校办公室了,耿健其实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小声问:“怎么写?” “就说你撞坏了我的花瓶,应该赔多少钱,现在没有钱,以后还,我也不求你几年能还我钱,我拿回去给我家婆婆看。”说到这里,少妇费洁又哭了起来,向四周哀求起来:“你们行行好,做个见证,签个字。” 柔弱少妇泪眼婆娑,围观的大学生不管男女,俱是满腔的保护欲,不等耿健回答,纷纷答应。 碍于形势,耿健只好按照少妇的要求,写了“欠条”。 足足有二十几名学生在见证人后面签了名字,还有女生拉着费洁的手,给她自己的联系方式,道:“姐姐你回去不要怕,你男人要是骂你打你,你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说,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帮你组织一个捐款……你别担心,耿健现在没钱,等他工作了以后,攒了钱慢慢还你。” “好,捐款就不要弄了……只要有心还钱,我多等几年也没关系。”少妇松开了耿健,将欠条藏在口袋深处,用手抓着。 耿健带着各种担心,逃也似的返回学校。 少妇抱着学生们帮忙捡起的大花瓶碎片,一步两步的慢慢离开。 街头的拥堵解除了,学生们三三两的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却不知始作俑者就在身边。 ……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连环陷阱 耿健回到宿舍,有种劫后余生!庆幸,尤其是睡了一晚上以后,昨天发生的事情,更有种不真实的回忆感。 “要是个梦就好了。”耿健刷牙的时候,使劲的回忆了一番昨天的碰撞,最后整个头都塞到洗脸盆里,到快要窒息了才出来,重整了精神,出发上课。 和数次高考,屡次复读的经历比起来,一张欠条算得了什么。 到了教室,耿健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望着外面敞亮的校园环境,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北大的环境优美,绿树成荫,空气清新,同样是植物,在校园里就变的优雅怡人,而在乡间,大多数时间却是混乱而灰蒙蒙的。 坐在北大的教室里,能让耿健多一丝安全感和快乐。 然后,等到杨锐进门,耿健的心情又坏了下来。 杨锐戴着浅色的皮鞋和皮带,还有皮质的表带的手表,一身算下来,怎么都要好几百元,在一群大学生当中算不得数一数二,但也超过中间水平了。 想想人家舍得把几百块钱套在自己身上,日夜磨损,自己却为了几百块钱写下了欠条,夜不能眠,耿健的心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舒服的。 心里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正好还有昨天积蓄的怒火,耿健看着杨锐坐在中间位置,就道:“杨锐,怎么着,换了块新手表?上一块捐出去了不成?” “坏掉了。”杨锐只是觉得之前的表太热,也不够低调,所以换了只轻快的表,但这些就不必给耿健解释了。 耿健却是一肚子的不爽,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上海表也能让你戴坏掉,你也是够可以的,一块表坏了就再买一块,有钱呀,这块多少?” 跟着杨锐来上课的还有毛启明,他现在是有时间就跟着杨锐,此刻则是立即为杨锐张目,喊道:“喂,关你屁事啊,别人买块表你也要管,你当你是居委会大妈呀。” 教室里有学生嘿嘿的笑了起来。 耿健的性格从来都不讨喜,但他并不在意,哼哼两声,道:“我和杨锐说话,又关你屁事。” “行了,屎尿屁的有什么说头。”杨锐摇摇头,心想:耿健大概还不知道是谁找他的麻烦。 如果知道了,他大概会更生气,不过,大概也会谨言慎行了。 可惜,耿健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谁在找他的麻烦。 84年的孩子,满街找着打架的有,挖连环陷阱的少之又少,自己不挖陷阱,通过别人再找别人来挖陷阱的,差不多是绝无仅有了。 就是现在的官场上,你死我活的斗起来,也是赤膊上阵的多,隐身于幕后的少。 耿健哪里想的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 当然,对杨锐来说,他只是找了一种安全的处理方法。 如今的中国,拥有百万美元的资产,实在是极其强大的力量。 杨锐上完了两节生物化学课,就收拾东西去了实验室,顺便在路上找了台公共电话,打给老腿王弼,给他留了言。 耿健茫然不知的出了教室,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干脆走到未名湖边坐着,一边鄙视着并肩走过,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一边幻想着自己能戴名牌表,穿皮鞋,牵着女大学的小手走在未名湖边。 “耿健是你吧。”一只大手放在耿健的肩膀上,将他提了起来。 “你是谁?这里是北大,你们打人的话,要惹大麻烦的。”耿健被人抓着衣领,望着对面的三个人,尚算镇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要是不还钱的话,我倒是想见一下你们北大的领导。”抓着耿健衣领的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来,展示了一下。 正是耿健昨天写的欠条,整晚的噩梦,重新出现。 “欠条怎么在你手上?那女人昨天是骗我的?”耿健也不傻,一下子挣扎起来,道:“我要去告你们,取消欠条。” “我是你说的那女人的男人,她昨天回家,花瓶碎了,一分钱也都没拿回来,我也想去找警察了。”揪着耿健衣领的男人双臂有力,说的煞有介事。 于是,耿健再次自我怀疑了。 但最重要的是欠条,昨天的现场已经不在了,而欠条却是白纸黑字写成的,还有好几排的见证人的签名。 揪着耿健衣领的男人拍拍耿健的脸,道:“认识一下,我叫苗碎。禾苗的苗,打碎你脑袋的碎,你小子该还钱了。” “我……我现在没钱。” “钱多有钱多的还法,钱少有钱少的还法,不论多少,你总得还一些吧。”苗碎将耿健按着坐在了地上。 耿健没办法,将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道:“就这么多了,你要就都拿走。” “总共八毛,没错吧?”苗碎还真不嫌弃,认真的数了一遍,道:“我给你开个收条。” 事实上,他的目的只是拿到钱,多少还真不在乎。 耿健有些怀疑的看着苗碎,只见他随身掏出纸笔,一式两份的写了收条,有时间有地点有钱数,然后交给耿健,道:“这算是你的第一笔还款,你看合适了就签个字,以后呢,我时不时的就来收账,你有钱就还,没问题吧。” “好吧。”耿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拿起笔来,又道:“那前面的欠条也应该重新打过吧。” “想的挺好,还了八毛钱就重打欠条?先签字了再说。”苗碎大笑。 耿健落笔,又是脑筋一转,道:“收条不是应该你签字,我收着吗?” “我签了,你也签,一人一张,有问题?”苗碎瞪起了眼睛。 耿健只好签了字。 “行了,今天放过你,以后乖巧一点,倒霉孩子。”苗碎又拍拍耿健的脸,小心的收好了自己这份收条。 这是王弼的要求,作为一名没什么背景的个体户,他只敢讨好王弼,不敢得罪。 耿健晦气的离开湖畔,回到宿舍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他的床头被人使劲的拍响了。 “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要不要这样!”耿健一股脑爬起来,声音震天响。 “上课时间睡什么觉?别的同学都在读书,你就在宿舍睡大觉,就你聪明。”这位语气更不客气。 耿健一看,萎了,小声道:“导员,我有点头疼,没看到你。” “下床,穿衣服。” “是。”耿健“嗖”的从床上滑下来,套上短裤短衣。 “跟我去办公室。” 耿健小心的道:“什么事?您有事让人来找我就行了呗。” “校外小卖铺有家姓苗的人找到学校里来了,说你砸碎了他们的花瓶,给写了欠条以后不还钱,现在人家让学校里还,你说怎么办?”导员满心的厌烦,学校人与社会人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比如喜欢稳稳当当,舒舒服服,世界和平…… 一间学校几千上万人,本来就有无数的事情,学校每天里息事宁人都忙不过来,又怎么愿意看到学生惹事惹给学校。尤其是这种欠人债务的纯私事。 走了一身大汗过来,导员愈发的不高兴道:“你说说你,这种事情,你自己不解决好,弄到学校里来,让领导看到,对你有什么好处?行了,赶紧跟我走,人还在院长办公室呢。” 耿健站住了:“院长知道了?” “刘院长是知道了。”导员叹口气,道:“刘院长是管党建的,你见过吧。” 耿健心脏猛的一缩,道:“刘院长说啥?” “你先跟我过去,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导员拉着耿健出去,同时暗暗摇头。 …… 第四百四十二章 院长室 耿健小步快跑的来到行政楼,上到二楼的楼梯间,就见苗碎穿着打补丁的旧军装,胸前别着一枚军功章,手举纸牌,面向走廊。 他的老婆费洁也穿着朴素,背着背包,腰里还挎着水壶,一副打持久战的后勤兵模样。 耿健连忙转到走廊的方向,抬头一看纸牌上的字,正是苗碎不停念叨的四字经外加人名:耿健!欠债还钱! 两个大大的感叹号也是用红漆写的,异常醒目。 耿健瞬间就血涌上头了。 行政楼他来过好几次,还来参加过党委组织的多项针对学生党员、预备党员和积极分子的活动,所以,耿健清楚的知道,二楼二十多间房,最少有一半是院领导。 这些人只要走出门来,就没有看不到苗碎的,但凡看到苗碎的,就没有看不到纸牌的,而看到纸牌的,就不会看不到耿健两个字。 就现下的环境,“耿健”两个字,在生物系是要出名了,且是要出大名。 耿健倒是一直希望出名,北大生物系在全国执牛耳,若是能在四年的学生生涯里给同学们一个好印象,给学校老师一个好印象,以后再在相关领域里闯荡会很顺利。 但是,耿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的臭名远扬。 “咱们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子!”耿健望着苗碎和少妇费洁,恐惧大于愤怒,他也察觉出一点不对了。 苗碎和费洁表现的很平静,大多数时间,他只是站在那里,既不阻挡其他老师的来往,也不大叫大嚷。 唯独有人询问的时候,苗碎会将准备好的话说一遍。 耿建问也是一样,苗碎看他一眼,道:“不是仇怨,只是老爷子的忌日快到了,我不这样子,怎么拿回钱来,重新买花瓶给他,我们全家人的钱都在这里了。” 少妇费洁则有些怜悯的看耿健一眼,说:“我婆婆在家里哭,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你是个学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只好和?学校要。” 借女人的优势,费洁就是可以不讲逻辑,只讲“道理”。 耿健才不在乎别人家的忌日呢,急匆匆的道:“我们不是说好的,我有钱就还给你们吗?咱们昨天说好了,今天早上,苗碎你也答应了,结果才几个小时,你们就返回来闹,哪里有你们这样的人!” “我本来是想,你有了钱,肯定会还给我们,但我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你就准备了八毛钱。”苗碎说的耿健不由脸红。 昨天回到学校,耿健光是生气和后悔去了,哪里有去筹措资金,事实上,他想的是毕业以后,再过两年,等把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再看机会还不还这笔钱。即使做不到如此,耿健也是希望多拖两天,等事情的影响淡下来,再说其他。 他哪里料得到,苗碎和费洁两人如此“果决”。 费洁再次用怜悯的表情看耿健一眼,继而用柔弱而平静的语气道:“620块钱照现在的利息,一年怎么也要100块了,我不是说我要和你要利息,但你也不能一次8毛这样的给我,那多久能还的上,再说了,我们还等着钱再买一个花瓶呢。” “那也不应该找到学校里来呀。”耿健满腹的委屈。 苗碎淡然的道:“学校有钱啊,要不然,你给了钱,我们转身就走。” “我现在还没钱……” “那就看你们学校了。”苗碎安静的举着牌子。 耿健转头回来,望向导员,道:“我真没钱还他们,再说了,他们手里拿一个花瓶碰到我身上打碎的,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被他们逼着写了欠条。” “我们有你的同学作证,是你碰碎的花瓶,花瓶的碎片还在,购买的单据也在。”苗碎紧接着给了一句话。 导员喘了一口气,道:“先去刘院长办公室吧。” 耿健垂头跟上去,进入走廊里面,悄声道:“不能叫校警先赶人吗?” “过天再来又怎么办?刘院长要先了解情况,尽可能解决问题。”导员一句话就把耿健给击退了。 现在虽然是严打,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抓的,尤其是北京这地界,有案底的,没工作的有可能倒霉些,受些不公平对待,但苗碎穿着旧军装,胸前戴着军功章,目的又是要钱,校警也就不方便管理了。 事实上,现在各地讨债的人多了去了,国企卖得出去货,拿不回来钱,以至于正常生产都维持不下去的不在少数,许多国企工厂都成立了自己的讨债部门,一年四季的奔波于各地讨债,除了被对方工厂整,否则大多是被司法部门睁只眼闭只眼冷处理的。 苗碎和老婆更是听了王弼的指导,学着深圳来的先进经验,只举牌子不喊叫,连红漆都不泼了,就算被抓到派出所里也不怕。 导员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因此更加烦闷,道:“我问你,欠条的事是真是假。” 话刚说完,导员又摆摆手,道:“行了,别给我说了,一会院长问起,你好好说清楚。进小心点,少说两句话,哎,你说你,刘院长今天的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就让你给毁了。” 最后一句是珍贵信息,耿健忙问:“院长因为什么心情好?” 这一次,轮到导员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了:“咱们系可能发表了一篇好论文,刘院长正高兴呢,你就撞到枪口上了。” 耿健嘿嘿的傻笑两声,除了傻笑,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走廊两侧全是办公室,大门洞开,总有没事干的老师或办公人员,探出头来看苗碎举的牌子。 而今的楼宇狭窄逼仄,办公楼普遍是一层楼当两层楼用,两层楼当三层楼用,人均办公面积小,办公室里的人就多,生物系算是中等规模的院系了,一间办公室里要坐十几个人,门口面的脸盆毛巾都摆了一溜——卫生间一层楼一个,平时想洗洗手,洗把脸什么的,都要在办公室里进行。 如此一来,当苗碎手举着“耿健!欠债还钱!”的牌子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半个办公楼里的人都能发现。 耿健经过走廊,只觉得身后的视线火热,这种火热,直到进入刘院长的办公室以后,才转到了面前。 “刘院长。”导员轻声打了个招呼。 耿健也跟着叫了一声:“刘院长。” “什么事?”刘院长头都没抬,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个是耿健。”导员着实不愿意做这个介绍人。 刘院长这下子抬起了头来,认真的打量起了耿健,一会儿,道:“也不急这一阵,你们先等一下,我先处理别的事。” “好好好。”导员连连点头,谁都不愿意做报告坏消息的人,能有个好消息先冲淡一下再好不过了,他笑着道:“听说有篇好论文?” 刘院长嘴角果然挂起了笑,轻咳一声,语气也变的平易近人起来:“岂止是好论文,是《cell》。” “美国的期刊《细胞》?”导员一下子振奋起来,他本人是本科毕业生,进入北大以后,虽然也有做些力所能及的研究,但cns三部期刊,还是像圣书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刘院长微微点头,道:“看抬头是没错了。” “只看了抬头?” “人家的信,我们怎么好拆开看,等一下人来了,咱们一起看。”刘院长确实很高兴。 这可是1984年,距离改革开放才几年的光景,北大原生的学者几乎没有做出几篇像样的论文,厉害的都是从海外归来的。 当然,即使加上海外归来的学者,能在《科学》、《自然》和《细胞》上发表论文的依旧是少之又少。 现在一篇《自然》或者《科学》论文,都属于院士级的配置,一些老牌院士习惯在中文期刊发表论文,没有《自然》或者《科学》论文都属正常。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国最好的大学,北大的目标永远是积累越来越多的好论文。同为亚洲的大学,比如新加坡的南洋理工大学,一年出产的cns级论文接近三位数,目前的最强者东京大学更不用说,无论绝对数量还是质量都独占鳌头。 现在的北大,对好文章几乎是如饥似渴。 一篇《细胞》之于北大,就像是一盒美味的蛋糕,一篇《细胞》之于北大生物系,简直像是一车美味的蛋糕,加送两百瓶饮料。 刘院长笑的像是圣诞老人似的,道:“《cell》寄过来的信封,抬头写的很清楚,是给作者回寄的确认函,咱们等着看就好了。哎,所以说,大期刊就是不一样,一个信封都做的不一样。” 导员连声应和。 耿健缩在沙发的角落,既好奇,又高兴,还有一点点失落。 他闯了祸,没有被直接发落,这是高兴的事,但是,自己闯了祸,别人却有天上掉下来的礼包,然后,拿礼包的人还比闯了祸的自己重要,失落也不奇怪。 “一会儿就来了,咱们系今年的第一篇顶级论文啊。”刘院长笑呵呵的拍着办公桌,一封薄书高的国际邮件正正的放在他办公室的中心。 须臾。 办公室门被敲响,并伴随着一声“报告”声。 刘院长哈的站了起来,笑道:“来了,正说你呢,呶,《cell》寄过来的信,就等你开启谜底了。” 同样的论文,长短不同,位置不同,发表的时间不同,自然意义不同。 一直低着头的耿健也顺势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着定制亚麻衬衫,手工腰带和手工意大利皮鞋的杨锐同学。 …… 第四百四十三章 《细胞》 “杨锐同学,进来坐。”刘院长出宽大的办公桌,态度和蔼的像是一只哈士奇。 耿健也哆哆嗦嗦的念了一遍“杨锐”,对眼前的一幕,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了。 论文什么的他明白,杨锐的论文很厉害他也明白,但看刘院长的样子,这个论文竟然厉害到这个境地?耿健就不明白了。 “咳!”导员重重的咳嗽,再向耿健咳嗽。 耿健茫然抬头,却见导员拼命的挤眼睛。 耿健还不明白,导员简直气急,用手指着沙发,对口型不出声:“让开!” 耿健恍然大悟,连忙起身,道:“你们坐。” 刘院长沉稳的向他点点头,然后再次用夸张的笑容,面对杨锐道:“先坐一下,喝杯茶,缓一缓,外面的天气也热了吧,对了,要不要洗把脸?” 导员听到一半,立即开始泡茶。 耿健小心的缩在墙角,坐一个没有屁股大的小板凳,满脑子疑惑的望着杨锐和刘院长。 杨锐只在进门的时候点点头,此刻,却是不再看他,转而笑道:“咱们先看包裹吧,还不知道是什么评价呢。” “既然是给作者回寄的,那说明《细胞》是想要你这篇文章的,不管是要求大改小改,还是说明问题,咱们都好好的做了就行了。”刘院长说的异常虔诚。 “希望要求不太多。”杨锐的表情也很郑重,这可是生物类最顶级的期刊,影响因子常年超过30,比他之前发表5。0的期刊,难度高的可不是6倍。 刘院长呵呵的笑着,拍拍杨锐的肩膀,道:“你能自己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不管是人财物,学校能帮的都会帮,大改也没有关系。” 大改是审稿人对结构都提出了质疑,但说明核心仍然有价值,小改就是修修补补,相对简单。说明问题则是相对复杂的情况,有可能几句话说清楚,有可能怎么说都说不清楚。 行到半途,刘珊就随着车的摇摆,渐渐的陷入了梦乡。 待醒来的时候,刘珊羞涩的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到了杨锐的怀里。 心情却是莫名的愉快。 “办好入住以后,大家就自由活动,想泡温泉的泡温泉,想看风景的看风景,小巴也会留在这里,要用的人提前说。”军区疗养院的条件算是不错,有多个温泉,虽然比不上日后的度假村模式,但也属于中档以上的标准。 杨锐特意留了一天时间,让大家好好的休息一番,算是满足了“旅游”目标。 蹭着过来的康弘来过不止一次温泉了,此时激动的道:“我就不泡温泉了,先帮你们做实验准备怎么样?” 魏振学斜看了他一眼,道:“不都说了,我们这次搞独立研究,你要搞竞争就竞争,不用你帮忙。” 作为实验助手,魏振学同志也是有追求的,不能让康弘把位置给抢了。 康弘没想到魏振学的语气这么冲,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道:“我就是想帮忙做实验准备,你们不管是写论文还是做项目,我都不掺合,不挂名,你放心了吧。” “老魏这个人有点倔,说话不会拐弯,你别生气。”杨锐拉住康弘,笑呵呵的道:“我们这个项目是有香港人资助的,不能再加其他人了,我知道你帮忙做实验准备是热心,但人家香港公司有要求,我们得按合同来。” 李章镇听懂了也当没听懂,就当了挡枪的香港同胞。 康弘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他要照顾香港同胞的情绪啊,于是转口道:“是我没说清楚,我就呆疗养院里,你们要忙什么就忙什么,我就做后勤。” “下次有机会,咱们肯定有机会合作。”杨锐随便画了一个大饼出去。 康弘愣了一下,转瞬高兴了起来。作为地方院校出身地方院校任职的副教授,他写一篇论文可是不容易,基本上,如今在中国做研究的学者会遇到的问题,他都可能遇到。 在过去的几年里,康弘总共也就写了五篇论文,全部发表在中文期刊上——现在的科研院所倒不是必然要求sci等外文期刊,至少在中文期刊彻底糟烂化以前没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如果能够在外国期刊上发表论文,那必然是好处多多的。 去北京参加国际会议以前,康弘跟着实验室主任,混到了一篇国外期刊上的第二作者,也因此尝到了甜头——一篇好文章的第二作者,可是比渣文的第一作者有意思多了。 更难得的是有额外好处。 康弘不仅看中了杨锐本身,还看中了杨锐背后的北京大学。 如果杨锐和他谈合作的话,那就是来自北京大学的合作,怎么想怎么舒服。 若是别人随口许诺,康弘或许不至于转怒为喜,杨锐能带着人千里迢迢跑到云南来做实验,却是令康弘信任的源泉。 没有一点底气的人,哪里负担的起几个人的来往费用。 …… 当天夜里,刘珊碾转反复,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到早上,都半梦半醒的想着,万一杨锐邀请自己一起泡温泉,应该怎么办? 虽然在昆明买了泳衣,刘珊还是有许多额外担心。 首先,自己如果答应了,会不会显的太随便? 其次,自己如果不答应,会不会显的太食古不化? 第三,假如应该答应,是应该先拒绝再答应呢,还是直接答应?直接答应会不会显的太随便,先拒绝再答应会不会太矫情? 第四,如果先拒绝再答应,应该拒绝几次再答应呢。 第五,如果应该直接答应,应该等待几秒钟以后再答应呢? 第六,如果答应了,泳衣不好看怎么办,或者,泳衣会不会太保守,又会不会太暴露?虽然是连体泳装,那也是紧贴着身体的,刘珊本人实在是有太多的担心。 第二天一早,刘珊?早起来,却是没有见到杨锐。 直到中午时间,杨锐方才裹着白色的睡袍,慢悠悠的踢踏着拖鞋回来。 “你去泡温泉了?”刘珊意外极了。 “是啊。抢在早上天凉,冰火两重天,很有意思。军队里的人真会玩,这么好的温泉,一口气占了这么一大片。”杨锐对此是很羡慕的,现在的军队待遇好到没边,各级部门都是变着法儿的搞福利,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刘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实在是错怪了杨锐,他说不定没有自己以为的想法。 “你要去泡温泉吗?”杨锐这时候开口问了出来。 有了前面的想法,刘珊只觉得杨锐是关心自己,于是想了想道:“我想去腾冲市看看,温泉就不去了。” “不去温泉就太可惜了。”杨锐笑笑,道:“这里是温泉疗养院啊,腾冲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 “我……我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泡温泉。”刘珊说的听不好意思。 军队的疗养院,虽然有不少女性家属,但总的来说,还是男性居多,刘珊还是有些不习惯。 杨锐“噢”的一声,却是笑了起来,道:“人家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那边有女士专用的温泉。” “啊……”刘珊一下子脸红了。 “房间里有浴巾什么的,最好再带上香皂,进温泉前有还有浴室和浴池,可以先洗一下,出来也方便。”杨锐简单介绍以后,哼着歌回房间去了。 刘珊忽然心有不甘,轻轻的撅撅嘴,出门大泡温泉三小时! 晚餐时间,泡了温泉的诸人都是胃口大开。 孙汝岳更是瞅着红烧肉挪不开腿,一口气吃了两碗,实在塞不下了才停止,道:“军队的食堂真好,当兵真好……” 杨锐淡定的道:“当兵的可来不了这个疗养院。” “咱们不是都进来了。”才大二的孙汝岳很傻很天真。 魏振学很鄙视的道:“咱们是找了人才进来的,再说,老李是香港人。” “感谢康教授,帮了我们大忙。”杨锐端起酒来,敬了康弘一杯。 康弘乐淘淘的接了。 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康弘笑问道:“你们明天开始筛选微生物了?” “明天先采样,筛选不着急。” “这可是个麻烦活,得慢慢来。” “当然。所以准备尽量多的采样。我计划取热泉底部淤泥,热泉水和热泉周围土壤,一口气弄几十上百公斤回去。”几十上百公斤的样品,用来分离微生物的话,可是绝对的重体力活。 康弘听的极其惊讶,道:“你们这个实验室有多少人?” “回去就准备扩大了。”杨锐确实计划着扩增人数,他要做的pcr,也就是能让dna快速复制的聚合酶链式反应,是需要大量人手的。 康弘像是吃了红烧肉似的,馋道:“你们的条件真好,说加人就加人了,我们现在不减员就算好了。对了,你们准备去几个热泉?我给向导先说一下。” “去温度最高的那个,蛤蟆嘴热泉。” “就一个?”康弘不解。 “温度太低的没用。”热泉和温泉不尽相同,通常所说的温泉都是50度以上的,蛤蟆嘴热泉的温度有80度以上,如此才能满足pcr过程中的聚合酶需求。 魏振学也不知道杨锐之前的计划,有点不确定的问道:“只取一个热泉的话,万一提取不出来想要的怎么办?” “本来就是试,如果做不出来,项目就取消了。” “好吧,那要不要先做一些早期测试,万一弄不出来,可以再取一次样。” 杨锐想了一下,点头道:“也行,看能分理出什么。” “那你和刘珊坐镇疗养院,我们去取样。”魏振学主动揽下了脏活累活。 “也好,我们就多泡两天?泉好了。” …… 第四百五十四章 高级温泉房 杨锐留在疗养院里,和刘珊一起将设备给架了起来。 分离菌株有很多种方法,1879年,法国人就从塞纳河中分离出了高温菌株,经过100多年的发展,样品的处理方式早就多种多样了,时代的区别,更多的在于简化方式,提高成品率。 当然,成本也是随之提高的。 杨锐首先准备了离心机——生物实验室里常用的不能再常用的机器,用于将水样和泥样离心。 在每分钟一万次的离心机的作用下,水样会直接分离出富集菌体的杂质和上清液。 被分离出来的菌体都是质量比较大的,而上清液通过滤膜,也会被洗脱出菌体来。 它们再进行培养基培养,就可以进行筛选了。 泥样的原理也是差不多的,只是需要用泉水先悬浮,再低速离心,去除大颗粒,继而以水样的方式,处理富集菌体。 整个过程,就理论上来讲,非常简单,但设备却是不简单的。 每分钟能转1万次的离心机本身就不便宜,容量更小,十分钟一组,一次转十几试管,要将上百公斤的样品全部处理结束,不知得多长时间。 培养阶段也很费钱,培养基所用的琼脂、葡萄糖、蛋白胨等等,都比同重量的食物贵的多。 除此以外,70度乃至80度以上的培养条件,也对培养成本造成了巨大压力。 康弘帮杨锐运来设备和材料,拆开一看,仅剩的一点点竞争的火苗也被浇熄了。 他本来也是没有想要搞竞争的,分离菌株又不是什么新技术,有意义的地方只在于能分离出什么菌株。 分离出厉害的菌株,自然能够发明牛掰的论文,但分离出来的只是普通菌株的话,上sci的入门期刊都难。 成果飘渺的像是买彩票似的,杨锐投入的成本却是这么高。康弘一看,就觉得缺少竞争价值。 “花这么多钱分离嗜热菌?值得吗?”康弘想到就问了出来。 “仪器又用不坏,等我们增加人手以后,这些仪器照样发挥作用。”杨锐一边插线整理,一边回答。 康弘抱起一大箱滤膜,放在角落里,道:“消耗品呢。这些都是超滤膜吧,全是进口的,要用这么多?” 杨锐“恩”的一声,道:“我本来计划着先处理一批,再带回去一批,这些成本是省不下来的。” “太贵了。我们是用不起。”康弘啧啧两声。 “运气好的话,估计还能剩下些。”杨锐随意说了一句,又刘珊装配培养箱。 滤膜有很多种,普通人比较熟悉的,应当是家庭净水器里的滤芯,那也是滤膜的一种,在最初阶段。这些民用产品都出自实验室,在80年代,自然是价值不菲。 事实上,实验室对材料的要求更高,什么时候都不便宜。 杨锐为了尽早分离出想要的嗜热菌,非常舍得花钱,康弘没有理由进行如此大笔的投资,自然看的理解不能。只能将其归结为京城大学的人傻钱多。 杨锐也只得如此。 分离菌株是件相对普通的研究工作,但分离出想要的菌株就不是了。 历史上,大部分的抗生素都来自于土壤菌株的分离,在长达二三十年的时间里,生物学家们几乎玩坏了全世界各地的土壤,其中最成功的当属结核病的终结者瓦克斯曼,他发明了系统性的分离方法。继而得到链霉素,接着得到了诺贝尔奖。 瓦克斯曼为此组织了多达50名的研究狗,花费了几年时间,筛选出了1万多株菌株。得到了想要的那一株…… 杨锐养不起50条实验狗,也没有几年时间去浪费,好在他确定的知道是哪条热泉,只要分离的数量够多,总能找到想要的品种。 一间简易实验室,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装好了。 杨锐随便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兑了点液体,装进离心机,检验起来。 一万转的离心机,噪音很是不小,却是响的康弘心花怒放。 “我们院也有一个,用木头柜子锁起来了。”康弘盯着透明玻璃里的机器,突然来了一句。 杨锐理解的道:“学校的公共实验室都是这样。” “北大也是?”现在的信息落后,云南到北京的距离,比从北京到洛杉矶还远,快赶得上福州到台北了。 杨锐回忆了一下,道:“差不多吧,公共实验室的管理员只要仪器好着就行,他才不管你方便不方便用呢。” “就是说啊,我们申请用一次好机器,至少得提前两个月的,弄不好还要请客,完了,人家还说我们虚开多少多少发票,虚开什么发票,全给这帮孙子给吃了去了。”任何一名研究员,说到仪器使用什么的,都是满肚子的火。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也怕使用公共实验室的仪器,当然,他最怕的是借用其他实验室的仪器,看别人的眼色不好受,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蹭仪器更不好受。 这种痛苦,但凡是在实验室里呆过一半年的人,都体会甚深,杨锐想方设法的赚钱,建设自己的实验室,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避免窘境再现。 如果只是为了满足个人花销,他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买2000块钱的猴票,等差不多了抛掉换房子,随随便便做一名21世纪的亿万富翁了。 不过,仅仅是亿万富翁,可没有自己决定研究方向,自己进行实验来的有趣。 如果没有巨大的压力和人事斗争,作为一所实验室的负责人,做自己想做的科研,并且真的做了出来,那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事。 康弘没有杨锐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目前所受的限制,只是羡慕的问:“那你们拿出来的仪器是哪里的?没有北大提供的吗?” “算香港公司资助的吧。” “香港人真有钱。”康弘问:“你在哪里认识的他们?” “我写了论文,他们有兴趣……恩,离心机停了,看样子不错。”杨锐借此离开,忙碌起来。 刘珊向康弘微笑一下,开始给杨锐打下手。 杨锐慢慢的认真起来。 分离出普通的菌株不值钱,但要是分离出极端嗜热菌,再分离出里面的耐热聚合酶,这多少也算是一篇不错的论文了。 影响因子4。0的《jmc》大概面前,目标再稍微放低一点的话,想必是没问题的。 理论上,为这样一篇论文花60万元,也说得过去。 尽管是性价比较低的说得过去,考虑到只是论文必要步骤,还是不吃亏的。 康弘看他们忙碌起来,只好怏怏的告辞。 杨锐和刘珊做到下午,天凉下来,才算是把准备工作完成。 “还没回来,可能是在外面露营了。咱们晚上吃什么?”杨锐看了一下表,露营是计划中的事,高温热泉处在未开发状态,仅仅做了简单的地质调查,一天时间很可能往返不及。 刘珊偏着脑袋想了一会,举手道:“吃方便面。” “方便面?好吧,正好配温泉鸡蛋。”杨锐收拾了一下,去食堂买了鸡蛋和方便面回来。 当此时,方便面还属于老干部们很想尝尝的新鲜货色。 “去哪里吃?”杨锐问了一句,又道:“我找个服务员,让他给咱们烫蛋。” “一起去。”刘珊挎了一只小包,眨眨眼睛,道:“咱们自己做温泉蛋,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吃方便面,一边吃鸡蛋。” 杨锐诧异的道:“男女分浴的。” “那个小院子是空的。”刘珊指了一下不远处山脚下的院落。 院落门口挂着“高级温泉房”的牌子,也就是一个围着温泉池子建的小院子。被引入的温泉蒸腾着热气,独属于房客,白天晚上都可以泡,不用使用多人更衣间。 杨锐道:“人家是厅级以上干部才给定的,我用李章镇的身份证明都不行。” 杨锐显然已经试过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坚持己见,杨锐也就没有强求。 在旅游资源充分开发以后,这样的温泉间没什么稀罕的,无非就是多引出一池子温泉水,多一些给排水的管子,就能多收几百元的房费,刺激的无数温泉度假村投身于此。 但就目前的资源开发状态,温泉本身是不稀罕的,反而建设费用变成了瓶颈。另外,开发温泉的疗养院都是财政全额拨款的单位,也没有获取利润的冲动,一处建设完毕,平日里除了修修补补,几乎是不给与新投资的。 一处的小院,且内置温泉,在腾冲是很新鲜的体验。在数量稀少的情况下,自然要小心的保留着,以免有高级领导突然抵达。 刘珊紧了紧胸前的小包,道:“里面没人,咱们偷偷的翻进去。” 接着,刘珊就一马当先,绕过小路口的灯,从后面的矮墙扒了上去。 可怜人家给老干部做的疗养院,根本就没考虑到,有住客能爬得上墙。 杨锐在下面看了几秒钟,一咬牙“咱怕啥”,他跟着也翻了进去。 翻进小院,杨锐就愣住了。 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刘珊正伸展着腰肢,将上衣从身上脱下来。 昏暗中,杨锐看到的是美好的曲线,耳朵里听到的是细碎的声音。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四百五十五章 简单实验 不大的小院儿,青石砖铺的地面,中间就是一池子温泉水,蒸腾出些微的气体。 月光细碎,落在温泉水上,似有淡淡的青色升起。 刘珊仿佛滑行似的,轻轻落入水中,犹如黑夜中的精灵。 纤细的腰肢,傲人的臀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印象深刻的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杨锐手里捧着一堆的东西,稍微有点迟疑。 “把鸡蛋给我。”刘珊撑起半个身子,从温泉里招招手。 “哦。”杨锐紧走两步,将鸡蛋篮子递给刘珊。 这时候,他才看到刘珊身上的全黑色连体泳装,以及胭红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温泉映红的。 “我来做温泉蛋,你负责煮方便面。”刘珊脚下划动了两下,将鸡蛋摆在脚下。 杨锐举目四顾,有些犹豫去哪里煮面。 温泉水能煮温泉鸡蛋,总不能用来煮温泉方便面吧。 刘珊望着他的样子,突然有点好笑,伸手指指后门,道:“那里是拴住的,你去提水过来吧。” 杨锐恍然大悟,朦朦的去了后门,果然是一处插销,并无锁扣。 打开后门,小路上的路灯昏暗无比,人畜皆无。疗养院里以老干部居多,每天最热闹的时间是早上九十点钟,待到晚饭过了,一个比一个睡的早。 像是杨锐这样来蹭玩的人虽然有,总归是不太多的,杨锐轻轻闭上后门,三两步回到房间,提了开水和碗回来,温泉蛋刚好煮熟。 “趁热吃,我来煮面好了。”刘珊泡了一会儿温泉,也觉得累了,她靠在池子边上,撕开方便面,开始放调料。 杨锐借着余光,还能看到水下妖娆的身姿。 虽然看过无数的图片和影响,但看到真的美女,真的泳装美女,尤其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感觉是极其不同的。 杨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的积极起来,浑身的细楸仿佛都活泛了起来。 “我也下水了。”杨锐三两下脱掉上衣,就穿着短裤,溜下了温泉。 刘珊背对着他,看不出表情来,只是动作僵硬了一下子。 几分钟后,方便面泡好,两人就趴在温泉边,并排吃了起来。 水流温暖,温泉里煮出来的鸡蛋乍熟未透,鲜嫩无比。 杨锐敢肯定,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方便面。 …… 魏振学等人返回疗养院已经是第三天了。 腾冲地区的山路比他们预料的要难走的多,几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皮外伤,除此以外,将近一百公斤的样品,分开搬运也很是艰难。 孙汝岳作为最年轻的实验狗,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像是一条爱斯基摩犬似的,一个人扛了30多公斤的东西回来,还颇为腼腆的说:“在老家做农活做惯了。” “吃个温泉蛋。”杨锐拍拍孙汝岳的肩膀,又翘起大拇指赞道:“做的好。” 孙汝岳被表扬的疲劳顿消,瞬间从爱斯基摩犬笑成了萨摩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还有的忙呢。”杨锐以前也是做实验狗的,若是跟着导师出来的话,取样本的苦差事,也一定是要他来做的。 转过头来,杨锐开始检查样本。 样本在热泉里的时候,只是普通的淤泥,普通的泉水,普通的泥土,但当它变成样本的时候,它的名字前面就应该缀上“圣洁”两个字。 样本就像是教廷修女似的,自它装入匣子的一刻起,就再也不容他人玷污,直到匣子的主人,比如主教或者研究员打开它为止。 “我现在先做几组测试,你们先休息,明天再帮忙。”杨锐忍不住要开始了。样品虽然被妥善保管着,但任何的保管装置,都抵挡不住时间,而最好的保管方式,永远都是尽快使用。 最起码,杨锐要确定这些样本没有受污染,且嗜热菌具有活性,否则,回到京城再发现样本不够,那就麻烦了。 分离出嗜热菌也只是无数个步骤中的第一个小步骤而已,想想自己距离pcr的距离,杨锐心里还是慢慢的升起了紧迫感。 尽管在后世,无数人评价pcr的技术并无出奇之处——事实确实如此,这种能够无限复制的dna的技术更像是一次精巧的技术统和,而非技术革新,但是,没有出奇之处的技术并不意味着它是轻而易举的。 学校里的生物系毕业生做一篇毕业论文都要做一半年,多少人照抄着书里的实验,怎么做都做不出来,然后像是个女司机盯着侧方的停车位似的嚎啕大哭…… pcr技术的应用是如此广泛,也注定了它设计的精巧性。 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就是用pcr技术克隆出来的,所谓的只需要一点点血液,就能测出你的dna,并不是说dna测定需要的血液很少,实际上,是有pcr技术,将一点点的血液里含有的dna无限复制,进而方便测试的。 在pcr技术以前,换言之,就现在的1984年,dna复制是很麻烦的事情。 pcr技术在应用方面,是革命性。 这样的革命性的成果,原来的作者穆里斯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他是个懒鬼,但有时候也挺勤奋,但那是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 他如果知道杨锐也有类似的研究会怎么想? 会加快速度吗? 还是就此放弃。 杨锐并不知晓,他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至于放着pcr不做,别去截胡,这样的选择,杨锐根本不会做出考虑。 如果以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说,放着有诺贝尔奖的技术不去实现,那不是傻缺是什么? 如果以道义制高点来说,提前一年或者两年实现pcr,带来的将是无数生命的奇迹。生物学不是种地、采矿或者机械之流的粗鄙之术,它是直接与生命相联系的学科。早一年实现一项生物学的重要技术,意味着无数新药可能被早一年发明,意味着无数的患者可能被早一年挽救,意味着无数人的生活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杨锐从来不以高度的道义来要求别人,或者要求自己的。 不过,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受命于天”的感触,到了做正事的时候,精神是无比的专注。 刘珊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悄悄的看了一会杨锐,继而莞尔一笑,捋起袖子,加入了实验助手的行列。 魏振学一看,也不休息了,道:“我们也帮忙。” “你们去休息,小孙也是,都去休息,明天有的忙呢。”杨锐甩甩手,低头取样本,又道:“我在实验室里不玩客气的那一套,你们都去休息,我做几组实验试试就行了。” 魏振学犹豫了一下,环视四周的青砖瓦墙,不能确定这里算不算是实验室。 然而,终究是要算的。 三个小时后,杨锐找到了第一只嗜热菌。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品种,但这至少证明了样品没有问题。 杨锐如释重负,立刻回房睡觉。 必须有充沛的精力,才能完成明天的实验。 做实验与做手工课的最大区别,在于实验中的思考必不可少。 手工课是做别人设计好的步骤,最多就是做到中间,不确定的时候问一句:“咦,我刚粘到哪了?” 做实验的疑问就多了,尤其是探索性的实验,前人的一切经验都只能作为参考。 譬如热泉中的嗜热菌,它们假如是来自恐龙时代的古菌,那研究它们,与一艘时空穿梭机抵达恐龙时代,舀起一汪水以后的研究步骤相差无几。 事实上,研究热泉里的嗜热菌还要复杂一些,因为还不确定它们确实来自恐龙时代。 要做这样的探索性实验,随时随刻的思考是试验中必须的,而随时随刻的思考,也就意味着随时随刻的烧脑。 接下来几天,华锐实验室诸人都在烧脑中度过。 杨锐每天起来吃了早饭,就开始玩弄离心机,除了下午泡会温泉以外,完全是以实验室的标准要求自己。 康弘来了一趟,见他们的工作状态如此紧张,也不好意思多留,呆了半天就返回了昆明。 杨锐实际上都没注意到他逗留了多久,他满脑袋都是离心机的转速,培养基的温度。 从离心机里得到的处理物是富集的菌体,一管子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些菌体被直接涂抹在固体培养基上,分别放置于80度和85度的培养箱中培养。 不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的普通杂菌自然死掉了,能存活的长成菌落,又要单独划线培养,最后再挑选单个菌落培养,从而实现菌株的分离和纯化。 简而言之,杨锐他们得到的都是细菌曾孙辈以下,细菌本身只是在培养基上打个滚,发挥一下繁殖能力,就随风逝去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消耗着大量的资源。 细菌的培养基,可比纯纯的肉汤要贵! 每一盘子的培养基,都是浓浓的钞票的味道。 而这些细菌曾孙辈,还要继续消耗资源,以接受残酷的活体实验,首先是革兰氏染色,接着是全蛋白分析,后者是将菌体煮沸裂开,做凝胶电泳。 得到电泳图谱以后,还要进行四五个步骤,才能最终鉴定出嗜热菌。 听起来非常复杂,实际上也非常复杂,但就整个实验来说,这里还属于非常简单的工作。 而且,也很容易做出成绩。 在杨锐根据蛋白指纹谱图的差异,确定了一些菌株的亲缘关系远近,并与脑海中的资料做了比较以后,杨锐就在回程的飞机上,写下了新论文的名字:《中国境内耐受温度最高的极端嗜热菌的发现》。 他其实还没有确定腾冲嗜热菌,但他不想等了。 假如《细胞》的发表顺利的话,这篇论文刚好开启一个信的系列,能保持华锐实验室的热度。 对于研究机构来说,保持热度也是很有用的,那些能够固定时间更新研究成果的实验室,总是能够受到更多同行的关注,从而更迅速的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传播出去,进而得到更响的名声,更多的资助。 对于奔着世界级项目去的杨锐来说,每一丝关注都是不容忽视的。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调整 华锐实验室和唐集中实室的离心机同时开工,处理着多达上百公斤的样品,轰鸣声像是工厂的切削车间似的, 样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唐集中笑称:“你是想把热泉搬到实验室里来吧。” 杨锐听着耳边的离心机噪音,心情愉悦的道:“找到合适的嗜热菌,剩下的样品就可以不要,现在就是为了保险,免得再跑一趟云南。” “宣威火腿那么好吃,再去一趟也不吃亏啊。” “光吃火腿也腻呀,至少要我们这次带来的火腿吃完了,才好再去云南。” “或者是研究更进一步了。” “当然,否则可没人报销差旅费了。” “你只要来一篇高质量的论文,差旅费想报销多少报销多少。”唐集中哈哈的笑着与杨锐聊天,一点都没有学生和老师的紧张。事实上,他和杨锐的交流方式更像是同事,比师生关系还要平衡一些。 杨锐如今从学校就拿到了60万的经费,已经到了实验室自负盈亏的水平了,就科研而言,这就是地位的体现。 20多岁的科研牛人是很多的,实际上,大部分的科研牛人在20多岁的时候,差不多都崭露头角了,厉害的也有不少,如唐集中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家伙,都不以年龄看人了。 “对了,你要的学生,我帮你找了十几个,你找时间来面试吧。”唐集中突然想到杨锐拜托的事。 在国内,调派一名研究员并不轻松,学生就好操作多了,杨锐要扩大实验室的规模,也只能先从学生下手。 唐集中是实验室的老大,负责一切人事问题。杨锐短期内也没有彻底脱离唐集中实验室的想法,自然找他帮忙。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可以吗?”杨锐问。 “不知道你这么急,我让人去通知一下,时间定在1个小时后吧。” “没问题。”杨锐摩拳擦掌的。 不到一个小时,十几名男女学生?来到了唐集中的凝胶实验室。 在学术型大学,加入实验室是非常高端且难得的学习机会。量化一下的话,唐集中实验室一年的经费过百万,参与其中的实验狗还不到10条,这就是生均十万元的实验条件,还不算实验室里多年积累的仪器价值。 哪怕是21世纪美帝国主义的大学,也不能给每名学生都提供这样的条件。 对80年代的中国学生来说,这样的学习机会,真的是再难得不过了。 尽管不是每名学生都有志于学术,但就像是学校花费十分之一的经费,建了一所高水平的足球场一样,谁不想在绿茵地上走一遭。 更被说如今还是知识至上的年代。 敢说知识无用的商界精英们,现在还像是白垩纪的哺乳动物似的,半个身子藏在洞穴里,半个身子探出来,指望着有一点更容易欺负的食物路过中。 杨锐能以大一学生的身份加入唐集中实验室,不代表其他学生可以。 排着队来到走廊的学生以大三和大四生居多,许多人还像是后世找工作的毕业生那样,手里抱着一叠的证书。 即使如此,这些学生中也只有很少数能被选中。 杨锐拉了黄茂来做面试主考官,自己站在边上观察。 一名接一名的学生被带了进来,或多或少的说上几句话,有机会的学生会多做一轮实验,这里没什么一轮或者二轮面试,能不能进入实验室,都是当场公布。 杨锐首批计划要三到四个人,至于总数多少,要看这些学生是否符合要求。 虽然北大不乏聪明绝顶的孩子,但学生们的天赋也各有不同。 孙汝岳好奇的站在杨锐身后,小声道:“我当年也是这么面试的,不知道唐教授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知道。”杨锐学着唐教授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就这个吧,矮子里面拔将军,至少找?顺眼的。” 孙汝岳愣了一下,才醒悟是杨锐瞎编的,哭笑不得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怜。” “基本属实。”汪颖从后面过来了,顺势补给一枪。 孙汝岳做西施捧心状。 “行。你留下吧,回去多看看书,明天开始过来帮忙,到时候给你安排班次。”黄茂确定了第三名学生以后,回头看向杨锐,道:“后面还有学生,要不要多找几个?这批素质还可以。” “那就多找两个。”杨锐之后要用的人手很多。北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里,不在本校找实验狗,别的地方找的也不方便。 “再放人进来吧。”黄茂得到许可,向门口的贺全贵示意,后者开门又叫了学生进来。 最终,他们一共选了6个人,大大超过了计划数量。 不过,倒是缓解了实验室的忙碌情况。 实验室里的离心机,像是刚刚跑了马拉松的业余选手似的,粗狠的运转起来,拼命的将可怜的细菌榨出来。 100公斤的样品,即使是多台离心机,也要转好几天才能有结果。 实验室众则分门别类的开始培育细菌,试图找出能在85度以上的环境下,悠闲生活的那只。 晚餐结束的休息时间,杨锐联袂李章镇,坐到黄茂对面,问道:“黄老师,你愿不愿意到华锐实验室来?” 还在消化状态的黄茂有些疑惑:“我现在就在华锐实验室啊。” “不是这样的状态,我们希望你能完整的加入华锐实验室,放弃公职。”杨锐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安,这时候要人放弃铁饭碗,可真是一个很大的要求呀。 尽管有下海潮,但希望捧起铁饭碗的人还是如过江之鲫,更何况,黄茂可是在北京大学做讲师,前途无量。 然而,当杨锐决定要做一项诺贝尔奖级的项目的时候,他就必须整理好实验室里的权属问题。 华锐实验室是独属于他本人的,相应的,实验室内的工作人员,也必须与华锐实验室独立签约。 李章镇摆弄着茶缸子,随着杨锐的话音落下,道:“黄老师,我们可以提供2000元的月薪,另外,每年可能有100%的奖金,根据研究的完成情况。我们诚意邀请你加入华锐实验室,和我们一起来完成重要研究。” “多少?”黄茂本来想着怎么婉拒呢,2000块钱却把他给听呆了。 他现在的工资连200都没有,2000块实在是太夸张了。 “2000元人民币,每个月。华锐实验室属于外企,你加入进来,自然是外资企业的待遇。” 杨锐给李章镇开的薪水何止2000元,只因为他是香港人而已,就个人价值来说,黄茂比李章镇高的何止一筹。 同一时期的外企其实也是这样做的,深圳的普通工人月薪都有开到千元的,小白领拿一两千元的大有人在。 黄茂是从美国回来的,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美国研究员的年薪中位数大约在3万美元左右,平均每月有3000美元,只是黄茂目前的水平够不上而已。 如果在华锐实验室历年几年,积累一些名望,对黄茂本人的个人价值也会有明显的提升。 不过,是否能想到去美国就业,或者说,是否愿意去美国就业,却是黄茂自己的想法了。 对杨锐来说,2000元的薪水是他最大的诚意。 黄茂也感受到了杨锐的诚意,无比的迟疑:“要我做什么?” “工作与现在别无二致,依然是主持和操作研究,如果是你独立完成的项目,你还是有第一作者的署名权,实验室负责人将会是通讯作者,非独立完成的项目,你可以根据贡献列明。需要说明的是,你参与的项目的专利权,是归属于实验室的。”杨锐说出了条件,又道:“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预付金。” 三个月的预付金就是六千元了北大的教授工作两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如果是讲师的话,贪污腐败都不行。 黄茂左右为难。 好老板都是直接谈钱的,在这一点上,杨锐显然是个好老板,好的让他不知所措。 但要黄锐丢掉北大的教职,他确实舍不得。 黄茂是从北大毕业的,回到北大工作,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生活状态,他真的舍不得。 杨锐等了他几秒钟,又道:“黄老师,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们依然能按照以前的合作模式进行,您的补助也会提高到每个月150元。另外,不用到年末,我们依然可以给你一个独立的项目。但是,华锐实验室即将开展的大项目,就不会让你参与了。” 如果黄茂不愿意辞职的话,杨锐就不能让他在华锐实验室继续参加pcr项目了。 然而,杨锐也不可能放弃他,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内一流的研究人员,杨锐宁愿拿一笔钱出来,给黄茂一个单独的项目,譬如继续做钾通道的研究,论文出来以后,对华锐实验室和杨锐本人都有一分积累,不算什么坏事。 而杨锐只要出得起钱,总归是有研究员愿意投奔麾下的。 中关村就是这两年建设起来的,开始进去的,不都是中科院的研究员们,有的还是四五十岁的正职研究员…… 不管是为了追梦,还是为了直接收入,华锐实验室都有着相当的吸引力。 黄茂也是想到这一点,才犹豫不决。 他是一名才华横溢,极具潜力的研究员,然而,潜力是没有合同保证的,就算是有,它在中国也不作数。 加入华锐实验室,黄茂的第一理由是为了做实验,做研究,这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纯粹的需求和冲动。 辞职转投华锐实验室,做出的牺牲可不止是冲动那么简单了。 “我得考虑一阵子。”黄茂如是道。 杨锐颔首道:“当然,您也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过,您最好这两天给我一个回复,我得考虑好人事安排。” 他确实有别的人选要考虑。 科研的圈子就这么大,他如果设定好目标,拿出有诚意的待遇,多谈谈总能有收获。 “其他人呢?”黄茂忍不住问。 “魏振学早就和华锐独立签约了,涂宪夫妇我还没有问。”杨锐停顿了一下,道:“我还准备招募几名研究员。项目是一定要开启来的,而且独立于北大等官方机构独立运行。” 黄茂缓缓点头,道:“我能问一下是什么项目吗?” “有关dna的项目,初步预算50万美元。”实际可能花掉比这多的多的钱,但杨锐不想让黄茂觉得自己吹大气。 实际上,50万美元在国内都是非常夸张了,一般的大学都撑不住。这毕竟是国际顶级的研究项目,花的超过世界平均水平也正常。 黄茂几乎就要答应了,还是自控力了得,才告辞出来。 这毕竟是属于杨锐的项目,而非是给他的,否则,哪怕是有5万美元的项目给他,他说不定都立刻答应了。 ……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仪器自选 “涂宪先生,王芸女士,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夫妻两人,如果都愿意进入华锐实验室全职工作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每人2000元的月薪,以及相应的奖金。奖金最高可以达到12个月的薪水,也就是两万四千元。如果你们中只留下一人,薪水会是1600元每个月,同样可能有最高12个月的奖金。” 李章镇停了一下,语速放慢,再道:“当然,如果你们选择不全职在华锐实验室工作也没有关系,我们提供每个月150元的补贴。” 涂宪和王晓芸坐在他的对面,亦是面色郑重,换工作,这几乎是中国人最郑重其事的一件事了。 杨锐深知此点,也是立刻加码,道:“如果你们在三天之内签约,我们给予三个月的薪水奖励。两个人都签约的话,就是一人6000元,两人共12000元。单独一个人签约,就是4800元。另外,我们会尽量帮你们办理手续。” 现在全国都是下海的人,办理手续倒是不困难,关键在于两人怎么想。 王晓芸看看老公涂宪,先问道:“为什么一个人是1600,两个人就是2000了?” “因为你们是夫妻,两个人一起在华锐实验室工作的话,会更稳定,对我们来说能降低许多成本,另外,保密方面也比较方便。”困难的问题都是给李章镇回答的。 王晓芸犹豫了一下,又问:“不全职工作和全职工作,除了补贴和薪水的区别以外,还有什么区别?” “实际上,全职工作的职员会进入一家新的公司,注册名是华锐生物,现在的华锐实验室的所有资产,也都会注入新公司,他们会得到更多的经费,做全新的研究。非全职工作的研究员,会继续钾通道的项目,资金主要来自北大,以及申请的国家基金。” “就是说,非全职,和现在差不多?” “可能会换新的实验室,但会增加150元的固定补贴,总而言之,我们是希望你们留下的,以你们喜欢的方式。”李章镇尽可能的露出真诚的笑容,道:“我也会招募新的员工,尽可能的为你们研究员做好服务。” 150元的补贴是很不少了,比涂宪现在的工资还要高一点,但和2000元的薪水一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涂宪和王晓芸两个人是典型的双职工,而且都在事业单位上班,就80年代来说,是典型的经济优良家庭,他们并不太缺钱,平时做的决定,也往往不是出于经济角度的。 然而,2000元的薪水和150元的补贴的区别之大,其实已经超越经济角度了。 但在另一方面,铁饭碗与私企的区别也是极大的,外企亦不例外。 涂宪的工作单位是北京钢铁学院,未来的北京科技大学,尽管生物系刚刚组建,但也意味着涂宪是建系元老。即使以未来的观点来看,也很难讲涂宪辞职的结局是好是坏。 以乐观的方式来看,涂宪如果留在北京科技大学,以他的资历和水平,用不了20年,就能到教授的位置,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满50岁的年轻教授,到时候,他无论是选择努力生活,还是钻营仕途,或者吞食灰色收入,都有非常好的条件。 而加入华锐实验室,未来却很难讲了,若是不幸被开掉,结果难料。 王晓芸的工作单位是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这也是中国一流的生物研究机构,身为女性,她未来走上仕途的几率是相对较低的,但在其他方面,并不逊色于涂宪。 在这种状况下,华锐的条件,是否值得两人对自己的生活做出翻天地福的改变呢? “我们要商量一下。”王晓芸也没有立即决定。 “当然。”杨锐表示理解。 两人离开,杨锐看着门关上了,问:“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同意?” 李章镇不确信的道:“如果是港大的教师,你开20万的薪水,十有八九是要跳槽的,因为美国人也开不出这么多的薪水啊?他们赚了钱,大不了以后去国外工作,但内地的教师,2000块够不够,我就说不上了。” “还得加点力度?” “2000块已经够多了,三千块四千块,我觉得也没有多少区别。”加薪十倍,在硅谷或许平常,在80年代的中国是绝对稀罕了。 杨锐道:“不是说薪水方面,我觉得我们有点忽略研究条件了。” “条件?我们的实验室条件是一流的。”李章镇不知道港大或者外国大学的实验室条件是怎么样的,但华锐实验室每天流水般花出去的钱,他都是记着的。 就是现在,一天处理几公斤的样品,之后用到的培养基就要几百块,出差去云南的费用更高,从香港直运过去的仪器就十几万元,杨锐回来又马不停蹄的订购了新的仪器和耗材,算下来,北大送来的60万,竟然已经有一半花了出去。 就李章镇了解到的四手信息,港大也没有这么奢侈。 杨锐却不是从实验室管理者的角度来考虑,他想了一下,缓缓道:“我不是说咱们实验室的条件不好,但我想,咱们并没有给黄茂、涂宪和魏振学独立的研究条件。” “你是说资助他们独立做研究?” “彻底独立出来,现在实际还不成熟,就为了写一篇入门级的sci论文?那他们和学校里的其他讲师有什么区别。”杨锐有足够的资格鄙视入门级的sci论文,他读研的时候就能写sci级的论文了,那时候的条件还比不上华锐实验室,以华锐实验室的人均仪器,人均经费状况来说,目标必须是《jmc》级别的论文才有可持续性。至于现在,杨锐眼瞅着都要发表《cell》了,他的实验室再出sci入门级论文,实在是毫无意义。 李章镇就不明白了:“不让彻底独立出来,咱们还能给啥?” “你这样子,前些天不是有好多仪器公司寄了他们的商品目录吗?给我拿过来。” 李章镇也不多问,马上跑去西屋的杂物间找商品目录去了。 西方国家的商业公司都喜欢搞商品目录,不光是仪器公司,玩具公司都会寄送自己的商品目录给有孩子的家庭,一些家庭会给孩子一个预算,然后让他们自己在商品目录中选择圣诞礼物,确定以后,玩具公司就会邮寄商品给买家。 商品目录多数是杂志式样的,也有报纸式样的,如今大多数是黑白的,但大都图文并茂,有重点的推荐一些商品,也有大段大段的商品明细,有点像是早期的网络购物,实际上,西方的商品邮购发展了很多年,科研方面的应用更是全面,小到一张试纸,大到万吨水压机,都有各种各样的商品目录和图鉴供人传阅。 这样做的好处也是很显然的,首先能够传递公司想要的信息,其次,仪器设备公司都是跨国性的,文字翻译比打电话都要简单,第三,购买仪器和设备,往往不是一个人决定的,甚至往往不是由接电话或接待的人来决定的,一本商品目录,比单纯的名片有用的多。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杨锐摆着一堆的商品目录,仔细挑选出了三本,道:“每人10万美元的额度,让他们自己挑选想要的仪器。黄茂、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凡是加入的,都可以挑选10万美元的仪器,不重复即可。” “啊?为什么?” “因为反正我们要买仪器了,而他们是实际操作者,自然有权利选择自己想用的仪器。仪器是公用的,只是挑选权交给他们。”pcr是个大项目,杨锐一个人是做不出来的,黄茂等人如果加入,都将承担相当的任务,仪器总归是要买的,部分权利交给他们也不错。 科研其实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每个人做实验的手法都会不同,每个人做科研的习惯都不同,或许有的人不喜欢做重复的验证,那他就会愿意购买自动化的仪器,有的人或许不在乎花费时间做重复验证,但却很在乎仪器的稳定性。 ?大型设备或许需要相对全面的知识,实验室的小型仪器却不一定,事实上,对于足够优秀的专业人士来说,挑选设备本不应该具有难度,这颗星球上的大部分专业仪器,都是由专业人士发明和制造的,他们本来的工作就是如此,即使遇到生僻的设备,大家也有足够的学习能力来应付。 在高级实验室,高级科研人员最在乎的就是设备选择的权利。 大部分的基础科研人员的薪水都不高,中位数大概在3万美元左右,节省一点的话,这是比能养家糊口的收入。 然而,设备的价格就贵了,几万美元,几十万美元,几百万美元,几千万美元,几亿美元,几十亿美元……理论上,科研是想多贵有多贵的,日内瓦的离子对撞击,天上的哈佛望远镜,升空的航天飞机,下海的潜水艇,任何一种设备,都可以是研究员的大玩具。 对真正喜欢科研的家伙们来说,实验室才是休息的地方。 有这种倾向的科研人员很多,杨锐就见过不少,他读书的时候,就有位教授,寒暑假还风雨无阻的去实验室,就为了睡一个标准的午觉——家里的床都睡不惯了。 黄茂、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都是目标直指科学大道的追梦者,这个时代充满了满怀理想、燃烧着热血的追梦者,他们的梦想也许慢慢的变的实际了,但却从来没有消失过,相反,在华锐实验室里工作的时间,只会让黄茂等人的梦想燃烧的更热。 几千元的安家费当然不错,这是辞去工作,做出人生巨大改变的基本要求。 10万美元,代表的却是梦想与尊重。 …… 第四百五十八章 等咱有了钱 “我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王晓芸第二次向李章镇确认。 李章镇脸上挂着笑,用纯纯的北京话道:“10万美元以内,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重复了呢?” “重选呗。”李章镇笑道:“咱们又不是考试,目的就是让你们满意,总共40万美元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就放心买吧,重复了就商量一下,一人承担一半,或者商量着买也可以。” 这么好的事,李章镇也笑的像是赌桌边的荷官似的。 王晓芸又问:“那要是正好选了10万一千,或者十万零伍佰这样子呢?” “十万一千的话,我估计能申请一下吧,我不确定,你们最好是买在合适的价格里,如果有几千美元的空缺的话,可以购买一些自己想用的耗材。” 涂宪不好意思的拉了王晓芸一把,道:“说好十万就十万了,怎么先想着超过。” “王女士想的也正常,有的仪器刚好是超过了10万美元的也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具体情况再看,总之,还是以你们满意为主,毕竟,十万美元都花出去了,不能是让你们不高兴。”李章镇呵呵的笑两声,又道:“除了给你们40万美元,华锐实验室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采购大量的仪器设备,你们其实也可以参与进来,杨总也说了,实验室是用的,不是看的,如果你们是使用人,你们自然应该参与意见。” 王晓芸听的微微点头。 魏振学本来是翘着腿听的,这时候突然来了兴趣,道:“你刚才说耗材也可以?我买个钢笔行不行?” “基本可以,但最好是买留在实验室里的东西,你买了钢笔,我们也建议你留在实验室里,不要带走。另外,你们的单子还要经过审核的,像是手套,算你们的耗材,复印纸之类的就不用你们买了,我们的总务部会处理的。” 魏振学“哦”的一声,问:“你们有总务部了?” “我也在招新员工,准备将财务等方面的人手招来,将公司正式组建起来。”李章镇想了一下,又道:“你们对辅助人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们的目标是服务于科研人员,以你们的满意为主。” 李章镇向四人看看。 黄茂和涂宪都笑着摇头,魏振学偏着脑袋在想,王晓芸迟疑的道:“好像也特别需要的……” “你们可以再考虑,当然,之后要求也行,杨锐还想要不要给你们找个按摩师,做实验累了以后按摩按摩……”这是从硅谷学来的招数,你让员工在公司比在家里舒服,他自然愿意多多呆在公司里,尤其是没有家室的年轻员工,更是如此。 当然,这种招数也不是硅谷发明的,80年代的美国药谷搞的如火如荼,数以千亿计的风险基金疯狂涌入,也是爽的许多生物公司不知所措,杨锐的实验室能得到捷利康的大力支持,亦与此有关。 黄茂等四人是听呆了。 王晓芸想了好半天,才道:“按摩师应该不用,还用不上。” 李章镇笑了:“这么说,是可以欢迎你们完全加入华锐实验室吗?” 王晓芸一下子有点慌乱,目光看向老公涂宪。 “再给我们一天做决定吧。”涂宪不好意思的道。 “没问题。”李章镇又问:“黄茂先生呢?也需要一天时间吗?” “恩,我也再想想。”黄茂比涂宪夫妇其实更犹豫,因为他所在的北大条件更好,他本人的前途也更光明。 原本,继续兼职的工作,是黄茂和涂宪夫妇等人觉得最自然最好的方式,毕竟,升级版总是比原版好,而二代往往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做实验是可以忍受不确定性的,人生的不确定性……这个命题就太大了。 倒是魏振学,乐呵呵的看着商品目录,拿着铅笔就划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想在煤研所做了,现在等于是变相涨薪,脑袋里想的只是怎么花这笔钱。 …… 出了门,王晓芸和涂宪并排走着,越走越慢。 许久,涂宪问:“怎么办?加入吗?” “你怎么想?” “我也说不上,就是现在辞职,挺可惜的。你快评副教授了,最近的几篇论文也发的好,特别是《cell》上的论文,有你的名字,你破格提拔副教授都行了。” “你不是也有署名?你们所什么态度。”顶级期刊都是允许多人数名的,一口气二十人乃至三十人署名的论文都很多,因为许多论文就是需要二十人乃,三十人乃至三百人才能做出来,在这种状况下,一些人本来都失去了署名权的。 杨锐邮寄给《cell》的论文只有相对较少的5人署名,杨锐作为第一作者,黄茂作为第二作者,涂宪、王晓芸和魏振学作为并列第三作者,属于比较常见的署名模式。 虽然涂宪和王晓芸都是第三作者,但就国内目前的学术环境,这也是无可争议的硬条件了,只用来评职称的话,能一路用到评教授。 王晓芸说起cell来自然高兴,口中却道:“我们所慢吞吞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兑现奖励,这个月可能会发几十块奖金什么的。” 涂宪赞道:“有奖金也不错了。” 王晓芸叹口气:“和杨锐给的安家费比,就算不成什么了。” “安家费是安家费,一万多块钱,咱们是能用好几年,但几年以后怎么办。” “咱们俩一个月四千块,一年不是要四万八?还有奖金,不管有没有奖金,四万八也不少了。”王晓芸越算账越郁闷,道:“要是能兼职多好。” 涂宪微笑:“想什么呢,兼职能轮到咱们?教授都要挤破头。” 王晓芸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是呀,一口气给上万块,一年给好几万,然后还给10万美元的设备钱,你们院的生物实验室要十万块吗?” “10?美元肯定超过了。”涂宪尴尬的笑了两声,钢铁学院的生物系刚刚组建,整个实验室算上基建的费用,自然是要超过10万美元的,但要说里面的仪器价值就难讲了。 而且,十万美元买一万个瓶瓶罐罐,和十万美元买一台仪器的感觉是不同的。 对研究员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拥有一间独立实验室,拥有全院独有的仪器,那种不用求人的感觉,那种别人求着你,卡着你的时间做实验的感觉,简直酸爽。 “都没细看有什么仪器。”涂宪掩饰的打开商品目录。 “站路边看。”王晓芸拉着他走到一颗大柳树下。 不飘柳絮的柳树,就像是死掉的白熊一样,都是很漂亮很宜居的生物,飘扬的柳条温柔的起落,遮住了恼人的紫外线,让出大大的空间。 “好东西啊。”打开没几页,涂宪就险些流口水。 “价钱也够高的。”王晓芸比较着自己所里的仪器。 杨锐提供了多份商品目录,无一例外都属于国际化的大厂。对于小型实验室来说,省钱是第一位的,自然是有国产的仪器就买国产的,没有国产的买日本货,没有日本货再四方比价。 然而,仪器消费并非是一次性的,购买费用只是仪器消费的首期支出,在此之后,仪器还需要维护,需要维修,用的时间久了,零件之类的开销甚至会超过仪器本身,在这一点上,仪器倒是很像是车辆,首期开销低的,用起来并不一定便宜。 小心实验室考虑的简单,对华锐实验室来说,更多的顾虑则是仪器的品质。 汽车一类的消费品或许只是感官上的一点差别,做为研究工具的仪器却是难以承受这样的差距。 同样的仪器,高端品的误差或许在万分之一,低端品说不定是千分之五,而研究员拼死拼活,说不定还不能弥补低端品到高端品的误差。 当然,总有厉害的研究员,能用低端的仪器做出高端的实验。这就是用智商代替资金,或者用资金代替智商的选择了。 涂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杆笔,在商品目录上轻轻的划了一下。 王晓芸瞄了他一眼,问:“决定了?” “啊?什么?”涂宪略显慌乱。 “决定去华锐实验室了?”王晓芸拿出“老婆的质问”,立即获得了威势3,体型增加13%的buff。 涂宪傻笑几声拖延时间,然后问:“你觉得呢?” 王晓芸道:“小事我做主,大事你做主。” “但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的决定,算是小事呀。”涂宪感慨一声。 “说正经的!”王晓芸绷不住笑了。 涂宪也嘿嘿的笑,道:“人家这仪器,真好。” “哎,我也不想回去做一双手套用一天,第二天洗干净了再用的实验了。”王晓芸叹口气:“感觉回不去了。” “谁说不是,你看咱们实验室里,现在是5台离心机一起转,根本就是普通的用具,和电灯泡我看也差不多了。我们院的离心机,呵呵,箱子里锁着我就不说了,拿出来用前用后还要打报告,盖章,一弄就是两个小时……” “咱们写的论文好,也是在华锐实验室里写出来的。” “也是。” “你说,咱们要是独立发一篇《jmc》,是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你还想去那里,生物制品研究所还不够好?中科院下面的所也就是那样。” “我们所里面,有《jmc》论文的可稀罕了,地方院校的,要是有这么一篇论文,想调进来,所长得亲自迎接,手续都给你办的妥妥的。” “但咱们辞职了,可就没有编制了。” “到地方院校还找不到工作?找到了还掉不过来?”王晓芸的意见也渐渐明确了。 涂宪站住了,问:那就去?” “去。” “要不和家里商量一下?” “也好……” 第四百五十九章 辞职 黄茂比涂宪夫妇更早定决定。 他还是一个小单身,没有家庭的负担,自然可以多做一点想做的事,当然,6000元的安家费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能够保证黄茂好几年都饿不死了。 而几年时间,还不能独立发表高水平的论文吗? 黄茂可不会这样怀疑自己的能力,他在美国学习的那段时间,最大感触就是自由。不光有学术上的自由,还有工作上的自由。 喜欢就呆在一个实验室,不喜欢就去另一个实验室。 华裔在美国会碰到很多问题,但在学术界,华裔遇到的问题并不会比黑人更多。 一切都以成果说话。 赤裸裸的学术界,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残酷了,对于学术精英们来说,这才是完美的世界。 谁能读更好的大学,分数高的那些人,谁能得到更好的工作,成果高的那些人——这是最适合学者的世界。 黄茂知道现在自己的,还没有成果足够去自由,但《cell》的第二作者,足够给黄茂充足的动力。 以《cell》第二作者的身份,在美国或许还难找到工作,但以《cell》第二作者的身份,在中国是一定能找到工作的,即使有阻碍,这样的阻碍也一定会被征服。 现在的中国,太缺少人才了。 而若是再能发表几篇高端论文,黄茂甚至不需要在国内找工作,他可以前往美国任教一段时间,如果发展顺利,再回到中国,说不定要得到多少优质对待。 出口转内销向来比优质内销货还要受欢迎。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留在华锐实验室。 比起其他人来说,水平更高一层的黄茂更看好杨锐。 《细胞》是仅次于《自然》和《科学》的世界级顶级期刊,在生物学领域,它的专业性甚至更强,这样的期刊,岂是运气好就能发表的,而且还是一名中国学者。 同样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和北京大学的教授投稿《细胞》,审稿人的态度是绝对不一样的。 如果是面对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论文,《细胞》的审稿人一定会认真阅读,以免自己给出贻笑大方的答案,甚至遇到日本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审稿人们都需要仔细阅读以后,才敢给出答案。 但如果是中国的北京大学,或者土耳其的哈斯特帕大学的教授论文,学校名称不仅没有优势,还处于劣势,这时候,就需要教授本人的名气了。 若是行业内有数的顶尖人士,同为领域内强人的审稿人多数是有所印象的,说不定还在某次国际大会中聊过天,互寄过邮件,这样的论文,也会得到认真对待,至少可信度会提高,审稿人不会瞪大眼睛,考虑论文作假的可能。 然而,杨锐可是没有这些资源的。 《jmc》论文中的署名,对《cell》一级的顶级期刊来说,只是一个入门指导,证明杨锐不是随便寄一篇论文来凑数的。 最终,得到小改的结果,却是黄茂完全没有想到的。 黄茂以前就很佩服杨锐了,这一次却是刮目相看,更上一层楼。 只要杨锐在华锐实验室,华锐实验室必然会成为中国的顶级实验室。 有了这样一层认识,黄茂再做决定就很轻松了。 任何一名顶级实验室里出来的学者,找工作都再容易不过了。 如果在顶级实验室里呆的时间够长,那就是根红苗正的学院派中坚。 10万美元的仪器自选权,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箱黄金。 黄茂只是费神的说服了家里人,就带着自己的选择回到了实验室。 “我要一台流式细胞仪。”黄茂将商品目录交给李章镇,然后与杨锐握手,问:“你准备开始做什么研究?” “厉害的,有意思的。”杨锐笑笑:“决定了,这可是天翻地覆的改变,你以后可就不是黄老师了。” “叫我老黄小黄都行,我本来就不喜欢代课,做研究倒是不错,可惜轮不到我。” 这也是黄茂跳槽的原因之一,他这么年轻,甚至拿不到独立做实验的资格,去其他教授的实验室从头犬做起,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李章镇拿了文件过来给黄茂签署,并道:“这些都是些保密协议之类的,你在华锐实验室工作期间,你的成果也将一概属于华锐实验室,包括你所有的思考与想法,但你有署名权,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们明天开始帮你办理辞职手续。” 黄茂翻看了法律文件,接着同意了。 这也是美国的生物谷常见的雇佣协议,生物公司和制药公司能赚钱全靠这个,如果不满意的话,当然可以自己建一个生物公司来玩耍,就像是杨锐这样。 但是,自己的公司就要自负盈亏,有胆子这么做的生物学家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生物学家也就是赚一个中产阶级的薪水,争名为主,争权为辅……那些能研制出值钱货色的生物学家,薪水升的也是非常快,一夜暴富的几率不太大,但每年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也是相当愉快的。 当然,最多的研究员还是拿着3万美元年薪的那一批人,毕业找不到工作的生物学博士也不在少数。 黄茂在美国的时候,对此也有所了解。 而在他看来,一年三万美元也实在是高的够呛了,他甚至没有给自己设置这么高的目标,哪怕即将在cell上署名也是如此。 接下来几天,实验室诸人一边办理各项手续,一边做着样品的处理。 李章镇一边帮忙办理,一边招募新人来给杨锐面试。 这也是原装实验狗们参与的最后一个实验了。 当华锐生物公司建立以后,华锐实验室将变成一个纯粹的私人实验室,北大的实验狗自然不能再用。 不过,现在各地的究院景况都不好,少不了有辞职的,不想做的,做不下去的研究员,李章镇做一些背景调查,筛选掉一些人品和性格不好的研究员,剩下的都一股脑的塞给杨锐。 杨锐以较低的挑选标准,也很快招到了4个人。都是20多岁的年轻研究员,水平还不一定比得上汪颖等人,但用来做点简单的实验还是没问题的,另一方面,黄茂等人也会花更多的时间去调教…… 这其实不是杨锐理想中的完美解决方案,他虽然也没有希望招到黄茂水平的未来大牛,但还是期望着至少找到涂宪这样水平的成熟研究员,至不济,也是魏振学和王晓芸一流的超级实验狗。 然而,事实证明,80年代的中国大学水平虽然不行,但那些连工资都发布出来的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水平更差。 除了一些太冷门的专业,当研究所日落西山的时候,有本事的研究员都会想办法自谋生路。 而要评价这些生路的话,大学明显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黄茂、涂宪等人能进入大学,坐稳位置,也是水平使然。 而在杨锐只肯开500元以下的薪水的情况下,李章镇找到的多是第二轮选手,也是无可奈何的。 现在的外企都必须开出很高的薪水才能留住人,在深圳,500元的薪水不能说是普遍,也已经不算是稀罕了。 而杨锐的实验室,除了开除高薪以外,也难以与传统学府竞争人才。 不过,500元的薪水也是够高了,再用2000元的高薪挖人,不仅容易破坏实验室的薪水结构,也容易让各个大学产生不满。新人毕竟与涂宪等人不同,后者跟着杨锐做了近一年的实验,各方面都有了积累,光是默契度就不能比。 几天的动荡以后,华锐生物实验室正式运作。 黄茂、涂宪和魏振学各占一张实验桌,做杨锐指定的实验,目前来说,就是从100多公斤的样品中寻找一颗杨锐想要的细菌。 魏振学顺便给杨锐做大助手。 新进的四条实验狗,一张实验桌分配一只,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然后,还剩下一张实验桌。 “王晓芸怎么还没来?”杨锐等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涂宪的眼睛都没有挪开显微镜,声音闷在口罩里,道:“在给领导求情呢,他们领导想让晓芸做完今年再走,这怎么行,晓芸坚持要走,他们就扣着档案。” “我们是外企,本来也不要档案啊。”杨锐讶然。 “就是那么一个说法,总之,领导不给办离职,我们说要不先到华锐上班,李章镇说不行,合同要求必须办理了离职。” “这样子……”杨锐沉吟起来。 离职手续自然是要办理清楚的,否则的话,成果出来了,人家要横插一杠,根本讲不清楚。 而国内的研究所,虽然穷的底掉,总归是有一层级别挂在那里,以目前的环境来说,打官司都是打不赢的。 杨锐可不想自己的诺贝尔奖级项目,被人蹭去一块肉。 同时,杨锐依然需要王晓芸加入进来,他想了想,问:“要不要我帮忙?” “李章镇已经找人问了。” “这种情况下,旁敲侧击的没用,我打几个电话,咱们明天去生物制品研究所。”杨锐转身出了实验室,就开始翻电话本。 中国是个强关系社会,光求情或者光送礼,都没用,而新生的华锐生物实验室,也禁不起这样的耽搁。 …… 第四百六十章 为了你好 “乔所长,王晓芸过来了。”秘书敲了敲门,提醒了一声。 “几天没上班了,还是一个事?”乔所长啪的放下杯子,也放下了手上的杂志。 秘书道:“她这几天都没来上班,估计还是想辞职吧。” “现在的年轻人啊,条件好了,反而事情多了,就我们那会,就没听说过辞职的事,单位放个处分,吓的家都不敢回。”乔所长说着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坐直了身子,道:“来就来了,你让李主任也过来,带上这个月的排班表。” 秘书点点头,问:“要给她安排工作吗?” “我看就是安排的工作少了……唉,这样子也不行。”乔所长皱了皱眉头,人家都要辞职了,强行安排工作也是没什么用,他再看一下手表,问:“在家的有几个人?” 秘书知道他问的是班子成员,遂道:“还有3个人。邓所长、梅所长和张书记。” “行,都叫过来,年轻人太急躁,咱们要多听取意见,请班子成员集合一下,有问题解决问题。邓所长和张书记我来打电话,你去请梅所长。” “好的。”秘书笑笑出去了。 过了一会,王晓芸再敲开乔所长的办公室门,见到的就是一溜五个人,全是研究所的头头们。 别看就是一个研究所,领导们的级别高着呢,官僚气息也够重,一口气出现五名领导的时候并不多。 王晓芸表情凝重的看向四周,她期望的是平静的离开,而眼下的局面,显然不是平静的样子。 王晓芸暗暗的叹口气,然后一个个的打招呼。 正中的乔所长笑容满面,穿着尼龙布的衬衣,仍然有种工人和农民的混搭气息;年纪更大的张书记永远是一身旧布的干部服,这身衣服在60年代很潮,在70年代很受欢迎,在80年代就是老干部的专属了。 梅所长和李主任更年轻一些,都是40岁的壮年。梅所长身着白大褂,显然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李主任全身着绿,手里端着一堆的白色文件,像是圣诞树一般。 整齐的阵容抵消了王晓芸的气势,乔所长呵呵,呵呵,呵呵呵的笑的王晓芸心里发虚,接着道:“小王,你最近的成绩,我们都看在眼里,最近几次的党委会,我们也都几次讨论到了你,这次班子成员聚集起来,也是想和王研究员你好好聊聊。” “乔所长几次说到你,都说,小王你潜力惊人,再过几年,肯定能独当一面……”张书记的年纪最大,说话慢吞吞的,好像金枪鱼一样。 王晓芸脸色微变,心下只觉得讽刺。潜力惊人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独立做实验,她在所里的几年时间里,根本没有感受到重视,所做的成绩,甚至没有在华锐实验室里几个月的强。 “乔所长,张书记,你们的照顾,我都记得,不过,我在所里也没有做出多少成绩,我想换一个地方试试看。”王晓芸说的委婉。 张书记摇摇头,道:“小王,你对咱们所的了解也比较多了,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又要重新了解情况,未必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乔所长跟着开口讲道理:“小王,这不是不想放你走,是不想你误入歧途。没错,现在下海的人是很多,停薪留职以后,赚了大钱的人也不少,但你没看到的是,好多人停薪留职了以后,不仅没赚钱,还亏了钱。” 王晓芸笑笑,说:“我不是下海做生意,我都说了,是去一家香港的实验室。” “香港的实验室不设在香港,设在北京是怎么一回事。”乔所长摇头,道:“这些外国的公司啊,名头很多,叫实验室也行,叫什么都好,目的都是为了赚钱。赚钱的公司,和咱们做学术的不一样,做学术是寂寞一点,但心里安宁,再说了,咱们所马上就要分房子了,你现在走了,多吃亏啊。” 分房子算是国企的一招大杀器了,许多人拿了十几二十年的低薪,就巴望着分房子的时候,一朝能赚回来。 ?晓芸霎时间心动了一下,转瞬摇头,道:“不是房子的事。” 要是几年前,商品房还没有放开的时候,普通人不从单位找房子也不行,因为有钱也买不到房子。 所以,如果是几年前,想追求安定生活的人,哪怕外企给出的条件多几倍薪水,他们迫于无奈也要想办法进入国家单位。 至于现在,商品房虽然比单位的房子贵了两倍都不止,总归是买得起的,就北京市的价格来说,华锐实验室开出来的薪水,一个月够他们买两平米以上的贵的要死的商品房,王晓芸和涂宪一起的话,一年就能买一套小房子了。这种时候,来自研究所的房子就缺乏吸引力了。 何况,乔所长也只是画大饼而已,现在的研究所穷的要命,几年内都攒不出钱来建新住宅,就算建了,也必须按照资历等条件平均分配,甚至可能轮不到他们。 王晓芸说不是房子的事,既是因为没有房子这回事,也是因为她的目标放的更长远了。 几天时间的考虑,让她和涂宪有足够的空间去思考利弊,而研究所对比华锐实验室,是禁不住思考的。 涂宪和王晓芸的第一目标永远是研究,研究成果优秀,自然有的是办法得房子,享待遇,即使是外国实验室也不例外。 这是研究员与其他工作很大的不同。 研究其实是一项充分竞争的工作,不止与国内同行竞争,还有国外工行的竞争。 竞争力充足的研究员,可以予取予夺,而竞争力的充沛程度,就以研究成果来判断。 乔所长和张书记都脱离科研一线很久了,更加琢磨不到王晓芸的心思,问道:“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满足。” 王晓芸犹豫再三,道:“我想做研究。” 乔所长笑了:“你做研究,当然要在研究所里做了,你要知道,咱们研究所里,你只要不辞职,不搞怪,谁都不能把你给开除了,这么安稳的环境,才是做研究的基础啊。你进去外企,人家天天和你要成果,要成果,做不出来就逼你,灵感都被赶跑了,最后和锄地有什么区别?” 乔所长说的也有道理,大部分的基础研究都是没有收益,只有投入的,而且投入还不少。除了国家投入,以及公益性的基金以外,私人机构投注基础研究的很少,即使有,也会要求多多,对成果和奖项近乎偏执,就像是电影里的文艺片乃至先锋电影一样。 不过,安稳的环境都是相对的。在国内,大牌牛人学阀级人物自然是能安心搞研究的,或者说,他们想安心搞研究就搞研究,想安心搞安心搞研究的人,就安心搞安心搞研究的人。 王晓芸是个小字辈,30岁都不到,在研究所里连个人都不能算,根本就没有资格搞研究,这才是她和涂宪出去兼职的原因,熬资历的本质就是一个熬字,在研究所里熬也是熬,出去熬也是熬。 乔所长说的再是冠冕堂皇,也抵不过研究所内的风气使然,除非她连夺大奖,变成杨锐在北大一样的地位,否则,即使乔所长想要护着她都难。 短暂的对话,反而让王晓芸认清了现实,轻轻摇头,道:“我和华锐实验室说好了,去了以后,就能参与到大项目里区。乔所长,你放我走吧,我老公都已经辞职了,你留着我也没意思。” 梅所长一直没说话,这时候道:“你说有大项目,是多大的项目,一个公司搞的比我们所都厉害?” “我不能说。”王晓芸其实还不确定。 梅所长追问道:“你就不怀疑他们会骗你?”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些私人公司,嘴上都没有一句实话,你相信他们的承诺,那就傻了。” 王晓芸被激,紧跟着道:“他们马上有一篇论文要发表在《cell》上了,接着再开的项目,肯定不可能放低了要求。” “cell》?美国的细胞?”乔所长虽然脱离了一线,对期刊和排名还是非常敏感的。 王晓芸说“是”。 在场的几个人互相看看,接着就看梅所长和乔所长咬起了耳朵。 一会儿,乔所长抬头道:“你说华锐实验室是香港的公司开在北京的实验室?我们最近没听说国内有人在cell上发表论文,是用的香港公司的名义?用的名字是什么?” 国内也是有科技情报检索机构的,比如北大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之类的,都有人专业分析世界各国的期刊。最初,这也是为了确定明年订阅哪些期刊,而对于顶级期刊来说,国内一年的发表量还达不到三位数,一个学科领域一年都不一定有一篇,自然是一旦出现,疯传各地的。 然而,这种程度的期刊检索,只能检索已经发表的论文,北大能通过《cell》回寄给杨锐的信函确定论文的发表,其他单位就不行了。 王晓芸也发现自己说的急了,此时只能道:“论文刚刚按照编辑的要求小改了,还没有发表。” 乔所长的眼睛睁大了一下,旋即莫测高深的笑了起来:“小王,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cell可不是改改就能发表的,没有发表,也许就永远发表不了了。” 王晓芸不自觉的争辩起来:“是cell编辑要求的小改,现在回寄过去,很快就能见刊了。” “回寄回去,如果再要求小改呢?一次不够,说不定还要求再改,到时候,或许又会因为版面问题取消呢?就是发表出来了,说不定就是一篇短通讯呢?”不得不说,梅所长提的顾虑很有道理,尤其是长度和版面问题,一直是杨锐担心的。 王晓芸头低了一下,抬起来又道:“总之,是一定会发表的,新的项目是一定开始的,乔所长,梅所长,我真的想要这次机会,你们就放我走吧。” “小王,不是我不放你走,我们也是怕你受骗,这是为你好。”乔所长苦口婆心的道。 “反正我在所里也没项目,我留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我现在批一个项目给你,老梅他们正在做疫苗,分一个几千块的项目给你,你做完了,要是还想走,咱们再说。”乔所长兜里没钱,说话硬气不起来。所里的钱是都花出去的,他想凭空批一个项目也不行,只能将梅所长手底下的项目分一点出来。 不过,即使没有项目,乔所长也不像王晓芸走。生物制品所不像是北京钢铁学院这样的大型重点院校,他们每年分配到的大学生很少,有的年份就没有,而他们的人员老化又很快,乔所长得为以后考虑,比如20年后,再搞老中青结合的时候,总不能没有最主要的中年干部吧。 至于王晓芸如何度过这20年,不在乔所长的考虑范围内。 王晓芸却是被几千块的项目给说的心寒了,杨锐可是一口气开出了10万元的仪器钱,项目尚未开始,40万美元已经花出去了,这样的项目,才是令人向往。 “我不做所里的项目,我要辞职,您不肯的话,我反正也不上班了。”王晓芸忐忑不安的威胁。华锐实验室是坚持要捋顺雇佣关系的,停薪留职都不行,没有辞职,她就不能参加项目。 乔所长却是不受王晓芸的威胁,依旧是师长的脸谱,沉重的道:“晓芸,你要想清楚,搞研究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积累哪里来的成功呢,至不济,你要等这个《cell》出版吧。” “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走了,万一人家没发表呢?你不就傻了。”乔所长笑眯眯的说。 “一定会发表的。”说话声伴随着敲门声。 乔所长的秘书跟在后面,小声道:“我没拦住。” 乔所长甩甩手示意没事,问对面的人道:“你是谁?” “杨锐。” …… 第四百六十一章 科研前沿 “你是哪个单位的有什么事?”乔所长用不喜的目光看着杨锐。 “我是华锐实验室的,来说明一下情况。”杨锐笑的很是谦逊,他没有必要咄咄逼人。 随他同来的涂宪用目光示意王晓芸,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涂宪,王晓芸的爱人,以前是北京钢铁学院的,现在是华锐实验室的研究员。” “我记得,我参加过你们的婚礼。”乔所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记得,上前与涂宪握握手。 接着,几个人的目光依旧是看向杨锐。 王晓芸和涂宪是什么人,他们大约是知道的,只有杨锐是陌生的。 另一方面,杨锐的外表也够有吸引力的,就像是一辆外观酷炫的跑车,你不用知道里面的机械是什么工作原理,只看外表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至于怎么个不简单方法,就有待观察了。 “你们说到哪里了?”杨锐运用起极有魅力的笑容,很有掌控力的样子。 王晓芸小声给他做了大致的解释,主要是删节版的。 乔所长等人摸不清底细,安静的呆在旁边,不时的用眼神交流,等王晓芸说完,问道:“杨同志,你在华锐实验室里做什么的?” 他们虽然称呼王晓芸是小王,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四五十,五六十的人了,看王晓芸带着尊重的向杨锐认真复述,都显的奇怪。 杨锐微笑道:“我是华锐实验室的负责人。” “你是华锐实验室的……负责人?”乔所长险些没笑出来。 张书记年纪更大,肆无忌惮的道:“这不是胡闹吗?小王,这就是你要去的华锐实验室?让一个小孩子负责?” 和其他几个所长不同,做政工的张书记在所里向来是扮黑脸的,就是年纪大了,也没有多少改善。 梅所长手插在白大褂里,亦是不满的道:“小王,你研究做的还是挺不错的,多的我不敢说,到我这个年纪,你肯定比我做的好的多,但前提是你要继续做研究,不能为了赚钱,就去这样子一个实验室,平白毁了前程……” “梅所长,华锐实验室是很优秀的实验室。”王晓芸为帮杨锐正名。 梅所长摇摇头,明显不信。 张书记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姿态,道:“小王,我年轻的时候是做军医的,以后就到咱们所来了,我个人是没做过多少研究,但我管过的项目可不少,这么多项目里,你知道我见过多少年轻人?老乔老梅都是做研究出身的,你问问他们,见过这样的实验室负责人没有?” 他现在也不顾及着杨锐了,只当他是靠着家里面来混的纨绔子弟。 王晓芸实在担心杨锐的面子上过不去,这时候,杨锐要是把几个人大骂一通,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时候,几个人就是不批她的辞职,换工作的事真的会黄掉。 王晓芸偷看杨锐一眼,赶紧道:“几位领导,你们不能光看年龄说话,杨锐是做出了成绩的,华锐实验室的多篇论文,都是杨锐领衔的……” “他署名第一作者?”乔所长的嫌弃的看了杨锐一眼。 “不是……是,杨锐是第一作者,他是真的参与了研究。”王晓芸解释的慌忙。 乔所长失笑:“参与了研究?” “主持研究,我们即将在《cell》上发表的文章,就是杨锐主持的项目。”王晓芸说的更紧张了。 她不提cell还好,说了cell,在场的几个人都露出讽刺的笑容,如果说一家没听说过的研究室做出了顶级论文,大家或许会用猜测的语气讨论一番,但是一名20岁的年轻人做出了顶级论文——他以为他是谁?劳伦斯-布拉格(25岁获得诺贝尔奖)还是弗雷德里克-班廷(32岁获得诺贝尔奖)? “乔所长,张书记,梅所长还有邓所长……”涂宪也站了出来,他们俩口子即将给杨锐做副手了,怎能让人围攻杨锐,涂宪郑重其事的道:“我们在《cell》上发表的论文,是由杨锐立项,杨锐筹集资金,杨锐确定方向,杨锐主持研究,杨锐最后修改论文并发表的,他全程参与。” “也许吧,或者你们把短讯或者通讯也叫做论文……”乔所长已经有些厌烦了。 “各位!”杨锐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变化,长的帅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魅力十足的。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就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只见杨锐笑着道:“各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工作可好?” 一名科研人员向另一名同行介绍自己只有一种方式,就是介绍他的研究。 科研人员的属性,完全来自于他的科研属性。 乔所长呵呵的笑了两声,道:“我们恐怕没那么多时间。” “一会就要开会了。”李主任轻声说了一句。 “听一下生物学科的新进展,也不耽搁多少时间,反正你们总要花时间了解。”杨锐的中音稳定,极具说服力。 或者说,他也没准备给几个人反对的机会,杨锐说完紧跟着道:“我们做的项目是通过克隆突变基因,分析和确定钾通道的功能,如果你们有关注过最近的消息的话,也许听说过我在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上的演讲。” 就一句话的功夫,杨锐掏出了无数的信息。“克隆”是生物学的前沿与热点,“突变基因”也是生物学的前沿与热点,“钾通道”同样是生物学的前沿与热点——杨锐能以一名科研新人的身份,向《cell》投稿并通过,依靠的是全方面的攻势。 光是这一组项目的名字,就足够吸引《cell》的编辑与审稿人的瞩目了,当然,它也能吸引理查德的瞩目,与生物制品研究所的诸位领导的瞩目。 除此以外,刚刚结束不久的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也是能让领导们提神的要点。 北京天天都有国际会议开,80年代更是如此,因为其他城市更没有机会来开办。 不过,生物体系的国际会议,一年也开不了几场,剩下的功夫,地质学的,天文学的,搞电信的,造钢铁的,玩林业的,闹环境的保护的,也都排着队等开会呢。 国际医学与生物大会,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生物专业会议。 而杨锐登场演讲,本身就证明了他负责人的身份。 王晓芸佩服的看了杨锐一眼,不用长篇大论,开始就能抓住重点,这就像是写论文用摘要就说服了别人一样,实在难得。 涂宪则适时的跟了一句:“杨锐是在主会议厅做的报告,得到了在场四百多名中外学者的一致好评,《光明日报》等报刊,也做了专题报道。” 媒体也是证明杨锐主持研究的重要佐证。 乔所长和张书记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梅所长。作为正职所长和书记,他们两人已然是科研官僚的存在,关心上级好恶多于科研本身。而生物制品研究所内,目前仍在一线的是梅所长,也是多个项目的实际主持人。 此时此刻,梅所长的内心是崩溃的,而他的表情,也是崩溃的。 “在主会议厅做报告的中国人,听说是北大的,和加州大学的理查德教授做的是相同的项目?”梅所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杨锐片刻,半是解释的道:“咱们所的两个名额,我让给老周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北大本科生杨锐,我们不是与加州大学的理查德教授做相同的项目,我们是选择了相同的方向,然后在竞争中获胜的项目,如果你们关注过,也许听说了此事,总而言之,项目一共分成三个部分,诱变基因,克隆基因,然后确定钾通道的功能,我们在第一阶段的论文,就将理查德实验室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杨锐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自信,炫耀却不使人生厌,钾通的项目可是实打实的做了半年多,而且冲破重重阻碍,又有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教授做陪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耀眼了。 同样的项目,如果是唐集中做出来的,现在估计已是全国赞誉一篇了,杨锐以前的声望值不够,但这一篇论文也补的太足,只听的梅所长等人头晕目眩。 杨锐没有真的去做一个完整的报告,而是怎么简略怎么来,但越是这样,报告就显的越难,因为每一句差不多都代表着一次实验难点。 若是正常去做的话,这样一篇能上顶级期刊的论文,让十几人乃至二三十人的大中型生物实验室做个五年七年不稀奇,做个三年五年不吃亏,杨锐精炼出几分钟的内容,每一秒代表的都是一名研究员数日乃至数十日的思考。 梅所长开始还能听的懂,然后就开始半懂不懂,当半懂不懂积累的多了,梅所长也开始有听天书的感觉了。 当然,大的方向他是明白的,但报告听的不就是细节?当两三分钟的不适应期过去,梅所长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处理引物的?” 对他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国内能达到世界级水平的论文,能发表世界级水平论文的研究员不是没有,梅所长平日里却难以接触到,那都是各个大学的高层和核心了,等他放下了面子,不再考虑王晓芸的事情的时候,梅所长再感受到的就是机会了。 “我说不定也能循着这个热点做些什么。”对研究员来说,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杨锐随口回答,表情丝毫不变。 乔所长等人的表情就变化多端了。他们听得懂的听杨锐说话,听不懂的看梅所长的表情,这时候才发现王晓芸所言非虚,杨锐竟然真的是个少见的天才! 天才也是分等级的,在学校里考第一名的学生也许就被老师叫天才了,但在科研院所,读书时期不是学霸的反而是少数,他们当年或许享受过天才的待遇,开始工作以后,想在科研领域表现出天才,成功者寥寥。 杨锐这种一跃拥有顶尖实力的天才,那就更稀罕了。 再由此推断华锐实验室的水平,各人的想法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吱嘎。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了。 正越说越快的杨锐停了下来,让梅所长等人松了一口气,讲太快,后面听不懂,可就浪费机会了。 现在,没人觉得自己有本事让杨锐再讲一遍。 进来的是李章镇,他用大舌头普通话道:“不好意思,杨先生,车在外面等了。” “再等一会,我就出去。”杨锐向其他人笑笑,道:“准备去实验室看看,顺路过来的,恩,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梅所长抢在乔所长之前说话了,他已经不关心王晓芸是走是留了,他现在对钾通道的研究更有兴趣。虽然被杨锐喝了头羹汤,还吃掉了鱼身肉,但这毕竟是世界顶级的生物前沿研究,顺着它走,就意味着站在了生物世界的前线,放眼看去,满是机会。 李章镇笑笑出去了。 须臾,李章镇回来了,这一次,身边站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向众人友好的笑。 乔所长等人心下疑惑,但杨锐还在讲话,也就没人打断他来打招呼。 又过了一会,办公室门再次“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乔所长拍拍额头,皱眉看去。 这次进来的去是一名中国人,五六十岁的年纪,有点眼熟,安静的站在了李章镇的另一边。 …… 第四百六十二章 等发表 梅所长听着杨锐节?紧凑的语调,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兴奋。 乔所长、张书记和邓所长属于听不大懂的,他们看着杨锐身边站着的人,越琢磨越是心惊,越琢磨越是兴奋。 梅所长的惊讶和兴奋,半数来自于杨锐的讲述,半数来自于提问。 除了一对一的学术讨论,其他的所有场合,包括学术会议,都不会给他无限的发问权的。 而一对一的学术讨论,现在已经越来越少跨单位发生了。因为科研资金的竞争越来越惨烈,跨单位的学术讨论很容易制造对手,而非伙伴。 如果是中科院这种庞大机构还好,它们下属有无数个科研院和科研所,内部讨论机制尚算流畅。生物制品研究所这样的小所就比较惨了,属于姥姥不疼股舅舅不爱的角色,梅所长不知道多久没找到高水平的学者互相交流了。 乔所长、张书记和邓所长的惊讶和兴奋,半数来自于杨锐的自信,半数来自于杨锐身边的人。 江湖传说“不打不相识”。生物制品研究所和杨锐可没有打起来,至不济有些小矛盾罢了。 乔所长不放王晓芸走,原本是因为分配来的大学生少,培养出来的青年学者更少。就像是杨锐希望雇佣熟悉的涂宪和王晓芸一样,生物制品研究所内也希望用熟悉的王晓芸来干活。 哪怕是做实验狗,也是训练了好几年的实验狗,怎么舍得轻易送走。 现如今,再看杨锐和杨锐身边的人,乔所长更希望结识他们。 华锐实验室明显不是一个幌子,不仅不是幌子,还可能是非常强悍的实验室。 在中国,能在顶级期刊发表论文的实验室,那就是妥妥的一流实验室,若是经常性的发表顶级论文,更可以称得上是中国顶级的实验室。 像是当年的人造胰岛素实验组,就是一年数篇的发表顶级论文在顶级期刊,造成了世界级的轰动,由此受益者不知凡几。 p>而杨锐身边的香港人,外国人,还有一名老年干部的组成,让乔所长觉得极不寻常。 “这几位是?”乔所长待杨锐说完了,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这句话。 “华锐实验室的经理李章镇,捷利康中国区的经理杜克,还有文化部的周厅长。”杨锐一个个的介绍。 每介绍一个,乔所长的眼神就亮一些。 介绍到周厅长的时候,乔所长更是笑容满面了。 周厅长是景存诚介绍给杨锐的,他虽然不是从德令农场回来的,却是几位老朋友的老朋友,帮杨锐站个位,也属于举手之劳。 尽管他与生物制品研究所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也证明了华锐实验室是有背景的。 再看看来自香港的同胞,来自英国的白种人,乔所长已然没有要卡着王晓芸的意思了。 他笑呵呵的道:“咱们两个所,以后应该多交流。” “有机会的。”杨锐向王晓芸使了一个眼色。 王晓芸连忙道:“乔所长,能不能先把我的手续办了?” 乔所长咳嗽一声道:“小王还是这么着急啊,咱们所留不住人呐。“ “乔所长,我们也是急着开始项目了。”杨锐顺势解释了一句。 “哎,这样子如何?小王的关系还留在我们所,派到华锐实验室工作。你们实验室是外企,也不能存档案不是?”乔所长迅速想了一个好主意。 王晓芸心里一动,如果能把组织关系留下来,对她自然更好,也就相当于兼职了。 这一次,不用杨锐说,理解意图的李章镇断然否决道:“华锐实验室的母公司有要求,实验室核心部门的雇员必须签署多项协议,留在贵所是不行的。” “这样子,那我们做一个合作项目怎么样?”乔所长完全可以决定所内的项目,虽然不免要花些钱,感觉上却是值得的。 李章镇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看向杨锐。 乔所长以为有戏,又道:“我们这边由梅所长牵头怎么样?项目的话,咱们双方商议着来,杨同志你看如何?” 杨锐打了个哈哈,拖长音道:“做项目啊……” “对,我们生物制品研究所也是有光辉历史的。”乔所长说笑的道。 张书记看着杨锐等人,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当然,等你们之前的论文发表了,我们再合作,时间上也来得及。” 他是做官僚的,不懂得技术,但懂得判断技术的标准。比如说,在大学校报上发表论文的是一个水平,在国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又是一个水平,能在国外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则是较高的水平,而在《cell》上发表论文的团队,自然是高的不能再高了。 然而,发表和即将发表是两回事。 听了几个人的对话,张书记也说不上相信不相信,他不懂专业,在乎的就是结果。 就他的经验来说,结果没有出来以前,发生任何改变都不奇怪。 比如说,万一有一篇更好的文章要刊登呢?万一有哪个牛人突然邮寄了论文过去呢?万一编辑突然死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得防着年轻小伙子骗人。 张书记望了杨锐一眼,心想:我得帮所里把着关。 杨锐却是愣了片刻,继而心中冷笑:这家伙还是担心他的论文不能发表啊。 不过,现在论文尚未发表,他都不想与对方合作,等论文发表了,这些家伙又哪里来的自信,肯定他愿意合作? 钾通道的论文花费了几十万美元,大半年的时间,那是杨锐卡住了方向,解决了多个难题,就像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的跑车,在高速公路狂飙一样。 如果是正常的面向顶级期刊的项目,几百万美元,几年的时间都不多,就像是漏油的破皮卡跑山路一样,以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实力,最大几率是中途抛锚。 “等论文发表了,我们再谈。”杨锐笑着点点头,像是同意了张书记的要求。 李章镇会意过来,再道:“要是方便的话,现在给王女士办手续可以吗?” 梅所长不满的瞥了张书记一眼,道:“我陪小王过去吧。” 比起两位不在一线的领导,他自然更在乎杨锐和王晓芸的想法。 乔所长迟疑了一下,也没驳梅所长的面子。 王晓芸捏了一下拳头,心情有些复杂。毕竟是毕业以后就分配到的单位,也忙忙碌碌的工作了好几年。 其他人鱼贯而出,杨锐走在后面,悄声对李章镇道:“你陪着王晓芸去办手续,准备些红包什么的。” “我一般都是送烟的,大陆同胞好像不太愿意收我送的红包。”李章镇笑的有点像是吃了辣椒的老狐狸,嘴角都是歪的。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聚拢 “有没有杨锐的信?e刘院长端着茶杯进房以前,先到隔壁办公室溜达兼询问。 这已经变成他的例行工作了。 正在门口倒水的科长直起腰来,亦是例行认真道:“我早上来的时候问过了,没有国外的信。” “恩,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刘院长目无表情的从门口过去,回自己办公室看报去了。 科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端着茶回座位上,使劲的吸溜了一口。 “咱们刘院长,这几天都来问杨锐的信,也不烦。他们俩有亲戚?”坐他右边的女老师是去年毕业的新人,一边忙着擦桌子,一边忙着八卦。 科长呵呵笑了两声,道:“亲戚才不会天天来问呢。” “那是为啥?” “你不知道?”科长卖了个关子。 女老师好奇心狂升,桌子都不擦了,直起腰来,眼睛闪着光问:“为啥?我真不知道。” “杨锐的论文是寄给《cell》的,明白?”科长微笑了两声,就揭开了谜底。 女老师却是一脸困惑,拼了好几秒,才似懂非懂问:“寄给细胞了?啥意思” “《细胞》和《自然》,还有《科学》齐名呀。” “哦,你说它们啊。”女老师的声音小了。 科长一下子没了聊天的兴趣,最近分配来的几个人,说是这个那个大学的毕业生,实际上是什么都不懂,办公室的工作不会做,学生工作也不会做,现在连《cell》都不知道。虽然说,各个大学也不要求本科生做科研,但你至少也应该知道一点吧。 不过,人家不知道你也没办法,只能以后慢慢了解了。 女老师自己却按捺不住,明知道漏了怯,一会儿却是抬起头来,又问道:“你说刘院长和杨锐没关系,那杨锐的论文寄给细胞了,他紧张什么?” “《细胞》是咱们生物学方面最厉害的期刊,排名第一?这下子明白了?”科长没有了聊天的兴趣,就当是普及知识的说了起来。对方分配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了,迟早都是他的麻烦。 女老师微微点头,道:“就是说,论文在《细胞》上发表了,对刘院长好?” “不是一般的好。” “怪不得……”女老师这么说着,又去擦桌子了,一会儿,整个办公室的桌子都擦干净了,她又回来问:“有多好?” “《细胞》是全世界最好的期刊,一个月就那么几十篇,一个国家都轮不到一篇,你说有多好。” “我是说对刘院长,刘院长不是管党建的吗?” “学风建设不也是党建?本科生能做出这样的论文,对全院上下都有好处。”科长见她态度还好,语气也放缓了,道:“就咱们生物系来说,发表在细胞上的论文就是最好的,其他学校我不清楚,就北大来说,最近几年……其实都不说最近几年,往前十几年,就没有学生发表论文到这种期刊的例子,这要是成了,咱们北大生物系可是真的要风光了。” “那不应该是院长最……那个啥?” “哪个啥。”科长笑了,道:“蔡院长都学部委员了,不稀罕。行了,你这几天注意一下信函,有杨锐的,第一时间取回来,别拆开了。” “不拆开怎么知道里面是啥?” “拆也轮不到咱们拆,要让杨锐拆,知道刘院长为什么每天都来问?要是直接拆开看,问我们不就完了。” 女教师缓缓点头,笑着道:“你们还挺有心的,要是拆开了,人家肯定不高兴。” “对啊,这也是蔡院长的要求。要是别的学生,说拆就拆了。”科长突然觉得对方也挺顺眼了,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 教室。 杨锐像是正常学生似的上课,像是正常学生似的安静,像是正常学生似的走神,与众不同的是,他的脑海中始终翻腾着无数的论文。 阅读期刊是做研究的重要一步,对实验室的负责人来说,也是仅次于管理的主要工作,确定科研方向,确定实验方式等等,首先需要阅读文献。 任何研究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的,中学和大学教育,是系统性的教授了前人的知识体系,但之后的细致研究,就不是统一教学能够涵盖的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科研领域的教学,又渐渐的回归到了师徒传承的模式,尤其是顶级实验室,往往都有着较为清晰的传承线,比如著名的哥本哈根实验室,其所进行的研究可谓是一脉相承。 实验室里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其实就存在实验室负责人的脑袋里,就像是杨锐的脑袋里,现在就考虑着pcr的路线:第一步,完成嗜热菌的分解;第二部,找到耐高温的聚合酶;第三部,设计dna复制时的引物…… 就理论来说,杨锐其实已经完成了整个pcr的开发计划,但这部分内容,在他的论文发表以前,没有人会全部了解,包括华锐实验室内的诸位助手,也永远只能了解片段。 这个时候的杨锐,就像是一名导演,而在电影公映以前,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他将得到什么。 是的,有可能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也不知道得到什么。 这是适合大部分研究者或者导演的状态。 阅读文献是最能减弱不确定的方式,即使杨锐对生物领域的了解更先进也不例外。 “杨锐,下课了。”白玲推了推杨锐,好笑的道:“你一整节课都神游户外了,老师都看了你好几次。” “没出丑吧?”杨锐笑着抹了抹嘴,免得有什么尴尬的场景出现。 白玲看见了笑道:“还好,没流口水。” “我没睡着。” “知道,你眼睛睁的大大的,就是没焦距。”白玲突然探究的道:“你说你是怎么学习的,上课的时候也不听课,也不像其他学生那样自学。” “天赋异禀。”杨锐用说笑的语气道。 白玲却相当买账:“总有些人比别人聪明,是吧?” 杨锐摊开手:“我有时候也挺讨厌聪明人的。” “还有体育好的学生,受老师欢迎的学生……”白玲的表情生动,意有所指。 这时候,班长笑呵呵的过来了,道:“体育好的学生本来就受欢迎,杨锐,今天下午有篮球比赛,你要来呀。” “行,没问题。”杨锐答应的非常痛快。打篮球是杨锐和同学们交流的好办法,一起流汗一起努力本来就是拉近关系的手段,更重要的是,杨锐的篮球水平一般。 当然,杨锐的比起普通学生是有优势的,因为他身体健壮,个头又高,但就技巧而言,杨锐远远够不上高手的称号。 这样的杨锐,反而更容易在球场上得到认同。 同学一起打篮球,是玩的高兴,可不是来找虐的。 不过,杨锐经常泡在实验室,也就错过了不少的篮球赛,属于运动少年中的边缘人,只有班级比赛的时候,一定被叫。 生物科学专业就这么几十号人,篮球打的好的其实也没几只。 白玲却是比杨锐还要兴奋,手捏拳头,大声道:“我去给你加油。” “我怎么就没有女同学给加油来着。”班长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了句“一定要来”,又笑眯眯的去通知其他人去了。 “几点钟呀。”白玲大声问。 “下午三点半,打完刚好聚餐。” “没问题。”白玲兴致昂扬,又问杨锐,道:“我帮你带白茶来?” “不用,太麻烦了。”杨锐不好意思的道。 “客气什么。”白玲微笑着甩甩手,抱着课本出了教室。 此时要是放一首舒缓的曲子,就是标准的校园青春剧的节奏了。 下午两点。 标准校园剧的运动部分开场。 距离三角地不远的五四篮球场人山人海。 班级和年级间的比赛本就容易吸引学生,北大学生除了学习,也向来喜欢参加各种运动,像是兵乓球赛了,火烧赵家楼了,篮球赛之类的,总能聚集起大量的学生。 白玲拉着全宿舍的女生,一起来给杨锐加油助威。 等到杨锐穿着一身精干的运动装上阵的时候,不止她们,大半的女生都拍起手来。 不是那么激烈,但还是很热烈的欢迎,即使到了半场,依旧是热烈声不减。 唯一让白玲有些奇怪的是,越来越多的成年人,聚集了过来,许多还是本系的老师。 五四篮球场尽管距离食堂很近,许多老师也在学校食堂吃饭,但聚集在周围的却不止是年轻教师,反而是中老年居多。 一会儿,白玲更是看到刘院长出现在篮球架下方。 “杨锐的篮球打的这么好?”白玲颇为奇怪的看看周围,学校比赛常有老师来看,可聚集这么多人就少见了。 “同学,比赛还有多久结束?”一名女老师从后面挤过来问。 白玲道:“刚过半场。” “哦,多谢啊。” “你是来看哪个队的?”白玲好奇的问。 “等生物科学专业的同学打完。”女老师指了一下,胳膊底下夹着大大的包裹。 …… 第四百六十四章 手抖(求月票) 在数百人?加油助威声中,杨锐所在的班队,酣畅淋漓的输了。 学生们倒是不怎么在意,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然后互相拍打着湿淋淋的脊背,几名班干部还组织着稀疏的人群,喊起了各种现编的口号,引来阵阵叫好声与笑声。 白玲组织着女生们,在场边排了一溜课桌,供应茶水。现在可没有矿泉水或者运动饮料,能用班费买一斤的茶叶算是不错了。 没打球的男生就负责运送热水,七八瓶水壶送过来,一会就空了,也都忙的浑身见汗。 杨锐和对手聊上几句,一起来到场边。看到他过来了,白玲立即送上一杯滤出来的茶水,笑道:“这杯晾凉了,你先喝。” “多谢。”杨锐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 白玲像是猫儿似的,眯着眼送上另一杯。 隔壁班的男生羡慕的不得了,个头最高的中锋笑说:“咱也渴了。” “去拿自己的杯子倒水喝呀。”白玲笑眯眯的。 中锋叹口气:“我们班没准备你们这么好。那个……白玲,你看我比杨锐还大,失水更多,我再不喝点水,晕倒了可没人抬。” 他摆出一个手扶桌子的姿势,在1984年,帅气程度大约等同于壁咚。 然而,帅气的姿势不是每个人都能正确摆出来的,就像是大多数的壁咚都以可悲的失败而告终似的,桌子后面的一名女生亦是用不满的语气嘟囔道:“别靠那么近,你出的汗是比别人多,臭烘烘的,这杯水给你。” 她给了中锋一个公共搪瓷杯,喝完以后可以在开水里烫洗。不过,重点不在于杯子和水,在于女生的表情。 中锋受伤的道:“杨锐出的汗比我还多,怎么没人说他臭烘烘的。” “你要和杨锐比啊?”女生撇撇嘴,看看杨锐再看看中锋,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中锋极为无奈的道:“我刚才在场上得的分可比杨锐多两倍。” “哦。” “篮板也多。” “哦。” “算了。”中锋同志放弃了。 “我帮你续水。”女生也放弃了险些得到全场mvp的中锋同志。 杨锐差不都喝了半壶水,才喘口气,拍拍中锋的肩膀,道:“有句老话说的好,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只是你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哪里的老话?”中锋蒙圈了。 “土家族的土话?”杨锐随便冠名。 “真的?不可能吧,这不像是土家族的语言语法,我回去得好好查一下,还说的挺有意思的。”中锋很震惊,问旁边人:“你们听过没?” “没听过。” “没什么印象啊。” “是不是翻译的有问题?” 前锋和后卫开始一起挠头。 杨锐挑挑眉毛,道:“没听过稀奇吗?” “我们是学民族学的啊,这么有意思的话都不知道,结果还是个生物系的学生说给我的……”中锋极其自责,就像是丢掉了关键球,以至于比赛输了一样。 前锋和后卫也好不到哪里去,脖子上的汗都顾不得擦,就一起讨论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生物系的学生,这是杨锐!”始终站在场边的女老师等他们休息了一会,正好走上来接话,顺便狠狠的吹捧杨锐一句。 热气蒸腾的场边瞬间冷场。大家还是有点不适应老师的吹捧,或者说,吹的太偏,有点受力不均。 “金老师。”白玲打了声招呼,才让周围的学生活泛起来。 “金老师哈。”读民族学的篮球选手们降低两个八度的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金老师笑着,转头向杨锐道:“我这里收了一个包裹,杨锐,你看是不是现在签收了。” “哦,怎么送到球场来了?稍等。”杨锐笑说一句,给挂号信似包裹给签了个名,又道了谢,将包裹提在了手里。 “本来找你宿舍去的,他们说你们过来打球了。”金老师停了一下,看杨锐的姿势,不得不道:“你不看看人家寄了什么过来?” “恩?现在?” 金老师向旁边呶呶嘴。 杨锐此时才注意到,刘院长等人都出现在了篮球场边,这显然不是为了来看他的篮球赛。 “好吧,其实用不着这么着急吧。”杨锐抹了一把汗,又把手擦了擦,就地开始撕包裹。 他的力气很大,但包裹整的更是严密,装订了不知两层还是三层,坚强的抵抗杨锐的蛮力。 杨锐两条胳膊上的肌肉块块凸显出来,线条优美。 金老师不易察觉的偏移了片刻的视线,又将目光放在了包裹上,小声道:“刘院长让我送过来的,他觉得你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哦?哦,这样子。”杨锐笑了一下,确实觉得挺贴心的。谁说学校领导只做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利益驱动的时候,谁都能变成甜心巧克力。 就是有的巧克力好看些,有的巧克力难看些。 刘院长看到杨锐开始拆包裹了,招呼了一声,拉着少说十多名本系的老师,直接越过篮球场,聚拢了过来。 周围的学生们本就好奇万分,为什么今天会有如此多的老师来看比赛,这时候,更是好奇心暴涨到了九只猫的程度。 球赛反正是结束了,场地对面的学生穿过球场,就在杨锐周围绕了个圈子。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围观,不过,围观哪里需要为什么。 “用刀子好拆一点,别把里面弄破了。”刘院长被人放了进来,站在了杨锐旁边。 “好。”杨锐瞄了一眼包裹外面的英文地址,用刀子割开最里面的牛皮纸。 差不多两个字典厚的书刊露了出来,封面和书脊都是全英文的。 “取出来,取出来。”刘院长念叨着,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桌面。 杨锐依言将之取了出来。 放在最上面的刊物花里胡哨的,但上方正中的字体才是最重要的——cell! 四个字母,晃的刘院长头晕眼花,接着,他整个人似乎都放出光来,眼神像是孩子一样亮,且读道:“cell!真的是cell!” 听声音,他比杨锐还要兴奋。 事实上也是如此。杨锐寄送的每一篇论文,即使走了一些捷径,也是一个实验接着一个实验做出来的,他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会得到什么。 刘院长就不一样了,对他来说,一名大一学生发表了一篇论文在顶级期刊,这就像是彩票中奖一般令人高兴。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刘院长觉得自己就要肥起来了。 “什么东西?”大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悄声议论着。 “《细胞》是啥意思?国外寄来的书?”有靠的近的,能看到书脊上的文字,却也是没琢磨明白。 不过,在场最多的毕竟是生物系的学生,“细胞”一词传出来,聪明的学生已经瞬间有了联想。 只是联想的结论太令人惊奇,才没有人喊出来罢了。 “我看一本可以吗?”刘院长礼貌之极。 杨锐点头,拿了最上面的一本《cell》给刘院长,自己却是从下面抽了一本白皮书出来。 白皮的是单行本,也就是只刊登杨锐一篇论文的小本子,他以前发表在国外的数篇论文,也都得到了这玩意。 单行本是给论文作者扩散用的,或者炫耀,或者分享学术成果,或者收藏纪念,用途广泛。 而它眼下最重要的用途,是确定论文的篇幅。 长文、短文还是几句话的通讯,对于一篇论文的价值来说,天差地别,对于刊登于顶级期刊的论文来说,再重要不过了。 包括《细胞》、《自然》、《科学》在内的顶级期刊,每期的论文数量都有限制,就80年代来说,通常在十篇到十五篇以内,总页数的浮动不超过10页。 但是,投稿的作者,总是尽可能的希望写长一点。论文不是艺术作品,写的越长自然说的越清楚,越能表达作者的原意。 然而,就像是论文刊登的竞争一样,能够刊登的论文,也会有所竞争。 最好的自然得以长篇大论,一口气刊登八页,十页,二十页乃至三十页——有人刊登的长了,有的人就要缩减篇幅,被节选成两页或者四页刊载的论文每期都有,它们的价值也被缩减到了最低,只能简单的说明作者的研究方向和研究结论,有兴趣的同行往往要重新联系作者,才能弄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工作。 最惨的是被缩减为通讯,也就是编辑用几句话说明这个研究,至于详细内容,请移步副刊或者其他期刊阅读。 如果脸皮够厚,几句话的通讯,也可以说是登上了《细胞》,某些教授甚至将之堂而皇之的列入自己的简历,不过,真正的论文,至少八页的长篇,有图表有数据,能够完美的展示作者的研究情况。 期刊里的8页,放在单行本里,应当是16页或18页。杨锐没有直接翻到最后看页数,而是一页页的翻过去。 杨锐如同挑食的孩子似的,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吃着主食。 他做的项目,他发表的论文,从头看到尾,就像是重历过去半年多的努力与挣扎似的。 八页翻过,依然是论文。 十六页翻过,依旧是论文。 第二十页,出现了满满的一组数据,正好是项目第一阶段结束,证明诱导突变基因成功。 理查德也是在这个阶段失去了竞争力。 杨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后面还有两个阶段的实验要撰写说明,看来是长文没错了。 而在他的右侧,刘院长的手都抖了起来。 …… 七月第一天,求月票! …… 第四百六十五章 聚宝盆(求月票) 刘院长是被挠痒的猫儿似的,眼睛眯着,下巴微微抬起,双手享受式的托高《cell》,以适应自己目光的新高度。 而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cell》的内页,仿佛那里有一条鲜活的美鱼。 刘院长保证,这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一本外国期刊。 因为《cell》竟然将杨锐的论文安排在了目录后的第一页。 整份期刊的第一个位置,是属于杨锐的。 尽管还有封面论文和封底论文与之相竞争,但这几乎就是最好的位置了。 而“rui-yang”前面的北京大学的英文大写,更是看的刘院长眉飞色舞。 “真好,写的真好。”刘院长轻轻的撮着页脚,有点撮不开,他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大拇指,再用大拇指去撮页脚之前,刘院长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把大拇指在衣服上蹭干净了,再重新翻书。 小心的翻开第二页,刘院长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笑的更加灿烂。 他其实也没有仔细看论文内容,心情如此激荡,再读生涩的英文是给自己找罪受,他和杨锐一样,也是在数页数。 和其他的杂志类似,《cell》翻开以后,左边是印刷和出版信息,右边是目录,本期总共12篇论文,一页就写的清楚。 从目录再翻过去,左半扇是杨锐的论文名,官名是“题名”。其下依此排列通讯作者,第一作者,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名以及其所属研究机构。通讯作者就是老板,也就是项目的发起者、出资者以至于实验方向的确定者,在这里,通讯作者和第一作者都是杨锐,这也是最强的组合,是大部分研究员追逐一生的目标。 论文名和作者名下面,是论文的摘要和关键字,它们都是为了方便读者的部分。因为近代以后的研究领域分类很细,细到不同领域的大牛都可能互相看不懂的程度,不说明白论文的主要内容,每天都在扫论文的学者即使不活活累死,也要活活气死的。 从题名到关键字,再到引言部分,都不算是论文的正文部分,而这些内容就要占去大半页的篇幅。 与论文结束以后的参考文献或附录一样,前半页的篇幅都是不能算入正文篇幅的。 刘院长不敢期望杨锐能写出鸿篇巨著,他翻到第二页,看到正文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开心的要死了。 这已经是三页半了,后面再添一点,勉强都能算作是长文了。 “在cell发表长文的北大本科生。”刘院长扫了杨锐一眼,兴奋之余,也略略有些感慨。 这才是真的前程光明。 不过,刘院长还顾不得去感慨,他继续装模作样的看论文,借翻页来数页数。 三页半后是五页半,五页半后是七页半,七页半后是九页半,九页半后面还有九页半…… “正文有20页!”刘院长的表情,像是一只饥寒交迫的老猫,流浪到了水产码头。 这时候,杨锐也一边回忆,一边慢吞吞的翻到了第42页,然后向刘院长笑了笑。 刘院长的小心肝都要融化了,只觉得杨锐此时的笑容是如此的霸气外露,锋芒毕现,清丽脱俗…… 这可是……在顶级期刊上发表了20页长文的杨锐的笑容。 刘院长呵呵呵呵呵呵的傻笑,笑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声带都颤动了。 在他身边的刘老师低着头躲开了刘院长的实现,只觉着这老头有点神经不正常。 “杨锐啊,做的好。”刘院长的声音不大,嗓音却很古怪,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杨锐使劲咳嗽两声,低声用官方化的语言道:“是学校给了我宽松的空间。” “学校给了你空间,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算上后面的参考文献,要22页了,这一期,你占的版面是最多的。”刘院长又换了一个角度赞叹。 p>杨锐微笑点头,他也没想到《细胞》这么给面子。在论文发表以前,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会否出现歧视问题,事实证明,科研世界不可避免的会有歧视,但最终还是要以成果来说话。 刘院长和杨锐一手抓着一本书小声说话,却是把围观群众看的心痒难耐。 大家为什么喜欢围观吵架的,喜欢围观打架的,一方面是因为稀罕,一方面是有动静啊。 这换成两个人当街交流学术成果,互相吹捧,稀罕是稀罕了,但要是连吹捧的话都听不清楚,围观又有什么意思呢? “英文的论文啊。”民族学的中锋笑呵呵的开启八卦模式。 他本来就长的人高马大,虽然将场边的好位置让了出来,但只要一伸脑袋,还是将包裹里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是啊,英文的论文。”杨锐抬头笑了一下,从他发表第一篇sci论文起,人们的评价就是“英文的论文”,然而,“英文的论文”与“英文的论文”又是截然不同的。 杨锐觉得没必要解释,刘院长脖子后面的毛却竖了起来,像是被狗盯上的猫似的,反应迅速的道:“《cell》可不仅仅是英文的论文!这是生物科学领域,影响范围最广,价值最大的期刊,是自然科学领域最好的期刊。” 中锋被老头似的刘院长给吓到了,讪笑两声,说:“cell啊,厉害。” “当然厉害了,全中国的学生拉出来,没有一个学生的学术水平,能与杨锐并驾齐驱。”刘院长说完还扭头问:“刘老师,你不是查过了,有没有在《自然》、《科学》和《细胞》发表过论文的本科生。?” “国内还没有任何一所大学的学生,能在本科学习期间,发表论文在《细胞》、《自然》和《科学》期刊上,我肯定。”刘老师用保证的语气说。 “那就是国内第一了,在国际范围内,估计也是数一数二的。”刘院长首先确定了一个基调,然后仰头看高大的中锋选手。 还在用黄毛巾擦汗的民族学中锋傻傻点头。 “刘院长,我能看一看吗?”一名三十几岁的教师从民族学的人堆里挤进来,伸手要期刊。 “哦,是小富啊,你是做基因分析的,也算领域相近,给……”刘院长把期刊递了出去,又介绍道:“杨锐,这位是富教授,咱们生物系的年轻俊彦……” 介绍到这里,刘院长觉得说辞有点不对了。就学术圈来说,三十多岁破格提拔为副教授的富教授,确实称得上是年轻俊彦了,尤其是北大的富教授,在中国地区来说,可谓是含金量十足。 然而,就在刚刚,杨锐却已摧毁了年轻俊彦的概念。 杨锐今年才20岁,还是大学新鲜人,而他竟而发表了一篇数千字的长篇论文在《细胞》! 哪怕他再接下来什么成就都没有,毕业了都能直接留校,然后用几年的时间超过富教授的职级。 简而言之,在中国科研界,一篇《细胞》长文,足够一名研究员吃一辈子了。 或者说,就在几分钟前,杨锐确定已经捧上了金饭碗。 这样的年轻俊彦和这样的年轻俊彦,自然是不可比较的。 不过,刘院长有此等认识,不代表富教授有相似的想法。 也许是每个人对自己的认识都有偏差,富教授并不觉得自己比杨锐差,他要好好的看看,杨锐的论文,凭什么能上《细胞》。 “也许是我以前的胆子太小,当初如果试一试,我的论文说不定也能上去。”富教授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打开了杨锐的论文,用检视的目光看了起来。 杨锐饶有兴致的瞅了瞅富教授。 他与这位副教授其实颇有渊源。双方第一次接触,应当是通过富教授的实验狗钟志文,那时候,杨锐进入北大不久,正在考虑进入哪个实验室的时候,被植物学的高年级生钟志文揽,要拉他进富教授的科研组,被杨锐拒绝。 而最近一次的接触,是杨锐从国际医学与生物技术大会上归来,富教授通过辅导员,邀请杨锐“谈谈”。对于这种明显想蹭好处的邀请,杨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两次拒绝,却不知道富教授的心情如何。 想来会有点不舒服吧。 那么,他现在是单纯的想要了解杨锐的论文?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第四百六十六章 难(求月票) “论文不错,我得看一会了。”富教授仔细的看完了引文,坐了下来。 光是正文就有20页的论文,可比数倍页数的短篇小说难读多了,富教授是同领域的专家没错,那也要一点一点的读下去,才能看明白文章的内容。 站在他身后的实验狗钟志文就惨了,因为英语不过关,他看杨锐的论文就和看天书差不多,普通的英文单词自然是认识的,但这样一篇论文,普通的英文单词就和点缀一样。 其实,遇到相同问题的人不在少数。 有了富教授开头,周围生物系的教师和研究员,不少人都要了一个单行本,就在篮球场边阅读起来。 然而,大多数人看不了几分钟,就神游户外了。 自信英语水平好,与看得懂英文论文没有必然的联系。很多英语四级水平,在老外的餐厅里只能用“this,this,thank-you”点餐的学生,看英文论文也能一目十行,就某方面来说,论文更像是科学界的黑话,格式什么的都有一定之规。 如果是接受过充分的论文训练的学生,看论文的时候,想浏览就浏览,想略读就略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生僻的单词,不懂就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但是,没有接受过足额论文训练的学生,就像是没有进入过正经帮派的小混混,哪怕背下了各种生僻单词,一到大场面的时候,依旧免不了露怯。 到30年后,重点大学稍微正常点的教授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本人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竞争,训练学生的学术能力还是手到擒来的,二本的研究生导师稍微困难些,但只是安排训练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北大清华之类的顶级大学的教授和研究员就更厉害了,进行多年的“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和“千人计划”虽然备受诟病,但也确实为后进的中国引进了大量的海外牛人,这些人在世界范围内或许不一定是顶级的,可相对于中国本?近亲繁殖出来的学者而言,也算得上是一缕新鲜空气了。 但在80年代,那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算年龄,如今的40岁左右的副教授,50岁左右的教授堪称年轻了,但40岁的人在40年代出生,50年代读书,60年代读大学,那个时候,教学秩序已经彻底被打乱了,究竟能不能学到本事,或者说,究竟能不能接触到世界最先进的科研进展,基本全凭自学,效率低下。 五六十岁的教授的经历也很困难,他们二三十年代出生,在战争年代长大、读书,接着就面对建国之初百废待兴的局面,在专业技术方面,这些学者得到了充分的机会,无数的新建工厂,技术改造,修桥铺路等方面的工作,让差不多的大学生都有独当一面的机会。然而,基础科学并不只有技术,而学术的高要求往往更隐蔽,等他们打牢了基础,人到中年,开始焕发学术春天的时候,学术土壤已经酸化了。 现在的北大,好一点的教授,如唐集中之流,读书的时候去西南联大,建国后访问苏联,又在过去十多年里维持着起码限度的科学研究,这才能勉强留在世界主流科研世界里。 不能坚持的,没能力自学的,或者运气不佳的,大多数只能在国内的科研小圈子里玩了,偶尔做一点世界一流国内空白的重复性研究就沾沾自喜。 如果是文史地理这种埋故纸堆的研究,数学物理之类的纯理论研究也就罢了,生物这种用钱堆出来的自然科学,永远只能给少数人以机会,贫穷的中国如此,富裕的中国如此,金山银海的美日欧亦如此。 至于刘院长之类的政工干部,判断论文好坏,差不多就靠数页数了。 只有少数十几名教师或研究员,能够认真的将杨锐的论文读下去。 这也就是在北大了,换一个地方院校的生物系,说不定连订阅《cell》的钱都能省下来,反正也没人看,还不如多订几份《人民日报》使人开心颜。/p> 杨锐没什么压力的坐在了桌子上,论文已经发表了,对他来说,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只是锦上添多少朵花的区别了。 此时的五四篮球场,气氛开始变的怪异起来。 一方面,才结束不久的篮球赛,释放了大量的荷尔蒙和臭汗,留下了心情尚未平复的数百名学生和激荡的气息。 另一方面,被桌椅板凳围起来的空旷篮球场被好奇的人群填补了起来,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却安静的像是在考试似的。 尽管刚刚还在为肌肉的力量而欢呼雀跃,但归根结底,学生们最信奉的还是脑力。 北大学生都是知识的获益者,如果有一宗知识神教,那北大学子即使不是狂信徒,也是虔诚的信众。 沉默的环境不仅不让人难受,反而激起了学生们浓烈的好奇心。 “能给我一本看一下吗?”一名学生挤了进去,打破了寂静。 “胥岸青?恩……这里还有一本。”杨锐将单行本塞给他。 胥岸青轻轻道了声谢,垂头细看。 篮球场重归寂静,只有风扫过球场的沙沙声。 像是富教授一样,胥岸青也想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他迫不及待的翻开论文,目光凝视了几秒钟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rui-yang”,继而就快速看了下去。 作为高考省状元,胥岸青的路走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顺,就学术而言,大一加入理查德实验的他,可以说是走在了所有北大学生的前面。 和其他任何一个资源密集型行业一样,学术界亦是强者强,强者愈强的世界。 最好的学生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教育能够得到最多的资源,最多的资源能够获得最多的成果,最多的成果反过来刺激更多的投资。 同在北大,普通学生通常到大三大四才接触到研究工作,在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他们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刷到想要的paper(论文),而论文的水平,其实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他们加入的科研小组的水平。 常青藤大学之所以长盛不衰,不仅因为他们能选择最优秀的学生,而是因为他们能提供最好的教育,从而将最优秀的学生与次优秀的学生拉开更大的距离。 胥岸青已经得到了差不多是最好的条件,如果……如果理查德实验室发展顺利的话,他就等于一手拿到了加州伯克利大学的留学资格,而在生物学界,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毕业生毫无疑问的可以争取最好的机构或公司,得到最大程度的重视和薪酬待遇。 哪怕最终没能称王称圣,胥岸青也可以很轻松的成为生物科学界的金领阶层,不想在美国呆下去的话,国内诸多大学与研究机构会高唱着“北京欢迎你”接他回去,顺便双手奉上几十上百万的安家费,一并每年上百万美元的研究经费,任君取用。 理查德实验室的失败,对胥岸青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让他从领先其他同学五六年的程度,掉落到了领先其他同学两三年的样子。 不过,领先终究是领先,理查德实验室里累死人的经历,带给了胥岸青极大的自信,他原本认为,自己再努力几年时间,仍然有机会追上杨锐,重新弥合差距。 直到《cell》的论文出现在篮球场上。 这家伙竟然在打篮球的时候,收到了《cell》的论文,胥岸青不知道自己应该抨击他浪费时间?还是羡慕他的好运…… “应该是好运吧……或许,或许有点料,但这么轻易的做出数据,肯定少不了运气成分……”胥岸青一边翻看论文,一边在内心评价。 他全程参与理查德实验室的科研竞争,对诱变突变基因,以及测试钾通道的功能等方面熟的不能再熟。 然而,熟悉又陌生的熟练实验过程,娴熟的运算技巧,成熟的理论逻辑,却在一点一滴的击溃胥岸青的自信。 也在击溃富教授的自信。 论文对圈外人是黑话集合体,对圈内人却应该简明扼要。 富教授正在做的方向是rna前体,英文水平同样过关,看懂杨锐的论文并不难。 可看懂了,才会觉得这个项目做的是真难。 难到瞅一瞅所用的仪器,所用的材料,就觉得心疼;难到瞅一瞅明显需要试错的实验过程,就觉得手疼;难到瞅一瞅大量的数据运算和理论推导,就觉得头疼。 “这东西是用半年时间能做出来的?”富教授每看几页论文,脑海中就会浮出这个问题。 在拿到论文之初,富教授是有点想给杨锐膈应的,但等把论文看完,富教授数次积累而来的火气,差不多是消耗殆尽了。 只有浓烈的嫉妒,在熊熊燃烧。 “这篇论文如果是我的,该多好……”看到论文的最后,瞅着多达上百条的参考文献,富教授已然是满脑子的遐想了。 “蔡院长来了!”一声惊呼,打破了球场上的沉默,也让议论声喷薄而出: “蔡院长是科学院学部委员,怎么亲自过来了。”外圈的学生看不到论文本身,强烈的八卦之心只能朝着人去了。 在场的生物系学生也是立即给出了此刻最好的答案:“因为这是《cell》啊。” “学部委员不知道有没有发表过《cell》。” “蔡院长是发表过《自然》的,《nature》的影响因子也是够高了。” “影响因子是什么?”来自民族学的篮球队后卫将球放在肩膀上左右滚动,完美的诠释了休闲精神。 生物系的学生受到前面的气氛影响,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期刊的影响因子就是一本期刊过去两年,所有论文的引用数之和,除以期刊在过去两年里发表的论文总数。” “哦……” “《cell》的影响因子常年超过30,不过,上了《cell》这样的论文,重要的已经不是它的影响因子了,是引用数,好的论文在《cell》上能得到的引用数是很多的。” “影响因子不是算的平均值吗?” “那是因为《cell》已经不那么在乎影响因子了,所以才会经常有一两页的短论文,你看杨锐拿出来的单行本那么厚,这样的论文,引用数过50都不难,你知道蔡院长当年发表在《自然》上的论文,引用数多少?” “多少?” “当年就超过500了,以后每年都有一百左右的引用,持续了好几年。”生物系的男生叹口气:“我这一辈子,要是有一篇论文引用数能过百,我死而无憾!” …… 新版月票榜,合计起点月票和创世月票,有起点月票或创世月票都请投出来吧,鸟豚在此拜谢! …… 第四百六十七章 肃静 学部委员在中国高校拥有皇帝一般的地位,蔡教授一路走过来,学生们都是主动让路,如同被摩西分开的海水似的。 到了杨锐面前,蔡教授的表情开始变的生动起来,他先是拿起一本《cell》,说了句“好”,再翻到地方,又说了一句“好”,接着,他快速的读完了索引,加力赞道:“写的极好。” 蔡教授身边就跟着文宣部的人,趁着蔡教授翻书的时间,啪啪啪的拍照,那认真的模样,像是拍文艺片似的。 杨锐也受到了摄影师的重点对待,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胶卷倾斜在了杨锐身上。 有了闪光灯的加持,篮球场也变的正式起来,杨锐认真的道:“谢谢蔡教授,没有学校的资助,没有学校给予的适度空间,还有浓厚的学术气氛,我也做不出现在的成就。另外,院系资助的60万元经费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蔡院长却不像是刘院长那样在乎这种事儿,笑笑道:“我们都是马后炮,60万元算什么,这样的项目和论文……” 他甩甩手里的《cell》道:“600万元都买不来。” 当然买不来了,杨锐花在项目上的钱,就不止60万美元了,换一个别人来做,比如倒霉的理查德教授,他光是做第一阶段就用掉了一百多万美元,比一千多万人民币都坚挺。 顶级期刊需要顶级论文,顶级论文需要顶级项目,而顶级项目需要顶级开支。 蔡教授站在学部委员的高度,与杨锐谈着顶级项目的话题,却是把周围的学生们听的心旌摇曳,尤其是非生物系的学生,更是好奇万分。 民族学的学生无比羡慕的道:“你们学生都能申请到几十万的项目了,我们教授申请一个项目才几千块。” 生物系的学生油然升起炫耀的冲动,却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60万的项目,对他们来说也是天方夜谭,甚至是几千块的项目,也不是学生想申请就能申请的。 杨锐去年申请的学校基金,亦不过是两千元而已,那还是有论文有状元加成以后的结果。 “好了,都不要围着了,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不少人都想看这一期的《cell》呢,老刘,一起来。”蔡教授亲昵的搂住杨锐的肩膀,再次像摩西似的分开人海,走出了篮球场。 刘院长让人将期刊和单行本收回来,笑呵呵的跟在后面。 其他学生只能望着蔡教授和杨锐的背影,一个劲的抹口水。 学部委员的形象实在是太高大了,高大到需要学生们仰视的程度,而与他并肩说笑的杨锐,更多的是让人看不懂。 大家都是本科一年级的新鲜人,虽然杨锐是全国状元,可这里又有哪个人是弱小的? 第一学年都没结束,差距就拉到如此之大,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至于老师们的心思就复杂了。一二十岁的年龄差距,还有师生的身份差距,原本让他们在这些天之骄子面前,颇有些心理优势。 然而,杨锐却是简简单单的打破了他们的心理安全区。 天才向来难懂,与天才同领域竞技,更是令人痛苦。 想想自己发表的文章,想想自己做的项目,再看杨锐完成的工作,许多人都有不舒服的感觉——大部分人的不舒服,是针对于自己的,所谓知耻而后勇,后勇是身体力行的努力,知耻就是纯粹的心情不爽了。 还穿着运动服,流着臭汗的杨锐渐行渐远,留在篮球场内的诸人才慢慢活跃起来。 尤其是生物科学专业的同学,更为激动。 “早就知道咱们北大的同学不简单,没想到这么早,杨锐就窜起来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搞个活动,学习一下身边的同学。”班长刘安平将班干部聚拢了起来,小声商议。 白玲第一时间举手同意,道:“我觉得这个建议好,没事跟着团委做学习雷锋的活动,不如咱们做一学习杨锐的活动,让团委跟着咱们做。” 班长听的眼前一亮,他是个喜欢政治活动多过学术活动的人,若是能以大一生的身份指挥团委,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成就了。刘安平立刻道:“我同意,杨锐的成功很有典型性,值得全校同学学习。” “用成功来形容,会不会太重了,再说了,他能和雷锋比吗?”耿健已经乖了很久了,但还是受不了“学习杨锐”这样的活动。 白玲瞥了一眼耿健,问:“能够做出世界级的成就,还不能用成功来形容,应该是你的成功太重了吧。” 耿健嘴一张就想反驳,但他头抬起来了,腰却是弯了下去。他是不敢了。 最近一段时间,但凡他在学校里与人冲突,哪怕是不甚激烈的冲突,苗碎就会以债主的名义找上门来要钱,二十块,十块甚至五块三块都要,耿健借无可借,又担心对方闹事,于是只能给对方洗盘子还债。 基本上,耿健与人冲突一次,根据冲突的规模,他就要洗一到五个晚上的盘子,经过这么几次,耿健被迫安分守己下来。 现如今,他仍然欠着苗碎三百多块还不上,神奇的是,只要他低调做人,苗碎就不会来找他要钱。 稍微有点智商的人,此时都明白里面有猫腻了。然而,耿健自上学以来就不断的得罪人,他也闹不清究竟谁在找自己的麻烦。 以前,在家乡读书的时候,耿健是全校的宝贝,市教育局和县教育局都知道他的名字,就算性格讨厌一点,也没有关系。然而,四九城里,情况显然大不同了。 这时候,白玲的声音一大,耿健便硬气不起来了。 白玲也不在乎耿健舒服不舒服,见他不反对了,立即道:“我可以去联系团委,班长,你去联系学生会,只要有一边同意,我觉得就可以搞。” “好,我觉得应该没有大问题,咱们努力争取。”刘安平越想越是振奋,对他来说,如果这是个人政治生涯的第一步,亦是不错的选择。 …… 蔡院长带着杨锐来到了行政楼的会议厅。 不长时间,就见一群群生物系的教授说说笑笑的进门来。有杨锐熟悉的唐集中教授,王永教授,卢月萍教授,也有见过一两面的程仕、安林海等人,还有刚刚才分开的刘院长,富教授等人。 光是将这么一群忙人拉到一起,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杨锐瞄了蔡教授一眼,心想,也就是学部委员,才有资格临时召开这样的会议了。 不过,就算是学部委员,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否则,大家都有自己的项目,忙不开的实验和教学任务,偶尔应招一两次也就罢了,谁都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始终沉浸在兴奋中的杨锐,大脑开始飞快转动,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见面会了。 就算是发表了《cell》,有学部委员兼院长的蔡教授出面,面子已经是给的够足了,喊这么多人来开会,那就必然是有开会的内容。 又或者,正好碰上生物系的全体会议? 这个念头升起没几秒钟,就被蔡教授发单行本的动作给拉了下来。 “杨锐新发表的论文,大家都看看。”蔡教授说完,自己拿起原版的《cell》阅读起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仍然没有人说话,聚集了数十人的会议室,保持着令人惊诧的沉默。 这样一篇论文,若是粗读或浏览的话,只需要十分钟或者更少。 事实上,一拿到论文的时候,有一半的人都是如此做的。 这几乎是一种习惯,对于每天都要看大量文献的学者来说,阅读每一篇重要论文差不多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首先进行粗读或浏览,之后再决定是否细读是节省时间所必须的。 ?而在十分钟或者十分钟以后,选择了粗读或浏览的老师,又翻到第一页重读起来。 这显然是一篇值得细度的论文。 而且,身为北大的教授或副教授,在场的老师,还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信息。 那是没有写在文字中,却流淌于字里行间的挣扎与拮据。 拮据并不一定是缺钱的,当然,缺钱一定是拮据的,但在研究过程中,资金充足只是最基础的条件。 而在充足的资金之上,还要有顺畅的花钱途径,才不至于拮据。 而在杨锐的论文中,诱变果蝇细胞需要果蝇,若是看着欧美的参考资料做,最好的办法是购买亲代果蝇,然后在专业用具的帮助下,自己培养。 然而,国内却没有那么方便购买到想要的果蝇和专业用具,于是,自己培养的不止是子代果蝇,还需要确定亲代果蝇的状态,于是,杨锐的参考文献里,出现了中文期刊的文章。 类似的情况还有克隆突变基因时所需的各种试剂,欧美研究员都是习惯从生物公司购买现成的,就像是后世的国内实验室也一样,这样做最简单,试剂的性质可追踪。 然而,不是所有的试剂都适合采购和运送回北京的,没有又必须要用的试剂,杨锐就得自己合成出来。这些选择试剂的内容,自然不用发表在正文中,但在参考文献的一栏里,却是添上了有关试剂合成的论文。 这种拮据不是中国特有的拮据,它是所有不发达地区的研究者所面临的问题。 而杨锐所暴露出来的挣扎,也不是真实的挣扎,而是每一次选择前的自我怀疑。 在一次实验就可能毁掉几个月成果的科研世界,再成功的学者,也摆脱不了浓郁的自我怀疑。 而在中国,所有伟大的发现,都是在拮据和挣扎之后创生的。 老师们默契的坐在椅子上,或者看手里的论文,或者看那些看论文!人。 这有点像是国旗下的肃静,既有外表的沉静,又有内心的激荡,更多的是尊重与自重,还有同宗同种的自豪。 ……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千载难逢(求月票) “虽不止一次看到这篇论文了,但每一次看,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一篇能够开创一个流派的论文,是由一名本科大一的学生写出来的。”蔡教授的声音柔和以至于绵软,轻轻的打破了会议室里的静谧。 杨锐分明听到明显的呼气声。 集体沉默的压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杨锐轻轻的扭了扭腰,道:“我也不敢相信。” 几声轻笑响起,在这个严肃的场合,这就算是开玩笑了。 蔡教授微微点头,笑道:“成功无侥幸,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其实都看在眼里。你刚入学申请学校基金的时候,拿出来的文章还是《氧自由基的产生与损伤机理》,还有一篇更好一点,记得是是《钠和钾通道中的电压门控的分子机理》吧。” “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杨锐都快忘记名字了。 蔡教授笑笑,道:“我开会前才看了名字。”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论文的题名要求是很明确的,就是用关键字说明你写的是什么,强调的是准确和逻辑性,这让一般人很难记住全名。 就算是杨锐,现在都记不住自己所有的论文名了,更别说其他人。 唐集中顺势开口道:“第一次看《氧自由基的产生与损伤机理》,还觉得知识陈旧了,《钠和钾通道中的电压门控的分子机理》就非常有见解了,咱们学校也抠门,好说歹说,最后才给了2000块的学校基金,还是人家程仕帮忙说项的。” 被点到名的程仕教授笑了笑。 杨锐感谢的向他点头,这里面的东西,他以前是不知道的。 蔡教授掩饰的笑道:“咱们也是经费有限,再说,那个时候,谁能猜得到,杨锐竟然一路把钾通道的分子机理给杀穿了……” “北大赵子龙。”一向看好杨锐的王永教授称赞的很有意思。 刘院长紧随其后,笑道:“在钠钾坡上杀了个七进七出。” 三国的典故再次引起轻轻的笑声,让会议室里一片融洽和谐,同时也证明了学者这种东西,笑点确实够低了。没办法,学术段子毕竟是有点门槛的,又缺乏专精于此的段子手,不像是股市段子,一天听上百八十个,很容易就提高了笑点。 不等杨锐有所反应,蔡教授接着说道:“最让我佩服的……” 他郑重且加重音的,用了“佩服”两个字,稍停,又重新说道:“杨锐,你最让我佩服的,是能且愿意自筹资金做研究,我本以为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竟然让你给做成了,你这是猛虎下山啊。” 杨锐摸着脑袋笑道:“侥幸。” “确实侥幸。”蔡教授这一次把表情放严肃了,道:“这一次是让你给做成了,咱们自然可以笑呵呵的回忆一下过程,但你就没想过,自己做失败了会怎么样?” 会议室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混日子的科研可以很轻松,渴望成功的科研却可以变的很残酷。 某些时候,向着成功奔跑,意味着进入残酷到令人无力的世界。 而最普遍的残酷,就是科研经费的残酷。 没有科研经费是做不了科研的,这一点,经历了一穷二白的新中国的科研人员们,心里都清楚。当然,在政府的宣传中,的确是有一些科研人员,用很少的经费,做出了很大的成果,但那就像是彩票中奖一样,在全国范围内是有可能的,却永远是无法保证的。 10年前,北大的陶其敏教授,之所以在自己身上试打了中国第一支乙肝疫苗,无非是弄不到几十万一只的大猩猩。而之所以需要试打,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出了乙肝疫苗,只需要最后一步的试验,就能制造出当时中国最需要的疫苗。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得到那只大猩猩。 很难想象,陶其敏教授是在何楸心情之下,选择了给自己注射。绝望?也许太沉重了,但希望,又实在太轻松。 这或许不是一项深思熟虑的决定,但也肯定不是一时冲动。因为陶其敏有两个孩子,她将此事告诉了两个孩子,只是“两个孩子还小,啥也不懂”。 不是别无选择,没有人会冒着终身传染病的风险,给自己来一针的。 至于当时的管理层,没有给陶其敏所需的大猩猩,或许也是理由充沛的。也许是忙于他顾,也许是能力不足,也许是不信任陶其敏的临门一脚…… 既然世界顶级球星也可能踢飞点球,研究员临门一脚失败,也不足为奇。 失败的理由千千万,却只有成功才会得到赞誉。 成功的杨锐,会得到发表论文到《细胞》的机会,失败的杨锐呢? “提供给你资金的这家华锐实验室,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蔡教授理所当然的做出猜测,并道:“有什么难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会议室内诸人纷纷点头看向杨锐。 “只是正常的科研合同,对方看中了我做的辅酶q10的技术,于是提供资金给我,所幸做的不错,于是有了第二笔资金。”杨锐毕竟年轻,又处于成功的兴奋中,与蔡教授等人的感触并不相同。 唐集中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忙道:“杨锐,蔡教授是学部委员,就算是商业合同,他也能帮得上忙,你有困难就说出来。” 王永也道:“我们都说,不能流血又流泪,你做出了成果,这是好事,对方也是投资,不要觉得亏欠他们。” 他们觉得杨锐是轻描淡写。科研竞争岂是请客吃饭,看看理查德就知道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全球前10的大学,在生物方面的排名几近顶峰,但就是这种顶级名校中的教授,亏掉上百万美元以后,也彻底消沉了下去。 对于杨锐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任何资金提供方都会有各?各样的限制条例。失败了固然惨不忍睹,有时候胜利了都会惨不忍睹。 好像鸩酒一般的资金提供方案,普通国人尚不了解,在座的教授们又怎么会不了解。 蔡教授再道:“你不要有顾虑,你是我们北大的人,北大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谢蔡教授,确实是不错的合作方案,而且现在是成功了,没有后遗症。”杨锐略有些感动。 蔡教授能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确实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在《cell》的论文发表以前,各种难题依旧存在,而北大并没有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来,稍显势利眼,但杨锐却很能理解。 因为在论文发表以前,在研究成功以前,有的人明知道是毒酒,也宁愿喝下去的。 喝下毒酒至少有了资金,至少能破釜沉舟,胜或苟延残喘,败或死得其所,总好过浑浑噩噩的任项目从手缝里溜走。 过去那些年,大部分的中国研究员都不分享研究成功的红利,比如著名的钱学森,造出了原子弹,获得的奖金总额是10元人民币,换言之,研究失败,他的奖金也就少10元而已。也就是进入了80年代以后,科研人员的下海潮,才给研究人员带来了胜利红包。 正因为如此,80年代初期的资本毒药并不受人排斥。 杨锐愿意喝下毒酒,是杨锐自己的事,北大管不着,也没必要管,甚至可以说,杨锐有本事找到毒酒,都是很不容易的事,多少人想找毒酒还找不到呢。 而杨锐现在做出了出人意料的成绩,蔡教授主动递上解药,不仅难得,而且称得上尊重他的选择。 唐集中又仔细问了杨锐有关合同的细节,都被杨锐一一作答,当然,他的版本是参照自己与黄茂等人签署的合同来说的,属于后世略显苛刻,现在略显宽厚的合同范本。 蔡教授等人仔细听着,几名与老外打过交道的教授也提了建议。 这一段说完,会议室又渐渐安静下来。 杨锐打量着两侧,心想:看来是要解开谜底了,不知道蔡教授集合了众人,是想做什么。 最可能的是合作再做克隆突变基因分析钾通道的项目,杨锐他们做出来了一个,但决定钾通道的基因又何止十个百个,头几个做下来的,十有八九还能上顶级期刊。 这也是杨锐的论文能在同一期占最多的篇幅的主要原因,虽然顶级期刊都要求开创性的研究,但像是杨锐这种开创性,也差不多算是一流了。 接下来能做到查遗补缺的研究者,再能登上《cell》,待遇也会不同于杨锐的论文待遇,再之后做钾通道分析的论文,想上《cell》就非常困难了。 当然,等到大多数的钾通道基因都被折腾和发现出来了,花费更多时间和经费做出来的论文,也可能重登顶级期刊,这就好像时尚界的复古风一样,似有规律又无规律。 其实,什么样的研究算是开创性的研究,进而登上顶级期刊,本身就有点像是时尚界。杨锐的论文在正式发表以前,大家都觉得有机会,但谁也不能肯定的说,他的论文就一定会发表。 这就如同是一名设计师,做出了许多人都喜欢的菱形大花风格服饰,可他能不能在巴黎米兰秀出来,谁也说不上。 可另一方面,一旦设计师在巴黎米兰秀出来了,菱形大花风格服饰就是毫无疑问的新时尚,就像是开创性论文一旦在顶级期刊发表,就确立了开创性的研究。 在这个阶段,是后者决定前者,而且,后来的跟风者,只要速度够快,质量不错,反而能够确定的登上顶级舞台。 然而,在五年十年过去以后,经过了时间的沉淀,跟风者往往随风消逝,原创者却会以自己的作品重新确立地位。 对论文来说,高额引用数将会是最基础的褒奖。 现在,杨锐的论文刚发表各国研究者在钾通道的研究方面,基本都处于相同的程度,北大如果也想跟风混两篇顶级论文,找杨锐是最简单的途径。 毕竟,杨锐的论文并非是事无巨细的进行描述和说明,期间的复杂过程,还是会耗去后进者大笔的资金和时间。 如果与杨锐继续合作钾通道的研究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赶在第一个跟风者出现以前,再抢发一篇论文。 在此之前,黄茂和涂宪都有类似的心思,只是手里没有资金罢了。 但在这间会议室里,有独立实验室的教授可不在少数,甚至有了杨锐的论文,他们拿着去申请经费还更容易,这多少也是有些幽默。 就在杨锐胡思乱想的时间,蔡教授却是看看众人,出其意料的道:“杨锐,你愿不愿意领导一个独立的实验室?” “什么!”杨锐转了十多分钟的脑袋,还真没想到这个结果。 大学里的独立实验室可不是说着玩的,那是真的独立,尤其是2000年以前,制度尚不完善,拥有独立实验室,简直如同获得了封地一般,除了政治权利不完全以外,财务人事等方面都是相对独立的,除非是天降雷霆,否则就是学校内的一方小王国。 可以说,拥有一间独立实验室,是中国研究员毕生的追求。 通常来说,追求一辈子,能领导一间独立研究室,已经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了。 蔡教授只是笑笑,并不解释独立实验室的意义,转而道:“今天在座的教授和副教授,要么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要么在某个独立实验室里工作,你可以挑选一到两个人,加入到你的实验室里。当然,你挑选别人,别人也挑选你,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吸引别人加入。” 是的,不仅是大部分的副教授都没有独立实验室,大部分的教授也没有独立实验室,只不过,副教授一级的可能是在准院士的独立实验室里打工,而教授一级的可能是在院士的独立实验室里打工。此外,总有一些混日子的教授和副教授游离在科研圈子以外,现在也都睁大了眼睛,看有没有好运撞上。 杨锐来不及震惊,尽量平复心情,问:“教授和副教授都可以?” “你如果选教授,就共同组建独立实验室,你的项目,要教授满意才行。如果选副教授的话,要么是共同组建独立实验室,要么是他辅助你,也要看你的项目如何了。”蔡教授显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设计。 这时候,不光要拼胆量,还要拼杨锐的积累,他如果拿得出《cell》级的项目,自然有人愿意屈尊降贵,他如果拿不出来,最起码也能再做几组钾通道的项目,刷几篇顶级期刊的论文。 就国内的科研水平来说,一间独立实验室,三五年能刷一篇顶级期刊,也就够本了。 而杨锐本身的实力,也会决定他是真的领导实验室,还是做实验室领导的傀儡,或者,干脆变成实验室吉祥物。 会议室内,诸人言笑盈盈。 杨锐的小心脏“怦怦”的跳: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 求月票! 求支持! …… …… 第四百六十八章 选项 北大的独立实验室要普通学校来的多,但获取独立实验室的难度却是倍增,因为牛人更多。 例如杨锐挂靠的唐集中实验室,这是早期的省级实验室,目前正奔着第一批的国家级实验室去,一旦成功,这就是全国都数得着的高级实验室,别说大部分的二本学校没有,运气差点的一本学校也可能申请不到首批的国家级实验室。 这样的实验室,每年几十上百万的经费且不说,光是实实在在的行政级别,就是现如今很难解决的问题。 比唐集中弱一点的王永教授,他的独立实验室也是省部级的实验室,他虽然没有申请第一批的国家级实验室,但就目前的发展状况来说,也就是最近三五年的事了。 即使是王永的实验室,放在二本学校,都可以扩建成一个实验楼了。 实验室级别再低一些的,通常也会获得某些市级或部门级的名称,但在学校里,这些最普通的校级实验室,依然不是任何一名教授想得就能得的,没有一篇影响因子8。0以上的论文,在北大根本混不下去。 影响因子8。0的论文,比杨锐之前发表的《jmc》都要高一倍了,这样的论文,在海外留学的博士生能发出来,国内的学者就很辛苦了,有的人甚至为此一刷七八年,生生从副教授刷到了教授,然后努力的排队。 每名研究员都想要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因为一间实验室里首先有大几十万的仪器设备,其次有实验室编制,特别是固定的实验经费。 相比每年都要申请的独立个体,独立实验室的固定经费,至少可以给研究员很足的底气。 当一个项目进行到中途,没人愿意体会无米下锅的煎熬。 最重要的是,拥有独立实验室,也就拥有独立的署名权了。 杨锐的独立科研小组挂靠在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下,他的多篇论文就要挂唐集中实验室的名字。 而他以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义写的论文,按理还需要将唐集中写做通讯作者,也就是实验室老板。也是因为杨锐自己有钱,才能保住这个署名权,因为他自己给自己提供资金,所以自己做自己的老板。 如果再过几年,各校的国家级实验室纷纷成立,资源集中之下,再想有独立的实验室,那就更难了。别说杨锐这样一个学生,就是教授们都要遭遇各种麻烦。 “我要先说自己想做的项目,是吗?”杨锐摸着下巴,有种想将嗜热菌的耐热聚合酶拿出来的冲动。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股子冲动罢了。 独享pcr的全部利益,是杨锐既定的计划。 不过,就短期利益来说,北大的独立实验室的诱惑性也是极大的。 蔡教授微微点头,道:“我们可以给你30分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有没人认可,这就是大家的决定了。如果想不到也没关系,直说就行了。” 做科研的,手里做着一个项目,脑袋里一定还想着十个八个的项目。 创意这种东西,成功的自然珍贵,尚未验证的至少应该有数量优势。 如果杨锐说自己想不到,那再给他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去想,也是没太大意义的,对教授团来说,这也等于是一个决定。 杨锐能够察觉到蔡教授话里的含义,笑了一下,道:“我先考虑几分钟时间。” “好,我们先喝茶。”蔡教授笑着招呼起来。 给予杨锐一个独立实验室,自然是一个褒奖。别的不说,杨锐以后要是留学海外,就这么一条,基本是想去哪个学校就能去哪个学校了。 不过,杨锐能不能撑起一个独立实验室,那是另一桩考虑。 杨锐也猜得到,大多数来此的教授和副教授,眼睛里放的多数是钾通道的项目。 屈尊与杨锐合作,很可能刷出一个顶级期刊的论文出来,这是最有驱动力的事情。 换言之,如果杨锐提出的新项目,不能达到获取顶级期刊的水平的话,很可能被人拒绝。 蔡教授的考验,不可谓不艰难。 但是,再艰难的事,也艰难不过科研竞争。 为了一个独立实验室,还是很值得费脑筋的。 会议室纵向全南,暴露在阳光下的地面满是耀眼的亮斑,令人不自觉的思绪纷乱。 杨锐一边思考,一边又想到了华锐实验室的分割问题,继而问了出来:“蔡教授,我和华锐签署了合同,如果我再组建一个独立实验室的话,北大和华锐估计也要重签合同,划分权限。” “没问题,我让人去和他们谈。”蔡教授一口应承,院士与候补院士在学术水平方面,或许没有太大的差距,但社会能力就差太多了,这原本就是一项社会职务。 杨锐放下心来,仔细思考,还是决定从钾通道入手。 因为这等于是一次双向选择会,信任是第一位的,在场的数十名教授和副教授为什么坐在这里,首先是因为他《克隆突变基因以分析钾通道的功能》的论文写的够好,大家信任他能有最基本的学术能力。 一名学者,终身奋斗于一个狭窄的领域是很常见的,相反,一名学者涉猎广泛,反而很罕见。 20岁的杨锐,要想赢得信任,就应该在已成功的领域内选题。 只是漂亮话的重要选题毫无意义,比如说抗癌研究,每个人都知道很重要很有价值,但如果是杨锐提出来,没人会跟着他做的。 另外,与普通人想象的不同,存在于细胞中的“钾通道”虽然肉眼都不可见,可它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领域,别说杨锐从中选题了,整间会议室里的人都参与进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钾通道相关领域也都会热烈起来。 刊登《cell》的论文,研究的主要是“钾通道的功能”,与之并列的,还有“钾通道的结构”,“钾通道基因的表达特点”,“钾通道基因表达的调控”…… 就在“钾通道的结构”部分,还可以细分出“一般结构”,“亚单位结构”,“孔道区机构”,“末端结构”,“辅助亚单位”,“相互作用蛋白”,“mink类多肽”等等。 再在这些细分部分,比如“亚单位”又可以生发出“亚单位的表达和功能”,“亚单位的位点结合”,“亚单位对亚单位的选择性”等等。 任何一个细分部分的生发部分研究透了,就够一所名校教授吃到拿“终身教授”的头衔了。 不过,杨锐知道钾通道的未来发展,不代表这些细分部分,目前都有研究基础。 一些研究方向可能需要二三十年的积累,才有相应的设备基础,一些方向可能需要前置方向来奠定基础,还有一些方向,80年代人甚至可能没有概念。 比如“钾通道的功能”要细分下去,那就必须发现更多的控制基因,找到更多的基因表达,这些都需要跟风论文成批出现以后,才可以继续。 从这一点上来说,跟风论文的价值也是不弱。 杨锐考虑来考虑去,最终决定将相互作用蛋白扯出来,原因很简单,蛋白质的研究相对透彻,前置研究没有问题,研究成本也会比较低。 不过,怎么勾起在场诸人,特别是副教授们的兴趣,又是一门学问了。 杨锐对共同组建独立实验室毫无兴趣,共同组建的实验室,还能称得上是独立实验室吗?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应对 杨锐首先快速的浏览海中得论文,以确定自己不会多说什么,少说了什么,甚或说错了什么。 生物领域的发展是很快的,与其他学科不同,生物领域的快速,不仅是向前的变化,横向的变化,还有概念本身的变化。 也就是说,同样一个词汇,它现在是这么个意思,转眼间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具体快到什么程度呢,一名生物系的博士如果追求浪漫,向女神求婚的时候不小心制造了爆炸,因为意外致人死亡入狱5年,再出来的时候,女神的孩子刚好读初三——这不是变化的部分,这是正常情况,变化部分在于,这个生物系博士现在去给女神的孩子补习生物,他的知识已经陈旧落后了,他得先给自己补课。 世界的变化就是这么快。 做一个对比,数学的欧里几何是千多年前发明的,牛顿读初中的时候是五条公理,鲁迅读初中的时候也是这么五条公理,到21世纪,黎曼倒是把最后一条给改正了,结果因为太难了,别说初中生不学,数学本科生都不一定学。 物理、化学甚至冶金、建筑,常用的都是上千年前,至少也是上百年前的知识。 只有生物学,快到今年颁诺贝尔奖,明年就改教材了。 但是,如果你在主流学术界认可以前,就先使用了那些超前的词汇,情况就会变的极有意思。 这个蔡教授精心准备的双向选择会,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讨论场,完全偏离原本的目的。 杨锐考虑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字斟酌句的道:“其实,在做钾通道之前,我就发表了几篇论文,而在做钾通道的项目的时候,我也额外做了几个小实验,没有写在这篇论文中,是因为不相关,但是,的确是非常好的题材。” “哦?是什么?”蔡教授负责主持会议,听杨锐说到钾通道,就微微点头。 从钾通道开始说,是最正确地做法。 杨锐坐直了道:“是钾通道内的蛋白质的研究,不过,并非是目前主流的g蛋白,而是蛋白质间的相互作用。” “你继续说。” “蛋白质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功能单元,一切生理反应变化,都离不开蛋白质与蛋白质之间的相互作用。在做钾通道的项目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们不仅需要了解单个蛋白的结构和功能,更需要了解蛋白质内部作用的功能过程……”说到这里杨锐停了一下,解释道:“重复钾通道的结构的研究,也许是一个简单明确地选择,但是,只是做钾通道的结构,很快就要无路可走了,能够发表的论文等级,也会一步步的降低,但蛋白质间的相互关系不一样,我之前做的一个实验,就没有找到相关的研究成果,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我还没有仔细做对照,并形成论文。” 最后一句,杨锐就纯粹胡诌了,他只是找了些论文而已。不过,相互作用蛋白是钾通道的重要关联研究,杨锐在做钾通道的项目的时候,确实看了不少。 对于相互作用蛋白,蔡教授不置可否,却是抓住杨锐话里地一点,问道:“这么说,你领导的实验室,不会做钾通道的结构方面的项目了?” “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如果资金充沛的话,先期做一些也可以。”领导实验室和加入实验室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一个是老板,协调和指挥更重要,一个是打工者,要实地参与。 老板是可以同时拥有多个实验室的,打工者通常只能在一个实验室里工作。 对杨锐来说,如果有人愿意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刷顶级论文,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啊。 至于指导,其实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他过年回家的时候,黄茂不是照样趴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进度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好的指导,就像是捅窗户纸,问题不在于力道有多大,而在于方向和距离。 大部分的实验室负责人,对于论文的指导都是仅止于猜想的,养着大群实验狗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实现猜想,有时候是精巧的方法,有时候就只能愚笨的试错了。 不过,杨锐做过一茬钾通道的项目,再指导就很容易了,虽然不至于像是学校的化学老师指导学生做标准实验那样容易,但比遛狗也难不到哪里去。 而杨锐这样的回答,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不少人都露出满意的神情。 杨锐的回答,说明这个学生的脑子是清楚的,不光智商清楚,情商也是清楚的。 对于不熟悉杨锐的教授和副教授们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杨锐能够坐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有一篇《cell》,他要是脱离了钾通道,脱离了自己第一次的成绩,完全的重起炉灶,那就是无根之萍了,没有几个人会与他共建实验室。 到目前为止,在场诸人考虑的其实都是共建实验室,而且往往将杨锐放在此位上。 就大家看来,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至于蔡教授说的独立实验室,更像是一张画饼,杨锐要拿到它的难度,远远比共建实验室大的多。 甚至蔡教授自己,也是举棋不定。 其实,要是就成果和论文来说,这里一多半的学者比不上杨锐。 《细胞》、《自然》和《科学》三本期刊是科研领域的圣经,是硬的不能再硬的条件,全中国一年也发不了五十篇,分到生物学领域,根本达不到十篇。 虽然这个位数的论文,基本都落在了中科院、北大或清华等顶级高校或机构名下,但这么些年积累下来,大部分的教授依旧没有机会或能力在cns上发表论文。 就比如唐集中教授,他虽然在影响因子超过10。0的syst-biol(系统生物学)发表过多篇论文,但cell就是cell,和sb永远是两个世界。 当然,唐集中教授发表的论文影响因子低,也有时代因素,改革放以前的中国学者,大部分偏向于发表中文期刊,此时的中文期刊也活的尚算滋润。 另一方面,现在的中国大学,也不是唯影响因子论的。 然而,再怎么看,《cell》也是石破惊天的力量,如果杨锐不是学生而是老师,哪怕是大四刚毕业留校的小助教,他也有资格独立领导一间实验室。 现在差了3年,总归是让人心里拐不过弯来。 不过,蔡教授还是给了杨锐机会。 这已经是他不受传统、惯性和世俗的影响,所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但就目前来说,蔡教授还不想依着杨锐的话问下去,转而道:“你说资金充沛,你认为需要多少钱?” “20万美元,再加300万人民币。”杨锐自己做的钾通道项目都花了60多万美元,现在想起来还要肉疼。 这样的项目,基本是拿不回一分钱的,申请专利也没什么好申请的,甚至据此进行的研究,还是基础性的,要据此研究的研究的研究,才是有可能申请专利的技术性研究。 不过,就像电影有实验片、文艺片和商业片一样,奔着奖项和格调去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纯亏的。 像是pcr这种名利双收的项目,还是非常少的。 如果不是为了积累声望,杨锐也不会自己投资做钾通道的论文。 以后,这样的研究,还是丢给国家实验室比较好。国民缴税让科研狗糟蹋,总比让公务猿糟蹋的好。 狗才是人类的朋友。 蔡教授对杨锐提出的数字并不意外,反问:“够吗?要用多久。” “根据实验的熟练程度,还有运气,三个月到半年,当然,多点钱肯定要快点。” “如果是10万美元,400万人民币呢?”蔡教授不觉得杨锐要的多,但还是愿意省一点外汇。 杨锐笑笑说“不行”,道:“大部分试剂都要进口。” “如果半年能写出这样的论文……”蔡教授指着桌上的《cell》道:“这个经费我就批准了。” “多谢蔡教授,那我继续说了。” “一次20万美元,300万人民币经费的实验室,咱们学校也不多的。”蔡教授提醒杨锐。 “我明白。”杨锐知道,如果重做一次原来的项目,肯定有不少副教授乃至教授愿意加入,因为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拿到cns第一作者或并列第一作者的荣誉。 只是对杨锐来说,这样的实验室的营养价值就太低了。明年想要新的项目,还要再来一次会议,也许比这次还难。 稍微酝酿了一下,杨锐再道:“我们先说蛋白质的相互作用吧,我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蛋白质间相互作用的检测方法,大概有这么几种,我觉得,成立了新实验室以后,可以先从检测方法入手。” “恩。”蔡教授颔首,检测方法是纯技术性的,比较稳当,也能获得一定量的成果。 杨锐清清嗓子,道:“我觉得能做的,第一,蛋白质亲和层析;第二,亲和印迹;第三,免疫共沉淀;第四,谷胱甘肽转移酶沉淀实验;第五,化学交联法;第六,荧光共振能量转移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笑呵呵的听杨锐说话的教授们,慢慢认真起来。 只是罗列检测方法,在场好些人都能做到,无非是熟记或背诵罢了,有厉害的还能过目不忘,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杨锐的熟练罗列,却说明最起码他没有信口开河。 而在众人的注意下,杨锐又毫不怯场的说出了三个:“第七,表面等离子共振技术;第八,噬菌体展示技术;第九,酵母双杂交或多杂交……” 说到第七的时候,包括富教授在内的多人,脸色都变的不自然了。原因很简单,表面等离子共振什么的,他们听过名词,具体内容却是不了解的。 <楸>富教授立即提出异议,道:“你刚刚说的是新实验室能做的,这几个检测,都能做?” 检测方法可不光是检测方法,更新更先进的检测方法,往往代表着更准确更新鲜的结论,落在实处,就是更多更好的论文。 这可比虚无缥缈的蛋白质的意义有意义的多。 杨锐读书的时候,这些检测方法可不新鲜了,属于普通实验室都有的东西,他也不扯废话,直接道:“表面等离子共振技术是通过对生物反应过程中,spr角,也就是共振角的动态变化,获取生物分子相互作用的特异信号。需要应用计算机,附带软件分析芯片上配体与待检分子,用来检测抗原和抗体,受体和配体,蛋白质和核酸,蛋白质和小分子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很方便。” 富教授张张嘴,无从反驳。因为他也不懂,只能求救似的向两边看看。 曾经将胥岸青推荐给理查德的卢月萍看不过,咳嗽一声,道:“表面等离子共振技术的原理是这样没错,我去英国访问的时候用过,不过,这个用到的计算机技术还是比较复杂的,你能做吗?” “类似的计算机我用过,华锐实验室里就有,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大家当场演示。”杨锐一句虚言都没有,现在的计算机虽然复杂,杨锐学起来也不觉得非常难,其实后世的学术专用软件也不简单,美妙的人机互动和友好的界面,从来就不属于科研狗。 众人却是肃然起敬,现如今,光是利用应用计算机做实验,就已经很有学术味道了。 蔡教授亦是微微动容,杨锐的年轻,这时候似乎也变成了优点。 …… 第四百七十章 问到没问题(昨天的更新) “那我继续说了。”杨锐以学生的姿态又问了一句。 然而,他的气势却在缓缓聚集。 学术厅里说学术,自然是谁强谁高贵,谁高明谁权威。 杨锐虽然像是学生背书似的说条目,但这些条目,他都是要保证能在实验室里复制的。 而就他的解释说明来看,他也确实能做到实验室里复制,这可就相当不容易了。 一句话的检测方法,具体到实验室里的时候,说不定要耗费几天乃至几十天的步骤,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胸,可不是说说而已。 蔡教授都不由自主的说了“好”。 杨锐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第十种是质谱分析法;第十一种是通过激光扫描共聚焦显微镜;第十二种是从mrna表达推测……” 他喘了一口气,看向众人。 蔡教授陷入沉默状态。 富教授陷入呆滞状态:竟然有这么多种,没听过的是怎么回事? 卢月萍在这方面涉猎较多,略显兴奋,问:“还有吗?” “还有一种,我有所了解,但不能作为短期目标。”杨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说。” “通过基因组分析。” “基因组分析?”卢月萍觉得这个方法很陌生,反而更加好奇。 “这是一种前沿技术,首先需要建立一个蛋白质数据库,其实,这个可以作为我们实验室的远期目标……”杨锐说的实际上是基因组学。 不过,基因组学的概念,实际上要到86年才被提出来。其实,早在杨锐刚进大学的时候,就确定了基础研究的目标将是基因组学,钾通道的相关论文,也都是以此为目标决定的。 甚至早在杨锐刚加入唐集中实验室的时候,发表的《钠和钾通道中的电压门控的分子机理》也都是以此为目标的。 当然,基因组学是一个专门学,虽然是86年才提出了这个概念,但相关的研究已经做了不知多少年了。 杨锐现在也没有资格喊出基因组学的概念,一篇cell可不够建立一个学说,到了想发cell发cell,想有nature有nature的时候,再来一叠子的专著,继而得到各种国际会议中的主讲发言权,然后再选取一次正确的时机喊出“基因组学”才是正确的学术开展方式。 所以,杨锐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甚至就连做,他也做的很晚了,86年建立的学说,说不定都酝酿了十几年。 如果到时候,罗德里克正式建立基因组学的时候,能在文章里提杨锐或他的实验室一句,或者将他的一篇文章列入参考文献,也就不枉他在这方面的努力了,当然,那也是不逊于cns的逼格。 想想看,假如有一天,入读生物系的大学生,凡是打开那本厚的令人发指,封面花花绿绿,内容让人想吐的《基因组学》的时候,都不得不背诵杨锐的研究内容,那格调提升不言而喻。 蔡教授不知道杨锐的野心这么大,只是讶然的看了他一眼,道:“建立蛋白质数据库是很费钱的。” “只是长期规划而已,前期还是研究蛋白间相互作用。”杨锐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从表面等离子共振开始做起。” 表面等离子共振技术需要应用计算机,而这个特质显然吸引了最多人的注意,杨锐也就从这方面下手。 使用计算机技术,在80年代是明显的用钱换论文的行径,因为包括美国在内,此时大部分学校和机构都缺少应用计算机。 不管是小型机还是大型机,就现在的运算速度,一个月做不了几个实验,使用和保养都麻烦,如加州伯克利分校,或者常青藤一流的大学,倒是想买就能买,但在北大清华,那还是相当稀罕的。 另外,全英文界面的计算机也阻止了它的普及。 要懂点英文,还要所在的学校和机构条件不错,最后要自己的项目有价值,最后的最后还要能申请的到机时,种种条件叠加下来,让在场的教授和副教授们也觉得计算机新鲜。 蔡教授则是属于不觉得新鲜的人,微微皱眉,道:“计算机的预算,,咱们系批不出来。你能用华锐实验室的计算机?” “我可以借用一两个月的时间,但不能一直借用,我可以申请一个国家级项目,用项目经费购买。”杨锐不想让华锐实验室和北大的实验室有太多交集。 蔡教授看看四周,笑了,说道:“申请上百万的国家经费可不容易。” “有人帮忙的话,也不会太难,而且,先期可以先做钾通道的项目。”杨锐隐晦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要共建实验室,他要自己的实验室,只要人帮手。 满屋子就没有一个笨蛋,都能听出来。 蔡教授倒无所谓,本来就是双向选择,他笑笑道:“申请国家预算可是很麻烦的,最有可能的还是批准机时。” “等离子共振需要专门的应用计算机和专门的软件,我想机时恐怕不行。” “哦?” “关于等离子共振的实验,我可以回去以后就写几篇论文发表出去,然后再申请的话,几率会大不少吧。” “那当然,不过,你要写几篇?”蔡教授显然对杨锐给出的单位有点疑惑。 杨锐迅速在脑海中回放一遍,道:“我可以把正在做的实验改一下,把蛋白质检测的部分拿出来,写三四篇没问题。” 这下不止是蔡教授,在座诸人都有点无语。 大家写论文都是一篇一篇的写,“写三四篇”没问题是什么鬼。 80年代的中国,学术界还没有后世“刷”论文的风范,当然,也是团队合作和良好的运行体系尚未建立的原因,一篇篇的论文刷过去,实验也得做的非常流畅,至少有内涵才行。 当然,后世的中国学术界,熟悉了国外期刊的审核方式,也创造性的发明了很多刷论文的方法,这些先进方法,如今会议室内的教授们,大概还是没有掌握的。 蔡教授不扯能不能的问题,咳嗽一声,道:“三四篇都得在水准以上,才好申请经费。” “当然。” “恩,其他人有什么问题没有?”蔡教授不做评价,反正他不可能加入杨锐的实验室。 至于有兴趣的人怎么想,那就是个人的考虑了。 大约是一分钟的沉静,几名副教授争先恐后的提问了。 他们提问的都是克隆突变基因分析钾通道结构的相关问题,不用说,最吸引大家的,还是有可能发表cell的论文。 杨锐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作答。 学术答辩是最能体现一名学者思维和实力的时候,这也是国外顶级学术机构都很重视国际会议的原因,看论文看不出来的问题,问两句话,说不定就问出来了,这就好像是法庭上的诘问,一个人可以做出完美无缺的陈述,但他不可能完美无缺的作假。 对于自己做了半年的论文,杨锐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相比之下,只是看过论文,或者临时抱佛脚的提问者,对克隆突变基因,或者分析钾通道结构等等,只能说有浅显的认识。 这样的水平,自然是问不倒杨锐的,不仅问不倒,当表面问题结束以后,试图深入提问几个人,还隐晦的被杨锐点出问题有误。 这下子,一些人都不好意思提问了。 不过,总有不在乎被指出问题的,非常自信的,对命题有兴趣的,或者非常在乎新建的独立实验室的学者。 问题的难度也层层深入。 杨锐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反击的也越来越犀利,丝毫不因为对方是教授或副教授就有所放松。 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他的独立实验室选人,如果对方强势,实验室的主导权就有可能易手,这可不是简单的面子工程。 如果有必要,杨锐可以削掉教授的面子。 大约半个小时后,提问的人越来越少了,渐渐的趋于平静。 蔡教授讶然的看向两边。在座的人,讨论起学术来,可没有一个矜持的,眼前的场景和学生的毕业答辩很像,但从来从来只有教授把学生问的说不出话的,问到没有问题的,可实在出人意料。 “没有问问题的,那就结束了。”蔡教授不可能让沉默继续下去。 “等一等,我还有点问题,想再考虑一下。”有人轻声说了一句。 杨锐看了过去,正是适才提问比较多的魏副教授。 如果现在结束诘问,就意味着杨锐取得了优势,之后再建立实验室的话,很可能真的以他为主。对于想要加入其中的魏副教授,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在场的先生们,最期望的其实是主导实验室,然后让杨锐辅助自己,而非相反。 魏副教授一开口,刚才积极发言的几个人也意识到了原因,又有人提出思考。 富教授虽然不想与杨锐共事,但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也支持魏副教授道:“稍等一下,我也有两个问题想整理一下。” ……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反问 “这样,咱们休息十分?,然后再开会。”蔡教授看了一下表,道:“会议再进行一个小时,提问和回答的人,都好好准备一下。” 教授们纷纷起身离场,聚成一团一团的,互相讨论着刚才的话题,会议室内外,顿时像是一块培养皿似的,布满了乱七八糟的菌落。 蔡教授慢吞吞的出去,耳边皆是钾通道的种种议论,不禁暗暗咋舌。 这样的情况可是很少见的,虽然钾通道是生物研究的前沿和热点,但就像是一场世界大战似的,前沿和热点并非是不变的,也并非是唯一的,这么多人参与进来,而且讨论的颇为深入,哪怕是会议期间也很少见。 “杨锐的带动能力还挺厉害的。”蔡教授来到唐集中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唐集中面带得色,道:“杨锐点抓的准确,而且,解决问题趋向于普遍化,非常难得。” 同样是解决一个问题,特异性的解决也许能解决问题,但却仅止于解决问题而已,影响力有限。科研追逐的一向是普遍化的问题解决,希望以点带面,通过一个问题,解决一大片的问题。 不过,普遍化的解决问题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有的问题也许需要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普遍化的解决。 蔡教授点点头,道:“钾通道方面的研究居于世界前列,仅此一点,就很了不得了,而且才20岁的年纪。” “年龄小,在科研上是优势,在争取科研条件的时候,反而变成劣势了。”唐集中从侧面帮杨锐说话。 蔡教授笑笑,说:“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提供好的条件了,再说了,杨锐今年还是大一,我们也做不了太多了。” “国外有的大学,20岁的学生都读到博士了,现在是咱们的教学方式落后,不能因此惩罚杨锐吧。” “没有人惩罚他啊。”蔡教授装听不懂。 唐教授呵呵一笑,又换了个方向道:“咱们生物系今年的报告好些了,钾通道的研究达到世界一流水平,并有突破性进展,这在北京的大学都是独一份吧。” “清华生物系好像也有发表顶级论文的学生,不过,今年大概就是我们两个学校竞争了。” “清华也有?现在的学生真是了不得。”唐集中感慨一声,道:“我们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可是下乡去帮农了,现在想想,真是浪费时间。” 蔡教授毕竟是校长,摇头道:“帮农怎么是浪费时间。” “怎么不是浪费时间,我要是早十年做酶制剂,给国家赚来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头牛,多少台拖拉机,那才是真的帮农,不像我们,还要住在老乡家里,吃老乡家的,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蔡教授笑而不语,不跟着唐集中说这些政治不正确的话。 唐集中也是引而不发,又道:“现在想想,咱们国家的科研工作,起步确实艰难,其实,我当时就是去了研究所,也没有资格搞酶制剂,全校每年的经费就那么多,还有好多是指定了的研究任务,前面做了一半的研究都没有条件继续做了,我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资格新开研究,你说是不是?” “忆苦思甜了?”蔡教授笑了笑。 “算是吧,咱们现在的条件好了,不应该再像是以前那样,把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在老同志身上,要给年轻人机会,年轻人才能成长起来,你说是不是?” 唐集中愣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指指唐集中,叹道:“你这个老唐啊,你对杨锐还真是用心,怎么着,准备招婿不成?” “我女儿今年要是18岁,我立刻给他订了这个亲。杨锐这个孩子,真的是前途无量,咱们给他扶一程,你说他到咱们这个年纪,能做到哪一步?你这个位置,人家都不稀要。” “他要是不稀罕,那就最好了。”蔡教授也不由的感怀起来。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没什么感觉就到了。 ?杨锐落在最后,看着其他人进去了,自己才进去坐下。 他的心情是平静的。 一方面,他有超过时代的知识体系,系统性的学习,让他接触了生物学的方方面面,而钾通道和蛋白质方面的内容,又是他近期自学的重点,虽然不能保证面面俱到,但不出方向性的错误是可以保证的。 至于细节问题,如果不影响到研究本身,其实并不重要,这就好像中文系教授有时候也会写错字一样,在外行人听来,似乎可以面现笑意,但就圈内人来说,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适才提出思考的魏副教授、富教授等人,也因此而颇显踌躇。 问问题也是一种本事,就算问题不需要自己来回答,没有三两的本事,你也问不出一斤的问题。 一名中学生,想出一道微积分题,能写对题目都不容易。 生物也是一样,落后于前沿科学的业内人士,比如许多中学生物教师,他们毕业以后就不再关心或接触最新研究了,或许连最新的专属名词都说不对,问答又如何进行。 前沿领域当然会有些区别,因为问题非常多,领域细分的又非常复杂,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富教授总不能提出一个无人能答的问题吧。 谁都可以问霍金“外星人在哪里”这个问题,但霍金如何回答,却与研究水平毫无关联。 现在讨论的领域也是限制死的,要么是分析钾通道结构的问题,要么是蛋白质相互关系的问题。 而在分析钾通道结构这个问题上,杨锐显然是有世界级水平的,顶级期刊的论文不是随便发表的,他刚才的表现,还有论文后面一页子纸写不下的参考文献,都让杨锐周身笼罩着光环。 “杨锐,你说新的实验室,会开展蛋白质相互作用的研究,我想就这方面提几个问题。”魏副教授先发言,他决定不再继续钾通道方面的问题了。 尽魏副教授本人,其实是盯着这个新实验室的位置,而且本身就钾通道方面,有不弱的研究能力,不过,他在这方面的研究,明显没有杨锐深入。 在无法问倒杨锐的情况下,魏副教授等人决定从蛋白质入手。 “总不能杨锐两方面都研究到了吧。”这是他们讨论时得出的结论。 魏副教授也没有等杨锐回答,稍微低头看了一下刚才准备好的提示卡,道:“我想谈几个经典问题,第一个是这样的,杨锐,你刚才提到的酵母双杂交技术,众所周知,产生假阳性结果是这项技术最麻烦的地方,目前有一些新的解决方案,我想听听你的判断。” 这个问题自身是不难的,但魏副教授不说是哪些解决方案,就需要杨锐平日的积累了。 如果杨锐说自己不了解,那自然是对相互作用蛋白不够了解,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这也就只是打擦边球而已,并不能说是过线,毕竟,刚才也就休息了十分钟,魏副教授等人即使是进行了讨论,这也是从别人脑袋里蹦出来的知识,算不得刁难。 要单论这些知识,杨锐确实是力有不逮,但他脑海中存储的信息量又何等的庞大,稍微找了几本专著,杨锐就定下神来,侃侃而谈道:“如果你说的是定位核内的相互作用蛋白,确保报告基因的激活,我认为难点在于膜上的蛋白很难用技术手段分析,或许应该有一点方案的改进……” 说到此处,杨锐停了一下,犹豫着是否应该将改进方案说出来。 然而,魏副教授却已经是听的退缩了。 这样子都知道,再讨论下去,真的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眼看着刚开场,又有可能冷场,富教授一咬牙,扑了上来,道:“我想谈一下融合蛋白亲和色谱法,如何避免内源性诱饵蛋白的干扰。” 杨锐安静的听了他的问题,微微皱眉道:“其实,关键是如何得到足够多的,保持蛋白活性的重组融合蛋白吧” 周围有轻轻的笑声。 富教授脸色登时一红,他是研究rna的,对蛋白质的了解的确不够细致。 此时,魏教授又修整好了,重新上阵,解救了富教授。 两分钟后,魏教授再次壮烈牺牲。 又是一名副教授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魏教授在桌子底下捏紧拳头,暗自加油。所谓嫌货才是买货人,他们这些副教授都是对新实验室很感兴趣的人,而要把杨锐当傀儡,就先要击溃他。 义无反顾冲上去的副教授,被击溃的速度也更快。 好在这一次与魏教授合作过多次的吴副教授准备好了,他抓住杨锐适才的回答,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然后……再次壮烈。 杨锐的回答更加犀利,冲击性也慢慢的变强了。 魏教授分明感觉到了杨锐再次积累起来的气势。 “就算不能击溃,击败一次也好。”魏教授再次捏紧拳头,并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又尝试着提问了一次。 可他这一次准备的更不好,杨锐回答的也更是轻描淡写。 魏教授突然有种很受伤的感觉。 自己精心准备的问题被回答了出来,固然有点不舒服,但自己的问题被对方忽视,那就是伤心了。 受伤的副教授渐渐增加,提问的就渐渐减少了。 “哪怕问住他一次啊!”魏教授的拳头都要捏爆了。 不过,他虽然费劲的加油,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站出来提问了。 几分钟后,冷场再现。 魏教授急的眼睛都红了。 “我倒是想讨论一下编码目的蛋白基因的方式。” 焦急间,再次有人提出了问题,让魏教授心里喊着“万幸”,猛的看向左侧。 问问题的人是——杨锐! 魏教授的表情近乎凝固? 不止是他,刚才激情洋溢,此刻萎靡不振的副教授们,几乎都是一副惊诧莫名的脸谱。 “不是说双向选择吗?我应该也可以问问题吧。”杨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主持人蔡教授。 蔡教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掩饰的咳嗽了一声,才说:“当然。”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及格了吗 “魏教授,你好像?多篇文章用到了大肠杆菌,你对蛋白与延长因子的相互作用有研究吗?” “给特异性抗体和目标化合物结合,还是有点冒险吧,蛋白复合物沉淀怎么处理?” “分离纯化是简单了,凝胶电泳和质谱联用,鉴定的时候怎么处理数据?” 杨锐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不像是魏教授等国内研究者,杨锐清楚的知道什么问题难以回答,什么问题超难回答,什么问题到30年后还无法回答。 相比之下,魏教授等人还没有跟上80年代的研究成果,北大能买的期刊就那么多,现在也不像是以后,有方便的网络可以使用,不是天天泡在图书管理的家伙,随便漏掉几百篇论文,然后一口气落后前沿技术一两年都不奇怪。 当然,如果是自己的研究领域,多数人还是不会漏掉太多论文和研究进展的。 但是,魏教授和富教授,或者说,在场诸人都没有做相互作用蛋白的,毫无准备之下,一些问题回答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一些问题回答不出来,意味着一些问题是回答出来了。 如果是平常的会议讨论,这就是正常成绩。 但这显然不是平常的会议讨论,特别是杨锐依旧是学生的身份,更是令人倍感尴尬。 富教授就极为尴尬。 他可不知道杨锐还藏着30年后回答不出来的陈年老问题,现在,光是听着杨锐的声音,富教授内心就已经崩溃了。 你一个大一的学生,整天没事,不能陪女同学说说话吗?你脑袋里装那么多东西,你不累吗? 问答只进行了十多分钟,富教授就闭口不言了。 一方面是没办法回答了,另一方面,是富教授的心情压抑。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年轻有为的身份出席北大各种会议的,30多岁破格提拔的副教授,在现在的大学颇为难得。 然而,杨锐的表现,却让富教授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实力不济什么的,向来是让天才抑郁的主因。 富教授不说话了,杨锐也不在乎,反正,会议厅里还有人对这个问答环节感兴趣。 对大多数人来说,尴尬主要集中在开始的几个问题上,之后,杨锐的强势表现和学术水平,悄无声息的消弭了这份尴尬。 几个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副教授自觉或不自觉地参与其中。 教授们都干坐着,并不准备回答问题,以免丢脸程度增加。 杨锐慢慢的放慢了问题的节奏。 再次问出一个化学交联法的小问题以后,杨锐向蔡教授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意思,是说我们及格了吗?”副教授许正平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出来。 漫长寂静三秒钟,继而是哄堂大笑。 唐集中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许正平道:“说的好,要我说,你能得70分。” 被学生考校了的教授和副教授们,主要是副教授们,或者面现无奈,或者也悄然笑了起来。 杨锐莞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正平,在之前的问答中,许正平的表现属于中上水平,对杨锐来说,这就足够了。 一次测试不能说明问题,科研本来就是不断学习的过程。 杨锐想了一下,直接问了出来:“许教授,你愿意加入我的实验室吗?” “加入”是个很明确的词。 会议室内的笑声陡然消失。 富教授斜眼看了看杨锐,心想:真敢啊! 许正平犹豫了一下,道:“我考虑一下吧。” 没有明确的拒绝,对杨锐来说是个好答案,稍微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也没有出乎太多。 “好吧,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蔡教授有点意外于杨锐的锋利,而会议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虽然准备要建立一个?的实验室了,但具体的组成,蔡教授并不想现在就决定。 杨锐很能理解的站了起来。 声望都是论文和成果刷出来的,欧美国家也普遍认为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不靠谱,但是,只要有真本事,一篇篇的论文完全可以遮掩住年龄的劣势,甚至让劣势变成优势。 比如说李政道,中国出生,西南联大毕业,29岁成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正教授,是这所常青藤大学200多年以来最年轻的正教授,最终,还是在种族歧视严重50年代末,以年仅31岁的中国人身份,获得诺贝尔奖。同时获奖的还有35岁的杨振宁。 他们的声望,自然不可能靠华裔血统或者年龄得到,只能是完胜他人的论文。 杨锐也不准备用嘴皮子获取利益,研究成果才是实验室组成的决定性因素。 离开实验室,杨锐是马不停蹄的开始做实验。 而且是在唐集中实验室内做实验。 唐集中目前拥有的两个实验室,凝胶实验室和电泳实验室都是主要研究蛋白质的实验室。 杨锐要做的相互作用蛋白,比纯粹研究蛋白要前沿一些,但那更多的是思想和选题的不同,就基础条件来说,唐集中的实验室还是相当不错的。 杨锐找到贺全贵,首先填写和申请自己的实验室时间。 唐集中这种有资格申请国家级的实验室,不仅助教和实验狗也忙着做实验,外实验室的老师也有借用的。 借出去的时间自然是不好的时间,即使如此,杨锐也得保证自己的时间与别人不冲突。 一口气划拉了两百多个小时的时间,杨锐将人聚拢了起来,道:“我要做几个新实验,谁愿意做助手的……” 从贺全贵到不认识的新人,通通把手举了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吧?”杨锐哭笑不得。 贺全贵高举着手,道:“不管做什么,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学习。” “对,学习。”实验狗们异口同声的重复。 “要是能署名就更好了。”贺全贵又加了一句。 “对,能署名就更好了。”实验狗们再次重复,实验室里热闹的像是犬舍似的。 大家争先恐后的围在杨锐身边,好像他兜里装着食物似的,而那食物,就是他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 ……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实验计划 “还是蛋白质方的研究,我准备先开一个组,看研究进展,再决定要不要开另一个组。”杨锐说着开始描述自己的构想,一个相对简单用等离子表面共振技术,测试钾通道蛋白质相互作用的实验。 他需要的是短平快的项目,最好能发表在高端一些的期刊上,至于格调问题,完全可以用设计精巧的实验来弥补。 作为一名学生,杨锐想依靠熬时间获取资历几乎不可能,对他来说也不可取。 就像是那谁谁说的名言一样,成名要趁早! 成名的方式有很多,漂亮的学历,重量级的论文,还有就是不间断出现的事例。 杨锐现在就在创造事例。 他的实验室,一定是要一间高产出的实验室。 而高产出,就一定要有数量众多的科研狗。 “我做的实验时间很紧凑,必须得是手里没活的才行。”杨锐没有直接点人,而是想把有工作和没工作的科研狗给区分开。 贺全贵笑了起来,道:“谁手上都有活,我们自己调整好了。” “你们可以自己调整?” “唐教授不管的。” “助教也不管。”其他学生也眼巴巴的看着杨锐。 谁不想自己的名字挂上顶级期刊,哪怕新的论文不能登上顶级期刊,任何期刊也都是好的。 恢复高考以后的大学百废待兴,对于论文的价值评定还没有以后那么严格,第二作者第三作者的用处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是一般的地方院校,甚至只要有署名权就行。同样的毕业生,一人在论文里有署名,一个人在论文里没署名,分配的工作很可能截然不同。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制度,以至于后来的第二作者第三作者泛滥,乃至于变成了交易的筹码。 不过,泛滥要到90年代以后了,现在的北大都认可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的价值,学生们就更在乎了。 他们通常也只能拿到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 杨锐点点头,道:“我现在要三到五个人,开始半个月,要每天工作10个小时的,你们要是能拿到唐教授的签名同意书,直接来我这里报道就行了。” 杨锐目前是在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里,虽然是独立的实验小组,但他并没有资格自己招募人员,使用人员自然也要得到唐集中教授的同意。 围在他周围的科研狗一哄而散,全去找唐集中教授要授权去了。 杨锐也不关心最后过来的是谁。 虽然之前写的论文,他与汪颖等人的合作良好,但合作就是合作,现如今,汪颖等人都面临毕业了,一方面,他要忙着写毕业论文,另一方面,唐集中教授也许更想用熟练的人手。 他挑选和训练的研究生,可不是给杨锐准备的。 杨锐要做的实验也不复杂,只要人手够多就行。 一群人出了实验室,杨锐找了个角落开始写实验计划。 理论上,他其实可以直接将人家的论文抄下来的,但这样做始终存在论文造假的危险。 没有经过实验的论文就是造假,即使猜对了也是造假。 大部分的论文造假都不是立刻被发现的,但不管什么时间被发现,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土鳖学者不算。 另外,杨锐还得防着别人的论文造假,又或者被某某人举报。 现在,光是发表了一篇《cell》就够杨锐引人瞩目了,召集人手续做论文也是必须的工作。 再者说,做论文也不一定要用抄的。同样是做实验,同样的结果,经过不同的分析,可能会有不同的结论。 比如200年前的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博士生福斯,就浪费了自己辛苦得来的实验结果。 首先要说他的辛苦。 为了证明黄热病不能在人与人之间传染,福斯选择了在自己身上做实,他首先在自己的手臂上切开了一个创口,并在伤口敷上了黄热病人的呕吐物。 虽然有点恶心,但他平安无事。 于是,福斯在身上切开了20多处伤口,皆如此处理,依旧是平安无事。 实验继而一发而不可收拾。 黄热病人的呕吐物被福斯同学滴在了自己的眼睛里,还被用火烤以吸入蒸汽,还被烘干压缩咽了进去,最后,黄热病人的呕吐物被博士生福斯生吞了下去。 论一坨呕吐物如何被玩坏,应该是福斯同学所做的实验的副产品。 当然,作为一篇博士论文,即使是200年前的博士论文,也不能如此简单。 于是,病人的血液、唾液、汗液和尿液也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了福斯同学体内。 经过如此辛苦的实验过程,福斯得出了结论:黄热病只在热的或温暖的环境中出现,遇冷则停止传播,在零摄氏度以下不会传染。 这篇文章和结论让福斯拿到了博士学位,但就像是大多数博士论文一样,这样的结论,几乎没有实际上的价值,而他对医学和生物学的影响也微乎其微,除了令人惊诧的辛苦。 其实,福斯距离名垂青史也只差了一步。 100年后,会有其他人证明,黄热病是由蚊子传播的。 福斯的辛苦毫无价值。 他应该对实验结论多做些分析的。 杨锐在做实验方面,基本没什么优势。研究生期间的系统训练,还有近两年的高强度练习,的确提高了他的实验能力,但也就是比平均值高一些,距离天赋超群的实验员的距离还远着呢。 但是,数据分析是一项很有意思的工作,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些特质,令人得出数据背后的结论。 得出结论的过程无从考察,但只要逻辑清晰,同样的实验得出更好的结论就是水平问题了。 在这方面,杨锐有的是心得体会,最起码,他知道往哪边去分析。 一篇实验计划很快就写好了。 杨锐将之交给贺全贵,道:“你复制一份给唐教授,需要的仪器和试剂也都写在里面了,能申请的帮我申请下来,不能申请的再告诉我。” 做这样的实验,自然是不用自己掏钱的。 贺全贵一口答应下来,又看了一眼,问道:“要用到计算机?这个我没有申请过。” “找学校,没有的话,我来想办法。”杨锐一点都不担心拿不到仪器,最起码,他的华锐实验室里有的用。 …… 第四百七十四章 时间长时间短 杨锐的申请很快被通过,唐集中钦点王耀武和孙汝岳给他帮忙,另外还有一名新人。 王耀武和孙汝岳都帮杨锐做了小半年的实验了,互相之间相当熟悉,两人尽管比不上汪颖那个实验疯子,但就实验水平来说,还是够用的。 新人则是唐集中新招募进来的大三本科生叶凯宁,和王耀武在一个班,做实验的熟练程度略弱,但也在水准之上。 这就是身在北大的好处了,随便搂几个人都能在实验室里当狗用,地方院校哪里有这样的条件,而越是弱小的地方院校,条件也是越弱。 而且,80年代的大学生源差距巨大,许多二本学校的学生入校以后,第一件事是补习英语和数学,如果需要的话,中学的物理和化学也要重新上一遍。如此一来,大半个学期就已经浪费了,等到别的学校的学生学完了大学基础课乃至大学全部课程,开始做科研或者实习的时候,地方院校的学生还在为本校课程而挣扎呢。 当然,北大每年也会对学生们做一些特别辅导,不过,在生源集中在各省前百名的学校里,大家总不至于为中学课程纠结多久。 杨锐稍微考察了一下三个人的状态,就开始分配任务。 实验室里还有其他新人在工作,看到杨锐立刻就让他们上手实验,不禁小声道:“他忘了先组织练习了吧。” 熟悉杨锐做法的贺全贵嗤之以鼻,道:“你以为个个都像是助教似的?人家都是从简单的分配起的。” 分配工作也是一门学问,最好的科研员是所谓的具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的科研员,实际上,最好的人类就是具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人类。 但是,每个人都是需要经验和练习才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而在没有这种好用的科研员的情况下,分解问题就是最好的选择。 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大小,分解出来的问题的难度也会有所区别。 换言之,分配任务的人首先要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 如果一个研究,负责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整个实验室都只能跟着瞎转悠。 如果负责人知道怎么做,问题就非常简单了,即使遇到难点也可以戮力攻关,而不用考虑是否能够突破的问题。 这也是后进科研者的优势,你不用担心这个研究做不出来,因为前面的科研者已经证明了此事可行,如此一来,后进科研者就可以将精力集中在如何完成上面。 杨锐尽管不去照抄论文,分解论文等等还是不在话下的。 简而言之,他用不着试错,就能将论文分解成散件。 至于将哪个散件交给哪个人来做,就纯属杨锐自己的眼光了。 到目前为止,他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也是他管理了两年左右的实验室,加上前世的经验,虽然不免出错,但他总是能将科研员分配在恰当的岗位上。 尽量不超过他们的能力,又能有点挑战性的工作是最好的。 如果做不到,杨锐往往就会上前帮点忙。 虽然实验水平一般,但杨锐能够参考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些又进一步的拓宽了他的视野…… 杨锐根据自己的习惯设定的实验方式,看在别人眼里,多少就有些离经叛道。 实验室内的学生们只觉得杨锐有些浪费或者自大,但却颇为羡慕的看着孙汝岳等人。尤其是新人叶凯宁,当天中午吃饭的时间,被同为新人的学生给围成了圈。 杨锐也是到了吃饭时间,才发现唐集中的凝胶实验室和电泳实验室增加了将近10名学生。 “怎么多了这么多人?”杨锐颇为诧异的问贺全贵。科研狗虽然不怎么花钱,养起来的成本也不低,再者说,人数多了以后也会增加科研难度,要用他们就需要花时间教导,许多研究员都是宁愿自己做,也不愿意教学生的,因为教起来麻烦,还要给安排实验之的练手,用却用不了几年,学生毕业就要走。 直接招募大一的学生更难,因为大一还没开专业课,更是一点都用不上,只有少数人才能自学成才,所以杨锐、胥岸青等人刚入校才会变的抢手。 贺全贵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杨锐不一样,低声道:“我们前段时间不是去华锐实验室做钾通道的项目?实验室里人手不够,唐教授让人招的,对了,他还又加了个助教,姓张,现在负责管理我们。” 杨锐摸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他在做钾通道的研究,结果把唐集中的人手给几乎拉了个干净,以至于他得重新招人。 贺全贵是个极聪明的人,看杨锐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笑道:“没事儿,大家去申请跟你的时候,唐教授高兴的和什么似的,你可是做出了一篇cell。” 钾通道的论文是挂着唐集中实验室的名字的,杨锐虽然占了通讯作者和第一作者的名字,没有给唐集中署名,但署了实验室的名字,对唐集中的帮助也很是不小。 最起码,唐集中再评国家级实验室就硬气不少了。 同为竞争对手的中科院、清华等等科研院校里,免不了要有发表过顶级论文的选手。就是北大内部,蔡教授的实验室也有好几篇顶级论文在列。 不过,曾经发表的论文在个人简历中意义非凡,在实验室评价中,最近三五年的成果其实更受重视。因为实验室的更新换代非常快,三五年没有好的成果,说不定是实验室的仪器设备落后了,也有可能是成员发生了大的变故,在这一点上,国内国外的评价标准都是相似的。 《cell》也是杨锐迄今为止的巅峰了,说到这个,他也是面露笑容,道:“幸好做出了成绩,要不然都不好去见唐教授了。” “唐教授当时肯定没指望着你做出cell,能发表一篇《jmc》,他就满足了。对了,你现在写的这个,准备发表到哪里?不会又是《cell》吧。” “怎么可能。”杨锐失笑:“也许《jmc》吧,如果不行的话,就再把目标放低一些。” 一个月内的短平快论文,就不能指望《cell》会接收了,事实上,钾通道的论文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对顶级期刊来说也是短平快了。 贺全贵啧啧两声:“我要是能发表一篇jmc也满足了,可惜张老师拉着我不放。” “没人帮忙,他估计忙不过来,能者多劳吧。”杨锐安慰的拍拍贺全贵。就两人的交往来说,贺全贵算得上是一只合格的头犬,在实验室里确实能帮得上不少忙,他原本也是希望贺全贵能过来的。 两人随性的说了一会,将午餐的半个小时消费在了食堂里,再回实验室各忙各的,从午餐到晚餐之间,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的。 事实上,到了晚餐时间,杨锐也没得到空闲。 多名副教授像是约好了似的,联袂而来。 “在做实验啊。”第一个进来的打了声招呼,就笑呵呵的转悠起来,然后观察杨锐的实验项目。 “在做实验啊。”第二个进来的也是一般的礼貌,站在第一个进来的人的对侧。 “在做实验啊。”第三个进来的选在两人的中间,面对杨锐。 有人过来,贺全贵等人也不好意思离开去吃饭,实验室于是变的越来越挤,杨锐身边甚至围了8个人,像是打牌似的,以实验桌为中心,或者用心观察,或者小心说话。 杨锐也不好意思把人赶走,他还没拿到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呢,可不想增添一个跋扈的名声。 再者说,现在做的本来就是简单的基础性实验,其他人随便看看,也拿不走什么。 数据这种东西是有连贯性的,前一个数据决定后一个数据,只要几个数据,回去自己拼装或许可行,但那花的时间和精力,绝对比重做一个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杨锐也知道他们是在考察自己,不?是作为合作对象还是辅助对象,性格永远都是不可避免的基础要素。 眼见着来人多了,杨锐反而安静下来,干脆像是表演似的,也参与到了实验当中去。 他的技术比科研狗的平均水平高,比周围的实验室老油条们就不行了。 一会儿,富教授就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还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旁边的人说:“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 杨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也像是开玩笑似的道:“做的快不一定是厉害,只是你做的时间短而已。” 副教授们的年纪多在四十五岁上下,平日里听的说的荤段子也不在少数了,有反应快的,嗤嗤的笑了出来,也瞬间提醒了反应慢的。 笑声让富教授有些不自在,但他总不能和学生样的杨锐斗嘴,只能咬牙道:“就看你做出什么来。” “做的出来不一定是好事,做不出来不一定是坏事。”杨锐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把实验室新来的女生看的发晕。 副教授们再次发出轻轻的笑声,女生以为是笑自己的,连忙低头,好半天才再看向杨锐的实验桌。 这一看,女生却是给看呆了。 …… 第四百七十五章 无言以对 女生分明是看到杨?从试剂柜里,拿出了乙二胺四乙酸,以及乙基磺酸等之前配置的试剂。 为了报名或者出于好奇,实验室的大多数学生,都粗略的看了杨锐的实验计划,知道这些试剂是用于配置缓冲液的。 而配制缓冲液,已经是实验准备的后期阶段了,因为缓冲液有放置时间,配制起来也比较麻烦。 这意味着,杨锐即将完成实验准备。 对于一项应用型的实验来说,完成实验准备,工作可就完成一半了。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刚进实验室不久的女学生,也知道是非常快的。 围着实验桌的副教授们自然更加惊讶。 “实验准备完了?”有人不由问了出来。 杨锐头都没抬,道:“差不多了。” 副教授许正平颇有兴致的数起了桌面和试剂柜里的瓶瓶罐罐:“磷酸钠,分析纯的硫酸铜,硫酸锌,氯化铁和氯化铝,二甲氨基丙基,碳二亚胺,二次蒸馏水……这是再配一个pbs缓冲液就完成了?” “恩,我准备了两套储备液,免得发生意外情况。”杨锐慢吞吞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许正平却不像是杨锐这般镇定了,配制缓冲液是任何一名学生都会做的事,难的是将各种实验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下来。 他不由看向两边帮忙做实验的助手,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副教授们并没有去注意助手们的工作,只觉得他们虽然是在忙,却不一定是在忙什么重要的工作。 也许只是瞎忙活,就像是大多数的助手一样,工作中充斥着大量的重复和无用的工作。 然而,看似慢吞吞,实际上也不快的杨锐,竟然这么快的完成了实验准备,显然不是一个人完成了。 他的实验助手不仅没有瞎忙,似乎还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显然不是因为实验助手动作敏捷,只可能是杨锐的思路清晰。 许正平回忆杨锐给助手们交代工作的场景,命令简洁有力,每次交代所用的时间都很短,说明交代的内容并不多。 不过,似乎节奏很好。 许正平这时候注意到,一些要花较长时间配制的溶液,刚好赶着时间完成,而只需要较短时间来配置的溶液见缝插针的被完成。 “好家伙!”许正平比较了一下自己在实验室里的进度,自愧不如。 同样的实验,同样多的人,或许要两三倍的时间才能做下来。 另外,因为一些溶剂是不能隔天配置的,一天做不完实验的话,第二天说不定要用更多时间和更多人做些重复的工作…… 杨锐却是用四个人,一天做完了实验准备,还做了两套缓冲液。 许正平不由的看向富教授,促狭的调戏道:“人家做的慢,还真有做的慢的道理,眼看着要真枪实弹了,慢工出细活啊。” 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评上副教授也评了七八年了,富教授虽然也是副教授,两人的资历却不同,被许正平调戏了,富教授也只能阴着脸不说话。 其他人却是笑喷了。 魏教授直言道:“真枪实弹说的好,有点味道。” “当浮一大白。”有人笑眯眯的吟诗。 许正平亦是用饱含着回忆的语调,道:“白酒配羊蛋,人间至美味!” 正在做实验的杨锐笑的咳嗽,手一抖,险些把一滴溶液给露出去。 “都不许说话了!”杨锐抬头起来,威严十足。 在场数名憋笑的副教授忍不住,更是狂笑起来。 杨锐瞪着他们看了一会,也不禁莞尔。 只有富教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笑的差不多了,杨锐再次绷起脸来让四周安静,这一次,大家都乖乖的捂住了嘴。 杨锐依旧是不缓不慢的操作着瓶瓶罐罐,但包括富教授等人在内,一个个的眼神都变了。 即使是在院士或准院士的实验室里,这些副教授也至少负责着一个研究组,专门解决一些大项目里的小项目,当然,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会尽可能的做自己的项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眼光都是不差的,也都知道杨锐能做出这样的管理,不仅与他的管理能力有关,更决定于他对实验本身的了解程度。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做了十遍百遍的工作,他很轻松的就可以按照轻重缓急来完成,而生手第一次做,往往会手忙脚乱,看起来做的多,实际上完成的少。 不过,等离子表面共振却不是什么大路货的技术,某些人以前甚至没有听说过,杨锐能做到现在的程度,不禁令人吃惊。 许正平安静的看着杨锐做储备液,颇有些想要学习的意思。 看着看着,许正平突然觉得不对了:“你做的这个缓冲液,有点特别呐。” 周围一片安静的情况下,杨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皱眉道:“hbs-ep缓冲液,怎么个特别法?” “hbsep?”许正平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重复了,微微摇头,问旁边人:“你们知道吗?” “可能是比较偏门的配方吧。”魏教授想了一会说。 没有互联网和数据库搜索的年代,很多东西都要靠大脑记忆,那自然是很不可靠的。做实验之前泡在图书馆几个月时间,是如今的研究者们的常态,一种缓冲液的配方没见过,或者忘记了,也是再平常不过了。 许正平却是摇摇头,道:“我以前写过一本介绍缓冲液的书,现在也很关注各种缓冲液的配方,我确定没见过这种。” 受困于信息不足的人并非一个两个,后世有维基百科,有各种各样的排行榜和数据库,80年代可没有这样的条件,你想知道世界上的狗有多少种,你不能打开谷歌去问,只能去图书馆找一本类似于《世界名犬知多少》的书去看,同样的道理,你想知道有哪些缓冲液好用,你不能打开谷歌学术去查,你只能去图书馆找一本类似于《缓冲液新进展》的书去查。 当然,维基百科或者谷歌学术并不总是打的开,但那又是另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魏教授和许正平相当熟悉,又看了看杨锐正在配的试剂,问:“也许是从哪本外国期刊上看来的。” “谁会把最新的缓冲液配方发表在期刊上,你知道国外公司把一组缓冲液卖多少钱?” “说的也是,你买过?” “没的用,你不想买也得买,1000毫升的缓冲液要一千多块钱,外国佬的心都是黑的。”许正平既然写过有关缓冲液的专著,对此更是深恶痛绝。 魏教授问:“1000多块人民币还是1000多美元?” “当然是人民币了,我看你的心才是黑的。”许正平差一点就咬牙切齿了。 杨锐听到了两人对话,手里的动作已是慢了下来。 他偷偷的在脑海中找了些资料,一会儿,无奈的发现,自己以前配过多次的hbs缓冲液,果然是一家瑞典公司的专利技术,而且尚未发明。 然而,hbs缓冲液是等离子表面共振技术常用的缓冲液,为此替换掉它的话,实验效果要差好大的一截。 再者说,这也可以做为自己的一大利器。 杨锐想了想,就做出了决定,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道:“不好意思,实验室清场了。” “啊?为什么?”好几位听了许正平的话,正悄悄观察杨锐的工作的副教授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我的实验室我做主。”杨锐说着收起实验记录本,又来到电话机前,外拨号码。 “这里是詹姆斯律师办公室。”电话听筒的声音很大,不用贴在耳边就能听到。 “我是杨锐,詹姆斯先生的客户,我有一项专利要申请。”杨锐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在场诸人齐刷刷的看向杨锐。 在等待英文名的香港律师接电话之前,杨锐用手按住话筒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缓冲液是可以卖钱的,先申请个专利再说,对了,进我的实验室也要签合同。” 众人对望相视,竟无言以对。 …… 第四百七十六章 栽得梧桐树 杨锐签了几份传,安排詹姆斯帮他注册缓冲液的专利。按照他和律师的合同,后者会陆续帮他在世界主要国家注册一系列的专利。 同时,杨锐又稍微整理了一番最近用过的几个试剂,找出没有记录的,也请律师注册并申请专利。 不是没有记录的试剂就一定能获得专利。 生物技术和医药行业流行专利潜水艇战术,也就是发明了新技术或新药的时候,只进行专利申请,却并不促使专利通过,等到对手或其他公司开发同样的专利,花费了巨额资金以后,自家却利用注册时间更早的优势,抢先通过专利。 这样做,多少有点损人不利己的味道,但在激烈的生物和医药世界竞争中,专利潜水艇已然是常规战术,就像是地雷似的,大型公司要花费资金避免踩中,还要埋下去等人来踩,小型生物技术和医药公司就惨了,往往花费数百万美元的经费,两三年的时间,结果陷入漫漫无期的专利诉讼当中,还不一定能赢。 这也是杨锐始终没有进入医药领域的原因之一,辅酶q10归根结底是一种生产工艺,没有太多的地雷可踩,换成一种新药的话,杨锐这样的小身板,很可能落在雷区里,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申请和注册专利也将花掉杨锐上万美元的费用,只算这笔费用,普通中国人也根本玩不起老外的专利游戏,就目前来看,杨锐要收回缓冲液的支出似乎也是遥遥无期。 毕竟,他名下本身并没有销售和生产渠道。 不过,大多数生物技术公司都是这样做的,慢慢的积累专利,积累的多了,就寻找风险投资来投钱,等风险投资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寻求上市,如果上市不成,那就破产保护,继而破产,整个程序,与互联网公司别无二致。 某些时候,大型医药企业也会收购单独的专利,或者干脆整个生物技术公司,对于生存状况良好的公司来说,这是收回成本乃至于大赚一笔的好机会,对于濒临倒闭的公司来说,这就是无可奈何要被宰的时候了。 但不管怎么说,积累专利和积累论文一样,都是生物体系内必不可少的工作,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但又是不可或缺的。 杨锐将实验室清场,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第二天,唐集中就匆匆赶来,问起了杨锐专利的事,说:“在学校里做出来的东西,你申请专利还是要谨慎一点,如果被人给告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要交给学校吗?”杨锐有所预料的问。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做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归导师或者学校所有,当然,他最终并没有做出来什么东西,感觉省下了好大一笔钱。 唐集中却是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最好不要用学校给的经费申请给自己的专利,也不是不能申请……哎,这是一笔糊涂账,但你请律师肯定不行,让学校给你付律师费,没有这个先例。” 杨锐讶然:“意思是说,我在实验室里做的东西,可以给自己申请专利?只要不花在律师费上就行了?” “这个不好说的,所以说是一笔糊涂账,但你看中关村搞计算机的,不都是这样?”唐集中看着杨锐,炸了眨眼,又道:“你还年轻,要是我的建议,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为妙,国家政策说不上来的,万一有了什么变化,别让自己吃亏了。” “哦……我请的律师是自己付钱的,那专利申请在自己名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自己花律师费的科研人员,唐集中大概是第一次见,迟疑了一下,道:“律师费会不会很贵?” “反正不便宜。”杨锐虽然是土豪了,也没到乱花上万美元的程度,要是没用的话,这些钱用来做实验多好。 唐集中听他说不便宜,就知道肯定是真的不便宜,于是想想道:“申请在自己名下肯定是没关系的,要不然申请给谁……不过,你要?想和学校报销的话,蔡教授估计都不能批,你的开成别的票。” “我没准备报销。”杨锐苦笑。 “不能报销,你也别想着和学校收专利费。”唐集中还是比较了解这方面的信息的,小声道:“学校的吝啬鬼,肯定不愿意钱花在看不到的东西上,他们宁可给你拨款,也不给你这个钱,他们也没法报账。” “我也没准备和学校收专利费。”一个学校能交多少专利费啊,杨锐还真是看不上。 唐集中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听见了就点点头,道:“你心里清楚就行了,你刚刚发表了cell,好多人都盯着呢,对了,你实验室的副教授,有人选了没有?” “没有。昨天倒是来了几个人,结果光有热闹,没人报名。” “要我说,你最好自己找他们聊一聊。我的实验室里都没副教授,你要人家到你的实验室来工作,态度要平和一点,你说是不是。” 杨锐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说,肯定是他昨天喊出来的“我的实验室我做主”传出去了,对现在人来说,这已经称得上是嚣张了。 不过,既然已经跨出来了一步,杨锐也就不准备缩回去了,他并不是很需要一名副教授来给自己做副手,这更多的是蔡教授不放心他独立领导一个实验室。 相比一名副教授的帮忙,杨锐更在乎自己在实验室里的权威。 作为一名科研人员,他可以对领导唯唯诺诺,可以在家里嘻嘻哈哈,可以在学生面前喃喃自语,但他绝对要树立实验室的权威。 科研是可以讨论的,但实验必须是权威的。两名研究员有分歧,各自在实验室里完成自己的实验,总会弄明白对错。但在任何一个实验的进行过程中,左右摇摆都是大忌。 当实验不能按照既定步骤进行的时候,成功或者失败都没有意义,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这就没有科学意义了,生物技术又不是中医。 杨锐不准备去“请”副教授,而是等着副教授送上门来,遂道:“我也不急着要自己的实验室,再在您这里赖一阵子行不?” 唐集中眼睛一亮,立即道:“你想呆多久呆多久,我的经费也可以分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做几个成果出来,再看大家的态度怎么样。”杨锐很有自信,别人做一个jmc级别的论文都要以一两年为单位,他现在这篇论文做出来,说不定连一个月都用不上。 这样的速度,只要发表的期刊不要太差,终究会吸引到人来的。 所谓栽得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延续科研生命的唯一方式,继承科研遗产的唯一方式,燃烧科研生命的唯一方式,就是论文。 没有人在乎霍金长什么样,也没有人在乎爱迪生有多贪婪,更不会有人在乎陈景润有多沉默寡言,论文就是最大的说服力。 刚开始,堂堂副教授自然会抹不下面子,但在大多数时候,面子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值钱。同在一个学校,成果斐然的,自然永远高昂着头,缺乏成果的,借仪器要低头,申请经费要低头,评职称要低头…… 对上没名气的科研猿,办公室里20岁的小年轻也敢肆意调笑,这样的羞辱,与加入杨锐的独立实验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唐集中更是愿意杨锐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他不指望挂自己的名,但只要唐集中实验室的名字能挂上去,这就是巨大的利好。 现如今,唐集中满腔的心思,都放在申请国家级实验室上面。 杨锐也有心帮忙,他本人的实验室尚未建好,单位一栏空着也是空着。 在唐集中的支持下,杨锐加快了做实验的速度,几天的时间,就将初步完成的数据送到了学校计算机系。 在这里,要处理的数据汗牛充栋,又一条又慢又长的队。 ……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百鸟朝凤(1) “还要等多久?”杨锐穿过沉闷的走廊,问铁窗后,仿佛卖票员一般的计算机系工作人员。 后者在读小说,看的津津有味,不时的用嘴舔一下手指,浸润了翻页,仿佛没有听到杨锐的话似的。 “同志,抽根烟。”杨锐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小鬼。 看小说的小年轻“呼”的抬起头来,并不接烟,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锐,问:“干什么的?哪个单位的?有工作证吗?” “我是唐集中实验室的杨锐,昨天交了数据过来。”杨锐不卑不亢,手里的烟向前伸了伸。 “呦,中华呀。”小年轻这下子对杨锐刮目相看了,眼神也亮了一些,道:“你等着,我给你查查。” 他顺手打开抽屉,将烟丢了进去。 杨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只觉得抽屉里面,至少有几十根散烟。 对一个学校来说,这也算得上是肥差了。 杨锐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顺手又递了一根出去,道:“抽一根,一大早的,怪辛苦的。” “好嘞。”小年轻这下子把烟给点着了,享受的抽了一大口,然后翻着账本似的硬皮记录本,笑道:“你还挺会来事的。” 杨锐笑了一下,说:“没办法。” 的确是没办法,就国内现在的状态,身上没有一包烟,根本没法办事,相比之下,中华烟的办事效率自然要比大前门高几倍了。 “杨锐是吧,你的数据预计到15号开始跑程序,等着吧。”这位明显不关心技术性问题,也不知道杨锐是谁。 现在还是月初,等到15号实在漫长,杨锐毫不犹豫将剩下的大半包烟,从铁窗里塞了进去,道:“帮帮忙,看能不能挪到今明两天?” 华锐实验室里也有一台计算机,但没学校里的运算速度快,另一方面,学校写的论文与华锐实验室里的论文,最好还是双向隔离,各走各的途径,以后就是有人查,也能做到楸据可循。 如果一包烟能解决这个问题,杨锐也懒得再想别的法子了。 小年轻显然没有见过杨锐这么大方的研究员,愣了片刻,笑了起来,道:“都说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你们生物系肥的很呀。” 他刚才看到了杨锐的单位名。 杨锐笑笑,道:“这不是急着要用论文,没办法,你给帮帮忙。” “你真着急假着急?” “真着急。” “我看不像。” “我真的着急。”杨锐加重了语气。 小年轻看了看桌面上的烟,也加重了语气,道:“我看不像,这调时间,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杨锐恍然大悟,拍了上衣拍裤袋,好险又拿出一包烟来,递给了小年轻。 一包没开封的中华烟,顿时让小年轻喜笑颜开。 “你等着。”他啪的关上窗口,里面接着响起椅子挪动和开门的声音。 一阵细碎的响声之后,窗口又“啪”的打开了,小年轻的脸在暗淡的光线下有些扭曲,声音再次变的平淡,说:“今天晚上有四个小时,跑的完就给你,跑不完就后天,行不行?” 跑不完的数据半点用途都没有,杨锐难道能把剩下的用手算下去? 不过,争辩这些没意思,杨锐略略的估算了一下,道:“好,晚上几点,我过来等。” “晚上2点到早上6点,你等也白等,明早来看吧。” “好吧。”杨锐也无心熬夜。 出了计算机中心,正是午餐时间,杨锐优哉游哉的往食堂晃荡。 食堂的饭菜,永远都好吃不起来,但他也懒得去学校外面,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过去挪,心里怀念着外卖。 等离子表面共振的初级实验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数据反馈,华锐实验室里,才把云南带回来的嗜热菌分离干净,但耐热聚合酶的分离,却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杨锐没有地方要赶着去,突然觉得无比轻松,一边无比缓慢的沿着路肩走,一边心里赞叹:这才像是大学生活呀 “麻烦,让一让。”几名学生野蛮的冲开杨锐,奔着岔路口小步快跑。 ““那个……同学,前面有啥活动?”杨锐忽然有种想参加大学活动的欲望。他的大一生涯眼瞅着就要结束了,虽然成果斐然,但终究不怎么学生化。 杨锐知道,北大每周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名人讲堂、社会学习,又或者干脆是北大学生自己做的戏剧话剧诗朗诵,总而言之,称得上是丰富多彩。 而杨锐除了开学期间,参加过几个活动以外,其他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 尽管,这是他选定的生活,但偶尔变化一下轨迹,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落在最后,又被杨锐抓住的学生急的上火,也是看杨锐人高马大长的帅,才无奈的道:“咱们边跑边说行不?” “哦……好。”杨锐跟着跑了起来,道:“说吧。” “你没看时间吧,快12点了。”对方跑的飞快,一门心思的要赶上前面的人。 杨锐道:“我就是想知道12点要干什么。” “12点,所有人都放学了啊。”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自习室满员了。” “自习室?你是去自习室抢座位的?”兴奋的杨锐的步伐不由减慢了下来。 “当然,要不然呢。”对方一路狂奔,一会儿就没影子了。 杨锐哭笑不得的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前走了,也差不多要走到了。 他一路走到了图书馆旁的南天井。 这是北大最大的自习室了,但也只有两百多个座位,完全无法和杨锐当年考研时的大教室相提并论。 自习室内,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排极其敦厚的长条桌,桌下是整整齐齐的学生,桌上是整整齐齐的书籍,桌下密密麻麻,桌上亦是密密麻麻。 “杨锐,过来这边。”有人压低了音量,叫了一声。 “侯兵?你怎么在这里。”杨锐看到了同宿舍的舍友,于是走了过去。 侯兵是数学系的学生,个头高且瘦,有点不通俗务。 “我每天都在南天井自习,以前没见过你啊。”侯兵旁边正好有个空位,他让杨锐坐下来,又道:“这人估计是出去吃饭了,人家一会回来,你还得把位置让给他,你来太晚了,这会儿只能打游击了。” “好多人。”杨锐自以为见识过考研大军的恐怖,却没有想到,80年代的北大自习室,竟然也恐怖如斯。 侯兵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你肯定没来过自习室,这里早上六点钟就排队了。” “排队抢座位?” “对呀,中央电视台还报道过好几次。”侯兵笑着说:“说明学风建设好。” “说明基础条件差啊。”杨锐心想,偌大的学校,就两间自习室,能不抢吗? “别的学校还不一定有自习室呢。”侯兵却觉得很满足,说着打开书,认真读了起来。 杨锐无聊的左看右看,然后就从桌面上捡了一本书,随便看了起来。 自习室的气氛极好,它比你独自学习的好处在于,你身边总有人在认真学习。 当你看到有这么多人比你认真,比你帅,比你精力充沛,正常人自然会多一些坚持和勇气。 另外,自习室还有一桩好处,就是美女随便看,且不用担心尴尬。 虽然总的比例不会太高,但总有一些美女,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还是愿意每天花费十几个小时在自习室里的。 杨锐闲来无事,就盯着漂亮的女生打量,顿时觉得有了度假的感觉。 “杨锐?”一个人在门口大声的喊了一声,引的无数人看向这边 杨锐有点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却见门口的人并不认识,微微皱眉,快步走出,道:“我是杨锐,你是哪位?” “我是咱们生物系办公室的,蔡教授找你。”来人累的满脖子的汗,显然找了杨锐一路。 “什么事?” “北京电视台要采访你!”这位站在门口,音量习惯性的大。 而“电视台”三个字,也瞬间引起了一教室人的注意。 杨锐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得意,又有点嗨皮的向后作揖,拉着来人快速离开。 侯兵旁边的座位,突然被好几位既无聊又八卦的主儿给占了。 …… 第四百七十八章 百鸟朝凤(2) 北京电视台的记者赵蕾好奇的打量着杨锐。 她是从舆论圣地纽约留学和实习回来的,也曾采访过多名学者,深知《cell》的分量,正因为如此,杨锐的经历才更让赵蕾惊讶。 赵蕾读的是哥伦比亚大学,地处纽约曼哈顿的常青藤大学,兼具人财物之优势,吸引了无数优秀人才,即使如此,任何一名教授在顶级期刊发表了文章,依旧会被学校广而告之。 至于能做到此点的学生,更是值得学校大肆宣扬了。 虽然内心中希望北大能和祖国一样繁荣强盛,但现实的差距是直接而冷酷的。 1984年的北大,或许在中文和国学上有所建树,但在全世界聚焦的自然科学方面,成果寥寥。 别说是与牛气冲天的哥伦比亚大学相提并论了,就是中国人不知道的某些州立大学,比如密密西比大学,马里兰州大学,他们在自然科学方面的成绩也会更突出。 这自然让杨锐的成绩也更加突出了。 此外,作为一名电视台记者,赵蕾还有等量的吃惊,落在了杨锐出众的外型上。 经过电视台的化妆师的整理,杨锐的帅气直冲天际,比赵蕾在台里见过的多名主播还要有优势。 就是面相太年轻了一些,不过,就个人观感来说,这完全是缺点的反面。 “台里要是告诉我,采访的是这么一位英俊的小伙子,我肯定要早点来。”赵蕾说话的方式向来大胆,采访前聊天的第一句话,就把满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 站在赵蕾身后的摄影师是习惯了,但在摄影师后面,刘院长、辅导员,还有相干或者不相干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全都尴尬的要死。 当面夸人长的英俊,这种事情不是只有长辈或者同性才能做的吗? 杨锐其实也在打量着赵蕾,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受电视媒体的采访。 赵蕾身材娇小,面容精致,不笑的时候有点艳,浅笑中带点妩媚,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合身的职业装勾勒出美好身材,可以说是杨锐最近两年见过的最时尚的女人。 杨锐恍然间有种时光流逝的感觉,自然而然的笑道:“美女采访,我肯定是要配合的。” 房间内的气氛整个都不对了。 刘院长辅导员气急败坏的盯着杨锐,同时心有余悸的看看摄像机,还好,拍摄的红灯没有亮起。 赵蕾也讶然一笑,旋即说了句“谢谢”,道:“你不像是高考状元。” 摄像机依旧关着,在用胶卷的时代,开机之前的准备必不可少。聊天自然是采访前的必备工作。 杨锐“哦”的一声,笑道:“高考状元应该是什么样的?” “从我采访的经历来说,更沉默寡言一些……”赵蕾尽可能的让双方的对话轻松起来。 摄像机后的刘院长却很着急,大声道:“杨锐,你就沉默寡言一点好了。” 他是生怕采访的效果不好。 赵蕾哭笑不得,她也希望采访的效果好一些,但刘院长的话,显然只能起反效果。 好在杨锐并没有受到影响,他向刘院长笑笑,道:“人家是在说一般的高考状元,我不是一般的高考状元,没关系。” 赵蕾抓住这句话,忙问:“你觉得自己不一般?从哪里体现出来?” 杨锐笑了,道:“高考状元本来就不一样好不好,一个省才有一两个。” 赵蕾哑然片刻,转瞬连消带打的道:“咱们中国人都比较谦逊,自认不一般的采访对象,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那是他们没有处在良好的竞争环境中,所以,就算自己不一般,也不敢说出来。” 赵蕾品咂了一遍杨锐的话,又觉得有味道,又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 然而,赵蕾的兴奋度却是大大提高了,她开始变的更认真,更积极的道:“你所谓的没有处在良好的竞争环境是什么意思?” “充分的竞争,首先一条,要让你知道自己与竞争对手之间的关系,不光是人际关系,还应该是各方面的比较排名。”杨锐注意到摄像机没开,放心大胆的道:“我们说大学是个象牙塔,这里的环境之所以比社会环境好,就是因为这里的竞争关系很清晰,不是没有竞争,而是竞争所需的条件,结果,都是清清楚楚的。” “你觉得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是独一无二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无二的,我相对于其他人肯定也是特别的。另外,我处于竞争关系的上层,所以,我不需要沉默寡言。”杨锐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又道:“当然,这是仅止于科研环境来说的。” 赵蕾很想让采访更深入一些,立即道:“就社会环境来说呢?” “那就需要参与更多竞争了,比如说,沉默寡言也是一种竞争优势。”杨锐向紧张的刘院长笑了一下。他说这么多,部分原因是私下里的聊天,部分原因是受赵蕾的刺激。 不得不说,美女的话术还是相当得力的,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赵蕾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让录像,她亡羊补牢的示意摄影师开机,在红灯亮起后,道:“杨锐同学,咱们继续聊天。” “好。”杨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搞研究的用不着特别在意形象,因为公众对研究人员其实是非常宽容的,头发乱糟糟如爱因斯坦那样的,甚至连“不修边幅”的修饰词都没有,多数称他是太过于忙碌,以至于无心打理头发,以色列人请他做总统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考虑这一茬。 当然,帅气总是有加成的,赵蕾也首先顺着杨锐舒服的方向说道:“杨锐同学,短短的两年时间,完成了从复读生到北大学生,再到学者的转变,你是怎么做到的?” 杨锐认真思考了一番,道:“总结一下,大概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如果不是正在做节目,赵蕾就要摔话筒了,这算是什么回答! 刚才那只词锋犀利的杨锐去哪里了? 而这个回答,也预示着杨锐今天回答问题的方式。 大众媒体原本就不关心学术问题,偶尔有关心的时候,多数也是装的。 所以,就杨锐看来,在大众媒体做采访,认认真真的回答问题,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因为北京台的电视节目就获得赞助。 重点在于接受了北京台的采访,或者说,重点在于能够登上电视节目,内容其实是不重要的。 杨锐以轻松玩乐的心态接受采访,赵蕾就比较郁闷了。 如果是在美国,这样的采访说不定还会比较受欢迎,但在国内,这样的采访成绩很难称得上合格。 一点艺术性,一点新闻性都没有。 然而,赵蕾也不能决定杨锐的回答,不断尝试失败以后,只好看着时间够了喊“停”。 “谢谢你接受采访,不过,我不能保证采访就会播出。”赵蕾有点郁闷,决定让杨锐也郁闷一些。 国人总以为接受了媒体采访,就一定会得到媒体报道,然而,媒体每天遇到的突发事件也太多了,采访作为素材,天生就比报道时间多,又怎么可能偏偏报道。 国内不理解的人,对这一点往往是牢骚满腹。 然而,杨锐却太知道媒体的德性了,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笑道:“不客气,应该是谢谢你才对。” “没播出的话,你不会生气吧?”赵蕾有点挑事的追问一句。 杨锐摇摇头,道:“现在不播出,以后总要播出的。” “为什么这么说?” “写了一篇《cell》,也许不值得电视台报道,写的多了,自然就不会局限于学术界了。你这篇报道,以后会值钱的。”杨锐反过来安慰赵蕾。 在他看来,采访自己这样的学生的记者,本身肯定也是处于低潮状态的。 赵蕾体会到了杨锐的语义,简直愤怒爆棚:本宫事业不顺,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摔! 赵蕾轻轻的打开门,与杨锐握手,面带和煦,道:“期待你有新的成就,再有采访你的机会。 “一定。”杨锐送了两步,将人交给了刘院长等人招待,自己站在光线充沛的走廊里,又给校报记者摆pose。 赵蕾人还没走,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人家科学院的院士,也没有你这么摆谱啊。 “麻烦让一让。”一名教师模样的男人从楼下挤了上来。 刘院长指挥着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以及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让开位置,趁隙问道:“许教授,有事?” 挤上来的正是副教授许正平:“哦,我刚从门房过来,有杨锐的信,顺便给他拿了过来。” 他才不是顺便,而是专门守着拿来的。 信封是赵蕾熟悉的国际包裹的模样,稍微仔细看一下,还能隐约瞅见上面的英文花体字。 赵蕾立即顿住了脚步,想了一下,又拉着摄影师返回。 站在台阶上方的人纷纷避让,令楼梯上一片混乱。赵蕾不管这些,赶着摄影师拍摄许正平递交包裹给杨锐的场景。 红色的摄影灯亮起,自觉有可能挡住镜头的刘院长左右张望两秒钟,“噗通”一声,毅然决然的跪在了地上。 …… 第四百七十九章 百鸟朝凤3(求月票) 在摄像机镜头前,杨锐“撕拉”一声扯开了牛皮纸包的国际邮件。 这东西第一次撕的时候很有感觉,撕了三四次以后,就不觉得特殊了。 赵蕾却觉得很有意思,轻轻招手,示意摄影师给了一个特写,她也轻轻的读出邮包上的英文:“这是来自美国最著名的学术杂志《细胞》的邮件,杨锐同学前阵子写的论文,就发表在这份杂志上。” 摄影师向赵蕾翘了一下拇指,示意拍摄完成。 刘院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准备爬起来。 赵蕾轻笑着用手挡了一下,指了指摄像机。 代表拍摄的红灯依旧亮着。 刘院长用手撑着老腰,不明所以的看着赵蕾。 “稍等。”赵蕾做了个嘴型,然后招招手,让摄影师更前面一点来,去拍摄邮包里的东西。 刘院长只好用手撑着地,身子尽可能的往后仰,一时间只觉得腰酸背疼。 不过,为了电视台宣传,这种事情也顾不上了。 还是杨锐看到了,向前走动了两步,才将之给释放了出来。 许正平既不再乎摄像机,也不在乎刘院长,努力的帮杨锐取出包裹里的东西,同时问道:“你又寄了论文过去?” “《cell》?没有。” “看样子挺厚的,难道是cell送给你的新一期的期刊?” “是个复印件,我看看……”杨锐辨认着全大写字母组成的名字。 许正平却比他更快的读了出来,声量提高,道:“是《cell》的新月汇总,这么快有新月汇总送过来?” “新月汇总是什么?”杨锐不明所以,他以前也没发表过这么高端的论文。 许正平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振奋的道:“你知道的,cell这样的期刊,都是提前一两个月排版,决定下一期,再下一期刊登哪些论文,除非有受到重视的论文插队,否则,接下来几期的版面其实是基本确定的。” “这个我知道,但与新月汇总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如果cell确定了自己下两期甚至下三期的排版,那接下来几个月里,各篇论文在cell的引用数不是也就知道了?”许正平停了一下,道:“新月汇总就是计算这些引用数的,对于在cell发表文章的论文作者,他们默认寄送两年的新月汇总,当然,要你当月有被引用数才行。”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论文有可能被引用了?”杨锐的眼神亮了亮,却是一个转身,背对着摄像机,道:“时间太短了吧,发表出去才多久。《cell》上的论文都是写了一年两年的吧。” 许正平面对镜头安之若素,道:“虽然很多论文要写好几年时间,但在发表之前,都不知道要改多少次,每一次修改,自然也要增加新的引用和参考文献了,否则,两年以前的论文还用两年以前的知识,新闻都要变旧闻了。” 杨锐认可的点头,他的论文在发表以前也小修了一次,这是除了直接发表以外最幸福的审稿人意见,即使如此,一次小修依旧闹的鸡飞狗跳,蔡教授甚至借此批给了他60万元,给的还是现金。 以己度人,那些需要大修的,需要解释说明的作者,重做实验的恐怕都有,撰写论文的过程中,增加一两篇引用文章算得了什么。 相反,那些引用的参考文献少的论文,或者是引用的参考文献陈旧的论文,往往在审稿人处评价较低。最惨的是不好好看文献,或者好好看文献了,终究没有看到某个角落里的文献,然后闷头做实验的作者,有些时候,他们辛苦做出的某个中段结论已经有人做过了,换言之,他们原本可以引用别人的论文,省下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偏偏是出力不讨好,重新做了一遍,还要被看做是傻瓜和白痴,这样的论文,运气好了被要求修改,并增加参考文献,运气不好就是直接被拒。 刘院长听着两人的对答,却是比杨锐激动的多,他顾不上自己的老腰,也顾不上摄影机在旁边,跺脚道:“还商量啥呀,看里面究竟写的是啥。” “哦。”杨锐翻开纯粹打印出来的新月汇总,按照字母排序,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论文。 论文的右侧,分别是两个数字,“3”和“11”。 “3是当期引用为3,11是未来三期的引用为11,后面还有几个空白,应该是几个数据库的总引用数,比如美国的科学引文索引(sci),工程索引(ei)之类的,现在应该还没有统计出来。”许正平半是解释半是念叨,语气颇有些古怪。 再看刘院长,已经不顾形象的张着嘴喘气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外表变化。 赵蕾轻声道:“请问,引用数为3和1,是多还是少呢?” “一篇论文,发表了还不到一个月,在cell上的当期引用数就有3篇,未来三期的引用数有11篇,你说是多还是少呢?”许正平反问。 赵蕾有着极佳的形象和气质,采访男性对象的时候,甚至用不着祭出电视台记者的身份,即可无往而不利,此时被许正平给粗暴反问,却是有些愣神。 好在她有应付突发状况的经验,转瞬调整好心情,再次露出笑容,指了一下摄像机,道:“你能给我们观众介绍一下吗?” 她不说自己懂不懂,也省得再起口舌争执。 许正平瞥了一眼镜头,沉吟片刻,道:“引用是指一篇论文里涉及到的知识,是由某篇参考文献原创的,作者在论文后的参考文献中列出他参考的文献,1个引用,就是说有一篇论文,用到了杨锐的这篇论文里的知识,或者说,一个引用就证明杨锐帮助一名学者解决了一个难题。” “这么说,3个引用,就说明杨锐帮助3名学者解决了难题?”赵蕾开始摆出了采访的架势。 “当然不止3个人了。”许正平道:“这三个引用,是专指cell的引用,而且专指下一期的引用。就是说,有三名即将在《cell》发表论文的作者,用到了杨锐的论文,而且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下来三期,引用数还会扩大到11甚至更多,哎……总而言之,这种情况很少见,证明杨锐的论文潜力非凡……” “说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锐的总引用数会得到大幅度的攀升。”刘院长挺胸吸腹,有种大户人家管家的感觉。 “能给我们做个形象的比较吗?一般的大学生的论文引用数能有多少?” “一般的大学生?”许正平哈的笑了出来,旁边的刘院长也不禁莞尔。 赵蕾其实是懂行的,她读哥伦比亚大学,虽然就写了一篇毕业论文,总归是发表了出去,对各个方面也都有所了解。 杨锐的表现早就脱离了一般大学生的范围,事实上,国内的研究生也没有几个能在sci级期刊上发表论文的,cell就更像是天方夜谭了,若非如此,又何必拿着摄像机来报道。 赵蕾也是一时着急,说了傻话,却被许正平和刘院长给笑的脸红。 她做了个深呼吸,好容易冷静下来,又继续采访道:“就我所知,普通的论文,引用数往往只有个位数,是这样吗?” 电视观众哪知道引用多少是什么水平,总得让他们有一个比较的参照物。 “普通的论文能有三四个引用就不错了,我说的是对普通的研究人员,不是普通学生,学生论文没有引用也属于正常。”许正平站在杨锐面前,帮他把危险和风头都挡了。 要是别的年轻人,这会儿说不定要不高兴,杨锐却不想出风头,默默的站在后面,一点都不焦急。 赵蕾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杨锐的3个引用……” “是3个cell引用。” “对,3个cell引用,是超过了普通研究人员的水平?” “不能相提并论,我说普通研究人员的论文有三四个引用,说的是他们的论文在长达数年、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引用。按照这样的标准,杨锐当前的引用数就应该是11个,而且在快速增长,你想想看,一个月就有这样的数据,数年、十数年以后是怎么样的?”许正平这么说着,也是这么想的。 赵蕾又问了几个问题,再采访杨锐,见他没心思说话了,也就停下了摄像。 现在的摄像带不便宜,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杨锐本人其实也处于震惊当中。 赵蕾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问话,自然问的又虚又简单,但杨锐自己知道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引用代表着什么。 这妥妥是要火的节奏啊! cell的影响因子常年在30以上,也就是说,发表在这里的论文,过去两年的平均被引用数是30以上。 虽然肯定自己的论文在平均值以上,但开始一个月,光是cell的引用数就达到11个,彻底出乎杨锐的意料。 要知道,一篇论文发表以后的引用高峰往往在3个月乃至半年以后,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大多数引用它的论文还没有写完呢。 这也是杨锐提前两年做出了钾通道的论文的好处。提前两年,就意味着自己要解决更多的问题,一些原本正在进行中的同类项目的引用,因此要落给杨锐的论文,而那些项目团队可能因此要面临解散或大变了。 “波澜壮阔呀。”许正平站在后边,手捧着纯英文的《新月汇总》,似感叹似评价。 …… 第四百八十章 百鸟朝凤(4) “为什么用波澜壮阔来形容?你指的是什么?”赵蕾碰了几次钉子,其实有点不想再做这个采访了,但是,不断涌现的材料,又让她忍不住继续跟踪下去。 许正平摊开《新月汇总》道:“杨锐的论文是这一期被引用最多的论文,看之前几期的论文的总数,估计也是排名靠前的,这不是波澜壮阔?” “这个……普通观众恐怕理解不了。”赵蕾身后的摄影师放下东西休息了起来,她说话的风格也略有变化。 杨锐从许正平手里接过《新月汇总》,边看边问:“普通观众理解的是什么?把哥德巴赫猜想理解成一加一等于二?” “将哥德巴赫猜想解释给大众,不是很好吗?”赵蕾皱了皱眉。 “问题在于大众媒体并没有解释哥德巴赫猜想,他们只是构建了自己的哥德巴赫。一加一等于二和哥德巴赫猜想有什么关系?”杨锐撇撇嘴,道:“哥德巴赫猜想说的是质数和偶数。” “让大众理解质数,有点太难了吧。” “你们也太小看大众了,马列主义那么厚,大家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解释质数是什么,能费得了多少时间。” 赵蕾却比杨锐想想的要敏锐,他抓住杨锐的抱怨,问:“你认为大众应该把学习马列主义的时间,用在学习数学上,是吗?” 杨锐刚想开口,却听旁边的刘院长猛烈咳嗽了起来,后者打着哈哈,道:“一不留神都这个时间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杨锐,你和我们一起去?” 杨锐也意识到谈论马列主义没有必要。80年代的思想的确极为开放,许多话题都被放开了讨论,但是,允许讨论和不允许讨论,本身也在被讨论,他作为一名大学生,不应爱陷入其中。 赵蕾有点失望,不过,杨锐似乎也榨不出油来了,她想了想,突然道:“我能到杨锐的实验室去吗?最好再拍一点他穿着实验服的场景。” “当然,没问题。”对于宣传大业,刘院长是从善如流。 杨锐只好陪着赵蕾,一路前往实验室。 摄影师尾随在两人后面,摄影机时开时关,录了一些场景和简单对话。 路上的学生自然是各种好奇。不过,北大总归是不缺少主流媒体的注意的,摄像机什么的虽然少见,总不至于没见过,大多数学生还是很有矜持的旁观,并未形成围观。 不过,快到实验楼的时候,却见一名学生站在了路边,手持线装书,身着长袍,纵情高歌: 春天,春天,爱情的季节; 你的来临对我是多么沉重, 在我的心灵里,在我的血液里, 引起多么痛苦的陌生 …… “普希金的《春天》。”赵蕾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并轻声应和:“一切狂欢和所有的春光,只会将厌倦和愁闷注入我的心……” 摄影师尽忠职守的扛起摄像机,问:“要录下来吗?” “不用,现在没人爱看诗朗诵了。”赵蕾继续向前,再问杨锐:“忘了问你有什么兴趣爱好了,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站在路边激情澎湃的学生,看到摄影师扛起摄像机的一瞬间,整个内心都陷入狂喜之中,高亢的朗诵声甚至带上了颤音。 然而,摄影师很快放下了摄影机。 那一瞬间,纵情朗诵诗歌的学生,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那高亢的朗诵声,也渐渐低沉了下来,并且换上了新的诗歌:“我们的心多么固执!它又感到苦闷,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 杨锐转头看赵蕾,笑道:“人家抢镜头抢的这么卖力,你也不给安慰一个。” “你如果好好的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给他三分钟的镜头。”赵蕾的眼睛都在闪光,她在美国见过太多追逐镜头的学生了,一点都不觉得抢镜头的够卖力。 杨锐却是想也不像的摇头,道:“就让他楸续苦闷着去吧,说不定还能写几首诗。” “苦闷的人才能做出纵情的诗。”许正平顺手补一刀,与杨锐站到了同一阵线以后,却换了话题,问道:“杨锐,你前两天做的等离子表面共振,到哪一步了?” 赵蕾立即举起爪子,向前弯了两下,像是招财猫的动作似的。 摄像师扛起摄像机,冲着杨锐开始拍照。 这种内容再正常不过,杨锐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道:“实验室部分基本上算是做完了,数据送到计算机系了。” 许正平“哦”的一声,道:“那要好几天的时间才有结果了?” 看起来,他也没少被计算机折磨。 杨锐道:“正好趁这个时间把论文写出来。” “这么快?” “等离子表面共振本来就比较简单,如果有专用设备才快呢。”等到日后有了专用设备,等离子表面共振也用不着写论文了,它或许只是一篇论文中的一个步骤,就像是水浴锅或者离心机一样简单。 许正平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有专用设备以后,这样的技术论文就不值钱了,问题在于,这样的技术论文,现在依旧是值钱的。 至少值3个影响因子吧。 许正平这么一算,多少有点心动。他一年平均能写两篇论文,再加上实验室里完成的署名论文,一般都在五篇以内。这其中,他自己写的论文往往能拿到十几个影响因子,剩下的三篇加起来或许有五六个,换言之,许正平正常情况下,一年能得20个影响因子。 当然,许正平每隔三五年,偶尔也会写出厉害的论文,或者说,是受学术市场欢迎的论文,从而一口气得到几十个影响因子,但那是没谱的事,最近两年,许正平都没遇到这种好事,他也不确定接下来两年的成果如何。 作为一名副教授,许正平的路还很长,对于论文的渴求,也远比小讲师和老教授来的热切。 想到杨锐一晃眼间就得到了11个影响因子,而且是cell影响因子的论文,再看现在这篇论文…… 细究起来,许正平还更羡慕杨锐现在的论文。发表论文到《cell》级的顶级期刊是几率性的事,所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也都是顶级的,所以最终获得多一些的影响因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像是杨锐的论文,破百正常,破两百也不难,或许突破300都不奇怪。 但一篇等离子表面共振的论文成本才有多少,这么容易得到几个影响因子,那也太轻松了。 “你是一个人做的?”许正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有几个学生帮忙,算是第二作者吧。” “学生?” “大三的学生居多吧,参与度比较高的就署名了。”杨锐有意诱惑许正平。 许正平也毫不犹豫的被诱惑了,重复道:“参与度高的就有署名……” 第四百八十一章 百鸟朝凤(5) “当然,п名就应该按照贡献度和参与度来区分,就我所知,顶级期刊以后都会要求论文附带贡献说明的,尤其是并列第一作者比较多的情况下。”杨锐随口说着,从侧面增加自己实验室的吸引力。 许正平果然对此很感兴趣,问道:“有期刊在讨论这个?贡献怎么体现出来?” “额外说明和名次排位吧,再具体我就说不出来了。”杨锐说的是未来的顶级期刊的要求,如今两三个人就能做出一篇顶级论文的局面将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一去不复返,进入21世纪以后,大部分登上顶级期刊的论文都将来源于大项目,而大项目就像是大制作的电影一样,全是些感谢名单要走几分钟的巨无霸。 许正平深看杨锐一眼,他很想具体问一下消息的来源,但有摄像机照着,话到嘴边换了,道:“咱们有空再好好交流。” “好。”杨锐笑着回了一句,并没有太当回事。他的实验室要吸引一名副教授加盟是非常难的事,聊天的作用太有限了。 赵蕾倒是想拍摄多一些对话,奈何两人没有继续下去,也只好作罢,按照计划来到唐集中实验室拍摄。 唐集中教授对此颇为欢迎,他的实验室在评选的重要时刻,正是需要宣传的时候。 趁着赵蕾指挥摄像机的时间,许正平低声问唐集中道:“杨锐的新论文还是以在你这里做的?” “是啊。” “署名你的实验室?” “要不然呢?”唐集中似笑非笑的。 许正平呵呵的笑道:“杨锐要是独立组建实验室了,以后可就不能署名你的实验室了。” “小鹰长大了,总是要离巢的。”唐教授语气里没有不舍。 “老唐你这一点,我最佩服了。”许正平半真半假的来了一句。 唐集中笑而不语,他自己的项目也快完成了,以后自有机会正名。 实验室的另一头,赵蕾开始询问等离子表面共振的技术细节。 在之前的采访中,赵蕾几乎没有深入了解技术的情况,因为她认为观众对这项技术没有兴趣。 但等离子表面共振有点不太一样。 “等离子”听起来就像是个很高端的词,“表面共振”也是如此,两个厉害的词凑到一起,仿佛厉害加倍似的。 赵蕾会问,杨锐也就顺着解释,反正对他来说,解释技术是最简单的工作。 赵蕾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时的用自己的语言解释杨锐的话。 杨锐一听就知道她又想搞“哥德巴赫猜想就是一家一等于二”的把戏,每次赵蕾说话,他都给予断然否定。 计策不能得逞,赵蕾总算安静了下来。 到了晚饭时间,刘院长再次站了出来,笑道:“赵记者,先不要忙着走,我们准备了一餐便饭,吃了再回去。” “不了不了。”赵蕾立即拒绝。 刘院长追着笑道:“就是一顿工作餐,四菜一汤,简单的很,别客气了。” “我是真的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得先回去了。”赵蕾虽然是当记者的,平日里却不愿意去应酬,因为酒桌上多要拼酒,女性天然吃亏,到时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刘院长再劝:“至少请李摄影吃顿饭吧,咱们就吃一顿简餐,您就别推辞了。” 赵蕾为难的看看摄影师,犹豫了一下,道:“吃饭可以,地方我选。” “没问题。”刘院长“啪”的拍板了,回头就让人准备了一件白酒,不管赵蕾选到哪里吃饭,他都有信心把对方喝服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开出了校园,不一阵子,就到了西单的细绒线胡同。 找了好停车的位置下来,就见赵蕾抬脚进了一家“义利快餐厅”。 餐厅布置的典雅华丽,扑面而来的大镜子,花纹装饰板,还有考究的座椅和明镜般的水磨石地板…… 然而,这依旧是一家快餐店,而且是北京最早的一家快餐店。 “我要一个汉堡包就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点。”赵蕾说完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后面进来的刘院长直接就崩溃了。 这个样子,还怎么喝酒,不喝酒,又怎么联络感情? 杨锐也看的有些傻眼,他确实是好久没有来过快餐店了,而这个架势,也确实超过了他对快餐店的传统印象。 一家主要出售三明治、汉堡包、热狗和西式浇饭的快餐店,生生卖出了高级餐厅的味道,时代其实也着实浓厚的令人吃惊。 同时,看到价目表的许正平亦是惊呼出声:“这里一个人要20多块才能吃饱!” “我觉得外国人做的这个东西好,简单,干净,吃的也快。”赵蕾笑笑,说:“这才是简餐,对不?” 被问到的刘院长哭笑不得,摇头道:“赵记者,你太客气了,我们学校再穷,四菜一汤总要提供吧。” “这个好吃,我喜欢吃,今天借了刘院长的光了,您就别在客气了。” “我不是客气,我就是觉得,赵记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招待不周,我心里过意不去。” “刘院长,您再这么客气,我明天就不来了。” “不是客气,咦,你明天还过来?” “杨锐新写的论文的答案,不是明天出来吗?我们过来拍几个镜头。拍摄也要有始有终了。”赵蕾说的很自然。现在的电视台节奏也慢,一个采访拍摄多日的情况很普遍,她也愿意拍好点。 刘院长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自己出马,又多买了两个汉堡,执意放在了赵蕾和摄像师的盘子里。 翌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计算机系。 值班的依旧是昨日的毛头小伙,看到这么多人杀过来,还以为是闹事的,连忙通知领导。 最后,是计算机系的大领导出来,将数据交给了杨锐。 杨锐也不掩饰,当场打开数据,仔细阅读起来。 许正平和唐集中就站在他身后,努力的看。 数据并不太多,总共也就用了几页子纸,可看在懂行的眼里,却是一个全新的小世界。 “你觉得怎么样?”许正平突然有点不安的问唐集中。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完美数据 唐集中早在30岁的时候,就是个沉稳的老头儿了。 他眼睛里看着计算机系给杨锐出的数据,耳中听着许正平的询问,整个人平静的像是一只躺在冰块上的马鲛鱼似的——只有眼珠子清澈透明,以证明自己的新鲜程度。 许正平就没有如此平静了,即使唐集中不说话,他也小声评价了起来:“数据非常完美,如果画成曲线的话,基本没有异常点。” 他都不用现场画出曲线,就看数据,脑中即可模拟出相应的曲线,这大部分来自于经验。 唐集中也微微点头,道:“异常点非常少,而且均匀,几乎可以忽略。” 异常点顾名思义,就是有异于常的点。而它通常是借曲线表现出来的。 举例来说,“小明一个小时吃一个栗子”,将之画成曲线,如果横坐标是单位时间,纵坐标是被吃掉的栗子总数,那画出来的线,将会是一条标准的四十五度灰色向上的直线。灰色是铅笔的颜色。 但是,如果小明在某个小时吃掉了两个栗子,描述这个小时的点,将不会在其他点组成的线路上出现,它会比标准四十五度灰色向上的直线的位置高。 这条线就是异常点。 在科研上,出现异常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往往是研究的突破口。 比如说,“小明一个小时吃一个栗子”的曲线,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那异常点很可能代表着出现了异常情况,比如说,韩梅梅那天中午去找小明玩了,顺便吃掉了一个栗子——发现这个结果,就足够普通社会学家在国内期刊发表论文了。 如果韩梅梅那天中午去找小明玩了,小明没给韩梅梅栗子,而是拿两个栗子出去换了一个避孕套——发现这个结果,就足够普通经济学家在sci发表论文了。 当然,大部分的异常点是难以解释的,也许是仪器故障,也许是采样失败,也许是样品变质,也许是有人坐在拼命震动的仪器上来了一发。/p> 总而言之,异常点是让科研者又恨又爱的事。 而完美曲线,则是令人惊疑不定的事。 因为有异常点反而是正常的,没有异常点,反而是非正常的。 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是如此。 毕竟,实验不可能完美的模拟真实。 “现在是什么情况?实验做出来了吗?”赵蕾举着话筒,开始采访起来。 “实验是完成了,数据还需要分析。”杨锐的表情也有些变化。 这样的数据,对他来说也是相当新鲜的。杨锐读研时用到的等离子表面共振,已然与pcr一样,是不值钱的大众技术了。 而它变成大众技术的原因,是生物技术公司对其进行了多重简化。如同汽车一样,生物技术公司将复杂的内核包裹在重重外壳之中,使得普通的生物技术人员,只需要在一头输入物料,在另一头获得结果就可以了。 用原始的部件拼接,并进行等离子表面共振的实验,对杨锐来说也是头一次。 所以,杨锐也不知道这种初级数据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没有沮丧,也没有雀跃的场景让赵蕾觉得困惑,她将话筒转向许正平和唐集中,问道:“你们对实验的评价是什么?” “我们不能评价实验,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实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实验结果。”唐集中纠正赵蕾。 “那你们对实验结果的评价是什么?”赵蕾笑着换了说辞,并面向许正平。 许正平是不会在采访中撒谎的,他想了一下,道:“是看起来很美观的数据。” “很美观的数据?”赵蕾脑筋转了一下,追问道:“你认为数据正确吗?” “我没有做过这个实验,不能说数据正确不正确。”许正平摇头,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但看起来是很完美。” “不一定正确,但看起来很完美,是这个意思吗?”赵蕾将许正平的话重复了一遍,含义似乎明确了许多。 许正平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也说不好。” 赵蕾觉得自己找到新闻点了,连忙问道:“您觉得数据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许正平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下杨锐,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和记者的谈话,有一瞬间,许正平突然有了诉说的冲动。好在他将之压制了下来,语气依旧缓和的道:“数据本身是没有好坏的,你不能说1比0长的苗条,1就是比0好的数据,关键在于数据是否能表现出实验想要的结果。” 这一个圈子绕的比较大,赵蕾稍微有些晕了,她想了一下,道:“您好像不太愿意聊数据的好坏,但是,现在实验刚刚完成,不正是最高兴的时候吗?你们似乎都没有显的高兴?” “还有数据处理的步骤,这也是比较麻烦的一块。”唐集中将话给抢了过来。 赵蕾对这个年老成精的老头儿没什么兴趣,话筒一转,塞到杨锐嘴边,问道:“杨同学,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数据。” “可能会聘请一个专业的数据团队吧。”杨锐的答案出乎几个人的意料。 赵蕾瞪大眼睛,问:“你不自己处理?” “这么多数据,我自己处理太浪费时间了,我是做生物的,又不是玩数字的。”杨锐摇头,道:“对于专业的数据处理团队来说,处理这样的数据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自己来做,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了。” 实际上,杨锐也不会处理这种级别的数据,别看就几页纸,算起来是要人命的。 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这样的东西要么用计算机上既有的软件来处理,要么就是打包交给数据公司来折腾。 当然,数据公司的要价会高一些,但专业的计算机软件也不便宜,这也是高级实验室和低级实验室的区别。 高级实验室样样都找好的,低级实验室样样都要自己完成。 赵蕾征询似的望向唐集中和许正平,问:“这样也可以?” 许正平没吭声,唐集中迟疑了一下,道:“国外的研究团队里,经常会有专门处理数据的成员或团队,咱们国内还比较少这样的合作。” “也就是说,杨锐采取的方法,也是比较特殊的?” “无所谓特殊不特殊,能够得到结果的方法就是好方法。”杨锐说完道:“赵记者,咱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怎么样?我们又得忙起来了。” “您忙您的,我尽量不打扰。”赵蕾觉得有新闻,退到后面,怎么都不愿意走。 刘院长呵呵的打着圆场,道:“小杨,你忙你的,别管我们了。北京电视台很厉害的,你以后要申请国家级基金,有名气总比没名气好不是?” 所谓影响力就是这个了,中国媒体的影响力,在八九十年代最为兴盛,尤其是官媒的强悍,完全无愧于无冕之王的称呼。 在这个时间,拿着一张媒体证的记者,行走于中国大地,工作证可以当做饭票来用。以后甚至还会出现一名编制内的记者,带着几十名编制外的假记者行走江湖,坑蒙拐骗的故事。 电视台是社会影响力最高的记者,哪怕仅仅是北京台,因为其所处的地域特殊,也让北大不可忽视。他们虽然不能决定国家级基金的归属,捣乱总是有效果的。 杨锐也不能执意赶走对方,点了点头,默默的回去整理资料了。 半个小时后,杨锐开始一通通的拨打越洋电话。 参加一次国际会议的好处,就是能够得到许多国内外同行的通讯方式,再次联系,帮个小忙,或者谈论合作,至少能解决初始的信任问题。 杨锐也不知道国外的生物产业发展到了哪个地步,不过,就资本主义的德性,只要给钱,不会找不到干活的人。 唐集中看的一阵阵肉疼。 国际电话费昂贵,从来都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80年代的越洋电话就更可怕了,动辄每分钟十几元几十元钱,杨锐虽然有足够的经费,可这样挥霍,还是国内研究员无法适应的。 总算是没人打断杨锐。 赵蕾则是听的眉飞色舞,她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人,听着杨锐用不地道但很溜的英文,联系各色人等,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再半个小时,唐集中终于受不了了,离开实验室,偷偷打了两个电话。 ……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中关村的公司 “你好,杨先?吗?杨锐先生吗?”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像是冲锋似的,闯入了实验室里。 杨锐第一时间拦住了他,以免这个莽撞的家伙触碰自己的试验台。 虽然几率很小,但是,被白痴或者疯子破坏的项目,三五不时的总要听说,对科研猿来说,这就好像是走在路上,被高空坠物砸死了一样倒霉,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绝对是比跳天台倒霉的死法。 杨锐身体强壮,手一推一缩再一推,就像是接篮球似的,瞬间将工装男给抵住了。 后者用了一下劲,发现前进不了,才停下来喘气,脑袋左右张望,问:“谁是杨锐先生?” “我就是了。”杨锐眉头紧皱,道:“不知道实验室里要小心谨慎?你不小心碰倒了强酸烧伤自己就算了,万一溅到别人身上怎么办?” 破坏实验的可能,他都懒得去说。 工装男子的脸一下子红了,旁边的赵蕾的脸却白了,小声问:“这里有强酸?” 试验台后的女生头也不抬的道:“多新鲜呀,实验室里什么时候没有强酸了。” 赵蕾悄悄离开工装男子两步远。 “那个……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工装男子摸着脑袋说。 杨锐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有记者看着,没多说什么。 曾经的小新人孙汝岳却能猜中他的心思,厉声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横冲直撞,你活的还真随便,这里面有一半的试剂都有毒,你肯定也不知道了。” 赵蕾又向后退了两步。 工装男人脸红到了耳朵上,小声道:“我真不知道。” “行了,你是来找我的,什么事?”杨锐回去将打了一半的电话给放回了原位。 “啊……那个……我是新通公司的秦强,我……我听说你们有科学数据要处理,我就过来看看。”工装男子依旧红着脸,三十多岁的男人,被当众数落,面子上挂不住再正常不过。 杨锐疑惑的想了一下,然后看向唐教授。 唐集中笑笑,道:“是我打的电话,小秦以前是中科院计算机所的,跟我合作过,现在下海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看杨锐的表情没那么严肃了,秦强的脸也不红了,低眉顺眼的笑着说:“对的,我以前是中科院的,你们要处理的数据,我们公司都能处理,价格还可以比中科院的便宜一些,也能开出来发票。” “你的公司在哪里?” “不远,就在中关村。” 杨锐微微点头,然后好奇的打量着秦强。 毫无疑问,这是第一批下海去中关村创业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中关村的创立者是陈春先的缘故,最早在中关村打拼的人,大都来自于中科院。科海公司的创办者陈庆振,京海公司的创办者王洪德,还有联想的创办者柳传志,统统来自中科院。 相比之下,学院路上的大学,在84年的当下,更多的是冷眼旁观中关村的挣扎求存。 在杨锐看来,与其讨论中国的大学与斯坦福的不同,不如说是科学院比大学更穷。 这不仅仅本身的工资少,实际上,就国内目前的体制,中科院和大学的工资水平相差仿佛,重点在于福利的不同。 学校有土地,可以给教师盖房子,学校的规模大,遍之多,可以解决教师子女就业问题,学校的社会影响力大,可以与各单位横向联系,互通有无。 相比之下,科学院就穷的可怜了。 京海的王洪德在下海之前,就是在计算机所的安排下,组织建立了知青社,当年赚取利润60万元,将年轻人的工资从20多块提高到了90多块,比他们在所里的父母赚的都要多。这不能证明年轻人的盈利水平,只能证明计算机所的收入微薄。 当然,科学院的严格管制也可能是另一种推动力。 不像是大楸,80年代的中科院管理严格以至于自闭,是彻底的保守派。当总书记把一群科学家请到中南海谈话,这些功勋卓著的科学家面对“科研要为经济建设服务”的要求的时候,尽皆抵制,坚持认为:国家的急迫问题不是“加强应用”,而是加强基础理论研究…… 直到国务院威胁将消减经费的时候,科学院的领导才勉强成立了一个专门促成研究成果推广和应用的机构。 从根子上,杨锐是同情科学院的科研人员的,他也赞同科学院领导的回答:经过多年政治动乱,国家的基础理论科学较世界先进水平差得更远了,所谓市场、商品和理论之类的应用之事,根本不应该让科学院来考虑。 毕竟,这些经过多年学习和训练的科研工作者,做的就是基础理论科学,让他们转做应用,这与要求研究物理的学者去做国学一样无稽。 想想霍金怎么把宇宙学应用化,在大街上卖虫洞玩具吗:孩子,你已经拿到了你的虫洞玩具,因为虫洞是小型黑洞,那是看不到的,所以,你看不到你的虫洞玩具。什么?怎么证明虫洞玩具存在?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我以前也想证明这一点,后来没有经费了,你看,我再卖5亿个这种玩具,或者再版《时间简史》500次,应该就有资金重新开始实验了,哦,忘了要上税,等我再算算…… 从本质上来说,杨锐算不得纯粹的研究者,所以他选择自己赚钱,同时做研究的策略。 然而,不是每名研究者都有这种能力的,至少不是一天两天能锻炼出来的。 如果不是经过了补习班的多年考验,杨锐大概也赚不到多少钱,最多是投资一些稳妥的产品,等着增值。 脑袋里飞快的转了一圈,杨锐对秦强的观感也略有改变,点点头,道:“我们是有几页纸的数据要做,但是需要大型机,还可能需要编写专门的程序,时间要快,你们能行吗?” 一口气提出多个要求,秦强反而松了一口气,认真的想了想,道:“编写程序没问题,我在计算机所的时候就是做这个的,我们一起的也都懂科学数据,时间长短要看东西,我能看一下数据吗?” “你先看这一页吧,总共四页半的样子。”杨锐从中间抽了一页给秦强。 “这样子……”秦强看了好一会,有点为难的抬起头道:“我得看全部数据才能确定。” “你估计一个数吧。” “这个不好估计的。” “大概呢。三天能做出来吗?” “没看数据,我真不好说。” “你这样子做销售怎么行。”杨锐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的数据,道:“你等一下吧,我让人传一份保密协议,你签了以后再看。” 杨锐说着再打电话,让李章镇传真一份标准的保密协议过来。 秦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比撞了试验台还不好看。 杨锐瞅见了,不为所动道:“咱们俩互不相识,没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签个保密协议,只要你不泄露我的数据,那就没什么影响。”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以前给你们学校做的数据多了。”秦强一下子将心里的怨气给泄了出来。 杨锐撇撇嘴,道:“你会说出去,协议就不会生效,那就最好了。老实说,如果你想接这个单子,保密协议是第一份协议,后面要签的还多着呢。我不是针对你个人,谁来都是一样,国内的公司要签,国外的公司更要签。” 传真机吱吱作响,一会儿将协议给送了过来。 在电子邮件尚未普及的年代,传真机就是最好用的信息传递工具,国内用的还少,国外的公司的普及率却是丝毫不逊于电话,国内研究所与国外研究机构的大部分交流也是通过传真机。 电话能聊天,能说明情况,总不方便数据传输。 法律文件也是一样。 保密协议是华锐公司在香港的经理詹姆斯写好的,李章镇填上了具体的信息传过来,总页数比数据还多点。 秦强无奈又憋屈的坐在桌角细看。 而就在他阅读的功夫,又有两个人找到了实验室。 “我是京海公司的……” “我是夏德公司的……” 赵蕾积极的拍下了两个人的照片,心里涌出一个名词:市场化竞争! 这个名词,让赵蕾的心情变的激动起来。 …… 第四百八十四章 竞争关系 80年代中关村里公司都很惨。赚到钱的固然有,但没赚到钱的更多。 而且,赚到钱的公司依旧处于居安思危的状态,危机就在身边,白天不思,晚上做梦的时候也少不了。 从根子上说,这些公司都是典型的创业公司,而中国硅谷的创业公司与硅谷的创业公司的最大不同在于,硅谷的创业公司受到全美乃至全世界的追捧,只要显露出才华,自然有的是人财物的倾斜。 中关村号称是中国硅谷,实际上却受到重重压迫,幸存已属不易,为了存活下去,各个公司都和疯了一样的穿梭于京城各大单位。 现如今,也只有国家单位才消费得起几万元的电脑等电子产品与服务。 最早于中关村创立公司的陈春先就曾如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寻机会,还险些被人骗的血本无归,最后,他的公司赚到的第一笔钱,还是来自于中科院。后者新购入了一些ibm的电脑,陈春先的公司负责安装软件等服务,一口气赚了60万,总算缓过了劲来。 然而,这些早期的中关村公司,就像是一切创业公司一样,活下来的远比死掉的少。 人们唱诵成功者的名字,就像是欣赏珊瑚礁里美丽的热带鱼一样,没有人关注有多少鱼卵孵化,又有多少小鱼消失。 秦强所在的新通公司,还有刚来的京海与夏德公司,如今都挣扎在亏损线上,所以,即使明知道科研任务赚不到什么钱,他们接到电话,还是飞快的赶来了。 不过,三家公司一起来,还是有点麻烦,打了电话的唐集中更是尴尬的道:“我当时说要一两家公司来试试看就行了,没想到老王把你们都通知了。” “我问他的,中关村屁大一点地方,藏不住事,我们两家是先来的,后面说不定还有来的。”夏德公司的老周大大咧咧的说话。他的腿脚卷的老高,开起来像是插秧的老农似的,实际上却有副研究员的职称,相当于副教授。 事实上,老周依旧是中科院的副研究员,只是不拿工资而已。这是所谓的脚踩两条船,一条船开了,另一只脚还舍不得拔起来。 秦强叹口气,放下保密合同,问:“他们两家要不要签?” “要看数据就要签。”杨锐很肯定的回答了以后,又对赵蕾道:“赵记者,拍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赵蕾笑了一下说“好”,道:“我回去整理一下素材,再缺什么的话,要回来找你补拍的。” “到时候联系吧。”杨锐叹了口气。 等人走了,开始看保密协议的老周笑道:“这么漂亮的女记者还赶出去,她想拍就让她拍好了。” “谈生意被拍,不太好吧。”杨锐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就是这个生存环境,也应该让中央领导看一看……”老周愤愤不平的说。 杨锐咳嗽一声,道:“你们先看协议吧,最终是哪个公司做数据处理,还要看你们各自的能力。” 对中科院的计算机所来说,处理生物系的数据或者处理物理系的数据都没有多少区别,但各个公司的能力却是不均衡的。 准确来说,80年代下海的研究员,绝大多数人的水平都很一般,联想的柳传志是其中的代表,如果就着科研的道路走下去,柳传志至多是一名中庸的科研员,再想提高一点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树挪死,人挪活,对许多研究员来说都是正确的。 当然,移栽总是有一定折损率的,流动亦是如此。 “我签字了。”秦强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名字,要了所有的数据,窝到角落里看去了。 另两人也是仔细的看完了保密协议才签字的,他们都是有单位的人,签字都很谨慎。 几页的数据,秦强看了一个多小时,验算了两页子稿纸,道:“我以前写过这种程序,改一年,争取三天给你跑出来,不过,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我就管不着了。” “行,我知道了。”三天时间不快不慢,但肯定比交给计算机系来的快的多。计算机系可以帮杨锐出数据,但要处理数据的话,杨锐就算是愿意让出一个第二或者第三作者,恐怕也不一定能在几天内得到结果,因为计算机系的机时非常紧张,再做合用的程序就更难了。 秦强所在的新通公司是纯粹的民营企业,他们的积极性就大多了,而且可以满北京城的找机时,当然,最重要的是,信通公司是给杨锐打工,与计算机系的合作关系就复杂了。 杨锐身为一名学生,并没有足够的自信去掌控这样的局面。 京海和夏德也很快给出了答案,与新通公司的条件相差无几。 杨锐看看唐集中,颇有问询之意。 唐集中笑笑,说:“你们谈吧,我只是觉得国内机构更方便。” 说完,唐集中干脆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许正平倒是想看一看,可还是被唐集中给拖了出去。 跟前没有其他人了,杨锐再对三人,可就没有对科研人员的仁慈了。 他分别给了三人一叠纸,道:“现在三家的条件差不多,为了挑选出最符合实验室利益的公司,咱们现在做个简单的暗标,你们分别写出各家的收费,所需时间,数据的准确度,收费最低,时间最短,准确度最高的一家,就得到这项业务,可以吗?” 几个人互相看看,老周问:“要是条件一样呢?” “如果是两家给出的条件相同且为最好条件,我就与你们两家再具体谈,如果三家条件都一样,那就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条件再一样呢?” “那我就考虑找其他家公司了。” 老周轻声道:“这不太公平吧。” “钱最公平,你们不想赚,总有人赚吧。”杨锐笑了笑,道:“如果不想参与的话,现在放弃也没有关系,正式签订合同以后,再放弃就不行了。” 气氛稍微沉闷了一下子,秦强微微吁了一口气,道:“我还是要参加,我们新通好久没开张了。” 攻守同盟瞬间瓦解。 三个人都展开手里的纸张,写下了各自的条件。 杨锐顿时觉得轻松无比,随着生物学的发展,很多高端研究都需要处理大量的数据,后世有专门的生物技术公司,或者数据处理公司来做这些业务,一些教授还会与数据方面的伙伴合作,杨锐目前不具备这种条件,但若是能够有一两家中国方面的公司合作,还是比国外的公司方便。 秦强等人却不知道杨锐的想法,他们落在纸上的条件,也是越写越艰难。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奖金 “这样看来,新通的件是最好的,保证数学意义上的100%的正确率,3天时间,要价6500元。”杨锐读了一遍纸面条件,看到的是三张难看的脸。 京海公司的人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了。 老周亦是满脸错愕,望着秦强,问:“6500能赚回来吗?” “差不多吧。”秦强低下了头。现在用大型计算机都是有成本的,机时是相当的不便宜。 虽然在一些科研院所有关系,但科研院所又不是开善堂的,偶尔给些优惠和便宜,消耗的也是人情。 6500元对新通公司来说,至多混个温饱。 不过,在公司举步维艰的时间里,能多活一天都意味着希望。 老周所在的夏德公司还没有这么巨大的经济压力,但他明白秦强叫这么低价的原因,不禁道:“新通都到这成色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强头垂的更低了。 “你早说给我啊,大不了,我们夏德退出,也不至于便宜都让人占去了。”老周说着不要钱的漂亮话。 秦强强笑着说了“多谢”,并无懊悔。老周的价格也压到7500元了,虽然比他的价格高出了三分之一都不止,但赚的也不多。 夏德的规模比新通大了五倍都不止,多赚1000块能做什么。老周也就是现在说的好听,如果提前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的价格说不定压的更低。 有的赚总比不赚钱好。 “那就这样,签字以后,数据处理的业务就交给新通公司了。”杨锐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秦强,道:“这是李章镇的电话,香港华锐公司的经历,我委托他聘请的律师,接下来,除非是数据问题,否则,合同和付款等一系列问题,你都和他联系。” “哦……好的。”秦强以前多是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哪里玩过这个。 老周嘴角暗含着嘲讽,心想:钱少活多事繁,还好我多写了一千块。 秦强也不是很有精神,现在卖一台电脑都能赚上千块钱了,虽然新通公司做二道贩子从来都不成功。 “给你电话。”杨锐先打了电话给李章镇,又将之交给了秦强,道:“李章镇是香港人,普通话没问题,你们先谈一下,确定一下合同和工作的问题。” 秦强莫不言声的拿起了电话。 一会儿,秦强的嘴角竟而扬了起来。 老周一边收拾一边看热闹,此时不禁诧异万分,做这种没钱赚的苦活竟然还能笑出来? 待秦强放下电话,老周立即问了出来:“有啥好事?” 秦强来不及管他,先问杨锐,道:“李先生说,如果我们能按时按点的完成工作,会再接下来几个月里,得到奖金?” “奖金是不确定的,你们的工作按时完成是一回事,完成的好坏又是另一回事。我的论文发表在不同的期刊上,你们也会得到不同数额的奖金。”杨锐大致说了重点,又道:“三天时间完成,我觉得已经很紧张了,所以,重点应该是数据处理的详细程度,以及处理的方向。” 就像是大多数生物学家一样,杨锐本人的数学能力只是面前过关,在这种纯粹的数据面前,他是需要帮助的。 已经下海的秦强却管不着科研了,杨锐给他的数据也没有数学意义上的研究价值,秦强只是因为奖金而兴奋道:“没问题,我们公司接下这个活,就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将资料如数装好,秦强争分夺秒的往出走,脚步快的像是竞走似的。 老周小跑着赶上,问:“奖金有多少?” “什么奖金?” “你还装糊涂,你们刚说话我在呢,说说呗。” 秦强嘿嘿笑两声,心情都开朗起来:“逗你玩呢。基础奖1200。” “呦,不少啊。”老周心里一下子酸起来了。他纸上写的7500,差不多也是夏德公司的底价了,两家公司的关系户不同,能拿到的机时价格也不同。新通的规模比他们小,成本比他们低,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 老周小跑的气喘吁吁,又问:“基础1200,不基础的呢?” “不基础的难拿了。按照他发表的期刊的影响因子算,5。0一个档次,提高一个档次,多给1000。” “那能拿到啊。他有本事发表5。0的期刊?” “起始是0。”秦强又笑。 “那就发表了就多给1000?” “发表了sci就多给1000。” 老周一把拉住秦强,讶然道:“行啊,你小子,这是把6500的生意做成8700了,比我报价还高1000多,你不是早知道有这个奖金,才压这么低的?” “奖金也不是一定拿到啊。” “就他做的这个实验数据,5。0我看悬,入门有啥难的,咱以前也是写过论文,谁都别糊弄谁,老秦,你这可是生生多了2000呀,纯利润多两千呀。” “也就比给人装几台电脑赚的多些。”秦强傻笑着飞奔。 “现在哪有那么多电脑给人装,都让狗啃的给装去了。哎呦,你就不能慢点……” “忙着回去做数据,先走了啊。”秦强找到自行车,风火轮一般的蹬跑了。 老周气喘吁吁,望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狗啃的!” 实验室内。 杨锐将数据和资料检查了一遍,即道:“我们再开一个小项目,还是用等离子表面共振,处理的方向变一下,做细胞膜。” 等离子表面共振自发现开始,就是热门项目,直到被人做烂为止,这项技术为世界带来了上万篇的论文,就像是大多数论文一样,其中有较高价值的并不多。 但是,没有交稿价值并不意味着无价值。堆高金字塔的方法并不是在顶端加一块砖,或者一摞砖,堆高金字塔的方式,首先是在底部增加一圈砖。 用等离子表面共振技术做细胞膜或者细胞质的区别,也就是往底部加一块砖,或者再加一块砖的区别,虽然意义不大,但sci级入门期刊就是如此。 杨锐只当是锻炼团队,直接将任务给分解下放了出去。 本来就是短平快的项目,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他组内的王耀武,孙汝岳以及新新人王凯宁倒是非常积极,相比洗烧杯,喂小白鼠,这样的工作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东大教授 孙汝岳等人做实验准备的时间,杨锐自顾自的拆读信件。 后世有微信,有qq,有短信,有电话,还有邮件等等联系工具,但在80年代的中国,信件就是最基本和最重要的联系工具了。 问80年代的中国人,没有写过信的可能绝无仅有,但没有打过电话,或者拍过电报的就太多了。 虽然杨锐每天想打电话就打电话,但他是土豪阶级,与普通人是无法类比的。 现在寄一封信才几分钱,打电话却可能要几块钱,而且,电话也不是想打就能打的,例如西寨子乡,有电话的除了乡政府以外,就是邮政所,电话也不是拿起来就能拨通的,人工转接一路到北京,说不定要一半个小时的时间,占线等待两三个小时都不稀奇。 可以说,1984年打往北京的电话线,比2014年开往北京的路还要堵。 杨锐在锐学组的同学,还有开会认识的专家,甚至他不认识的专家,也都喜欢写信给他。 现如今,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一个学期收发十几封邮件实属正常,不像是后世那样,寄信就要寄好几页,许多人都喜欢写大字,一页就写二三十个字,一封信下来,很可能都没有144个字。 而这些信件,聊天的有,问候的有,谈工作的也有,但大部分都是聊天的。 杨锐也是习惯了写短信,他左边放着信,右边放着信纸,一边看,一边就回信,信写好了,装进信封,封口后,再将回信与寄过来的信用橡皮筋一绑,自然有科研狗之后帮忙填写回信地址,贴邮票并寄送,比收发手机短信的步骤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当然,前提是有科研狗帮忙。 十几封国内信件下面,另有四封国外的信件,自从杨锐参加了“国际医学与生物工程”之后,就有认识的专家教授寄来交流信,等他发表了《cell》以后,更有不认识的外国人寄信过来。 他是论文的通讯作者,自然要把联系方式刊登在《cell》上,对生物科学界来说,重量级的论文,也就等于是黄金广告位了。 杨锐不急不缓的拆信,回信。 这就像是后世的研究员要每天写电子邮件一样,看信和回信从来都是研究者工作的一部分。 这种工作方式,可以前推两三百年。高斯的许多著名发现与成果,甚至都是后世学者从他的信件里刨出来的。 同样在唐集中实验室里工作的助教和讲师都羡慕的看着杨锐用英文写信,这是大家争着抢着参加国际会议的原因之一,对学生来说,有一名外国笔友或许是很酷的事,对学者来说,有一名外国学者交流心得,那是实实在在的帮助与促进。 “咦。”拆开最后一封信,杨锐却是有些惊讶。 “有好事?”实验室里的头犬谭助教溜达了过来。 “《jmc》想让我看一篇论文。”杨锐没有回答好坏。 谭助教“咝”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是你发表了论文的《jmc》?” “对的。” “《jmc》邀请你做审稿人?”实验室里的二把手范讲师也被吸引了过来。 杨锐依旧点头,道:“他们也是同行评审的机制。” 杨锐以前就做过《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审稿人,也很是审过几篇论文。不过,钾通道的科研竞赛开始以后,杨锐就没时间审稿了,接连拒绝了几篇。 当然,《jmc》这个级别的稿子,杨锐还没有审过。 尽管国外期刊对审稿人的要求不是很严格——毕竟是一件义务工作,且有两三个人同时进行,但是,他们对审稿人最起码的资格审查还是有的。 尤其是《jmc》这一级别的期刊,他们邀请审稿,本身就意味着一种资格认定。 如果只是在该期刊上发表了一篇门槛论文,那编辑除非是撞昏了头,否则是不可能邀请审稿的。 另外,被邀请的审稿人的身份,对是否被邀请,其实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是世界名校的教授,肯定会给编辑多一些信心——绝大多数的期刊编辑都只具有基本的科研水平,至多在某方面有所建树,对于论文的内容是否符合期刊的要求,是否有价值,期刊编辑完全有赖于审稿人的判断。 作为媒体的一种,期刊社顶多邀请一两名厉害的教授撑门面,但他们不可能让每名期刊编辑都变成达芬奇。 可以说,选择正确的审稿人,是期刊编辑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出于谨慎,越是知名院校或研究机构,越是发达国家的院校和研究机构,就越容易受到编辑的青睐。 84年的北大,还远远够不上世界名校的标准,来自外国期刊的审稿人邀约自然不多。 谭助教眼馋的走过来,干脆站在杨锐身后,问:“谁写的论文,能看到吗?” “应该能看到吧,同行评审是单盲吧。”范讲师与谭助教并排而站,他也就毕业3年,还没有做过一次审稿人呢。 杨锐笑着点点头,道:“应该是单盲。” 单盲就是审稿人知道论文作者的个人信息,而论文作者不知道谁在审稿。 杨锐没有遮掩的展开了信件。 许多教授忙碌起来,都顾不得审稿,往往就会交给手底下的学生做练习,之后自己再检查,期刊社也知道这种情况,一般都会避免利益相关的人士相互审稿。 范讲师好奇的读着抬头的名字,道:the-university-of–tokyo……东京大学?还是教授的论文!” “东京大学有教授投稿到jmc,也很正常吧。” “东京大学……东京大学的教授投稿jmc当然正常,但是,但是……”范讲师有点想要叫出来,却被杨锐平静的态度给压住了,这让他更有想喊叫的冲动。 尽管有着太多太多的冲突,但在80年代的亚洲,东京大学是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北大清华甚至难以挤入新加坡国立大学、韩国汉城大学、以色列希伯来大学等组成的第二梯队。 虽然一篇东京大学的教授,写一篇普通的论文,并送到了杨锐的手里并不算什么。 然而,当这种理论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现实中的人们,感官上还是受到了冲击。 “杨锐竟然可以给东京大学的教授审稿了?”这个念头环绕着范讲师和谭助教,令两个人喘不过气来。 ……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不予发表 “杨锐,你在审稿啊,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隔壁实验室的老王游荡到了实验室里来。 大学实验室都喜欢集中到一起,因为能共用资源,比如养小白鼠的房间,公用的大型显微镜等等,距离太远就太麻烦了。 老王是做生化的,距离凝胶实验室不远,没多长时间,就从同事那里听说了杨锐做审稿人的事。 不过,传言总是容易夸大其词,老王趁着实验空闲,就过来当面询问。 杨锐正在看稿子,就被点了名,勉强记得老王的脸,只好笑着回了一句:“是。在审稿呢。” 老王点点头,自己搬了个椅子坐杨锐对面,问:“东京大学的教授写的论文,写的啥?” “东京大学的教授又不是外星来的,该写啥就写呗。”杨锐无奈道:“往期刊物上,东京大学的论文不少吧。” “平时看论文的时候,也没特别注意啊,现在回想一下,也不知道哪篇论文是东京大学的教授写的了。” 杨锐心想:这说明你是弱鸡啊,扫论文不扫作者能理解,看了多年论文至少知道自己领域内的知名学者是哪里出身的吧,又或者,你纯粹就没有联系过其他学者? 可惜老王是学校的老师,让杨锐不能尽情的嘲讽,事实上,是一点嘲讽都不能。 于是,杨锐只好进入无聊对话状态:“论文写的是离子膜的东西。” “离子膜和你写的钾离子关系很深呀。” “估计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让我审他的稿。” “外国的期刊还挺敞亮的啊,看你有本事,就让你审稿。”老王半开玩笑的恭维了一句。 “咱们是编审制嘛,老外是同行评审,只要是同行就行了,审个稿子,用不着兴师动众的。” 杨锐的谦虚让老王的心情好了许多,大家都是做科研的,他堂堂一名大学老师,还都没有审过外国论文呢。 当然,北大里做过审稿人的老师也不在少数,尤其是没有在国外期刊发表过论文的,以国内的编审制来说,他们就算审稿,也多半挂不上自己的名。 人无我无算不得事,人有我无才难受。老王看着杨锐面前的论文,又说了两句闲话,心里叹口气,面上笑着说:“你忙着,我走了。” “哦,我送送您。”杨锐低头看了眼论文,屁股缓慢挪动。 “别送了,你忙你的,好好审。”老王低头出门去了。 杨锐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又从上一段开始看论文。 日本人的英语论文倒不像是他们的口语一样难懂,语法等方面都是相当好的,就是啰嗦的要命,论文结构方面,也总有一些违和感。 如果是cell这样的顶级期刊,有违和感的行文是一定要改的,要求最高的是《科学》,他们甚至要求论文要写的有趣,作者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去找一个能做到的作者去修改,并且给人家符合贡献的署名权。 然而,jmc还没有狂妄到科学的程度。后者的高质量论文堆积如山,坑掉一篇也就坑掉了,当年pcr的论文都没有刊登到《科学》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不知名学者因此而丢掉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jmc的影响因子在4。0到5。0,比1。0的入门级期刊,2。0或者3。0的进阶级期刊自然牛到了天上去,但比起8。0或者10。0,又或者30。0以上的cell,那又是无比的弱鸡。 作为审稿人,杨锐也没有资格对行文说三道四。审查行文规范的是期刊社的编辑,他们不做评断的学术价值,才是杨锐需要评断的。 以外国人的身份看外国人写的外国论文,总归不是轻松的事。 杨锐准备将今天下午的时间,都用在这里了。 然而,隔壁的老王是离开了,没多久,隔壁的老李又溜达着串门来了:“呦,审稿呢?” “是。”杨锐?起头来,突然觉得自己留在唐集中实验室里看稿子是个错误。 隔壁老李笑呵呵的接着问:“看的是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 “是……” “厉害,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你都能看了,咱们北大的教授的论文,你也不在话下吧。” 杨锐一个激灵:“您话里有话啊。” “你看你,想的那么多,我就是一句话。”老李又笑了两声,道:“我有个论文,你有时间帮我看看?” “有空再看,今天得忙这个。” “那我给你拿过来?” “改天我过去取。”杨锐将老李打发了出去,重新坐下来看论文。 不长时间,范讲师和谭助教又进来了。 “你今天可是大出了风头啊。”谭助教笑嘻嘻的道:“学校里人都知道了,杨锐今个儿开始给东京大学的教授审稿了。” “只要在jmc上发表过论文的,都有可能给jmc审稿,给东京大学的教授审过稿子的人也多了。”杨锐不得不再三的表达谦虚。 谭助教指指杨锐:“你说的简单,咱们学校发表过jmc的,差不多都是副教授以上了……当然,你发表过cell,是不觉得jmc怎么样哦。” 说着说着,谭助教自己都不爽起来。 在cell发表过论文的大学生,也就是现在能和他平起平坐的说说话了。 他心里明白的很,只要杨锐毕业了,拿到那本毕业证,不管是留校还是去别的地方,一篇cell论文就能吃一辈子,而且吃的比他要舒服的多。 谭助教同样是本科毕业生,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发表一篇cell,事实上,假如他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想的话,他会继续读研。 “唐教授以前也审过老外的文章,我帮忙看过。”范讲师岔开了话题,缓和了一些气氛。 杨锐笑了笑,目光却是顺着桌面上的论文看了下去,光颇有些疑惑。 “杨锐,老范和你说话呢。”谭助教提醒了一声。 “哦,不好意思,我是看着这里有点问题……”杨锐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拿起笔来,在页面中间画了条线。 谭范两人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不过,没有前后文帮忙,只是一两句话,看不出什么来。 “有问题了怎么办?”问话的是孙汝岳,他看杨锐已经停了下来,而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又实在带来了太多的好奇。 杨锐又重新看了论文的英文部分,然后看了看后面的结论,道:“看起来,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什么意思?”范讲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杨锐沉默了一下,道:“就现在的样子,这篇论文应该是要修改的。” “就是要驳回这篇论文了?” “是。” “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不予发表!”谭助教找到了有趣的部分,不禁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杨锐笑笑,开始撰写论文修改意见。 …… 第四百八十八章 逃课 “杨锐把东京大学的教授的论文给否了。” 晚饭以后,这条流言已经从食堂传遍了校园。 其实,大多数人,尤其是学生们,并不关心谁审了谁的稿。 在1984年,大部分的中国人,即使是北大学生,也认为北大是世界第二的超级牛校,由此见得,北大的教授或者北大的学生,审任何一个人的论文,都是有资格的。 至于世界第一的超级牛校——当然不是清华,清华最多与北大并列第二而已——可以是哈佛,可以是剑桥,可以是牛津,鉴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传统,大家能够确定的,也就是北大第二的地位了。 然而,流言之所以会流行,往往是一句话里,包含着太多太多受人关注的信息了。 不仅是明面上的信息,还有潜流下的信息。 仅仅是杨锐给东大教授审稿,并不足以形成全校风潮的流行。 拒绝了东大教授的论文,才包含着足以形成流行的信息,说明杨锐可能真的看懂了东大教授的论文,不光是看懂了,而且还找出了问题。 除此以外,东大教授的论文有错,本身也具有着巨量的信息量。 当然,如果东大的教授论文没错,而是杨锐弄错了,那就更有意思了。 “杨锐恐怕是弄错了吧。”坐在食堂的小桌上,谭助教用猜测的语气说。他同时还在吃自己的麻婆豆腐,因此说的很不认真。 唐集中也在吃麻婆豆腐,嫌弃的挑出不知名的调料,道:“没看到他审的那篇论文,也说不一定,教授也会犯错嘛。” “也不至于说错就错了。” “杨锐的学术水平,还是很厉害的。”范讲师咳嗽两声,道:“公道的讲,东京大学的老师,也不一定能发表论文到cell,你说是不是?” 他把东京大学的教授换成了东京大学的老师,是免得让人联想到唐集中。 唐集中轻笑一下,夹着软软的豆腐,道楸“哪个学校的教授都有好有差,哪个教授的论文也都有好有差,论文被否是很正常的事,我的论文也经常被否,你们的不也是?审稿人找到了论文的漏洞,要求修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你们就是想太多了。” “这不是闲聊嘛。”谭助教呵呵的笑了起来。 “就是闲聊才这样说,要是开会的时候,有人问我,答案可不一样喽。”唐集中摇摇头。 “开会的时候问,您说什么?” “我当然支持杨锐了。”唐集中笑着眨眨眼,道:“一篇cell,一篇jmc,还有十几篇sci,现在弄不好都有20篇了吧,这样的学者不支持,难道支持素未蒙面的东京大学的教授?” 在座的几个人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过了会儿,谭助教吃完了饭,道:“咱们在这里隔空猜测也没个准,唐教授,您要不回去,帮杨锐把个关?” “我把什么关啊。”唐教授笑着摇头,道:“杨锐自己有判断,要求修改而已,算不了什么。” “正好吃完,咱们回去看看吧。”谭助教实在是好奇心大起。 唐集中兀自摇头,他才不想管这档子事呢。 然而,比谭助教好奇的人多的是。 等唐集中等人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来闲逛的人几乎比科研狗还多了。 杨锐对此早有预料,因此,早早的寄了回信以后,他就回去休息了。 宿舍自然是不方便的,杨锐买了些蔬菜,蹬着自行车就去了公寓,准备自己煮点面,算是解决晚饭问题。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烹饪。 “我猜你就在这里。”景语兰也提了一袋子蔬菜,先扫干净自己的衣服,才进门来。 “你怎么猜到的?” “要不然去哪?学校的人要烦死你了吧。”景语兰弯腰换鞋,显露出美好的曲线。 杨锐洗洗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讶然道?“你听说啥了?” “都传遍了,说北大的一个学生,狂妄自大。老外给了他审稿的权利,他就掂量不来自己了,一定要让人家修改。”景语兰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杨锐就变成一脸苦笑了,道:“我就想,可能有人要说三道四的,没想到这么快。” “你知道了还让人家修改?” “不修改怎么办,明显是有问题的嘛。”杨锐看了不知道多少篇论文,他以前看过,现在看过,说起来,读研期间,闲下来就看论文的方式,比80年代读论文的方式高效的多。 虽然不能和几十年的牛人相提并论,但评断一篇jmc级别的论文,尤其是自己领域内的jmc,对于写出了jmc级论文的人来说,算不得太难。 同行评审本来就是一个很宽松的机制,或者说,这是一种宽严相济的机制,对于作者来说,运气的成分很大,遇到严厉的审稿人,自然倍感艰难,但遇到宽松的审稿人,很可能一次通过。 对于审稿人来说,压力本应该更小,单盲的设置,甚至让大多数审稿人都隐藏在幕后。 当然,审稿人的宽松可以是态度上的,一旦发现了问题,多数还是不会放过的。 最起码,杨锐是不会放过的。 他可不在乎东京大学的教授,双方的接触,说不定也就仅此一次了。 景语兰多少有些不放心,一边帮忙收拾了蔬菜,一边道:“北师大都传遍了,你们学校说怪话的人就更多了吧。” “有吧,我没太注意,下午就回来了,眼不见心为静。” “真没注意?” “哎,是有点烦。”杨锐叹口气。 “太烦的话,明天就别去学校了,躲开两天,大家就忘了这件事了。”景语兰善解人意的道:“大家看见你免不了问东问西的,看不见,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躲在这里?” “不是躲,休息。”景语兰笑着将杨锐推到客厅的沙发上,又倒了杯茶,接着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道:“没想到你竟然可以给东京大学的教授审稿了。” 杨锐刚喘了一口气,就被吊了起来:“我自己发表了论文,你也不说没想到啊。” “逗你的。”景语兰浅笑两声。 “逃学也是逗我的?” “当然不是。” …… 第四百八十九章 遛弯 杨锐正儿八经的逃课。 当然,搞研究的人逃课不叫逃课,叫静静的思考。 老师们都很理解杨锐,点名的时候没听到叫,也是一笑而过,发表cell是多艰难的事,要是天天上课还能发表cell,你真当自己是神不成? 所以说,来给生物科学专业授课的教授们,都觉得杨锐不来上课正常,来上课才不正常。 大一学生教的都是基础知识,这些东西,要说杨锐没掌握都不可能。 教授们点到杨锐的名都是笑眯眯的,其他老师就更不好意思抓杨锐了。 到了现在,第一个学期还写点作业的杨锐,连家庭作业都省下了,过的全然是后世大学生的生活。 对84年的大学生来说,30年后的大学生,活的比神仙都要舒服。 就是景语兰这样的老师,在大学里都不轻松。 第二天晚上七点,她才从学校里满头汗的回来,抱歉的道:“本来想早点回来的,结果学校大扫除,只好留下来。” “没有清洁工?” “全校大扫除,清洁工哪里做的过来。”景语兰笑着摇头。 “结果就让最缺时间的教授和研究员去搞卫生了,真惨。”杨锐半开玩笑的道:“也就是学生这个劳动力太不值钱了,否则,随便给他们按照勤工俭学的收费算,学校都宁愿去请清洁工。” “教授和研究员就不用搞卫生了,要干活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讲师。”景语兰说着鼻尖动了动,问:“你煮了肉?” “高压锅里焖了牛腩,我也就会做这个,六点钟压上的,等会儿放了气就好了,对了,你负责放调料,我不知道撒多少盐。”杨锐说着开始洗手,一副随时准备开餐的模样。 景语兰摸着肚子,也是饥肠辘辘,她看看案板上一堆没有处理的葱姜蒜等物,摇头笑道:“你都不知道放多少盐,倒是把肉给像模像样的煮上了。” “要是我自己吃,我连盐都不放,煮熟了随便一切,撒胡椒沾盐,想怎么吃怎么吃,用不着学这个步骤。” 景语兰笑出了声,两下把调料给处理了,随口道:“怎么你每次都能买到这么肥的牛肉?” “我给小费啊。”杨锐一副大款的模样。 “你又不是天天买,他哪知道什么时候留给你?” “我提前打个电话到市场,要什么东西告诉市场里的人,他们就帮我准备好了。” “他们帮你准备,是为……为了小费?”景语兰晕了。 “递烟就行了,人家不拿钱,忒俗。”杨锐嬉皮笑脸的道:“请个保姆,一个月还要好几十块,给市场里的人几包烟,人家顺手帮个忙,合适的很。” 景语兰哑然。 杨锐看着景语兰淘米洗菜,时不时的帮个小忙,碰碰小手什么的,却是愉快的很。 接连三天时间,杨锐都是混吃混喝,半休息的状态。 唐集中实验室里的实验小组还不太熟练,进度本来就慢,华锐实验室却是非常熟练,用不着杨锐费心,两边都只要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就可。若是技术再先进一些,有电子邮件的话,杨锐连按时打电话都可以省下来。 然而,杨锐希望的校内留言渐消却未能实现。校内的流言是传的少了,却远没有消失,而且颇有发酵的趋势。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一只红人一条热议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弄不好连两天时间都坚持不下去,但在80年代,大家传播一条信息不容易,自然要玩的久一点。 杨锐旷课的几天时间,充其量是给谣言深度发掘的时间罢了。 几名无聊的研究生,甚至开始分析和猜测东京大学的教授名字。 东大生物学其实也就那么些个人,会在jmc发表论文,研究方向是离子膜的就更少了。 到了第二周的周一,jmc回寄的信件,更是将猜推向了高潮。 而杨锐接到电话,于情于理都不能再玩消失了,只好回实验室接受围观。 来看热闹的……不,应该是来遛弯的人群,几乎将唐集中的实验室给挤爆了。 而且,大家自发的组成了聊天组织,交换信息: “jmc回寄的信函,是不是等于最后决定?” “不一定。”旁边还有好心人科普:“同行评审一般是两三个人做决定,杨锐一个人否了人家,另外一个或者两个人如果通过的话,jmc还是会刊东大教授的论文,但也可能让人家修改。” “那就是要判断一致才行?” “判断不一致,就要编辑分析理由了,理由充分的一方说话算数,这个说不上的。” “杨锐是要求对方修改不是?” “对,但改不改还要看其他的审稿人的意见,要是我,杨锐这么年轻,还是不适合取信。” “要是不相信他的判断,何必让他做审稿人?老外无聊了才搞这种麻烦,人家不在乎年纪的。” “怎么能不在乎。” “你在乎美国的教授是20还是30岁?李政道好像就是20多岁做的教授吧。” “你拿李政道和杨锐比,太夸张了吧。” “李政道西南联大毕业以后去的美国,杨锐北大毕业以后去美国,说不定怎么发展呢。” “哎,咱们国内自己就不能培养一个诺贝尔奖出来?” 在话题走歪之后,杨锐回到唐集中实验室,向围观群众点头致意:“遛弯呢。” “嘿,闲逛一圈。”围观群众像是打谷场里抽旱烟的大爷,自如的打招呼,一个个的瞪大眼睛,等着看杨锐的表现。 还是唐集中将杨锐一把拉进办公室,关上门,叹口气,小声道:“这起子人,就指着看你的笑话呢。” “不奇怪,我抢了他们的风头,又挡了他们的路,有人看不惯多正常。”杨锐没有像是唐集中想象的那样受影响。 “你不生气?”唐集中打量一番杨锐。他年纪大了,也许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杨锐却是年轻气盛,本应该是好冲动的年纪。 杨锐耸耸肩,道:“资源就那么多,我占掉了,别人就没有了,我有什么生气的,生气也是他们生气。” …… 第四百九十章 交流合作 杨锐说的资源,还独立实验室的事。一个院系能建的独立实验室虽然没有数量限制,但投入是不能少的。 当然,像北大这样的学校,肯定要求院系的独立实验室有充沛的资金来源,比如申请国家级基金,申请省部级项目,或者直接从有钱的国企要好处。如铁道部此等超级部委,甚至自己养着多个高校,只要投其所好,从他们那里弄到好处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然而,无论要钱的技巧有多纯熟,院系总要给自己的独立实验室一些经费,否则,独立实验室怕是一点都不在乎院系了。 院系的科研经费是有数的,给了杨锐就给不了别人。像是蔡教授前两个月给杨锐的60万经费,那都是年初就有去向的,虽然不至于周转不灵,直接影响到其他人,但总数上少了,总会体现出来,有在乎的人,自然会在乎。 当然,恨人有恨己无的心态或许更重要。 然而,杨锐是不可能放弃独立实验室的。 这是1984年的中国,全靠私人实验室做研究,终究是要混不下去的。 杨锐就算是全副精力用来做生意,都赚不到足够实验室用的钱,因为实验室的经费,永远都是要指数上涨的。 尤其是基础性研究,没有国家资助,也得有大财团的资助,80年代的中国再穷,那也是玩过两弹一星的国家,指缝里稍微漏一点,让杨锐做点不赚钱的研究,还是没问题的。 想要国家张开指缝,没有国家序列中的实验室可是不行。 为了这个目的,杨锐才不在乎别人高兴不高兴。 科研原本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踩出一条路,人类的道路,归根结底都是前驱们用尸骨踩出来的。 尝百草的神农从来都是一尊图腾,死掉了一位再来一位,代代生命拓展了人类的认知。 些许的风凉话又算得了什么。 杨锐打开门,毫不遮掩的取来邮件,撕开了写满英文的包裹。 对他来说,jmc的回复尽可预期,科研又不是什么玄学,论文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严谨文章,jmc可以不邀请他做审稿人,但既然邀请了,那就必须重视他的评断,否则,学者的笔杆子也不是吃素的。 除非杨锐的评断错了,但是,那又怎么可能。 “撕拉!” 里面的包裹也被杨锐扯了开来,露出三封信组成的全部内容。 周围的年轻教师和学生们像是大白鹅似的,纷纷伸着脖子看。 杨锐自信个人的判断,他们的想法却各有不同。 大家嘴上不说,但还是想看了结果再做谈资。 杨锐一封信一封信看封皮。 第一第二封信均来自《jmc》的编辑社,第三封信的正面,却是两种中英两国文字。 杨锐看到封皮的同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有好事者,首先读出了上面的中文:“先生敬启”。 接着,又有人读出了英文寄信人,东京大学的加藤教授。 “是那个东大教授的信?不是单盲吗?他怎么知道你是谁?”这次说话的是谭助教了,他给唐集中做头犬,不想遛弯也得来打谷场。 杨锐撕开信件的同时,道:“信是jmc转过来的。单盲应该是相对的,很多期刊对于审稿人的所在国都是不匿名的。” 因为不同国家有不同的研究习惯和研究体系,尤其是前些年的苏联与东欧国家,他们的研究水平不弱,但在许多方面都与西方世界持相反的观点,这其中自然有政治因素的存在,但很多时候,也确实是两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下,各自发展出的不同认识。 科学论文原本就喜欢探讨前沿科学,而在科学前沿,分歧是不可避免的。一些期刊出于各方面考虑,一方面会尽可能的安排恰当的审稿人,另一方面也会让作者知道审稿人的部分信息。 如此一来遇到分歧严重的流派,作者自然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从而也能保护自己。 加藤教授虽然不知道杨锐的名字和机构所在,但知道了他是中国人,立刻用上了以前学习的中文。 在日本,小学和中学期间,学习中文是很普遍的,一些名校的入学考试也必然会考中文,而且会考到成语的程度,用中文写信封,对一个教授来说,实在是小意思。 不过,书信原文,依旧用英语来写了,想来为了语义有歧。 杨锐默默的看起了信件。 来“遛弯”的群众则被唐集中驱赶到了边上。 “写的啥东西?”总有人好奇的猫挠。 杨锐随口道:“我提出的修改意见,对方的回应。” “怎么回应的?” “做出相应修改呗。行了,我得看东西了,咱们遛弯的,是不是也遛够了?”杨锐下了逐客令,有时间来闲逛的,不是年轻老师,就是年轻学生,好奇心和幼猫一样,永远没个满足的时候。 然而,杨锐还是低估了东大教授的故事的流行程度。 杨锐话音刚落,就有人笑嘻嘻的道:“给我们说说修改意见和人家的修改内容呗,让我们也学习一下。” “是啊,给我们学习一下吧。”好几个人起哄似的配合。 起哄是80年代集体生活的常态。现在又没有qq群和微信群的存在,一群人在一起,更是免不了任性的时候。 而在这个年代,学生与年轻人的错误,也总是容易被宽容对待。 就连唐集中,也在学生们的起哄声中露出了笑容,仿佛忘记了自己先前对他们的评价,道:“杨锐,干脆你给他们讲一讲,也让大家了解一下国外的审稿制度。” “这个……加藤,就是东大的教授的信里,关于论文的内容其实不多。”杨锐稍微有点犹豫。 谭助教不解的道:“写了两页纸,不说论文说什么?” “基本是在赞扬我吧。”杨锐说到这里,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直接把信给了谭助教,道:“他说我的修改意见,给了他一些思路,他准备进行补充实验,并放弃这一次的投稿,以期与我交流和合作。” 谭助教勉强将英文信看了下去,又问了身边的范讲师,继而诧异的问:“就是说,东大教授邀请你和他合作?” “交流合作,没那么正式,笔友一样。”杨锐没太在意。 唐集中却是非常在意的将信拿了回来,自己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严肃的道:“我看他写的很正式,行文就很正式。” “笔友也可以很正式。” “不管对方正式不正式,我认为,咱们首先应该把此事重视起来。”唐集中用缓慢而有力的语调说:“你们做的都是细胞膜方向的研究,领域相近,我看很有合作的接触。你如果嫌麻烦,可以找学校出面联系。” 来遛弯的酱油们的笑脸都僵硬了。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和东大的教授合作? 杨锐不为所动,道:“我自己的实验室还没影子呢,没法合作。再说了,我也不想和日本的实验室合作,太封闭。” 日本的科研界才是近亲繁殖的大本营,与国际主流的合作方式有很大的区别,杨锐懒得去适应他们。 杨锐自己心里有杆秤,酱油们却是再次听傻了:这么好的事,还有人拒绝? …… 第四百九十一章 剃头担子 学校远比杨锐想象要积极。 这年头,就没有哪个部门不想和国外合作的。没办法,人家强你那么多,你不积极学习,又怎么跟得上对方? 而且,全国这么多部门,你不跟着学习,别人跟着学习了,结果自然是不学的落后。全靠自己,这种故事想想是挺热血沸腾的,血冷了以后,全都是个死。 不论是社会管理,经济发展还是科学进步,一切新东西的获取,学习都是最简单,成本最低的。 美国人是没地方去学了,只好漫山遍野的洒钱,以期得到好一点的结果,中国如果也闭门造车,能落得前苏联的结局就算是祖宗保佑了。 东京大学号称是亚洲第一的大学,在80年代,亦是强的过分,北大生物系早就眼馋的要命了。 杨锐这边刚刚收到信,晚饭还没吃,刘院长就破门而入了。 “杨锐,你可真是咱们的福将啊。”刘院长握着杨锐的手,激动的抖一抖,再问:“加藤教授的信呢?” 杨锐叹口气:“咱们怎么也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了找合作对象,多少应该挑选一下吧。” “挑选?那要有的挑才行啊,现在啊,划到碗里的都是肉。” “我上次开会收了不少名片,帮您联络一下别的学校不好?” “你要能联系到最好,如果再有一个比得上东京大学的,我找校长给你请功,但这一次,人家加藤教授亲自写信来,你也不能放过了。” 杨锐无奈的笑:“你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碗里的肉还不是自己的,锅里的更不是自己的,杨锐,能不能喂到咱北大的嘴里,全看你了。”刘院长珍之重之的道:“你今天是咱们北大人,三十年以后,五十年以后,还是咱们北大人,你得为咱们北大,为咱们生物系多考虑。” 刘院长说的冠冕堂皇,感人肺腑,杨锐只当耳旁风吹过,笑笑道:“日本的大学,实在是封闭的一塌糊涂。再说了,日本大学的教授都很不好打交道的,颐指气使不说,上下级还非常分明。咱们和他们打交道,谁主谁次?先说好,我不给他干活。” 杨锐一方面是不愿意和日本人打交道,另一方面,也确实是闲日本人麻烦。 刘院长也知道这点,苦笑道:“主次问题,咱们的确可以谈谈,其他方面的话……其实,日本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没有利益冲突,他们确实有礼貌,这点我也挺喜欢,勇于任事,尽忠职守放在大部分日本人身上,都担得起,这是人家的优势。但是,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日本人的进攻性也强的很。”杨锐摊开手,道:“总之,我不给日本人打工,刘院长您估计也舍不得我这个北大学子,受这门子委屈吧。当然,这个加藤教授要是愿意给我这个北大学生打工,那再另说。” 日本人比中国人还在乎面子,而且,东京大学还是教授治校,堂堂东大教授的社会地位比某些政府部长还要高,怎么可能给一名不发达国家的大学生打工,事实上,平等交流的几率都不太高。 刘院长头痛的道:“人家写了信来,亲自提出交流合作,为此还放弃了即将发表的论文,这是很有诚意了。咱们总应该试一试吧。” 他是真舍不得这个机会。 杨锐却很舍得的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多半以为我是北大的教授。中国最好的大学的教授,与日本最好的大学的教授平等交流,这个不丢人。学生就不行了吧。” 刘院长叹口气:“多好的机会啊。” “条件不具备,就不是机会。”杨锐淡定的很。日本教育界比普通社会机构还要等级森严,同样是有尊师重道的传统,被日本人发扬光大以后,普通的研究生和博士生甚至连质疑导师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中国大学里,教授们也容不下自己的学生质疑。但最起码,表达了质疑的学生至多遭受自己的?授的打压,不至于被全社会打压,这个区别还是极大的。 甚至连东大的教授本人,也不能罔顾社会准则,跑来和杨锐这个北大学生搞什么合作。东大校方知道以后,肯定会疯掉的。 敢于突破规则的日本人是日剧主角,但日剧配角才是日本人的日常。 刘院长没想到杨锐的自主意识这么强,急得团团转,又劝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咱们在北京,他们在东京,咱们隔空交流,没有谁主谁次的说法吧。” “出现分歧听谁的,决定谁主谁次。”杨锐看向刘院长:“能保证听我的吗?” “咱们搞科研的,得听正确的不是?”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搞科研,知道了又何须科研。没有做出答案以前,谁知道谁是正确的,尤其是大方向的问题,听谁的?”杨锐一点都不想让。 刘院长没话说了,又不甘心,想来想去,道:“那我先联络,具体联络成什么样子,咱们再说,好不好?” “我没意见。”杨锐笑了笑,没有硬顶。 刘院长又是振奋又是担心的去了。 联络东大的加藤教授是很容易的事,电话打通,对一下暗号就成功了。 然而,就如何合作的问题上,双方确实是没办法谈。 尤其是刘院长,他北大生物学院的副院长身份,在国内是很拿得出手,面对外国友人就不够数了。 加藤教授也不怎么愿意和刘院长浪费时间,只是请他联络杨锐以后,就结束了通话。 刘院长又只好通过外联部侧面了解加藤教授的情况。 耽搁了两天的时间,刘院长期期艾艾的找回到实验室来,对杨锐道:“看来是我着急了。” 杨锐笑呵呵的给他泡茶,道:“跑了一路,休息一下。” “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我着什么急啊,您谈好了,我就照做,您谈不好,我就省心,都不吃亏。” “哎,你不想想,你要是和东大的教授谈成了项目,这不就等于你自己身上带着项目?到时候,国家级基金都随便你申请,咱们校内的独立实验室,也不是板上钉钉了?” “我以为咱们校内的独立实验室本来就是板上钉钉了。”杨锐笑的像是冬眠的黑熊似的。 刘院长苦笑连连:“我说的是你领导的独立实验室,你要让学校批准这个要求,不带个项目能行?” “还有这个条件,你们当时也不说。”杨锐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又道:“项目不是说说话就能谈成的,我和这个加藤教授都没有接触,怎么谈得了项目。” “你们俩还是一个说法。这样子,你和东大的加藤教授联络一下子,看看情况吧。” “这个加藤教授,是个什么人?” “他是东大毕业的,50年代末的东大毕业生,当年也是非常厉害了。现在主攻细胞膜方面的技术,获得教授的职称3年时间……对了,他是日本的左派人士,与中国有过多次的学术交流,是反对安保,以及支持日本政府向中国赔偿和道歉的民主人士,外事部门对他的评价也比较好,所以,你和他的交流呢,也不会有政治上的危险。” 刘院长特意说了政治倾向,不是闲的无聊,而是现在的国内学术界,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 与政治安全的对象谈合作,来自外界的阻力就会少一些,而与政治危险的对象谈合作,阻力会像是万吨海水一般压过来。 杨锐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响,想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干脆现场草拟一封信,写了几个关于细胞膜的问题,寄了出去。 虽然就是一次临时交流,刘院长已然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 第四百九十二章 署名 加藤是个很严谨的日本。 这从他的论文,尤其是写来的信件的字里行间能够看的出来,所有的数据都有据可查,所有的分析都在逻辑框架以内,说起来简单,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信息的时候,还能做到这一点,堪称细心谨慎。 这也是少数杨锐喜欢的日本人品性。 做科研的,不管是什么品种的,最基础的就是严谨,尤其是合作做研究的,一个人通常是在另一个人研究的基础上做,如果遇到一个粗心大意的货把基础搞错了,后面的研究做的再漂亮都是错的。 遇到这种人,那真是想弄死一百遍再一百遍的。 日本人倒不是天生的脑袋里多一根弦,但他们全社会共同形成的欺负弱者的传统,至少增加了犯错的成本。 作为东大的教授,加藤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又被多少人欺负,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哪怕只看他前面的抬头,杨锐也相信他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 和这样的人讨论问题,至少不会白浪费时间。 杨锐和他有一封没一封的发着信件,讨论的问题局限在细胞膜方向,但也并不固定。 直到第二周,加藤送来一封电报,他们的对话频率才加快了。 发现杨锐不在乎电报费,对加藤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他发现杨锐的回答往往具有指导性,而且能直接用在实验当中,虽然少不了辛苦的工作和巨量的经费支出,但有交流总比没有交流好。 一来二去,加藤发电报的频率,简直如同过新年的小媳妇似的,一日三篇五篇的过来。 杨锐虽然不至于每封皆回,但他倒是每天都有回信,因为每次送来电报的,不是刘院长,就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人家都是看着他写好了回信才走,杨锐也不好意思继续矫情。 另一方面,加藤也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主动提出帮华锐实验室采购仪器和设备。 相比国内或者香港的仪器设备公司来说,日本公司的选择会更多,而且更加的价廉物美。 对于正在积极为pcr这个大项目做准备的华锐实验室来说,能够有东大教授帮忙筛选仪器设备,不仅能够节省下时间和经费,还能买到更好的东西。 别看中国和美国的关系正在逐步走入蜜月期,但实际上,高端仪器的买卖始终不是那么容易的。 加藤毛遂自荐做了不要钱的中介,帮助也着实不少。如果一件仪器是中方研究所买不到的,由东大购买,再转过来,就简单的多了。 对一名东大教授来说,他只要不通过这种方式盈利,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东大教授的地位,几乎让他们能拿到相当于中国警察的豁免权。 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加藤修改了他投给jmc的论文,转而递给了一家影响因子更高的期刊。 这时候,加藤再次提出了合作的想法。 杨锐没什么表示,刘院长简直是欣喜若狂。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刘院长一天三遍的在杨锐身边转,笑的像是圣诞节的活鸡似的。 “我们身处两地,合作也只能做前期合作,没什么意义。”杨锐勉力解释。 刘院长一脸沉痛的道:“那不是最好吗?你管它前期合作,后期合作,合作了,这就可以拿出来宣传了。你想想看,中日合作的实验室。” “我的实验室才不挂这样的牌子呢。”杨锐撇撇嘴。 “那就想宣传的时候这么宣传,不想宣传的时候,随他去。”刘院长一副开明人士的姿态。 杨锐沉思片刻,道:“和他准备一个实验的前期工作也没什么,要适合宣传,您就宣传。不过……” 刘院长正听的抓耳挠腮,被一个不过打断了,急道:“不过什么?” “我和他不认识,也不想给他做贡献,署名权方面,我希望您能帮我争取一下。” “我?” “以北大的名义,您不是想搞这个北大和东大的联合吗?署名也应该联合起来,并列第一作者至少吧。北大唐集中实验室杨锐吧,以这个名义,争取的到并列第一作者,我就参与,争取不到,我还是做自己的。” “只参与前期准备就拿一个并列第一作者?”刘院长顿时为难了起来。 “主要参与实验的前期准备,后期也是可以参与咨询的呗。”杨锐将问题留给刘院长,自个回去了。 刘院长无可奈何,只好单方面联络东大方面,以学校的名义沟通。 按道理来说,杨锐的要求是高于标准的,除非他的知名度很高,是大犇级的人物,否则,像是东大教授这样地位的研究者,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署名权丢出来。 也只有高一级的学校谈合作,才会释放一个高顺位的署名权。 然而,学校间的合作,即使是临时合作,又哪有容易的,尤其是跨国的学校间合作,比两个人自己研究麻烦十倍百倍。 但杨锐坚持,刘院长就没办法了。 大学就是这样子,有能力的学者,虽然没有行政权力,权力却胜似行政干部。当然,能力是必须要表现出来的,在80年代的大学,最凸显能力的首先就是经费,其次是声望。 无论是大学还是研究所,自从科研改革以后,就全是靠着学者们申请的项目基金活着了,可以说,包括刘院长的奖金在内,都来自于一重重的项目奖金。 在这一点上,杨锐已初显实力,蔡教授给的60万元,只相当于内部的签字费,接下来的项目,则被众人期待已久。 发表过cell的学者申请国家级基金,又是北大人,大家关心的只是能批下来多少的问题。 而在声望方面,杨锐固然是比老教授们逊色,但也是韧性十足。 除此以外,刘院长最怕的是杨锐离开。 哪是在人员流动近乎凝固的时代,高端学者的流动也是不受限制的。 普通的小讲师小助教,自然是谈不上流动的,他们就像是医院里的住院医师一样,经验未满,水平不足,到哪里都要耗费资源来学习,谈不上价值。 但是,有水平的副教授,特别是有水平又年富力强的富教授以上的学者,那就是全国各地任我行了。 若是带上几十万几百万的项目,要学校领导倒履相迎都没问题。 其实,就是30年后,一年30岁的副教授带上130万的项目,顶级大学以下也都是随便去了。 如刘院长这样的行政干部,对待这样的学者,只有一条路,只有一个字:哄! 杨锐尚未毕业,连个职称都没有,要去国内的高校和研究所确实难了一些,否则,北大现在就能给他待遇。但是,国外大学的待遇就不一定了。 同样是做学生,就杨锐的这一篇cell,去哈弗申请一个全奖留学,根本算不上事。 在刘院长看来,如杨锐这么聪明的学生,依旧留在北大,除了感情因素,就是因为北大能够提供更多的特权。 去哈弗,杨锐固然可以旷课不写作业,但招募学生直接做研究,还是有种种障碍的。 刘院长对如何哄学者还是有心得的,加上北大东大的合作也是他所期待的,工作量再大,也只能默默承受。 …… 第四百九十三章 论文钓鱼 周一。 “其实也不难,这家期刊就喜欢刊发新技术的文章,找对了点再投递,成功率会高不少。”杨锐端着盘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杨哥。” “杨哥。” “小杨哥。” 一阵问好声把谭助教听的直愣。现在,实验室里年纪小的就直接叫杨锐杨哥了,年纪大点的就叫小杨哥。 杨锐因为复读了一次的原因,今年刚过20岁,比一些年轻的大三大四学生都要大点——讨人厌的聪明孩子在80年代是有很多优势的,比如说跳级这种事,2010以后就很少发生了,但在80年代,几乎每年每个乡镇中学都要申请好几个名额,生怕辖区内的天才儿童的进度受损。 谭助教也就是大学毕业两年的样子,只比杨锐大了三岁,他以前有老师的心理优势,现在却是越来越心虚了。 “杨锐来了。”谭助教打了个招呼。 “早啊。”杨锐回了一个招呼,坐在了实验室同学让出来的位置上。 一堆的问题倾巢而去,却是轮不到谭助教说话了。 这时候,大家也不怎么在乎谭助教的身份了,大家都忙着谈论新的课题,还有了解孙汝岳的实验过程。 等离子表面共振算不得什么大实验,但任何一个实验中的过程都是复杂的,孙汝岳的经历对大家都有帮助作用。 杨锐也趁着聊天,了解各人的水平,实验室里的表现是一回事,实验室外的聊天又是另一回事,随着项目的扩大,他未来可能需要多一些的人手。 谭助教直到人群散去以后,才和杨锐说上话,道:“我最近不太忙,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可以叫我。” 他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有种种虽然,但是又有种种但是,归根结底,不好意思是不能当饭吃的,而论文署名是可以当饭吃的。 杨锐的华锐实验室有黄茂,有涂宪,有魏振学,设在唐集中实验室里的实验组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不过,杨锐并不是很喜欢谭助教的性格,于是只当听不懂似的笑道:“没问题,我们要是忙不过来的话,一定找你。” “我对细胞膜的研究,应该正好与你的研究方向关联,上手会很快。” “那我相信。”杨锐敷衍的笑着。 谭助教还没有锻炼出厚脸皮来,在杨锐的笑声中败退:“有需要一定找我。”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实验室。谭助教想了一路,考虑着在实验室内,再追问一轮,然而,出现在实验室里的许正平副教授,却是将谭助教到了嘴边的话给逼了回去。 “许教授来了?”谭助教打了声招呼,连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剩下杨锐,自如的笑了笑,招呼着许正平教授坐下。 “恭喜你又发表了一篇重量级论文。”许正平用恭维的语调说话,与之前见面又有不同。 “《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算不得重量级论文。” “那也是有分量的。” “分量更多的体现在时间上,是吧。”杨锐笑了起来。 许正平大笑:“能耐得住性子做传接手,又能抓住时机大力扣杀,更能组织人手打出短平快,谁要是觉得这还不厉害,我先和他急。” 现在还是女排五连冠的时代,大家都用排球术语。 杨锐听的一笑,问:“许教授想做什么?” “我要是说合作一个短平快的话,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怎么会,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信任是一点点的培养出来的嘛。”杨锐很自然的道:“我这里有几个项目,咱们先研究一下。” 如果说,要许正平立即加入杨锐的团队,许正平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但是,合作一个项目就没那么复杂了。 这就好像合作写作业一样,大家分工协作,写完了今天的作业就散伙,至于以后要不要合作,或者怎么合作,遇到了再谈就是了。 当然,许正平也是比其他人更倾向与杨锐的合作,若非杨锐独享实验室的意愿如此强烈,他或许还能省下合作的尝试。 孙汝岳和王耀武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赞杨锐的吸引力惊人,干的也更起劲了。 谭助教就开始变的沮丧了。 孙汝岳等人是学生,杨锐与谁合作,他们都要干活,谭助教却不觉得自己能从许正平那里抢来好处。 “没一点矜持。”谭助教望着满脸笑容,与杨锐讨论短平快项目的许正平,心里特不是滋味,有种错过了几万块钱大奖的感觉。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科研雇佣兵 杨锐随便找了个项目,让许正平主持开展,并与东京大学的加藤教授合作。 当然,说是随便找一个,也不是那么随便,首先是他拿得出经费,这是最重要的,没钱的项目组,要新开项目永远是拖拖拉拉的,在国内申请项目,不管是科工委还是自然科学基金,给钱就没有一个痛快的。 普通的研究人员,光是为了申请项目再等钱,而耽搁几个月时间,简直太平常不过。 杨锐因为有钱,就可以先斩后奏,先开项目后申请经费,这样做好的好处是不耽搁时间,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往往都是有积累的实验室,能用之前积存下来的资金这样做,像是唐集中实验室,也就是最近两年,才慢慢的有了这种积累。 杨锐的实验室自然没有唐集中实验室的积累,但他本人有钱,拿出几千元人民币做个启动资金什么的,再痛快不过。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换成蔡院士,估计也不会用自己的钱做启动资金。 当然,他现在也没有杨锐这般土豪。高级科研人员富起来,是到80年代以后了。 新开项目,除了钱的问题,自然还有一些别的问题,比如说项目的选择,时间、设备和场地的安排,不过,这些问题和钱的问题比起来,那都不是问题。 许正平以前经常与其他教授合作项目,但都没有这一次痛快的。 事实上,许正平也是考虑到了时间因素,想着现在提出合作,过上几个月,杨锐的实验室有了眉目,刚好一起合作。 然而,许正平是根本没有想到,杨锐开项目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不要先做实验筹备吗?”许正平被喊到了实验室,看着杨锐分配仪器时间,不禁有些紧张。 “我们已经做了一个星期的筹备了,仪器设备都是现成的,试剂什么的也都买来了。”杨锐干脆的让许正平不知所措。 “一个星期以前就在筹备了……你是在楸片论文发表以前,就开始筹备了?” “差不多吧。” 许正平莫名的笑了起来。 这次轮到杨锐奇怪了:“您笑什么?” “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总觉得一帆风顺,什么事都能按计划做下来,我那时候,也是一个实验接着一个实验的做。”许正平满怀着感慨。 杨锐挑眉问:“结果呢?” “结果,一遇到问题,计划就被斩断了,后面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许正平同志明显是在规劝杨锐,对这时候的人来说,这就是平常人表达亲密的正常对话。 杨锐撇撇嘴,道:“之前的计划如果是成功的,不是有论文发表?就算计划斩断了,也不至于进行不下去吧。” “我没有你的好运气,再说了,那时候的论文都是发表在中文期刊的,隔上一两年,要是没有人提,就和白发了一样。” 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所谓没有人提,自然是引用太少,或者说,是短平快的论文没有发挥出即时效果。 杨锐遂道:“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许正平愣了一下,使劲咳嗽两声,现在的杨锐和曾经的的许正平是不一样的。曾经的许正平当然可以刷短平快,但刷崩溃了就得认,杨锐的基础不一样,短平快刷好了赚,刷崩溃了也无所谓。 “好吧,反正前期筹备好了,先做吧。”许正平无话可说了。 “那实验计划就交给您了?”杨锐只是计划了项目组成,标记了项目要求,至于具体怎么做,他并没有规定。 反正又是一个短平快的项目,许正平如果愿意做,他也能设计的清楚。 而且,许正平肯定也不会像是孙汝岳等学生那样,愿意做实验狗的工作。 “没问题,实验交给我就好了。”许正平微笑着揽下了这份合作工。 杨锐点点头,道h“实验必须是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义,我做通讯作者,没问题吧。” “你的项目,你的通讯作者。”许正平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给钱的是大爷,科研领域也是如此。公司出了科研经费,研究出来的专利就要给公司,政府出的科研经费,研究过程和成果就要供国家管制,而杨锐身为项目组的负责人,不管许正平的职级如何,拿走通讯作者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从许正平的角度来说,第一作者也有第一作者的好,最起码,省下了经费和申请项目的麻烦事。 杨锐能开项目,一方面是他受重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有钱。 许正平没有这样的条件,甚至连自己的实验组都有点撑不住,也就只能四处打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正平应该算是科研雇佣兵。 除了没有充足的积累之外,许正平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不到一个星期,一篇《细胞超微结构和功能》的论文就成功出笼了。 许正平不骄不躁的让杨锐审阅了论文,签上名字,装入信封袋子,谦虚的道:“前期准备做得好,我这边也挺顺利的,这篇论文,你计划发到哪里?” 在一篇论文有通讯作者的时候,通讯作者就是老板了,理所当然的,论文的发表,期刊社与作者的联络,也都掌握在通讯作者的手里。 杨锐没有按照惯例征询许正平,而是直接道:“《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可以吗?” 这就是孙汝岳拿到第二作者的期刊了,典型的技术应用型的期刊。 就逼格来说,《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自然是不高的,但架不住人家的影响因子不错。 许正平挺满足的道:“一个星期的工作,能发表到《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上自然好。” 当然好了,这也是常年影响因子3。5以上的期刊,放在地方院校h比许多副教授都厉害了,而许正平只是熬了两个晚上而已。 “那就《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了。”杨锐在邮包上刷刷的填了地址,道:“要休息两天,还是继续下一个项目?” “还有?” “你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接下来的项目就筹备了,一环接着一环,记得吗?”杨锐轻笑。 “你还真有这个金刚钻?” “那可是。” “你项目资金申请下来了没?”许正平皱皱眉。 “先从我的项目资金里走。”杨锐不在乎的道。 “那这两个项目要是申请不下来,你的资金可就填不上了。” “没事。”杨锐少见的大度,又道:“我这边准备了两个项目,一个与东大的加藤教授合作,一个是自己做,你做哪个?” “东大的加藤教授的项目,你自己不做?” “我还是通讯作者,你要是加入的话,咱们俩个并列第一作者。”杨锐既然参与实际工作,也就要更多的署名了。 许正平几乎没怎么考虑的道:“我做合作项目。” 中外合作什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有额外好处的。 …… 第四百九十六章 资料云集 许正平坐在办公室,一本接一本的批改着作业,表情认真而严肃。 不像是后世的大学,刚刚恢复高考的大学,教育环境是严苛中带着温情的。 每名学生每天都要上四节乃至六节课,一周六天甚至六天班,就要上30节,大约十五堂课,而这十五堂课,几乎堂堂都有作业布置。 对学生来说,每天两三堂课的作业,自然不免要努力到深夜,也因此戏称凌晨三点睡觉,早晨九点起床的是“九三学社”。 这样的学习要求,自然是相当严苛的。 然而,学生要做作业,老师自然要批改,而且,不止是普通的讲师助教要批改,副教授乃至于教授也要批改,且往往不会假他人之手。 五六十岁的老教授,甚至是两院院士,亲自批改大学生初学者狗屁不通的文章的大有人在,这即是80年代大学温情的一面。 按道理说,大学生的作业,谁批改不是批改,然而,中国向来有大师冶学的传统,赋闲在家的学问家教授蒙学的不在少数,且常有出色的弟子脱颖而出。 80年代也是如此,无数大学生得益于此。 但是,有人得到就会有人付出。 一堂课少则二三十人,多则百八十人的作业,即使一周上两堂课,也是堪称沉重的教学任务。 哪怕是一人一篇文章,一百人的文章看下来,也差不多有想死的冲动了。 到高校扩招以后,高校的作业也就几近于无了。 不过,80年代的大学,依然保持着这种良好做法,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学生都学以致用,但点满基础知识树还是没问题的。 像是许正平这样的副教授,虽然教学任务之外还有沉重的科研工作,虽然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要坐四个人,虽然每天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紧张,但批改起作业来,还是聚精会神,认真非常。 三五不时的,还有学生来办公室里问问题,许正平一周三天坐班,来问的学生很多。 这也和他的水平有关,因为对问题解释的清楚,有些外班的学生也来问许正平问题,他都是一视同仁,并不觉得浪费时间。 当然,如果问题太没有水平,许正平也会用简单的单句回答让人下不来台。 既然无心学术,那就没必要浪费宝贵的大学名额,许正平一直是这样想的,只是很少说出来罢了。 只是今天,许正平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昨天,杨锐将准备好的项目说明交给了他,明言会在接下来几天开启新项目,许正平将信将疑。 现在回想起来,许正平却是有点希望杨锐真能做到这一点。 “请问,哪位是许教授,许正平教授?”又是一名学生敲了敲门。 “我是。你是哪个班的?”许正平没有抬头,先将正在批的作业弄完了。 学生乖乖的等着,待许正平的工作完成了,笑道:“我是贺全贵,咱们见过,我在唐教授实验室里帮忙,我是来给杨锐送文件的。” 话说的有点啰嗦,但清清楚楚。 许正平却像是没听清楚似的问:“送什么文件?” “新项目的相关资料,给您放哪里?” “就放桌子上吧。” “恐怕有点放不下。”贺全贵说了一声,跑了出去。 一会儿,贺全贵和另外三名同学,搬着四个大箱子进门了。 “放这里!”贺全贵先将箱子放在许正平桌子上,另外三名学生赶紧跟上。 箱子落桌发出“咚”的声音,四个大男生也是开始大喘气。 “这些都是资料?”许正平站了起来。 “不光这些,还有四个箱子,我们这就搬。”贺全贵说着就出门去了。 八个大箱子,一张桌子自然是摆不下的。 最后,许正平还是让他们将之堆在了自己的椅子后面。 “全是资料?”许正平看过的资料不少,但像是杨锐这样子搞的,他还没见过。 最起码,其他人不会浪费这么多复印纸和打印纸。 贺全贵去过华锐实验室,知道杨锐做事的风格,笑笑道:“全是资料,有的是期刊,有的是复印和打印出来的,您一会儿有空了,麻烦给杨锐打个电话,具体他有说明。” 许正平缓缓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满满的都是书籍、期刊和复印件。 “这也太浪费了吧。”同办公室的另一名副教授过来,捻起一本装订出来的复印件看,虽然是双面复印的,但白花花的纸就用一次,还是不太符合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电话打到唐教授的实验室?”许正平顾不上看这些资料了,先在办公桌的本子上找分机号。 贺全贵点头说是,就在旁边等。 电话一会儿就通了,许正平听见杨锐的声音就问:“你这些资料,给我几天时间看?” “资料就是给您参考的,您觉得什么时候看好了,什么时候就开始,项目组的话,我五天内能组织好,这次的项目比上次的费事些,还要和东京大学联系,您多费神。”因为是内线的缘故,杨锐的声音颇为清晰。 许正平看着八个大箱子,沉默片刻,咬牙道:“我五天内看完它们。” “好,那咱们就先计划着下周开始项目,您悠着点,咱们还有别的项目呢。”杨锐说着笑了一声。 许正平没笑,哼哼两声,道:“你要是能计划出下一个项目,我熬了油也能做出来。” 做完一个项目接下来做另一个项目,这种故事听起来挺顺溜挺正常的,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有多难。 用所有人都熟悉的例子,做项目就像是准备考试,而且是边学边考的模式。一个项目做完了,接下来就做另一个项目,就等于是开学第一天上课就开考,然后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考一门,一门考完了再考另一门。 不断透支的精力和体力是一回事,考试之前的学习和准备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杨锐给许正平准备的新项目,开始之前,许正平作为项目的实际执行者,首先得了解国内外的相关研究。 八个大箱子,几百万字的资料,那是上百名研究者的智力成果,要是不看别人的研究,难道自己用一辈子重新研究一遍? 这些资料阅读起来,虽然不至于像课本一样生涩,但里面的新东西一样不少。 正常来说,为了筹备一个项目,提前一两个月阅读资料都算是少的。 许正平说是五天阅读完成,那是吐血大甩卖,也是太过于兴奋了。 而且,杨锐完成了主要工作,对他也是一个刺激。 杨锐身为项目负责人,之所以占着通讯作者的位置,还能拿走一个并列第一作者,就是因为他肩负着最大的责任,寻找研究方向。 用局外人的思维模式,找一个项目似乎是很容易的。的确,高大上的项目是很多的,登陆火星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又有价值又有意义的项目,然而,这样的项目对于杨锐等人,却没有实际联系。 正常的科研,就是一点点的蹭出来的。 好像研究三角形,先要研究特殊的等边直角三角形,然后再研究相对特殊的直角三角形,接着是另类特殊的正三角形,以及相对特殊的等边三角形……谁要是上头就想证明莫利定理,这是个人选择,玩一辈子都可以,但是,如果连等边直角三角形都没研究出来,莫利定理的美妙与证明困难也就无从说起了。 当然,知道研究三角形,知道要研究等边直角三角形还是幸福的,最最正常的科研,是连研究什么都不知道。 天底下是有很多值得和需要研究的东西,但是,登陆火星这种不算的话,剩下的就不多了。 很多研究者每天都在思?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们必须思考这个问题,而在没有项目的时候,好点子也许会像井喷一样蹦出来。 然而,臆想的“好”是不是真的好,还需要再验证。 如果是在21世纪,搜索文献资料库还是比较简单的,结果通常也是比较简单的,一般来说,99%的好点子,要么被人做过了,要么发现不能做。 不能做的原因是千奇百怪的,比如说,有侧面论证说,这个点子是馊的;比如说,有侧面论证说,我他娘的做了个类似实验花了10万;比如说,有侧面论证说,这一套实验难的能传染痛经…… 偶尔,也会有一些好点子被证明是真的好。 比如说pcr的创始人穆里斯同学,他设想的用聚合酶链反应,被许多同事认为,肯定做不出结果,否则前人肯定做出来了。 结果,确实做得出结果,而且前人真没做过。 于是,穆里斯拿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诺贝尔奖。 倒霉的人也不是没有。虐了大学生千百遍的拉格朗日,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普通中国学生读大一的那一年,用牛顿二项式定理,解决了两函数乘积的高阶微商的问题,还用拉丁文写成论文,寄给了欧拉。 不久后,拉格朗日同学得到了回复:你所做的研究,已经在半个世纪前,被莱布尼兹完成了,让你写论文之前不查资料,白瞎了吧。 所以,拉格朗日在18岁的时候,与18岁的中国大学生有一桩事是相同的,他们都曾面朝天空,高声疾呼:去你娘的莱布尼茨! 许正平不想骂娘,所以他每次开启项目,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查阅大量的资料。 现在,这项工作竟然被杨锐完成了,给许正平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实验室老板就是做这项工作的,但杨锐是否能做好,许正平还是略有疑惑的。 “就从资料里找答案吧。”许正平俯视着八个大箱子,也是干劲十足。 …… 第四百九十七章 干巴爹 “这家伙,准备的还真是充分。”许正平坐在图书馆里,闭目沉思。 他不可能真的按照杨锐的安排,就看八箱子资料拉倒。许正平紧赶慢赶的扫完了资料以后,还是来到图书馆,找相关的课题自个儿研究起来。 毕竟,在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一个人要扫干净所有资料,还是非常困难的。 大型研究机构和大型商业机构之所以牛掰,与他们能够整备出大量的人手亦有关系。 杨锐整理出了数百份资料,虽然令许正平惊讶,但他还是想自己查看一番,比较安心。再怎么说,具体的研究是要他来做的,若是前期工作有不完善的地方,最麻烦的还是许正平自己。 北大图书馆的馆藏是国内顶丰富的,许正平找了一天,却没有找到遗漏的资料,反而更加惊讶。 他的表情古怪,桌面上又堆了大量的资料,却是吸引了不远处的富教授的目光。 “老许,忙着呢?”富教授笑着坐了过来。 “哦,富教授。”许正平打了个招呼,他比富教授大10岁都不止,但同在生物系,也是抬头不见点头见的。 “这是忙什么呢。” “搞点小研究。”许正平有点想遮挡的意思,旋即放弃,桌面上的东西太多了。 富教授随便翻了一下,就眼前一亮,笑道:“您这是要做一个大项目啊,《细胞膜的电位调节》,《细胞膜pip代谢的分子机制研究》,新领域?” 被看到了,许正平就没什么掩饰了,道:“这是和杨锐的合作项目。” “和杨锐的?” “恩。” “和杨锐应该做钾通道的项目呀。” 许正平呵呵一笑,钾通道的项目一做就是小半年,弄不好就是大半年,做这种项目,可就不是简单的临时合作了,说不得要加入到杨锐的独立实验室里。 对这一点,许正平还不太确定。 富教授一想也就明白了,遂道:“您这是试呢?” 许正平一笑而过:“谈不上试不试的,正好有合适的就做。” “那您怎么就做到这个课题了?” “和东京大学也有合作。”许正平说的简单直接,就是为了蹭老外的好处。 富教授问不出来了,不仅问不出来,还有种莫名的嫉妒。 这样的合作项目,成果怎么样先不说,首先得到的支持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北大还不是以后相识满天下的节奏,好不容易有一两个合作,能抓住都是要抓住的。 如果申请省部级的经费,一块东大合作的牌子亦是非常好用的。北京高校云集,名校鼎盛的原因之一,也在于北京市政府有钱,和各级部委又好要钱。 对这些政府机构来说,里面有一多半人甚至都不知道顶级期刊是什么概念,有决策权的,多数也不会关心一个项目能对人类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对人类做贡献的事情,让美利坚帝国去做就好了,领导们自然寻找合适的时机移民美利坚,间接的为人类做贡献。 相比较而言,还是学术以外的内容更容易引人入胜。 最喜欢名牌的人群绝对不是女人,而是领导。 “这项目有多少经费?”富教授赖着不想走。 许正平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几笔字,道:“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怎么做?唐集中出了钱?” “当然没有,杨锐准备好了。” 富教授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问:“杨锐哪来的积累,哦,蔡院士给他的还有剩下的?这年轻人……” 富教授的语气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他想来,蔡教授给杨锐的经费,虽然免不了要发票和报账,但60万里面,揣口袋里几万块钱还是相当安全的,胆子大的话,一笔揣上几万块,直接就奔小康了。 在以前,有资格有本事一口拿回60万的,不说是院士级人物,那也是各个学科的牛人,还不能是普通的牛。比如唐集中,他的实验室一年虽然有上百万的经费,但都是分批拨付的,而且有很多固定投入必不可少,算下来还不如三四十万元的直接经费。 当然,杨锐写出了顶级论文,拿60万还是160万都是应该的,归根结底,还是年纪太小,身份不对,资历不足。 不过,不过,cell小改以后,杨锐进行的项目已有数个,还要开项目给许正平,是不是能剩下钱就不好说了。 开项目就像是挖堤坝,一旦掘开了,钱就会像洪水一样滚滚而出。操作项目,就像是在洪峰中操舟,起起伏伏,终究只能拼命向前,期望在倾覆之前,期望在洪水流干之前,抵达的尽量远一些。 没有项目基金,纯凭积累开项目,一不小心,藏起来的钱就要流出去,总不能手里有钱,眼睁睁的看着项目因为缺钱死掉,正常的研究者都做不出这种事。 哪怕藏起来的钱不被吸干,花的也等于是自己的。 富教授换位思考,自己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自己要是能有60万,多的不敢说,截留五六万是一定要得,有了这五六万,小日子不知道要过的有多美。 另一方面,富教授能理解杨锐为什么会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节约时间,多开项目,此外,说不定还有吸引许正平的因素。 “真下血本啊。”富教授望着许正平那张从来没抹过油的糙脸,百感交集。 “我去递个条子。”许正平填了几张单子,起身递给了伟大的图书管理员。 单子里的都是往期期刊,来自许正平刚刚翻阅的论文里的参考文献。 通过论文的参考文献回溯资料,是非常有效的阅读方法,尤其是国内期刊里的论文,往往驳杂不均,许多论文本身一点价值都没有,如果强行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两点,一点是能为文的作者带来评职称的优势,一点是论文的参考文献也许有点价值。 基本上,不是渣烂透顶的论文,参考文献里总会有几篇不错的论文,某些时候,越是渣烂的论文,参考文献里的论文还越是高大上。 如果要了解一个领域的知识,看纯粹的中文论文是很耗费时间的,弄不好还会遇到假论文,不过,根据中文论文看参考文献,却是不错的选择。 伟大的图书馆员身后的升降梯发出轻轻的噪音,将众人填的单子送上去,将书库里的书送下来。 许正平一口气要了十本书,拿回来以后,慢慢翻看。 富教授心思转动,笑道:“我今天下午没事,要找什么,帮你忙。” 许正平无所谓的道:“就是细胞膜电位方面的论文,看看杨锐搜集的资料全不全,这是目录。” 他旁边放着一个装订本,里面是杨锐送来的八个大箱子里有用的文章的目录。 “我看这几本。”富教授随手抓过几本,眉毛就蹙了起来:“呦呵,这本是76年的。” “往期的也要了解一下。” “杨锐又不是神,搜集资料怎么可能搜集到76年。”富教授笑着打开目录,按照字母顺序比较。 半分钟后,富教授愣住了。 “不应该啊。”富教授放下这本期刊,立刻翻另一本。 这次是本81年的期刊,毫无疑问的也被记录在了目录里。 “不是吧,他怎么找的?”富教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搜索引擎这种东西。 许正平亦是郑重的摇头,道:“我和东大的加藤教授联系了一下,他也收到了杨锐寄送过去的论文目录。” “这个加藤教授怎么说?” 许正平表情奇妙:“加藤教授说,这是50人以上的研究团队才能做出的美妙工作,他很感谢中国方面对双方合作的重视,他也会增加人手,努力工作的。” 富教授的嘴角抽了又抽。 …… 第四百九十八章 睡觉加引用 许正平和富教授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呆到了晚上,才神情恍惚的停了下来。 他们查找的资料可不局限于最近几期或者几十期,最久远的资料,差不多到了70年代初,以生物技术的发展速度来说,这简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而,除了重复或无意义的资料以外,许正平和富教授基本没找到有用的玩意。 “他怎么做到的?”富教授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许正平摇头失笑:“我在进来之前,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没人想得到。要不是我提前知道,我也以为,杨锐手底下有50人的大团队。”富教授接着眼珠子一转,道:“你说,这个项目,杨锐会不会准备了很久?” “多久?” “一两年?” “他两年前还在准备复读呢,哪里有功夫做这个。之后还搞了钾通道的论文,跟理查德的竞速……再说了,这个选题也是考虑到了东大的加藤教授的研究领域,合作嘛,总要有个合作的样子。” 富教授默默的点头,一会儿,自失的一笑,道:“这本事,愣是让人没话说。” “甭管了,咱们化学系的钱教授还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呢,天世的本事,有什么办法。”许正平接着半是提点的道:“其实,不用这门本事,就凭现在写得论文,人家杨锐也够让人没话说了。” 富教授的表情僵了一下,道:“我说杨锐什么啊,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这个意思,行了,咱们收拾收拾也走吧,我把这些给还了。”许正平喊了个学生,一起将满桌的资料搬给图书管理员。 伟大的北大图书管理员即时打开升降机,再将之一叠一叠的往上搬。 “咱们抽着查就查了这么多,我真有点想不到,杨锐是怎么查的。”富教授累哼哼的帮忙搬运,对这个数量有了深刻的认识。 伟大的北大图书管理员一本本的按册登记,顺便笑问:“查楸这么多资料,不要借一些回去?” “不用了,这些资料杨锐都准备了。”许正平有点无奈。 伟大的北大图书管理员“哦”的一声,道:“杨锐是生物系的杨锐是吧?那篇cell的论文作者?” “对,你也知道啊。” “大一生写了cell,北京城都要传遍了。”伟大的图书管理员笑了起来道:“别人能不知道,我们不能不知道,对了,新送来的表,你们帮忙送过去吧。” 富教授问:“什么表?” “cell送来的《新月汇总》。” “还有?” “当然。这就是cell啊,看看人家,你只要发一篇文章,以后一年两年的引用数,都给你算出来。” “所有引用数?” “对啊,采用的不知道是汤姆森还是路透的数据。” 富教授犹豫了一下,问:“杨锐的引用数到多少了?” 伟大的北大图书馆员神秘的一笑:“你猜。” 正竖着耳朵的富教授和许正平险些噎死。 “多少撒?”富教授的乡音都出来了 “你猜。” “猜……”这次,连许正平的眉毛都竖起来,要不是图书馆员里的隐藏人物太多,他就要跳起来了。 “cell的当期引用数3篇,未来三期的引用数13篇,总引用……呵呵,你们想不到。” “您就直接说吧。”富教授对当期引用数和三期引用数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 上一次,杨锐的论文的当期引用数就有三篇,未来三期引用数是11篇,如今当期引用数没变,未来三期引用数变成了13篇,虽然对普通选手来说是非常恐怖的数据了,但对一篇cell论文来说,并不出奇。 当然,因为是cell的当期引用数和未来三期引用数,所以,不管是3篇还是13篇,本身都是非常难得的,或楸说,一般的cell文章是拿不出这样的数据的,但有了上一次的对比,许正平和富教授都不觉得出奇。 两人比较关心的还是总的引用数。 毕竟,包括国内的高校和政府机关在内,大家做量化评价的时候,分析的都是总引用数。 对研究员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因为申领经费,评职称,还有相当于上升空间的任命,参考的指标都是总引用数。 无论从事业的角度考虑,还是从个人利益的角度考虑,经费、职称和政府任命,都与研究员本人息息相关,尤其是后者,院士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政府任命,除此以外,校职如校长这样的任命,既与政治有关,亦与学术有关。 当然,最终极的政府任命是学界智囊和行业权威,如格林斯潘这样的人物,就某种程度来说已经能够脱离政府,施行独立的金融政策了。 在生物领域,粮食政策以至于各种农业政策,医药政策以至于各种医疗保险政策,都不是政治人物能够一言而觉得,因为不会,所以,最后做决定的人,只能是受信任的学界人士。 许正平和富教授在年轻的时候,或许幻想过成为学界领袖的一天,但到了三四十岁的年纪,自己能做什么,他们基本也有了认识,这种心思慢慢地就淡了下来。 但是,杨锐能走到哪一步,却不是许正平和富教授能够预料的。 这也是好奇心的主要来源。 图书馆员被两人的眼神看得发虚,连忙翻了本子,道:“77。” “多少!”富教授的音量提高的吓了自己一跳。 图书馆员悄然降低了八度,道:“77,这是一个多月的总引用数。” “睡在家里一个月,就收了77个引用?”富教授的内心是疯狂的。 77个引用,如果是博客转载的话,当然少的不像话,但这如果是论文引用的话,那就多的不像话了。 cell的影响因子常年在30到40之间,按照35来说的话,意味着在过去两年,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的平均被引用数是35篇。 77已经是35的两倍还多了。 如果是和同期的论文比得话,这个数字不知还要增加几倍。 事实上,厉害的论文的引用数往往突破天际,比如,达到绝大多数研究员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500引用。 但是,这样的论文,大多数人都是听说,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出现几篇。 最正常的论文,引用数往往是个位数。 例如杨锐最初发表论文的《生物化学系统生态》,入门级的sci期刊,平均引用数连1。0都没有,换言之,一期二三十篇论文,在两年时间里,加起来的被引用数还不到20! “我记得,学校对引用数超过10的论文,还想有额外奖励?”许正平忽然记起了这个规矩。 即使在北大,引用数超过10的论文也是不多的,这也是学校鼓励大家发表高引用数的论文,而非低引用数的论文积累引用。 富教授也记了起来,就是有些迟疑的道:“以前都是给老师的奖励,杨锐算不算?” “让蔡教授头疼去。”许正平笑着填了单子,将《新月汇总》接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重复实验 “一个月引用77次呀。”蔡教授望着《新月汇总》哑然失笑:“大家都在拼了命的探索钾通道功能呢。” “当然要拼命了,下一个做出钾通道功能的论文,几乎预定了顶级期刊的位置,据我所知,《科学》和《自然》都在联络知名实验室,期望能够得到一篇重复性的论文。”刘院长的火鸡笑标志性十足,松弛的喉部软肉抖来荡去,让人能体会到他的得意。 蔡教授呵呵的笑了两声,说:“第二个做出来的还能上cns,第三个做出来的怎么办?” “只要新的通道功能引人入胜,cns也不会坚持吧,新颖性这种东西,不能对钾通道一个标准,对阿司匹林一个标准吧。”阿司匹林作为发明了100年的老药,三五不时的还会重新登上顶级期刊,就是因为针对他有一些新的发现。 同样的道理,钾通道具有各项功能,如果是重要功能,自然有登上顶级期刊的机会。 当然,要深入研究钾通道的功能本身,已经超过了杨锐所做的论文的范畴了,但顶级期刊就是这样,引用一样少不了。 蔡教授倒是没有仔细想过这方面的情况,不由自主的点头,道:“让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机会。怪不得这么多实验室参与。” “如果大家都争第二,听说有两三家知名实验室参与研究,就该知难而退了。” “是啊,说明大家都看到了新热点……恩,现在发表论文的,应该就是知难而退的了,有枣没枣,先打了再说,能发表出来,说明老外的期刊社也爱赶时髦。” 刘院长呵呵的笑了出来。 蔡教授则捡着几本比较知名的期刊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又严肃了一些,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 “啊?”刘院长没摸准他是说笑话呢,还是正经说话呢。 蔡教授哼了一声,没什么笑脸,但也没什么怒色的摆摆手,道:“几个作者重复杨锐的实验,没找到合的突变基因,在这里发牢骚呢。” “发什么牢骚?”刘院长的火鸡笑收起来了,论文不说字字珠玑,至少要字斟句酌的,没有什么论文能发干牢骚。 蔡教授撇撇嘴,道:“现在不是还没人能重复实验吗?他们揪着不放呢。” “还没有人重复出来?”刘院长重复了一遍,他可不像是蔡教授那么轻松。 科学实验是一定可以重复的,如果说人类文明有哪些不可动摇的基础,这就是了。 两个小球同时落地,不信?你站楼底下看我跳。 海市蜃楼是光线扭曲,不信?你抬头看。 家传古方治癌症?举一个栗子,再举一个栗子,再举一个栗子,谢谢,您的逮捕证请收好。 当然,重复实验是需要时间的。 如今已经被当做论文造假标准事例的日本美女科学家小保方晴子,就是倒在了实验不能重复的问题上。 在此之前,日本国内对小保方晴子可是赞誉有加,不客气的说,她的研究若是成为现实,问鼎诺贝尔奖不敢保证,但一两次提名并不难,而就日本的社会惯性,再过二三十年,弄不好还会给小保方晴子一个教育大臣之类的提名,如果她有心政治的话。 然而,一切都在论文不能重复的问题上倒了下去。 而在小保方晴子之前,每年都有人因为同样的理由倒下去,就像是割韭菜。 蔡教授重想了一遍杨锐的论文,道:“完全重复的实验还没有听说,但他的论文在逻辑上是非常清晰的,我觉得问题不大。” “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刘院长呵呵的笑了两声,似乎在安慰自己,或者在安慰蔡教授。 蔡教授沉着脸,先前的好心情已是荡然无存了。 杨锐关于钾通道的实验,在逻辑上是通畅而优美的,唯一的问题就在突变基因的选择上。 寻找突变基因是要有一定的气成分的,或者说,做的多了,自然就能做出来了。 比如杨锐论文里找到的slo通道,其基因表现是电导率增加10倍。 这个表现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测定到的,更重要的是,突变基因必须是改变了这个基因的表现,如此才能发现变化。 总体而言,杨锐设计的这套实验,是一套需要时间和资金的实验,花费足够的时间和资金,最终很可能做出结果来。也是因为这套逻辑,才吸引了多个国外的实验室参与进来,他们不怕花钱和时间,他们怕的是一无所获的风险。 然而,多长时间,多少资金算是足够呢,实验做出结果以前,谁都说不上。 那么,杨锐会不会因为节省时间,或者节省资金,而做出论文造假的事? 蔡教授不愿意这样想,但是,那些才华横溢,前途似锦的年轻人,突然之间做出看似令人无法理解的作弊的举动,并非是没有先例的。 科研的残酷,使得这个领域的年轻人,就像是向机枪阵地冲锋的士兵一样,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冲过长滩,获得嘉奖,进而成为军官。运气不好的,或者逗留不前的,结果都是被淘汰。 如果时间紧迫,如果资金紧迫,研究者就必须在两难中做出决定。 蔡教授想到这里,摇摇头,道:“咱们还是要支持杨锐,先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引用杨锐的论文这么多人,不乏生物领域内的著名人士,总不能说,这么多人都是睁眼瞎吧。现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重复实验做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杨锐当初做了也有大半年吧。” “说的也是。”刘院长笑着摸脑袋:“我想多了。” “所以我才说,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看咱们这边有厉害的论文和学者冒出来了,他们就要说怪话。”蔡教授话是这么说,但脑海中还是不禁有阴云密布。 过了一会,蔡教授说道:“咱们学院不是有在这个课题的人吗?你关心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需要咱们支持的地方。” 刘院长理解的道:“我明天就去问。” 停了一下,刘院长又问:“引用奖励的事,怎么说?” “先放一下……”蔡教授迟疑了一下,道:“我明天去老唐的实验室逛一圈,看看再说。” 从侧面了解一下杨锐的新研究,也是不错的选择。 …… 第五百章 士气 蔡教授每天都起的很早,八?钟以前,他首先完成自己实验室的巡视,然后检查几个自己最关心的项目的进展情况,接着开始给各个课题组的例行答疑,并解决问题。 他本人是科学院的学部委员,理论上,比后世的院士还要高大上一些,特别是政治权利,学部委员拥有的更多一些,正因为如此,蔡教授的实验室里管理着多支课题组,这些课题组出了成绩,通讯作者都是蔡教授。 当然,蔡教授也要做好老板的角色,筹集资源,决定分配,答疑解惑,并且获得荣誉的同时承担风险。 做科研的,并不讲究硬实力,谁比谁的行政级别高一点,并没有实际意义,他们真正发挥力量的是影响力。 比如爱因斯坦,他的影响力是推动曼哈顿计划的关键,又比如李四光,他的决定改变了中国能源工业的走向。 这种实力是慢慢积攒出来的,一个好的实验室,特别是一间好的顶级实验室,少不了要有核心的超卓人物,但实验室内部的磨合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有点像是军队,但又有所不同。 现代军队里的士兵只要中学文化程度就可以了,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士兵一抓一把,以至于和平年代征兵根本不用抓壮丁,壮丁们要贿赂征兵官才能实现保家卫国的神圣理想。 现代军队的军官要求稍微高一点,军校毕业以后,历练数年也不一定能完美胜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历练数年的军官,总能抓到能用的。 科研实验室就不是这样了,尤其是顶级实验室,虽然永远不能少了超级天才的存在,但也少不了高训练度的基础人才。 当然,顶级实验室里的基础人才,放在其他实验室里,那也都是顶尖人才。 这种实验室的统和工作往往是经年累月的,不是每名优秀的科学家,都能建立优秀的实验室。 当然,优秀的实验室里是少不了优秀的科学家的。 蔡教授理想中的实验室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大部分实验室的梦想都是成为下一个黄金时代的卡文迪许。 卡文迪许有着非常漂亮的培养制度,他们喜欢吸引外校的优秀毕业生当研究生,并且往往有诺贝尔奖级别的研究者亲自教导。 这是另一个强者恒强的故事,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工作过的科学家里,共有29人获得了诺贝尔奖,他们包括电磁皇者麦克斯韦,声爆狂人瑞利,电子元祖汤姆逊,原子天尊卢瑟福…… 进入80年代,卡文迪许实验室略显衰弱,这反而凸显了它的另一面——剑桥大学物理系。 严格说来,卡文迪许实验室,就是剑桥大学的物理系,而这一点,更加令蔡教授迷醉。 如果北大生物系,有一天能发展出此般模样,那真可以说是人生大圆满。 而在蔡教授的规划中,杨锐应当是其中的中坚力量,说不定,还可以作为实验室的下一代领袖。 就像是汤姆逊之于麦克斯韦一样。 蔡教授越想越激动,走到唐集中实验室里的时候,已经暗暗决定,只要杨锐发表在cell的论文,没有数据造假,就一定要把杨锐保护好。 说到底,杨锐做钾通道项目的时候,也是北大生物系重视不够,这样级别的论文,本来就应该提供充足的经费和人员的。 蔡教授转念一想,能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成果,杨锐也确实厉害,这样的天才科学家,即使是北大亦是不多见的。 他一边考虑着如何扶持杨锐,一边慢慢的踱进了唐集中实验室。 “恩?”蔡教授抽了抽鼻子,心说:好香的味道。 “你们做的是什么实验?”蔡教授和颜悦色的问学生。 现在的大学生人数少,与院系的教授和领导接触就多,在实验室里工作的没有不认识蔡教授的,然而,不像是蔡教授平时提问那样,今天不仅没有人踊跃回答,现场还有股诡异!味道。 “实验做出问题了?”蔡教授面色一紧。现在的实验经费可是紧张,每一次失败都让人愁眉苦脸。 “没有,实验挺好的。”学生先回答了这个问题,让蔡教授放下心来。 “这个味道是怎么回事?”蔡教授又问。 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不待蔡教授再问,里面传来杨锐的声音:“都知道炒米要粉黄色了,但现代的米与古时候的米一样不一样,谁说得上来,所以才要实验啊,三个实验组,不能再少了,都把温度和时间记录下来。另外,肉要精肥参半的,说的多清楚啊,谁买的肉这么肥?” “难得有肥肉卖,我就赶紧买回来了……” “咱们是做实验,不是居家过日子,当然要按照规矩买。” “那这个粉蒸肉做好了,不能吃?” “当然能吃了。” “那我还是乐意买肥的。” “你再这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你从实验室里丢出去了啊。”杨锐的声音大而清晰。 蔡教授的脸色变幻,听到这里,问:“里面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也不等答案了,推门而入。 肉香扑鼻而来。 蔡教授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鼻子。 84年的国内经济已经不困难了,对于国家干部来说,吃饱肚子不再是什么问题了,肉食对蔡教授这样的人物来说,也就是想不想吃的问题。 不过,美食永远都不会普遍,香味总会引动人类美好的回忆。 “蔡教授?”杨锐疑惑的打了个招呼,旋即笑了出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粉蒸肉刚出锅,您就来报到了。” 蔡教授压抑着怒火,望着自己幻想中的伟大实验室预定的二代目,沉声道:“实验室里为什么会有粉蒸肉?” 杨锐眨眨眼,道:“我想做个简单的课题,轻松一下,就当是休假了,恩,休假课题……” “什么休假课题,要用到粉蒸肉?”蔡教授的内心已经四分五裂了!或许在外人看来,生物系要和生物打交道,但实际上,生物系涉及更多的是细胞乃至分子层面的东西,但不管是哪个层面,都到不了粉蒸肉! 杨锐却是满脸淡定,道:“小课题,暂命名是《用现代生物学手段重现‘随园食单’之经典》。随园食单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美食学著作……” “我知道《随园食单》。” “对哦,你们的国学水平都挺高的。”杨锐摸了摸下巴,背道:“粉蒸肉是用精肥参半之肉,炒米粉黄色,拌面酱蒸之,下用白菜作垫,熟时不但肉美,菜亦美。以不见水,故味独全。江西人菜也。” 蔡教授的眼睛都绿了:“我知道粉蒸肉。” “对哦,尝尝吧,说都是白说,光留口水了。”杨锐颠颠的去盛肉。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做正经的课题。”蔡教授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一些学者为了重复你的实验,都要忙疯了,要是重复不出来,重复不出来……” 他连说了两遍,表达重视。 杨锐淡定的一推肉碗,道:“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想重复出来,重复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吧,我做的都够费事了。” “你不担心?”蔡教授略有惊讶。 杨锐撇撇嘴,道:“具体的实验部分,黄茂做的比较多,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他呀。” “对呀……”蔡教授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去,又皱眉道:“你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饭啊,还有,哪里有在实验室里做粉蒸肉的……” “您尝尝,好吃不?”杨锐不由分说,将一块粉蒸肉直接塞到蔡教授嘴里,并道:“我准备多找几个人帮忙做实验,都是没接触过实验室的,做什么都是练手,还不如研究一下古代美食,粉蒸肉做完了,我准备做荔枝肉。” ?肉到了嘴里,逼的蔡教授不得不嚼,嚼着嚼着,蔡教授的心情也松快了许多,沉下来的脸也浮了起来,淡淡的道:“还不错,但是!” “果然是炒米太焦了是吗?下一锅一定会有改进,我觉得,温度降低2摄氏度就没问题了。”杨锐一本正经的像是在讨论学术问题。 蔡教授完全无法正经起来,无奈的道:“你这样子做实验,会挫伤实验室的士气的。” “有肉吃,士气还会降低?”杨锐不相信。 蔡教授不由看向四周,似乎……士气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就连许正平副教授,都抽动着鼻子,认认真真的操作着移液枪。 …… 第五百零一章 可口可乐 “忙完的过来开饭啊。”杨锐端着做好的粉蒸肉到阳台去了。 阳台是新分给唐集中的地方,很显然,要成为国家级实验室不是那么简单的,最起码,两三间教室大的地方是不足够的。 北大生物系也是非常支持唐集中的野心,所以,他们也在尽可能的增加唐集中实验室的地方。 当然,不能因为唐集中有野心就毫无理由的扩大他的实验室面积,获得一间有阳台的大实验室的理由,就是署名唐集中实验室的论文刊登在了cell上。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按照中国学界的传统,由此带来的红利,还远远没有来全呢。 不过,红利是建立在论文的基础上的,这说明cell的论文才是关键。 蔡教授抓紧时间吃了两口粉蒸肉,趁着身边没人的空档,道:“杨锐,聊聊钾通道的实验。” “恩,从哪里说起?”杨锐嘴里塞了长长的一条肉,满足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再做一组钾通道的实验?多发一篇顶级论文,没什么坏处吧。”这是蔡教授最大的疑问。 杨锐细心的瞅着自己的粉蒸肉,道:“钾通道的实验从前到后,我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再来一次,除非运气非常好,否则,半年时间还是做不完,而且花钱也不少。” “半年时间发表一篇顶级论文,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经费学校就能解决。” “再写一篇钾通道的论文,就不是顶级论文了。”杨锐笑笑。 “只要发表在cell上……”蔡教授没有往下说,往下说,他有很多话可以说,但年轻人之所以年轻,之所以自豪以至于自负,不就是因为他们不听话吗? 蔡教授想了想,又道:“你不想做类似的论文,是想做原创性的工作?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杨锐心说:我可没有那么高尚,如果一个月就能再做一篇钾通道,那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但这种碰运气的实验,杨锐现在是很不喜欢的,他满脑子的新鲜玩意没有用,何必再来这么一茬。 事实上,若非是理查德教授要抢,钾通道也不会是杨锐的首选,至少不是现阶段的首选。 这个实验太大,太浪费时间。 杨锐将碗里的厚肉片吃光,抹了抹油嘴,开口道:“我们与东大的加藤教授合作很顺利呀,另外,许教授的项目也刚刚开展。” “华锐实验室那边呢?”蔡教授显然记得黄茂辞职前往的实验室。 杨锐笑了一下,说道:“研究嗜热菌。” 蔡教授叹口气,道:“从北大离开,然后研究嗜热菌,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外企就有那么好吗?” 很显然,他不认识这是一个美好的课题。虽然微生物是个很大的课题,但要做出花来,还是很费精神的,简而言之,嗜热菌称不上前沿课题,也少有热点。 杨锐不欲多说,笑道:“我倒是觉得黄茂的选择不错。” “你们年轻人,总是喜欢浪漫主义。”蔡教授不是来谈人文主义的,一句话略过,道:“cell送来的《新月汇总》你看了吧,有什么想法?” “躺着赚引用挺好的。” 蔡教授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会儿,叹口气道:“说的也没错。” “肯定是不会错了。”杨锐笑了起来。 看着杨锐帅气俊朗的笑容,蔡教授决定将自己的担心藏在心里,道:“77个引用,大家事先都是没想到的,按照系里的政策,超过10个引用的话,就应该给予一定的奖励。不过,以前还没有学生获得奖励的前提,你有什么想法?对系里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 杨锐狐疑的望着蔡教授,道:“这种事情,您随便派个人来说就行了,用得着亲自过来吗?” “正好路过。” “哦…… 杨锐沉吟了一下,道:“您让我说,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系里以前的政策是怎么样的?” “超过10个引用的,奖金100元,超过20的奖金200元,以此类推。”按道理来说,20个引用比10个引用难拿10倍都不止,但就现在的环境来说,奖金100元就够引人瞩目了,大量增加是不可能的。 杨锐对几百元钱一点兴趣都没有,摇头道:“奖金就不要给我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要不然,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想得美。”蔡教授断然拒绝,又道:“这样子,给你一个考察的机会,去可口可乐的工厂看一圈。 “可口可乐的中国工厂?”杨锐大感兴趣。 “中粮参与筹建的,听说是现在的最新技术,咱们系也派几个人,注意搜集信息。”蔡教授说到这里,又提醒杨锐道:“你代表咱们生物系去,注意言谈举止。” “一定。” 蔡教授不放心的走了。 许正平这时候笑道:“考察可是好机会,中粮更是好单位呀。” “有啥好处?” “一般是管吃管喝几天时间,临走了还送礼物,不过,可口可乐的麻烦事挺多的,你要注意。”许正平又继续说了可口可乐的事情。 80年代初就进入中国,想要让每个中国人都喝上可口可乐的可口可乐,建厂期间颇为野心勃勃。 然而,在体制改革以前,任何一次中外合作都可能留下牙印,甚至有中央大佬点名批评可口可乐。 如果是一般的小公司,甚至国企,这都是支持不住的,但可口可乐的爪子却生的够长,破了再试,得以继续了下来。 杨锐又小声问:“那我的任务,就是看了?” “差不多吧,中粮觉得咱们生物系也管可乐,就下了请帖,不去白不去,就当出差了。” “明白了。”杨锐对可口可乐工厂还是挺感兴趣的。对于这个奖励,他自然是极为满意。 许正平笑一笑,回头去做自己的实验了,短平快的项目虽然少有积累,引用多半也少,但时间是非常重要的指标,几个实验积累下来,结果又有不同。 …… 第五百零二章 碳酸饮料不健康 80年代的可?可乐运行的是很艰难的,但是,作为一家跨国企业,可口可乐的胆儿也是非常大的,其经营能力亦是强的过分。 在49年退出中国大陆以后,可口可乐的回归始于76年,经过3年的筹备和谈判以后,79年正式进入中国。 应该说,可口可乐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第一个吃螃蟹的外企。 在很长一段时间,可口可乐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晴雨表。 一旦中央发布了什么新的政策法规,外企首先观察的就是可口可乐。 比如在1982年,可口可乐受到了重重审查和限制,同一时间,也正是所谓的改革的倒春寒,许多运气不够和智商不够的企业纷纷垮掉。 可口可乐通过中粮集团,通过各种国内外的关系,涉水通过。 在杨锐看来,可口可乐非常像是大型的跨国制药公司,他们是那种最纯粹的资本公司,没什么节操,没什么底线,但却能力巨大,为了赚钱,他们却能不厌其烦,不畏艰难险阻的冲破重重阻碍,最终改变世界。 至于被改变的世界是好是坏,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被改变的世界是不是更好赚钱的,这样的企业,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东印度公司。 不过,在1984年的中国,可口可乐的存在,显然是对中国人有利的。 他们或许没有卖出几瓶可乐,但他们对中国政府的影响,远远胜过可乐本身。 也只有这样的公司,才能对封闭式的中国政府,产生诸多的影响力。 1984年的时代杂志,就有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 可口可乐的工厂设在北京五里店,原本是中粮公司下属北京分公司的烤鸭厂的车间,经过外观整修以后,倒也看的过去。 作为第一家进入中国的外国工厂,也无法要求更多,双方都在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对方。 与普通的中国工厂一样,可口可乐的厂区里,也到处写着标语和宣传画,稍有不同的是,里面的英文多了一些,外国人的面孔也多了一点。 杨锐第一时间看到了一幅有着《time》标志的宣传画。 “《时代周刊》?”杨锐问同行的工作人员。 陪在杨锐跟前的外宣员小郭立即道:“杨先生好眼神,这是前不久,美国的《时代周刊》刊登的一期封面,我们让人画在了这里,下面白色的是文章标题,中国的新面貌,是赞扬中国的改革开放的。” 《时代周刊》的封面是一名手持可口可乐的中国人,穿着绿色的毛大衣,带着鸭舌帽,背景是中国长城,标志性元素俱全。 杨锐看着笑了一下,脑海里却在yy自己登上《时代周刊》的景象。 小郭以为杨锐喜欢,笑道:“我们买了很多本这一期的时代周刊,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可以赠送给大家。” 这下子,杨锐身边的干部也都开心了,干群关系空前融洽。 可口可乐内部的厂区乏善可陈,从美国运来的原装生产线自然体现出了先进性,但就来访团的眼光,国内哪个厂的生产线又不是外国原装引进的。 大家来你可口可乐参观,可不是来做这个的。 好在可口可乐也心里明白,随便引着大家看了看,就坐到了会议室里,先给每人上一瓶可乐。 “这就是我们厂生产的可乐,请大家尝一尝。另外,我们虽然内销的也是这个品种,但是,我们厂的出口量更大,每年反而能给国家赚取外汇。”负责外事工作的肖经理如此说,并非是无的放矢。引进可口可乐是浪费国家外汇的说法,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可口可乐这次邀请学界人士参观,也是按照他们在美国的经验,以游说为目的。 在场诸人也不知道听没听,会议室里全是开瓶的砰砰声。 杨锐现在每天都有跑步,三五不时的还要卧推几组,对碳酸饮料是敬谢不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p>“杨先生不喜欢?”小郭笑着问。 “没有,就是觉得不健康。”杨锐笑着回了一句。 他随口一句话,小郭却是脸色大变。碳酸饮料不健康的概念,在30年后再普遍不过,在许多健身人士眼里,碳酸饮料恐怕比毒品还要可怕。 但在1984年,别说是中国了,外国都少有这方面的报道。 小郭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自家经理身边,耳语了两句。 肖经理的脸色亦是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一位坐在前排的中年人抿着可乐,好奇的问。 现在人内心收敛,表面上却是非常外放,随意问别人家的事情,自然的像是串门似的。 肖经理笑道:“没事,可能有一些误会。” “啥误会?”中年人更好奇了。 肖经理想了一下,笑道:“杨锐先生可能对碳酸饮料有些误会。” “杨锐?”中年人转头认了一下人,又回忆了一下,狐疑道:“他对碳酸饮料还有研究?” 会议室并不大,两人的对话,大家都听到了。 杨锐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周围坐着的多是学界人士,是可口可乐公司通过高校和研究机构邀请来的。当然,不免也有行政官员占用了名额,过来蹭顿饭,领点礼物给自家孩子。但是,不管是哪种人,都是对学界有一定影响力的。 杨锐正在声望积累期,对于“研究”之类的词汇非常敏感,他不知道肖经理这样问的原因,但也不能被人看做是来蹭可乐的大一学生,于是稍微想了一下,朗声道:“研究不敢当,有一些了解,比较关注。” 中国的谦虚式回答可进可退,还是非常好用的。 肖经理不知道他是不是谦虚,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最难缠的总是那些自信满满的家伙。 然而,肖经理没说话,前排的中年人却转过了身子,道:“我看过你登在cell上的论文,是挺厉害的。不过,你去年还研究细胞里的钾离子通道,今年就对碳酸饮料有研究了?你把食品科学也看的太简单了点吧,肖经理,你刚才说有误会,具体是啥误会?” 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相轻了。就像是杨锐不想被误会一样,钻研食品学的这位,也不想被人误会。 说是玻璃心也好,说是底线太高也好,他是宁愿得罪杨锐,也不想在学界同仁面前丢脸。 当然,这也就是杨锐声望不够了,换一名学霸级人物,就算指着大便说干燥,食品专业的也可以接一句“真空包装更保鲜”。 肖经理内心里是不愿意复述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好示意小郭说。 小郭有点紧张,低了一下头,说:“杨先生刚才说,那个……碳酸饮料不健康。” 现场有明显的吸气声。 对于2014年的中国人来说,可口可乐也许就是一种饮料,健康或者不健康的讨论,仅止于商业和健康。 然而,1984年的中国人,却不免要联想到更多的东西,而最重要的,永远是政治因素。 作为进入中国的外资标杆企业,可口可乐在最初几年经历的风波,总是与中国政坛息息相关。 1978年,允许可口可乐进入中国的协议签订4天以后,中美双方正式发表了《中美建交联合公报》,宣布“中美双方商定,自1979年1月1日起,建立大师级外交关系”。 1982年,可口可乐在北京各大商场,做了中国现代市场上的第一次卖场促销,北京各大报纸发音强烈,《内参》频发,继而有了陈云的批示。 1983年,刚刚过去的“咖啡因风波”则是让小郭、肖经理,以及众人不安的主要原因。 因为东北某研究所给小白鼠喂食可口可乐后,小白鼠出现兴奋现象,一些地方卫生部门以“可口可乐含有咖啡因,不符合卫生要求 为由,不允许可口可乐在市场上销售。这次事情闹的很大,一度让可口可乐有打国际官司的冲动,但最终,这家跨国企业还是以中国思维,通过中粮解决了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可口可乐综合了数十个国家的数据,提供了数百份的证明文件,证明咖啡因来自一种cocacola的植物本身含有的咖啡因,并非人工添加,其他国家并不禁止咖啡因,而中国的茶里含有的咖啡因超过可口可乐好几倍…… 整个过程,对可口可乐来说,并不比一次国会质询容易。 现在,杨锐再次提出健康问题,不禁令人怀疑,这是有人授意的?还是一次偶发事件。 …… 第五百零三章 我家的实验数不清 “这个……杨锐同志,你说这个话,有依据吗?”前排的中年人思索片刻,就问了出来,又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中粮北京研究所的,常世辉,副研究员,我回忆了一下,最近没看到这方面的文章呀,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 他的语气沉了一些,略有质问的因素,显然是准备来一场大讨论了。 在场诸人大多与可口可乐有这样那样的关系,眼神里也都是跃跃欲试。 只要将讨论范围局限在学术范围内,那就算是惹到了谁,也没关系,怪只怪你们找的人学问不精。 相反,如果能用学术方式解决政治问题,想必可口可乐也不会吝啬于一些付出。 过去几年的经验表明,可口可乐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当大方的。 杨锐没有想到还会有政治问题,他只是单纯的考虑,不要说出太超前的东西。 稍一思索,杨锐既道:“依旧的话,首先从碳酸饮料的成分说起吧。排在首要位置上的是热量,一瓶可乐含有150千卡的热量,这可能引起肥胖问题。” 严正以待的常世辉愣了几秒钟,噗的笑了出来:“热量?我算一下,150千卡就是大概……三四十克的白糖的热量,一个月喝一瓶可乐算多了吧,三四十克的白糖算什么?咱们国家的主要问题是营养不足,不是热量过剩。” 另有几个人也都笑了出来,如果所谓的健康问题是这样的话,那根本不算是问题。 甚至可口可乐的小郭都笑了出来。 杨锐没笑,淡定的道:“热量还能算平均?我今天吃了四碗饭,山区受灾的老乡一口都没吃,我们俩平均吃了两碗饭?我今天喝4瓶可乐,你一瓶都没喝,咱们俩平均两瓶?肖经理,你们可口可乐的主要销售对象是什么人?” “哦……主要是在中国的外国人。”这是政治正确的回答,写在文件里的标准答案。 常世辉还在为杨锐的平均论?高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健康或者不健康,本来就是一个普遍的问题,不能算平均,但你也不能盯着一个人看呀。” “砒霜的量小是中药,量大是毒药,你要说平均,你知道美国人可口可乐的年平均摄入量是多少?人均200升每年?肖经理,是不是?”杨锐询问似的看向肖经理。 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信息,但在封闭的80年代,这样的数据不去查也是不知道的。 肖经理显然知道,期期艾艾的道:“差不多是这样。” 他刚才其实也有点轻松,现在又觉得没那么轻松了。人均两百升每年的数据张口就来,要说杨锐对碳酸饮料一点认识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谁没事查这些资料记在脑袋里? 但是,如果杨锐对碳酸饮料有一定的研究,又持有不健康的认识,这就麻烦了。 肖经理提前了解过在场每个人的背景资料,而杨锐的资料,可是相当的显眼。 《cell》不是大白菜,在场的三四十号人里面,估计只有十分之一接触过,还不一定是第一作者。 这也就是在北京,而且是可口可乐的邀请了,哪怕换成是美国,比例也不会扩大多少。 至于这些人的话语权,那更是可怕。 因为你没有反驳的力量。 两个闲人吵架,可以说来说去说不清楚,两名科研员吵架,能做评断的就很少了,许多时候,就要历史来评断。 但是,当一名顶级期刊的作者持有某种意见的时候,大众往往只有聆听的份,当然,大众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什么,但是,在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听不懂也只能听,听不懂也只能根据权威的话来照做。 经济学家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早在凯恩斯时代以前,经济学家就在实质上掌握了国家和普通人的钱袋子。加息还是减息?加多少减多少?印钞还是回收钞票?刺激经济还是债务重组,这些与普通人息息相关的决定,往往就是一两名,至多数名经济学家所作出的决定,在未知因素诸多的环境下,权威学者也许在频繁的出错,但他们的权威却鲜少受到质疑,因为用其他人的话,出错的可能会更多。 可口可乐非常清楚学界在社会层面的影响力,否则也不会三五不时的组织这样的活动。 不过,肖经理的经验显然还不足够,甚至来不及影响局面。 这时,杨锐彻底进入了辩论状态,道:“每人年均喝200升的可口可乐,这个热量水平,肯定超过健康值了吧,正常人一年是吃不了这么多糖的,但喝可乐就变的很轻松了吧。” “美国人还家家都有一辆车呢,中国的国情不一样。”常世辉倒还轻松。 周围还有研究员议论纷纷:美国佬太有钱了,200升可乐要花多少钱? 杨锐说道:“中国在发展,经济水平提升以后,面对的问题是一样多的。” “问题归问题,喝一口可口可乐,不会使人不健康。” “说的不止是可口可乐,碳酸饮料,也包括咱们平时喝的汽水,北冰洋之类的饮料,一样会产生叠加效果。” 杨锐这么一说,另有研究员不高兴了,道:“北冰洋汽水出售多年以来,顾客都是一致好评,并没有产生你说的问题……” 这位自然与北冰洋的生产企业有关系了。 “天底下哪里有一致好评这种事。”杨锐兴致来了,接着道:“再者说,热量只是碳酸饮料问题中的一个,磷酸问题又是一则。” “磷酸?”常世辉调动脑筋,回忆起来。 杨锐早就组织好了语言,此时噼里啪啦的道:“许多碳酸饮料,比如可乐中的酸味,主要是来自磷酸的,你们在可乐中尝到的涩味,主要来源就是磷酸。大家都知道,磷酸是中强酸,面对金属离子的时候,具有很强的结合能力,而且,磷酸结合金属离子产生的磷盐,溶解性很低。我记得有多篇文章,有写到,磷酸在消化道中,会降低钙铁锌铜等微量元素的吸收利用率……” 清晰严密的逻辑,是辩论中最强的武器。 常世辉没想到杨锐还真有准备,只能道:“即使降低了一些微量元素的吸收利用率,影响也不会太大。” 杨锐逼问:“也就是会产生不利影响了?” “微乎其微。” “对你可能是微乎其微,对青少年呢?青少年的骨骼生长需要大量吸收和利用食物中的钙质,磷酸影响了钙质的吸收,必然会导致骨骼密度峰值下降,关于这一点,完全可以设计一组实验。”杨锐脑海中有的是相关研究,财大气粗的道:“我的实验室正在增加人手,正好可以给新人练手……” 接着,杨锐间断性的将一套小白鼠实验说了出来。 常世辉顿感无力。 这不是中国式的学术讨论啊! 中国式的学术讨论,一般就是嘴炮,说的多了,还会互相在各种会议发表演讲,或者做报告的时候带两句,但归根结底,还是嘴炮。 嘴炮多便宜啊,意气之争这种事情,虽然心情激荡,但大家都是社会人,当然要用便宜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当然,不光中国的学术讨论如此,外国的学术讨论也是这样。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中国学者比较穷,就算是嘴炮越放越生气,也是宁愿在对方评职称的时候使绊子,不愿意花费宝贵的研究资金在这种地方。老外比较富,又缺乏节俭观念,念头不通达了,就算花完投资人的钱,也要先赢下一城再说。 84年的时候,科研人员就更穷了。 别说地主家了,院士家都没有余粮。 过去十几年间,大家隔空放嘴炮的时候太多太多,动用防空炮的时间也有,但是,用自己的实验室,花自己的实验经费,真的做实验来赢嘴炮的,少之又少。 常世辉喉头动了动,很想说两句硬气的话。 但话到嘴边,一下子就软了。 常世辉劝自己:人家都是自己有权决定实验项目,决定资金流向的人了,又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我和他争什么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想到此,常世辉的语调低了下来,道:“真理越变越明,你有意愿做几组实验也好。” 虽然不是认输,但常世辉也是想要息事宁人了。 在场诸人也都听了出来,有的心里憋着笑,有的就帮忙说和两句,软化现场。 当然,也不免有人与杨锐讨论起了他设计的小白鼠实验。虽然新开一个项目是很费劲的事,这种项目也缺少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巧,或者迫在眉睫的社会问题,不过,以实验讨论的名义打点嘴炮,刷一点存在感,不就是这种参观会议的价值所在吗? 大家的讨论刚刚开始,在震惊中反应迟钝的肖经理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就直直的推开门,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皮鞋踩在出去的声音,在水磨石地板上回荡久远。 不一会儿,两名身材健硕的美国人推门而入。 …… 第五百零四章 没有大事不登门 “杨锐先生,你好。”两个美国人一眼就看到了杨锐。 人群视线的中心,年轻且帅气,非常好认。 杨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杨锐先生,这位是舍伍德先生,这位是吉布森先生。舍伍德先生是我们厂的技术总监,吉布森先生是我们厂的厂长。”肖经理站在后面做了介绍,还是有点紧张。 对于可口可乐中国公司的职员们来说,会议室里的讨论绝对是他们极不喜欢的一种,不仅不喜欢,而且可怕。 杨锐就轻松自如的多了,实际上,他也是参加的会议太少,或者说,参加的此类活动太少了,否则,稍微多认识几个人,有点帮凶什么的,就以一篇cell的成绩,妥妥的大班小霸王。 国企内部的研究所本来就虚弱,除了铁道部、石油部这样的部级国企以外,中粮什么的,还比不上江南大学的食品学实力,名不见经传的常世辉同志就更不用在乎了。 这也是有了硬茬声望的好处,杨锐现在只是还不习惯自己的身份变化而已。 另一方面,也是学生的身份稍微有些影响到了他的发挥,否则,光是已经弄到了近百万经费这一条,就要有无数小研究员舔过来,或者逃开去。 舍伍德和吉布森是可口可乐在中国地区的技术达人了,也是最常参加中国的学界活动的要员,大家纷纷与之打招呼。 舍伍德和吉布森一一应付了过去,然后脸上带着笑容,道:“杨锐先生,我们方便单独交流一下吗?” “就在这里说吧。”杨锐用起了英文,免得翻译的干扰。 舍伍德犹豫了一下,笑道:“杨锐先生的英语真不错。” “主要是看英语论文学的,对话不是很自如。”杨锐也陪着寒暄。 舍伍德原本是想将杨锐拉到墙角直接谈条件的,就像是企业遇到了媒体的负面报道,第一时间考虑在媒体打广告一样,如可口可乐这样的大企业,遇到了?者的负面研究,第一时间也是资助该学者的研究。 当然,资助多少,怎么资助,也是要根据该学者的水平,以及负面研究的攻击性来决定的。 如果是无稽的研究,许多企业都是不予理会的,但是,如果是顶级大学的教授所做的研究,那哪怕只有一个名字,大公司也不敢等闲视之。天知道哪一天上了法庭,人家就成了专家证人了。 另外,中国的情况更复杂,可口可乐中国公司也更注意公众形象,好容易邀请来的学界会议,险些变成声讨大会,是肖经理恐惧的原因。 而对舍伍德等美国人来说,热量和磷酸也是他们不愿意谈论的话题。 在过来之前,舍伍德和吉布斯讨论的研究经费——实际上是公关经费,是2000美元。听起来不多,但在1984年,2000美元在美国也是拿得出手的经费捐助了,普通名校的教授,比如密西西比大学的教授们,除了来自公共基金的研究经费以外,数千美元的企业捐助已经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美元的研究经费的捐助,如果不是出于特别的目的,那必然来自特别的人,比如洛克菲勒,比如卡内基。 可口可乐每年用来捐助的资金也是不少,但是,考虑到他们要在上百个国家,以及最重要的美利坚合众国用钱,能够分润给中国公司的资金也就不多了。 2000美元,相当于两万元人民币,在舍伍德想来,算是个不错的数字了。 然而,杨锐拒绝了单独谈话,舍伍德也就只能将自己的开价藏在心里。 考虑了一下,舍伍德开口道:“关于杨先生说的动物实验,我有一些疑问,杨锐先生目前只有设计实验,并没有实行是吗?” 杨锐说:“对的。” “我们可口可乐内部,其实也有做过一些动物实验,采用的是小白鼠,但是,结果可能是杨锐先生不愿意听到的。” 我对学术讨论持开放态度,只要有漂亮的结果,我不在乎结果本身。” “那我谈谈我们所做的实验,肖经理,麻烦你给大家翻译。”在场的中国人还是有不会英语,或者英语水平差的,舍伍德决定给杨锐一个致命一击,自然希望大家都能看到听到。 内心里,舍伍德是不愿意与杨锐敌对的,可口可乐在中国的主要经营策略,亦是交朋友,寻找共同点。 然而,舍伍德和吉布森的权利是有限的,杨锐看不上2000美元,他们就只能尝试其他方式来消弭影响了。 稍微酝酿了几秒钟,舍伍德问道:“杨锐先生,你前面谈到了可口可乐的热量问题,认为可口可乐因为含糖的原因,会使青少年产生肥胖问题,是吗?” “不止是青少年了,碳酸饮料造成的肥胖问题应该是全年龄层的。” “好吧,接下来,你认为能用动物实验,证明自己的论点?” “然后你说你们有做过相关的动物实验,而且观点与我相左。”杨锐配合的这么说,是为了让英语不好的学者跟上节奏。 舍伍德很高兴杨锐的配合,又觉得他有点傻,停顿几秒钟,放出了致命一击,:“我们给小白鼠长时间大剂量的喂食了可口可乐,并且设立了对照组,4周后,观察饮用了碳酸饮料的小鼠体重。结果,长时间大剂量引用碳酸饮料的小白鼠,体重下降!” 吉布森也紧随其后的道:“杨锐先生刚才说要设计动物对照实验,现在看来,其实不用您再设计了,您的理论本身,恐怕还是有缺陷的。您如果还需要动物实验的资料的话,我们可以向总部申请,将相关实验资料传真过来,不过,实验是可重复的,也得到了许多学者的认可。” 两人连续说话,使得做翻译的肖经理手忙脚乱。 此时,会议厅里的场景变的有些奇怪了。 首先,是听得懂英语的专家教授齐声?哗,接着,才是听不懂英文的专家教授们后知后觉的赞叹。 但不管是哪种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杨锐却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沮丧。80年代的可口可乐等公司,或许还能像是20年代的烟草公司一样,宣传吸烟杀菌的伪科学,但他是从后世过来的,谁要是大量长期饮用碳酸饮料还能减肥,开健身房的都去死好了。 科学的好处就在于它的真实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教会再牛,也不能让太阳围着地球转,杨锐直接在脑海中翻找起了资料。 可口可乐这样的大型公司,一般不会做纯粹的科研造假,但是,如果特意漏掉一些因素,伪装成水平不济的程度,那样的风险就非常小了。 同为世界五百强的安然公司做了多年假账都没被发现,绝对不能高看可口可乐之流的公司的节操。 想了没多长时间,就在舍伍德等人疑惑自己是不是大获全胜的时候,杨锐开口问道:“你们在喂食碳酸饮料的同时,是否有对小白鼠的进食量做记录?” “什么?” “我知道长期大量的引用碳酸饮料,会抑制小白鼠的食欲,从而导致进食减少。这又是碳酸饮料不健康的地方,不过,在人体研究中,好像很少发现这样的现象……”杨锐的简述,像是一道闪电,劈的舍伍德和吉布森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们都是技术员,不是科研员。尽管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学术领域,技术员和科研员的差距,就像是摘香蕉的猴子和摘香蕉的工人的区别一样。 让他们照做,让他们复述,没问题。 但是,让他们来一场学术大辩论,舍伍德和吉布森还是觉得脚软。 这位可是发表过cell的天才。 而且,这位的天才现在也被证明了,他们提到的论文,确实有未曾涉及到进食量的缺陷。 如果是北美名校的专业教授,知道可口可乐的猫腻并不奇怪,但是,杨锐的表现却是毫无疑问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几秒钟后,舍伍德和吉布森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决定。 “肖经理,麻烦你带大家到下一个项目点参观吧。”舍伍德心想:既然你不愿意出去,就让其他人出去吧。 中方学者们从善如流的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前,还有几个人向杨锐挤眉弄眼,甚或投来羡慕的目光。 …… 第五百零五章 千手观音 如今改革开放都有好几年了,北京的科研院所,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了。 可口可乐这样的跨国企业,究竟有哪些商业伎俩,又或者有哪些学者们喜闻乐见的习惯,大家也都有了一个概念。 简而言之,任何外企,有资格进入中国的外企,在用钱这方面,都是不吝啬的。 这些研究食品专业的专家教授,就算没有从可口可乐得到过好处,至少也从中粮得到过好处。 当然了,还是可口可乐给的好处比较可口。 “没看出来,杨锐年纪轻轻的,这么厉害。”出了会议室,常世辉笑呵呵的自我解嘲,又带了些别的意思。 身边的朋友瞬间理解,跟着笑道:“不厉害也做不出这么多东西,你算一算他做的那几个项目,不知道要用多少经费……” “一百万都不够。”常世辉早算过了,他不是算不出准确答案,是再多了他想象不来。 现如今,国企的研究所在福利待遇上是有优势的,因为旗下有研究所的国企都是大国企,如中粮集团这样的,80年代的下岗潮不受影响,90年代照常经营,到2000年以后,他们的房地产公司都能席卷全国了。 不过,现在专业化的国企,研究的面终究狭窄,肯给实验经费的更少,在这一方面,国企的研究所是比不上普通研究所,又比不上高校研究所的。 常世辉在本单位都做不到独树一帜,走出来比经费比项目,自然是落在了后面的后面,以80年代的眼光来看,他一辈子可能都要不到百万元的实验经费。 当然,他这辈子的成就加起来,可能也比不上一篇cell论文。 所以,常世辉算到100万,就不愿意算了。 与他同来的同事也从来没见过20万以上的经费——做食品的比做生物的还要穷是宇宙真理——羡慕嫉妒恨的道:“听说杨锐和英国的捷利康关系很好,国医外贸不是给了他一笔20万的经费?听说也是因为捷利康的原因。” “这下子,他和可口可乐的关系也好了。”常世辉不无感慨的道。 同行的人撇撇嘴:“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抱老外的大腿,抱大腿算什么本事。” 常世辉听的一笑,眼光向旁边一瞥,赶紧轻推了他一下,道:“看你说的,现在都将吸引外资,你问问市委书记,他想不想抱大腿?能和老外拉上关系,那是本事。” 这一群人里面,一半人是抱着老外大腿的,还有一半人是想抱但还没抱住的,常世辉要是不补救这么一句,同事不知道要得罪几个人。 后者眼珠子一转,也知道自己孟浪了,低声咳嗽两声,干脆不再说话。 “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品尝一下我们可口可乐生产的零食,当然,这些产品目前在国内还没有生产,暂时只能进口。”肖经理说着让人将一票五彩斑斓的零食给发到个人手里。 每人两块,不多不少。 在座的学者们侃侃而谈,最多瞄一眼桌上的零食,似有不屑。 “大家先休息一会。”肖经理笑一笑,出门去了。 “砰” 大门关上,房内的气氛似乎也变的活泛起来。 常世辉一把两把三四把的将零食全部揣进自己兜里,只留下一块糖,拆开袋子,慢慢的含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想:杨锐这一次,不知道要拎回去多少袋糖。 会议室里,杨锐亦是满心欣喜的等着可口可乐的人开价。 勒索跨国公司啊,这种事情,以前他的导师说起来就流口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不管是什么时间,都只有金字塔顶层的学者,才能勒索金字塔顶层的公司。 就杨锐当年上的那所学校,还有那地理位置,想勒索跨国公司,也实在是困难,成功者寥寥。 而今,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让可口可乐开口的资格,杨锐也是颇为开心,有种能够脱离过去?影的成就感。 舍伍德先生和吉布森先生心里的阴影面积之和有8个单位之多,那是2乘2,再加上2乘2的面积,两人用眼神交流片刻,还是舍伍德说话,道:“杨锐先生,您提出的实验问题非常有价值,我们想邀请您与可口可乐合作,深入研究这个问题。” “怎么研究?”杨锐满脸的微笑,心里有一只猥琐的千手观音一边搓手,一边高喊:开价吧,开价吧! 舍伍德再次用眼神向吉布森确认以后,道:“我们愿意出资给您做项目研究,出资金额,暂定为5000美元如何?” 这个数字,是舍伍德进门的时候,预算的2000美元的2。5倍,相当于普通美国家庭三个月左右的收入,按照美国劳工部的cpi计算,大致相当于2015年的11484美元。 以美国的标准来说不太多,但以中国的标准来说,5000美元是真的太多太多了,这又不是真的给你做研究经费的,无非是贿赂罢了。 同样的钱,要是给官员的话,不知道要砸晕几个。 就像是美国人在越南和缅甸的消费方式一样,舍伍德认为,“美元”的5000元,足以让中国人杨锐单膝跪地了。 换一名研究员,说不定真的就单膝跪地了。5000美元不拿白不拿啊,胆子大的全吞了,也不一定有人找你麻烦,胆子小点的,先按照外汇牌照换2万元人民币过来入账,多出来的3万元人民币简直是合理合法的收入,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洗钱方式了。 一夜之间变成3个万元户,这要是让贫下中农们看见了,不知道要引起多少愤慨和怨怼。 然而,杨锐却免不了失望。 在他听过的敲诈跨国公司的故事里,经费的单位至少都是万,弄不好就是百万,以千位单位的究竟是什么鬼? 5000美元?对杨锐来说也不能说少,但与他期望的数字,大大不足。 杨锐甚至觉得,可口可乐看不起人。 看看人家捷利康,几十万几十万美元的分红,一天拖欠的都没有,多好的人啊。 这么一对比,杨锐的心情就处于过山车的跌落状态了。 “你们对要研究的项目,有什么要求吗?”杨锐声音冷的像是千手观音似的。 “没有特别的要求,食品方面的,生物方面的,都可以。”舍伍德不以为意的回答。 杨锐心中的千手观音祭出了磨刀石,哗哗的搓着,道:“那我们可以针对青少年,做一套人体实验。” “什么?” “以小白鼠做研究对象,确实容易产生这样那样的实验误差,其实,现在饮用碳酸饮料的年轻人这么多,我们完全可以展开科学性的调查和研究,直接进行一个长期项目,有针对性的了解碳酸饮料对青少年的影响。”杨锐还真不是吓唬他们,这样的研究,后世有多所研究机构进行了,如哈弗大学等老牌研究机构出笼的报告,在世界各国的新闻里频繁出现。 舍伍德果然被吓住了,白脸变的更白了,忙道:“等等,用青少年做人体试验,这样合法吗?” 杨锐耸耸肩,道:“人体实验是一种统称,你指的是狭义上的实验……实际上,这种实验和医学实验完全不同,我们并不需要对青少年饮用碳酸饮料做出要求,我们只要选定一定数量的青少年,比如五千名,接着,我们对他们做定期体检和回访,记录他们的身体生理指标,记录他们每天摄入的碳酸饮料的多少,一段时间以后,分析这些数据即可。被选定的青少年,不会因为我们的研究而发生什么改变,当然,我们要征求青少年本人及其父母的同意。” 如果碳酸饮料没有问题,这样的实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已经是1984年了,可口可乐内部早就没有了安全感。 从舍伍德的角度来说,哪怕可口可乐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他们也不愿意这样?跟踪研究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 吉布森则心怀侥幸的道:“这样的实验,成本也太高了吧,我们恐怕支付不起,您知道的,我们的权利有限……再说了,在中国,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实验对象吧。” “我们不一定要在中国进行实验,可口可乐是全球发售的,饮用碳酸饮料的人群也是全球性的。唔……正好我和日本东京大学的一位教授开展了合作,我们也许可以讨论一下这个项目。另外,英国人说不定也有兴趣……” 吉布森和舍伍德的小心脏颤了颤。 吉布森舔舔嘴唇,道:“杨锐先生,日本和英国都是全球消费极高的国家,在这两个地方做跟踪性研究,平均每名学生每年至少要20美元的经费,5000人就是10万美元了。” 言下之意,他不信杨锐能拿出10万美元。 杨锐也自然而然的点点头,道:“还有其他的相关花费没有计算,这样的话,的确是个问题……” 吉布森和舍伍德的嘴角微翘,是要开价了吗? 却见杨锐似乎真的想了一会,却道:“也许只能缩减规模了,首期在一个国家,选择2000名学生,先做一个8个月的跟踪调查,这样的话,5万美元应该就足够了,我的实验室里,正好剩下这么一笔钱。” 吉布森和舍伍德彻底绝望。 对跨国公司来说,财大气粗的研究员和财大气粗的律师一样是不能惹的。 资金不足的律师,虽然听起来像是律师,但任何一家跨国公司,都有本事不看证据,就用无数的文件和拖延策略堆死你。 没钱的研究员,即使挂上科学家的名头,也最多像是记者一样,写几篇不痛不痒的文字,不会对跨国公司伤筋动骨。但是,研究员一旦有钱了,正对跨国公司的攻势就像是海浪变成了海啸,尤其是在食品和生物领域,强如杜邦公司,都要在不粘锅的漆料配方上栽倒,不是实力雄厚的实验室,很难与这样的公司战斗并胜利。 舍伍德和吉布森不知道杨锐口中所说的实验会不会成功,但只是听听,就够吓人了。 “杨锐先生,我可以准备12000美元,资助您的研究,如果您愿意再等一下的话,我们也许还有额外的惊喜。”舍伍德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他最多也就能批出来一万两千美元了。 杨锐遗憾的摇摇头,道:“没想到可口可乐也这么穷。” 舍伍德脸一红,道:“我们会向上级请示的。” 杨锐并不知道,两年以后,央视仅仅为了20万美元的广告费,就让可口可乐登上了重磅新闻,从而令可口可乐在中国的质疑声融化。 对央视这样的机构,20万美元都是天价,舍伍德提出的12000美元,也确实是非常高了。 可惜,杨锐手里的活钱,远不是一万两千美元所能比的。 稍想了一下,杨锐分别拍拍舍伍德和吉布森的肩膀,道:“一万两千美元就不必了,可口可乐既然经费有限,暂时也不用捐助我的实验室了,咱们后会有期。” 舍伍德和吉布森眼睁睁的看着杨锐离开,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要将杨锐摁在地上。 良久,舍伍德问道:“杨锐最终的意见是什么?” “不知道。”吉布森满眼的茫然,今天的谈话,信息量太大了。 …… 第五百零六章 拿得起放得下 杨锐提前坐上了城的大巴车,等了没多长时间,就见到说说笑笑的常世辉等人。 常世辉显然没料到杨锐会提前坐上大巴,愣了一下子,干脆坐到了杨锐对侧面,笑道:“怎么样,老外给钱了?” 见面就谈钱有点俗,但常世辉和杨锐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一个是中年不惑的副研究员,一个是二十岁的帅气大学生,排辈分的话,杨锐应该给常世辉持弟子礼,但若是以资本论,常世辉心里却矮杨锐一层都不止。 谈学术,两人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常世辉如果有一篇jmc,现在都要抖起来,不至于还是副研究员。 谈学校,杨锐读的是北大,常世辉读的是地方大学。 也就是直接了当的俗钱,才让话题没那么无聊。 杨锐的脸上看不出太深的表情,淡定的道:“两名美国人是提出资助我的实验,我没要。” “没要?”常世辉额头撞在前面的车座上了,还有人给钱不要? 杨锐翘着腿,道:“给太少,不如不要,打发叫花子呢。” 他这么一说,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常世辉的脑袋也不撞前车座了,对杨锐笑道:“有志气,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就你现在……就你说的那些东西,他们怎么着也应该出点血了。” 旁边另一位教授却有不同意见,道:“蚊子小了也是肉嘛,我们那年月,别说外国企业了,到地方上去,随便哪一个副地级的厂子,给我们什么,我们就拿什么,没有天三捡四的份。当然,现在的条件好一些了,但要我说,还不如先拿了,剩下的慢慢谈。” 杨锐笑笑,心想,还真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西堡肉联厂就是副地级的厂子,上千人的企业,多少人奋斗一生,混一个副科级就满足了,若是有一个正科级,恨不得天天给人说自己的工作经验,但在这位的口中,副地级的厂子,显然是不够格调的。 没有人为副地级的厂子打抱不平,常世辉则道:“先答应了,以后就不好谈了,杨锐的决定没错。” “世界天天都在变化,今天不谈下来,明天也许就没有的谈了。” “拿得起放得下,杨锐就算不拿可口可乐的赞助,他也照样做自己的实验,既然如此,干嘛要受可口可乐的闲气。”这才是常世辉为杨锐说话的主因,杨锐没答应赞助,总比拿了赞助令人心情愉快。 其实,常世辉也知道自己和杨锐在科研上有差距,人家看不上的赞助,也许比自己半年的经费都多,常世辉心想,就可口可乐的派头,怎么也能拿出三五万元人民币,杨锐矫情,就让他矫情去好了。 旁边的教授来自北京林学院,一辈子和植物打的交道比人多,固执的道:“经费不抢是没有的,抢到第一批,就要接着抢第二批,抢到了第二批,就要接着抢第三批,但是,你第一批都不去抢,后面的不是无根之萍,要我说,看人家可口可乐差不多就行了,关系处的好一点,以后再追加经费也是一样的。” 常世辉不同意,道:“现在处关系有什么用,外国人才不看关系呢。有一是一,有二是二。” 杨锐听的笑而不语,外国人当然是看关系的,就比如找工作这件事,与中国人想象的不同,大美利坚共和国的应届毕业生,一半以上的人是依靠亲朋好友的介绍找到的工作,在某些地方,这个比例高到八成以上。 包括可口可乐在内的跨国公司,进入中国之初都那么规矩,主要原因是对中国不熟悉,等熟悉了以后,看各家公司在泰国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那才是真的百无禁忌。这就好像是中国人初到朝鲜投资一样,都是严格要求自己的。 大巴车上的其他人,听着常世辉等人的讨论,也渐渐的有了兴趣,一会儿,就有人开口问道:“杨锐,可口可乐具体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对啊,说说,我们也参考一下。”有人开头了,其他人都积极很。 这种事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遇到的,大家对外企的条件也都好奇的很。 常世辉亦是不自然的笑道:“就是,给给我们说说你拒绝了多少钱?” “不是我要拒绝,是他们没诚意。”杨锐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道:“最后开价是一万两千美元,再想往高谈,也谈不下去了。” “一万两千……美元……”这个数字,是常世辉设想的金额的小十倍,最难得的是美元。 美元和人民币的官方兑换比是很低的,往往一美元在银行只能兑换成两三块钱。 但是,与银行一墙之隔的黑市里,美元兑人民币,却往往能有七倍八倍的差距。 这个兑换差,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林学院的老教授亦是傻眼了,问:“一万两千美元,为什么不答应!” 他简直有点生气的样子。 杨锐只好解释国外云云,奈何老教授全然不听,几乎是垂首顿足的道:“你说你有多浪费,一万两千美元,要做多少东西啊。” 杨锐喏喏点头,基本是老教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大巴车里的人一看,呦呵,还挺尊重老同志的……不过,大部分更在为一万两千美元喘气。 常世辉忍不住问:“你想要多少?一万二还不同意。” “我也说不上,不过,一万二太贱卖了。”杨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我现在的经费有空闲,正好可以做一个新实验,写写论文什么的,你们那边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啊。” 常世辉恨不得给杨锐的“贱卖”吐口唾沫,然而,谈话的主导权,早就落到了杨锐头上。 与杨锐合写论文,对大巴车里的先生们来说,还真有点感兴趣。 杨锐现在差不多已是jmc大批量组刷的程度了,而这样的论文,哪怕是第二作者,对大部分的学校和研究机构也有诱惑力。 杨锐一边聊天一边记录大家的联系方式,现在没有网络,想扩展社交圈,想拓展科研圈子,一半靠聊天,一半靠写信。 不过,比起努力拍电报的舍伍德来说,抄写一点联系方式什么的,实在算不得工作。 …… 第五百零七章 找合作 一次前往可口可乐的参?,还真的激起了杨锐做项目的欲望。 杨锐精心的选择着合作者。 他脑海中的资料太多太多了,不光有单本的论文,还有大部头的专著,那别说是一个人做,就是十万个人做,做一辈子也是做不完的,更何况,这些资料都有年限,到期不做,实属浪费。 常世辉首先被排除了,中粮下属几个研究所的研究员也被排除了,现在的行政关系是强关系,官方的影响力巨大,如果项目做到一半被官员喊停,那真是让人想对狗做一些不人道的事。 杨锐细细的翻着自己薄薄的通讯录。 后世人有手机,有qq,有微信,大约已经将笔记本式的通讯录彻底放弃了。 但在80年代,巴掌大的笔记本,是人手必备的。 亲朋好友,故交旧时的联系方式,都要认真的记录在本子上,否则,真的会失去联络。 而且,不像是以后的人,经常只记一个电话号码,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单位名称,找到单位,总能找到这个人,即使该人调走了,跟着档案,也总能寻到人,反而是电话号码不够妥帖,因为都是座机,电信局脑袋抽抽一下,或者单位的领导脑袋抽抽一下,就没用了。 一辆大巴车上几十号人,半数以上来自北京各大农林渔牧系列的研究所,许多名号都是杨锐第一次听说的。 这些人,也被杨锐给排除了。 无他,农林渔牧系列的研究所太穷,即使是中科院下属的亦不例外。 做自然科学的,没钱可以,有本事筹资就行,但穷是一定不行的。 现在的研究所都穷,农林渔牧之流的研究所就更穷了,因为打秋风都没地方去,也就是可口可乐这种财大气粗的外企,急切的扩大中国市场,才会无限的扩大邀请面,他们要的是声援,不是真的需要学界。 就杨锐目前粗浅的了解,农林渔牧方面的研究所,许多已经穷到发不起工资,报不起医药费的程度了,这意味着,一旦有合作项目,不仅参与的研究员会有伸手的冲动,其所在的研究所也会有伸手的冲动,而且理直气壮。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老婆孩子都到了看不起病,吃不起肉的程度,如果出门去,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要对研究经费保持敬畏和远离的态度,实在是太高的要求了,如果研究所的领导以集体的名义试图解决这个问题,那对道德的要求就更高了。 杨锐不是来做救世主的,所以干脆远离这些名义上是研究机构,实际上已经变成吃饭机构的组织。 在剩下的十几个人力,杨锐选了北京林学院,北京农业大学和北京农业工程学院里的五个人,然后拿去询问唐集中教授。 北京林学院是北京林业大学的前身,211但无985,北京农业大学和北京农业工程学院不久后会合并成中国农业大学,211且985,虽然就差三个数字,但后两者比前者厉害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用后世的数据看,一年的经费多出两三个亿是轻而易举的,对学生们来说,经费多的学校,自然是宿舍好一点,教学楼好一点,食堂好一点,运动场好一点,运动器械好一点,教学设备好一点,校园面积大一点,教师水平高一点,学习机会多一些…… 而对杨锐来说,合作的院校厉害些,对方能拿出来的经费和机会也就多一点,这正好和倒霉的研究所相反,连工资都发布出来的研究所,又哪里有钱搞研究。 首都的科研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唐集中认识杨锐选定的五个人中的三个。 他先指着最上面的名字,道:“这个人水平不行。” 接着,他又用指甲在另两个人下面划线,道:这两个人水平一般吧,另外两个不认识。” 杨锐点头:“两个人就够了,您说水平一般,是多一般,和黄茂比怎么样?” “黄茂……还是年轻了些,经验不?。” “那就行了。”这说明两个人现在的水平比黄茂还强些。当然,唐集中的认识可能与杨锐不一样,杨锐知道以后的黄茂是大牛,又选择了他擅长的领域,表现出的实力自然要比平日里强一些。 不过,黄茂也就是才毕业几年,是杨锐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研究者,但放在全国范围内,未来大牛还是比不上现役小牛。 唐集中则略表示担心,问道:“再开一个项目,忙的过来吗?” 牛掰的科研员都是同时做着多个项目的,一方面是有团队帮忙,另一方面是项目周期长,多个项目也能分担风险,不至于一脸数年一无所成,进而影响到了后续的项目经费。 而从政府或机构负责人的角度来说,将项目交给成熟的团队,或者牛系研究员,总比交给新人好。 种种因素叠加,让科研金字塔的落差越来越大。 不过,杨锐进入北大还不到一年,不管是谁,对他能否管理多个项目,还是有所担心的。 杨锐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能说“还行”,又道:“要是忙不过来,就要请您出面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在唐集中实验室。” 老唐同志顿感惊喜,问:“这个合作项目还放我的实验室?” “为什么不放啊,蔡教授说要给我一个独立实验室,结果也没有眉目了,继续挂靠您的实验室,您不烦吧。”杨锐卖了萌,长的帅了,卖什么都好卖。 老唐连声的笑道:“不烦不烦,你烦死我才好。这样子,两校合作的手续比较麻烦,我来帮你跑,你安心准备项目就行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再来找我。对了,你要做的项目是什么?” “暂时决定是碳酸饮料的一些性质分析,还要和合作方商量一下。” “对,是要商量一下,恩,我也打几个电话去。” 杨锐赶紧道谢,不管是谁跑这种合作项目都麻烦,唐集中愿意承担了,确实能省下多少时间。 这种待遇,也是杨锐一直不着急独立出去的原因之一,上面有一颗大树,确实要好乘凉的多。 杨锐慢悠悠的选人,选项目,谈合作,可口可乐公司却是要疯掉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危机,尽管在过去几年里,他们遇到了多次危机,但每一次危机的发生,都需要全力应付,否则,之前的努力也就浪费了。 …… 第五百零八章 鱼头 折腾了几天以后,杨锐?北京林业学院的副教授梁锦荣达成了共识,两人准备合作几组实验,把他们曾经讨论过的小白鼠设计给完成了。 杨锐当日说的粗略,现在负责完善具体的实验步骤,并且提供实验的启动资金,另外,还会借出几条实验狗,梁锦荣副教授负责具体实验,等于是小老板的存在。 自然的,杨锐也会成为通讯作者,并共同署名第一作者,实验产生的衍生利益,也全归杨锐所有,这主要是因为他提供了启动资金的缘故,这样的项目,在延续时间不确定的情况下,启动资金往往就是全部资金,后续的经费若是能找到外部支持是最好的,要是找不到,同样要杨锐来支付。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实验合作都会有种种谈判,但归根结底,要么是掌握技术的占优势,要么是掌握资金的占优势。 杨锐既掌握资金又掌握技术,若非是学生的身份,随便找谁,都能拿回通讯作者的署名。 相比北京农大和北京农业工程大学的矜持,北京林业学院的人就好说话的多了,梁锦荣副教授的目标是教授职称,在其他条件逐渐齐备的情况下,论文就是他的第一要务了。 不过,梁锦荣同志和这一时期的许多学者一样,遇到了经费问题。不管是杨锐的实验,还是自己的实验,他都拿不出启动资金来,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实验室,也就缺少经费积累,而以正常的手续来等待资金的话,就现在的机构效率,没有半年时间休想。 因此,虽然让出通讯作者的位置很不乐意,梁锦荣还是同意了杨锐的要求。 这与参与杨锐的实验室不一样,仅仅是临时合作的性质,项目做得下去就做,合不来就分开,没有太多纠结的地方。 为了让双方有一个好的开始,杨锐则主动提出请吃饭,并问梁锦荣喜欢什么。 梁锦荣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客气“不用不用”。 杨锐提出吃川菜吧,梁锦荣客气的说不用不用。 杨锐提出吃牛肉吧,梁锦荣客气的说不用不用。 杨锐提出吃排骨猪脚吧,梁锦荣客气的说不用不用。 为了不将时间全部耗费在客气上,杨锐干脆道:“那就吃鱼吧,我知道一家鱼头店极好,你多带几个人,我到时候派车去接你,就这么定了。” 放下电话,杨锐开始安排地方。 梁锦荣拿着电话愣了半天,不禁摇头:“请客就请吃鱼头,穷大方!” 这年月,鱼头自然是不能与肉类相提并论的。 下午放学,涂宪代表杨锐去接梁锦荣。 捷利康的皇冠车大气好用,随叫随到,稍微扭转了一下梁锦荣的想法。 “看起来,杨锐和捷利康的关系还挺不错的……杨锐挺擅长和外国公司打交道啊。”梁锦荣对此颇为赞赏。 涂宪笑笑说:“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看他弄可口可乐就知道了。”梁锦荣笑道:“可口可乐的经理当时都傻了。” 进到杨锐选定的小饭馆,梁锦荣与他同行的学生则傻掉了。 “好大的鱼头!”梁锦荣想了一些词语,还是只能用这个简单的形容词。 杨锐笑着招呼他们坐下,道:“我让老板准备一条最大的鱼,没想到最大的鱼头竟然有这么大。” 老板笑呵呵的道:“密云出的水库鱼,以前最大的有70斤,今天的小点,刚好30斤,鱼头是12斤,没有合适的盘子,只能用这个了,不好意思……” “恩,我也没想到整只会装不下。”杨锐看着足够让小孩子洗澡的铝盆,表情耸动。 等到千禧年以后,这么大的鱼买都买不到了,到2015年,密云水库每年拍卖的鱼王,也就是30斤左右,卖价常在数万元。 而在1984年的北京城,这么大的鱼不说是随处可见,但要是有心的话,总不至于买不到,?格也不会升高到多少,一份鱼头泡饼的主要成本,更多的在油和调料上面。 “今天的主菜就是这个了。”杨锐笑道:“有什么想要的,你们再点。”杨锐又要了两瓶酒,再满桌发烟。 他这边坐着黄茂、涂宪夫妇、魏振学,以及汪颖等多名学生,再加上梁锦荣的人,将近15人。 然而,15人对付一份12斤重的鱼头泡饼,依旧是力有未逮。 最终,梁锦荣是仰着肚子坐的。 “老梁选的好,要是选排骨猪脚的话,就吃不到这么大的鱼头了。”杨锐也抱着肚子,说:“我来这里吃鱼不下十次了,这次的最大。” “今天确实是运气好,我侄子他们刚从水库把这条鱼弄上来,你要是晚点打电话,鱼就进他们食堂了。”饭店老板正好来添水,笑呵呵的说话。 “这个鱼被食堂大锅炖了再分开,可就浪费了。” “谁说不是,水库的人,早都吃鱼吃腻了,再说了,现在买点油也不容易,鱼要是没油,做出来也不香。” “老板说的对,下次再有这么大的鱼,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招呼人来吃。”杨锐一副吃货的嘴脸,准备埋单。 店老板笑着摆手,道:“人家把钱付过了。烟酒都是人家拿过来的。你们的还在柜台放着呢。” 涂宪讶然坐起,问:“谁付的钱?” 店老板指了一下外面,杨锐推开窗户,就见天井中央,一道光线直射下来,照在可口可乐的肖经理脸上。 “杨先生,梁教授,都吃完了?再喝点饮料?”肖经理满脸堆笑,提着一件子可口可乐进了门。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杨锐疑惑万分。 “满北京城才几辆皇冠啊,一打听就打听到了。”肖经理说的轻松,实际上,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杨锐打量了一番肖经理,问:“你们连梁教授都打听到了,说吧,什么事。” “我们想资助杨锐先生,3万美元。”躲在西厢房乘凉的美国人吉布森钻了出来,一口气将开价提高了一倍多。 3万美元,即使在美国,也够一群人打生打死了。 梁锦荣的呼吸都急促了。 …… 第五百零九章 找打 杨锐听到梁锦荣急促的?吸声,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对吉布森笑道:“没必要的,我们只是做一些研究,用不了3万美元,也不适合接受可口可乐的资助,现在来说,独立研究是比较恰当的。” 吉布森没说话,梁锦荣“呼”的站了起来,道:“那个……我有点事要出去,你们说吧。” 说着,梁锦荣连拉带拽的要将自己的学生给弄出房间。 杨锐脑筋一转,明白了过来,他是担心自己抹不开面子,不好答应可口可乐的要求。 3万美元,现在拿出去,买一辆皇冠车,剩下的钱还能在北京买套房,再剩下的还能买点翡翠什么的,把全身上下戴满了。 但是,对于有辅酶q10工厂分红的杨锐来说,3万美元有诱惑力,却不是决定性因素。 如果他的人生就是为了赚钱的话,他根本不会选择科研这条路。 对杨锐来说,赚钱是手段,而非目的。 过去一年,他拼死拼活的赚钱,为的就是不因为钱的原因,干扰到自己的实验。 别说吉布森提出的是3万美元,就是13万美元,33万美元,300万美元——300万美元当然要直截了当的答应了,搞科研的又不是傻缺。 然而,在梁锦荣眼里,杨锐多少是有些傻缺的。 因为杨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吉布森,并道:“咱们定好了计划,要做项目,那就做项目,可口可乐的钱,我不准备要。” 杨锐将梁锦荣拉了回来,说:“我们继续谈。” 接着,他也不用肖经理翻译,又用英语说给吉布森一遍。 吉布森的表情不好看又不好看更不好看,偏偏无可奈何。 如果是在美国,或者是在欧洲,他有无数种办法让杨锐就范。但是,在84年的中国,每个美国人都要如履薄冰,他又怎么敢用强硬手段对付杨锐? 此时的可口可乐,也没有国外的诸多触角可用。 仔细思考一番,吉布森转用极有说服力的语言模式,劝说道:“杨锐先生,我们并不是想要干扰您的研究,相反,我们很尊重您的研究,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提供资金给您。” 稍停,吉布森加重音道:“即使您的研究结论不符合可口可乐的利益,我们也尊重您的结论。就像那句话说的,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在场的学生听的一阵子热血沸腾,不管是听过这句话的,没听过这句话的,稍微一琢磨,都有种从心底爽起来的感觉。 这话说的太好了,民主的基石,不愧如此。 上网上到想吐的杨锐的免疫力就大增了,一副不受教诲的异教徒模样,道:“感谢,但还是不用。” “杨锐先生,3万美元的资助是没有条件的。”吉布森急了。 “资助本身就是条件。”杨锐拉开门,道:“不介意的话,我们有些话想私下里谈。” 吉布森无奈,咬咬牙道:“杨锐先生,如果您坚持这样,我们就只能将资金资助给其他人了,他们的研究结论,不一定是您喜欢的。” “科研竞争?如果是这样的话,3万美元可不够,你知道我做钾离子研究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吗?”杨锐一句话就说的吉布森脸色发白。 同样的,也让刚刚热血微冷的学生们再次热血沸腾起来,虽然方向不同了,但只要有一个理由热血沸腾,就足够令人兴奋了。 吉布森低下头,一会儿,懦懦道:“当然不是想和您进行竞争,说实话,我们不想和您进行任何竞争,我们只是……只是想做些弥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令您满意?” 这个姿态,如果用古代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基本就属于跪求了。 刚刚觉得杨锐有点傻的梁锦荣,也不禁升腾出一股子热血来。 几句话就将老外逼到这个份上,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过如此吧。 但凡是中国土产的知识分子,瞅着这种事儿,都是要走不动路的。 这就是声望的用途了。如果是一年以前的复读生杨锐,说我要针对碳酸饮料做一个项目云云,有谁在乎? 就是cell发表之前,杨锐做什么项目,也没有太多人关心。 但现在,凡是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得睁大眼睛看着,不管他们喜欢不喜欢杨锐,杨锐的成就放在那里。 投入了几十万美元的项目,顶级期刊的高引用长篇论文,科研竞争的胜利,每一项都是让科研猿心颤的战绩。 在场诸人都是科研圈子里的,也都或多或少的与杨锐有了交集,这些人也都知道杨锐的历史。 在cell发表以前,杨锐就能筹集几十万美元,与加州大学的教授来一场不对称的科研竞赛,三万美元的经费,要与cell论文发表以后的杨锐竞争,那还真是不够看。 即使可口可乐能增加经费的投入,又能投入多少? 理查德当日花了100多万美元,结果还是输了。杨锐如果将经费增加到100万美元呢? 可口可乐的财大气雄,在某些时候自然是优势,现在却不一定了。 如果中国政府知道杨锐要与可口可乐开展一场科研竞赛,说不定反而会持赞成的态度…… 甚至,即使可口可乐胜利,也可能是失败。 吉布森脑袋转的很快,除了低头,也只能是低头。 “我不会特意抹黑可口可乐,现在之所以要针对碳酸饮料做一个项目,只是因为参观可口可乐,有了一些科研构想,所以现在希望实现而已,你们不用特别在意。”杨锐半真半假的安抚吉布森,又道:“现在只是用小白鼠做的动物实验,就像你们说的,人体与小白鼠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们不是自己也做了小白鼠的饮用实验?” 吉布森的眼睛都要红了,心说:你实际是想说,现在只是动物实验,之后,你还会做人体试验吧。 仔细想想,如果杨锐真的如其所言,在某个国家进行长时期的健康观察,可口可乐不知要上多少次头条。 如果是其他的研究者,吉布森绝对不会如此紧张。这就好像是面前的梁锦荣,他要是想在别国做健康观察,首先就要面临国际合作问题,没有几篇高水平的国际论文,没有哪个外国人陪他玩。 其次,跨国合作尤其需要实验室的积累,先做研究后申请经费是不可避免的,否则,漫长的等待会让人疯掉。 最后,各国的审批制度不一样,虽然健康观察不影响实验对象的身体,但仍然需要政府的同意,没有一点声望,做不好实验准备,特别是资金储备,任何国家的批文都不好拿。 杨锐的科研经历虽短,但非常高效,目前来说,他差不多解决了最重要的两部分,资金和声望。 声望当然是永无尽头的,但就国际合作来说,论文所带来的声望往往是最重要的一环,杨锐也刷到了国际合作的入门级,够用了。 吉布森最终一无所获的离开了,临走前,还留下了两箱可口可乐,被杨锐分给了众人,一人两瓶,算是不错的临别礼物。 涂宪稍微有点紧张,问杨锐道:“这样得罪了可口可乐,没关系吗?” 梁锦荣也转过来听,表示关注。 杨锐笑笑,道:“可口可乐在中国还是开拓阶段,吉布森不仅不能代表可口可乐,他连可口可乐亚洲区,或者亚太区这种区域性大公司都不能代表,甚至,他都不是代表可口可乐中国分公司,他就是搞砸了事情,现在想来弥补而已。” “所以说,如果得罪的话,就是得罪吉布森一个人?”涂宪的表情轻松不少。 “或者再加上舍伍德等中国公司的高管,总之,就算得罪到亚太区,我们也不受什么影响。”紧接着,杨锐一笑,道:“再说了,不打不相识,要!识的话,也应该是和高层一点的相识。” 涂宪和梁锦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魏振学却是依旧不解,端起一个小酒盅,抿着了一会,道:“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就是找打喽?” 涂宪的老婆王晓芸毫不犹豫的给了魏振学一巴掌,叹道:“你这才是找打啊。” 魏振学摸着后脑勺深以为然:“你说的对。” …… 第五百一十章 吓 “这么多箱子。”贺全贵早来实验室开门,被走廊里堆的货物吓了一跳。 “你是这个实验室的?”箱子后面,还有一个人爬了起来,睡眼朦胧的样子,裹着绿色的军大衣,显然是和衣而眠了一晚。 尽管是暖和的天气,晚上的北京城还是很不友好的,贺全贵皱了一下眉,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的,先打开房间,道:“进来喝口热茶吧,你是来送货的?单位没给安排住宿?怎么就睡在这里了?” “我是可口可乐的送货员,上级要我一定把货送到杨锐手里,我怕他来了又走,错过了。再说,这里东西这么多,让人搬了去,我可赔不起。”送货员跳了两下脚,又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换一个别的什么单位,贺全贵肯定要把人放进去的,现在则不免犹豫了一下。 放可口可乐的人到实验室里,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 “那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倒杯水。”贺全贵将门半掩住,倒了热水,又拿了一张板凳出来,给了送货员,自己也陪在跟前。 “多谢。”送货员抱着热水暖手,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这是送什么?”贺全贵好奇的问。 “可口可乐啊。” 贺全贵小吃一惊:“这些全是?” “全是,12箱,共144瓶。” “都是送给杨锐的?” “对,说是他要做一个碳酸饮料方面的研究,领导让我送过来,算是赞助。” 贺全贵轻轻点头,又道:“提前告诉你一声,杨锐不一定收。” “不收我就拿回去,领导给我叮嘱过了,一定不能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聊着天,陆续有实验室成员回来。 杨锐也来的很早,不等送货员说话,贺全贵抢先说明情况。 “那就留下吧,正好要用可口可乐喂小白鼠呢。”杨锐挺自觉的模样。 贺全贵有点紧张:“留下的话,不是授人以柄吗?” “这怎么是授人以柄,如果我们去食品厂调研,难道还要我们自己模拟他们的食品来研究?也不能让我们花钱买他们的产品吧,肯定是找厂子化缘了。”杨锐理所当然的道。 贺全贵踌躇的道:“但是……但是咱们做的研究,可口可乐不是不喜欢吗?” “他们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对咱们来说,客观的进行实验是最基本的,不管他们喜欢不喜欢,对可口可乐来说,捐助我们,也说明他们是客观的,你看,大家都很合适。”杨锐大笔一挥,在送货员的单子上签了字,留下了这12箱可口可乐。 拆掉了包装的可乐,全部堆在了实验室的角落里,箱子上大大的图画,不时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甜味对五六十年年代的中国人来说,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对八十年代的中国人来说,算不得新奇。但是,碳酸饮料里的碳酸,那种打开就冒气,喝进肚子里的甜中辛辣,却让人一尝难忘。 当然,大部分的学生,却是连可口可乐都没有喝过。 “去给一人分一瓶,恩……再按照一人两瓶的数量,放冰箱,之后喝冰镇的。”杨锐看到了,直接嘱咐孙汝岳。 孙汝岳扭扭捏捏的道:“这里十几号人呢,一箱子分掉了,做实验的时候怎么办?” “不够了再买,总不能让人说,小白鼠喝得,人喝不得吧。”杨锐摆摆手,没把几瓶子可口可乐放在眼里。 孙汝岳其实也想喝,见杨锐是真的给分,连忙去拆箱子。 过了一阵,实验室里就满是开瓶的“砰砰”声,以及学生们的欢笑声。 到了下午,杨锐又取了冰箱里的可乐,分送给实验室里的学生和研究员。 冰箱是生物实验室的必备品,大部分的生物学产品都是需要冰冻的,直到30年后,去生物实验室参观,也少不了冰箱的存在而且多数是民用的。 当然,冷冻温度极低的冰柜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就形象而言,这些价值不菲的机械,并不会比街边的冷饮车来的美观。 炎炎夏日,冰镇过的可乐,把大家给乐惨了。 孙汝岳一边喝,一边忍不住道:“只要不减智商,就算不健康,我也无所谓了。” “就算你无所谓,钱包也会有所谓的吧。”王耀武嘿嘿的笑了几声。 杨锐道:“好好的做项目,如果能坚持五年,别的我不敢说,想喝可乐喝可乐,是没问题的。” 孙汝岳喜上眉梢:“真的?” “真的,我能骗你们了?” “跟着锐哥,我信。”孙汝岳是真的信,五年时间,对其他人的改变如何,他猜不到,但杨锐的变化一定是巨大的。因为五年以后,杨锐可就毕业了,到时候,还不知北大开出什么条件留人。 搞科研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很正常的,五年后的杨锐,想提携几个人,估计和玩似的。 就是现在,杨锐要提携哪个研究员,亦能带来无数的利好。 王耀武将一瓶子可乐喝完了,舒服的打了个嗝,道:“喝好了。剩下的那些给小白鼠吧,他娘的,这几只老鼠的日子要过的比我还好了。” 几个人都呵呵的笑了出来。 孙汝岳道:“老鼠说不定要喝坏身子的,人家是冒了险的。” “不至于到喝坏身子的程度。”杨锐意外的帮可口可乐辩解了一句,又道:“我们尽量秉承客观态度,有什么结果,就用什么结果,不要先入为主。” “是。” “是。”做实验的研究生有北大新来的,也有北京林学院过来的,都乖乖的答应。 杨锐笑笑,低头研究起了许教授送来的论文。 针对可口可乐的论文,想在jmc发表都不太可能,对于杨锐来说,属于日常性的积累,既积累声望,也能积累人脉,但用不着太多费心。 截止2015年,关于可乐不健康的研究已经有很多了,但远没有到要禁止可乐上市的程度,事实上,可乐的销量下跌,也是20多年以后的事了。 梁锦荣的小白鼠实验,最好的结果,是证明可乐能够降低小白鼠的****酮的分泌,但这一点是否能延伸到人体,依旧难以证明。 当然,这个结果,肯定能把可口可乐吓出翔来。 …… 第五百一十一章 激素变化 实际上,当吉布森和舍伍德知道北京林学院和北大的联合项目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的交叉了双腿。 “两个大学联合起来了?”舍伍德重复着肖经理送来的消息,有点怕怕的。 吉布森问:“北京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对吧?北京林学院呢?” “中国目前最好的大学是北大,清华,人民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北京林学院的话,属于中等偏上的高校,毕竟是在北京市。”肖经理尽可能的解释…… “中等偏上的高校,像是布朗大学那样?” “我不知道布朗大学是什么样的……” “没关系,总之,它不是社区大学,对吗?” “当然,北京林学院是正规的高校,不是教育部直属的话,就是林业部的高校。” 吉布森听到教育部和林业部,脸色微沉,问:“中国政府参与了?” 肖经理的部分工作就是解释中国问题,他想了一下子,才给两名技术型老外说道:“中国政府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北大和北京林学院也属于中国政府的管辖,但他们并不归同一个部门管辖,同样,您比较熟悉的中粮也有它的管辖部门,如果是出国谈判的话,也可以认为他们代表了中国政府,但在国内,我们一般将中央政府默认是中国政府……所以,在中国,弄清不同单位的管辖范围是很重要的事,我不认为中国的中央政府会参与此事,他们如果要发表意见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谈话的机会。” “那么,现在是中国的什么单位参与了?” “也许只是两所学校的学术活动?”肖经理猜测的相当准确。 吉布森摇头:“杨锐甚至拒绝了我3万美元的开价,你觉得会是个人行为吗?” “这个……很难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肖经理也会语气肯定的多。然而,作为一名高收入的外企员工,尤其是欧美系的高收入外企员工,肖经理很难想象杨锐会拒绝3万美元的开价? 在可口可乐,肖经理一个月能赚两千多人民币,接近普通人工资的10倍,算上奖金的话,是一定超过普通人工资二十倍的。 但是,扪心自问,肖经理不觉得自己能拒绝3万美元的诱惑。 “中国的官员,不是都很喜欢收一些好处吗?我是说,至少我听说的一些中国官员,喜欢这些东西,杨锐难道是个例外?”吉布森追问。 肖经理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但还是回答道:“也许是他年龄比较小。” “年龄比较小,就能写出cell来?”舍伍德哈哈的笑了起来:“相信我,能写出cell的家伙,绝对没有白痴。” “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上面汇报了?”吉布森早就觉得情况超出掌控了。 舍伍德沉默不语,上报的话,两个人绝对是要担责的。 “我们再想想办法,再等……一个礼拜的时间。”舍伍德想要挣扎一下,道:“我认识几个朋友,听说杨锐和捷利康的关系很好,我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再联系到杨锐。” 吉布森和肖经理都是满脸的担忧,不过,舍伍德是厂里的技术总监,经常参加在华的技术人员的聚会,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这一找,就是一个星期。 在此期间,吉布森又让人送了两次可口可乐给杨锐。没办法,他作为老外,出面太容易被人注意到了,只能通过其他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杨锐该喝喝,该吃吃,该做研究做研究,并没有把可口可乐的事当回事,本来,这就是顺手而为的。 倒是实验室成员都很开心,到了后来,不仅是唐集中实验室,华锐实验室里的成员,就是隔壁实验室的,偶尔也能沾点儿光。 给他们一人一瓶的成本太高了,在唐集中实验室里占了一块临时地儿的梁锦荣,为了与北大的同仁处好关系,像是送酒似的,拿一个铝合金的大托盘,上面放两三瓶可口可乐,再配一圈的杯子,倒也卖相不错,足可以打发十人实验室。 而梁锦荣的进度也是极快,一群小白鼠每天朝饮可乐,午饮可乐,晚饮可乐,欢快的不得了,看的实验室诸人羡慕不已。 当然,小白鼠也有不快乐的时候,每天都要被称体重,测进食量,最惨的是间歇性取眼球取血,以分离血清,测量雄性小鼠的睾酮和雌性小鼠的雌二醇水平。 作为实验动物,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梁锦荣一般都是让自己的大弟子亲自上手,直接通过扭曲脊椎处死小鼠,整个过程并无痛苦。 一周以后,实验的统计学数据就出现了变化,但是,与杨锐预想的并不一致。 “我们发现,给与可口可乐的雄性小鼠的血清睾酮水平,相对于对照组,呈现升高趋势。”梁锦荣说着停了一下,又道:“不过,还没达到统计学差异。” “血清睾酮升高,而不是降低?我看看。”杨锐记忆中的国外实验,可是得出了血清睾酮水平下降的结论。 睾酮是一种雄性激素,对成人来说,具有维持性*欲和****次数的作用,除此以外,它还具有维持肌肉强度和质量,维持骨质密度和强度的作用,对一个人来说,后者其实更加重要。另外,睾酮还有提升体能的作用,一些运动员在赛前使用睾酮,用于激化身体状态,当然,后世的大部分体育项目都已将睾酮定为禁药,但并不是所有。 不过,就像是人体内的大多数物质一样,人类对睾酮的研究仅止于表面,其生化过程直到30年后都尚未阐明,但正因为如此,任何影响睾酮含量的产品,都应该慎之又慎。 正因为如此,梁锦荣的表情颇为振奋,道:“现在的实验例数还比较少,观察时间也比较短,所以还没有发现统计学差异,但我觉得继续下去,很有希望……” “为什么睾酮是升高的?”杨锐奇怪的自言自语。如果睾酮水平升高,可口可乐还真变成万能药了,入口当春药,外用能杀精——可乐能杀精的说法在国外也很流行,不过,与中国流传的说法不同,老外的可乐杀精法是外用的,尤其流行于六七十年代的南美,在没有避孕套和避孕药的时候,伟大的南美人民使劲摇动可乐瓶,然后将之放入恰当的位置,强烈的可乐液体会因此喷入恰当的地方,如果可乐确实能够杀精的话,这就是极好的事后避孕法了,然而,后世的研究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杀精的可乐没有卵用,能当春药的可乐肯定也不存在,杨锐开始从头看记录,没看两页,就笑了起来。 “怎么了?”梁锦荣以为出了问题。 杨锐摇摇头,道:“你用的是幼龄期小鼠?” “是呀。”梁锦荣沉重的点头,道:“睾酮是性激素,如果最终证明可乐会提升睾酮水平,那意味着长期大量饮用可乐,很可能导致青少年的性早熟……” 正优哉游哉的喝着可乐,听他们分析问题的孙汝岳,默默的放下了可乐。 旁边的王耀武一把抢过,给自己灌了一口,鄙视的看向孙汝岳:“就你这样子,还是青少年?” 孙汝岳哑然。 梁锦荣趁机道:“杨锐,要出数据,还得增加小白鼠的数量。” 小白鼠增加了,各项投入,还有检测的费用也会增加。 不过,杨锐想也不想就点头了,反正,之后会有人买单的。 …… 第五百一十二章 增值 杨锐一口气拿了两万块给梁锦荣,虽然是公对公的走账,还是把梁锦荣给惊住了。 “你们北大的真有钱。”梁锦荣不无羡慕的来了一句。 帮着走手续的范讲师笑笑,道:“这是杨锐实验小组剩下的经费,要不然,你以为有这么好申请呀。” “有积累就是不一样呀。”梁锦荣感慨万千,他其实也是挂在一个实验室下,拥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小组,但实验小组是基本没有独立经费的,甚至连银行的账户都没有,钱全部要放在上级实验室的名下,这让梁锦荣想积累也不敢积累,现在人人都缺钱,人家把你的钱用了,你要用的时候再找补,还是一样的麻烦。 杨锐其实也有类似的问题,他积累下来的经费,以及进出帐等等,也全都挂在唐集中实验室的名下,取用等等,全都要通过唐教授。 不过,杨锐还有自己的华锐实验室,手里的资金充沛,加上与唐教授的关系良好,也就不怎么担心资金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钱积累,他现在拿出来的钱,还是之前蔡教授补给他的60万元。这笔钱的帮助持续显现,每一次都正好点在实验的关键点上,让杨锐想不感谢蔡教授都不行。 学部委员大人,是深切的知道实验室里最缺的是什么。 永远都是钱。 只要有钱,美国3万美元年薪的研究员要多少有多少,要白种的有白种的,黑种的有黑种的,要黄种的有黄种的,要是给开四万伍千美元的年薪,读了二十几年书的phd随便挑……然而,中国并没有3万美元的年薪可以开,更不会有四万五千美元年薪的工作岗位和相应的配置,因此,无论是白种的,黑种的,还是黄种的,还是纷纷涌向美国。 杨锐当然也开不出四万五千美元的年薪给任何一个人,好在国内的人工够低,一名科研狗每天的补贴还用不了三毛钱。 相比之下,小白鼠就要贵一些了。给小白鼠喂的口粮也不便宜,实验组的小白鼠的主食自然是可口可乐,但作为对照组的小白鼠,就免不了要供应有机无公害食品了。 为了避免农药方面的干扰,特别是为了在国外期刊发表论文,梁锦荣做实验的小白鼠都吃的是进口饲料…… 国内自然也是有饲料卖的,只是质量良莠不齐——良品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谁有知道小白鼠吃的是良品? 如果不排除这方面的干扰的话,小白鼠的睾酮水平的变化,也就失去依据了。 两万块钱哗哗的花了出去。 梁锦荣是很少见过给钱像杨锐这么痛快的,但在花钱方面,他还是有些经验的。 又是几百只小白鼠被送了过来,然后是成箱的进口试剂,为了登上外国期刊,就得采用国际认可的材料,这也是国内学者较难发表国际论文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进口试剂都是好的,在杨锐读研的时候,《自然》杂志就专门发表了文章,谴责劣质试剂对研究的影响,他们的谴责对象,可不是中国,而是欧美等发达国家的试剂生产商——对于第三世界国家的试剂生产水平,大多数人都表示不关心,不在乎,不期待…… 好在一起不用另买,省下了一大笔钱。 2万块,落到梁锦荣手里一个星期,就有七成被花掉了。 当然,他也拿出了更详细的数据,来支持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 虽然仍然没有统计学意义,但梁锦荣极为振奋。 杨锐鼓励了梁锦荣以后,却是来到华锐实验室,找到了黄茂,希望他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黄茂颇为不解:“不等论文写出来吗?现在传出去消息,没什么用吧。” “我不太想等了。” “为什么?” “感觉不好。” “感觉?” “总之,帮我把消息传出去。”杨锐拍拍黄茂。楸/p> 实际上,他是知道梁锦荣的实验,不会得到有价值的答案。 可口可乐毕竟是一种饮料,就像是大多数饮料一样,可口可乐并不是一种绝对健康的饮品。 但是,要证明它对睾酮有多么巨大的影响,还是言过其实了。 梁锦荣的实验,现在已经攀上了高峰,再继续走下去,都是下坡路了。 杨锐觉得,现在和可口可乐谈买单的问题,应该会相应愉快一些。 反而是等论文正式出笼了,却没有现在有威慑力了。 黄茂没有直接参与实验,提醒杨锐两句,见他坚持,也就去照做了。 几场同学聚会开下来,关于梁锦荣的实验的消息,就满北京城的打转起来。 没两天的时间,吉布森和舍伍德就听到了此消息,当时的表情,比吃了小白鼠还难受。 “向上面报告吧。”舍伍德终于挨不住了。 消息层层传递,但每一层的传递速度都不慢。 几天以后,可口可乐就派了专人,前往中国了解情况。 与此同时,弗兰奇也带着吉布森和舍伍德,来到了杨锐的实验室。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欠人家一个大人情。”弗兰奇将吉布森和舍伍德介绍给了杨锐,就坐边上休息了。 他是个大胖子,走路都会喘,赶路就更辛苦了。 杨锐客气的给弗兰奇倒了一杯茶,然后正大光明的带着吉布森和舍伍德进入实验室,道:“给你们参观一下,免得你们胡思乱想,我们只是纯粹的学术研究。” 梁锦荣是严格按照标准来进行实验的,实验室的参观,什么都改变不了。 吉布森和舍伍德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进入其中。 他们都不算是专业的学者,但搞技术的,多多少少,总能看出点门道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梁锦荣检测到的睾酮样本,?个劲的发生变化,晃悠的人心悬难安。 如果可口可乐真的有这种问题,那面临的诉讼费用,都不知道要产生费用。 “似乎做的很认真。”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吉布森甚至有点酸溜溜的,心想:不知道总部来的白痴,带了多少好处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腌入味(求月票) 鲍德温亚特兰大起飞,转机两次,耗费了一天一夜时间,才算是到达了北京。 “吉布森,情况怎么样?过去24个小时,有什么变化吗?”鲍德温顾不上叙旧,先问这边的情况。 他与吉布森是大学同学,只不过鲍德温进入了总部,青云直上,已是资深总监,吉布森徘徊于世界各国的分公司,变成了技术型人才,职级还是资深主任工程师,虽然都带一个资深,实际上却是差了三级。 不过,鲍德温和吉布森的关系一向不错,可口可乐也是考虑到了鲍德温和吉布森的关系,才将之派到了中国来。 就这一点来说,可口可乐还是非常重视中国市场的。 这也是很自然的,10亿人口的大国,如果人人都喝可口可乐,那是多大的市场,不到最后一刻,可口可乐是不会放弃的。 而且,不像是许多中国人自己想象的那样,可口可乐非常自信,中国的发展,终究会达到人人都能喝得起可口可乐的程度。 当然,他们并不认为中国能发展的多高多远,但是,要达到菲律宾或者马拉西亚的程度,并不需要太多年的努力,大部分国家,只要保持政局稳定,差不多都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经常用来做对比的另一个人口大国,印度的发展就可以作为参考,虽然还没有达到人人都喝可乐的水平,可即使只有十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二的人这样做,这也是一个不逊色于南美的大市场。 像是可口可乐这样的巨无霸型的跨国公司,他们对国际形势的分析从来都不是拍脑袋决定的,大部分时间,可口可乐的董事会都会参考各种智库的分析,除此以外,他们还会利用政界人物的关系,来了解实际情况。 例如重返中国的决定,就是可口可乐的总裁在总统卡特重返故居的私宴后做出的。卡特是亚特兰大人,而可口可乐的总部就设在亚特兰大,这使得可口可乐的政治影响力在70年代末期达到了顶峰。 然而,现在已经是1984年了。 鲍德温小心而详细的了解了情况,又与来接机的舍伍德等人温和的打了招呼,接着从容上车。 关上车门之后,鲍德温却是迫不及待的喷出一串又一串的粗话。 “他就是这个习惯。”吉布森向目瞪口呆的舍伍德耸耸肩,道:“大学时期,他就是这样。” “因为神父不愿意听到粗话。”鲍德温将西装脱了下来,脸上带笑的向舍伍德解释道:“我读的是天主教学校,小学,中学都是天主教学校,你得小心神父,真的……” “大学是圣路易斯大学。”吉布森补充了一句。圣路易斯大学是美国历史第二悠久的耶稣教会大学,看它前缀的“圣”就知道了。 舍伍德不禁笑道:“全部是天主教学校。” “没错。虽然我厌倦了天主教学校和神父,但是,我还是决定去天主教大学。”鲍德温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神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要求和规矩,但是,离开了这些规矩,我们的生活就会变的混乱。”鲍德温看向两人,道:“就好像现在的中国区,现在的可口可乐中国区,烂透了。” 吉布森和舍伍德都讪笑着说不出话了。 鲍德温缓了一口气,道:“当然,中国人要做科研,并不是你们的错,但你们拖延的太晚了。如今,我们即使要做针对性的科研,也很缺乏时间,最关键的是,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中国人的研究到了哪一步。” 舍伍德看了吉布森一眼,道:“实际上,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 “是的,通过捷利康的关系,我们进入了杨锐的实验室参观。” “杨锐给你们参观?”鲍德温坐了起来,这是一个新情况。 他的重复询问并不让人厌烦,事实上,吉布森和舍伍德悄然的轻松了一些。 这一次,换做布森说道:“捷利康和杨锐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好,有一些小道消息,杨锐可能掌握着一些捷利康辅酶q10工厂的股份。因此有高额分红……” “这不是小道消息,杨锐彻底改变了辅酶q10的市场生态,现在,捷利康在这个市场上把日系工厂打的节节败退,所以,杨锐拥有一些股份也不奇怪。”鲍德温获得的消息显然比吉布森和舍伍德丰富,停了一下,他又说道:“捷利康今年上半年,辅酶q10的出货量增加400%以上,获取的利润超过3亿美元……杨锐如果签署了一份不太吃亏的协议的话,他最起码得到了300万美元的分红。” “足够独立将实验完成了。”吉布森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这么说,通过官方渠道压迫杨锐已经不可行了?”舍伍德也跟了一句。 鲍德温不满的“恩”了一声,道:“杨锐是中国人,我们怎么通过官方渠道去压迫他,总部希望我们将此事从政治中分离出来,而不是相反……说说你们参观了实验室以后的收获吧。” “他的实验非常顺利,设计也符合逻辑,我回来以后就写了报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找到学术上的缺陷。” “进度呢?”这是鲍德温最关心的问题。 吉布森沉重的道:“他们的初步计划是四周的观察与分析期,然后撰写第一篇论文,接下来的计划,会延续到四个月,接着是一年期的长线计划,是否有更久的还不确定。我想,我们恐怕无法阻止他们的初步计划了。” 鲍德温不置可否的问:“现在是第二周?那么,还有两周,他们就可以撰写出第一篇论文?” “是的。”吉布森一脸苦涩,转而问道:“我们有办法延迟他的论文发表的时间吗?” 发一篇论文,从寄给期刊社,到期刊社组织审稿,给出结论,即使不用修改,也需要少则数周,多则数月的时间延迟,如果是投稿量巨大的杂志,比如jmc这样子不太重要,或者时效性不强的论文,大部分都会被拍起在数月以后。 这段时间,都给了强力人士可操作的空间。 期刊社也食人间烟火,比如著名的《自然》的出版社是自然出版集团,该集团又隶属于麦克米伦出版公司,麦肯米伦出版公司又隶属于格奥尔格·冯·霍茨布林克出版集团。 然而,期刊社尽管不是绝对独立的,但要干涉它的价位也相当高,而且面临着巨大的道德和法律风险。 相比之下,在同一期的期刊上,发表观点相反的两篇论文更有意义,即使不能在同一期的期刊上发表,在其他有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针对性的文章,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越是公众关心的问题,纷纷扰扰的不同观点就更多。比如说,臭氧空洞真的是氟利昂造成的吗?生物柴油真的能改变有利于环境的吗?石油真的是远古有机物的产物吗?全球升温真的是人类排出了太多的碳化物所致? 然而,不管是采用哪种方式,都意味着海量的资金和政治资源。 鲍德温默默的摇了头,道:“针对性的论文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杨锐在多家期刊社有多篇论文的发表,已经不算是新人了。” 拥有声望,对于科研员来说,就像是举着一杆旗一样,无论是杂志社还是公司组织,都会根据他的声望,分析应对举措。 可口可乐在政府间的关系很强,却不等于他们能控制学术界。 如果是小鲜肉,现在或许就被欺压良善了,杨锐却是通过一篇篇的论文,将自己腌了起来,也许还没有到老咸肉的程度,但也差不多腌入味了。 “你们有为我组织欢迎聚会吗?”鲍德温斩断了两条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却说起了并不相关的事。 吉布森微笑起来,道:“当然准备了,我弄到了十八年的陈酿威士忌,我们好好的喝一杯。” “希望你准备了不止一瓶。我这里有个名单,他们估计也喜欢陈酿威士忌。”鲍德温递给吉布森一张纸条,又道:“我要一条安全线路,与总部联络。”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女伴 杨锐也收到了来自可口可乐的宴会请帖。 party这个词还不流行,事实上,因为去年以来,某些二代们在家搞贴身舞会搞的太多,以至于有人挨了花生米,北京城里已经是谈聚会色变了。 不过,外企显然没有太多的顾忌,神通广大的可口可乐甚至说动了美国大使,将宴会地点定在了秀水北街的美国驻华大使馆。 经过这样一个变化,所谓的聚会的规模不仅扩大了,而且高端了。 更令杨锐想不到的是,可口可乐竟然派来了一名裁缝,带着满满的一箱车衣服来中关村见杨锐。 “杨锐先生,您决定了同行的朋友了吗?我带了一些码数不同的衣服,如果不合适的话,现在改或者再买也来得及。”裁缝是一名华人,非常客气,说话也颇有腔调。 司机则将车倒在了华锐实验室门口,再将后面的厢门和灯打开,充足的光线下,就见一排排礼服整齐的摆在那里,左边是男式的,右边是女士的。 杨锐这才反应过来:“需要女伴?” “是的,美式的宴会都习惯有女伴随行,您如果有合适的朋友,可以邀请她一同前往,我也为女士准备了衣服,还有珠宝。”裁缝客客气气的解释。 杨锐茫然点头,这东西对他来说,可是真新鲜。这辈子,他自然没试过美式的宴会,上辈子也没有啊。 做研究生的时节,这种休闲娱乐活动与他无关,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他一样忙的像是狗一样的。 回想过去的生活,杨锐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从读研开始,就再没有试过舒缓的节奏。 科研一入深似海,从此休闲是路人。 “杨先生?”华人裁缝见杨锐愣住了,不禁提醒道:“女伴不一定要非常亲密的人,这次的宴会也不要求所有人都会跳舞。” “哦,不是舞会?” “不是舞会。”华人裁缝轻轻摇头,耐心而细致的解释道:“宴会楸30分钟是自由时间,大家可以随便聊天,吃一点冷盘。晚上八点钟,主人会进场,这里就是大使及其夫人,他们会介绍今天宴会的主角鲍德温先生,紧接着,大使及其夫人会进入舞池,跳开场的交谊舞,独舞时间一分钟,之后,喜欢跳舞的就可以陆续进入舞池了,不过,一般会请鲍德温先生和他的女伴先进入。舞池会开放十五分钟,之后间歇性的开放数次,愿意跳舞的人可以跳舞,不愿意跳舞的人可以在主厅随意走动,不受影响。” 这是专门为中国人修改过的宴会方式,更随意,要求也更少,最起码,不用人人都会交谊舞。 美国人高中毕业就有毕业舞会,意味着学生们进入社会以前,都要学会交谊舞,中国没有这个流程,自然没有人专门去学,事实上,除非是外交部的先生们,否则,现在想在外面找一处地方交钱去学交谊舞都找不到。会忠字舞的人倒是大把,红色革命要是席卷全球的话,让美国人学也不错。 裁缝是鲍德温派来的,他的工作就是解决杨锐参加舞会前的一切问题,以免杨锐遭遇尴尬——鲍德温的目的是让杨锐满意,并非相反。 杨锐沉吟片刻,道:“我要问问对方是否愿意参加,我之后怎么找你?” “我可以跟着您,或者在您指定的地方等您,或者,您打这个电话也可以。”裁缝双手递上名片。 “好的,李子勤,好名字。恩……你跟着我好了。”杨锐干脆也跳上了车,道:“我们去北京师范大学。” 半个小时后。 杨锐穿着一身修身浅蓝色衬衫,出现在了北京师范大学。 衬衫是李子勤为他选的,据说是来自巴黎的时尚品,有圆角和对称的明暗花纹,颇为醒目。 李子勤声称这是可口可乐提供的宴会服装的一部分,杨锐穿上确实合身,也就没有脱下来。国内的衣服确实单调,即使杨锐不怎么关注服饰,也总是愿意穿的帅气一,更何况,他现在要去见景语兰呢。 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师范大学内多有美女出没。 校内的林荫小道,三五不时的就会过去一群青春逼人的漂亮女生,一些人化了妆,一些人没有,但笑容都是一般的甜美。 当然,这些青涩的女孩子,都不能与伟大的景语兰老师相提并论。 杨锐快步来到教学楼下,然后用公共电话打了景语兰的办公室电话,继而安心等待。 一会儿,就见景语兰穿着不高的坡跟鞋走下了教学楼。 她的身材是极好的,尽管穿着具有时代特色的宽大衣服,但在一走一动间,杨锐仍能瞥见凹凸的变化。 下到楼前,景语兰就左右张望起来。 杨锐笑着从拐角出来,喊道:“这里。” 景语兰“哗”的转过来,束起来的秀发在空中做了一个短短的滑翔动作,煞是好看。 杨锐觉得,这个时候就是配音和加背景的恰当时机了。 “今天不忙吗?”景语兰眨眨眼,也在悄然打量着杨锐。 李子勤同志名义上是裁缝,但人家是高级定制裁缝,给杨锐搭配一身日常服饰还是手到擒来的。当然,杨锐自己的底子也堪称完美,整体下来,自然是无限的提高了帅度。 就是经常见到杨锐的景语兰,也无法完全免疫了,目光持久的落在杨锐身上。 “实验进行的很顺利。”杨锐回答了一句,也直视着景语兰。 这下子,景语兰小小的紧张了一下子。 “呀……我就说我们家语兰怎么到处找梳子,长的可真俊。”从楼前的拐角处,另有女声传来。 景语兰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才气道:“你藏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本来是想顺便买点东西的。”过来的是一名微胖的女老师,抹了口红,画了眉毛,除此以外,倒也浑身清爽。 她是跟着景语兰来的,盯着杨锐的态度也更大胆,且问道:“你是谁呀,找我们家语兰做什么?” 景语兰无奈的挽住她,免得她冲到杨锐面前去,然后给杨锐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 “好朋友。”对方打断景语兰的话,笑眯眯的搂紧景语兰,不经意间,显出景语兰纤细的腰肢。 “是,好朋友,这是我的好朋友郝乐枫。”景语兰再次郑重介绍。 郝乐枫微微点头,又道:“是枫树的枫,不是其他的枫。” “明白,枫树的枫。”杨锐笑着表示知道了。 “你和我们家语兰什么关系?”郝乐枫审查似的望着杨锐。 “好朋友。”杨锐毫不迟疑的回答。 景语兰脸色微红,郝乐枫则颇有些疑窦,不知道杨锐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要做我们家语兰的好朋友,条件是很高的。”郝乐枫说着笑了一下,道:“看你的样子,还是及格的,其他方面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了,你们今天有啥事?” “就听你说了,我们都没来得及说话,好了,你回去了。”景语兰用手推了推郝乐枫。 郝乐枫不动,反而饶有兴致的道:“那你们说啊,你们说,我不打扰。” 接着,她果然用手捂住嘴,眼珠子在杨锐和景语兰身上巡游,满是好奇。 …… 第五百一十五章 免费 景语兰对自己的这个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向杨锐眼神示意,又道:“别管她了,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拔脚就走。 郝乐枫不言声的跟在后面,她是真的无聊。 在学校里代课,好处是事情比较少,若是没有各种会议或者活动的话,一个月带的课还没有中学教师一个星期带的多。 不过,坏处也是无聊。大学里给老师们空闲出来的时间,是让他们搞研究的,偏偏郝乐枫不想搞研究,当然,大学里很多教师都不愿意搞研究,这种挑战脑细胞的事多累啊,如果说教学是暑假作业,研究就是做奥数题,后者的数量更少,但若是二选一的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做暑假作业。 如果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为了评职称,大学老师是不想做研究也得做研究,但在80年代中期的大学里,迂回的办法还是非常多的。 郝乐枫和许多年轻教师一样,都有不错的家庭背景,用不着拼死拼活的费力,闲下来的时间就太多了。 当然,她也会用闲下来的时间做一些现在人都追逐的工作,但那显然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郝乐枫目前还不清楚,但她清楚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 作为好闺蜜,景语兰拒绝了多人介绍的相亲,一直让郝乐枫怀疑万分。 不过,看到杨锐的样子,郝乐枫的怀疑顿消: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漂亮的男人,我也不要别人的介绍。那些在部委工作的小干部有什么好的,一个个心高气傲不说,长的还都歪瓜裂枣的。 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年龄了,郝乐枫跟在杨锐和景语兰身后,思来想去,简直为景语兰操碎了心。 杨锐的心情却相当不错。北师大的校园环境称得上优美,两人选了一条幽静的小路,几乎是独享了良辰美景。 除了身后的郝乐枫。 为此,两人破有默契的并肩而走,直到要返回的时候,杨锐找了一株漂亮的才开口道:“我接到一个邀请,是可口可乐的宴会,因为需要一个懂英语的女伴,我想来想去,就只能找你了……你愿意去吗?” 所谓懂英语的女伴,其中懂英语自然是杨锐添加的要求,也算是他找到的一个相对恰当的理由。 景语兰稍微有点犹豫。 郝乐枫轻轻的推了她一下,道:“怕什么,外企的宴会可有意思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这句话,把杨锐说的高兴了,他连忙道:“应该是很不错的宴会,在美国大使馆举行。” 郝乐枫“呀”的一声:“美国大使馆的宴会,为什么会邀请你?” “我做的研究和可口可乐有关,是可口可乐邀请的我。”杨锐更正了一下,再对景语兰道:“美国大使馆是纯粹的英语场合,我听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帮我做翻译,一起去吧。” “好吧,我去给你做翻译。”景语兰做了决定,表情也轻松而高兴了起来。 郝乐枫莫名其妙的雀跃起来:“太好了,我帮你准备衣服,美国人的宴席,都喜欢穿正装不是?” “那个……可口可乐派了一个裁缝,帮我们挑选和定做衣服,一起去试试吧。” “可口可乐派的裁缝?你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车就等在外面。” “还有车?” “是,可口可乐一遍派过来的。” “这样子,衣服会很贵吧?”郝乐枫迟疑了起来。现在买一件衣服可是相当贵的,如果是来自上海的漂亮服饰的话,动辄要花去一名公务员一个月的薪水,许多女孩子都是存好几个月的钱,然后买一件漂亮衣服。当然,来自广州的衣服会便宜一些,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裁缝原本是相对便宜的服饰获得方法,80年代自学裁缝的教学班也盛行一时。 然而,再怎么想也知道,随车而来的裁缝,肯定是不楸便宜的,何况是宴会上穿的礼服。 杨锐向景语兰笑了一下,道:“先去看衣服,价格到时候再说。” “不喜欢就不要?”郝乐枫问。 “当然。”杨锐笑嘻嘻的将两人往外领。 进到李子勤的箱车里,再不用杨锐说话,两人已是眼花缭乱。 说起来,景语兰的父亲是中丝公司的副总,不知道要经手多少绫罗绸缎,然而,时尚或者“洋气”这种东西,不是材料所能解决的。 李子勤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他也不管哪个是杨锐的女伴,一手尺子,一手衣服撑,挑选的比谁都忙碌。 就在挑选的过程中,郝乐枫按捺不住,小声问:“这里一件衣服多少钱?很贵吧。” “成品的价格不确定,从几百到几千元的都有,定制的会贵一点。”李子勤边忙边说话。 郝乐枫轻吁了一口气:“还好。” 景语兰反而轻皱眉头,问:“你说的价格,货币单位是人民币吗?” “当然不是,都是美元。”李子勤说的很自然。 郝乐枫瞬间呆住:“击败美元到几千美元?” “对的,这些都是时装周的新品,非常不错。”对于女士晚礼服,李子勤就不太倾向于定制了,虽然高级定制是利润颇高的一块,可耗费的时间也久。 郝乐枫却是不愿意再看衣服,小声道:“语兰,要不然,咱们就回去吧。美元也太那啥了。” “谁买单?”杨锐的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噪音。 李子勤这才醒悟过来,拍拍自己的额头,道:“不管你们选几件衣服,都是可口可乐买单。你们只要选衣服就可以了。” “这么好?”郝乐枫讶异的问:“杨锐,你不会去做间谍了吧。” “谁会给间谍送衣服啊。”杨锐摇头失笑,道:“你们不用管可口可乐了,挑好衣服就行。” “我也可以去??郝乐枫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能置信。 杨锐笑着点头,心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哎呦! 郝乐枫高兴的蹦了起来,脑袋重重的碰上了车顶。 景语兰趁机来到杨锐身边,问道:“可口可乐不会无缘无故的送礼给你吧,你要注意一点……”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去换衣服吧。”杨锐轻轻的推了一下景语兰,只觉得触手柔软,正是景语兰纤细的腰肢。 ……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待斩 厢车开进使馆区,停?了李子勤租来的院子里,这里是一家裁缝店的后院,通过可口可乐协商以后,全数借给李子勤来用,而他服务的对象也不止杨锐一个人。 当然,今天下午就只有他了。 院内还有更多的衣服、布料,但厢车内的服饰都是精选出来的,李子勤一口气拿了十几件衣服,让景语兰和郝乐枫试穿。 车厢内有一个小小的试衣间,杨锐只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几秒钟后,醒悟过来的郝乐枫将杨锐和李子勤都推下了车,又把后厢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杨锐不禁苦笑:这有什么。 李子勤显然有所预料,笑了笑,从驾驶座拿了几本画册出来,递给杨锐,道:“看看,有喜欢的就挑出来,安排飞机送的话,两天就能到。” “时尚杂志?”杨锐一眼看到了封面,不自觉的道:“很贵吧。” 从前往后,他穿过最贵的衣服是在使馆区定做的,一套两千多美元,算上羊毛袜子什么的,总共花了一万七千多美元。比国内的衣服自然是贵到天上去了,但比来自巴黎的时尚品还不够看,比来自巴黎的高级定做就更少了。 在做研究生的时候,杨锐偶尔去买衣服,三五不时的也会看到几万块的衣服,在他的思维模式里,这其实就是顶贵的衣服了。 再要贵下去,这就脱离了杨锐的舒适区间了。 李子勤耸耸肩,道:“可口可乐全额支付,您担心什么。” “别人送你东西,想要的一定比东西本身的价值更高,你说对吧。” “也许,但这么好的东西,您舍得不要啊,您看这件衬衫,非常合适您的肤色……哦,您如果喜欢经典型的,约翰罗布永远不会错,他们的定制皮鞋是先做脚模,再通过脚模定制的,皮面有小牛皮,鸵鸟皮和鳄鱼皮可选……”李子勤说着说着不说了。 因为杨锐的目光,早就拐向了车厢。 景语兰提着裙脚,小心翼翼的从车厢上走了下来,细细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反而让人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白皙而颀长。 淡紫色的长裙微露香肩,颜色自上而下的变淡,却更加显出好身材。 然而,更吸引人的,却是她端庄娴雅的外表下,蕴藏的万种风情。 轻轻的一个笑容,就让人不自觉的抬起头来。 “好看吗?”景语兰只在外语系读书的时候,穿过两次西式礼服,但她看起来却永远是大方自信的样子。 当然,长的漂亮,又有一副好身材,也不由的不自信。 “好看,恩……衣服合身,人更漂亮。”杨锐使劲咳嗽了两声。 景语兰笑着转了一下身,却是回头道:“我再试一件。” 车厢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终究不是只试了一件。 就是郝乐枫都从开始的谨慎,变成了精神。 只见她换一件衣服,就精神一层,换一件衣服,再精神一层…… 李子勤从欧洲运来的服饰,论洋气甩美国货一条街,甩日本货一条路,甩香港货一条高速公路,甩的广州货就没影了。 郝乐枫换衣服换的都要乐疯了,到后来,换一次衣服就要摸着衣服说:“这外国货就是好,不怪的卖的这么贵。” 杨锐笑而不语,上千美元的衣服,就是用百分之一的材料成本,也比国内的售价贵了,当然要有点卖得贵的理由。 而每次,李子勤都是不厌其烦的说:“喜欢就选它,不喜欢的话,就再挑一挑。” 杨锐暗自赞叹,这所谓定制裁缝的活计,还真不是常人所能做的,光是始终笑盈盈的伺候,就属于能人所不能了。 …… 北京饭店。 鲍德温等到了十点钟,接到了李子勤的电话,表情一下子活了过来。 “他选了两套衣服。”鲍德温长舒一口气,#道:“你看,对年轻人,就要用年轻人的方法,不能一味的压迫,更不能一味的用成年人的手段。没有人不喜欢party,美国青年喜欢,法国男孩也喜欢,中国的少年也不例外,他们只是不说出来。” 鲍德温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嘴,有些得意的向舍伍德和吉布森介绍经验。 他有理由高兴。这是他来中国以后的第一个决策,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他的威信,更重要的是,关系到此行的成败。 救火队长是不好做的,最难的是切入点,鲍德温觉得自己选准了切入点,自然是心情大好。 吉布森有点犹豫,舍伍德毫不犹豫的拍起了马屁,道:“中国的问题非常复杂,您命中要害的方式,确实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我用的方法你们用不了,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我没来以前,中国分公司恐怕利用不了驻华大使馆吧,所以,这不是你们的问题,反而说明中国区的投入不足。接下来,我们只要合作起来,就会证明,总部的决策失误了,面对一个超过10亿人口的国家,每年的经费竟然只有百万元,波多黎各的投入都比它多。”鲍德温并不是单纯的表示谦虚,而是一句话就将中国区的责任给撇清了。 不怕事后找补,没有后顾之忧的舍伍德大喜,立即为鲍德温唱起了赞歌:“如果总部能多一些您这样的人就好了。” 吉布森也想明白了,道:“中国分公司一定全力配合……” 鲍德温笑了:“解决了这边的问题,我们还应该想办法继续扩大中国区的销售和生产规模,你们觉得应该偏重哪方面?” “生产。中国政府喜欢外销,对内销的控制很严。” “这样的话,中国分公司就变成了生产工厂。” “如果外销数额上升的话,我们争取内销的份额也会更方便。”吉布森停了一下,道:“中国政府现在缺少外汇,我们的工厂如果能让他们有外汇净收入,他们应该会变的积极大方起来。” “很完美的计划。”鲍德温点头认可,接着举起手里的威士忌酒,道:“先生们,让我们做好充分准备,完美的解决此事。” 吉布森和舍伍德精神一震,将小半杯的威士忌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几天,鲍德温奔波于美国驻华使馆和外交部之间,像是一名政治家似的多方斡旋。 除此以外,他更是频频拨打越洋电话,希望从国内找到更多的支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可不愿意做一点事就回去。 周末,杨锐与景语兰,乘坐捷利康公司提供的奔驰轿车,来到了使馆区。 老款的奔驰车体宽大,颇为舒适,如果身边没有再多一只郝乐枫的话,大概会更舒适。 超级电灯泡郝乐枫却毫无觉悟,一边左顾右盼的,一边还忙着和副驾驶座上的未婚夫柴成军聊天。 不过,相比郝乐枫的轻松自如,她的未婚夫多少有些不自在。 郝乐枫穿着来自巴黎的漂亮礼服,自信到了膨胀,她的男朋友却没有免费借用的礼服,定做于上海的西装,在这样的场合,多少显的有些落伍。 好在杨锐对他的印象不错,下车之前,轻声提醒道:“进入以后,将上衣西装交给衣帽处的职员,只穿衬衫进入就可以了,不是非常正规的宴会。” 衬衫的区别总没有西装那么大,柴成军如蒙大赦,小声笑道:“紧张死我了,你们穿的也太好了。” “借的。”杨锐笑着说。 “能借到多好啊,就穿这么一小会。”柴成军满脸唏嘘。 郝乐枫觉得有点丢面子,轻轻的捶了前排的柴成军一下:“人家能借到是人家的本事。” “那当然,能借到的是本事,能来这种场合,更是本事。”柴成军眼睛瞪的溜圆,眼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 在一排中国式的大红灯笼下,鲍德温与美国大使束手而立,迎远道而来的宾客。 表面上,他温文尔雅,实际上,他的眼神却在锐利无比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等待着杨锐的出现。 “明知道要被斩一刀的感觉真是糟透了。”鲍德温在一轮空隙,喃喃自语。 …… 第五百一十七章 料敌以宽 新的美国驻华使馆立于1979年,坐落在日坛公园西侧。它的办公楼前,留出了极大的一块位置,种植了草坪,并有一条宽阔的人行道,穿中而过,笔直的连接大门。 如果不看门前的牌匾,这妥妥的就是一处美国老财主的豪宅。 三层的仿石造建筑,稀疏的高树和低矮的灌木,整片整片的草坪,中间还用细细的人行道隔开了,总面积能有好几个斜坡球场了。 杨锐与景语兰并行,且笑道:“读草坪专业的一定很好在美国拿绿卡。” “你想拿美国绿卡?”大灯泡郝乐枫跟在后面,还抢先说话。 杨锐笑笑,道:“和你想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郝乐枫大奇。 “你想的是美国的永久居住权,我想的是草坪专业。” “不明白,那你想要美国绿卡吗?”郝乐枫其实是帮景语兰问的。为了去美国,抛妻弃子的不在少数,就以最低标准来说,也会改变其人际关系。 杨锐却是笑了,说:“美国绿卡,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想不想要的问题。” 郝乐枫眨眼问:“为什么?” “因为简单。” 郝乐枫追问:“什么意思?” 杨锐叹口气:“让你问的都没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要,他们就会给我,我不想要,就不用去拿,肯定要比上街买个馒头麻烦点,但不会比自己做饭麻烦到哪里去。” 光是一篇cell,就足够他拿美国绿卡了,更别提他有资产,以及数百万美元的现金——穷人申请美国绿卡自然难了,富人却不用费心,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永久居住权,连投票权都没有。 郝乐枫却不信,怀疑的望着杨锐:“真的假的?” “真的。”杨锐叹口气:“美国绿卡又不是中国绿卡,还是挺简单的。” 郝乐枫“呦”的一声,道:“吹牛。” “杨锐真不是吹牛,他发表了这个论文以后,应该可以当是特殊人才吧,去美国还是比较容易的。”郝乐枫的未婚夫柴成军不那么紧张了。 郝乐枫不信:“这个你也知道?” “我在公安局,经常见同事帮人办这些事。” “你在公安局工作?”杨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怪不得看你壮实的。” 柴成军嘿嘿一笑:“我从小长的壮实。” “我们成军在部队的时候,得过军区比武大赛的名次,奖状还在家里挂着呢。”郝乐枫顺势挽起未婚夫的胳膊,又嗔道:“连吹牛都不会,怨不得领导不提拔。” 柴成军只是笑,却是将郝乐枫拉近了一些。 景语兰面带微笑的听着他们聊天,走到楼前的时候,也悄无声息的挽住了杨锐的胳膊。 或许因为前面人都是如此做的。 不过,杨锐知道不一样,因为倚着自己的身体轻柔而娇软,优雅而曼妙,从不会人云亦云…… “杨先生。”门前,鲍德温笑呵呵的打量了一番杨锐,目光落在景语兰身上几秒钟以后,紧接着介绍驻华大使给杨锐。 大使很给面子的与杨锐聊了两句,接着道了一声罪,又去迎接其他人了。 鲍德温却是陪着杨锐往里走,嘘寒问暖,又道:“您能赴宴,我深感荣幸,今天是可口可乐分公司欢迎我的宴会,本来是想请他们办的规模小一点,但因为大使先生的诚挚邀请,我们还是决定办在大使馆……” 这是颠倒因果了,驻华大使会因为可口可乐的关系,给一块场地给他们开party,但却不会陪着可口可乐玩,人家大使邀请的都是自己的客人。 要知道,前一任的驻华大使——当时还叫驻华联络处主任,是海湾战争时的乔治布什,就是现在,乔治布什阁下都做到了中央情报局的局长,又岂是鲍德温能请动的。 不过,杨锐在乎鲍德温说什么,他就像是秋天里等收割的农民,麦穗长的大一点也是收割,麦穗长的小一点也是收割,麦穗爱说话也是收割,麦穗被偷乐——喵了个咪的,麦子你也偷,你还有没有狗性了! 总而言之,杨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鲍德温说话兼拍马屁,他自己时不时的吃个鱼子酱,来片西班牙火腿什么的。 景语兰饶有兴致的听着鲍德温的花样马屁,看向杨锐的目光更加温柔。 鲍德温说着说着,终于是说累,他的目光在大厅内巡游,好容易看到一个人,兴奋的挥手:“怀特博士,在这里。” 转过脸来,鲍德温乐淘淘的道:“杨锐先生,容我向你介绍,这位是怀特博士,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授,他是发酵工程的专家。” “你好,怀特博士。”杨锐轻轻的与之握手。 “怀特博士对您的研究很感兴趣,我特意邀请他来,也是希望你们能有合作的机会。”鲍德温说着看向怀特博士,对方虽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但是否能够成功,还要看双方的交流。 怀特博士已然谢顶,精神却很好,缓缓开口,道:“我看了你写的几篇文章,你的设计很精巧,非常不错……” 几句话以后,怀特博士的话题就转入了学术讨论。 杨锐镇定自若的与之交流。 如果是在实验室里,双方研究具体的实验方案,他可能会畏怯于某终身教授的经验与威势,但要是泛泛而谈的话,80年代的指导思想可是不够看的。 怀特博士的眼神也慢慢的有神了,总算不是应付差事的模样。 杨锐却是始终不紧不慢的。 他用屁股都能猜到怀特是来做什么的,不就是鲍德温主动送过来的好处吗? 现在的斯坦福还没有后世那么有名,因为硅谷还没有那么有名,更没有几百亿几千亿的公司缠绵送钱。 所以,现在的斯坦福教授,应该还是比较缺钱的,当然,后世的斯坦福教授也会缺钱,只是缺钱的方式和数量不同罢了。 然而,杨锐不咸不淡的表情,在鲍德温和怀特博士眼里就不同了。 不经意间,怀特博士就将问题的水平提高了。 前沿问题什么的,只要是身在前沿的学者,每个人肚子里都有一串。 每天做实验,弄不明白或者说不清楚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杨锐却是神色不变,虽然说的慢了一些,但大体上总是有问有答的…… 有过理查德的经验,他现在是不会给出超出时代的答案了,可即使如此,他满脑子的学术论文和专著,也够问答好些年的了。 大约十分钟时间,怀特博士终于确定,自己是不可能彻底问倒杨锐了。 这时候,他反而满意的向鲍德温使了一个眼色。 鲍德温一下子轻松下来,他早就听不懂两人说的内容了,只能乖乖在边上等着。 接触到怀特博士的眼神,鲍德温哈哈一笑,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好了,看来你们熟悉了。我们不如谈点生意,生意是好东西吧。” “当然。”怀特笑了起来。 杨锐没笑,嘴角微翘的看向鲍德温。 “怀特,你说,如果让杨锐与你合作,你愿意吗?”鲍德温像是演木偶戏似的说话。 怀特也陪着演木偶戏:“当然,合作是个好主意。” “杨锐,你觉得怎么样?斯坦福大学和北京大学的联合,很不错吧?” 杨锐淡淡的笑着,问:“具体的合作内容呢?” “我们可以之后详谈,不过,我想,每年20万美元的经费是没问题的。”20万美元,正好是可口可乐日后开给央视的广告费。 当然,广告费和技术经费不是一个东西,何况这笔钱还是给两家的。 杨锐却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笑笑道:“听起来不错,日后详谈吧。” “如果组成了联合的实验室,我们希望杨锐先生能相对专注一些。”鲍德温笑着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是指,要我停下现在的研究?” “如果您能投注全部的精力在联合实验室是最好的,如果不能的话,我们也希望您能投入较多的精力。”鲍德温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道:“您得做出选择。” “你想让我停止哪个项目?”杨锐 “不不不,我没有特指某个项目的意思,只是请您放弃几个项目就行了。”鲍德温继续说着隐晦的话。 “那么,这个项目,你们可以看看,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可以告诉我。”杨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复印纸,交给鲍德温,然后挽着景语兰离开。 鲍德温皱着眉毛,打开杨锐递给自己的两页纸。 满满的全是数据。 “我看看。”怀特博士自然的将之接了过来。 随后,怀特博士就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是可口可乐的实验吗?”鲍德温小心的环顾四周。 “是的。”怀特博士摸了一下脑袋,捋了捋上面不多的长发,道:“是过去几周的实验数据。” “结论呢?” “还没有得出结论,但你看这些数据,都在接近临界点。”怀特在纸上划了一下,说:“睾*酮的变化很大。” 鲍德温对数字没兴趣,只问:“能说明什么吗?” “暂时还没有到能发表的程度,不过,杨锐至少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什么观点?” “可口可乐不健康。”怀特博士将两页纸塞回给鲍德温,道:“看的出来,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了。”鲍德温嘴角抽动两下,问:“有多遭?” “不是最糟的情况,但再等两个星期,他们也许就能得到最糟的结论。” “最好的情况呢?” “他们也许得不出有用的结论,于是你什么都不用付。”怀特博士接着又调侃的道:“不过,这个年轻人有他需要的一切知识,他得出有用的结论的可能性,也许是你不愿意堵的。” “好吧,虽然他没有接受我们的方案,但至少我们还有什么都不用付的可能。”鲍德温就此开始与怀特讨论起了分配方案。 而两个人,显然都不是以最好的情况来讨论的。 料敌以宽,中外皆然。 …… 第五百一十八章 谈妥 杨锐走开以后,心情反变的有些紧张,连吃了三片放满鱼子酱的面包方才觉得舒服了。 可口可乐确实不健康,但它也不是毒药,想证明它能增加睾酮的分泌,从而促使青少年早熟,梁锦荣的研究数据还不够充分。 当然,从现在的数据看来,似乎已经很接近了,仿佛再过几个星期,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然而,杨锐知道,这几乎是做不到的。 他早就从脑海中找到了多篇相似的论文,可就像是梁锦荣的数据一样,没有一篇论文具有统计学意义。 换言之,论文能够证明小白鼠的睾酮分泌产生变化了,但因为变化不够,它不能证明是可乐直接导致的,甚至不能证明是可乐间接导致的。 这样的结论,别说摧毁可口可乐,就是想要骚扰一下它,都是很困难的——美国的家长教师协会倒是经常根据一些类似的文章将碳酸饮料赶出校园,但那是人家pta厉害,不是论文厉害。 正因为预知结论不够漂亮,杨锐才会现在接触可口可乐的人,等结论出来,他是想接触也接触不了了。 鲍德温不可能为一篇没有结论的论文给他开价的。 不过,杨锐设计的实验的新鲜度足够,鲍德温如果不想看到结论,现在就得开出一个可人的价格。 所谓麻杆打狼两头怕,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杨锐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景语兰,一杯喝掉一半,然后转着杯子看,心想:老美真有钱,香槟就这么随便给人喝,怪不得中国人挤破头了想来参加使馆聚会。 今天的聚会是可口可乐为欢迎鲍德温而举行的,只是地点放在了美国大使馆,但就看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毫不相关的中国人。 当然,老美的party皆是如此。 “想什么呢?”景语兰浅浅的尝了一口香槟,仰头打量着杨锐。 他的头顶是两层楼高的巨大水晶灯,令人有目眩感。 杨锐耸耸肩,决定开一个有趣的新话题,道:“你知道法国人一直在给香槟申请原产地保护吗?” “恩?” “他们认为只有产于法国香槟地区,采用霞多丽,黑皮诺和莫尼耶皮诺三种指定的葡萄品种,根据指定的生产方法和流程酿造出来的,才能称之为香槟,否则都应该叫做起泡酒。” “因为法国香槟最好?” “最好这种判断本身就很有主观****,西班牙卡瓦产的酒也不坏,采用香槟区一模一样的工艺,选用了更适合当地的葡萄品种,价格可就千差万别了。不过,其他产区的酒的质量参差不齐,法国香槟因为有比较严格的酿造标准,所以,即使是入门级的香槟,味道也挺好的。”杨锐说着笑了一笑,说:“这么说原产地保护,会不会觉得像是我们的大学制度。” 景语兰被杨锐的跳跃思维给弄糊涂了:“为什么会像是大学制度?” “比如北大毕业生,没有人能保证北大毕业生就是最好的,但是北大,或者说,所有的大学,每年都会仔细的筛选入学的学生,每年都会用相同的方法酿造自己的学生,他们的标准不能保证出产最优质的学生,但即使是入门级的学生,他也是出色的。”杨锐撇撇嘴,又道:“其实整个教育和科研制度都是这种原产地保护的模式。” “但原产地以外的学生的待遇,与吸纳原产地以内的学生的待遇,就千差万别了。”景语兰轻轻点头。不同的学历,在用人单位受到的一定是不同待遇。 杨锐说:“就像是法国香槟和其他起泡酒的价格差距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出声的人是鲍德温,他刚刚从翻译那里听来了他们的对话。 杨锐稍微偏了一下脑袋,有点不高兴的用中文道:“鲍德温先生,您可是神出鬼没。” 接着,杨锐坐看翻译抓耳挠腮的用了半分钟,将神出鬼没翻译成三个从句。 鲍德温笑着倒了一声歉,顺着刚才的话题,道:“哈弗和斯坦福的教育,似乎也是原产地保护的,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导致?” “因为决定生产模式的是消费者,教育模式的消费者可不是受教育者本身,他们只是产品。”杨锐说的简短。 鲍德温做思考状,说:“但教育部门的管理者也能改变教育机构。” “在现代社会,教育部门的管理者也是教育机构的消费者,他们就算是做出改变,我也更倾向于法国大学校似的改变。”法国的大学校是有别于普通大学的另一种形制的大学。在法国,任何高中生通过会考,都能读大学,但大学校是要额外考试的,只有百分之十的学生能进入大学校,大学校的教学要求也更严格,而且受教育人数更少,每年往往只收百人或数百人,与80年代的中国大学极其相像。事实上,它在中国的翻译就可以是精英学校。 鲍德温赞同的点头:“我记得,法国人好像有这样一种说法,不能说每一个精英学院的学生都是法国政治、金融和企业的领袖,但至少可以说,这些政治、金融和企业领袖们,都是法国精英大学校的毕业生……恩,的确很有法国香槟的味道。” 怀特此时也踱步而来,笑道:“我的实验室里,有过多名法国大学校的毕业生,确实很优秀。特别是拿到了称号的学生,水平明显比美国毕业生要高。” “称号?”鲍德温配合的问。 “是比他们校颁文凭还重要的证书,一般会是这样:国立高等营养与生物应用生物学院工程师……有这样的称号的学生,都很自豪。” “对的,巴斯蒂安说过,他经常吹嘘自己的证书。”鲍德温转头向杨锐和景语兰笑道:“巴斯蒂安是我们生物工程实验室的负责人,喜欢用下巴对着人,但是个好人。恩,你们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见面。” “是吗?”杨锐的尾音调高。 “是的,我和你们北大的领导谈过,假如可口可乐的生物工程实验室也加入合作的话,他们愿意派遣你做负责人。当然,我们可能需要因此统一实验项目。”鲍德温像是谈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似的,语气与说到法国香槟没有任何变化。 怀特担心的看向杨锐,生怕他一言不合,暴怒起来。他见过太多暴怒的研究员了,这当然不是老实人压不住怒火,而是因为研究员往往为一个项目付出太多的心血。 然而,杨锐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即道:“鲍德温先生,我恐怕你了解的情况还不够全面。” “您如果是指北京林学院方面的话,我与他们也谈好了,北京林学院的校长,很高兴与可口可乐的合作。” 杨锐笑着摇摇头,道:“鲍德温先生,我除了在北大唐集中实验室内,率领一个实验组以外,我还是华锐实验室的负责人,关于这个实验室,您知道多少?” “我知道,它是英国捷利康公司的实验室,您有多篇论文是以华锐实验室的名义发表的。不过……我与捷利康的纳尔逊副总裁关系良好,我们会想出解决办法的。”鲍德温微笑着转酒杯,身为超级跨国公司的职业经理人,鲍德温的人机关系横跨多个大洲。 怀特更加担心了。 这一次,杨锐终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哭笑不得的道:“华锐实验室并非是英国捷利康公司的实验室,它隶属于香港华锐公司。” “香港华锐公司?”鲍德温重复了一遍,眼角看向自己的助理。 外表精干的私人助理开始拼命的翻皮包,找资料。 “香港华锐公司是属于一家离岸公司的。除非你们能找到该公司的副总裁。”杨锐摊开手。 “不用找了。”鲍德温挥挥手,赶走了私人助理,转过头来,看向杨锐,笑道:“我只是尝试一下,杨锐先生请不要生,如果我不试一下的话,我的上司也会说我不尽责的。” 杨锐轻轻的笑了起来。鲍德温的上司恐怕不会管这样的事。 鲍德温也笑,隔着老远的私人助理也笑,怀特也跟着笑。 “杨锐先生,联合实验室的经费,增加到每年30万美元可好?”鲍德温似有歉意的报价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问:“如何分配。” “你与怀特先生,各自分别在中国和美国做研究,分享这30万美元的经费,每人有15万美元的决定权。”这是相对松散的合作方式,双方各有一些资金的决定权,能合作就商量着来,不能合作就分开了算。 “听起来不错。”杨锐不置可否。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口可乐还可以邀请您做我们的顾问。”鲍德温指了一下吉布森,道:“我们会按照亚洲区的标准,支付您顾问费。” 杨锐摆摆手,道:“顾问就不用了,我还太年轻。” 用顾问费的方式收钱,多少有些太直接,杨锐也不缺那些。 鲍德温沉吟了一下,看向怀特,道:“那我们再向联合实验室增加5万美元的办公经费,作为您和您的合作伙伴往返住宿的开支,这样可以吗?” “联合实验室的合同签几年?” 鲍德温牙齿一酸,敢情咱们说的不是一笔付清的账?“ 杨锐不管他,又道:“三年怎么样?这是最短期限。” 三年以后,他的pcr论文都出来了,到时候,联合实验室还不知道是谁占便宜。 一次性20万美元的费用,就够可口可乐可惜了,三年60万美元,这是完全超出了鲍德温的计划。 然而,想想论文,再想想怀特的判断,鲍德温还是咬牙认了下来。 “就签三年。” 杨锐满意了,一个论文能讹出这么多,也够舒服了。 联合实验室的名目也不错,再怎么说也是斯坦福大学,另外,每年5万美元的办公经费也很好用,可以用来支付酒店和头等舱的开销,和自己钱也差不了太多。 “希望我们能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当然。”鲍德温与杨锐握手。 “我还要10个名额,每年由可口可乐发出邀请,前往美国考察和参观。”杨锐握着鲍德温的手没松开。 鲍德温迟疑了一下,道:“每年10个名额,我们只能负担3万美元的开销,这是最后开价。” 84年的人均3000美元也够去美国来一场经济游了。 杨锐点头道:“3万美元的开销以外,你们要负责官方手续,包括邀请函等等,我要写进联合实验室的合同里。” “好吧。”鲍德温一阵轻松,又一阵不安。每年23万美元的费用,对于欧洲区或者日本区来说,只是小小的一笔钱,对于中国区来说,可是一大笔开支了。 “能帮我引荐大使吗?我希望我们的签约仪式能有大使先生出面。”杨锐一句话又把鲍德温的轻松给驱走了。 鲍德温看着杨锐,真想说“你走开!”,但在几番思量以后,还是乖乖的领着他往前去了。 大使再牛,现在说话也是免费的! …… 第五百一十九章 分赃 现任的美国驻华大使的中文名是恒安石,他在中国出生,父母为美国传教士。 这种出生背景在80年代的美国驻华大使中并不出奇,在恒安石之后的三名驻华大使中,有两人在中国出生,都属于中国通的类型。 而在80年代,就任驻华大使,也被这些美国外交人员看做是人生巅峰。 因为现在的美国大使,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在这一点上,现在的驻华大使,就像是日后的美国驻沙特,或者美国驻伊拉克大使一样。 恒安石更是一名职业外交官——美国驻法国大使这样的职位,向来是传统的分肥位置,竞选得到了美国总统职位的先生,往往用这样的职位来犒赏出钱出力的勇士,而越是复杂和条件差劲的地方,职业外交官的身影就出现的更多。 杨锐其实更想遇到一位非职业外交官,大家聊聊天,说说话,说不定还能为日后的业务做些联系。 但这由不得他来选,大约十分钟后,鲍德温找到了一个机会,将杨锐拉进了大使的圈子。 “大使先生,请容我向您介绍……”鲍德温一副我和您很熟的样子,开始给大使介绍杨锐。 大使同志同样摆出一副“哎呀,我们原来很熟”的样子,与杨锐握手和聊天。 闪光灯像是看到了裸女似的,疯狂的闪了起来。 两名收了杨锐的红包的记者,一口气将自己照相机里的胶卷拍光,然后,他们像是勇敢的战士似的,顺手松开手里的照相机,又从背后拿出一只小的,再拍一组胶卷。 大使不明所以的做了道具。 杨锐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大使做亲切交流。几十万美元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真真假假的总要准备些东西。 短暂的交流后,恒安石倒是真的对杨锐发生了兴趣。作为一名学生,杨锐也确实做到了峰顶,恒安石甚至主动向杨锐介绍学校和研究所。 杨锐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之对话,职业外交官在p国国内的力量薄弱,说不定还没鲍德温好用。 当然,美国驻华大使在中国的价值是不一样的,现在的恒安石是妥妥的国际友人,在中国人眼里,地位不能与基辛格相提并论,那也不能差太多。 所以,当杨锐与恒安石交谈结束,立刻有人跟了上来,与杨锐聊了起来。 现在的中国,对外界的需求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杨锐也知道此点,有意无意的透漏出自己与可口可乐的关系良好,与美国大使的一见如故…… 吹牛么,搞科研的要是连这个都不会,怎么要经费。 景语兰则睁大了眼睛,看着杨锐满世界的撒谎,到了空闲的时候,小声道:“你以后说话,我得留意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杨锐笑笑,道:“也不能说全是假话吧,我确实和可口可乐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啊,美国大使我看也挺喜欢我的。” “但不是你说的意思。” “人人都想着登陆火星,那就告诉他们要登陆火星好了,中间的过程,大家本来都不想知道的。”杨锐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景语兰不太明白杨锐想表达的意思,但这没什么关系,她喜欢杨锐活跃的思维。 第二天,杨锐来到了实验室,找到仍然在做实验的梁锦荣,将他拉到一边,道:“可口可乐与我谈过了,我准备退出这个项目。” “啊?你……你怎么能退出!”梁锦荣急着跳脚。 “条件比上一次的还要好。”杨锐伸手安抚下了梁锦荣。 上一次,吉布森当着梁锦荣的面,向杨锐提出了3万美元的赞助,梁锦荣就想同意,只是被杨锐给拒绝了。 现在,听到条件更好,知道杨锐没有抛下自己,梁锦荣就一下子放心了。 给小白鼠喂可口可乐,这种项目本来就是奔着可口可乐去的,梁锦荣也没准备做这个项目做出花来。 “什么条件?”梁锦荣问。 杨锐笑笑道:“你自己选,2万美元的经费,或者两个去美国可口可乐参观10天的名额,算机票和酒店,一个人3000的额度。” 杨锐一共拿到了3年60万美元的经费,3年30个的名额,分给梁锦荣两万美元或者两个名额,虽然连10%都不到,但这本来就是科研金字塔的现状。 即使这个项目做完了,即使这个项目主要是梁锦荣在出力,但杨锐和梁锦荣在项目方面,仍然不可能平等。 一方面,杨锐提供了项目的资金,开启了这个项目,另一方面,这个项目的存在和意义,本身就有杨锐的背书。 如果没有杨锐这个《cell》论文的发表者的存在,可口可乐才不理会梁锦荣的项目如何。 就像是鲍德温早前的试探一样,他们只需要给学校提供几万美元的经费,或者只是一个联合实验室的空壳,学校就有可能停止该项目。 梁锦荣可不像是杨锐这样,有自己的实验室,或者肯自己出钱做研究。 归根结底,梁锦荣并不具有对跨国公司撸羊毛的能力,所以,他虽然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并不能公平的分到羊毛。 梁锦荣也知道这点,所以,他虽然很想细问可口可乐开出来的全部条件,可杨锐不说,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甚至连打探一下的办法都没有。 “那这个项目论文不能发表了?”梁锦荣曲线救国。 杨锐无所谓的道:“你如果想继续做下去,我不表示反对,不过,我不能署名了。” 他不署名,自然也就没有经费给下来了。 想想自己要用多久才能拿到基金的补助,梁锦荣一下子没了精神。 不过,梁锦荣很快又精神了起来,问:“我能不能选1万美元的经费,还有一个名额?” 不用说,他是准备一个人去美国考察,顺便将经费花销掉了。 当然,1万美元的经费,能够用于个人支出的部分不会超过一半,实际上,两成或者三成是比较安全的,也算是潜规则,剩下的部分,梁锦荣总得给自己的实验室贡献些。 杨锐不在意的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经费是归美国的怀特实验室的,他们有自己的审计制度,你得小心点。” “没问题,我知道怎么做。”梁锦荣的笑容起来了,美国人的审计制度再牛,那也是在美国,他一点都不在乎。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杨锐拍拍梁锦荣的手。 短期项目最好的结果就是好聚好散,杨锐给出的条件不坏,完全对得起梁锦荣。 “一定有机会。”梁锦荣也不觉得自己吃亏了,他使劲握了一下杨锐的手,转过身去,抹了一下脸,去给自己的学生通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去了。 对学生们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有些不幸。如果项目正常进行,他们会收获一份知识和经验,个人履历也会变的好看一些。对于本科生来说,这甚至可能是他们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大的项目,以后进入单位,这就是最重要的基础和经验。 而且,梁锦荣和杨锐能够拿到的补偿,学生们是不可能拿到的,不是拿到的很少,而是几乎一点都拿不到。这不仅是项目负责人吝啬,而且因为学生是一个很复杂很麻烦的群体,直接结束是最简单正确的选择,补偿只是自找麻烦。 正常情况下,学生们甚至不知道项目为什么结束。 科研狗之所以是科研狗,就是因为在实验室里,科研狗一点人权都没有。 杨锐也仅仅是请孙汝岳等人吃了一顿项目散伙饭,紧接着,就再次把他们投入到了许教授的项目中去了。可口可乐的项目能做不能说,如果不是几天以后,斯坦福大学的联合实验室的牌子挂了上来,大家甚至可能忘记了这件事。 就此,唐集中实验室的门口,已经挂上了两块对外合作的牌子。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第一笔到账的15万美元的经费。 学校的会计,在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见到这笔钱以后,半层楼的办公室,都被激荡了起来。 …… 第五百二十章 请大使 鲍德温为了稳住杨锐也是为了了结此事,大使馆的欢迎会结束,就让人打了钱过来。 15万美元对可口可乐中国区来说有点太多,对于可口可乐本部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再者说,学术捐款与商业支出的性质不一样,政府免税不说,名声也好得多。对大资本家们来说,拿钱缴税,还真不如自己捐了。 同在84年,洛克菲勒的孙子,就给他的美洲研究所捐款160万美元,而他给哈弗大学的美洲研究中心的捐助就更多了,首期150万美元,然后保证在接下来几年,捐助1000万美元。 于是,哈弗大学一口气邀请了近50名美洲研究方面的世界级学者,其美洲研究从无到有,瞬间飙升为世界顶级水平。 金钱的力量用正确地方式打开,强大的足以令人绝望。 在中国,北大其实也是一个有钱的学校。相对于地方院校来说,北大简直富到浮夸,仅就图书馆开列的预算,就是许多省份所有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图书购买预算加起来都不及的。 北大的图书馆一向是购买外文书籍和外国期刊的,这些都是要用到外汇的,而在地方上,在改革开放之初,许多大学甚至都没有经费购买中文书籍,又何谈外国书籍。 不过,15万美元的突然入账,还是令北大上下深感震惊。 这可不是经常性的项目,更不是国家批准下来的正规经费。 不管北大一年的开支有多少,这笔多出来的钱,却是让人闻到了活钱的味道。 蔡院士作为科学院的学部委员,掌管整个生物系,把全部活钱拿出来给了杨锐,也就是60万人民币,去黑市换美元不过七万,重点还不一定能换这么多。 除了蔡教授,其他院系也免不了有自己的开支。 去年的预算会议,可管不到这笔钱了,与办公室的行政人员关系好的教授和领导,或者电话,或者真人前来询问情况。 他们倒不是要捞钱走,但是,能用人民币换点外汇,也是极好的。 办公室里忙碌的气氛,一直继续到了下午时间。 快下班的时候,一名学生怯生生的找到了办公室报名说:“我是生物系的孙汝岳,我想问一下,我们实验室有一笔钱到账,好像没有打过去?” 噪杂的办公室突然静了下来。 “你是哪个实验室的?”校办的副主任张建勋面容威严的从里面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生物系唐集中实验室杨锐科研组的。”孙汝岳小声的报名。 张建勋点了一下头:“你说有一笔钱入账,有入账凭证吗?” 孙汝岳哑然:“没有。不过,总共有15万美元,不可能正好有人金额一样吧。” “那你等着吧,今天的账还没处理完呢。” “好吧。”孙汝岳不敢争辩,小心的离开了。 张建勋点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 一夜纷扰。 第二天,孙汝岳又去办公室询问,依旧是三言两语的被张建勋赶了出来,且道:“你去叫杨锐过来说。” 孙汝岳怏怏的去了,并将此事告诉杨锐。 杨锐却是坐着动都没动,继续指挥着实验,一会儿道:“打电话给鲍德温。” “这是咱们学校的事,找外国人有用吗?”孙汝岳很是担心。 “找外国人有用没用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去肯定没用,说不定还把关系彻底给闹僵了。”杨锐对行政官员向来没什么好感,也毫无信任。 孙汝岳迟疑一下,道:“找系主任行吗?或者唐教授?” “他们不好出面的。”杨锐摇摇头,十五万美元这么多,又入了公账,有人有想法亦属正常,后世要不到钱的研究员多了,好在他们一般都不欠债,所以跳楼的不多。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十五万美元这么多,还要有想法,这样的人也?不足为虑。 杨锐做着手边的工作,道:“百姓怕官,官怕洋人,自古使然。鲍德温出面比较好,你去打电话吧,听我的没错。” “但那位张主任还等着你去见他。” “居委会主任也是主任,不用管他。”杨锐只是不想和学校内的行政干部发生冲突而已,这种事情没有好处,对方只是因为无知,而肆无忌惮的体现出了贪婪而已,杨锐相信,让他看到牙齿的话,对方也可以是一名优雅而健谈的美丽官员。 孙汝岳只好乖乖地去打电话。 现在打电话可不是拨个号码那么简单,人工转接还不一定转一次,如果线路被占的话,往往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下午时段,等的更久。 快下班的时间,鲍德温的声音才从电话中传出来。 “杨锐,杨锐!”孙汝岳等得都要睡着了,兴奋的大叫。 “鲍德温先生。”杨锐将电话拿了过来。 “杨锐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鲍德温多少有些不安,生怕杨锐要反悔。 下午也是科研狗们递交实验问题最多的时间,杨锐一边看手里的文件,一边批阅,同时道:“鲍德温先生,我没见到您所言的经费入账。” 鲍德温吓了一跳:“不可能。” 电话那头,鲍德温立即站起来,捂着话筒,让秘书去查。 杨锐“恩”的一声,道:“我也不相信这种情况发生,不过,我想在您将资金打入北大账户的时候,没有特别的说明吧。” “我写明了是给您的联合实验室的资金。” “但我们的联合实验室还没有得到批准……总而言之,您的钱可能要被截留了。”杨锐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自己的钱被截留了,事实上,他说的就是鲍德温的钱。 鲍德温沉声道:“那可不行。” “当然不行。我希望能在几天内见到这笔钱。” 鲍德温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道:“政策风险是不可知的风险……” “这种时候,我觉得是美国恒安石先生出面的好时机。” 鲍德温重复了一遍恒安石,才醒悟到是谁,不禁道:“请大使先生出面,如果是经济纠纷的话……” “在中国,经济手段往往无法解决经济纠纷,尤其是当政府官员介入的情况下。北大是一所公立大学,行政官员都相当于政府官员,您可以详细向恒安石先生请教这个问题,但我觉得,请恒安石先生出面是最恰当快捷的方式。” 鲍德温有点回过味来,道:“是你需要恒安石大使出面吧。” “也有这方面的因素。”杨锐并不讳言的道:“中国的大学制度刚刚恢复,一名在读学生获得数十万美元的资助,也许不是首例,但还是很罕见的,恒安石先生出面的话,能给我不少方便。” “所以你让我介绍恒安石先生给你认识。” “是的,他见过我,现在请他出面的话,可能容易一点。” “可惜恒安石大使是一名职业外交官。”如果是非职业的外交官,比如老布什那种,他们往往与人为善,对跨国企业非常友好,因为他们是将外交官的职务当做一个跳板。 职业外交官对跨国企业的经理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不过,杨锐相信鲍德温有的是办法,只是付出不同而已。 所以,杨锐在电话另一头笑了两声,道:“既然说到这里了,您还可以请怀特先生致函,也能有不小的帮助。” 鲍德温不满的道:“你的要求还真不少。” “我欠你一个人情,美国式的人情。”杨锐如此说。 鲍德温顿时高兴了,道:“你知道美国式的人情是什么意思吧,我会要回来的。” “别找太难的,我会还给你的。”杨锐停了一下,道:“声势越大越好,我暂时并不缺钱。” 他没见过卡着自己的办公室张主任,也没兴趣知道,一所大学里,自称或尊称主任的太多了,他只是正好碰上的那一个。 对杨锐来说,他希望这次以后,自己不会再遇到张主任刘主任李主任。 鲍德温乐呵呵的挂了电话,开始思考措词。 他不喜欢杨锐写论文的方式,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杨锐的实力。 鲍德温曾经见过自己的一名同事,就因为与一名印度尼西亚大学的教授建立了良好关系,进而被认为是印尼通、东亚通、亚洲通,并总是因此在办公楼里占据话语权。相较而言,鲍德温更喜欢杨锐这样的学者——是的,一名在西方权威刊物上频繁发表高端论文的学者,他有能力伤害可口可乐,恰恰证明他有话语权的优势,至少在中国地区,他的能力突出,同时了解可乐和中国。 鲍德温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电话。 …… 第五百二十一章 群攻 杨锐也没有坐等大使出现,万一人家不出现呢,万一人家出现的晚呢,万一人家要找机会才出现呢。 比起可怜的科研狗,杨锐第一强的是论文和研究水平,第二强的是有钱。 这两点,杨锐都准备利用起来。 对于第一点,行政官员一般是看不到眼里的。一名学者如果试图向行政官员说明自己论文的必要性,或者本人的研究水准,那根本是对牛弹琴,就比如曾经的北大校长马寅初,1907年的耶鲁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硕士和博士学位,仅就学历一栏,完爆100年后的绝大多数海龟——光是哥伦比亚的博士学位一项,全中国的大学随便找工作,北京以外都不用面试,北京城里,有资格挑挑拣拣的学校,也就那么几所。 但就是这样的教授,说被逮捕就被逮捕,说被批判就被批判,没人和你讲学术。 然而,学术观点不能直接影响行政官员,但在现代社会,它总能间接性的发挥作用。 尤其是与第二点结合起来的时候,前者的指导意义就变的无穷大了。 周一。 在经过几天的酝酿以后,得到了批准的北大生物系,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闻发布会。 “别开生面”是80年代的媒体常用词,至少有七八家媒体,都用了这个词。 不能怪媒体的用词太贫乏,一方面是这个词太合适,另一方面,是这个词让读者们很熟悉。 读者们一看这个大标题,就能猜到内容是什么样的,喜欢的读者说不定就因此而买报了。 而这场新闻发布会,也确实是非常的别开生面。 当然,新闻发布会本身对见多识广的媒体记者来说还称不上别开生面。中苏谈判期间,外交部就多次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在座的记者,许多都是参加过的。 但是,以前的新闻发布会,多数是领导讲话形式的,像是北大生物系这样子,在主席台一口排出十几张椅子,坐上十几名“高级知识分子”的新闻发布会,确实是“别开生面”。 另外,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组成也很有特色。北大的教授出面还算正常,多位外校的教授,特别是来自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怀特教授的出现,着实浪费了不少的胶卷。 “中美合作实验室”,仅仅是标题,就隐含着太多太多的内容。 另外的另外,则是中粮集团和国医外贸的出席。 两大央企集团对于北京的媒体来说,其实说不上厉害,北京的官府衙门多了,从前往后数,从后往前数,都数不到中粮集团和国医外贸。 但是,这毕竟是两家规模巨大的央企,有他们的存在,记者们笔下生花才少了顾忌。 而在这层层的“别开生面”之下,还有一层别开生面,是记者们万万没想到的。 新闻发布会之后,几名来自可口可乐的工作人员,向每名离开的记者赠送了小礼物。 小礼物是用小纸袋装起来的,美其名曰环保。 而在小纸袋内,却是一只普通包装,但满是英文字母的小盒子,以及一张兑换券。 兑换券写得很清楚,是凭券兑换6瓶可口可乐。 至于普通包装的小盒子里是什么,记者们就只好运起职业能力,四处打探了。 也就是不长时间,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这是辅酶q10,老外的补药。”一名中年记者神秘兮兮的道:“就是刚才的中美实验室里的杨锐发明的。” “不是发明的,是人家做的,有区别的吧。”另一名中年记者对前者的专业能力嗤之以鼻。 被嘲笑的也无所谓,淡定的问:“知道一瓶多钱吗?” “你知道?”多名记者围拢了起来,大家对于中美合作实验室究竟有几十万美元并不太关心,新闻嘛,什么时候不是几十几百万的,说的好像谁见过那么多钱似的,然而,收到的礼物值多少钱,这却是实实在在的。 中年第二人轻轻的一笑的,道:“听说这一瓶,国外要卖几十上百美元,美元!” “上百美元?不可能。”群众纷纷表示不相信,同时将袋子捏的跟紧了。 “不幸问可口可乐的人去,就是穿着红衣服的那些,其他单位的人不肯说的,要问对人才行。” 几名记者果然去问了,其他没去问的则表情异样。 “几十上百美元的东西,拿了好吗?”有人悄然问了出来。 传来消息的记者呵呵笑上两声,却道:“反正大家都拿了。” 说完,这位就飘然而去,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有一群男人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你为何如此的洒脱,我的心为何如此的沉重,我想随你而去,却不能斩断世俗的羁绊……哦,愿天给我一双慧眼,透过迷雾般的遮挡,看到你的心……哦,看到你的心……哦,让我随你而去…… 陪着演了一出大戏的唐集中回到后台,脸上却少了新闻发布会时的笃定,担心的道:“咱们这样子送礼,不会有事吧,行不行?” “可口可乐是赞助商,所以赠送可乐券。辅酶q10是我的产品,送给记者们试试效果,是很正常的,再说了,这些都是以怀特教授的名义做的,没人管美国教授的事,您说是不是?”杨锐笑着解释。 唐集中看他一眼:“所有人都被你调动起来了,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杨锐表情夸张的道:“15万美元不打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要是软绵绵的和他玩太极,我不得被连皮带骨的吞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唐集中尴尬的咳嗽两声。 “怕就怕他们把钱给我换成人民币。”杨锐哼哼两声,道:“15万美元换成人民币是30万人民币吧,我到时候哪里说理去。” “换了人民币,他们也没好处。” ?所以才没有立即换,再说了,我估摸着,这位张主任,或者还有谁,也是在摸我的门路呢,他们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放过去了,觉得可惜,想咬一口,暂时还没找到下嘴的地方,您说是吧。” 怎么说都是同事,唐集中无奈地道:“你想的太深,也许就是盘账没有盘过来,你也不去问一问,就这样子愣做,哎……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杨锐呵呵一笑,道:“他要是没心思,我把膝盖敲下来,渎职没有这样渎的,再说了,不管他是不是渎职,都怨不得我。” “你要换一个角度想,也是你给的诱惑太大。” “咱们学校,每年的经费可都是翻着滚儿涨的,用不了两年,到处都是这样的诱惑,那时候怎么办?” “给个教训就行了。”唐集中息事宁人的劝说。 杨锐笑笑没接话,一会儿道:“我签的不是一年。” “什么?” “联合实验室的经费,可口可乐答应给三年,每年都这么多。” “每年15万美元的经费?” “还有5万美元的办公经费,再加十个去美国的参观名额。” “嘶。”唐集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这个还真的是……” “经费怎么用,之后再说,参观名额,我分了一个给北京林学院的梁教授,您别给他说我具体要了什么条件啊。” “那当然。”唐集中正色道:“这个东西,谁都不能说。” “我是这么想的,今天来帮忙的,您算一个,王永教授算一个,苏教授算一个,想去美国玩的都分一个参观名额……您再帮我合计一下,还有谁应该分一个。” “现在就分出去?” “夜长梦多,我拿着也没用,经费更重要,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玩。” 唐集中诧异的道:“你自己不去?” “下次有机会,再说了,我还有办公经费。” 唐集中知道杨锐的意思,叹口气道:“你条件这么好,随便拿一个名额出来,就能把钱要回来了……” “每次都分一个名额给他养着?舒服死他。”杨锐也是有点小脾气的,摇摇头,道:“咱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就甭扣扣索索的了,您要是没的介绍,我就送别人了。” 唐集中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个老朋友在新华社……” …… 第五百二十二章 莫须有 最近两天,张建勋主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 前几日,他的身边还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热情地与之讨论新入账的15万美元的事情。 跨过周末以后,这么做的人却渐渐少了。 当然,少了也是正常,这个事情本就不是给多人去做的,最终能沾上嘴的,估计也就两三人——至于怎么沾上嘴,张建勋还在考虑。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会计出身的张建勋见过老一辈人纵横联合的招数,他希望能选择风险最小的手段。 而且,究竟选择哪种方案,也要看合作者的能力。 但是,张建勋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个能与自己讨论手段的人。 杨锐没有找过来,让张建勋既放心又好笑,连自己的钱都不积极,难道还指望别人就这么给你入账了? 虽然入账的正常程序如此,但张建勋接受的教育,可是雁过拔毛的。 他在之前的单位这样做,也不觉得北大有什么例外。 看看来打问消息的,有领导也有教授,学历高的,学历低的,一样一样的。 只是知难而退的人也太多了,张建勋对此很是鄙视。 没有点胆量,凭什么拿人家的钱? “小吴,有人找我吗?”张建勋进门放下包,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就喝,每天早上,他的杯子里都要提前五分钟泡好茶,他喜欢重口酽茶,又喜欢温度刚刚好的。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琢磨了好几天,才摸透他这个习惯。 茶水的味道刚刚好,张建勋一口喝干,笑道:“贼老天,大早上的都不清爽。” 办公室里仍然没人说话。 张主任皱眉看了看四周,道:“怎么了,都修闭口禅了?” “主任,您看报纸。”小吴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叠报纸,放在张建勋面前。 “啥事?和我打什么哑谜?” “您看报纸就知道了。”小吴?着头回位置上去了。 张建勋重重的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 办公室诸人齐齐缩起了脖子。 张建勋这才低头看起了报纸。 多份报纸都有一个或多个相似的主题:中美合作实验室! 张建勋鼻子里低哼一声,道:都是噱头,什么中美合作实验室,学校里两个院系合作起来都那么麻烦,还两个国家的实验室合作?谁协调?又是谁听谁的? 张建勋没有看标题以下的正文,而是继续往下看其他报纸。同时心里又有些烦闷:有事说事,打的是他娘的什么哑谜。 正这么想着,一条文章的标题蹦了出来: 《美国驻华大使敦促北京大学专款专用》! 美国驻华大使! 北京大学! 专款专用! 三个词连在一起,张建勋不及细看,脑袋里先是“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不会的,美国大使和我八竿子扯不上的关系。”张建勋一边劝慰自己,一边赶紧看文章的内容。 这是一篇非常简短的文章,说是短讯也不为过。 但是,文章是放在头版下方的,算是头版末条,就现在一份报纸两大页共四版的数量,头版哪怕是豆腐块大的文章,也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文章内容,美国驻华大使几个字,烫得张建勋眼睛直疼。 小吴轻声道:“主任,您别着急,先喝口热水。” 张建勋将剩下的浓茶一饮而尽,指着报纸道:“这个消息,美国驻华大使怎么知道的?” 小吴摇头,他有猜测,不敢说。 办公室其他人也腹诽不已:钱是美国人打过来的,中国这边没反应,人家美国人有反应了,你傻了吧。 虽然驻华大使是夸张了一点,不过,“敦促”这样的用词,还称不上夸张。 “怪不得……”张建扶着桌子,缓缓的站稳了。 “怪不得?”小吴已经习惯了捧哏的位置。 “怪不得,这几天找我的人少了,人家是早就收到消息了啊。”张建勋的嗓子里发出干涩的咕咕声。 小吴低着头不敢答话了。 “当领导就是不一样,有点儿腥味就上,有点儿危险就撤。” 办公室里,只有张主任的声音。 “羊城晚报!”张建勋的手指头在报纸的刊头上叩了两下,骂了出声:“这些南方人,颠不来轻重的东西,屁事都往报纸上放。” 张建勋放在报纸上的指头没有立即收回来,反而捻了捻下面的报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这些报纸也是说这个事的?” “小吴,你说。”张建勋却是不肯自己打开来看。 小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书面语:“并不尽然。” 张建勋冷笑两声,说:“几个南方的报纸,说了又怎么样。” 一把将《羊城晚报》丢在地下,底下的赫然是一本杂志:《人民教育》。 “半月刊都来得及?消息传得真快。”张建勋哈哈一笑,拿起杂志,直接在封面上找到了有关的文章标题:《来自美国可口可乐的合作》 张建勋的手抖了几下,故作不在意的翻到了中页,旧件杨锐的名字出现在了字里行间。 作为北大学生,多篇重量级文章的发表者,多个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杨锐的身份光荣的很,一点都不怕上媒体了。 张建勋却是真的怕了。 《人民教育》没多少名气,却是规规矩矩的政治大报,与《羊城晚报》截然不同。 放下《人民教育》,张建勋又往下翻,《北京日报》,《光明日报》,《中国医药报》等等或中量级,或重量级的报刊出现在了张建勋的面前。 更令他害怕的是,这些报刊的发表时间不是昨天就是今天。 这怎么可能! 除了中宣部,谁有本事让这些媒体集中发表一篇文章? 但是……中宣部?至于吗? 中宣部何必这么麻烦,他们派一名临时工过来,甚至就让临时工打个电话,还不是要张建勋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 张建勋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杨锐不光花钱开了新闻发布会,发布会的时间地点和方式,还是香港请来的公关公司所决定的。 就像是美国的周五报纸是新闻垃圾掩埋场一样,中国的周二,向来是媒体最活跃的时间。 本月的周二,更是多个半月刊和周刊的出版日。 杨锐在邀请媒体的时候,也是特别注意到了他们本身的信息。 这种细致的做事方式,80年代的中国人还根本没体验过。 张建勋算是首当其冲的倒霉鬼。 “我……”张建勋站的摇摇欲坠。 “张主任,再喝杯热水。”小吴担心的端起杯子。 可惜没有水了。刚才喝完了,却是没人给续。 张建勋怒气上涌,“啪”的一把,将茶杯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主任!”小吴轻唤了一声。 “我没事。”张建勋的手放在胸前,安抚着狂跳的心脏,勉力道:“先把钱打过去,不要拖了,你再找一下杨锐的课表,我去教室找他,实验室人太少,咱的面子不够,多送点。” 张建勋边说边笑了出来,笑的极苦。 小吴抿嘴说“是”。 张建勋一眼看出他的表情不对,厉声道:“说,这时候还瞒什么?” “卢部长早上来了,账本之类的,他都要走了。” “你怎么不早说?”张建勋眼睛里瞬间已是血丝密布。 “卢部长不让说。” “我去见他。”张主任举步欲走。 小吴忙道:“卢部长去外交部了,说今天都不在。” “不在h”张建勋呵呵的笑了起来,前两天,他就是用这个理由搪塞来要钱的孙汝岳的。 想到此处,张建勋的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我什么都没做啊。没错,我是把钱压在账上,没有拨过去,但我是有理由的,盘账没做完,晚两天也正常啊!我何罪之有?” 绝处逢生的念头一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张建勋一把推开小吴,跌跌撞撞的就往外去。 他的直属上司卢部长,就在走廊的尽头。 张建勋重重的敲了两下门,一把将门给推开了。 “卢部长!”张建勋大喝一声,似有阵前叫将之意。 卢部长并不意外的抬头看看张建勋,起身将门关好,又回到办公桌后,道:“老张来了,坐,什么事?” 张建勋涌到嘴边的话,却是吐不出来了。 “报纸的事。”张建勋说完,又道:“美国大使的事。” “这个事情,对喽,你今天要是不来,我还准备找你呢。”卢部长语气平淡的道:“我询问了有关部门,没啥大事,这些个美国人,就爱无事生非,你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 “没事了?”张建勋惊疑不定。 卢部长点头,又道:“没事了,不过,你最好还是避避风头,对不对?” “啊?哦。” “学校的意思是这样子,后勤上正好缺个会计,你去帮几天忙。” “会计?”张建勋的脸都垮了下来,他以前虽然做过会计,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20岁的年轻人做会计,不怕苦不怕累,有的是机会熬出头,40岁的中年人做会计,图个什么劲?何况,他早就熬出头了! 卢部长脸色平静的道:“二食堂的账目有点乱,你去给他们帮帮忙,等风声过了,就回来。” 张建勋惨笑:“回来哪里?” “回我这里来,我再帮你安排。” “再安排到一食堂去?”张建勋见过太多太多的领导许诺了,他自己放出去的诺言,都不知道多少。学校里的好位置就那么些个,自己让开了,又如何再等得到? 卢部长脸色一整,道:“老张,组织上的安排,你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 “我不理解,卢部长,您要处理我,就大大方方的处理我,阴人算什么本事。”张建勋怨气冲天而起,去食堂当会计,这比一撸到底还重!干部即使被免职了,总归是要出个文件的,日后也有官复原职的希望,不清不楚的从办公室主任调到食堂当会计,连办公室都呆不住了,还有什么希望。 卢部长却是比他厉害,先拍了桌子,气势惊人的道:“张建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建勋一下子蔫了,半晌,又将刺激自己敲门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卢部长,我是压了那笔美元一阵子,但这件事,我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您也是知道……” “我不知道。” 张建勋愣了一下,道:“行吧,不管您知道还是不知道,就算我压了这笔款子几天,那又怎么样,我何罪之有?学校凭什么处理我?” 卢部长听着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有道理?” “所以,学校也没有处理你啊。” “这还不叫处理?卢部长,你拍着胸膛说句公道话,我做错什么了?” 卢部长摆摆手,来到张建勋面前,道:“老张啊,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你明白人家的心思吗?” “谁?” “杨锐。”卢部长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张建勋沉默不语。 卢部长再道:“你压杨锐的钱,用的是什么理由?” 谈工作,张建勋是不怕的,他朗声道:“我这是正常的工作流程,盘账耽搁时间,再正常不过了,什么理由都不用。” 卢部长微微点头,贴着张建勋的耳朵,道:“没错,莫须有!” …… 第五百二十三章 说理 张建勋不甘心就此沉下僚。 给食堂做会计甚至连下僚都算不得,以前的食堂根本就没有专职的会计,这个位置,分明是给他专人而设的,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学校有学校的会计,后勤有后勤的会计,食堂的会计又摆在什么位置上? 20年前,张建勋在乡公社做会计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乡民还会称他一句“张干部”。 张建勋回想当年,反而是心情激荡。 十年蹉跎,十年奋斗,一朝成空,张建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找卢部长没用,他就去找管总务的副校长,找这位副校长没用,他就去找另一名副校长,若非校长出去开会了,他恨不得找到校长家里去。 而在学校里找人没用以后,张建勋又开始找教育部高教司的领导,到了这个程度,就是标准的上*访了。 张建勋却是已无所谓,都到这个程度了,若是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不如去食堂做会计! 然而,并不是砸了锅,凿了船,就一定能了接下来的战斗。 或者说,如果有战斗的话,还会好一些。 张建勋却是根本得不到战斗的机会。 高教司综合处的处长程裕,正是景存诚当年的老朋友,且与杨锐的关系甚好,随口吩咐两句,就让张建勋连门都进不去了。 再闯再拒绝,第三次闯的时候,门卫直接将之扭送派出所,铐在暖气片子上,让单位来领人。 眼瞅着同靠在暖气片子上,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张建勋恨的仰天长啸,:“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你再喊的话,我就上手段了啊。”倚着门的警察不知是不是临时的,凶神恶煞的踹了张建勋一脚。 张建勋顿时偃旗息鼓,心里默念,好汉不吃眼前亏。 刚刚进门的卢部长却是看的一笑,他稍等了半分钟,才敲敲门,进来了,道:“我是北大总务处的卢雄,您好。” “北京大学的?”警察看了卢雄的工作证,站了起来,批评道:“这么好的大学,怎么也出无赖,你们自己的人,管好一点嘛,要是有病就治,不要拉出来害人了,教育部这样的单位是能瞎闯的……” 不管有的没的,民警先是一顿训,然后再放人。 卢部长笑眯眯地受了,张建勋的脑袋则几乎垂到了裆里。 反而是旁边同拷在暖气片上的小混混儿,享受的对旁边人笑道:“你说读书有个卵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关进来。” “下次再进来,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民警教育了几分钟,又警告了张建勋一遍,才放开他。 张建勋忙不迟疑的离开了这混乱的环境。 卢部长默默的办好手续,跟着他出去。 “我就是想找个说理的地方。”张建勋走在半路,突然又叫了起来,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 卢部长诧异的看向他。 张建勋心力憔悴的垂着头。 他以前喜欢穿的夹克灰扑扑的,显得破旧不堪。棕色皮鞋更不用说,鞋边都毛掉了,此时几乎看不出原色。 曾经喜欢抹头油的张主任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三七分的发型,依稀能看出一点样子。 “才几天,就这个样子了。哎,你这样子,究竟图个啥啊?”卢部长第三次叹气。 张建勋茫然抬头,一会儿,再次坚定道:“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去食堂做会计。你们要免我的职,我认!你们要开除我,我也认!你们出红头文件,上党委会,我要堂堂正正的接收处理,不能就这么淹死在食堂的泔水里。” “然后呢?”卢部长站住了,拉着张建勋来到路边阴凉的地方。 “我就是要个说法!”张建勋的眼神亮若星辰,浑身充满了干劲。 卢部长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 …… 第五百二十四章 送名额 “欢送我校师生前往美国可口可乐参观”的条幅,在北大行政楼前飘扬。 分得名额的十个人,胸前戴着小红花,涂脂抹粉,面带微笑的摆姿势照相。 拍完了照,人群才三三两两的散开来,聊天声与庆贺声,骤然而起。 “杨锐,我们可就先去美国了。”王永教授笑声爽朗的走过来。杨锐送给他和妻子一个名额,令其甚为高兴。 杨锐不说场面话,实实在在的笑道:“王教授帮我良多,是真正的良师,如今我有能力了,又有这么个机会,自然要想着你们。” “我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沾老王的光。”王教授的夫人在卫生部工作,个头不高,面容慈祥,也很高兴的与杨锐握手,笑道:“我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去美国,老王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杨锐,谢谢你。” “您别客气了,我是王教授的学生,有好处当然要想着王老师。”杨锐长的帅气,笑起来给人得感觉更好。 而他用“老师”称呼王永,反而更令王永高兴,只觉得在老妻面前大有面子。 王夫人也面色温柔地帮丈夫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杨锐笑呵呵的陪着他们说话。 可口可乐拿出来的十个名额中,分给王永教授夫妇的两个,是杨锐纯粹出于感谢而送出的。 王永在他刚刚进入北大以后,就常常照顾杨锐,而且不像是唐集中教授,王永与杨锐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帮助杨锐纯粹是爱惜其才华。 作为一名刚进大学的大一新生,杨锐远不能带给王永教授好处,王永教授不计回报的多次维护他,完全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爱护。 王永并不指望从杨锐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事实上,这就是他做事的风格。作为国内一流的教授,王永完全有资格选择上课的时间,选择代课的层次,但他仍然选择给大一学生教授无机化学,而且认真布置作业,认真批改作业。 要说教授上的课程,与助教上的课程有什么区别?一定要从直接而功利的角度来分析,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区别,教科书本身就是大师作品,助教萧规曹随,也不一定有决定性的区别。 然而,大学本身并不是完全的功利性的,就像王永这样做的原因一样,他并不求回报,只是希望尽己所能而已。 反而是杨锐这样的学生,从王永的热忱中,获得了实质性的功利性的好处,在过去的一年里,杨锐补上的课程不比读研期间获得的少。 王永却不在乎自己的付出,只是觉得用了杨锐的名额,有些不太好意思,而在另一方面,他又极为高兴。 要说出国,王永身为教授也是去过的,但老两口子一起,却是绝无仅有。 现在人出国的机会鲜少,而且都是以工作名义出去的,王永和夫人不在一个单位工作,那就几乎没有机会一起出去。 事实上,别看王永夫人也在中央部委工作,但要不是因为杨锐给出名额,她仅仅处级待遇,而非处级干部的职务,是很难拿到公费出国的资格的,就是临退休前获得一次安慰性的安排,也多数不是欧美国家。 也许看高大上的新闻,能够看到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人排队出国的景象。然而,排队出国以前,首先要为了排队的资格而排队。 除了每年数千人的留学生以外,前往欧美的多数是以各种名义出国的公务员,而中国的公务员,从上往下数,国级干部自然不稀罕出国游,可到了副部级,就已经不是想出就能出了,若是单位不好的话,厅级干部连匈牙利都去不了,而在中国,能做到厅级干部的已经是过五关斩六将长坂坡上走七趟剩下的了。 当然,全国上下,厅长的总数并没有多到超过数年出国的总人数的程度,但要是算厅级干部的话,那就一定是超过的。若是把享受厅局级待遇的干部算上,再把享受厅局级待遇的老干部算上,那更是大大超过了——干部革命了一辈子,在身体好着的情况下想出个国,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但就是这样的要求,都不可能人人满足,如王夫人这样的现役处级待遇老年干部,自然更难出国了。 将王永教授和夫人送上大巴车,杨锐又与唐集中教授等人挥手告别。 这次的十个名额,一个分给了梁锦荣,属于他的劳动报酬,剩下的九个里面,黄茂得了一个,唐集中得了两个,通过唐集中和蔡教授,杨锐又分给校领导两个,分给新华社等帮忙的媒体两个。 这些名额,其实都属于劳动报酬,是杨锐巩固自己的力量所必须的付出。 如果是正常的专家教授,倒是不用这么复杂,申请下来的经费,直接给所在的单位交钱就行了。 张建勋之所以敢压着杨锐的经费不拨,就有这层潜规则的因素。80年代初的科研改革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取消了科研院校的基础经费,比如一家百多人的研究所,除了每年几十万的工资奖金以外,总免不了要有一些其他的开销,比如纸笔墨水、水电暖气、桌椅板凳维修之类的办公开支,再多一点的,还有楼宇宿舍的修缮,通勤车辆的油费等等,总而言之,要让一百多人的单位正常工作,一年总少不了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元。这些钱,国家以前都是会拨付的,科研改革一来,这一块就被一刀切了。 当然,切掉的钱并不是消失了,上层的目的依旧是打破大锅饭,于是,这些钱多数被填入了各种科研基金中,等待研究员们申请。 就上层设计来说,自然是研究工作越多的单位,申请来的资金越多,从而研究水平越高的单位,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获得更好地发展,进而形成良性循环,优胜劣汰。 但在实践中,各个单位分到的研究经费,不得不用来补贴办公经费。 比如唐集中的实验室,一年得到的近百万经费里,总有二三十万,要给北大的校级机构和院系开销,如果杨锐是北大的教师,他申请来的经费,也理所当然的要有这项支出。 可惜,杨锐并非是北大的教师,也没有理由直接送钱给北大,他也不允许张建勋这种人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漂没自己的经费。这种非程序化的税收的主要问题在于人心难测,今天漂没一成也许就满足了,后天或许漂没五成仍然觉得给你留了面子…… 相比之下,杨锐宁愿建立自己的做事风格。 他不能直接送钱给别人,但像是可口可乐的参观名额,却是比钱方便又有效。 3000美元的费用,外加一系列的手续和特权,还有可口可乐的地接,凡是拿到这个名额的,没有不对杨锐赞赏有加的。 杨锐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留一个名额,异日有暇,他完全可以自己花钱出国,想坐头等舱坐头等舱,想花3万美元也没问题,确实没有必要挤占一个方便的名额。 漫长的欢送仪式,进行了至少一个小时。 最后,留下的人,也对杨锐是各种和颜悦色,至于究竟是因惧而美,还是爱屋及乌,就无从知晓了。 散场后,杨锐收拾了一番,准备前往食堂,又被蔡教授给叫住了。 “让你去可口可乐参观,你看看你搞出来的阵仗,你呀,不让人省心。”蔡教授的语言按说是愤怒的,语气却是有种宠溺的味道。 杨锐笑呵呵的道:“还以为您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想您都是院士了,不好去可口可乐的团……” “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不是因为去美国的名额,恩,去美国的这个参观团,你安排的不错……”蔡教授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笑道:“你的实验室美食做的怎么样了?” “您是说《用现代生物学手段重现‘随园食单’之经典》的小项目吧?”杨锐嘿嘿的笑。 “你这是公然以研究的名义,公款大吃大喝,老许的肚子都?了一圈了!” “您不知道,许教授是南方人,在北京,三五个月都吃不上一顿家乡菜,自从我们仿随园食单弄出了荔枝肉以后,许教授每天晚上都工作到10点钟,一定要吃了夜宵才走,我们的实验进度都快了两倍不止。” 听杨锐这么一说,蔡教授亦是板不住脸了,一口气笑喷了出来。 “您找我有事吧。”杨锐看蔡教授的表情,轻松的问了出来。 说到正事,蔡教授收拢了笑容,道:“克隆突变基因,分析钾通道的功能,有了重复实验。” 说到此处,蔡教授的笑容又忍不住露了出来。 ……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太难了 无人重复杨锐有关钾通道的论文,始终是蔡教授心里的根刺。 杨锐实在是太年轻了,而cell的诱惑又实在是太大了,在科研这条漫长而孤独的山路上,忍受不了艰苦,又或者忍受不了诱惑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没有人能保证论文造假不会发生。 或许不是全面的造假——这种造假也是容易识别的。最具隐患的是大处真实,小处造假。 凡是开创性的论文,哪怕只是一篇小论文,都可能有几百个关键点,其中一些关键点甚至小到普通人想象不到,比如仪器里装实验物的小盒应该是平底的还是圆底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区别,结果却会大不一样。 如果项目长时间无法攻破关键点,或者经费等方面有缺失,作假的诱惑力就大大增强了。 杨锐有关钾通道的论文设计清晰而逻辑分明,这是优点,但其中的关键点,他是否在半年时间里全数攻破了?无人可知。 蔡教授是名学者,用少年郎喜欢的词汇,就是一名科学家。科学家是讲科学讲理性的,并不轻易感情用事。 能够证明杨锐的,唯有重复实验。 越优秀的重复试验,越来越多的重复实验,是比论文本身更有力的证明。 而钾通道的重复实验,也确实让蔡教授等了好久。 当然,就绝对时间来说并不算久,若是那些非热点的论文,有时候根本就没有重复实验,即使有,延迟几年的都不奇怪。 杨锐的论文新颖性极强,这样才有人抢着做重复试验,但这东西杀起时间来,亦是钝刀子割肉,慢的不得了。 现在就能做出来,杨锐亦是惊喜,问:“发表了吗?在哪里?” “还是发表在《cell》上,17页的长文。”蔡教授笑呵呵的,又补充道:“也只能在cell上,设计与你的基本雷同。” 蔡教授说着笑了起来。 早有人在旁边听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已经有人不自觉的过来恭喜杨锐:“重复实验都发表在cell上了,你下篇论文也一定能上cell。” “谢谢。”伸手不打笑脸人,杨锐也不能和他们争辩谈话隐私什么的。 80年代人基本没有这个概念,你在卧室里吵架,有人用玻璃杯贴着墙偷听了,第二天早上还和你搞统一战线:你老婆昨晚说的不对。 杨锐依旧面向蔡教授,问:“您说也只能发表在cell上,设计雷同……” “基本的实验设计都是一致的,不过,他们发现的基因表现和你不同,所以我说只能发表在cell上,cns也有竞争嘛。” 《自然》和《科学》的编辑不愿意发表cell发表过的非原创性论文,非常自然和科学。 说起来,三大顶级期刊都是非常傲娇的,或者说,大部分的顶级期刊都是非常傲娇的,因为来投稿的太多了,选择余地太大,就会出现完美主义的倾向。 所以,被cns拒稿也不一定是论文不好,或许只是期刊社的尊严作祟。 钾通道是生物界的研究热点,如果有所变化,或者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结论,《自然》和《科学》大约也不会坚持己见,但相同设计的论文,就基本只能登上cell了,毕竟是自己家发表的前述论文。 杨锐以前没有发表顶级期刊的经历,但脑筋一转,也就理解了,不禁摇头道:“老外也挺爱面子的么。” “谁不爱面子。不过,你确实是给我们生物系,给我们北大争了面子。”蔡教授的心情太好了,完全不吝赞扬。 “有奖励吗?”听说有了重复性论文,虽然早确定有这一天,杨锐也不其然间少了许多压力。 蔡教授哈哈大笑,却是道:“可口可乐给你的好处还不够?” “花了好几万块钱的经费呢。”杨锐亦不掩饰,只是一副劳动所得的模样。 “学校里确实应该考虑给你奖励。”蔡教授说的不是生物系,而是学校。杨锐忍俊不禁,却道:“办公室的工作没问题。” 苏先凯翻翻眼皮子,不吭声了,顾莲洋洋得意,像是摸骡子似的调戏两下苏先凯的耳朵,她心里也是高兴。 80年代的工作机会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城市的好工作,更加少了。这时候的10亿人口,有8亿在农村,只能从事农活,剩下的2亿人在城市,去掉老弱病残,剩下至少有一半在做产业工人。 产业工人与做农活比起来,自然是工人的工作好,用这时候的话来说,就是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但是,与售货员售票员这样的工作比起来,产业工人又显得脏累。所以,80年代人相亲,做售票员的都比工人好找工作,售票员们也不愿意嫁工人,他们更喜欢会开车的司机。 至于做办公室的,比如会计出纳,后勤庶务,都属于白领工作,工作强度比蓝领更低,工作环境比蓝领更好,向来是工人向往的上升渠道。 这时候,如果听工厂家属院里的闲言碎语,永远少不了谁谁找了谁谁,“以工代干”了的话题。 不待苏先凯和顾莲细问,杨锐当先迈步,道:“咱们先进实验室,看看条件,边走边说。” 苏先凯和顾莲一前一后,迟疑着走进实验室。 今天是仪器交流日,隔壁实验室的两名教师在氨基酸分析仪前面记着数据,一并七八名学生围在跟前瞎忙活。 许正平也不得不陪在跟前,十几万美元的仪器,放在北大也是顶昂贵的家伙事了,谁要是给弄坏了,那是一定赔不起的,只能杨锐自认倒霉。 这也是许正平急着让杨锐招人,以及购买普通仪器的原因之一,交流仪器太熬人,要是有手底下人帮忙看着也行,偏偏没有。 许正平自己倒是带着几个学生,但都是他抽出来的本科生,不似30年后,随便拉两个副教授就能带硕士研究生了,84年才恢复高考,研究生招生的数量更少,教授们都排不过来?许正平更是不够资格。 全套的氨基酸分析仪以现时的标准来说是很高级了,但距离全自动还差着不少,用起来光是旋钮就是几十个,乍看如操作飞机一般,许正平也是刚开始学用,不敢保证学生能用好,只能自己在旁监督。 苏先凯自然而然的走过去看了起来。 杨锐继续与落在后面的顾莲闲聊。 略微熟悉一些以后,顾莲的话也多了起来,一会儿,略微认真地问:“你真能给我调工作?” “能调。”杨锐点头。 “这可是跨省调动工作,还是往首都调。” “我知道。”杨锐在京城的资源也不少了,而他收获的某些人情,或者属于附加产品,或者是不用白不用,某些情况下,人情来往还能增加情谊——土豪专享系统,有钱任性。 顾莲有些相信,又有些怀疑,想了一会,严肃的问:“你想让我们家老苏做什么工作?他就是一个搞生物的,按说也不能太危险吧,是不是?” 说到这里,顾莲的语调都变了。 杨锐哭笑不得:“我们是大学,没有危险工种,就是正常工作。” “那你为啥还要帮我调动工作。” “这不是为了让苏先凯同志能安心工作嘛,是我们实验室的福利。” 顾莲更怀疑了:“老苏有这么值钱?” “确实挺值钱的。”杨锐心想,工程院院士级的幼牛,能不值钱吗,都不用等他做到工程院院士,就是未来十年,都不知道要创造多少台挖掘机的价值。 科研其实是一件很反人性的工作,他既需要一个人对科研抱有浓厚的兴趣,又要求一个人能够忍受枯燥,同时,它还要求深厚的知识储备。 要求其中的两点其实是容易的,但同时具备三点却是异常困难的。 而且,同样是科研的兴趣,兴趣的方向又有极大的不同。 就像是优秀的牧羊犬总是稀缺的一样,实验室的头犬也总是稀缺的。 在杨锐读研的时候,许多博士生导师都严重倾向招自己的学生,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有十个学生考自己的博士生,其中只有一名自己熟悉且喜欢的硕士生,而今年的名额只有两个,那么,只招自己熟悉且喜欢的硕士生;如果有十个学生考自己的博士生,其中没有自己熟悉且喜欢的硕士生,而今年的名额只有两个,那么……努力劝说自己熟悉且喜欢的硕士生考博,并给出种种许诺。 实在是培养一名头犬太花费精力了,越是有名和忙碌的学者,越不愿意招学生,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说实验室是一支篮球队,那像是苏先凯这样的未来工程院院士,就像是高中篮球队里,身高两米二的青涩篮球手,杨锐绝对是势在必得。 有这样一只小牛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他不知道要省下多少精力。再者说,小牛做的一切论文,还都得挂上他的通讯作者,他的实验室名字,在其独立之前,任何收益也归属于实验室。 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生意了。 顾莲却没有杨锐的自信,在实验室里如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又将苏先凯拉了过来。 苏先凯同样晕着呢,听了顾莲的话,又回头看看被人围起来的氨基酸分析仪,以及孤傲的扫描电镜,小声对杨锐道:“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您实验室里的两台仪器,我都不会用,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不会用没关系,我教你。”杨锐笑得像是牛外婆似的。 “我只是刚毕业,还在继续理论学习……”苏先凯的姿态摆得低了又低。 “没关系,咱们先在实验室里做练习,到时候看你练习的情况决定,擅长实验呢,你就做实验,不擅长实验呢,你就做理论,都可以。”杨锐依旧笑得像是牛外婆。 做科研的,有的动手能力强,有的动手能力弱,都是很正常的。比如著名的泡利不相容的泡利,就是只擅长理论,基本不插手实验的,杨振宁也是如此。 杨锐不知道苏先凯历史上的发展轨迹是怎么样的,所以让苏先凯自己尝试。 对于这个级别的幼牛,杨锐也有足够的自信来调教。 大犇们之所以有三个牛那么强,往往并非是因为他们的基础有多扎实,更多的还是眼光和前瞻性,尤其是那些常年身处在科研一线的大犇,他写出来的论文只包含了他所拥有的部分知识和认识,而那些不确定的,尚未完成的,需要保密的知识和认识,就往往只有被言传身教者所知了。 钱学森与他的师兄们的成功,就可以看做是一次只是扩散的成功。 钱学森的老师冯卡门掌握着全世界最尖端的技术,“超音速之父”的名字不是白叫的,整个超音速时代都笼罩在冯卡门的阴影下,想当然的,这些可以用于军事的前沿知识并不会全部发表成论文,但在其实验室里工作的学生们,接受知识的渠道却不仅限于论文。 于是,直到六七十年代,冯卡门实验室的学生们都是航空技术的领先者,这些遍及五大洲的学生,也将“卡门科班”的名字发扬光大,拿尽了各种荣誉。 这样的超高端实验室,虽然比中世纪的铁匠铺开放,却还比不上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室。 杨锐满脑子的高端论文,而且掌握着太多太多的成熟理论和体系,要说眼光和眼界,真是超过了大多数高校的讲座教授。 另一方面,做了多年补习老师的杨锐,在教育学生方面亦有心得。 如苏先凯此等水平的雏牛,已经用不着鼓励教育什么的了,就是一个劲地加压,他都有办法解决问题,老外的高等教育也经常采用高压教育的,mit号称学习睡觉和社交只能做两样,于是大家都以为自己可以不睡觉;哈佛大学的图书馆常年人满为患,牛津大学想拿一等的学生搅基都不忘在同伴的背上读书…… 苏先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杨锐看中了自己什么,更不知道,杨锐确实已经准备像是用骡子似的,使用他了。 不过,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并且感激的道:“承蒙您看得起,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顾莲一边掐着老公的腰,一边点头:“随便你用!” “那行,咱们就从扫描电镜开始。”杨锐一点都不客气,转身就将暂时没人用的扫描电镜给打开了,然后开始给苏先凯介绍使用方法。 人人侧目! 高端仪器和普通机器是两个概念。 高端仪器是不能随便开关机的,当然也不能随便用的,因为它的机器损耗特别大,维修维护的费用特别高。 所以,“先开显示器再开主机”的是微机,“不要在键盘上吃泡面”的是电脑。 “离子通道”实验室里的两台仪器是绝对的高端了,许正平每次开机前的准备,就差拜神斩猪头了。 杨锐竟然开机教学,简直让一个实验室的人都不能忍。 好几个学生都自觉的挪动到了苏先凯身边,顺便学习,为了看清楚,他们紧紧的贴着苏先凯,头碰着头,肩碰着肩,胯骨碰着臀…… 苏先凯无比的紧张,北大的气氛,心想:北大的气氛,好怪啊…… …… 第五百四十章 调离 “小苏,听说你想调离”办公室大妈刘红梅总是第一个得到消息。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其他两个人也看向苏先凯。 苏先凯愣了一下神,“恩”了一声。 刘红梅问:“找好接受单位了。” “恩。” “学校不肯放人吧?” 苏先凯苦笑:“我再说几次看。” 这时候人换工作不似以后,没有辞职一说,只能调离。所谓的调,调的也不是人,而是档案。 只有请本单位的人事部门开具了允许调离的证明,该人才能拿走自己密封的档案,或通过邮政专门的系统寄出。 如果本人所在的单位不放人,其实没有太多的办法可想。 一种方式,是直接前往想去的单位上班,不管档案,很多人都是如此做,但后遗症也是不少的。 一种就是所在的单位重建档案了,这种做法要后面的单位厉害,还得关系精深,非一般人能遇到。 当然,若是有大义名分,比如国家需求云云,一般的单位也不会拦着。 事实上,能不能走,很多时候是看个人的意愿的。 如果一个人坚决要走,多次要求,铁了心要走,所在单位在他坚持多次以后,一般也就放了。 苏先凯现在做的就是这个事。 办公室大妈却是开启了絮叨模式:“学校肯定是不愿意,你是咱们学校的优秀大学生,全年级第一是吧,又写了论文,还懂英语,放了你走,学校又少一个本科生,今年的高学历比例又得降低……” 虽然没有苏先凯,她的儿子也进不了学校,但这样的对比,让大妈很不快乐。 要知道,就在几年前,高中生还能调到大学里来呢,那时候,学校里掌权的还不是现在的校长,而是从外面派来的军代表。军代表是初中学历,每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每周都要在全校各个办公室巡视,勤奋的不得了,刘红梅尤记得自己与之言谈甚欢的对话——比起现在只知道看学历的校长,那时候的军代表可是平易近人,如果还是当年的军代表掌权的话,刘红梅肯定自己的儿子能进学校来。 学历有什么了不起的,中学生也可以教大学生做人的道理嘛。 想到这里,刘红梅又觉得酸了,道:“小苏,你是咱们大连轻工毕业的人,怎么着,觉得大连轻工委屈你了?” “哪能呢。”苏先凯赶紧解释。 这时候,同办公室的人看不过去了,道:“刘姐,小苏又不是卖给咱们学校了,去哪里还不都是为国家工作,咱们都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嘛。” “哎呦,说的好听,咱学校培养的你,你拍拍屁股就走了?” “留下不用,走不让走,奴隶不成。”学校里的年轻人早就满腹牢骚了,借着苏先凯的事,都帮他说起话来。 办公室大妈一挑三是随随便便,眼睛一横,道:“要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怎么用你们,你们会点什么用你们?一天在办公室里,也不见你们学习,就你们这样的,我就不信到别的地方能做出成绩来,调你们去的单位也是瞎了眼,信不信我写一封信,把你们的破事都抖给新单位领导?” 帮苏先凯说话的两个小年轻目瞪口呆,又急又怕的看向苏先凯。 他们可没想到办公室大妈的战斗力是如此的强悍。给新单位告状可是高招,一般的年轻人还没有在领导眼里建立印象呢,领导先接到这样一封声色俱厉的告状信会怎么想?领导或许不会把心里的话当真,但心里不舒服是一定的,说不定就因为觉得你是麻烦精,而将说好的工作调动给取消了,两个人想着都觉得可怕,不由看向苏先凯。 这是给苏先凯找来了麻烦啊。 苏先凯却是想起了杨锐的样子,嘴角微笑,没有把办公室大妈的话放在心里。 这抹微笑,仿佛触到了大妈的逆鳞,刘红梅女士一下子暴怒起来:“?么着,你们不相信?” 没人回答刘红梅的话,办公室里亦是安静了下来。 沉默似乎愈发刺激了大妈,刘红梅哼声道:“苏先凯,你要去哪个单位?” 苏先凯苦笑:“何至于此。” 更年期大妈斜瞥苏先凯一眼,道:“看把你吓的,你当我真能写信给新单位的领导?” “我知道您不会。”苏先凯乖乖的道。 更年期大妈呵呵一笑:“你要是真调去了,我说不准就写封信了,不过,调动可没那么容易,咱们学校里,现在正在搞这个改革,你不是被列入重点梯队了?你现在走,学校的脸面往哪里放,你有没有想过。” 办公室其他两人再不敢帮苏先凯说话,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苏先凯微笑道:“重点梯队是列入了,不过,咱们学校没给重点梯队拨款,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说是吧。” 稍停,苏先凯又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换个环境工作,也证明咱们学校出人才,学校的脸面不会受损的。”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你倒是说说,啥单位这么高,让你不走还不行了。”更年期大妈有理由愤怒,他儿子想进学校还进不来,你竟然不稀罕,这让人情何以堪? 苏先凯见她不高兴了,干脆缄口不言。 “你不说,我照样有办法知道,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一个的没礼貌……”说话间,刘红梅拿起了桌面上的电话,拨出了三个数字的内线电话。 “老杨,我想问个事,我们办公室的小苏你知道吗?他要调到哪里去,你知道吗?”大妈接着按开了免提,微笑着看向苏先凯,心里暗暗得意:咱在学校里半辈子的深厚人脉不是说的。 老杨的声音很沉的道:“小苏,是苏先凯吗?” “是。” “这个小伙子是你们宿舍的啊,这小伙子了不得。” p>“你这个话我不爱听,啥人有了不得的,你就说去哪里吧。” 老杨哈哈的笑了两声,道:“要他的是北大,北大生物系的调函都来了,你说厉害不厉害,你还别说……” 啪! 大妈一下子将电话给挂掉了。 办公室里的两个年轻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发出吭哧吭哧,捂着嘴的笑声。 这笑声,像是猫爪子似的,挠着刘红梅。 “呦呵……北大呐,确实挺高的。”面对北京大学的招牌,更年期大妈也哼哧哼哧了半天,才道:“去北大,还不放人,这也是一帮子杀才。” “主要是学校想让我再呆半年,北大那边又让我现在过去。”苏先凯淡定的令人不平。 “哦。”大妈缓过劲来了,旋即道:“再呆半年也不坏,正好想办法给你媳妇调工作,从大连往北京调可要费老鼻子劲了,不是我说,两地分居不是个事,尤其你们小两口的,连个孩子都没有,这要是分开了,麻烦可是不少……” 她找到了突破口,啪啦啪啦的又说起来了。 “我媳妇也调过去了。”苏先凯一句话就止住了刘红梅的势头。 刘红梅愣住了,不明所以的道:“调哪里去了?唔……临时工可不像样子……” “有编制。”苏先凯再次打断了刘红梅,道:“去市教委下属的文印处。” 文印处是清闲岗位,顾莲先以工代干,等学会了打字,还有机会转正。虽说是以工代干,苏先凯夫妻已是无比的满意了,光是跨省调动,进京名额两项,就已是苏先凯难以想象的麻烦了,顾莲原本就是工人,除非读书拿个文凭,否则总少不了以工代干这个过程。 可以说,不是杨锐帮忙,苏先凯直到成为教授以前,都很难完成这两项工作。 刘红梅作为系办的八卦女王,自然知道苏先凯老婆的情况,听到这里,已是完全傻掉了。 反而是办公室里另两位年轻人,兴致勃勃的问:“苏哥,你这跟脚藏的深的,这样子调动都能办?” “我有什么跟脚,我去的那个实验室,北大的实验室的负责人,帮我办的,就说让我安心工作,别分心,一分钱都没要,白帮忙。”苏先凯特意说明最后一点。80年代人走后门是不当一回事的,甚至认为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这不收钱就显的与众不同了。 刘红梅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将此事记在心里,随时准备当做八股甩出去。 另外两名年轻人却是多了个心思,他们的水平虽然比不上苏先凯,却还是有着想进步的心思的。 “你去的那个实验室,叫什么名字,还要不要人?”空闲时间,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围着苏先凯询问。 到第二天,询问的人就遍布整个学校,以至于所有熟人了。 苏先凯惊诧之余,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北大的名声且不去说,这解决老婆工作,可是高水平教授才有的好处,年轻人们只有听说,没有遇到过的。 现在碰上这么一个,不禁一个个的与苏先凯比较。 不用说,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是强过苏先凯的。苏先凯才毕业两三年的时间,尚未做出多少成绩来,毕业的院校又是普通本科——这样的大学生,放在一个城市,一个省,以至于一个国家,不说是要多少有多少,千儿八百也是容易的。 如雪的简历,就此飞向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 …… 第五百十一章 幸福的烦恼 2015·扫黄打非·净网行动正在紧密进行中,阅文集团将积极配合相关部门,提交资料。 请作者们写作时务必警醒:不要出现违规违法内容,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后果严重,请勿自误。(已有外站作者,判刑三年半)老实说,杨锐给苏先凯的条件并不突出。 调到首都来工作是个好条件,但北京那么多人,说明在首都工作,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杨锐给苏先凯的薪水也不突出,他的华锐实验室是私人实验室,想开1000,想开两千,都随便自己。苏先凯入了北大的编制,就由北大发薪,他最多给点奖金福利,也不能保证具体的数额。 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解决了苏先凯夫人的工作,不过,这个在大学里,或者说,在全国各级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内都不稀罕,好点的单位,都会想尽办法解决家属工作的问题,这对机关领导来说,是一项极重要的工作。 而且,直到21世纪,这个政策仍然在使用,尤其是21世纪初的时候,普通高校为了招揽人才,争夺如211或者升本升大学之类的名额,往往都会给博士生两个相似的条件:解决家属工作,并解决住房问题。 美国高校亦有雷同的政策,如果夫妻双方都做研究工作,特别是在同一领域工作,那大学理论上都会给夫妻双方一起提供工作机会——虽然目的是不单纯的,但结果是相同的。 不过,杨锐招揽的并不是博士生,这个条件就非常吸引人了,尤其是吸引北京以外地方院校的人才。 研究领域的贫富差距是非常可怕的事实,自建国伊始,中国的科学研究中心就在北京,上海依靠着自身的富裕,稍微能说几句话,但是北京如云的高校联合体相比,只能说是每况日下,抽东南之血以滋京城是从来没停过的。 复旦上交之类的高校虽然偶有高招,但却是从来没有登顶过,而且是力量越来越弱的节奏。 除了上海,全国其他地在研究水平上的差距,与北京就是绝对的天壤之别了。 看看南京大学就知道了,建国之初直到改革开放,南京大学都在各方面的指标都排列前茅,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随着中央财政的力量越来越强,只是财政倾斜一条,就足够让南大匍匐,更别说其他的无影连环脚了。 对做研究的人来说,在不在北京,差距是极大的,除非是某些特色研究,否则,地方高校想做第二梯队都要竞争。 这就比如那篇发表在《science》上的著名的埃博拉病毒基因组测序论文,作为一篇国际合作论文,它有58名共同作者,论文在8月5号投稿,两周以后被接受,其中六人在看到论文发表以前就死于埃博拉病毒的感染,而这些研究者,全部属于塞拉利昂的凯内马政府医院,他们当然是重要的研究者,58名共同作者都是重要的研究者,某些时候,一线研究者更是不可或缺,但特征性如此之强,如此一线的研究工作,并不一定是研究者们所追求的。 研究者也是人,研究者更追求低投入高产出。 如果说,杨锐之前放出的风声,还传的不光,引起的重视不够的话,苏先凯的故事,却让杨锐和他的实验室,瞬间变成了热门话题。 年轻的cell作者,高端仪器,还有极具人情味的实验室政策和待遇,再没有比这更符合中国人的期待了。 杨锐在短短的几天里,就收到了1000多封履历表。 “快赶得上工厂招工了,我都不知道,中国有这么多的研究员。”杨锐望着每天都增加的信件傻笑。 “上次统计,中国有200多万名科研工作者,你这些算什么。”许正平其实也高兴,人多了他轻松,研究成果自然也能出的多一点。 杨锐“嗯嗯”的点头,道:“不知能持续多久,小苏同志的示范效应很好呀。” 苏先凯在旁腼腆的微笑,他的组织关系还没有正?调过来,但人先过来帮忙了,也是此时的一贯作风。除非是领导发话,否则,组织关系几个月办好都算是快的。 许正平则道:“示范效应是挺好的,就是这么多的简历,什么时候看得完?先说好,我是不看的。” 他知道杨锐有自己的评断标准,才不想掺合着挑人呢。 杨锐果然笑着摆摆手,道:“我来负责。” 说完,杨锐就推着小推车,将一车的履历表运回了自己在角落里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大约四五十平的长方形房间,更难得的是拐角房,东西两面全是大玻璃,要是按照后世的公务员办公室标准,妥妥超标到了天上。 然而,杨锐并不是纯正的公务员,更是标准土豪一只。以他目前财富水平,购买服务简直是不要不要的。 所以,才几天的功夫,杨锐一口气找来的八名工人,就把办公室装修的能住人了。 杨锐将小推车丢在房间中间,自己就在地上盘腿一坐,开始翻看简历。 苏先凯透过门看,暗暗咋舌,道:“他翻的好快,我就是这么被找出来的?” 许正平调侃道:“杨锐刚选出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你说那么多名校毕业生不要,怎么选了这么一个。” 他比苏先凯大20岁有余,说话随便的多。 苏先凯还急着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许正平装不明白。 “然后杨锐怎么说?” “杨锐啥都没说。” “不解释?” “忘了。反正,他选人啊,是挺特别的。”许正平不在乎这种事,说过就算。 苏先凯注意观察了一会,就见杨锐一会儿快速翻过简历,一会儿又闭目沉思,完全不明所以。 实际上,杨锐是在回忆名字呢。 他的实验室撑死就进三个人,说不定只能进两个,这么少的名额,当然要慎之又慎。 如果是公司的hr,遇到这种情况,社招先看工作经历,校招就看学历。 至于此人是否有内媚,hr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供求关系如此严酷,当然是要从漂亮的里面找内媚的。 杨锐是没有多少看人的水平的,他就有一点优势,直接知道名字。 一眼扫过的,那是确定这丑名没有见过,闭目沉思的,是比较这熟悉的丑名是否同一个人。 这种方法,前些天不太好用,累死了才找到苏先凯一个,此时,却是让杨锐一连看到多个。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杨锐看着脚下的三个履历表,一名未来的中国工程院院士,一名未来的欧洲科学院院士,一名未来的耶鲁讲座教授。 杨锐并未立即做出选择,而是满怀希望的看向窗外。 估计还有好多信没寄过来呢。 …… 第五百十二章 待选 接连几天,杨锐的工作是选人面试。 不光了解学术背景,还要了解家庭背景,乃至于性格等方面的因素。 北大给他的名额是极少的,再次找蔡教授确认以后,杨锐也只是得到了两个名额。 换言之,在选了苏先凯以后,杨锐手下有编制的职位,就只剩下一个了。 如果是在国外,独立实验室的所有人可以自己出钱雇人,编制云云也不牵扯。 但在国内,编制是比薪水更重要的东西,多少人拿着最低工资,一连五年十年的,就为了等一个编制。 在大学里,编制更加重要,有编制的随便怎么样都行,没编制的,几乎是诸事皆不宜。 一般的实验室都有一两人的编制,如唐集中的实验室比较强,也就是三个编制,蔡院士给了杨锐两个编制,其实是因为杨锐本人并不占编制,否则还要更少。 不过,杨锐选人却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名额。 他手底下还有一个华锐实验室呢。 作为准备开发pcr的实验室,光是黄茂一个人可是不行。 杨锐可不像是历史上的pcr,慢吞吞的做上几年的时间。 实际上,pcr真正出成果的时间,也就是大量资源倾斜的半年时间。 集结资源,准备资源,倾向资源,这是做自然科学的主要方式。 而人力资源的集结,在任何组织中都是相当困难的。 对杨锐来说就更困难了。 而这一次,或许就是杨锐见到最多次小牛的时间了。 一只大犇的发育是非常耗费时间的,30年不长不短,可以说是小牛发育的时间中位数,像是施一公那样,能用20年的时间成为大犇的,少之又少。 当然,他这20年是走了最短路径的,在世界中心读书,回国做大犇——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做到世界中心的顶端。 美国有几百名诺贝尔奖获得者,而要成为这一层的存在,运气将是很重要的因素。虽然没有获得诺贝尔奖,并不能说明其水平就比诺贝尔奖获得者弱,但在获得资源方面,诺贝尔奖获得者明显强悍,如此一来,越早得到诺贝尔奖,其实也等于获得更多的资源,会因此而发育的更加健壮,牛体也更丰满。 杨锐的实验室里并不需要成长后的大犇,其实,人过中年,直接做实验的就不多了,大部分是依靠大脑指挥科研狗们做实验。 而科研狗的好坏,在某些时候,就成了成败的关键。 从这个角度来说,科研竞争就等于是斗狗了。狗主人可以凭借眼光选种、培育、饲喂和训练斗狗,就像是实验室负责人可以凭借眼光选人、培育、调整和训练科研员,但到了斗狗场上,到了实验室里,负责人就没有什么好做的了。 一切全看狗群的发挥。 就杨锐来说,现在便是选种并买狗的时间了。 而且,这弄不好就是他能见到最多狗种的时间。 以后再见到的幼牛,估计多数是长江学者了。 杨锐一边这么想,一边将几名未来的长江学者的履历表放到了右边的蓝色盒子里。 他的桌上已有三个盒子,红黄蓝分别对应三个水平的幼牛。 北大的实验室只能招一个人,自然不能选长江学者级的,虽然长江学者在中国科研界已是超出大牪水准的高手了,但选择就是这样子,竞争太激烈的时候,大牪也只能靠边站。 当然那,如果这些人愿意去华锐实验室,杨锐还是愿意开出高薪的。 至于黄色和红色的盒子,差不多都是院士级以上的人物了,区别只在于几个院士,以及是哪个国家的院士。 另外,一些知名大学的讲座教授也被杨锐放在了红色盒子里。 讲座教授是比终身教授好高级的存在,若是顶级大学的讲座教授的话,差不多也是一个领域的最高存在了,指不?哪天一个忽悠,就拿到了诺贝尔奖。 80年代的中国人,出国一路做到讲座教授的并不多,至少比拿到院士头衔的还要少。 杨锐如今已经看到了两个,不禁感慨连连,科研之路之艰难,已经到了不能让人读书的份了。 然而,就现代世界的发展速度,不读30年的书又怎么行。 生物领域还算新兴,算上基础教育,读个十几二十年也就到头了,物理数学再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学生们读书读到老,还不一定能到前人研究的领域。 这种想法一经出现,竟让杨锐不寒而栗,摇摇头,立即不去瞎想了。 在蓝色盒子即将堆满的时候,杨锐再次看到一个不用查询就知道的名字:李文强。 同样的院士出身,而且至少拿了诸如加拿大院士在内的两三个院士! “这个人要拿下来。”杨锐这么想着,立即打电话给李章镇,再次吩咐一番,且道:“我又看中几人,预算再改高一些,另外,车再多买一辆。” “还买车?您都准备了三辆车了。”李章镇在电话里叫起了苦,说:“香港这边办事处就配了一辆车,现在买三辆车运到没几个人的大陆实验室去,感觉很怪呀。还有,我们的预算早就超过了。” “预算超过就超过了。”杨锐沉吟了一下,问:“香港办事处有怨言吗?” “有一些吧。”李章镇小声道。 “六个人做这么些事,估计确实是太闲了。这样吧,裁员50%,让他们忙起来就好了。” 李章镇吓了一跳:“裁员?真的裁员?” “当然是裁员了,他们是辅助部门,辅助部门不能直接帮助主业,还要依靠怨言来影响主业,不裁他们裁谁。” “但是……但是,香港办事处裁员的话,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完成了,尤其是出去办事,很浪费时间的,像是您现在要买车的话,进入大陆的手续就很繁琐的……” “那就再招一个没有怨言的年轻人吧,咱们这么小的公司,一定要保证内部和谐,和谐怎么保证呢?一方面,当然是想办法让大家开开心心的,但是,如果不能让大家都开开心心,那就只好把不开心的开除了,就这样吧,记得把车送过来。”杨锐陈述性的描述了自己的决定。 李章镇哑口无言,挂上电话,还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命令,是看似人畜无害的杨锐做的。 不过,转念一想,李章镇又觉得不错,他常年在大陆和香港之间来回跑,已经感觉到自己对香港办事处的控制力在下降,开掉三个人,再招一个新人的话,四人组成要管理起来,就更方便了。 一周后,经过重重关卡的四辆公爵王,停在了实验室门口,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 当然,主要的目光还是来自被面试的同志们。 …… 第五百十三章 公爵王 “看,公爵王。” 正如杨锐所期待的那样,32岁的李文强来到门口,就瞅到了漆黑色的公爵王。 看不到也是不行,虽然面试的人不多,也都通知了时间,但为了不迟到,大家都会提前来一会,站在门口,百无聊赖,除了说话,就是瞅着这四辆车发愣了。 被安排在同一时间过来的王镭是个小胖子,他摸摸脑袋,嘿嘿笑两声,说:“我不认识车,我们县委书记就开一辆北京吉普,我们县最好的就那个了,这车更好吧。” 李文强眼角跳了跳:“你们县?你是哪个单位的?” 王镭小胖子更羞涩了:“我是农科所的,陇化县农科所。我叫王镭,镭射的雷,就是有金字旁的那个,我爸是中学化学老师,一直遗憾没机会做核工程,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你爸还挺现代化的。”李文强哭笑不得,有些好玩,又有些担心。他从西安的高校递简历过来,已经觉得自己够偏了,没想到还有县农科所的。 老实说,就现在的分配方式,省级农科所都没什么用,侍弄一下种子说起来重要,可要出点成绩太难,别人跑一个蛋白印迹,几天就完了,农科所养一批种子要多久?要开发一个新种子又要多久? 至于县级农科所,在李文强看来,与农业技术员没有太大区别,勉强来说,县农科所才是正牌的农业技术员,就等于是县级医院里的医生,你说他和赤脚医生没区别,还是有点区别的,你要说有区别,也没有太大区别。 王镭这样的“农业技术员”都来面试了,不由的让李文强怀疑,这个“离子通道”实验室,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胖子不知道自己见面就被鄙视了,依旧就着车笑道:“这车不便宜啊,要都是咱们实验室的,那得多有钱呀。” “起码三四十万。”李文强的兴趣减了不少,没精打采的笑道:“你都说开咱们实验室了,你面试挺有信心啊。” “一个实验助手,有啥信心不信心的?差不多就行了吧。”王镭不怎么在意的道:“我其实不愿意来,我是想去深圳的,我爸死不同意,说我要是下海了,他就和我脱离父子关系,得,那就来这边实验室吧。” 李文强聪明的紧,不用小胖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边不给你编制?” “恩……”王镭闷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问:“你是来考有编制的职位的?哎,我倒是想要有编制的,人家不给,打了电话过来,问我有个实验助手的位置,愿不愿意,香港的实验室,工资给的挺高,我就过来试试,成就成,不成算了。” 王镭同学的心态很稳定。 有比较才有幸福,李文强顿时觉得舒服多了,笑起来道:“你还看的挺开的,不过,外资企业的薪水是确实给的高,比编制还实在。” “看给多少吧,要能有500,我就留下,不行,我拼着挨老爹的骂,也要去深圳了,哎呀,不说这个了,你说这个车值三四十万,都给谁开的?咱们有机会开不?” “估计学校的车停这里吧。”李文强不确定的道:“北大是副部级单位,不知道能不能配这个,这车是真豪华,四十万弄不好都不够,要是正式进口的,那肯定更贵。” 相比85年合资生产的桑塔纳,公爵王确实要豪华的多,光是v6引擎,就比四缸的桑塔纳高端许多。 至于真皮自动调节座椅,电动车床等小配置就更是丰富而令人炫目了。 事实上,在80年代初,决定引进首款国外车型的时候,桑塔纳之所以入选,就是因为它属于较为经济的车型。而更受期待的皇冠与公爵王之所以落选,则是因为过于豪华。 因为80年代的中国,更需要一种经济耐用,且多用途的车辆。 桑塔纳既可以做公务车,又可以做出租车,且继承了大众的许多可靠技术,进而成为了首选。 而在80年代,直到90年代,皇冠与公爵王却是豪华车的代名词,甚至连大奔都要避其锋芒。相比之下,日后虽有更豪华的宾利、迈巴赫进入中国,但到了那个时候,更加昂贵的跑车已令国人屡见不鲜,感觉也就完全不同了。 四辆公爵王,费用超过两百万,就这么敦实的放在门口,散发着黝黑的光芒。 李文强越看越是心痒,心里转过千百种念头,却是不禁想到:做行政的,做到厅长,就有机会坐公爵王,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上,还真是不公平! “王镭。到你了。”白玲青春美貌,声音清脆。 小胖子连忙应是,向李文强笑笑,进去了。 没多长时间,小胖子从里间出来,笑容满面的向李文强翘起了拇指。 李文强莫名的感觉到了紧张。 “一个月650块的薪水,一年发14个月以上的薪水,另外还有各种福利,一个季度最少送一次东西,送大米,送猪肉,送带鱼,送水果,你能想吗?”小胖子简直要把嘴给乐裂开了。 李文强想不来,只问:“是香港的实验室?什么实验室?” “香港华锐实验室,我没细问,签字就给钱,两千块。我这身肉卖不了两千块,管他呢。”王镭同志并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也是有车有房有游泳池的美国中产阶级教授。 未来会做到三国院士的李文强同志,现在也不过是个工作没几年,深觉养家糊口艰难的中青年**丝,耳朵里听着两千块的安家费,八百块的薪水,不由的心动万分,脑子里比较着华锐实验室北大的优劣。 “李文强先生,请来这边。”白玲穿着职业装过来,青春逼人。 李文强有些眼晕,起来捂了一下额头,才往前走,路上不忘询问:“华锐实验室和北大是什么关系?” “杨锐先生同时是华锐实验室的顾问,以及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白玲说话的同时,脑中也是翻江倒海,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还以为杨锐在开玩笑呢。 李文强也在消化这个消息,见到杨锐以后,就更加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您就是杨锐?”李文强在过来以前,是看过杨锐的论文,了解过此人的。 但是,他并没有看过杨锐的照片,更是没有意识到他如此年轻。 而且,长的还帅! 杨锐不知回答过多少次这样的问题了,只是笑笑,就将话题转入了正规。 两人就各自的研究方向,做了深入的探讨——这是李文强的感觉,并不是杨锐的。 对杨锐来说,发表了cell以后,至少在离子通道的领域,他确实是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平,再具体到他开发的新技术方面,他是占领着热点的。 对一名研究者而言,面面俱到绝无可能,所以,李文强除非能了解到最先进的离子通道技术,否则,就谈不到深入。 然而,就中国目前的技术水平,想要解除到细胞内部的离子通道,却是少数顶级研究机构的专利。 时年32岁的李文强同志,也许日后会成为某个领域的大犇,而今却幼的牛角都没长出来,蠢萌蠢萌的就跟着杨锐的节奏走了。 走完之后,李文强感觉良好,杨锐的感觉只能说是一般,没办法,他都面试四五个院士级的幼牛了,再算上长江学者级的,绝对超过10个人了,至于能留下几个人,就要看缘分了。 说到话题酣处,杨锐咳嗽一声,道:“老李,你对编制的要求是啥样,一定要编制,还是不要编制也行?” 李文强登时一凛,忙道:“一定要编制。” 在他的认识里,有编制没编制可是两个概念。 杨锐摇摇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 李文强光看见杨锐摇头了,着急道:“是我水平不够?前面排着几个人?”

杨锐亦是趁机给几人庆功,顺便给实验室诸人联络感情。 他一边准备了红包和请帖,邀请整个华锐实验室的员工和家属,一边让李章镇准备自助餐,并特别丰富道:“品种不用太丰富,但量一定要多,肉必须管够,冷菜少,热菜多,瘦肉少,肥肉多,用人民币能办成最好,人民币办不好,用美元也必须办成……” 杨锐叮嘱的很仔细,他要的自助餐和80代的自助餐是不一样的。现在的自助餐,比如捷利康曾经做过的,或者涉外饭店的早餐,都是冷餐加倆热厨子,与后世星级饭店的早餐没有太大的区别,这自然是不错的,但并不能让中国人觉得爽。 中国从来都不喜欢冷餐式的自助餐,尤其是现在,大家喝酒的时候倒是喜欢冷盘,但整顿饭都是冷盘的话,那就等着赴宴的人骂娘吧。 杨锐越是叮嘱的细致,李章镇就听的越是仔细,完了认真的道:“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 自从前些天,杨锐要求香港办事处裁员一半人以后,李章镇的态度就变的更恭敬了。 他现在也是明白了,别看杨锐年纪轻轻,又在大陆生活,他和香港的老财主,英国的老资本家,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别——现在的大陆不兴解雇人,他们是开除,临时工不犯错,都不会遭解雇,而开除以前,负责人也都会考虑一下被解雇人之后的生活,了解被解雇人会受到何种影响,家庭困难的,指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杨锐显然没有这种顾忌,因为他连解雇这种方式都不用,直接就是裁员。解雇也是需要理由的,裁员就不需要了,公司需要裁员,所以裁员,员工做的好,做的坏,公司都不在乎,或者说,杨锐也不在乎。 李章镇是看出来了,杨锐当初裁员,就是当时脑筋一转,当时就做出了决定,至于给员工造成了多大的困扰,造成了多大的困难,杨锐是想都没想过。 老财主们向来如,但李章镇从不知道,杨锐亦是如此。 李章镇对杨锐的公司了解相对较多,他眼睁睁的看着杨锐将几十万元的车辆送给月薪几十元的中国科学家,同时,他也眼睁睁的看着杨锐对月薪几千元的香港雇员不屑一顾。 到目前为止,杨锐甚至都不知道香港办事处的几名办事员的名字,李章镇以前还想着等他到香港了再介绍,现在,李章镇才是明白,对杨锐来说,这些普通员工,几乎和消耗品没什么区别,他估计都懒得浪费脑细胞记这些名字。 华锐实验室的待遇是很不错的,李章镇心里清楚,自己要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就得把自己从普通中脱离出来。 杨锐把自助餐吩咐的这么细致,李章镇自然在心里一点点的加了砝码。 出了实验室,李章镇一口气打了三个电话,将因为送车而滞留在北京的两名手下全招了过来,又叫了在北京城雇佣的翻译,先做计划,再采买物资。 杨锐要求的自助餐在20年后,也许简单的和家庭餐一样,但在1984年,还真是困难的要做一个计划才行。 现在的物资倒是没那么匮乏了,可你要说丰富,远不止于,甚至于,你就是用美元,物资都没那么丰富。 好在杨锐要求的具体,李章镇很快想到了主意,找来了雇来的北京翻译王强,给了他一把钱,道:“你去农村,买一头牛,一头猪,一头羊,还有鸡鸭鹅之类的,凡是你见到的,都看着买回来些。” 王强同志以为他不明白中国国情,连忙解释道:“农村的牛羊是不能随便买卖的,国家统销统购,就是统一销售,统一购买……” “我不信所有猪牛羊都是送到屠宰场的。” “真的都是送屠宰场的。”王强哭笑不得,再次为李章镇解释计划经济的问题。 李章镇不听,反问:“那农民自己家里吃肉,还要再去屠宰场买吗?那要是有一头?摔死了,他们把摔死的猪送到屠宰场,屠宰场要吗?” 王强愣住了,想了半天,说:“统销统购规定的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家也不在乡下……但我估摸着,摔死的猪,请村委会开个证明,屠宰场还是要的吧。” “那农户要是家里正巧有事,这么说吧,一只700斤的大牛摔死了,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辆牛车,他们怎么把摔死的牛送去屠宰场?这个牛如果在村子里放置两天,都放臭了,屠宰场能要吗?” 王强傻眼了。 李章镇继续说:“牛摔死了,要是放在村子里,大家一个割一块,煮在了自家锅里,然后赔钱给牛主人,你说,屠宰场要怎么办?” “我服了,您不用这麻烦,乡下送农产品到城里来的不少,我找个熟悉这种的人……” “记得,要么摔死的是700斤以下的小妞,要么是1100斤以上的大牛,这样的好吃。我建议是700斤以下的,这样不会剩下的太多。”李章镇说着又塞钱给他,说:“摔死的牛要健康,小而非说的最好,只有大骨架而肉少的牛不行,腩少,知道牛腩吗?” “知道,牛腩面,我在香港吃过。”王强被请来做粤语翻译,就是因为家在广东,而且去过香港。 李章镇点头,又微笑道:“牛腩面当然好吃,但独吃牛腩,也别有风味哦。” 王强一想,就开始流口水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 开窍 黄茂开着公爵王,兴?的满世界晃悠,一会儿就踩着油门,绕着北京城三圈了。 他在美国进修的时间,跟着当地的华人研究员学了车,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在如今的北京大街上,稍微小心一点,车速慢一点,也就足够了。 至于驾证,很久以来都不是必需品。 到下午时间,黄茂将车停在了北京铁路总医院后面,下了车,先在停车场里逛了一圈。 北京铁路总医院,就是后世的北京世纪坛医院。由于是铁道部下属的医院,而今属于富得流油的状态,停车场里少不了好车,黄茂一眼就看到辆奥迪100,这是国内目前最好的公车,厅级干部以上才有资格坐。 不过,最常见的还是吉普车和面包车。 吉普车就是北京吉普,敞开了横着放,半数是脏兮兮的没爹没娘的样儿,牌照亦是五花八门,京牌有,军牌有,地方上的牌子也有。 面包车就是昌河的,俗称微面,能装能拉,皮薄馅大,不光受企业欢迎,还特别受邮政、公安的喜欢。停车场里全是简单的白色,但就黄茂的眼光来看,昌河面包车算是漂亮了,最起码,人家有顶有窗,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谁开谁知道。 “就停这里了。”黄茂重新上车,找了个微面多,吉普车多的位置,再将车停下来。 这跟前最好的就是一辆切诺基,虽然说也是价格昂贵的进口车,但黄茂不在乎它,新崭崭的大公爵王,在中国这片地界,除了奔驰谁都不怕。 确定了自己的车是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最好的一辆车,杨锐又用随身带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自己车挡风玻璃的角落,这才兴冲冲的奔着住院部去。 “李护士在吗?李月。”黄茂在走廊里窜了两圈,愣是没找到想找的人,逮到一名面善的护士就问。 然而,护士再面善,那也是扎人不放血的主儿,对方先是警惕的反问:“你找她什么事?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华锐实验室的。”从北大辞职以后,工作单位就没那么好听了,黄茂陪着小心,道:“我叫黄茂,和李月是老乡,她知道我。” “黄茂,华锐实验室的,我可记住了。你进去别乱跑,李月调到呼吸科去了,前面下去,院子里。” “多谢多谢。”黄茂转身就下楼,欢喜的浑身都发颤。 李月是他到了北京才认识的女孩子,大眼睛,长睫毛,秀发及腰,皮肤白嫩。 刚进北大的时候,黄茂通过同事介绍,与李月认识了,就他的感觉来说,两人应该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然而,去美国的访问学习打断了两人初萌的关系,再回来以后,李月就对他不冷不热了。 原本,李月的家里人对黄茂的感觉还不错,待到黄茂从北大辞职,李月家人的态度也开始变成了不支持不反对了,偏偏黄茂还没多少时间来探望人家,两年下来,本来挺顺当的事,就给拖的不成样子了。 不过,黄茂倒是不觉得沮丧,做科研狗的都是这么惨,他在中国还算好,几年就修炼成人了,忙归忙,总不至于一点时间都没有,现在还有了美国同龄人也不一定买得起的车,换成普通美国科研狗,20多岁要是不觉得要累死了,那多半就是phd(博士)无望了——美国的科研机构向来是全世界选拔人才的,来自印度的博士生,来自伊朗的研究生,来自英国的本科生,来自澳大利亚的帅哥,来自日本的小矮子,纷纷远渡重洋,希望在世界中心证明自己,学业竞争到了这个高度,盎格鲁撒克逊也得不到倾斜。 而最让黄茂有自信的,不仅仅是他分到了一辆车,还是因为他的名字署在cell的论文里。 这就代表着你科研入门了。 别看全世界,全中国那么多人搞科研,能做到科研入门的,哪怕是cell论文里的第二作者,第三作者的,那都是少数派。 但说到科研?目,也就是这些少数派才真正的在产生价值,这些人,才是可以肯定的说,我能吃得住科研这碗饭。 黄茂不敢说自己功成名就了,但总有那么一股子成功的感觉,在心底下环绕。 他就带着这股子成功气,冲进了呼吸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着李月。 医院的病人很多,病房并不多。 找了几间屋子,他就在拐角的盥洗室门口,看到了李月。 “李月,你调科室了。”黄茂满肚子的话,见到了人,却变成了这么一句。 “你还过来干什么?”李月看到了黄茂,却是没好气的给了一句。 黄茂一惊:“我干什么了?” “还干什么了,你有一个月没过来了吧,我们李月换科室你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来?”不用李月说话,自然有姑娘上来帮腔。 黄茂也认识说话的小胖妞,无奈道:“朱姐,我之前不是忙嘛,那不是也打了电话,寄了信?” 朱姐呶呶嘴:“给我说没用。” “李月,我最近真的忙,你知道,我换了工作,那边实验室做实验,都是连续化的,从早到晚,又在紧要处,腾不出一点时间来……” “你多久没去我家里了?”李月亦是彪悍的北京女孩,压制力十足。 黄茂一听她家里就怂了,小声道:“你爸妈不是不待见我吗?” “什么时候不待见我了?” “我上次说我从北大辞职了,你爸当场就离席走了……” “他是我爸,他想啥时候离席就啥时候离席,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不是要管你爸,我就是说,他不乐意我不是……” “只听说过丈母娘乐意女婿的,没听说过老丈人乐意女婿的。”朱姐帮腔道:“小黄,你这样想就不对了。” 黄茂傻眼:“那怎么样就对了?” “不管小月家里人怎么想,你得积极主动啊。别人恨不得每周末去老丈人家干活呢,你倒好,一连两三个月不上忙,别说李月父母了,街坊邻居都说……” 黄茂的情商不高,但智商是有的,朱姐帮腔的两句,立即让他听出了希望,又是高兴又是懊恼的道:“我明天就去帮忙,明天就去。” “谁让你去了。”李月不高兴的扭头,说:“你爱来不来,有的是人愿意帮忙,上周还有人缠着要来呢。” “啊?谁缠着?”黄茂一阵慌。 “王斌。”李月的声音脆生生的,背着黄茂说话。 黄茂得不到要领,忙问:“王斌是谁啊。” “知道着急了”朱姐呵呵的笑两声,道:“前阵子有个老干部来我们医院看病,看上我们李月了,这些天,他那个孙子,老干部的孙子就是这个王斌,有事没事的就往我们医院跑,前些天还跑李月家里去了,李月他爸没让进门,要不然,今天也不用和你说这么多话了。” 黄茂在紧张中,却有毛孔放开的轻松,福灵心至的笑道:“咱爸英明。” “黄茂!你胡叫什么。”再彪悍的女子,此时也被羞的满脸通红,李月使劲拍了黄茂一巴掌,转身就跑。 “打是亲,骂是爱,还不追上去?”朱姐笑眯眯的。 “哦……哦。”黄茂拔腿就追。 用不着追十几米远,人家李月就在花园前头站着呢。 “那个……李月。”黄茂戳着手上去,道:“我这两天休假,明天去你家帮忙吧。” 李月“恩”的一声,却道:“我哥和我嫂子周末都过来,不用你帮忙。” “你刚不是‘嗯’的答应了吗?”黄茂不明白了。 李月白他一眼,不说话。 黄茂也看她,更不明白。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李月噗嗤笑了出来,摇头道:“你也真是的。” 黄茂见她笑了,也连忙跟着笑。 “老李这次的奖励是1000元,如果得奖的话,就再多给。”杨锐说着笑笑,道:“咱们实验室的各项制度还不完善,就慢慢补全吧,遇到了,咱们就商量着来,总的来说,实验室做的好,大家都有好处,实验室的成果不好,那就没办法了,私人实验室,如果真做的资不抵债,以至于母公司无法承担,那也就只好倒闭了。” 杨锐说的很实诚。至于母公司,自然是离岸公司了。 众人被杨锐刺激的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80年代的中国人,还真不知道倒闭是怎么回事,但就他们知道的部分,已经够骇人的了。 不一会儿,实验室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工作模式。 杨锐招募来的都是30多岁的小牛,各自做事都有了自己的套路,而今稍作磨合,工作已然无碍了。 杨锐按照前日做好的分配表,开始给诸人新的任务。 有的人之前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是不管,后面的任务和前面的任务都要做,杨锐只看成果。 这也是招小牛的好处,尽管还是需要培养,可基础能力均已具备,尤其是具有完善的自学能力,减轻了杨锐的负担。 30多岁,对一名研究者来说,也是到了分水岭的年龄。 该出成绩的,四十岁以前基本都能出了。 三十多岁还出不了成绩的,以后再想出成绩就更难了。 而能做到院士的,少说都要十几年的牛掰才能被选出来,如李文强等人,积累期再长,也就是几年的功夫,之后,就该是耀人眼球的成果高峰期了。 大部分研究员,在三十岁到四十岁,四十岁到五十岁期间,会完成人生中绝大多数的成果。 大部分智力型行业大多如此,十几年二十年的高峰期过去,一名研究员若是能够掌握一间研究室做老板,那就还能延续几年的高产出,否则的话,也就慢慢陷入沉寂了。 而在高峰期之前,大部分的研究员都是处于静默期的,这一方面是他们的知识和经验的积累不够,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的社会资本积累不够,如果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年轻的研究员除非找到特殊的项目,否则,他们很难用少的可怜的资源做出优秀的成果。 正常情况下,一名二十多岁的研究员,也就是比同龄人做的好一些而已,因为年轻研究员获得的资源都很少。 直到获得的资源增加以后,研究员们的水平差距才体现的出来。 这就好像将年轻的韩信任命为班长,他并不能表现出太强的指挥技艺,如果运气不好,一堆箭射过来,该死也就死了,不过,只要运气不太差,拥有将才的韩信在班长的位置上,肯定会表现优异,理论上,他会以更快的速度升到排长、连长的职位上,同样的,他依然会表现优异,但不会太优异……直到成为掌握了千军万马的将军的时候,韩信的将才方能爆发性的增长起来,一下子拉开了自己与普通将军的差距,等到手下的军队有数十万,上百万的时候,韩信的指挥技艺已是天下无敌了。 要说做班长时代的韩信是否有将才,答案也许是不一定的,但要说做到团长旅长的韩信是否有将才,答案就是一定的了。不过,要想从团长旅长中筛选出韩信,那可太难了。 研究员也是一个情况。 在读书期间,一堆实验狗里,厉害的也就厉害一点点,看着或许是健壮一些,或许还不一定是最健壮的,但是,从研究生到助教,从讲师到副教授,从参与项目到主持项目,从主持小项目到主持大项目,差距也就一步步的体现了出来。 像李文强这样能做到三国院士的,只要资源给的够多,几年时间,成果就能有一大堆。 只不过,除了杨锐,没人敢给他这么多的资源罢了。 就像是营长团长水平的韩信,没有人敢把他瞬间提拔到司令的位置上。 杨锐也没有直接提拔小牛们,不过,实验室资源的增加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事实。 然而,包括黄茂在内,大家都只顾着乐呵了,没有一个人能从碎片化的研究任务中,发现杨锐的目的。 如pcr这样的项目,原本也是不需要告诉大家全部内容的,只要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的部分,最终的结果,自然会呼之欲出。 经过几个月的人员准备,设备准备,特别是资金准备以后,杨锐也是默默的开启了他的pcr计划。 只不过,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华锐实验室真正在做的实验是什么。 …… 第五百五十四章 调人 杨锐默默的为自己的pcr项目做着规划,身边的助手只看见他读文献、发呆(读文献),自个儿做实验,并不知道杨锐在做什么。 在这一点上,杨锐已经像是一名正常的实验室负责人了。 其实,杨锐最近半年的工作,都是为pcr在做准备。 首先,就是华锐实验室不断扩大的规模。pcr全称聚合酶链式反应,它是一种分子生物学技术。 而在1984年,任何东西只要和“分子”关联起来,那就像是21世纪的“纳米”一样,进入了高新领域。 高是高成本的高,新是新仪器的新。 华锐实验室建设至今,设备上的费用堪堪突破150万美元,是杨锐两个多季度的分红,等于支出了杨锐三分之一的收入。 随便换一个富豪到这里来,看到这样的支出,都要吓的尿出来。 这可是纯粹的投入,能不能收回来是很玄乎的事。尽管杨锐已经证明了一次自己,但如果陷入第二次科研竞赛,是否得胜,依旧很难说。 好在杨锐上面并无老板,这才能让他自由自在的为pcr做准备,否则,别看北大的蔡院士如此看重他,但杨锐如果说自己想用100万美元买设备,那也是免谈。 在科研界,地位低的,就要做所需资源少的项目,否则,就是自不量力,没有公主的命,就别指望导师和校长像是爸爸一样的待你,公主病这种绝症,就算治不好,尽量控制一下,提高一点生活质量,还是有必要的。 而在华锐实验室的软硬条件之外,杨锐前出腾冲,再做耐高温聚合酶,也都是为了pcr项目所做的准备。 但他的这些准备,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必要。 就是亲自做耐高温聚合酶的黄茂,也不知道做出来的耐高温聚合酶有什么用。 这是搞研究的人经常遇到的情况,反正,做出来了,就算是一个成果。 也是因为不急着用,杨楸让黄茂缓发论文,他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而在耐高温聚合酶往下,就是正经的pcr了。 pcr可以做的复杂,也可以做的简单。复杂的pcr是对使用者最简单的,所谓的“全自动pcr”,20年后的学生们,差不多用的都是这种了,把物料投进去,在机器上按两个键,然后等后面把东西吐出来就行了。 简单的pcr对使用者就复杂了,每个循环都要补加聚合酶,而补加聚合酶的原因,是pcr的每个循环,都有一个变性的过程,通过高温手段,让dna的双链解开,这是复制的前提条件。 在耐高温聚合酶找到以前,一般的聚合酶只能承受37度的温度,dna解开双链了,聚合酶也就是完蛋了。 正常的dna,是由两根链缠绕在一起的,用聚合酶分别复制两根链,再拼起来的过程,就是复制dna的过程。 在这种情况下,dna就好像是一名浑身涂满了白磷,又穿上了安全服的少女。 负责复制的聚合酶,就好像是一名脱的精光的男人。 复制dna的过程,需要交配。 而男人想交配,首先要撕开安全服。 撕开了安全服,燃点低的白磷瞬间燃烧,耐热水平低的男人也就烧死了,后面再需要再添加一个男人,因为白磷已经烧光了,这一次的复制就成功了。 然而,这只是第一组循环。 当完成交配的男人进入第二组循环的时候,他显然又要被崭新的燃烧的贞洁裤烧死,于是,第三个男人添加了进来。 不断的添加男人是有弊病的,首先是尸体比较难处理,观感和气味都不好,影响后续的交配,积累的多了,甚至还要挤占空间。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找到一个耐高温的男人,随便“燃烧的贞洁裤”循环出现,都不受影响。 对于一款实用性的pcr来说,只有找到?耐高温的男人,这个技术才具有实际价值。 穆里斯的pcr,就在这方面吃了亏。 杨锐光是避开这一条,就能节省半年时间,但他也有浪费时间的地方。 他手里没有合适的基因片段。 准确的说,是杨锐手里,没有基因片段的序列分析。 人体基因组测序,指的就是将人体基因片段,一条条的进行序列分析。 因为要复制基因片段,首先得要知道基因片段里面有什么,也就是说,要知道这名穿着安全服的少女的全部信息,她有没有学过柔道?身高多少?力量有多大? 确定了基因片段的序列分析,才能确定引物,继而派遣合适的聚合酶进行复制,比如说,遇到了柔道少女,你就派普京,不能派安倍,后者虽然与柔道有点关系,但不是恰当的配伍,还是要被毫不犹豫的掐死掉。 穆里斯做pcr的时候,他身在一个大公司里,人家自己就做克隆基因片段的活计,自然有各种基因片段的分析。 杨锐没有这个条件,甚至国内都没有这个条件,杨锐就得在公开发表的论文中寻找合适的基因。 这个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主要是怕遇到论文造假,或者傻货写的傻论文。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论文造假或者错误论文这种事,中国不少,美国不鲜,邻国日本也是年年曝光。 如果是普通的论文,杨锐也不会深究别人的论文的真实度,差不多能用就行了。 但pcr可是价值30亿美元的项目,一旦成功了,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制药公司和生物技术公司盯着,杨锐不能让自己的论文建立在一篇不稳定的论文之上。 不是与自己联系紧密的实验室做的论文,如果不做验证,到时候有任何问题,对于30亿美元的项目来说,都是吸引苍蝇的缝隙。 若是自己公司分析的基因片段,杨锐还可以审查实验过程,如果是国内分析的基因片段,杨锐还可以拜托蔡院士——对方愿意给看最好,不愿意的话,也能有个起码的判断。 然而,华锐实验室并没有这样的储备。 那就得自己重复实验。 不过,基因序列分析的工作,却是可以交给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 因为按照杨锐的设计,基因分析原本就是官方实验室的主要目标之一。 未来的“人体基因组计划”可是耗资千亿美元的庞大计划,而且,人体基因组计划得到的基因序列,是全部公开,不可盈利的。 杨锐就算再豪富,在这种计划面前也只能装纯洁了。 当然,“人体基因组计划”以外的基因,还是可供盈利的,比如霸王龙的基因,你能找到东西研究,也没人管你。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未来的计划,就目前而言,重复查看几个基因片段的序列,这是纯粹的基础研究,交给“离子通道实验室”去做,也是不错的练兵方式。 精心的选了几个质粒的片段,杨锐立即在离子通道实验室开了好几个克隆目标片段序列的小项目。 新来的苏先凯和范振龙,正急切的期望证明自己,毫不奇怪的接手了工作。 许正平稍微有点奇怪杨锐重复实验开这么多,但他手底下的工作不少,也顾不上别人了。 唯一的问题,还是实验狗的数量不够。 苏先凯做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按捺不住,找到杨锐,道:“许教授有他的学生帮忙,实验室的公共助手,贺全贵和赵平川也不是每天都来,来了也有一些固定的工作,我需要至少一个专门的助手,才好做实验。” “这是应该的,我先安排人帮你,你打一份报告吧,我去找蔡教授要人。”杨锐的实验室也算是运作起来了,两名在编的研究员到位,也就到了招募实验狗的时间了。 “我也要。”范振龙在实验室另一头举手。 “一人一名专职助手,我知道了。”杨锐虽然将两人的编制弄到了北大来,但要想学校给他们安排教职,还得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们自然没有办法自己去找实验狗,只能是杨锐安排。 不过,眼瞅着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起来了,杨锐也有了别样心思。 他特意让两人打了报告,找了个蔡院士在办公室的时间,就杀奔了过去,交了报告,且道:“我之前为了做辅酶q10的研究,在捷利康的帮助下,与河东省的河东大学弄了一个联合实验室,叫捷利康河东大学实验室。实验室里的学生不少,也都是从河东大学的生物系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多人都做了两三年的实验了,我想着,能不能从捷利康河东大学实验室,找两个人,调到我的离子通道实验室。” 杨锐要做的,自然是将姚悦调过来了。 蔡院士不明所以,奇怪的道:“从河东大学调人,他们能同意吗?老师还是学生?” “我想要两个做实验做的比较久的学生,这样来了就能上手,不用再训练了。咱们学校会做实验的学生都有主了,剩下的要么是志不在此,要么还得仔细挑选……另外一个,我考虑范振龙和苏先凯都是从外校调过来的,初来乍到,高年级的同学可能不一定愿意配合他们,捷利康河东大学实验室里的学生我都熟悉。”杨锐理由无比充沛。 蔡院士沉吟着道:“以前没有这个先例吧。” 杨锐笑了:“恢复高考才几年啊,您做了就有先例,谁敢说三道四的。国外不是有那个交流生吗?咱们单向交流两个过来,河东大学应该也不反对吧。” 这件事要说起来,是稍微有点麻烦的,普通的老师提出来,蔡院士都不可能同意。不过,“离子通道实验室”在蔡院士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止于此,杨锐提出的配合问题,则让蔡院士稍稍上心。 现在的大学生还是很傲气的,北大的学!自然更傲气,范振龙和苏先凯是杨锐选中调过来的,本身年纪也不大,也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成绩,要是遇上两个不会说话的北大生,指不定就拖延了实验进度。 实验室的和谐,看不见摸不着,但也不能忽略。 想到这里,蔡院士问:“你想怎么操作?” “请捷利康出面行不行?从捷利康河东实验室派遣两名学生到北大来,交流一年到两年时间,学籍什么的都不用变,咱们这边给安排一下,就当自己的学生对待,该上课上课,该开会开会,主要精力放在实验室这边,再让捷利康给出一点学费杂费什么的……” “要是不满意呢?” “那直接打回去好了。” “恩,要争得学生和学生家长的同意,写书面同意书。” “没问题,到北大来,还有啥不乐意的。”杨锐说的蔡院士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 第五百五十五章 特殊 “姚悦,你和我来一下公室。”实验室主任倪勇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小睡一番。 正做实验的姚悦抬了一下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手头的东西,跟着倪勇出去了。 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由植物学实验室和细胞学实验室合并而成,倪勇是以前的植物学实验室主任,合并以后,成为了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的主任。 至于姚悦以前所在的细胞实验室主任仓教授,则在合并以后,成了有名无实的捷利康河东实验室副主任,独领一个课题组,等于被降级了一般。 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的经费虽然因为捷利康的关系而增加了,但倪勇负责分配,却是只给仓教授留下了一点残羹冷炙,使得仓教授不光实得经费减少了,手下的人和设备也减少了,心灰意冷之下,仓教授来实验室的次数也少了,使得原来的细胞实验室的群众们心情平静不少。 不过,姚悦因着有杨锐和捷利康的支持,在实验室里本就轻松,跟主任倪勇更是熟悉了,到了倪勇的办公室,才发现场景与平时的不一样。 生物系主任张延寿同志,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另外,旁边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张延寿同志一如往常的露出老同志的严肃表情,金发碧眼的老外好奇的看着姚悦,用现在的观点来看,是颇有些放弃的打量。 “肯定是杨锐搞出什么事情来了。”这是姚悦的第一反应,紧接着,她的心脏就怦怦的快跳起来。 姚悦在心里期待着什么,至于真的在期待什么,姚悦也说不清楚。 姚悦的猜测自然也是正确的。 倪勇不说,他天天在实验室里,有事没事也得呆着,张延寿同志就没有这么清闲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河东大学生物系的主任。 北大生物系的蔡主任是科学院院士,河东大学是赶不上北大的气派,其生物系也不是太优势的院系,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河东省内,张延寿起码比得上平江生物研究所的沈平辉的气派吧。 张延寿看姚悦紧张,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给她看,那老年人的红唇齿白,一下子就把姚悦给笑紧张了。 “张主任好。”姚悦问好。 “姚同学,你好。”张延寿见过姚悦不少次,捷利康河东实验室怎么说都是省级重点实验室,他隔上一段时间,也是要来看一看的,但对姚悦的关注,此时却是最高值。 张延寿仔细的打量着姚悦,并且头一次用上了男人的目光,心道:看起来是个漂亮姑娘,如果化妆打扮一下,估计就更漂亮了,杨锐还是有些眼光的,不过……年轻人火气太旺了,弄的这么周折。 蔡院士不知道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的情况,也不知道实验室诸人的水平,张延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他想来,杨锐大费周章的唯一原因,就与当日成立这个实验室的可能一样,是为了姚悦。 当然,他也是猜对了。杨锐虽然确实需要熟练的实验狗,但他将这个提前准备安排到了河东大学,就是因为姚悦,尽管是捷利康出的钱,杨锐毕竟是付出了些微的人情的,假如纯粹是为了训练实验狗,他安排在北京岂不是更不方便。 “姚悦,现在有一个机会,是北大生物系的离子通道实验室提出来的,他们希望咱们这边过去两个人,交流学习,主要是在实验室里工作,做实验助手。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呢,点了你的名,你愿意去吗?”张延寿故意没说杨锐的名字,看姚悦知道不知道。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是杨锐吗?”姚悦心思单纯,一下子就被张延寿给试出来了。 张延寿点头,道:“杨锐的论文在cell发表以后,北大给了他一个独立的实验室,也是很有气魄的,你到了北大以后,和杨锐好好学,你和他也有合作过一篇大论文,发表在了jmc上是吗?你要再接再厉……” 张延寿说着说着,就进入了例行讲话的节奏。 姚悦?脑回路却没有和他在一条线上,只抓住中间的一句话,问:“为啥说,北大给他一个独立实验室有气魄,不应该吗?” 张延寿被问的呆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我说半天了,你还想着这一句呢?” 姚悦不好意思的低头,又抬起来看张延寿。 “因为杨锐还不是北大的老师嘛。毕业生分配虽然在学校手里,可也不在学校手里,所以说,现在给他一个独立实验室,是很冒险的事。”张延寿紧接着发觉自己和一个学生说这些不合适,咳嗽一声,又道:“你不要理会这些,你的职责就是学习,做好实验助手,给咱们河东大学争光添彩……” “还有一个人是谁?” “什么?” “您前面说北大要两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谁?”姚悦的关注点总是与张延寿不同。 张延寿叹口气,,道:“另一个人,你有什么建议?” “可以是我选的?”姚悦兴奋起来,上一次就是这样。 张延寿却是气的短寿30秒,道:“当然是学校来选,你可以建议,选不选,学校领导会决定的。” 姚悦轻轻的“哦”了一声,又恢复到乖巧本性。 张延寿一点办法都没有,扭头道:“阿尔瓦先生?” “哦,到我了吗?”阿尔瓦用生疏的中文说了一句,面向姚悦,笑道:“姚女士,你好,我代表捷利康邀请你,前往北大交流学习……” 他说的是套话,因为交流的基础毕竟有捷利康的关系,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阿尔瓦的存在就更像是走个过场了。 张延寿等阿尔瓦说完,站起来道:“老倪,交给你了。” “好。”倪勇笑着送走张延寿,回过头来,将门掩上一半,对姚悦道:“和你一起去北大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啊?是谁?” “边建明,你们隔壁实验室的大个子,记得吗?”植物学实验室和细胞学实验室虽然合并了,但内部仍然是分出了不同的课题组,并在不同的实验室里工作。 对姚悦来说,这就有点像是隔壁班的同学了,她回忆了一下,问:“为啥选他?” “边建明同学的实验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做事认真,大一的时候,就是咱们学校的校三好学生。另外,边建明同学还有政治过硬的优势,他是第一批的入党积极分子,现在已经是预备党员了,毕业就能转正……”倪勇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喝了一口水,却是坐到姚悦跟前,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道:“他是咱们学校边教授的儿子,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注意一些,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就不用说了。” 前面说了一堆,后面才是倪勇真正要说明的东西,他也担心姚悦不懂事,坏了计划不说,还得罪人。 姚悦傻乎乎的问:“哪个边教授?” “化学系的边教授,边建明是靠自己本事考进来的,人家用不着说明,这一次呢,虽然有照顾的因素,但边建明的能力也够,我提醒你一下,是怕你得罪人。”倪勇顿了一下,又道:“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分配到哪里,都是学校决定的,你注意影响。” “哦。”姚悦点头。边建明是后来加入实验室的成员,和她算是点头之交,却是没想到,人畜无害的男生,竟然有学校子女的背景,这在社会上没什么用的关系,在学校里竟是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再想想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得有多少牛鬼蛇神?姚悦突然为杨锐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得罪人了没有,也不知道他为了调自己过去,又花费了多少心思。 这样想的时候,姚悦心里却是莫名的甜蜜起来。 而在学校的另一端家属区。边建明正在享受母亲的出行安排。 吃饱穿暖注意身体什么的,向来是要不断灌输的道理。 边教授也难得啰嗦的道:“去了北大,不比在河东大学,你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你在平江,我还有一分薄面,你到了北京,如果闯了什么祸,我可是鞭长莫及。你出去以后,最好就呆在实验室里,好好学习,积累经验,比什么都强……杨锐是新生代的学者里面数一数二的,你别看他比你的年纪还要小,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尊重他,你记得我给你讲的牛顿和胡克的故事吗?” “记得。” “牛顿比胡克年纪小,所以,胡克就算成名的早,活着斗过了牛顿,死后还是要被净身出户,他在英国皇家科学院一辈子,结果什么都没留下来。当然,杨锐不能和牛顿比,可你也不能和胡克比,所以,潜心向学,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人家有办法将人弄到北京去,就能把你弄回来……” “您说的也太仔细了,别说我不是去得罪人的,我就是得罪了,又有什么关系,您不是也说了,做研究的是在象牙塔里。” “在塔里的研究员没什么,到塔顶的可是了不得,你坐顺风车的,要机灵一点。”边教授拍拍边建明宽阔的脊背,道:“等你到了那边实验室就知道了,人家的仪器和经费,咱们拍马也比不上,条件不同,科研比较就没法做了。” “有这么厉害吗?”边建明不太信,他在平江,河东大学就是最好的大学,并不觉得北大能好到哪里去。 边教授呵呵的笑:“等你回来就知道有没有这么厉害了。” 他却是比杨锐本人还要有信心。 而比杨锐有信心的人,也不止是边教授一位。 许正平就对杨锐的信心增长了三倍都不止,因为在听说了华锐实验室挖人的大手笔以后,许正平又见到了一份证明杨锐实力的文件,来自卫生部的科研资金的特别申请函。 它的特别不止在于申请函上有“特别”两个字,还因为它是卫生部送过来的,而非正常情况下,自己要来的申请函。 “主动函,我这辈子见过的倒不老少,给你这么……年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呀。”许正平望着申请函,就像是看支票一样。 第五百五十六章 基因测序(第二更) 杨锐?在实验桌前的椅子看实验报告,头都不抬的问:“送钱的?咋领?” “你还挺镇定的……”许正平无语。 “国医外贸不是送过一次了?20万都花完了,反正就是给他们署个名呗?” “这可不是,卫生部的特别申请函,等于是他们邀请你,但你是要去面试的,还要按照他们的条件做项目,就是说,有项目要求,一般是时间和成果方面的,也有对人员、项目范围做出要求的。” “这么麻烦?” “面试的好坏决定金额,从几万块到几百万都有可能。”许正平说着一顿,道:“当然,几百万你是不用想了。” “这么多钱,不是应该提前准备好,然后面试走个过场?” “大致金额自然是有个范围的,不过,你要是面试的好,多拿几万块,条件宽松一点,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说,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再说,给卫生部领导留个好印象也没坏处,对不对?”许正平对此很上心。 一方面,实验室的经费是越多越好,如果有了新的经费,崭新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也用不着与其他实验室交流仪器了,节省他的时间。 另一方面,这样的特殊申请函不容易拿到,而给出经费的部委,出于各方面的原因,往往会连续数年投钱给同一个项目——当然,不管是真成绩假成绩,只有做出成绩的才有钱拿——对一所实验室来说,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才算是入门了。 许正平恨不得自己出马,可惜他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只能看着杨锐,劝说道:“不管这笔钱是多是少,这是咱们实验室第一次拿省部级的经费,你这次拿的多一点,人家下次再给的时候,也会高看咱们一眼不是?” “就和跳槽要薪水一样,我以前多少多少?” “哎,我不知道你说啥,差不多吧。” 说完,两个人都呼呼的笑了起来。 杨锐起身想想,道:“那就正式一点,先从衣着开始,穿啥?我之前穿的……” “你之前穿的衣服不行。”许正平立即打断他,道:“咱们这是要钱去的,你得穿的朴素一点,但正式一点。” 杨锐微微点头,理解的道:“装作自己很不会花钱的样子,但是又要穿的尊重对方。” 许正平想了一下,摇头道:“怎么好话从你这里过一下,就变味了呢。” “年轻人嘛,消化能力强……” “得,咱们歇会再说,味太大,我缓缓。”许正平不和他聊了。 “赫……” 苏先凯突然笑了出来,接着又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听的,就是没忍住,你们说的……有点逗。” 杨锐脸黑了一下,以前在华锐实验室的时候,逗的可是魏振学,而今的离子通道实验室,没有了魏振学同志的存在,难道…… 杨锐立即刹住了这个可怕的构想,使劲咳嗽一声,严肃的道:“苏先凯同志,你对这个申请函和面试,懂点?” “不懂。”苏先凯连连摇头:“我以前哪有机会申请这些项目经费啊,学校的经费都申请不下来。” “正好,你和我一起去面试。”杨锐一拍手,又道:“许教授也去,去三个人行不?” 许正平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没什么规定,不过,没什么必要,就是走个过场。” 杨锐的脸全黑了,抱怨道:“不是你说的,面试很重要?” “重要也就是几万块钱的浮动,这个不是去的人多就能解决的,要想浮动的再多,那得你表现极好,或者有新东西做出来才行。”许正平的表情是“几万块钱虽然很重要,但是不值得我出马的”表情。 倒别说,现在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还真的是许正平支撑起来的,他以半个月左右为周期,频发的发表的论文,或许是得到特别邀请函的理由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肯定是因为实验室是北大的。 在这方面,杨锐和北大的心思应该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像花自己的钱在这间崭新的实验室上。 杨锐不想花钱,是因为他的钱要用在华锐实验室,如果要投入到离子通道实验室里,他不如投资到华锐实验室,说不定就能积累几个专利出来。 北大不想花钱,是因为他们的钱要用在重点实验室,不管是省级重点实验室也好,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也好,这些都是极烧钱的玩意,别说现在的北大,就是再过30年,钱也没有一个够用的。 所以,杨锐和北大都希望能从国家的基础投入项目中捞钱回来。 科研改革以后,国家的科研拨款也从单位拨款,变成了项目拨款,还有针对不同类别的专项拨款,这些钱,都要用具体项目去申请刚回来的。 北大最重视的那些实验室,尽管实力出众,但项目的总数总有限,他们能够拿到北大本身倾斜的资金,而被倾斜的实验室,就只能向国家或者部委伸手了。 这份来自卫生部的特别申请函,既是因为离子通道实验室达到了基础条件,更多的,估计还是北大的影子在后面。 反正,卫生部的科研经费给谁都是给,但给了北大的实验室,就等于北大争取到的资金多了,给了北理工的实验室,也就等于北理工争取到的资金多了,这些钱真正是天上掉下来的钱。 后世学校间的贫富悬殊也是如此造成的,北大的一名教授弄一个国际级实验室,分分钟就是几千万上亿元的资金流入,地方上的学校,有的连国家级实验室都没有,那就等于小孩子玩泥巴,啥不要钱就去玩啥,高兴就好,但别指望着泥巴房子能和做房地产的比。 杨锐的脑海中有的是东西,而且,他现在能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不过,做实验总是免不了花钱的,资金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听着许正平的话,杨锐抓住要点,问:“你说表现极好,或者有新东西做出来的,浮动就多,什么算是表现极好,什么算是做出来的新东西?” 许正平“啊”的一声:“你想浮动多少不成?” “能多几万就多几万呗。”杨锐知道,离子通道实验室启动起来,花钱一定是越来越多的,这时候,能多要一点经费,要自己出钱的几率就会小一点。 如无必要,杨锐也不想用自己的钱做基础科学研究,脑子烧坏了才这么搞,再有钱的做到人体基因图谱的时候也得喊不要不要。 许正平只当杨锐是想争取经费,摇头道:“没必要,你最起码得做出jmc水平的论文,才能算是表现极好吧,新东西就不用说了,这个很难判断的。” “jmc水平的论文就行?”杨锐摸着下巴想了起来。 许正平晕了,道:“面试没剩下几天了,你就甭想着写论文了,写好了,还不够邮寄的时间呢。” “谁说要发表了,你只说jmc水平的论文,我们写好以后,先拿给面试的人看,他们满意了,我们回头再发表不就行了。”杨锐说着又问:“会不会来的是外行?” “有外行,更多的是同行评审。”许正平意外的看着杨锐,提醒他道:“我最近做的项目都算是咱们实验室的成果,你拿出去炫耀两次的话,可就变成笑话了。” “我知道,没有你老许兢兢业业的,咱们连这个卫生部的申请书的门槛都没有。”杨锐说的挺随意的。 许正平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自己的工作被杨锐看在眼里,许正平就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没白费,事实上,这些日子,离子通道实验室里最忙的人就是他了,苏先凯等人刚刚进入实验室,还在熟悉环境,三五不时的还有一些表格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做,只有许正平是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工作情绪。 不过,许正平转念一想:杨锐把我的工作看在眼里,我高兴个什么劲,他就该着看在眼里,通讯作者是他的,并列第一作者也没少他的…… 当然,许正平做的实验,是在杨锐的帮助下进行的,杨锐不间断的提供的资料、设备、实验方案以及试剂等等,提升了许正平的效率,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乱糟糟的臆想中,杨锐再次开口道:“我想做几个基因测序。” “苏先凯他们不是正做着吗?” “他们是重复实验,我想做个正经的。” 许正平收拾心思,讶然道:“给卫生部的专家看?” “对。” “没多长时间了,做什么测序也做不出来呀。” “我之前考虑过做法,我亲自上手操作,能做出来就做,做不出来就算。”正如大多数实验那样,决定一篇论文的,往往是最后一次可能只耗费了几十分钟的实验,然而,这几十分钟的实验,往往是用几百个小时的错误实验堆积出来的。 而对杨锐来说,避开错误实验,直击正确实验,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在西堡中学和初期的华锐实验室,杨锐没少做这样的事,现在不做了,只是因为忙不过来了,不是因为他转性了。 而在需要的时候,杨锐自然还可以继续操作一番。 相对于自信满满的杨锐,许正平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完全不看好的道:“你想做就做吧,能做出来当然好。” 自然,在许正平想来,杨锐做不出来,也就自己知道深浅了。 基因测序,哪里是那么好搞的实验。 …… 第五百五十七章 魔鬼的脚步 苏先凯和范振做着自己的实验,眼睛不时的扫过杨锐的桌子。 自从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杨锐正儿八经的做实验。 虽然说,实验室负责人并不一定要有实际操作能力,就像是军官不一定要有多么强悍单兵作战能力一样,不过,具有强悍单兵作战能力的军官,显然更容易受到士兵们的欢迎。 再者说,杨锐也实在是年轻了一些,就像是年轻的军官,总是容易受到士兵们的挑衅。 苏先凯和范振龙还是新人,又是杨锐招入的,不敢挑衅杨锐的权威,可是偷偷的观察,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他们的观察,两人也都明显的露出失望的神色。 杨锐的操作水平太一般了。 当然,这是以高标准来做的判断。杨锐实际上已经比以前的实验水平提升了一大截,然而,自他成为实验室负责人之日,大家对他的期望值也提高了。 像是许正平,都是中年已满的大叔了,仍然没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而他的实验水平,却是经过了20多年的训练,尽管许多动作因为学习的时候不正确,而不够标准,可二三十年持续的做实验,不标准的动作,也让许正平的实验操作流畅的不行。 反观杨锐,即使某些动作非常标准,仍然不能掩饰手底下的生涩。 “慢。” “太慢。” 这是苏先凯和范振龙的共同想法。 至于许正平,他早就习惯了杨锐不够快捷的实验动作,这一次,他不相信的是杨锐的实验计划。 用几天时间做dna测序,开什么玩笑? 基因测序技术始于77年,当时有化学降解测定dna序列的方法,以及杨锐现在做的双脱氧链终止法,但不管是哪种方法,用这样的技术做dna测序,都是很不容易的,失误率很高,效率很低。 当然,效率再怎么低,也比65年发明的小片段序列测定法要强,后者就像是杨锐做的钾离子通道项目一样,不说全凭运气,实验难度也是超级大。 许正平相信,在那些顶级实验室,一些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的确可能用几天时间做出质粒的dna测序,然而,离子通道实验室并不是什么顶级实验室,它甚至还不是省级实验室,杨锐也不是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 事实上,中国目前就没有超级熟悉dna测序的研究员。 基因测序的确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生物学实验工具,如果以“人体基因测序”计划为20世纪生物学的最高峰的话,基因测序可以称得上是生物历史上最重要的实验工具了。 但是,中国在整个20世纪,永远都慢人一拍。 65年,sanger发明小片段序列测定法,完成了大肠杆菌5strna的120个核苷酸的测定,同一时期,国内忙着烧书打老师,自然来不及去学。 77年,实用级的dna测序方法出现,中国忙着重新印书招老师,自然也来不及去学。 许正平身为北大的副教授,接触到dna测序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完整的实验,他总共也就做了一次,算是体验一下现代分子生物学最重要的技术。在他的项目涉及到基因测序以前,他大概也不会去做第二次。 国内的研究员大抵都是如此,为了节省资源,研究生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都是理论学习。 许正平用小脑想也知道,杨锐就算做过dna测序,也就是一次半次的。 看他的动作也知道了,简直称得上生疏,用这样的技艺,几天时间做出dna测序。 许正平深切的认为杨锐亏了,别说靠这个去拿浮动经费了,这些花费良多的试剂什么的,都算是白瞎了。 杨锐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 这个实验对他来说也确实是困难的,需要全神贯注才行。 ?配置缓冲液,退火混合液这些事情可以让助手贺全贵等人来做,甚至离心和乙醇清洗也都可以交给助手来做,但到了添加溶液,继而跑电泳,或者加热,冰上冷却的时候,就全是杨锐的工作了。 杨锐读书的时候,dna测序用的自动测序仪都到了第二代,自动测序仪不能说是全自动,但能够取代的人工步骤也多的多了。 在政府叫停以前,普通产妇都可以进行基因测序,做各种产前筛查。 但在1984年,现在的dna测序技术连第一代都没有,老美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做出第一代的dna测序仪,中国人买得起的话,也要再过两年——就像是苹果手机一样,你掏得起钱,照样得等工厂生产。 没有dna自动测序仪,手动就很复杂了。 dna测序归根结底,就是分析dna片段的碱基序列,腺嘌呤是a,胸腺嘌呤是t,胞嘧啶是c,鸟嘌呤是g,这四个字母以各种形式循环,就构成了生物体的基础,而dna测序就是要测出这四个碱基的排序。 它的原理很简单,做起来却不轻松。 因为碱基是看不见的,要测序,就要让它发生反应,而且是正确的反应。 准确的让所需碱基进行反应,一步又一步,对神学来说,也是魔鬼的脚步了。 杨锐的脚步非常慢,慢到许正平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可几个小时之后,杨锐的电泳跑完,一条清晰的凝胶出现在几人面前。 “怪漂亮的……”范振龙年纪大些,社会气也多一些,想要拍杨锐一记马屁,总算找到了机会,虽然拍的比较轻,总算是一记马屁,也收获了杨锐的笑容。 苏先凯的反应稍微迟钝一点,也紧跟着说了一句:“是挺漂亮的……” 不管杨锐再年轻,当他是实验室负责人的时候,实验室诸人的命脉就捏在杨锐手里了。从经费到发表论文,所有人都要受杨锐的钳制,遇到好一点的实验室负责人,经费就能多一点,无聊的任务就少一些,论文发表了,也会少点麻烦。遇到人品差的实验室负责人,不仅经费少,成果要求还多,更有甚者,有的实验室负责人不光要自己做通讯作者,乃至第一作者,他们还敢把论文作者的署名给实验室以外的人,做人情甚至纯粹的交易。 苏先凯和范振龙初来乍到,都摸不清杨锐的脾气,但起码知道顺着毛捋总没错。 杨锐将结果记录下来,继续将刚才的过程重复一遍。 这一次,又是几个小时,依旧得到了一板漂亮的凝胶,又得到一轮赞扬。 杨锐再次重复,一遍又一遍。 从早上到晚上,杨锐除了吃饭,就没有停下来,到下午的时候,甚至增加了一组实验。 苏先凯等人无话可赞了,许正平却是看的眼都直了。 竟然每次都直接得到了准确的结果! 在手动实验的时代,这可是非常难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新鲜热辣的崭新dna序列。如果是重复实验,照着别人的答案重来,当然简单许多,就像是范振龙和苏先凯做的重复dna测序那样,可崭新的dna测序,却总是会多出一些不想要的答案。 仅仅是最后一步跑电泳,经常都会遇到跑不出来的情况,继而功亏一篑。 杨锐每一步都慢,却是没有遇到错,这让许正平几乎不敢想。 可在不敢想的情景,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 这就像是期末考试,只有一个学生考了100分,你说他是抄袭的,这就对不上了——要是真的考试,那还有正确答案看,杨锐现在做的,可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腾冲嗜热菌的s5片段测序,别说国外研究员没有腾冲嗜热菌,就是有,他们也没有测序了发表过公开论文,这一点,经常查看资料的许正平很确信。 “做的真漂亮。”晚上八点,看着杨锐又做出一版清晰的凝胶,许正平由衷的赞了一句。 杨锐笑笑,道:“卖油翁而已。” “你这是开创性的实验,光是手熟可没用。”许正平不信他这个话。 杨锐其实是说漏了嘴,他是照着脑海中的答案,反推测序的,当然每次都准确,这时候自然不会反驳,装作谦虚的样子再笑笑,道:“再做一组,我就休息了,你们想回去就先回去吧。” “不着急,我们都看看,学习一下。”范振龙顺手再来一记马屁。 “你们都有家有室的,不回去陪老婆,看我做实验有什么意思。” “精神支持。”范振龙回答的简短有力。 “我给你打下手好了,我的实验做完了,今天准备的试剂也都用完了。”苏先凯更直接。 诸如缓冲液之类的很多试剂都是要现用现配的,一般来说,早上来的时候配置出来,根据进度决定配置多少,用完也就该结束实验了。当然,一些要求苛刻的实验甚至存放不了几个小时,那就只能间中再配。 苏先凯是已经多配了试剂,只是没准备做到晚上八点,现在想继续做自己的实验,也没东西做了。 杨锐给他让了一个位置,道:“那就再陪我两个小时,这几天我把这个测序赶完,能多拿几万块钱也是好的,对不对。” “几万块当然好了,不过,几天赶完,真够呛。”苏先凯说了实话。 杨锐笑笑,道:“是累了点,但应该能做完。” 苏先凯忍不住道:“腾冲嗜热菌的s5片段一共126个碱基对呢。” 126个碱基对,相对来说算是比较简短的。杨锐一天时间做出了5个,也是极快的,但用小学数学除一下也知道,几天时间是完不成这个工程的。 事实上,这已经快的飞起了,在国外,很多实验室测序一条基因链,测一两年的都有,期间遇到的各种奇葩问题,罄竹难书。 杨锐今天做的这么顺,已经让人啧啧称奇了,但要说更顺更快,苏先凯实在拍不出这么过分的马屁。 杨锐也没得解释,只是继续去做。 谁都没注意到,他现在的熟练度却是增加了。 …… 第五百五十八章 听得懂吗 做一组崭新的dna测序,与做一次dna测序的重复实验的区别,就像是开创一种手术方法,与重复一次手术的区别一样。 做重复手术和重复实验一样,也需要动脑子,也需要面对与预知不同的情况,但哪怕是心脏手术,也有迹可循,有关键点可供指导,训练的多了,成功率也就高了。 开创新的手术方法就不光要脑子了,还需要做更多更多的准备,然后在失败中寻找正确的路径。 一次成功的全新手术方法也有不少,但风光背后,必然是无尽的汗水与准备。 许正平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解杨锐了,可是看着杨锐一天比一天的速度快,还是惊讶不已。 他是参加过数次国际会议的人,也看得懂国外文献,知道国外的实验室情况是怎么样的。 简单来说,就没有杨锐这样的。 至于苏先凯和范振龙,已经被杨锐给搞蒙圈了。 因为他们俩同时在做dna测序的重复实验——杨锐为了pcr而做的基础检查工作,就交给了苏先凯和范振龙,而他们做这个重复实验的速度,竟然慢慢的赶不上杨锐的新实验了。 这实在是令人……情何以堪! 其实也不奇怪,实验室里的仪器设备毕竟有限,杨锐买了一些简单的设备,又借了几件,这些自然是先紧着他用。苏先凯和范振龙还处于熟悉学校和实验室的阶段,做的重复实验也不是多重要的事,自然谦让给杨锐。 流畅的做实验和间接性的做实验是两个概念,苏先凯和范振龙没有越做越慢,都已经是加把劲了。 当然,杨锐越做越快,这个他们是解释不了的。 唯一能理解的,大约就是仪器用熟了,流程做熟了。 没人知道,杨锐也是在从新人向熟练工进步。 这就好像是一名三四级的中级车工,刚开始车一个异形件,可能要翻来覆去的尝试,等车的多了,有了套路自然就轻松了。 待到杨锐将测序完成的时候,许正平等人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做的漂亮。”许正平不知道第一次说这个话了,也都习惯了。 杨锐自己倒是显的沉稳,道:“说实话,做实验还挺爽的。” “啊?” “把瓶瓶罐罐什么的弄起来,然后倒倒这个,倒倒那个的,最后出来一个结果,不是挺有意思的?”杨锐颇有些怀念的看着实验桌上的器具,道:“接下来要去申请经费,可能有阵子不能做实验了吧,有点浪费时间啊……” 许正平哑然失笑,道:“别人申请经费可能会浪费时间,你不会。” 杨锐奇怪的问:“为什么?” 申请经费绝对是研究员此生最大的挑战,比娶老婆都难。在杨锐读研的时代,申请4万块钱的经费,少说要耗费50个小时,因为这多数是在学校内的申请,至于5万元以上的经费,那对申请者来说,绝对是令人窒息的考验,光是几十个章子盖下来,就够呛了。后期的经费管理,还开发了所谓的换章制度,也就是拿着老板的章子去换财务的章,再拿财务的章去换科技处的章,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你不能再同时去盖好几个章,而要一步步的走下来,耗费时间不知凡几。 就杨锐想来,80年代申请经费应该更难了,毕竟,现在人的钱少,资金也少…… 许正平也是申请经费申请到吐的男人,这时候却是分外羡慕的道:“你的特别申请函,本身就是内定了经费的申请函,你面试不要太糟糕,肯定会拿钱回来的,用不着多长时间。” “一次面试结束?” “就算两次也不算浪费时间吧。”许正平叹口气,道:“一次。” 范振龙在旁边握拳道:“杨总,加油呀,我们的经费,都看您的了。” 杨锐不禁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新名字也没什么意见。 许正平道:“我估计最少能有五六万的经费,不知道卫生部今年大方不大方,多的话,可能有十一二万呢。可惜你刚做出来这个基因测序,要是发表出去的话,说不定能多混多少回来。” “不发表出去也没问题,就咱们生物学的范围内,比基因测序更高科技的,有一个算一个,数不出五个出来。”范振龙坚定的用学术知识拍马屁道:“如果遇到内行的,那不用说,咱们只要说是基因测序,人家就知道一个jmc跑不掉,如果遇到外行也没事,就给他说是用来准备做克隆的,一听就明白了。” 许正平大笑:“注意不错,损了点,克隆和基因测序联到一起……” “对外行,你不能说的太内行,人家能知道克隆就不容易了。”范振龙有点得意自己的点子。 杨锐点头,道:“我表述注意一下没问题,对了,几个委员?总有内行吧。” “肯定有内行啊。”许正平笑的诡异。 接下来两天,杨锐闷头写出了《腾冲嗜热菌s5基因片段测序》,顺手寄给了《jmc》。 中国学者其实不太喜欢jmc,因为jmc的影响因子相对比较低,只有4。0左右,但相比它的影响因子,发表《jmc》的难度其实相当大,这使得它对中国学者来说,性价比相对较低。 不过,《jmc》的影响力非常大,基本上,一篇论文发表在jmc上面,同行业的学者都会看到,等于是一份全区广播一样。 而就单独的一篇论文来说,许多jmc的论文的影响因子往往高达20以上,在一些学校和研究机构,jmc往往被认为是极好的生物学期刊,普通研究生若是能发表一篇,基本就毕业无碍了。 80年代的中国还没有形成后世的纯影响因子导向的科研气氛,有能力发表jmc的,一般还是会选择它,这与杨锐的选择是一致的,因为这个年代,到了这个程度的中国学者,都是有能力参加国际会议,能与国际同行交流的学者,他们自然会选择将论文发表在国际同行们能看得到的期刊上。 杨锐也没有评职称的需求,也是怎么容易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怎么来。 周三。 约定好的面试时间到了。 杨锐这次打了一辆出租,与许正平一起前往卫生部。 在楼下报了名,就有人领着他们去了后面,进到一间院子里,就见已经多人等着,而且,这些文质彬彬的男男女女,已经坐成了团,拉开了架势,正侃大山侃的欢愉。 “咦,老许来了,你这期报了项目?行啊,还穿着西装来的,有点志在必得的意思啊。”门侧不远处,就有一位戴眼镜的黑脸研究员看到了许正平,主动打招呼。 “老洪也来了?怎么着,你做的那什么微生物,出了成果了?” “什么是那什么微生物,挂难听的,我和我们主任来的。”黑脸的老洪笑着向后让了一下,露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微生物实验室的主任丁成国,丁主任今天是拿着特别邀请函来的,我们是来凑热闹的,沾点仙气。” 老洪笑的像是松鼠似的,扭头又道:“丁主任,这位是我师兄,许正平许教授,现在在北京大学。” “哦,许教授好。”满头白发的丁成国听说是北京大学的,站起来和他握了一下手,笑道:“被听老洪的,我今天也是陪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关门弟子,邱晔,今天的特别邀请函,是卫生部给他的。小邱,你给许教授介绍一下你的文章。” “又介绍呀。”邱晔抱怨了一句,站起来露出勉强的笑容,道:“我搞的是土壤微生物,主要是针对高强度的人为干扰,导致的土壤中氮磷等生源要素以及外源污染物的过量积累问题。” 邱晔说是丁成国的关门弟子,但也三十岁往上了。当然,在这间小院子里,他属于年轻的。 许正平不喜邱晔的态度,笑了两声,只评价道:“挺大的题目。” 这种场合的评价,以后都是被评价者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当年我和某某聊到某某问题的时候,某某云云…… 邱晔没有收获好的评价,干脆没有了敷衍的心情,呵呵一笑,说了声“是挺大的”,就坐了下来。 丁成国拉了一把也没用,只好自己圆场道:“这小子,一天到晚在实验室里呆着,脑壳都呆坏了,许教授坐吧,坐下聊……” “不用,我们去那边坐。”许正平脸色不变的转身。 杨锐落后两步,找位置的当口,再次听到邱晔抱怨的声音:“一个副教授,自己都没搞清楚情况呢,就带学生来见世面了,北大的还真是自信。” 杨锐诧异的回头,邱晔虽然压低了声音,可院子里的座位如此密集,他听到了,那邱晔周围的十几个人想必也都听到了,这个嘲讽面积可是有点大了。 然而,这位邱晔同志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与杨锐对视的同时,还用长辈的语气道:“喂,你毕业了没?” “我今年大一。”杨锐在一群人的视线中,表情语气还是挺谦和的。 邱晔却是“嘶”的一声,笑道:“你这世面见的可是够早的,北大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我说,我们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屈指可数 杨锐望着邱晔,心里奇怪的没有生气。 的确,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只不过又是一个自卑而自负的年轻人罢了。 在过去十几年间,乃至接下去的好几年,中国最盛产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深究起来,现在的研究员们中,自负而自卑的实在太多了。 自负的研究员们为自己的学历而自负,他们少的读十年书,多的有读十几年的,读书破万卷,自然有自负的资本,面对不读书的人,自负的研究员或许都不屑于和他们聊天,所谓知识分子是也。 自卑的研究员们是为自己的经济和政治地位而自卑。大学教授去卖茶叶蛋,继而补贴家用——如果有更好的生财之道,他肯定不会选择这条,更令人自卑的是,这样的大学教授,很快就被迫退休了,因为大学丢不起这个人,实在也是自卑极了的表现。 杨锐虽然讨厌邱晔在背后说人闲话,可说闲话的又何止一个邱晔,两人素不相识,以后大约也很难见面,当着一群学者的面,杨锐也不想给人留下刻薄或者跋扈的印象,因此,杨锐的笑容愈发显的谦和。 “你笑什么?”邱晔的语气依旧很冲。他是丁成国的关门弟子没错,却也是三十许的人了,对20岁左右的大一学生,自然很有心理优势,此时就像是老师向学生问话一样。 不过,邱晔本质上仍然像是一个学生,而且是宠坏了的学生。 关门弟子什么的,果然是很舒服的职业呀。杨锐心中腹诽,继续笑问:“笑什么都管吗?” 邱晔语气一滞,转瞬发觉,自己和大一的学生争辩,真是掉分的事,于是目光转向许正平,问道:“许副教授,你带的学生就这样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杨锐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的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自然应该收着一点,免得被人说毛头小子肆意猖狂,中国科研界向来是很古朴的,老头子们掌握着最大权利,要想不排挤,就得表现出谦谦君子的风范。 许正平就不同了,他都是奔着五十的人了,被三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肆意嘲笑——当这么多人的面叫人家副教授,就算是嘲笑了。 杨锐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却是面向丁成国,大声道:“丁教授,你带的学生就这样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全场冷场几秒钟,就有人噗嗤的笑了出来。 接着,议论声遂起,有好笑的,有看好戏的,但却没人说杨锐的不是。 大家都当杨锐是许教授的弟子,弟子帮老师出头,又有什么好说的。 被点名的丁成国苦笑着站起来,道:“年轻人,别置气,小邱,你也少说两句。”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节奏了,正确的做法,自然是许正平走过来,也将杨锐牵回去,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就算是完了。 可惜,许正平做不到这一点。 别说杨锐是替他说话的,就没有帮他说话,杨锐是实验室负责人,他在实验室里独领小组,也没有教训杨锐的资格。 而且,许正平还不好意思向别人解释。私下里,他说给杨锐工作,还不算太丢脸,当着这么一群人,许多都是老相识的面,许正平总不能说:这位大一生是我老板。 当初,许正平纠结了那么久才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也就是畏惧这样的场景,而今更不会承认了。 于是,邱晔就看到许正平一言不发,杨锐不受责备,仿佛认定了他是错的似的。 邱晔是不会让自己完美的科研圈子的首秀蒙上阴影的,气往上涌,道:“北大人还是真是了不起。” 邱晔将原先的“北大学生”的嘲讽升格成了北大人,隐指许正平。 许正平被他咄咄逼人的挤到了前台,暗叹一声,息事宁人道:“我以母校为荣,母校以我为荣,很正常的观点,何必深究。” “你们做了什么,就能?母校为荣了?别给我说是五四运动。”邱晔嗤之以鼻,下巴也抬了起来,他拿到了特别邀请函,自然是特别的一位,而许正平作为中老年副教授,其实并没有被邱晔放在眼里。 这个年纪仍然是副教授的,多半是学术上的才华有限的。当然,北大的副教授放在地方大学妥妥的够教授的资格,但地方大学的教授也有厉害的,而“副教授”的头衔却意味着成就有限。 相比之下,邱晔自认为是才华过人的研究员,他获得的成就也着实不弱,能拿到卫生部的特别申请函,就意味着最少五万,多则十几二十万元的经费到手,这钱用在研究上,不能说是天文数字,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一般的省级实验室,不说其本身的资产,一年的研究经费也就是十万二十万的。 心理优势放大了邱晔的情绪,看向许正平的表情格外的惹人厌。 与邱晔同在一个实验室的老洪首先看不下去了,他好心好意的介绍许正平过来,不是给邱晔嘲讽找茬的。 老洪的黑脸也看不出情绪,道:“小邱,说这些话做什么。老许,你别在意,年轻人嘛,年轻气盛……” 许正平脸色很难看的没吭声,他属于正常的知识分子的脾气,平时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但也见不得别人的冷嘲热讽。 杨锐觉得不能就这么回去,就这么回去,今天的事肯定要变成一个笑话了,在场的学者们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许教授和北大。 弄不好,许教授因此吃了挂落都不一定。 杨锐咳嗽一声,道:“许教授做的相互作用蛋白的论文,发表在了包括jmc在内的多本期刊上,我觉得,北大对许教授的贡献肯定是满意的。邱晔同志,你的说法不对吧。” 邱晔又是哼了一声,懒得理杨锐的样子。 “都坐,都坐。”老洪忙着缓和气氛。 杨锐没坐,笑道:“邱晔同志,你说错话了,得道歉。” “我道歉?我道什么歉?”邱晔倒也知道轻重,眼珠子一转,道:“我说的不是许教授,我说的是你,小小年纪,不在学校里学习,跑到这里来抖什么?谁给你抖的资格了?” 从邱晔的角度来说,他这算是给许正平道歉了,毕竟,他明确的声明了不是针对许教授的,在场的老家伙们的眼光也就没那么锋利了。 不过,邱晔也不愿太落自己的面子,也就抓了杨锐这只“软柿子”捏。 邱晔胳膊一挣,脱开老洪的手,指了一下杨锐,道:“你一个大一新生,不在学校里好好学习,跑到这里闹什么?你要说你是来见见世面,你就管好嘴,看就行了……” “我倒觉得,你没资格说这个话。”许正平终于回过味来了,站到了杨锐身边。 这一趟,许正平就是来给杨锐保驾护航的,到头来,变成了杨锐维护他。 短暂的失神后,许正平带着一股子严肃脸,站到了邱晔面前。 邱晔笑了,道:“我怎么没资格说这个话?” “正好有时间,趁着面试还没开始,我给你掰扯掰扯。”许正平吸了一口气,又问:“你要是资格不如他,是不是就合该滚出去?” “我资格不如他?”邱晔指指自己又指指杨锐,笑的合不拢嘴。 许正平也不指望着邱晔回答,伸出手掌,屈起大拇指,道:“我先说第一条,高考状元,全国理科高考状元,这一条,你得跳多高才能够得着?” 邱晔整天在实验室里呆着,也不知道全国理科高考状元是谁,干笑两声,道:“他高考厉害,得,那又怎么着?” 老洪有点想到啥,被许正平用眼神给止住了。 许正平又屈起食指,直接点名道:“杨锐高中时期,就发表了英文论文,并且被英国的跨国公司聘请为顾问,这一条,你比得上吗?”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邱晔只当遇到了一个天才少年,眼神微变,也没有太大的触动。 老洪却是无奈的瞅了邱晔一眼,他知道杨锐是谁,奈何邱晔不知道也没办法。 实验室与外界本来就有一层无形的围墙,做实验忙起来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又哪里有精神探寻八卦,就是聊八卦,首先聊的也是家里人,单位里的人,还有明星政界,聊不聊得到其他学校发生的事,这个得看运气。 在场的科研群众,先能有三分之一知道杨锐,但最多只有六分之一准确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剩下的,至多知道一下杨锐的名字。 不过,今天过后,杨锐在科研圈子,最起码是生物科研圈,必然会名气大涨,许正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的如此详细。 只见他再次屈起左手中指,道:“上个学期,杨锐自筹经费,干掉了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理查德教授统领的团队,首先探寻了细胞内钾离子通道的功能,并且开创了探寻细胞内离子通道的新方法。论文依次发表在了jmc和cell上,这一条,你比得上吗?” 许正平的话说到一半,邱晔其实已经想起来杨锐是谁了,做科研的,饭可以不吃,期刊是不能不看的,只不过,双方并不是一个研究领域,cell又距离自己太远,邱晔根本没有记下杨锐的名字。 不过,听到《cell》一词,邱晔的脸已然红了,红的透亮,红的滴血。 许正平没放过他,或者说,许正平是决定借此将杨锐的名声打出去。 杨锐对他的维护,许正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时,就是最好的报偿了。 做科研的,地位与名声,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眼下的场合,再好不过。 许正平屈起左手无名指,继续道:“现在,杨锐同学虽然只是大一,但经过学校领导,以及院系领导的多重考量,我们北大已经为他,专门建立了一个独立实验室。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鄙人添为实验室副主任,杨锐为实验室主任。” 说话间,许正平干脆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给诸人发了起来,包括邱晔,亦有一份。 “大家多多关照,我们实验室目前拥有国内最好的一台全自动氨基酸分析仪,还有一台国内领先的扫描电镜,欢迎大家前来参观,联系业务。”实验室也是可以做外包工作的,许正平不喜欢交流仪器,但不反对实验室赚钱。 “顺便说一句,全自动氨基酸分析仪价值15万美元,是我们杨总从可口可乐化来的缘。”许正平一边递名片一边说话,有点人来疯的感觉。 而他现在说“杨总”,收获的是一片善意的笑声。 许正平转了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面对邱晔,脸上却是没了笑,伸出只有一根小拇指竖起的左手,对着邱晔,问:“这一条,你还是够不着吧?” 邱晔尴尬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是个很自负的人,而自负的人,往往并不擅长说话,而他此时,也是在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许正平缓缓的屈起最后一根小拇指,道:“我们今天也是拿着卫生部的特别邀请函来的,要不要比一比序号?”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邀请函的编号都是按照先北京后地方,先重点后普通的原则颁发的,杨锐从北大拿到的特别邀请函,序号肯定要在邱晔等人的前面,这与个人的身份资格并没有关系。 然而,就是这样被欺负,邱晔也无力反抗了,生怕许正平再伸出一只手,再数五个手指。 事实上,就是邱晔的导师丁成国,也没有发表过cell级的顶级论文,邱晔再看杨锐的年纪,看到的已经不是“大一新生”,而是巨大的风险。 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科研地位都不只是说说而已。所谓的学阀学霸,那是真真正正的霸道门阀,上管思想下管经费,而在北大拥有独立的实验室,也就相当于拥有了开府建牙的资格。 邱晔的目光穿过许正平,落在杨锐脸上,突然感觉到了现实的危险感。 他将手插入兜中,直到触上了自己的那张特别邀请函,才稍稍安心一些。 “不管怎么样,拿到经费就能做实验,以后躲着杨锐走,也就罢了。”邱晔安慰着自己,在各种戏虐的目光中,静静的坐了下来,紧闭双眼,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 第五百六十章 有朝一日 许正平散了名片以后,在人群中有些悠然自得。 研究员都是比较闷骚的人,因此,他们的情感接触都是被动式的,许正平往常也是这样的人,但今天,他迫于无奈的爆发了,却是有变成一日风云人物的架势。 至于杨锐,以为年纪的原因,依旧孤独着。 年逾四十的大叔们,还是更喜欢许正平这样的老叔。 许正平转了一圈,回到杨锐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接了一个业务。” “业务?什么业务?”杨锐惊讶之极。 “南京生物化工研究所想委托我们拍几个化合物的照片,要求扫描电镜的放大倍数5万倍以上,每个化合物的表面关系清晰可见……”许正平简单的说了要求,又道:“每个化合物1000元以上的报酬,我没有细谈,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科研外包?”杨锐失笑:“这都能让你找到。” 许正平得意的笑了两声以后,道:“也不能算是我找的,国内有扫描电镜的就那么几家,有的级别太高,有的太忙,根本不接他们的工作。” “就是说,他们的人情不好用,不如花钱买?” “大概吧,反正都是公家的钱。”许正平反而挺习惯这种科研外包的形式的。 如果是北大内部的实验室,使用仪器可以不交钱,用人品和人情,北大以外的实验室就不用想这样的好事了。当然,如果是人面很广的京城研究界人士,偶尔也能用人情付款,南京生物化工研究所自然没有这样的有利条件。 不过,几个化合物几千块钱,相对于扫描电镜的成本,不值一提,杨锐想到这里,有点意兴索然,道:“没有市场化以前,想在国内靠科研赚钱,还是难了点。” 许正平很能理解的笑笑,又道:“有枣没枣的打三竿,几千块钱,总够给大家发工资了。” “扫描电镜的维护不要钱啊。”杨锐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了不远处的成国等人身上,邱晔躲到了后面,已经看不到了。 抬手看了下表,发觉还有时间,杨锐又起了坏心思,道:“老许,我要几个邱晔的论文副本,咱们看看?” 许正平一下子就猜到杨锐怎么想了,问:“你从哪里要?” “从卫生部呗,我认识个老朋友,在卫生部做个什么官,要出来应该不难。”杨锐说的老朋友是真的老,景存诚当年的室友张江,恢复工作以后,就到卫生部宣传司做了个排名靠后的副司长,权利不大,养老第一。不过,再怎么说都是个副司长,而且,像是论文副本这样的东西,差不多认识一个人,都能拿出来。 当然,要是不认识人的话,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看了论文副本,肯定是要给找麻烦的,许正平为难的道:“要不算了吧,咱们也没吃亏,都是意气之争。我和老洪也认识好些年了。” 杨锐呲牙,道:“就邱晔那脾气,你家老洪和他在一个实验室里,受老罪了吧,你要不问问他,我估摸着老洪同志,十有八九要举双脚赞成。”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邱晔的老师丁成国年纪大了,估计管不了太多,而以邱晔的脾气和表现,显然不会让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好过。 许正平一想,有点沉默,不过,还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占了上风,道:“就是说几句话的事,你看,邱晔都找不到人了,你再不依不饶的,别人会说闲话吧。” “别人就会知道,杨锐这个年轻人不好惹。”杨锐撇撇嘴,道:“其实,我能理解邱晔的想法,他是没把握当回事,顺脚踩,就和垫脚石一样。结果呢,邱晔同志踩歪了,这个不管怪我,那到我了,我顺脚踩一下,也合情合理吧。” 许正平失笑:“你这不是把自己弄的和他一样吗?” “搞科研的,不都是这个德性。”杨锐伸了个懒腰,道:“我踩了理查德,你看我再做新项目,大家?怎么想的,肯定都是避开的。邱晔撞上来了……咱就顺便吧,看看他的论文副本,他要是百毒不侵,我就当没这回事,那要不是百毒不侵,也怪不得我了,你说是不是?” 许正平沉默不语。 “要不是时间紧,我一个人看不完,我真不找你。”杨锐瞄一眼许正平,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等会,我去找副本。” 许正平叹口气:“你这么着下去,可就真成学霸了。” “我做学霸,也没啥不好的。”杨锐自信一笑,起身去打电话了。 两人此时说的学霸,就不再是学习好的学霸了。在科研界,学霸的表现方式多种多样,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霸道。 霸道总裁承包的是鱼塘,霸道研究员承包的就是科研领域了。就以杨锐目前的态势,他如果再年长二十岁,再加一个教授或者研究员的头衔,直接就要成为细胞离子通道方面的大拿的,若是以学霸的姿态登临这个位置,那首先在学术方面,就是说一不二的——甭管你做了多少实验,甭管你看了多少文献,我说不对就不对,这才是初级学霸,差不多的学术大拿,其实都有这方面的毛病,这甚至不被视为污点,比如至少三个犇的牛人朗道,只有一个牪但险些虐死一个犇的艾丁顿。 没多长时间,收到电话的张江,就使人送了公文包过来,又帮杨锐安排了一个独立的房子。 众人等待面试的院子是挺大的,正面一栋三层楼,东边还有一栋横向的二层楼,然后才是两边的小耳房。大家都坐在外面,一方面是方便交流,一方面是里面的房间有点阴冷,在场的中老年干部普遍表示不喜欢。不过,去不去是一回事,关起门来的独立空间,那又是一回事了。 不一阵子,风云人物许正平也被叫了进去,两人关上门,打开灯,没了声息。 “杨锐后面也是有人的,看到了吧?”丁成国看到这一幕,首先想到教训自己的关门弟子,对着邱晔痛心疾首的道:“好事还没轮到呢,你就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敌,你这个性格呀,要不得!” “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嘛。”邱晔的语气一软,丁成国的面色也就软了下来。 丁成国都是六十多岁了,硬是没有退休,就是想把这最后一个弟子给带出来。 他轻叹一声,道:“这样吧,我在北大还有几个老朋友,到时候,把杨锐约出来,你和他喝喝酒,道个歉,让他别记在心里,就行了。” 邱晔不愿意道:“这事不是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杨锐心里没记着,对景的时候,他给你来一下,不管是你经费被扣下去,还是评奖评教授的时候,他扯你一把,你到哪里哭去?” 邱晔还是不愿意:“谁能记得那么远,我评教授,还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呢。” 丁成国摇头:“他当然不能一直记在心里,但你要评教授了,是不是要公示?你要评奖了,要是名字放他面前呢?他看到名字,自然就想到今天的事了,到时候,手底下一个对一个叉,结果就全不同了。” “凭什么就是他给我评奖,不是我给他画个叉?”邱晔咬牙切齿,心想:杨锐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不把他整出屎来,我不信邱。 丁成国一听邱晔的话,就道:“你看,这事儿,你记得,你说杨锐记得吗?你说说,十年二十年以后,你再看到杨锐的名字,你能忘了今天?再过二十年,杨锐看到你的名字,他会不会想起今天的事?” 丁成国教训着邱晔,继而道:“你要给人评奖,你就要进各种委员会,你要在委员会里拿主意,你要么等我这个年纪,你要么就发表cell,nature,你觉得,你快还是杨锐快?” 稍停,丁成国忍不住又道:“一步快则步步快,被挡了路,一辈子上不来的,我见过不知多少。你觉得自己强,我不说别的,就卫生部这次的经费,你要是拿不到,你再强有什么用?能做实验吗?能开项目吗?到时候,学校的配套经费也没了,隔壁实验室的小施走在你前面,你在学校里都出不了头了。” “二十年以后的事,谁说得上来。”邱晔心里发虚,嘴上还是很硬。 他清楚自己的水平,拿到卫生部的特别邀请函,这是老师费了牛劲给他争取来的,甚至连拿特别邀请函的论文,都是老师费了牛劲帮他做的,而拿特别邀请函的目的,也就是多争取一点经费,好做一个厉害的项目出来,可即使是这个厉害的项目,邱晔的目标也不是cell。 就现在的中国,没有几个中青年研究员的目标是cell的,这种东西,如今普遍被看做是国外一流科学家,或者国内顶级科学家才能得到的东西。 邱晔不知道杨锐当初是怎么想的,可他现在想来,却是背脊一片冰凉。 cell这样的期刊太强了,强到一些院士都无法得到的程度——换个角度来想,如果杨锐现在有邱晔的老师丁成国的年纪,甚至就是有老洪的年纪,再有几十一百篇的各种杂七杂八,程度不一的论文,再有一些老朋友和学生子弟帮衬,那他就有评选院士的资格。 这样想,邱晔既是庆幸杨锐年纪还小,又是畏惧杨锐的年纪还小。 丁成国的年纪大了,早就没有了舍我其谁的气概,只是再劝道:“我也不担心二十年以后的事,那时候我都翘辫子了。我担心杨锐的老师,这要也是个护犊子的,怎么办?” 现实的威胁更可怕,邱晔顿时不吭声了。 “等卫生部的钱下来,就请杨锐吃饭,去大三元!”丁成国见说服了关门弟子,直接帮他做了决定。 邱晔眉毛一簇:“大三元?真的假的?” “杨锐是年轻人,大三元好吃又有面子,为什么不去?别的酒楼,他说不定就借故不去了。”丁成国声音稳的很。 大三元是荣毅仁去年创办的酒楼,号称北京粤菜第一家,地处故宫、景山和北海的中心点,皇家建筑尽收眼底,各色食材自广州空运而来,选派诸多名家大厨,人均消费四五十元,如果是吃席的话,一桌十人,省着点也要五六百元,非得邱晔从卫生部拿到经费以后,他才请得起。 不过,这么花钱,邱晔也是肉疼的要命,不由看向杨锐和许正平消失的房间,暗道:算你们命好,有北大给的实验室和钱,今天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有朝一日,你们全得给我还回来,到时候,你们可别指望赔礼道歉就行了。 这么想着,邱晔的心气也顺了。 …… 第五百六十一章 落我手里了 杨锐默默的阅读着邱晔的论文。土壤微生物是微生物学和土壤学的一个分支,而且分的挺开,杨锐读书的时候接触过一些,后来就很少接触了。 不过,同在一个系统下,相关的论文,杨锐读过的少,顺手翻过的却不少,尤其是体系内的专著,几乎都存在他的脑海中。 杨锐没能从邱晔的论文中看出什么来,心中一动,干脆放弃了文章本身,转头盯上了参考文献,并在脑海中用上了搜索功能,翻阅起来。 一会儿,许正平合上了论文,道:“四平八稳,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实验数据什么的,都合适吗?”杨锐从不敢高看国内研究员的素质,一本中文期刊拿到手,你首先应该知道,里面有一半是胡写的,剩下的一半里的一半是关系户的论文,再剩余的四分之一才有学术上的争议价值,当然,它们多数是不堪深究的,但想到评职称发奖金都需要论文,研究生博士生毕业也需要论文,论文似乎只是无可奈何的抗议。 许正平是看惯了论文的,轻笑一声,道:“你让我目测的话,实验数据找不出问题来。要不要发回实验室,给他做个重复实验?” “算了,他这个实验花了好几万呢,咱们不做这种败家事。”杨锐撇撇嘴。 “邱晔这个人,性格是不太好,但性格不好的人,写出的论文,往往是好的,你说我这个判断,对不对?”许正平劝说杨锐收手,道:“找不出来问题,咱们这就回去吧,这房间空荡荡的,怪凉的。” “这是凉快,外面还大太阳呢。”杨锐将许正平拖住,道:“再看看。” “我看两遍了,你还不甘心呀。”许正平笑着摇头。 “我还真不是不甘心。”杨锐同样露出笑容,稍微放低一点声音,道:“我拿到文章的时候就想呢,这邱晔要是个天纵奇才,或者写出一篇响当当的论文,咱们出于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目标,放过他就放过他了,我自然想办楸,找人和解。现在嘛……我倒是突然有点想要讨论的心思。” “讨论?” “学术讨论。”杨锐点头,展开文章,道:“我是有点疑问,你说,文如其人,以邱晔的性格,他能写出这四平八稳的论文吗?” 即使是英文论文,也能看出一个作者的惯用语法和词语,至于中文论文,语感方面的东西就更强烈了。 论文虽然是很程式化的东西,但它既然包含着作者的观点,那它终究就是一种变化了的文章。 许正平听着杨锐疑问,再低头看论文,脸上的笑就收了:“他老师给改文章了吧,这是丁成国的风格。” “你说他老师给写了文章还差不多,整篇论文的味道都是暮气沉沉的。”杨锐想起后世有同学碰到负责任的导师,那论文几乎是从头到尾,被导师给改了一遍,等于是人家导师写的,学生再在上面修修补补。这种情况在毕业论文中常见,但对三十几岁的邱晔来说,就有点过分了。 不过,这事儿最多就是不好听,算不得什么大错。许正平也只是不太高兴的丢下论文,道:“老丁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太急躁,拔苗助长,没什么好处,但也就是这样了。” 杨锐道:“如果是丁成国写的论文,那这论文,还真不能说是百毒不侵。” 许正平不理解,道:“丁成国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他改过的论文,再要让咱们俩找出问题来,那才有意思呢。他这个论文,要说有多少开创性,谈不上,但就这么四平八稳的放着,你也说不出差来。” “四平八稳是摆着不动,动起来,他就不行了。” “动起来?” “就说他这个开创****,你说谈不上,我看是不够格。”杨锐沉吟道:“你都不是做土壤微生物的,都你都能看出没有多少开创性,他这个论文,我看新意有限。” “你怎么证明新意?” “他借用的国?研究资料,超过了参考文献的范围。” “参考文献?你怎么知道?”许正平自然会觉得奇怪,在没有搜索引擎的年代,想证明抄袭或者过度引用是很困难的,虽然参考文献注明了期刊或专著的名字、时间、作者等资料,但要找到它们,起码得去国家级的图书馆,只有同一个领域同一个方向的专家,才能了解那么多的相关资料,首先凭借记忆建立一个认识。 贫穷落后的国内研究所,瞅着此类漏洞往上冲的,数不胜数,以至于日后有了搜索引擎,令无数大拿金身受损。 杨锐未答许正平的话,只道:“我出去打几个电话。” 出了门,杨锐顺便看了正在假寐的丁成国一眼,心想,丁成国今年都六十多了,他估计对国外的科研发展了解有限,邱晔或许了解的多一点,但只看他论文写的这么平,十有八九是“填补国内空白”的论文。 80年代的中国,倒是支持科研工作者填补国内空白,不过,填补国内空白的应该是技术性的工作,不应该是理论性的工作。 人家国外都已经建立了完整理论了,你自己建立一个新的中国理论有什么意思,如果是苏联那样的规格与世界环境,自家人圈在后院里玩也就罢了,就80年代中国的科技水平,自建理论,除了说点套话以外,与用某人的身高代替“米”的概念的意义差不多——要用也能用,就是白花了钱。 如卫生部这样的部委,他们的经费拨发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如果你自己做了一种抗癌药物,那肯定是第一等的待遇等着你,但如果你看了老外的论文,然后自己搞一套似通不通的抗癌理论,这钱可就不好骗了,最起码,你也得加点传统中医学,才好拿走次一级的经费吧。 杨锐搜索着脑海中的论文,一点不觉得邱晔能赶超国内一流水平。 为了写出这么一篇四平八稳,不被人找出毛病的论文,他们借用的国外资料许多都是钅有的理论。 杨锐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引用的参考文献,但杨锐翻阅专著,也能知道一门理论的建立时间。 邱晔的论文,明显是拖着老外研究的尾巴来做的。 如果没有杨锐,正常人大概难以证明此点,至少在84年的当下,是不好证明的,得翻许多资料。 惨就惨在邱晔好死不死的遇上了杨锐,还不知收敛。 三十多岁的年纪,能来到这样的场合,拿到卫生部的特别邀请函,的确很不容易,丁成国操坏了心,邱晔也付出了努力,期间走了捷径,似乎也情有可原。 然而,在杨锐眼里,却没什么可原谅的理由。 就像他对许正平说的那样,如果邱晔确实是百毒不侵,他也不会刻意的炮制诬陷邱晔。 可惜,邱晔并非是百毒不侵的。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如此张扬的一名研究员,当他的目标与个人实力出现冲突的时候,他总是少不了要“打破常规”,有的人会选择正确方法,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错误的方法。 科研之路漫漫长,越往前走,路边的尸骨就越多学霸。 杨锐没有看出邱晔的特殊性,也就毫不犹豫的誊抄了几千字的文章,顺手翻译成英文,让人送给来自德林农场的“老友”张江同志,又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至于张江将之拿给谁看,杨锐就不用管了,反正,他已经找出了老外写就的原文,就算卫生部决定发钱给邱晔,过后也要收回来的。 虽然邱晔可能不会受到学校或教育部方面的直接处罚——大家都做的事,你如果不做,还因此减少了论文发表量,学校反而会不高兴吧——但不管邱晔的直管上级怎么做,他违反卫生部的政策,自然就拿不到卫生部的经费了,特别邀请函原本是必然会有几万元经费的,面试的成绩好的话,还可能多达两位数,邱晔为此也是花了好几万做重复实验,结果损失了卫生部的经费,估计也会伤的要命。 杨锐私下里想,在学校给一个处分,以及损失五万元经费之间,邱晔估计会选择前者。 对研究员来说,只要学术成绩好,行政处分也就开除之类的有点威胁了。 毕竟,学校可以给处分,也可以取消处分,还可以增添奖励。 但要学校跟着你的指挥棒走,你就得拿出足够吸引人的学术成绩来,而学术成绩,向来都是用经费堆出来的。 “邱晔最好不是已经把手里的经费都用完了……如果都用完了就没办法了,下半年做点理论研究,看点成功学也是不错的。”杨锐这么想着,偷笑了两声,才回到院子里。 邱晔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出来,脸上似乎恢复了笑容。 杨锐于是对邱晔露出轻轻的微笑。 邱晔赶紧回了一个笑容,互相之间,仿佛有种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笑过,邱晔暗道:你小子别落在我手里,到时候…… 杨锐亦是暗自一笑,心道:可惜你小子落在了我手里…… …… 第五百六十二章 面试(二更) “杨锐,到你了。”下午上班时间,才有工作人员拿着名单出来点人,点到杨锐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年纪大的资格老的,首先进行面试,有没有特别邀请函,此时倒是看不出来。 也有一些老资格的家伙始终坐在外面,就像是丁成国一样,他们都是陪着子弟过来的。 当然,今天能过来的子弟,除去杨锐以外,最年轻的就是三十好几的邱晔了,倒数第三位的年纪即使没有四十岁,也是三十七八岁以上。 这倒也是正常,就是20年以后,国外留学生纷纷回国,能在三十几岁申请到十万元以上经费的人也不多。 80年代就更少这样的情况了,如苏先凯那样是研究员最正常的状态,苦熬三五年,再用几千一万元的经费做几年实验,如果做出了成绩,才有资格拿到几万乃至十几万元的经费。 而对研究员来说,自从拿到经费开始,就进入了淘汰赛的赛程。 在用真金白银做实验以前,研究员想怎么闹都可以,而一旦用上了真金白银,你做失败了实验,就别渴望同情了,一定会被捶到谷底,运气好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像是理查德教授,都做到世界顶级学院的教授了,只差一步到终身教授,只差两步到讲座教授,可他科研竞赛失败,依然要从十万美元以下的项目重新做起。 杨锐其实也是一步步做起来的,他最初做的《用紫外分光光度法重新测定辅酶q10的吸收系数》就是一篇不折不扣的基础文,就是先重新测定了一下辅酶q10的吸收系数,简单直接的不得了,但要是没有这份资历,他现在也没机会发表cell级论文。 委员会面试与审查的速度飞快,杨锐前面的几个人,几乎是进去了就出来了,反而是一名呆了五分钟的研究员,出来气愤之极的模样,显是没通过面试。 杨锐不免也稍稍紧张了一下。 不过,看他前面的几位都顺利的离开,杨锐又不禁放松下来,心里自嘲的想:几万块人民币而已,咱买一辆车都要大几十万……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一样。给华锐实验室买的车,怎么算都是华锐实验室的资产,分配给小牛们使用,他们用不了几年,就能把投资连本带利的赚回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一年都用不着,通过杨锐布置的任务,小牛们的执行价值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 而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不仅做出的东西不归杨锐,其本身的财务结构就不适合杨锐投资。 自己投钱给高校的实验室,自己做实验,这种事在国外也许能行,却不一定适合中国国情,杨锐也不想搞这样的麻烦。 因此,这笔来自卫生部的经费,将会是一笔很不错的启动资金,也是证明实力的资金。 不像是“讹诈”自可口可乐的美元,苏先凯等人,大约很想看到实验室有正经的经费收入。 “你的证件。”在进门前的前厅里,工作人员细致的检查了杨锐的函件和身份证明,又等里面铃响,才让杨锐进门。 沉重的大门推开,里面是一间比教室略大的会议室,远离大门的一端,依次坐着多名委员。 “各位好,我是北京大学离子实验室的负责人杨锐。”杨锐报了名,就见坐在会议桌后的几名委员,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哎呀,还真是年轻啊。”坐在左手边的老太婆脱下眼镜,以远视者的姿态打量杨锐。 而在他旁边,则是杨锐熟悉的王永教授。 是的,就是给杨锐带无机化学,对杨锐帮助良多,前段时间,还用杨锐送他的可口可乐的访美名额,与老婆一起去了亚特兰大玩耍的王永王教授。 王永教授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旁边的老太婆笑笑,说:“才是一年级生呢,今年刚好20岁吧,少说还有三十年的美好年华呢,如果一直做科研的话,能再做五十年吧,一定会有惊人成就的……杨锐,坐下来嘛,不要那么吃惊的表情。” “呃……有吗?”杨锐的嘴还合不拢呢。 王永重重点头,然后咳嗽一声,道:“你不要因为认识我,就有什么顾忌,首先呢,我肯定会秉公而行,其次,我们的委员会都是按照规则来做评断的,恩,我看看,你拿的是特别邀请函,哦,还是我签发的,哎……年纪大了,都有点记不得了,那我就不说话了,你们来问问题吧。” 杨锐已经听的呆住了。 很显然,特别邀请函的来源很复杂呀! 而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右手的两位教授根本是闭目养神状态,坐在中间的主席也只是低头看文件,甚至不知道他看的是不是有关杨锐的文件,因为自杨锐进来,他那一页文件还没有翻过页呢,果然是莫测高深的文章吗? 坐在主席两边的委员倒是好奇的打量着杨锐,其中一人还问出了问题,只是内容简单的让杨锐三两句就回答了。 一分钟后,委员会主席抬起头来,拿起一个印章,哈了一口气,“啪”的一声,盖在面前的文件上:“通过了。” “按照你的实验计划,我们认为五到八万元的经费比较合适,五万元是肯定给你的,剩下三万呢,你如果能完成中期目标就能拿到,完不成的话,也就没有了。”王永给杨锐解释了一句,也啪的在上面盖章了。 杨锐愣了半晌,总算醒悟过来,试探着问:“那个……我最近又做了新的项目,能追加经费不能?” “追加?怎么追加?”主席微微皱眉,明显觉得麻烦。 要钱总是不容易的,杨锐当做没看到人家的眉头,整理了一下许正平告诉他的内容,道:“我是做了新的项目,是在你们发特别邀请函给我以前做的,这样的话,我想阐述一下我目前的工作,并且申请更高额的经费。” “活动经费。”王永帮杨锐补充了一句。 杨锐忙点头,说:“没错,是活动经费,我的论文写在这里了。” 他起身从公文包里掏出论文。 委员会的主席摆摆手:“不用拿出来了,你就在那里说,我们听着就行。” 他仍然是嫌麻烦。 这时候,还是王永挺身而出,哈哈一笑,道:“拿几个,我们来看,杨锐,你边说边给大家发一个副本,节省时间。” “哦。”杨锐连忙点头,走上前去,将打印好的文件分别递给几名委员,口中道:“我做了一个基因测序,测序选择的目标是腾冲嗜热菌的s5片段,腾冲嗜热菌是我们在云南腾冲找到的嗜热微生物……” 他一通介绍,起码用掉了五分钟时间。 大约是因为王永的关系,主席也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在听到基因测序的时候,就稍微认真了一点。 基因测序是一种简单而复杂的实验,简单在于目标和方式很纯粹,复杂在于过程的繁琐与精确。 归根结底,现在的基因测序就是一种高档的项目,很考验实验室的实力。 “人体基因组计划”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该计划的首先是改进了基因测序的方法,然后是统和各方力量,以人类能够承受的资源量,完成这件事。 如果按照80年代的技术水平来给人体基因组测序,测序到80年后都测不完。 简而言之,杨锐拿基因测序出来,能够证明高大上,而且能证明自己利用资金的效率。 另外,基因测序也是很稳定的刷paper,刷成果的好东西。 好在最左侧的老太婆喜欢,笑着问了几个问题,见杨锐回答的不错,道:“正好经费有多出来的,分给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也不错。” 主席沉吟着道:“八万元对一个新实验室来说不少了。” “也不多嘛,咱们的宗旨不是能给够就给够嘛,添油没意思。”王永劝说的很有力量。 主席沉吟一下,道:“那就加一点,杨锐,你想加多少?” “凑个整数,20万?”杨锐狮子大开口,他是真心看不上小钱。 七个人的委员会,三个人咳嗽了起来,显然都被杨锐的整数给镇住了。 主席亦是哑然失笑,摇头道:“没这么多给你。” “十八万也行。” “那也太多,今天是有预留的经费没有给出去,但也假不了这么多……” “算一下,少一个组,剩下了六万呢。”王永在中间打叉。 主席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想想道:“十四万不好听,就给十三万吧,追加五万,也是一个整数。” 杨锐心说,十三也不见得比十四好听。 不过,多拿五万总是好事,他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要,惹恼了一毛钱都没有了,杨锐见好就收,说了谢谢,离开会议室。 出了门,杨锐首先是抹了一把汗,又是一声叹息。 十几天的准备,整个实验室忙忙碌碌了那么久,评价却是一群老头子组成的委员会,用几分钟决定的,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虽然王永教授是自己人,说不得让杨锐占了便宜,不过,总不能以后所有委员会都有自己人——倒也说不定,国内的科研圈子就这么大,生物学到了顶层,估计也就是两位数的大拿,这些人,就算不做委员会的委员,在委员处的影响力也不会差了。 杨锐如果一门心思的运作的话,通过蔡教授和唐集中,还有现在的王永教授,总归是能找到自己人的。 这也是在顶级大学里工作和求学的好处了,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地方院校的研究员想遇一次自己人,实在是小概率事件。 杨锐感叹,落在外面等着的中青年干部们眼里,却是面试不理想的征兆。 于是,杨锐收到的俱是同情的目光,或者,幸灾乐祸——身为一名刚刚白拿了十三万元人民币的男人,杨锐决定凡事从好的方面着想。 所以,他再次向邱晔报以微笑。 邱晔强忍着开心,扯出嘴角的微笑。 在邱晔伪装的笑容中,杨锐直接离开了院子。 而在邱晔眼里,这就是落荒而逃的模样了。 “自以为是的家伙。”邱晔恨的牙痒痒,低骂一声,继续安心排队。 队列中的人,越来越少。 两小时后,外面就只剩下邱晔一行三人了。 丁成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动,任由灿烂的星光洒在身上。 邱晔却是完全慌了神的去找各色人等询问。 已经问清楚情况的老洪回到小院,低声给丁成国道:“论文给打回来了,说是参考文献的覆盖面不足,不符合卫生部的要求,邀请函也取消了。委员会的人都回去了。” “覆盖面不足?真会说话。”丁成国长叹,良久,道:“让人认出来,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也干不动了,以后,就靠你们师兄弟互相帮衬了。” “我扶您回去。”老洪也跟着叹口气,心里却是莫名的爽快,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位师父的关门弟子,而邱晔少了这几万块钱的经费,再想和他争课题,也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就是不知道谁沾了便宜。”想到白白溜走的数万元经费,老洪又觉得痛心。 ……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交流生 “杨锐,有咱们的汇款单。”苏先凯小跑着进了实验室,站到杨锐面前手舞足蹈,兴奋的像是一条巨型贵宾犬似的,就差一根尾巴摇起来了。 杨锐放下手里的论文,问:“什么汇款单,实验室的,你签字拿回来就好嘛。” “什么汇款单?”苏先凯一副要晕掉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是卫生部寄的汇款单呀,保卫处不让我拿,说是要实验室负责人的签字,咱们快去吧。” “他们这次不给现金了?”杨锐没怎么动,坚持把一页论文看完了,又折页后,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如今也渐渐的管理起了自己的时间,在时间利用方面,有点像是创业初期的感觉,不过没那么累罢了。 在实验室后面玩弄扫描电镜的许正平咳嗽一声,道:“十三万的经费,哦,第一笔是十万的经费,用现金要装多大一袋呀,当然是汇款比较简单。” 杨锐不以为然,道:“蔡院士当初给我的经费更多,也是用袋子装的,再说了,汇款哪里简单了,取钱还要学校开介绍信,也是够了。” “蔡教授拿给你的是系里的小金库吧。”许正平不在意的道:“他们当然喜欢把钱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卫生部还是要正规一点……” “咱们快去取钱吧,夜长梦多……”苏先凯一副摇尾巴的状态,舌头也快伸出来了。 范振龙从实验室的另一头过来了,问:“老苏,你就这么差钱?你想做啥项目?” “有钱了才能做项目呀,做啥项目不好。”苏先凯嘿嘿一笑,反问:“你不想做新项目?” “有新项目当然好,但也别太麻烦杨总了,杨总有事忙,就让他先忙嘛。”范振龙不着痕迹的拍了个马屁。 杨锐果然咧嘴笑了出来。多好的下属呀,一点都不麻烦人。 不过,说归说,期刊都合上了,杨锐也就换了实验服,领着苏先凯出门,在门卫处登记,又去保卫处取邮局汇款单。 汇款单上的大写“壹拾万元整”非常醒目,引的保卫处的处长都多看杨锐两眼,说:“没看出来,现在的学生可厉害呀。” “运气好。”杨锐呵呵的笑两声。 “我在学校呆了二十年了,你运气这么好的学生,我是第一次见。”处长停了一下,问:“卫生部的关系都能打通,家里帮了忙?” “家里能帮啥忙啊。”杨锐说着向后示意一下。 苏先凯立即掏出烟来,递给处长一支,笑道:“毛处长抽根烟,辛苦了。” 杨锐顺手接过烟来,顺手抽出两支,给旁边人也递了烟,然后又顺手将之几乎满包的中华烟放在了桌子上。 处长眼都不用斜就知道他做了啥,吞云吐雾的高兴道:“有前途,继续努力。” “毛处长忙着。”杨锐笑呵呵的出门去了。 走出老远,苏先凯突然不服气的道:“一包中华就这么喂狗了,凭啥啊。” “一包中华算啥。”杨锐撇撇嘴。就算他整过卡自己的经费的张处长,也不代表他能整遍处长无敌手,人家最多是抬高一点底线罢了,还不如送一包烟来的方便。 当日,要不是张处长贪得无厌,想直接坑杨锐的经费,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反抗。 “去取现吧。”苏先凯说完停了一下,摇头道:“不对,邮局肯定没这么多钱,得先打电话预约。” “真麻烦啊。”杨锐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看热烈的秋老虎,突然有了主意:“正好,我知道一个人,能办这些事。” “啥人?” “小陈。” “小陈是啥人呀。”苏先凯被杨锐说的云里雾里的。 “人行清华分理处的职员。” “啥?” “就是一个银行职员。让他办这些金融方面的业务应该听方便的。”杨锐早就习惯了大客户的待遇。他曾经通过小陈悀在人行分理处贷款35万,交给了史贵做出版社。另一方面,杨锐还时不时的通过人行分理处购买邮票,尽管银行没有这个业务,但对于大客户的要求,他们还是尽可能的满足的。 后世的银行,别说是帮忙买邮票这样的普通业务了,帮忙带孩子都可以,接送大客户的小孩上下学什么的,更是业务员们长做的。 小陈是个机灵的年轻人,虽然还不至于像是后世的银行职员那般殷勤,但也殷勤的足够,更难得的是,小陈同志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一些真诚工作的。 毕竟,在这个年代,像是杨锐这么土豪的大客户也着实不多,小陈同志能揽到手里的,也就这么一位了。 杨锐一个电话打过去,小陈就骑着行里派给他的摩托车,火速赶到。 光是这辆摩托车,就已经证明了人行分理处对小陈同志的支持了。 小陈也聪明的带上了各种证件和公章,再让杨锐填了代取汇款的文件,就去帮他办理手续。 苏先凯像是看电影似的观察杨锐与小陈的互动,之后,叹道:“你就像是个民国大少爷似的。” “为什么?” “就像书里那样,啥事都有专人给你做,来往数万数十万大洋,眼都不眨一下。”苏先凯有点羡慕不来的意思。 杨锐低头想了一下,道:“领导不都是这样?” 苏先凯愣了一下,翘起大拇指:“您是领导。” 两天后。 邮局通知杨锐可以取款,兴奋的苏先凯拖上范振龙,一起去帮杨锐领钱。 邮局给的自然是现金了,而今除了公对公的交易,一般人也没法用转账的手段,银行存折都是手写的,你转账给另一个人的另一个存折,那人除非也带着存折来,否则都没法记账。 邮局的汇款算是够先进的手段了,但要转账进银行,也是足够麻烦的。 当然,十万元的现金也不容易。 小陈专门带了一名银行分理处的高手,过来帮杨锐清点款项。 只见高手捏住一叠人民币,用左手一撮,再搭上左手,五张五张的甩过去,几乎是以秒计的功夫,就数清了数量,顺便扎上皮筋。 就杨锐看来,这个速度,比点钞机只快不慢。 事实上,肯定是比点钞机快的多的,如果算上捆扎的时间的话,那就更快了。 不过,用点钞机无需动脑,也不用集中精神,与高手数钱法又有区别。 “李姐是我们分理处最快的,得过区里比赛的奖。”小成很乐意向杨锐介绍。 “第二名。”李姐也得以的炫耀了一下。 “厉害。”杨锐立即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小陈乐陶陶的,但也记得恭维杨锐:“数钱不厉害,赚钱才厉害。” 李姐也很“识大体”的笑道:“我们在中专练数钱的时候都笑说,以后要是离开了银行,这就是屠龙技了,杨总以后一定要多给我机会……” “一定一定。”杨锐也不由的被说的高兴了。不得不说,小陈经过明确了发展方向以后,已经渐渐发展出了高超的捧人技巧。 在邮局里数清楚了钱,小陈又陪着杨锐将钱送回实验室。 作为独立实验室,离子通道实验室也有自己单独的财务账户了,近期要用的资金,也就直接放在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不过,回到实验室,杨锐首先得到的却是意外惊喜。 “杨锐!”姚悦俏生生的站在实验室的院子里。 院子的老树叶片深绿,映着黄昏的夕阳,霎是喜人。 “你今天到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杨锐连忙迎了上去。 “下午刚到,我有同学一起。”姚悦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高个男生,有些无奈。 “我是边建明,河东大学生物系的,也是这次交换到北大的学生。”边建明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还有一张符合时代审美标准的国字脸,看起来就像是高级官员预备队的模样。 “边同学。”杨锐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扭头问姚悦道:“住的地方决定了吗?用不用我帮你订酒店?” “学校给安排了招待所。”姚悦心里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 杨锐问:“招待所环境怎么样?谁出钱?” 姚悦笑道:“就是招待所呗……” 边建明插声道:“招待所是学生会给安排的,好不好都要先住在这边。我身上带着一点河东大学给的路费,再住一个星期没问题。” 姚悦扁扁嘴:“我本来说是去找我妹妹的,她们宿舍有空床铺,挤一挤能省不少钱呢。” “咱们刚刚交流到北京,正是给组织建立印象的时候,怎么能为了省钱不服从组织安排。这件事我不会写到思想汇报里去的,但你还是尽量注意一下。”边建明的语气,给人一种我已经退让了的感觉。 杨锐却是已经听的头大了,问:“啥叫给组织建立印象?组织是谁?” “组织是……” “不用,不用解释。”杨锐摇头且摆手,道:“你想住招待所就住招待所,姚悦,你想找你妹妹住就找你妹妹住。你先打个电话给姚乐,我晚上请你吃北京烤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边建明眉头紧皱,看了看帮忙端茶倒水的小陈,道:“行程是组织规定的,我还是定两间房,你最好晚上十点以前归队,免得遇到查寝,说不清楚。” 姚悦瞪大眼睛,极度无奈:“都到北京了,谁来招待所查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边建明语重心长,国字脸上满满的是正面人物的担忧与认真。 …… 第五百六十四章 刷三观 “这人是怎么来的?”杨锐将姚悦扯到一边,很是无奈,心想:国字脸的仁兄,难道不知道他到北京来交流,是沾了自己的光? 姚悦也是没办法的表情,道:“边建明是边教授的儿子,我们学校的化学教授,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他给边建明争取了这个名额。边建明自己……怎么说呢,他就是个预备党员。” “一般的党员也不这样吧。”杨锐皱眉道:“他在学校不会和同学格格不入吗?” 别看是80年代,大学里的自由气氛一点都不弱,公开讨论布拉格之春的学社数不胜数,入党依旧受到欢迎,是因为党员背后的政治与经济优势,而非入党申请书上的语言,在这个思想动荡的年代,边建明怎么看都是怪人一个。 姚悦轻轻摇头,道:“他在学校实验室里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我也是出来了,才知道他是这样子的……什么都想管。” “那就别理他了,自生自灭去吧。”杨锐说完停了一下,道:“得震一下他,让他先歇两日,帮他重新刷一下三观。” 杨锐于是站起来,招手给小陈道:“你帮老苏入一下账,研究经费别搞混了。” 小陈于是将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十万元,开始跟苏先凯核对。 如果是电影里拳头高,一臂长,半臂宽的小公文箱,最多放40叠钱就满了。有百元大钞的时代,放40万就塞满公文箱了,现在只能放4万块。 不过,现在的四万块的震慑力,可是比40万强多了。 2000年以后,尤其是08年以后,当普通中国人说起大额开销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卖房子。一套房子在大城市动辄卖出几百万,在小城市也能轻松卖出几十万。 但在84年,普通中国人想要钱可就难了,全中国范围内,只有北京上海的房子能卖出一万元以上的,除此以外,无论是卖身还是卖肾,都卖不出好价钱。 四万元,对现在的中国人来说,不可望也不可及。 边建明也是眼睛瞪的老大。 事实上,实验室里的几个人的关注点,都从边建明和姚悦身上,转移到了桌面上的钞票上。 “您数一下,这里每叠是一千元,总共是一百摞,十万块。”小陈认真的与苏先凯交接。 在进到实验室以前,杨锐只是准备大致的数一数捆就入账的,不过,既然准备给边建明刷新三观,杨锐就不阻止他们再数一遍钱了。 苏先凯对数钱这项工作甘之如饴。 他一边数,一边开心的笑,数完一摞放一摞,很快在面前的桌子上,叠了一座小山出来。 边建明的三观果然得到了巨大的冲击,只是方向与杨锐预计的不同:“你们怎么能把实验室的钱,就放在院子里数,财务呢?” 苏先凯继续开心的数钱,口中含混不清的道:“木有财务。” 边建明愕然:“首都的实验室都没有财务?那出纳呢?你是出纳?” 苏先凯仍然开心的数钱:“木有出纳。” 边建明的目光锁定在苏先凯的手上,问:“谁管钱?你是管钱的?就把国家的钱,这么管理?” 苏先凯终于抬头看了边建明一眼,道:“木有管钱的。” 于是,边建明的三观得意刷新,只听他气愤的道:“你们这是什么实验室,一点都不正规,还是首都的实验室……” “首都的实验室又不是外星人送的,哪有地方养那么多闲人。”杨锐心想,这年轻人实在是年轻而天真,教授的孩子就这样? 显然,教授的儿子边建明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并不需要费心的应对环境的变化。河东大学身为河东省唯一的重点大学,自然拥有全套的教育机构,从两三岁孩子入学的托儿所,到五六岁孩子入园的幼儿园,再到河东大学附属小学,河东大学附属中学,以及河东大学本身,边建明连河东大学的院子都不用出,就完成了人生的全部教育工作,而且都是在省内有名的教育机构中完成的,老师们对他虽然不像是亲爹一样好,总归是多有照顾的。 这次被交流到北京来,不是边建明第一次出远门,却是他第一次独立进行各种决定。 边建明同学于是勇敢的运用起所学的知识,以一名共青团员和预备党员的身份要求自己和同伴…… 杨锐旁观边建明和苏先凯的对话,意识自己面对的是一名年轻的党员的时候,顿时意兴索然,中美合作所和斯大林都不能做到的事,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做到。 “姚悦,那边有休息室,有一间小卧室,还有卫生间和浴室,里面的卧具每天都有人换,你把门锁上就可以休息。招待所就不要去了,现在的招待所,连个热水都不肯提,卫生条件也够呛。明天要是没事的话,你就可以参与实验了。”杨锐放弃了边建明,自顾自的给姚悦介绍了起来。 姚悦早就不想理边建明了,这时候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晚上还是想去姚乐那里,休息室就不用了,恩,接风也不用了。” 杨锐爽快的道:“行,那你去打电话吧,给你放两天假,大后天过来实验室,咱们正式开始工作。” “好,那我明天去报到。” “让老苏陪你去。”杨锐说着就喊苏先凯,继而向姚悦解释道:“现在不是报名时间了,你得先跟着其他班来上课,有空的时间来实验室,书本和宿舍的安排,都让老苏帮你跑一下。” 说着,杨锐从门口的柜子里拿了一条中华烟给苏先凯,道:“介绍信。” 现如今,办事没有香烟开路是很难的,许多办事员也不一定就差那一包烟,但人人都送,就你不送,自然显的不够殷勤,不够尊重人——只有领导办事,才不用送烟。 苏先凯在实验室里呆了一段时间,也有些习惯了杨锐作风,笑着拆开香烟,笑道:“我先抽一根。” 边建明在旁呲牙咧嘴,发现没人理自己,悻悻的道:“我去招待所了,明天到哪里报道?” 苏先凯看了一眼,杨锐摇摇头,老苏同志就明白了,笑道:“这位同学,我是去帮姚悦报道,你自己去找学生处好了。” 边建明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排挤了,愤然背起包,道:“自己报道就自己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瞅着边建明离开,杨锐哑然失笑,道:“这小子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要到我的实验室来打工的?” “在倪教授的实验室里的时候,倪教授一直对他挺好的,边建明可能有点误解了。”姚悦亦是暗暗摇头,边建明这样子的表现,帮他说话,说不定还要被埋怨。 “他如果来实验室报道,就安排他去隔壁房间,洗瓶子或者擦地板都行,别在我面前晃悠就好。”杨锐想想,又道:“他如果不来的话,就不管他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来,姚悦,我给你介绍实验室同僚。” 转眼间,杨锐就满脸笑容了。 刚刚拿回10万元经费的杨锐,自然是实验室里当之无愧的领导,包括许正平在内诸人,看到杨锐的表现,都是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和煦春风。 小陈亦是看着姚悦转脑筋,一会儿,待杨锐有空闲下来,小陈就积极的道:“杨总,我们分理处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不如我改天把她们找过来,陪她逛逛街,买点人家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杨锐一想有道理,女生不像是男生,总是需要一点自己的私人物品的,而且,看姚悦的样子,估计带的行李也不多,全去蹭妹妹姚乐的也不合适。 杨锐微微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客气,我安排好了给您打电话,咱们再约时间。”小陈很高兴自己能发挥作用。 杨锐却是想的更多,将小陈送了几步,又道:“找一个人就行了,到时候我要辆车,拉着咱们满北京城转,买不到的东西,再去友谊商店。” 80年代的友谊商店,高档的像是外星人在地球整的超市一样,乃是眼下的北京最高端的百货商店,高四层,进出门都要额外的证件。 约女生到这样的地方逛街,成功率比去西餐厅要高太多了,小陈也一下子变的信心十足了:这下子,不仅不是政治任务,还是美差了。 …… 第五百六十五章 读书笔记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杨锐依旧是从捷利康借车过来用。 他是捷利康天津工厂的股东,用一下车什么的,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比起在华锐公司为了招小牛的一掷千金,杨锐还是决定暂缓给自己买车。 现在的北京城并不大,不出三环就能看到农田连绵,骑着自行车,大部分地方都能去,何况杨锐还可以土豪的打出租车。 80年代人也没有私家车的概念,车都是公家的,即使是自己买的车,你也得找一个单位挂靠上去,否则都没法子注册登记。杨锐要是买车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离子通道实验室买的。 如果做事不小心,真的挂靠到离子通道实验室,那他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在这个人言可畏的时代,注意影响就是所谓的程序正义了,这与美帝国主义没什么区别。在美国,明知道辛普森杀了他老婆,该判无罪还是要判无罪;在中国,明知道人言可畏,还一定要逆流而上,这就相当于在美国打官司打到最高法院一样,有资格名留青史,人民谢谢你的付出,该受的罪一样没跑。 杨锐就算要买辆车自己开,也得先找个合适的人顶缸,反而是捷利康的车,因为挂着外企的黑牌,大家一看就能认出来,这肯定不是北大的车,而是借来的。 同样是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人们对于有办法抽空子的人不仅不反感,还很是羡慕,并认为这是高级能力。 所以,当捷利康派来的黑牌皇冠按时抵达离子通道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郝玉一眼就识得厉害了。 郝玉一面观察着车,一面观察着杨锐。 郝玉自然对杨锐这位一次存两万元的“豪客”印象深刻,她更是亲眼目睹分理处主任像是对待老爹一样的对待杨锐这位银行大客户。 就在不久前,帮助杨锐联络到蔡院士的分理处员工,还成了分理处唯一分到了两室户房子的人,而杨锐报偿的10万元国债,更是为分理处所有员工争取到了全额奖金。 分房,对于80年代人是了不得的事。为了一套房,再好的朋友都可以反目为仇,为了一套房,夫妻可以做候鸟,领导可以不要脸。 而在80年代初的北京,拿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简直不可想象,别说四世同堂的家庭住12平米的房子是怎么摆开的,就是一家三口住一室户,也够难受了。但在分理处这样的单位,结婚分房都要等,两室户更是老同志的专利。 然而,分理处主任愣是顶着压力,将也许是最近几年唯一的一套两室户,分给了分理处的大姐大。 后者做的事情,无非是应杨锐的要求,托关系,找亲戚、朋友和熟人,最终联络到了北大生物系蔡院士的小舅子。 至于之后是什么情况,郝玉不清楚,也不关心,她只知道,杨锐买了分理处久推不出的10万元国债后,人行分理处成了本系统的冠军,主任荣誉加身,指不定哪天就要高升,而大姐大分到了房子,激动的几乎泣不成声,大姐大的亲戚所在的工厂,也获得了支行30万元的贷款用来发工资,其本人似乎还被报销了上千元的药费,以做奖励。 为什么十万元国债可以换30元的贷款,此种问题,郝玉从来不想,因为她有更想不通的问题: 杨锐的钱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郝玉是在银行大院里长大的女孩子,现在也住在银行的家属区。从小到大,她听多了某某如何如何的故事,仿佛每个人身边都围满了高官显贵,仿佛在北京的大街上,随便撞一个人都有个部长的铁哥们。 然而,郝玉现在知道,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真的接触过这样的影响力。 尤其是让郝玉奇怪的是,来分理处存钱的其他有钱人,也没有这样的影响力。 杨锐一次存款两万元就被郝玉提醒,是因为他长的年轻又长的帅,外部条件突出。 但在分理处,银行存款超过两万,甚至楸过二十万的并不在少数。 这些人里,不明身份的人有,个体户有,更多的是老一辈攒下来的钱,有的是动乱结束补的工资之类的,有的是卖了老玩意乃至老房子得的,还有的是国家发还的解放前的资产…… 但在银行存折大笔钱的人,似乎并没有体现出杨锐这样的影响力。 郝玉不止一次的想到这个问题,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他有点想问杨锐,却又提炼不出这个问题。 “上车了。”杨锐看人到齐了,安排姚乐和姚悦坐后面,自己坐上了副驾驶,郝玉也赶紧跟着上了后座。 陪同而来的小陈没了位置,稍微有点遗憾,但脸上只是笑容,挥手告别。 定位豪华车的皇冠车体宽大,后座三个女生不仅不挤,还可以扭来扭去的玩闹。 郝玉摸着座位上的真皮,叹道:“这车真舒服。”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笑道:“厂里新买的车呢,从日本原装进口的,一个地方都没改,你看我,座位都在右边。” 杨锐笑笑没说话,在他看来,这样的原装实无必要,买一辆美规车也就罢了。想来,多数还是捷利康的英国管理层习惯了左边座位的车,国内目前对此并不禁止,也就由着他们了。 姚乐刚到大学,正是对什么都好奇,同时又胆子渐大的时候,她直接趴上了前座,观察起了司机位置,口中道:“对哦,外国人开车,都是左行的是吗?” 杨锐靠着没动,正好触到姚乐的头发,只好也坐了起来,道:“外国这个概念太模糊了,美国人就是右行的,德国、俄罗斯、法国、巴西这些国家也都是右行的。左行国家主要是传统的英国势力范围内的国家,比如澳大利亚,印度之流。” 姚乐听的眼睛闪星星,突然从背包中抽出一个笔记本,道:“你等一下,让我记一下。” 杨锐当场看愣。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笔记本,粉红色的封皮在这个年代是不多见的,两个巴掌的大小颇为独特,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姚乐并没有直接将东西记在笔记本上,而是翻开笔记本的内页,取出一张早就放在里面的作业纸,然后垫在笔记本上面,开始细细的写了起来,且问:“你说靠左行的有英国,澳大利亚和印度,还有哪个?日本也是,对吗?” 80年代的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先知识了——不像是知识大爆炸的年代,现在的年轻人想获得一点知识可是不容易的,书籍大概是最重要的来源了,但书籍很少,看的也很慢,忘记的也很快,如果不是尼采叔本华这样的“重要人物”,图书馆里也不一定会有。 事实上,这时候学生的知识面是明显狭窄的,就比如本应该最为人好奇,最应该率先掌握的“生理卫生”知识,许多学生直到大学毕业也没真的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走上社会的青年们也许可以更快的自学成才,但要问到具体的交配程序以外的生理卫生的时候,社会青年们也要傻眼。 为了让自己的知识广博,80年代的年轻人其实想了很多办法,笔记本就是其中之一。 每个学生几乎……应该说,是每个知识分子必然都有数个笔记本,用来记录他们所能搜罗到的一切想知道的知识。小到塔罗牌的含义,大到凯恩斯经济学,间中或许还夹杂着克罗地亚历代领导人的名字。 总而言之,大家一边阅读,一边整理读书笔记,并将之视为毕生的事业。 在雅虎之前,中国人可不知道未来还会有搜索引擎这样的东西,更不知道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知识的获取竟然是如此的容易。 自然的,凝聚了知识精华的笔记本,就成了知识分子们可贵的资产。 在一些勤奋的知识分子家庭,他们或许只有半书柜的书,但笔记就可以有一书柜,而且,这些笔记多数并不用来记录自己的书里的内容,而是用来记录借来的书,或者直接摘抄别人的笔记,又或者来自于报纸杂志。 这一时期,剪报之类的活动,也是如此的盛行。 如果打开80年代的文摘报,那里就像是一个低配版的朋友圈——《黄瓜的八种用法》,《十五种教育孩子的不传之秘》,《食物相生相克二十七则》。 除了没有嚎叫着转发以外,80年代的各种文摘报编辑,与微信营销号是一样一样的。 而在这个年代,能够掌握广博的知识,自然令人瞩目,即使不能记在脑海中,拥有一本严谨方便的知识索引,也是难能可贵的资源,在文青是主流的年代,这比乒乓球打的好有用多了。 杨锐也第一次从姚乐的目光中发现,原来自己脑海中的知识,除了用来做研究,竟然还能用来吸引女生。 一时间,杨锐忍不住在脑海中找了点资料,道:“就我所知,靠左行的国家,除了英国、澳大利亚、印度和日本,应该还有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巴基斯坦、新西兰、爱尔兰、新几内亚、泰国、马耳他、斐济、汤加、瑙鲁、牙买加、圭亚那、马来西亚、新加坡、南非……” 正准备疯狂记笔记的姚乐完全傻掉,下意识的觉得这不科学…… 杨锐还意犹未尽,又道:“顺便说一句,加拿大虽然是英联邦国家,但因为受到美国的影响,他们是靠右行的。” “哦。”姚乐现在不仅眼睛里有星星,脑门上也有了。 …… 第五百六十六章 祭品(第二更) “你怎么?辣么多?”姚乐大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可爱极了,声调也有了变化。 杨锐心里偷笑了两声,然后煞有介事的道:“看的书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 他上辈子真没少翻书,但要说知道多少,那是很难讲的,与30年后的普通人一样,杨锐很少再去记这些“没用”的信息了——想知道哪个国家是左行道,百度即可,电脑不在身边,还有ipad和手机呀,谁有空去记那么多国家名。 但在1984年,这个问题可就严肃了。首先,你不知道去哪里查,交通地图上肯定是没有的,《交通大辞典》这种东西是否存在也不清楚,就算有《交通大辞典》这样的书,正常人家里肯定是没有的,学校的图书馆里有没有也不能确定,即使狗*屎运找到了书,说不定还会被人借走,即使狼屎运借到了书,也不知道要翻多久,万一是上中下三册,正好中册不在,那真是有想杀人的冲动。 如果再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交通大辞典》的中册,欣喜若狂的翻开来,结果发现写着左行道的条目被人撕去了,这种时候,发生什么反*社会******的事情都不奇怪了。 当然,关于知识的最大问题,永远是正确性和全面性。如果是很重要的知识,往往需要权威书籍,最好是有旁证、有来历、有出处、有原因,所谓孤证不立,就是这个道理——为何教科书都敢明目张胆的撒谎,因为编者没有想到,后世人获得知识是如此的容易,传播知识是如此的简单。 全面性同样重要,就比如左行道的国家,杨锐如果想知道,在脑海中扒拉扒拉,总是能搜全的。 但在80年代,想要找到完整全面的信息,一点都不轻松。 想象一名交通部公路局的笔杆子接到命令:现有上级领导要出国考察国外的公路建设情况,要求交通部公路局提供所有采用“靠左行”方式的国家名单,以做备选。 这笔杆子若是没有提前储备相关信息,那就只能费尽心思的去找资料了,如果累的半死,终于走狼屎运在截止日前,找到了资料,开开心心的摘抄了两页半,突然在资料的末尾看到了“等等”二字——求此时笔杆子心理阴影的面积”。 省略掉“等等”或许可行,但万一领导哪里都玩过了,今年就是想去斐济考察一下人家的左行道的建设方法,你在报告里给漏掉了——求此时领导分配给笔杆子的小鞋的容积。 作为大学生,作为知识青年,姚乐是很注意获取知识的,看她买的笔记本就知道了,姚乐选的是一块两毛钱一本的高档货,一套共有八种颜色,姚乐计划一年买四本,将它们全部填满。 然而,即使是填满八种颜色的笔记本,姚乐也不敢想,自己能随口说出左行道这么生僻的冷知识。 杨锐看着失神的姚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要说用外挂欺负人的事,杨锐一直以来都做的是游刃有余,毫无羞愧之意——学生物的,课前笑眯眯的摸着小白鼠,课后就开始给小白鼠收尸,哪里有什么羞愧可言。要是用上外挂,能少虐待几只小白鼠,杨锐都觉得值回票价,羞愧这样的情绪,既不能减轻实验动物的负担,也不能减轻人类的病痛,完全可以丢给心理医生自娱自乐去。 不过,像是现在这样子使用外挂,骗小姑娘玩,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了。 望着杨锐与姚乐的对视,姚悦忽然有点莫名的不开心,忍不住道:“你刚才说英联邦国家,英联邦国家有哪些,你记得吗?” “我想想哦,按照字母顺序说吧,第一个是安提瓜和巴布达,第二个是澳大利亚,然后是巴哈马,孟加拉国,巴巴多斯,伯利兹,博茨瓦纳,文莱2月份刚独立,也算是英联邦国家,接着是喀麦隆和加拿大,塞浦路斯和多米尼克也是……” 杨锐一串字说下去,连个磕绊都不打。 反正是看着说的,只要识字,那说起来是方便的很。 他这一次说的国家更快更多,瞬间震慑了车内五个人。 郝玉看着杨锐,暗忖:怪不得杨锐能赚到钱,还比其他有钱人有影响力,这莫非就是知识的力量? 郝玉始终在思考杨锐的影响力的问题,如今找到了答案,却更不开心了。因为她想找到答案,模仿杨锐的成功,虽然不指望着也能有两万块的存款甚至更多的东西,但郝玉依旧希望能想办法,争取到一套楼房。 然而,如果杨锐的成功是知识的积累,郝玉却没有信心想去模仿了。 司机开着车,脑筋转的慢一些,说起话来却无所顾忌,问道:“你这个脑子太凶了,那么多东西,你都记下来了?就不怕涨破脑瓜子?” “随便看,随便就记下来了,我这个人记性好。”杨锐只能用这个借口。 司机羡慕的油门都踩深了一点,口中道:“人和人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我家里的狗儿子呀,背个课文都背不熟,要让老师打手板,还要罚站叫家长,我这个工作,又不好逃班,你知道的,英国人要求多严呀,你今天不请假走了,明天就要扣钱,多来两次就要开除的。但天天请假也不行,请假多了,人家就不要了,急的我是没办法。我那狗儿子要是能有你这么凶的脑瓜子,哎,你这么凶的脑瓜子都上北大了,我那狗儿子要是能有一个上中专的脑瓜子,我谢天谢地,让车碰死都情愿喽……” 杨锐听他一口一个“狗儿子”,也是笑的嘴角直翘,听到最后一句就害怕了,忙道:“江师傅,碰车和学习可没关系,咱们开慢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江师傅看一眼杨锐,笑了:“碰车和学习肯定没关系喽,这个我是清楚的,你放心,我就算要找祭品,也不会要你们这样子的,你们的脑瓜子太凶,我家狗儿子受不了。” 杨锐心中狂喊:祭品是什么鬼? “江师傅,一誑到友谊商店,你也一起进去,给你儿子挑个喜欢的,算我送他的礼物。”杨锐默默的献上“祭品”。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江师傅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一点,开心的车子都左摇右摆了。 “师傅,咱们慢点,慢点开。”杨锐重新检查了一遍安全带。 “放心,我的车技,不敢说是北京城里的第几名,但在开小车的里面,比我开的稳的,没我开的快,比我开的快的,没我开的稳,要不然,英国人能出钱挖我过去?” “还是慢点好。”杨锐看着江师傅将车速降下来了,才悄然擦把汗,继续献祭道:“您别客气了,外国人用车不是都要给小费,咱们中国不讲究这个,我送个学习用具之类的给你儿子,他日后说不定还要做我的小师弟呢,这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哎呦,您这话说的,真真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家狗儿子要是能读北大,我到延庆县撞一头牛回来。您说的礼物,我可真收了。”江师傅乐的眉开眼笑,双手稳稳的把住方向盘,道:“再以后,您再有用车的时候,您就直接叫我,只要在北京城里,我半个小时就能开过来。” “那太好了,不过,用不着半个小时那么急,还是要注意安全。”杨锐很想结束这段奇怪的对话,但心里着实是有些在意的问:“为啥上供,要到延庆县撞一头牛?” “撞死的牛便宜呀,我这个车是黑牌的,人家不敢多要钱的。” “那撞死的牛拿回来,吃掉?” “哪里舍得吃啊,上供呀!”江师傅说的无比认真。 杨锐第三次检查安全带,冷静的为延庆县的牛点个“衰”。 …… 第五百六十七章 检查 “你是怎么记住这些东的?”姚乐收起笔记本来,再次扒着前座和杨锐说话,像是个小记者似的。 她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因为车体宽大的缘故,姚悦差不多是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杨锐身边。 杨锐稍微转一下头,就能看到姚乐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眼睛,是真的水汪汪,有点像是普通的女孩子刚刚哭过似的……杨锐恍惚间,突然想到“桃花眼”一词,再仔细看,仿佛察觉到了些微的娇媚。 不过,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有待分析。 “杨锐!你交不交代!”姚乐忽然提高声量,继而“咯咯”的笑了起来,转头又装作严肃的样子,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问:“有什么秘密,通通交出来,要不然,给你上老虎板凳,灌辣椒水!” “哪里有什么秘密。”杨锐摇头,又道:“我天生记忆好。” “记忆好为啥又复读了?”姚乐似乎是了解过情况的。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杨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高考没有百分百的,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对不对?” 姚乐微微点头,有些乖巧的可爱。 姚悦看着妹妹和杨锐说话,心里涌起各种的不平衡,趁着车等红绿灯的当口,一把将姚乐拉回来,对杨锐道:“不行,你地理熟的很,我要问你别的。” 杨锐不在意的道:“我地理真不熟,我理科生唉,高考的时候,都不考地理的。” “那我问你历史……不对,你是故意误导我的,是不是?”姚悦现在疑窦重重,想了想,却是看向郝玉,道:“郝姐,你在银行工作,有啥特别点的问题,你来问他。” “我?我不懂这些的。”面对三个大学生,郝玉有些放不开。 姚悦拽着她,道:“你想想,总有银行的生僻知识吧,你想好了直接问。” 郝玉扭捏片刻,道:“那就说说现行人民币的含义吧。” 姚悦眼前一亮,有些赌气的问:“好问题,就说这个。” 杨锐无所谓的道:“这样的问题,我知道才不正常吧,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对不对?” “那你知道不知道?” “我随便说点吧,比如十元的大团结,恩,正面是人民代表步出大会堂,象征人民参政议政;背面图案是天安门城楼,主色为黑。五元正面是炼钢工人,象征工业以钢为纲,背面的露天煤矿是发展能源工业……”杨锐说这些东西,那是一点都不费力。 郝玉不等他说完,打断道:“那你知道有哪些版,什么时候发行的吗?” 这基本是银行内部的资料了,外人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都不一定去看。 不过,杨锐集邮的时候,顺便翻过一些书,所谓邮币卡邮币卡,说的就是邮票钱币和(电话)卡不分家。 杨锐此时说的痛快,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怀疑,稍微想了一下的样子,就道:“我说知道的,62年版的一角背面颜色是深棕和浅棕,67年12月15日发行了调整后的一角,颜色变成酱紫和桔黄……” 郝玉哑口无言。 姚悦听着听着,有些刚强的面容却是软了下来,姚乐更不用说,整个变成星星眼了。 “你怎么做到的?”姚乐开始抓杨锐的胳膊了。 杨锐被她晃的摇来荡去的,失笑道:“你不是问过了?” “不嘛,我还要问……”姚乐整个开始撒娇了。 还是姚悦拉住她,叹口气道:“你不要影响杨锐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啊?为啥?休息什么?” 姚悦轻声道:“要掌握这么多知识,当然要看无数的书了,能不累吗?你想想,你到今天读了多少书?别说记住这些东西了,好多看都没看过吧……” “我又没有过目不忘。”姚乐嘟起嘴。 姚悦摇头,瞥了杨锐一眼,道:“你杨锐说了,他如果真的过目不忘,他也用不着读两次高三了,他以前肯定是把时间都用在课外书上了,所以都没好好的看课本,你想想看,他假如是过目不忘的话,课本总不至于一遍都没看过吧,如果能过目不忘,不是都要记下来?” 姚乐没抓住重点,蹙眉道:“但看过和理解是两回事吧。” “理解就要付出努力呀,杨锐发表的那些论文,我费尽全力都做不出其中的一点零头……”姚悦停了一下,改口道:“不是我做不出一点零头,是仓教授,很多人都做不出一点零头来……这些努力,总不是与生俱来的吧。” 杨锐很不好意思的想:有些东西,还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姚乐则不明白的喊道:“姐姐……” “你听我说。”姚悦有点小激动,却是道:“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过目不忘,但我肯定,杨锐没有。所以说,这些知识,都是杨锐一本书一本书看过来,一本书一本书背过来的……” 姚乐“啊”的一声张大嘴,看向杨锐:“真的?” 杨锐同样张大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姚悦却是依旧条理清晰的道:“杨锐看这么多书,每天还要做实验,一定是非常累的,我想不到你是怎么做的……” 姚悦看着杨锐,握紧拳头道:“总之,我们在学校里,也要努力,姚乐!” “哦……好吧……”姚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姚悦却已是心满意足,拉着姚乐,不让她再打扰杨锐,并吩咐杨锐,趁着路上的时间,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江师傅依旧保持着清醒,问:“那咱们友谊商店还去吗?” “去,好不容易出来了,溜达溜达也是放松,让杨锐休息一下也好。”姚悦是以过劳死的标准,开始分析杨锐。 友谊商店在长安街上,门口有大红灯笼和门岗,以及扎眼的老外。 门岗如同天安门广场国旗班的士兵一样挺拔英俊,标准的身材和锃亮的武装带,很是吸引了几名外国游客上前拍照,就像是后世的中国人到了白金汉宫,围着熊帽子的英国兵拍照一样。 而在外国游客的身后,则是更多的中国老百姓看热闹。 长安街是任何到北京来的游客的必经之处,而来北京的游客,除了老外,还有大把大把的中国人。所以,即使北京的老百姓从73年看到了84年,看热闹看的都不爱看了,来自祖国大江南北的各族人民,仍然执意的将友谊商店看做是一个景点,并围拢在四周,一边观察外国人,一边小声的议论。 对许多中国游客来说,故宫的雄伟壮丽的印象并不深刻,而且不好用来炫耀,天安门广场虽然面积广阔,但除此以外,也乏善可陈,反而是友谊商店门前的外国人,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说了。 “咦,你看,这个老外是红头发的。” “那有啥稀罕的,刚还有一个老外的头发是蓝色的。” “蓝色是染的。” “你染一个蓝色的给我瞧瞧,人家生下来,头发的颜色就多,黄色的红色的都有,就不兴蓝色的?” “还好没有绿色的……” 此言一出,一群人就哼哧哼哧的笑了起来,逼的门岗不得不派个人过来,像赶鸡似的赶人:“都走了,都走了,别围着看了,注意点影响。” 有人听话的就走了,有人没看够,往后退两步,依旧踮着脚打量前方。 每当这种时候,附近的北京人就会用不屑的眼神投向四周,有的人还会直接开口,说:“老外有什么好看的。” 在北京,能看老外的地方多了,大家看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不过,友谊商店里的东西就稀罕了。 站在友谊商店跟前的北京人,多数是等着进去的,当然,没有护照等证件是不能正当进入的,但可以人托人的找关系,把自己带进去。 不过,商店只要服务的还是外国人,进入的中国人不能太多,以免干扰了尊贵的客人的购物情绪,因此,大家就得等在外面,等里面的朋友出来叫。 关系好关系硬的,自然可以早点进去,关系不够好不够硬的,往往就是等一整天,也不一定如愿。 可即使如此,人民群众也是甘之如饴,纷纷表示情绪稳定。 毕竟,这里面卖的进口货,在80年代的中国,格调可比苹果高大上的多了,排一两天的队,就能买一两件镇宅之宝,而对年轻人来说,进去看一看,开开眼界,也是相当不错的——去不了外国,看看外国货,总是好的。 江师傅不是第一次来友谊商店了,但有礼物拿,这是第一次。他将车停稳后,兴冲冲的从后车厢拿了一个小包出来,轻声道:“一会儿,你们有要买的东西可以找我,我帮你们看看。” 杨锐很高兴自己没有成为贡品,心情舒畅的问:“你懂行?” “我不懂行,它懂啊。”江师傅说着将小包打开,给杨锐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低声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这是个罗盘?”杨锐晕了。 “识货。”江师傅翘起一根指头,道:“我当年为了留住这个罗盘,半夜出去挖坑把它埋了起来,现在就起作用了。过会儿,你们要是有挑中的东西,或者不知道该挑什么的时候,就来找我,我给你们算。” “好……”杨锐的声音迟疑,他还能说啥呢。 姚悦、姚乐和郝玉看着森严的门禁,还有看热闹的人群,稍微有些迟疑。姚悦低声问杨锐:“咱们这么多人,能进去吗?” “能,我开了证明。”杨锐说着直接上前,给门岗展示自己的证明。他是请认识的外交部的老头儿帮忙开的证件,当年从德令农场出来的诸人,称得上高官显贵的基本没有,但能办事的中高层官员着实不少。 “请稍等。”门岗很客气礼貌,但并没有立刻放他们进去。 须臾,一名工作人员走了出来,细细检查杨锐的证明,并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北大的学生,她们俩也是学生,这位是人民银行的,这位是司机,英国捷利康公司的。”杨锐一一介绍自己这一行复杂的组合。 “进去做什么?” “进商店当然是买东西了。” “买东西……带钱了吗?” “带了。” “给我看一下。”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像是海关官员一样,礼貌中带着淡漠,而他审核的严格程度,也堪比美国海关官员。 杨锐依言从口袋里取出一叠外汇券。美元是不允许在中国境内直接使用的,杨锐从捷利康拿到的美元分红,要么在黑市上兑换成人民币,要么就是换外汇券。 厚厚的一叠100张外汇券全是10元面额的,总计1000元,在普通人看来是多的不得了了,但在友谊商店这种地方,拿着价值四五千元人民币的外汇券来买东西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 中国人进友谊商店一趟不容易,甚至比后世出国一趟都难,亲戚帮亲戚,同事帮同事,朋友帮朋友的带些东西,实属平常。 海关官员……不对,是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微微点头,习惯性的问:“还有吗?” “要全拿出来?”杨锐很是诧异。 工作人员同样诧异,还真有……他点头道:“都拿出来。” 杨锐迟疑了一下,将姚悦叫过来,先将手里的一叠外汇券放姚悦手里,再从上衣左口袋拿出一叠外汇券,加在上面。 和上一叠外汇券比,这叠外汇券明显厚了两倍都不止,橡皮筋绕了两圈,就紧紧的绷住了。 杨锐抬头看了一眼商店的工作人员,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好继续掏上衣右口袋。这边装着的外汇券的厚度比左口袋的少多了,只有一半的样子,但面额全是100元的,粗粗算一下,接近两万元,差不多价值七八万人民币。 四叠外汇券摞在一起就蔚为壮观了,有碗口的厚度,站在不远处栅栏后面的群众都伸直了脖子,当西洋镜看。 杨锐再次抬头看工作人员,左手伸进了裤兜。 “得,别拿出来了,收起来收起来……我说,你带这么多钱,要买多少东西啊。” “这不是听说友谊商店的东西贵嘛。”杨锐也挺无奈的,国内又不能用信用卡,又没有个人支票,而友谊商店内商品的物价可是不低。同样是日本新出的cd机,日本国内售价17万日元,贵的日本人都喊买不起买不起,而在国内,这款相当于700美元的机器在友谊商店要卖到4200元(外汇券),相当于官方牌价的3倍,当然,这比在黑市上直接兑换美元再去国外买却还便宜一些,银行后巷里的倒爷往往要一比七以上的兑换率,国外学校开学的时间甚至高达一比九。 不过,普通中国人是不会拿着辛苦赚来的,或者辛苦贪来的钞票买cd机的,他们的目标多是几百一千元的冰箱、洗衣机,以及最受欢迎的电视机。 至于老外,进出友谊商店是不用查验的,人家带一张脸就行了。 工作人员苦笑着将证件递还给杨锐,道:“你们跟我进来吧,我们把门的也没办法,老有人想偷溜进来,隔三差五的就要发现一个,对了,你们是大学生,懂英语不?” “懂点。” “就当自己不懂啊,看到英文报纸,还有说英文的老外啊,就别凑过去了,免得惹事……”这工作人员说着,又给杨锐等人当了一阵子导购,方才摇头离开。 杨锐无奈的抖抖肩,让重新塞回口袋里的外汇券平整平整。 站在后面的姚悦、姚乐和郝玉看着移动金库似的杨锐,无语之极。 ……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五仁月饼 友谊商店内,看新鲜的人比买东西的人多的多。 看新鲜的人大都是商店员工带进来的,这也属于是友谊商店的员工福利之一,从亲戚朋友邻居,一直到邻居的朋友的亲戚的新鲜,都是员工们的责任。 这年月,普通人聊天,虽然不免要聊到薪水,但大家真正关心的却是福利待遇。给不给奖金,发不发东西,发的带鱼是大是小,买的苹果是红是黄,这属于正常的交流内容。 如果要炫耀的话,大家炫耀的本钱多数是隐性权力,同样不是薪水。因为薪水都是固定的,大舅哥比小姨子多15块钱,十有八九是因为工龄长一点,职称高一点,年纪大一点,后者再过几年,一样能拿这么多。 隐性权力就不容易了,在公园上班的,一般能免费让亲戚朋友来玩个公园,亲戚朋友自然纷纷点赞;在学校上班的,一般能帮亲戚朋友的孩子简易入学,亲戚朋友自然感激涕零;在食堂上班的,如果能带着亲戚朋友吃顿免费餐,或者同样价钱的盒饭里多块肉,亲戚朋友们也不会忘了你。 但是,如果啥权利都没有,这种人在朋友圈里的评价就好不了。 友谊商店在普通人眼里是好单位,首先,这里的工作环境光洁明亮,工作量不大。其次,在友谊商店工作,能接触到外国人,能学外国话,有时候还能兑换到平价的外汇券;最后,在友谊商店里工作,有机会用低价购买到残次品。 然而,这些隐性权力都是真对员工自己的,并不能给亲戚朋友们带来好处,想要被点赞,带人进来看新鲜是最起码的。 不过,商店的面积终究有限,亲戚朋友的数量却是无限的。 所以,商店的员工们,也会商量着来带人。 尽管如此,偌大的电器部仍然被围的死死的。 来自意大利的冰箱,来自日本的电视机,来自瑞士的手表是最为人所关注的。 聚拢在这里的人,一边研究着进口货的?劣,一边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搬一台回家。 而在商店的四周,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国产货。 自行车、香烟、白酒、金华火腿这些东西,在外面都是要票证的,一辆自行车所需的工业券,往往就得单职工家庭积攒一年的时间,一只几十斤重的金华火腿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人只闻其名不闻其味,而像是菲律宾的马斯克夫人,70年代访华,挥挥手就在友谊商店要走了1000只金华火腿,商店当日没有存货,就派采购员在全市各大百货商店疯狂找货,而他们找到的火腿往往包装粗糙,友谊商店的员工们就用干净的布条擦去火腿上的粗盐,重新抹上金黄色的麻油,再重新捆扎,一直忙到午夜,方才将1000只火腿送上马科斯夫人的专机。 比起金华火腿这样的半成品,诸如鲜肉月饼、布艺熊猫这样的中国特色商品,更受外国人的欢迎。 姚悦、姚乐和郝玉开始还跟着杨锐走,没多长时间,就自觉不自觉的站到了蛋糕和零食的柜台前。 “这就是巧克力啊。”姚乐望着柜台里面的商品,好奇的险些要把口水流下来。 站在她旁边的亚洲人不知是哪个使馆的,也会说中文,他扭头看看姚乐,不禁眼前一亮,立刻整理情绪道:“这是hershey’s巧克力,你们中国话的话,应该叫好时巧克力,它是北美最大的巧克力和巧克力糖果制造商,它有80多年的历史了。” “生产巧克力80年?这个公司的老板的牙齿都要甜掉了吧。”姚乐很为素未蒙面的巧克力公司的老板担心。 “怎么会,好时先生应该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去过好时镇,也就是好时巧克力的生产地址。那里整个镇都是好时公司的,他们为员工建设了全部的生活设施,非常漂亮,就像小姐你一样。”说着中文的亚洲人忽然一笑,又说:“我叫 戈达,是孟加拉国使馆的翻译。” 姚乐面对自信的孟加拉国人,手足无措。 “麻烦,给我一包巧克力,送给这位小姐。”孟加拉国仁戈达同志,决定展现自己的优雅和绅士风度。 姚乐哪里经过这种,她一边紧张的摆手,一边四处寻找杨锐的踪迹。 姐姐姚悦主动上前,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们不能收。” “你们是商店的员工吗?”戈达的中文水平不错,还稍微带一点北京口音。 姚乐摇头,说:“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不是商店的员工就可以收礼物的,你们放心,没有人会管这个的。你们来买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们。”戈达再次提出建议,眼睛从姚乐脸上扫到姚悦脸上。 姚悦和姚乐两姐妹乍看起来,并不是很相像,但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眉宇间的一致性。 姚乐的娇媚可爱,与姚悦的青春可人,似乎一下子抓住了戈达的心,他捏了捏钱包,又转身对售货员道:“麻烦,再给我一包巧克力,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 这下轮到姚悦抓瞎了。 要是30年后的大学生,碰上送礼物上门的老外,根本不管是不是诱饵,先吃了再说。 姚悦和姚乐就不同了,她们在中学期间,甚至没有和男生单独相处过,就是偶尔有集体活动,也是该说什么说什么,不会涉及到私人空间。 戈达却是典型的使馆国际范,懂英语,会中文,社交捻熟,一手拿一包巧克力,自然而然的往姚悦和姚乐手里塞。 郝玉有点羡慕又有点好笑的看看姚乐和姚悦姐妹俩,转身将流浪在现代社会的杨锐给叫了过来。 时隔半分钟,姚悦和姚乐仍在抵御巧克力。 戈达推来送去的,终于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杨锐出现了。 这次不止是姚乐,姚悦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既然人家诚心诚意的要送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吧。”杨锐刚才已经问了郝玉况,过来以后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只是这个解决方案,有点出乎姚悦和姚乐的意料。 姚乐小声道:“怎么能拿人家的东西。” 戈达也没有露出笑,而是怀疑的问杨锐:“阁下是谁?” 不怪他怀疑,就杨锐这张脸摆出来,已经是男人公敌了。 “人家好心好意的送你礼物,你就收下来,咱们大不了回赠他一个礼物就行了。恩……我看看……”杨锐在柜台扫视一番,指着月饼,道:“麻烦来两盒五仁的,送给这位先生。” 杨锐拿了两张百元的外汇券出来,售货员一声不吭的打包月饼。 “咱们走吧。”杨锐两手虚伸,揽着姚悦和姚乐离开。 “等等,咱们一起吧。”戈达并不放弃。 在他看来,200元外汇券,大概就是杨锐的全部资产了。 杨锐笑笑没说话。孟加拉国人虽然也是老外,但孟加拉国可不是个富国。恰恰相反,孟加拉国是71年才从巴基斯坦独立出来的大穷国。 而且,与80年代的中国一样,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孟加拉国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也是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孟加拉国的外交人员,自然是比孟加拉国的民众富裕一点,但富裕的也有限。 而在政治待遇方面,从中国的小兄弟巴基斯坦独立出来的孟加拉国,也向来不怎么受待见。 杨锐看着戈达同志,只觉得怎么揉捏都没问题,因此,根本是懒得去理会他。 …… 第五百六十九章 洛克菲勒 戈达并不知道杨锐心中所想,依旧信心十足的跟着杨锐等人。 孟加拉国是个穷国没错,但戈达本人是孟加拉国的富人也没错。 现在的孟加拉国,国内环境和经济状况可能比中国还要弱一些,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中国人并不了解孟加拉国的情况,就戈达接触的中国人来说,知道孟加拉国的中国人都少之又少。 对中国人来说,大陆线以外,皆是外国。而美国人和日本人则分别代表了亚洲以外和亚洲人的形象。 作为使馆工作人员,这样的外交环境自然是不好的,但对戈达本人来说,倒也不错。 不管对哪个国家来说,巴黎永远是最好的使馆,戈达当然也是想去巴黎的,可惜他没有去巴黎的资格。 而在中国,戈达勉为其难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娱乐项目,那就是逛友谊商店。 因为友谊商店门前,永远都有年轻漂亮的中国女孩。 说起这一点来,似乎是有点不可思议。人人都知道,在美国的各种“高尚”场所之外,经常有小模特之流的女孩子流连,随时等待高富贵选中自己,带自己进去享受上流社会的社交。 而在中国的“高尚”场所友谊商店之外,竟然同样有这样一群女孩子,无师自通的领悟了这份技巧。 不过,戈达只在初来中国的时候,尝试着带她们进友谊商店,之后,他就总是选择自己进入友谊商店的女孩子了。因为等在友谊商店门口的中国女孩,往往胃口较大,戈达的收入远远无法和日本韩国甚至是欧美使团的员工们竞争,既如此,戈达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在友谊商店内,寻找合适交朋友的女孩。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戈达每次都要准备100美元以上的预算。 今天,戈达决定将预算提高到200美元,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准备出到300美元,这是他好几个月的薪金了。 自后方打量着姚悦和姚乐的身姿,戈达默默的提高了楸支。 这种质素的女孩子,他来中国许久,也没有见到过几次呢。 然而,戈达同志的感觉并不会传导到姚悦和姚乐身上,姚乐很是不安的问杨锐:“这个人一直跟着我们,他想干什么呀。” 杨锐轻声道:“不用管他,他一会就走了。” “这么肯定?” 杨锐点头。 “好。”姚乐似乎很信任杨锐的样子。 姚悦也放心不少,牵着姚乐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 郝玉不解,过了会儿,忍不住走上前来,问杨锐:“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戈达不跟着我们?” “你知道孟加拉国吗?” 郝玉脸色微红的摇头。 杨锐咳嗽一声,科普道:“和咱们国家差不多。” 郝玉讶然:“和咱们国家差不多?不是说外国都……” “特有钱是吧?”杨锐替她说了。 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我在单位就听他们说外国的生活条件特别好。” “阿尔巴尼亚还要咱们支援呢,还有坦桑尼亚。” “那不是非洲国家吗?” “南亚国家能好到哪里去啊。”杨锐撇撇嘴,又道:“咱们就往上面走,越往楼上走,东西越贵,他津贴有限,也就知难而退了。” “就是和他比富?”郝玉一眼看出了杨锐的阴险用心。 “是用文明的办法解决双方的认知矛盾。” “石崇王恺斗富。”郝玉难得鄙视一下杨锐。 杨锐挑挑眉,笑道:“历史学的不错呀。” 郝玉一点都没觉得高兴,反而是不满的道:“这谁不知道呀,课本上都有。” “课本上有又怎么样,课本还教你看地图等高线,分辨高气压低气压呢,上了大学还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郝玉脸色好看了一些,转而好奇的问:“你想买什??” “帮姚悦和姚乐置办些电子产品吧。”杨锐这么想着,就上了二楼。 楼上的大型家电围着商场放满了一圈,小家电则摆放在更重要的中间,下面有一些简易的柜子。 “你们要电视吗?”杨锐突然转头问姚悦和姚乐。 姚乐一愣,赶紧摆手道:“不要不要,我们把电视放去哪里呀。” “洗衣机呢?就不用手洗衣服了。”杨锐读硕士的时候,研究生宿舍下面也是有洗衣机的,科研狗多数都很辛苦,能节省时间的机器,学校往往还是不太吝啬的。 当然,遇到吝啬的学校也没办法。 不过,现在的洗衣机可是大件,虽然也是几百一千元的价格,意义却截然不同,还得要工业券之类的东西,姚乐再次拒绝道:“不要,搬去宿舍,就要变成公用的了,再说了,我们就是来看一看的,不要买东西……” “那你手上的巧克力呢。”杨锐故意这么说。 姚乐脸一红:“是你说要收下的。” 杨锐笑笑,转头道:“我准备买几台walkman,你们看看有兴趣没。” “walkman?” “就是我之前听音乐用的随身听,便携式的,除了能听歌以外,听英语也不错,方便你们练听力。” 用学习来娱乐是中国的传统项目。姚乐果然犹豫了一下,继而还是摇头。 杨锐笑笑,没有多劝,而是叫过服务员,道:“我要十台walkman。” “十台?”售货员长的还算清新,只是脸上没笑,有点冷冰冰的, “对。”杨锐直接掏了钱出来,售货员就不多说什么了。 姚悦看着被收走的数千元外汇券,讶然问:“你买这么多,用来做什么?” “给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发福利。华锐实验室那边有车开,离子通道实验室这里虽然有编制……”杨锐耸耸肩,道毈“华锐的待遇会越来越好,离子通道实验室这边,大家很快会发现编制没什么卵用,所以,发点福利安抚一下吧。”杨锐也不能把北大的实验室给搬空了,所以,适当的提高实验室待遇也是应该的。 “待遇会很差很多?为什么?”姚悦再问。 杨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一下,道:“私营部门是追求效益的,比如华锐实验室不一定要获取多少利润,但一定会有不少的收入的,收入和利润不是一个概念,你理解吧?” “我知道。”姚悦的声音悦耳。 杨锐点头,继续道:“私营部门的收入比较高,在工资待遇,还有福利等等方面,也就比较灵活,不能说是想发多少钱就发多少钱,但想发钱的话,至少是有钱可发的。” “北大的实验室不行吗?” “不行,因为实验室的收入主要来自专利授权和专利收入,北大的实验室属于北大的,所以,专利授权和专利收入不可能完全实验室,甚至不可能完全属于北大,因为实验室有从国家甚至公司里拿到赞助,按道理来说,如果产生收入或者利润,也要分给他们的。另外,有编制的人,管理归人事厅,有国家发钱,实验室给的多了,总有问题,不如不给。这样子下来,华锐实验室的效益越好,自然双方的差距越大。”杨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walkman结清,继而当场打开盒子来检查。 售货员瞥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杨锐全部检查了一遍,这才将walkman全部收起来。现在国内的商店就是这样,离柜概不负责,送人的东西,要是有问题就不好看了。 “你们拿一个试试看,这个算我给自己准备的。”杨锐说着向后努努嘴。 姚悦犹豫了一下,目光窥到后面上来的孟加拉国人戈达,将随身听的合资接了过来。 东西到了姐姐手里,姚乐就积极上前,帮忙拆盒,不一阵子,崭新的walkman就被取了出来。 刚刚上楼的戈达同志,果然是脸色一变再变。 他最喜欢送人的礼物就是糖果和糕点了,有时候,衣服也是很好的礼物,但像是walkman这样时兴的电器,戈达自己都舍不得买,又怎么肯送人。 孟加拉国给外交使馆的经费毕竟有限,就是有报销的权利,戈达也知道自己报不出这么多钱来。 这样的情况,其实不是戈达第一次遇到了。在友谊商店里的中国人,从来都是两类人,一类是好奇的观光客,一类是实力的购物者,购物者的年龄往往偏大,但像是杨锐这样的购物者,在戈达眼里,往往实力更加雄厚。 以前遇到同样的事,戈达都是转身就走的,可是今天,他是在是舍不得走。 “我想看cd机,就是能放cd唱片的,但是要小的,像刚才的walkman那种,有吗?”杨锐再次走向柜台。 只有极少数的商品是陈列在柜台外的,除此以外,大部分的商品,顾客除了看外包装和样品,不能接触实物。 当然,像是17万日元这种价格的东西,连样品都是没有的。 大约看在杨锐刚买了东西的份上,售货员皱了皱眉,从后面搬出了一个盒子,道:“这是最小的。” “里面的东西有多大?”杨锐看着有自己四个头那么大的盒子,一阵蛋疼。 “和录音机差不多大吧。”售货员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国产录音机,并没有特别热情。友谊商店向来不说提成之类的话,所以,他们都是拿死工资的,中国人爱买不买,老外的话——为了不丢人丢到太平洋去,富有爱国主义情操的员工们一般还是相对热情的。 杨锐扭头看了看她指的录音机,那是有两个卡槽,有两个大喇叭的放录一体机,在80年代属于高科技,能够一边放歌带,一边用空白磁带将之录下来。 当然,体积也是大的够呛,如果要说随身携带的话,只能抗在肩膀上了。 “没有更小的?” “没有。” 杨锐略有些失望,他也不知道随身的cd机现在是否生产了出来。比起随身听来说,cd要方便的多,不止音色更好,最主要的是非线性,也就是可以随意切歌,对杨锐来说,随意切歌原本应该是基本配置的。 售货员狐疑的瞅了杨锐一眼,说:“没有,这就是新出的cd机,很贵的,这么大,怎么可能随身带。” “好吧,麻烦你了。” 杨锐刚刚放下四个头大的cd机器的盒子,两名金发碧眼的老外冲了过来。 “我能看吗?”老外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了一句。 售货员立即点头,且用英语礼貌的说:“please。” 老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撕开cd机的盒子。 一瞬间,杨锐仿佛看到售货员的脸变绿了。 没等售货员说话,另一名年轻些的老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机器从破损的箱子里取了出来,并道:“很漂亮的机器,确实是新出的。” 站在一旁的售货员无言以对。 这是一台索尼cd机,编号cdp-101,除了价格太贵以外,就台式cd机而言,这台机器接近完美,尤其因为支持hi-fi的原因,直到数十年后,此款机型仍然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也受到一些发烧友的吹捧。 两名老外显然是音乐爱好者,看机子的同时就聊了起来,却也没有要交钱的意思。 售货员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个人,如同海鲜黑店的老板娘,随时准备将客人点中的海鲜一把摔死,或者把客人一把摔死。 “布彻做好决定了吗?他要资助哪个学校?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名义吗?”年轻老外随口说出的问题,却是瞬间吸引了杨锐。 玩弄cd机的中年老外点点头,道:“名单已经列好了。” “有几家?” “应该会集中在三到五所学校吧,我们只要做好表就行了。” “好吧。” 有价值的对话转眼间结束,杨锐却在心里寻思开了。 洛克菲勒可是知名的大户,而对任何科研机构来说,吃大户都属于本职工作。 欧美的大户们出于种种目的,比如避税,比如扩展影响力,比如参与政治,又或者是纯粹的慈善综合症,都很配合各种机构的吃大户行为。 洛克菲勒家族这样的老财主甚至会指定专门的预算,比如洛克菲勒家族旗下的大通银行,在80年代,他们每年都将年度税前净收入的2%捐献给多家经过挑选的非盈利机构。 学校和研究机构,显然属于非盈利的范畴。 而且,不像是欧美新生代的有钱人,洛克菲勒家族这样的老财主,往往凌驾于美国的外交政策之上,他们甚至在60年代就有投资中国的举措。 杨锐倒是不指望能从洛克菲勒家族手里直接拿到钱,甚至从学校争取经费都是很困难的,以现在学校的科研模式来说,负责争取经费的基础单位应该是院系。 “不知道洛克菲勒家族能拿多少钱出来。”杨锐心里痒痒着,却也想不出怎么利用这条信息。 …… 第五百七十章 友谊 “你们在哪里购买碟片?cd碟。”杨锐等两名老外将cd机放回包装中,才站出来用英语询问。 他的英语水平普通,听和写的问题不大,但自己的口音总是免不了各种不准,这是很难改善的问题,就像是从小说方言的孩子,要说准普通话始终很难一样,总是有一些音节要出问题。 不过,两名老外很高兴能碰上说英语的中国人,笑着道:“我们是在大学附近购买的cd碟,语言大学。” “五道口?对哦,我之前有看到过,没怎么注意。”杨锐拍拍脑袋,像是才想到似的,笑道:“你们来中国很久了吧,那么远的地方都给你们找到了。” “我们刚来一个月,除了长城和国王的陵墓,我们平时只去语言学校和使馆区。”年轻的老外说着有点冲动的抱怨道:“你们的政府管理太苛刻了,许多地方都不允许我们去,好像到处都是军事禁区似的。” 中年老外咳嗽一声,道:“汤姆,别说这些,不要给自己和这位中国朋友惹上麻烦。” “没关系,中国已经改革开放了,你们说的这些话,不会给我惹上麻烦的。”杨锐说着停了一下,道:“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地方,就在五道口附近,也就是语言大学附近,那里有一家香港公司建的保龄球馆,里面还有自助餐,在中国来说,是很不错的娱乐地方了。” “太好了,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你有地址吗?”中年老外似乎对保龄球比较感兴趣,年轻的汤姆则是兴趣缺缺。 “稍等,我写地址给你们。”杨锐将自己的保龄球馆的地址写了下来,交给中年老外,想了想,又道:“我的名字叫杨锐,我经常会去那个保龄球馆,你如果去球馆找不到对手的话,可以在服务台问问看。” 一个人打保龄球是很无聊的事,而洛克菲勒基金会总共也就派了几个人到中国来,中年老外很高兴能有杨锐这样一个保龄球爱好者。 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交一名当地的朋友,也是地球人都喜欢做的事。这就好像中国人去了肯尼亚,如果能与一名肯尼亚人交朋友,甚至打打乒乓球,显然是件不错的人生体验。 中年老外很高兴的与杨锐握手,又递了一张名片给他,道:“你也可以打电话约我,我每天中午以后就休息了,周末也休息。对了,我叫杰瑞。” “汤姆和杰瑞?你是杰瑞?”杨锐为猫和老鼠的名字默默点赞。 以鼠为名的大叔一点都不机灵,诧异的道:“你知道?汤姆和杰瑞的电影?” 刚到中国的杰瑞还处在典型的美式思维中,觉得落后国家的人民就像是生活在监狱里一样。很显然,即使落后国家的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比不上发达国家的监狱水平,但落后国家的土豪们空运点武昌鱼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杨锐笑着回答了“是”。 他看过的自然是动画,他不知道猫和老鼠有没有电影,随便回一句是最好的选择。 年轻的汤姆嘿嘿的笑了起来,说:“汤姆是我的名字,杰瑞是他的中间名,自从我到公司以后,大家就用杰瑞称呼杰瑞了。” 杰瑞耸耸肩,道:“杰瑞是我外祖父的名字,那个年代,米高梅的汤姆和杰瑞还没有上映呢。” “但你出生的时候,汤姆和杰瑞刚刚上映不久。”汤姆不客气的揭露了同事的秘密。 杰瑞无奈的道:“那要问我的父母了,他们想给我外祖父的名字,我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他们也许是电影院认识的,也许是看了汤姆和杰瑞以后,决定来只婴儿。”汤姆说的话似乎很有内涵的样子。 杰瑞大概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大度的笑了笑,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给杨锐说道:“有空给我电话。” “保龄球馆见。”杨锐乐呵呵的与两人道别。 孟加拉国人戈达同学听得懂英语,他看着杨锐与两名美国?言笑盈盈,还互送了名片,终于止住了步子。 这个难度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太大了。 walkman的价格比cd机是便宜多了,可也没有那么便宜,算上津贴,戈达一个月也就能买两台,可要说让他一次性送女人半个月工资,那也太贵了一点。 戈达意识到,送礼这一招,大概是行不通了——不过,也许可以用自己的魅力? 戈达下意识的照了照镜子,又看看杨锐,觉得还是不太靠谱。 如此一来,就只能靠才华了——戈达回忆了一下杨锐和美国人的聊天,又莫名的觉得心虚。 “也许他们是兄妹呢。”戈达这么安慰自己,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哦,戈达先生,五仁月饼好吃吗?”杨锐态度淡然的面对戈达。 “还可以吧。” “中国的中秋节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你如果要送人礼物的话,中秋节送月饼是很合适的。符合中国传统,而且价格也不贵,孟加拉国这两年的情况好点了吧,城市用电紧张吗?”杨锐像是亮出了匕首似的,面对戈达。 戈达神色一个恍惚:“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城市用电稳定的话,你可以买一些电器带回去,如果用电紧张的话,就只能买点中国特色的小礼物了。这间友谊商店有中国政府的补贴的,当然,一些商品是没有的,但一些商品是给予补贴的,毕竟是友谊商店,就是为了体现中国人民的友谊。”杨锐说着,看似关心的问:“你家在达卡吗?我记得达卡是孟加拉国的第一大城市吧,那里环境怎么样?” “还好吧。”戈达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他知道杨锐和普通的中国人不一样,普通中国人见到老外都说不出囫囵话,如果他用中文的话,经常还会得到“见了鬼了”的眼神。 但杨锐对孟加拉国的了解,确实让戈达小吃一惊。这个世界上的国家太多了,而中国对外国的了解又太少,甚至在外交部,不知道孟加拉国的行政官员,戈达都遇到过。 孟加拉国只是一个南亚次大陆的新生国家,它的面积不小,它的人口不少,但它对于世界来说,却是一个形象上的小国。 戈达从来不为自己的国家被人小视而难过,就在几年前,这个国家本身甚至都不存在呢,而且,做外交官的,如果每次自己国家被鄙视就哭一鼻子,那去联合国开一次会,大概就回不了家了。 然而,这是戈达第一次在中国受到“国家级”歧视,戈达的心情也是瞬间国家级的下降了。 望着杨锐,戈达突然之间发觉,中国人民原来是如此的淳朴,普通的中国人,竟然是如此的友好。 “戈达先生是上来买电器的吗?我推荐中间的小电器,无论是美国产的烤箱,还是意大利产的咖啡机,都有不少的补贴,计算一下的话,大概与你在免税机场买到的价格差不多。”杨锐说着笑了一下,道:“戈达先生的家庭条件很不错吧,你是外交官家族出身的吧。” “不,我不是。”戈达终于脸色苍白的被杨锐击退了。孟加拉国在文化方面与印度更相像,同时,他们也有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没有印度那么严格,但社会阶层的分化已经足够明显。而在中国使领馆做小职员的戈达,自然不可能拥有高种姓,更没有外交世家的背景,杨锐的话,正正的说到了戈达的痛脚。 回想自己读书期间受到的嘲笑,回想自己在领事馆中受到的排挤,戈达沉重的再也没有猎艳之心了,勉强的笑了两句,颓然离开了友谊商店。 姚乐望着他的背影,十足不解的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费了老鼻子的劲,发现你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所以伤心了呗。”杨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姚乐仔细一寻思,脸红了。 …… 第五百七十一章 赶苍蝇 送走了戈达,杨锐又买了烤箱、洗衣机、冰箱等好几样的生活电器,而且一样买了好几个,把两万多的外汇券花了大半。 郝玉觉得自己算是见过世面了,她也见过杨锐像是买白菜一样的买邮票——每个月,杨锐都会到人行的清华分理处买邮票,虽然要求苛刻,但因为给钱爽快,几个还比城隍庙之类的地方高,不仅他们人行的分理处,许多朋友都求着拿邮票给杨锐看,分理处的主任也将工作重心从贷款转移到了邮票收购和永无希望的国债销售上了,反正,他们分理处完不成的贷款任务,都有杨锐扫底——但是,像杨锐这样买白菜似的买电器,郝玉是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人别说是买电器了,就是买个收音机,或者买个自行车,都要全家总动员,五个六个的一起去看。不管是凤凰牌的,飞鸽牌的,重型的还是普通的,有梁的还是没梁的,都得全家商量着来。 当然,有时候人们也会购买外观破损的电器,甚至抢着买,但那都是因为便宜。就像是西堡肉联厂会将胀罐的罐头七折乃至五折卖给员工当福利一样,青岛海尔砸冰箱的时候,员工们也希望将有瑕疵的冰箱当做福利卖给自己…… 但在正常的价格状况下,一口气买多台电器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像是杨锐买的这么多的,那就更稀罕了。 郝玉不禁小声提醒杨锐,道:“你要不要一次买这么多?有些不是现在要用的,下次再来买呗。” “这趟回去,我可就忙起来了,再没时间来干这个事了。”杨锐说着又道:“这友谊商店也是不好进来的,正常进出都是需要护照的,我找了外交部的朋友帮忙,开了证明,你看门口还要检查来检查去的,总不好经常麻烦人家吧。” 说着,杨锐走到了卖冰柜的地方,俯身看了看温度范围,就道:“给我来八台。” 用外汇券的冰柜,一台要760块,简直贵的飞起,但杨锐却是毫不犹豫的数出了6000多元外汇券。 售货员麻木的开票,问:“送哪里?” “送到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你给送货的人说,如果今天能送货,商品完整完好,,我一人送一包中华烟,感谢他们。” 售货员看啥子似的看杨锐,道:“我可真说了,到时候东西送到,你不给烟,人家可不饶你。” 郝玉赶紧拉住杨锐,道:“你傻呀,人家要是一口气来十个八个人呢?” “那也就是一条烟的事,百多块人民币,这就等于是买了一次性的保险,顺便加一个首日达的快递。”杨锐满不在乎,他的实验室里的自动氨基酸分析仪,用一次就是几百上千美元的成本,几条烟算得了什么。 姚悦此时也忍不住了,问:“你买冰柜做什么?就是要用,也不用8台这么多吧。” “放实验室材料呀,做细胞做微生物做植物,不都得低温冷藏或者冷冻?我们从云南腾冲运过来的样品现在都堆在公共实验室的冰箱里,以前没有经费没办法,现在有钱了,当然要买些放过去了。”杨锐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姚悦,道:“我把你放在河东大学实习,难道他们不用冰柜装样品?” 姚悦被杨锐看的又羞又恼:“我刚才没有想到嘛,你干嘛用看坏学生的表情看着我呀。再说了,什么叫你把我放在河东大学,我是自己考上的河东大学呀。” 姚悦的动作神情把妹妹姚乐看呆了,轻声问:“姐,你在撒娇吗?” 这一瞬间,姚悦的脸红的像是顶棚的中国结似的。 “还要别的吗?”售货员并没有见到大客户的喜悦,反正都是国家的东西,他们又没有抽成。 相反,售货员甚至觉得杨锐这样的土豪很麻烦,因为东西卖掉了,他们还得重新补货,开票送货什么的,也像是多余的工作一样。 如果是外国友人购买商品,为了国际影响,出于国际间的友谊,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自然要竭尽所能的服务于他们,但同为中国人,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就不可能殷勤了,放在早几年,他们甚至不给普通中国人卖东西,免得珍贵的物资不足,以至于无法服务于国际友人。 当然,如果杨锐是一个人来,身边没有三个女孩子跟着的话,单身的售货员倒是不介意与杨锐好好的聊聊天,哪怕杨锐手里的钱不多,他长的够帅气就可以了。 友谊商店的服务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形象标准上,与空姐也相差无几,楼上的单身售货员们,都是非常自信的。 不过,姚悦和姚乐一样的青春美貌,一左一右的环绕着杨锐,这就让单身售货员们失去了招待杨锐的兴趣,对手太强太麻烦,她们宁愿等待单身王老五,至少,不是身边已经有两个女孩子的男生。 等杨锐顺利的完成了采购案,售货员顿感轻松的道:“你等着,我下去叫车给你送东西,一人一包烟是吧?” “一人一包中华烟,只要是你们商店的搬运工就行。” “司机不给?” “给,司机也给。”杨锐哭笑不得。 售货员点点头,下楼去了。 一会儿,杨锐就在商店的后院,见到了两辆大车。 友谊商店里运货的汽车也是国家专门配置的,因为车况很好的缘故,时不时的还会借出给其他部门,正常情况下,他们送货都是指派一辆车的,剩下的车要留下来应付突发情况,免得上级部门的任务来了,这边的车派不出来。 如果不是杨锐许诺了一人一包烟,商店肯定也是派一辆车,两个人算数。 但有好处拿的话,大家就没那么矜持了,两辆车,前排挤三个人,后箱塞四个人,竟是装了足足14个人,比杨锐预计的10人还多。 郝玉用“我告诉过你了”的表情,望向杨锐。 杨锐耸耸肩:“搬的快点,节省时间总没坏处吧。” 郝玉跟着他跑了半天时间,胆儿大了许多,呵呵一笑:“死鸭子嘴硬。” 杨锐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四个人又汇集了江师傅,共同返回学校。 江师傅给儿子选了个书包,花花绿绿的很漂亮,售价20元,是友谊商店里少有的便宜商品,尽管如此,江师傅也是开心的一路油门,想着儿子收到这个特别的礼物的时候的表情——现在的孩子,能有个纯绿色的单肩背包就像是过年一样,这种出口转内销的书包,即使在北京也鲜有见到。 友谊商店的运货车气势汹汹的跟在皇冠车后面,组成一列特别的车队。 路上的行人见到了,纷纷避让,禁不止还有人议论:“这是谁家接新娘的车呀,怎么这时间过来的。” “怕是南方人吧,我有个亲戚,他们那里是晚上吃酒席的。” “瞎扯,中午开席的,连吃带喝的得闹到晚上去,晚上开席的,那得闹到什么时间?” 车队行到实验室,卸东西下来的时候,也是看的周围的师生一愣一愣的。 可惜离子通道实验室有自己的院子,大家没来得及呼朋唤友的看热闹,东西就搬了进去。 只在外间留下了有关“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传说:听说了吗?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人,一人一台电器! 离子通道实验室内,苏先凯等人也是看的眼睛发直。 “这是给咱们发的福利?”范振龙从实验室里冲出来,乐的后槽牙都掉肩膀上了。 杨锐撇撇嘴:“尽想好事,咱们是北大内的独立实验室,又不是独立王国的实验室,冰箱和冰柜都是用来存放样本的,电视机放会客室和休息室里,有闲下来的可以看。洗衣机一共三台,两台放后面的耳房,一台放咱们那个小休息室里。耳房里的洗衣机是用来洗实验室的这些纺织品的,不许洗个人衣物,个人衣服去休息室的洗衣机里洗,不许洗实验室的纺织物,谁弄混了?扣谁的奖金!” “咱们还有奖金呀,主任英明!”范振龙顺手就是一个小马屁。 杨锐气派十足的点点头,道:“本期的福利是随身听,截止昨天报道的人都有。” 说着,杨锐拿出walkman,一一将之发给各人。 范振龙一看上面的外文就乐呵了,迫不及待的拆开盒子,口中问:“随身听是啥?” “给你们听英语的,偶尔娱乐的时候也可以听歌。咱们实验室的目标是做国际级的实验,以后,大家估计免不了参加各种国际会议,英语是必备的交流工具,不会说都没关系,首先要能听懂。”杨锐照样用学习来取代娱乐,然后一路发walkman到姚悦手里。 “我也有?”姚悦讶然。 “截止昨天报道的都有。”杨锐眨眨眼:“算你运气好,赶上了就是赶上了。” 截止今天报道的,自然是没有边建明的,他眼巴巴的看着杨锐发盒子,眼巴巴的看着许正平的两名学生惊喜莫名的玩弄说明书,眼巴巴的看范振龙找来卡带插上耳机开始摇头晃脑,终于看明白了,不禁道:“敢情就我没有?” “不止你没有,凡是截止昨天,没有报道的实验室成员,都没有。”杨锐不留话柄的重复了一遍。 边建明不服气的道:“我昨天就来了。” “你昨天是来实验室旅游了,你没来实验室报道,再者说,你对离子通道实验室有什么贡献?你觉得有资格拿福利?” 被杨锐一句话将军的边建明无可奈何,只能找参照物,道:“姚悦也是昨天来的。” 姚悦本来就有点忐忑,被边建明一说,立刻道:“我不该拿这个的,还是不要发给我了。” “你怎么不该拿?”杨锐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用批评的语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首先,你按时报道了,其次,你在捷利康河东实验室的建立过程中出了力,而且参与了实验室的管理工作,理应有所褒奖。第三,你在捷利康河东实验室建立以前,就参与了我主持的项目和实验,而且却是做出了成绩,以第二作者和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多篇sci级论文,这样的成绩,别说你是学生,没有工资,理所当然的应该获得补偿,就算是老师,以你这样的成绩,我补发全年的福利,谁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说到最后一个“屁”字,杨锐转过头来,问边建明:“你有什么屁要放?” 边建明被憋的够呛,红着脸,强行道:“你这是区别对待,你这是独裁,我要向组织汇报!” “我是组织任命的北京大学离子通道实验室主任,你可以向组织汇报,但我的命令在这间实验室里,必须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我问你,你现在是向我报道,还是不报道?”杨锐是顺手将边建明拿来立威了。 刚刚建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虽然理论上归杨锐管理,但暗藏的问题也不少。首当其冲的是,实验室的副主任许正平的资格比杨锐老,而且老的多的多,尽管他现在为了论文和经费,愿意做杨锐的副手,但上下级的关系并没有确立。 而在许正平之下,两条专职科研狗是许正平的学生,基本属于许正平的私人财产。范振龙和苏先凯的年纪也偏大,他们都有三十多岁,而且有讲师的职称,不管怎么说,都算是老师,对杨锐就有天然的优势,现在的安稳,不代表以后的安稳。 事实上,因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经费目前都掌握在杨锐手里,许正平、范振龙和苏先凯想不听都不行,但以目前的科研机制来说,他们迟早要申请自己的经费,做自己的项目——这也是杨锐所期望和要求的,他要的是牛人,又不是蛀虫。 若是院士级或者长江学者级的大牛做实验室主任,那不管下面人申请多少经费,都跳不出花来,厉害而严苛的大牛,甚至会将下面的课题组自己申请的经费也掌握在手里,只是给请的课题组稍微宽松一些。 而杨锐目前的权威,别说是拿走课题组的经费了,参与分配都有可能遇到问题。 眼看着实验室的规模扩大,杨锐不可避免的遇到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问题。 不过,就像每位新官一样,杨锐不能随便的烧火。 许正平、苏先凯和范振龙都是老师的身份,烧谁都不合适,何况,人家本来也没有应该被烧的理由。 许正平的两个学生虽然是专职科研狗,没有人权,但天赋狗权还是有的,不能为了立威就给烧了,这两人做的虽然普普通通,以至于杨锐连名字都没记下,但人家也没差到哪里去,以现今的标准来说,就算中等偏上了。 再者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杨锐身为实验室主任,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烧副主任的科研狗,没品还怂包。 边建明却是恰当之极的稻草人,他是杨锐拉来的,等于是杨锐自己的科研狗。捷利康河东实验室本来就是杨锐成立给自己的养狗场,杨锐买来的狗,自然想怎么虐待就怎么虐待。 另外,边建明初来乍到,与离子通道实验室诸人素不相识,毫无疑问的是孤立无援,烧他也不会让问题扩大化。杨锐摆明车马的不爽边建明,拿边建明试刀,众人也只是表示“严重关切”而已。 边建明不知道实验室里的环境如何,只看杨锐表情严肃,不禁万分纠结。总算他不是冲动之人,问了一句:“报道怎样,不报道怎样?” “报道,你就要服从命令,从今天开始刷烧瓶试管,打扫卫生,直到我满意为止,之前轮值的学生,也可以节省时间,更好的发挥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报道……”杨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报道,你就可以开始买回家的车票了,我会向院系说明情况,结束你的交流。” “凭什么!”边建明又气又急。灰溜溜的回家太惨了,万一被人使坏,在档案上写一笔,以后的毕业分配都要受影响,没有哪个单位愿意要这种风光出去,倒霉回来的学生。但天天洗烧瓶试管也不是个事,边建明的老爹是河东大学的教授,他进学校的实验室,也就洗了几天的试管意思意思,就脱离了出来,尽管如此,边建明也还记得洗烧瓶试管有多无聊,有多辛苦…… 杨锐却不管边建明怎么想,他甚至用不着回答边建明,顺手从实验台拿起一个秒表,调整了一下,道:“我给你30秒考虑,你是选择报道还是不报道?” 秒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背景音似的,刹那间凝固了整间实验室。 边建明的表情扭曲,杨锐的表情肃然,实验室诸人亦是不由自主的屏息凝视。 “咔哒。” “咔哒。” “我报道。”边建明不是莽夫,也不敢真的和杨锐对着干,在痛苦的思考后,边建明做出决定。 紧接着,边建明又看了姚悦和她手里的随身听一眼,转头道:“我报道,留下,但我会向组织汇报的。” 杨锐无所谓的点点头,道:“每天早晨8点以前,要洗好白天要用的玻璃器皿,如果当天用的试管烧瓶比较多,你就要在中午补齐,晚上要做实验也是一样。不允许出现实验室缺少干净的玻璃器皿的情况。另外,器皿清洁必须是高标准的,管壁不能挂珠是最基本要求。能用毛刷洗的玻璃管,不能用毛刷的,能不能用洗涤剂的,都要分清楚。” “一天洗三次,我哪里有时间上课?” “那是你的事。”杨锐指了一下院子的耳房,又道:“你以后就去那边,没事别让我看见,没好事,知道吗?”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边建明咬牙切齿的低下头,须臾,又道:“我会向组织汇报的。” 杨锐甩甩手,像是赶苍蝇似的。 …… 第五百七十二章 分配 “基因测序的项目要续下去,正好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开个短会。”杨锐乘热打铁,将人召集了起来。 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姚悦和姚乐只好闭口不言。 边建明也没有走,就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杨锐说什么。 “咱们实验室的人员增加了,这一点可喜可贺。”杨锐把架势端起来,倒也似模似样的,道:“人员增加了,经费增加了,实验项目和成果也应该增加起来,所以,接下来,我想把实验室里的项目重新进行划分,组成两个半组。” “两个半组?”几个人听到杨锐这样的词语,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要重新实验室项目这一重大改变。 事实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杨锐要重新划分实验室项目,只是没有人站出来做出头鸟而已,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如果是在工厂里,缺乏威信的干部的任何命令改变,都有可能激起工人们的强烈反对,但在实验室里,知识分子一般都不会做正面对抗。 杨锐通过边建明稍微磨了一下刀,借着稍微升级了一点的威信,道:“先说两个组。第一组是相互作用蛋白组,由许正平教授领导,他的两名学生继续给他做助手。第二组,基因测序组,这一组由我负责,苏先凯、范振龙,你们俩你给我辅助,姚悦也加到这个组里来。” “是。”姚悦脆生生的回了一句,让沉闷的实验室内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机。 范振龙迫不及待的问:“剩下的半个组呢?” “剩下半个组,我们从文献积累开始做,也就是先做理论储备,暂时不开展项目。同样的,这个组仍然由我来负责,苏先凯和范振龙,你们俩也加入这个组,自己找空闲来搜集资料,做项目准备,谁先做出让我满意的实验计划,谁就负责这个项目。”杨锐画出一只诱人的大饼。 做科研的,一旦脱离了学生状态,就会迫切的追求独立领导项目。对于科研人来说,独立领导项目也是一个标准,是狗和人的分界线。没有独立领导项目以前,参与的项目再庞大,经费再多,那也是master的项目,是老板的成就,虽然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但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一条经验丰富的工作犬而已。 独立领导项目意味着项目荣辱皆源于己,项目的规模尚在其次,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表的。 苏先凯和范振龙千里迢迢的来面试,费尽周折的进入杨锐的实验室,目的就是为了能有所成就。他们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什么项目。” “克隆。暂时来说,是基因克隆。”杨锐给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词语。 范振龙和苏先凯一下子脸现犹豫。 这个项目可是有点太大了。 项目从来都不是越大越好的,只有年少无知的孩子才整天幻想着登陆火星,而做科研的人,想想这个过程中的无数课题,头都要炸裂掉。 光是一句“吃什么”,大概就能让生物学家们忙活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细化再细化,就问一颗白菜在火星的生长期的变化,都能让一间世界顶级的植物实验室疯掉——发芽期、幼苗期、莲座期、结球期、休眠期……光是研究其中一个生长期,仿佛都能发表几十篇《science》的感觉,然而,现实是一篇都没有,因为根本没人研究出结果来!太他娘的难了! 而对一个项目组来说,设定这样一个巨大的目标,又有什么成就感可言?项目组最在乎的资金来源,往往也是耐心有限的。 不管项目组的资金来源于政府、机构、民间组织还是个人,正常人类的长线忍耐时间都是以年计算的,而火星计划这样的东西,以十年计算都属于好大喜功——如果没有巨大的规模的话,任何类似的项目,都得在狂热的期待冷却以后慢慢枯萎。 克隆是生物科学中的一大分支,而且是前沿课题中热门中的热门,这也意味着它会有庞大的拥趸,会有数不清的科研竞争e… 苏先凯和范振龙互相看看各自的小身板,不自信的情绪瞬间弥漫。 许正平也道:“相互作用蛋白、基因测序和克隆,这三个课题都是生物前沿的大课题了,以咱们实验室的现状,我觉得着重追求一个,就已经非常难了,同时进行三个……” 他不用把话说完,后面的话,杨锐脑补了“呵呵”。 当然,许正平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对正常人,正常的实验室来说,一个项目深入进去,都要困难的拔不出来,同时做三个项目,根本是浪费资源。 但对杨锐来说,深入一个项目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其实是非常多的,尤其是特别深入的课题,他的脑海中并没有相关的资料——杨锐当年也泛泛的看过很多资料,翻过很多专著,就像是绝大多数研究生那样。可要就某一个项目深入下去,继而深入到世界顶级的程度,不是非常热门的点,杨锐不可能说是看全了。 假如没有脑海中的资料,杨锐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国内一流的实验室有多少优势——若是不能连续建立优势,资源也会越来越少,那他的实验室就会从良性循环变成恶性循环,最终死掉都有可能。 相反,如果杨锐能够建立足够强的优势,却可以反过来吸引优质小牛乃至普通牛加盟,这个时候,就再次进入杨锐的节奏了。他或许缺乏某个研究方向的深层知识,但他随便在脑海中找一篇《会议纪要》之类的东西,就能抓出海量的小牛大牛大犇们的名字,最终,他的实验室达到国内一流实验室的水平,他就有机会收集国内一流的专家,他的实验室达到国际顶级实验室,他就有机会收集国际顶级的专家,这样的模式,才是属于杨锐的模式。 所以,即使许正平说的话符合常理,对自己有着充分认识的杨锐也不会采纳他的意见,而是委婉的坚持道:“相互作用蛋白的项目组依旧是咱们实验室的主要方向。但基因测序这个方向,我也不想放弃,我个人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克隆基因的小组,除了买书就不用什么钱了,我觉得作为补充比较合适。” 相互作用蛋白这个项目,以前是杨锐领衔负责的,之前发表的论文都是杨锐署名通讯作者,同时署名第一作者的,等于拿走了荣誉中的绝大部分。 现在,杨锐等于是承诺将项目作用蛋白的项目交给先许正平,后者稍微思考一番,也就明智的不吭声了。 许正平身为副教授,以往在其他人的实验室里也是独领一个课题组的,来到杨锐的实验室,他当然要有自己的独立课题组。 苏先凯和范振龙一看,自然也是点头应诺,且问:“克隆的话,有确定的方向吗?” “暂时不设定方向,你们先从基因克隆开始学吧,现在属于知识积累阶段,你们先学会怎么克隆,等咱们开始项目的时候,你们就能发挥所长了。到时候,你们谁更熟悉克隆方面的知识,谁就领衔这个小组。”杨锐娴熟的画着大饼。 边建明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而在杨锐听来,这有点像是被押赴刑场的文人走出行辕前的笑声。 杨锐默默的瞥了他一眼,心说:我就是不问“何故发笑”,你怎么办。 杨锐不问,其他人也不会问,于是,边建明就处于众人的强势围观之中。 边建明略有尴尬,气势顿消,降低了声音,道:“据我所知,克隆是当今世界的顶尖研究,你们说储备就储备的,太有意思了。” 杨锐挑了挑眉毛,却是懒得给他解释。 许正平咳嗽一声,道:“杨锐之前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就是采用的克隆突变基因的方法,不仅克隆了基因,而且是克隆的突变基因。” 见边建明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了,许正平叹口气,道:“年轻人要多学习,多看少说,积累知识,也积累人生经验,行了,你去洗烧瓶吧,实验室的会议,你暂时就不要参加了。” 苏先凯好笑的看着边建明颓然而去,心道:一口气得罪了实验室的正副主任,也真是份本事。 杨锐回过头来,又开始布置基因测序的任务。 对他来说,pcr这个诺贝尔奖级的研究是第一优先级的,基因测序不能说是pcr的前序,只能说是间接辅助,无论就学术还是商业观点来看,基因测序与pcr都没有直接关联。 但对杨锐来说,pcr实在是太重要,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到诺贝尔奖,但这种可能性本身,就能带来无数的资源。 杨锐不愿意浪费华锐实验室的人力,又要确保安全,就干脆将这份工作转交给离子通道实验室,反正都是基础研究,只要写得出论文来,成果就算是有了。 许正平四十多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让他重新钻研,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对这个年纪的研究员来说,一门心思的在自己已有知识基础上做研究是最好的,重新学习一个全新的门类,再进入研究状态,要求着实是有些高的。 相比之下,苏先凯和范振龙比较年轻一些,两人围在杨锐身边,听他讲解自己的项目计划,一会儿就眉飞色舞起来。 “可行,我看可行。”范振龙拍着马屁,眼睛放光。 杨锐心说:当然可行了,这是人家已经做出来的经验好吧。 …… 第五百七十三章 落后三年 杨锐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工作交代清楚,又将姚悦安顿妥当,就回去了华锐实验室。 对现在的他来说,华锐实验室仍然是主场。 姚悦莫名的有些失望,她初来乍到,还是觉得杨锐在身边才安心,好在实验室同仁都很友善,让姚悦的心情逐渐恢复了过来。 “杨锐去哪里了?”姚悦总是有些好奇的问。 “应该是华锐实验室吧,香港和英国公司投资的,黄茂他们都过去了,那边的实验条件更好,按道理说,离子通道这个牌子,是应该挂在华锐实验室头上的。”许正平笑呵呵的介绍了一下。 姚悦问:“为什么离子通道的牌子应该挂在华锐实验室头上?” “因为华锐实验室做的钾离子通道的项目,黄茂也是到了华锐实验室去。哦,黄茂是以前北大的讲师,辞职可是让人吓了一跳,还好是去了外资企业。”许正平说着学校内的“秘闻”。 “辞职为什么吓人一跳?”姚悦满脑子的疑问,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男士们对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很有耐心的,只听许正平细细的说道:“现在虽然允许下海了,但黄茂是北大送去美国呆过一年多的,好不容易送出国去的人,你说要是也下海做起了生意,学校的领导不是要坐蜡?” 姚悦似懂非懂的点头。 许正平笑笑:“没事儿,我就是说,黄茂是聪明人,本来在北大也应该很有前途,他愿意去华锐实验室,说明华锐实验室也挺有前途的,是不是?” “是。” “行了,你过去看他们做实验吧。我知道你在河东大学学习过,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但不同的实验室,有不同的要求和规矩,我不管你以前的老师怎么教的,你得按照咱们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要求来做,明白吗?”许正平开始恢复自己小老板的权威。语气由软到硬,不会太狠,也会让学生记忆犹新,这是许正平多年教书生涯培养出来的能力。 姚悦赶紧再点头,面对四十多岁的北大副教授,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 同样被督促的还有苏先凯和范振龙。别看两个人都有三十多岁了,又是杨锐认定的小牛,未来的前程或许比许正平还要强些,但现在对着许正平,两个人是一点心理优势都没有的。 负责洗洗涮涮的倒霉孩子边建明甚至都得不到许正平的督促,自然有以前负责值日的两名研究生,教他怎么按照要求洗刷试管烧瓶,一会儿就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当然,他就是想说话也没用,北面的耳房阴冷孤寂,平时都是当做仓库来用的,值日的研究生离开以后,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且寄人篱下的感受,在边建明心中油然升起,独自默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不一阵子,实验室就被许正平操练的井井有条,接着,许正平自己也做起了实验。 做实验室副主任这样的工作,许正平已经做了有二十年了。刚进大学的时候,还是助教的许正平就给中青年的副教授做实验室副主任。后来,中青年副教授升级成中年教授,实验室升级为正规的校级实验室,许正平升级为讲师,依旧是实验室副主任。接着,中年教授升级为老年教授,实验室升级为部级实验室,许正平升级为中年副教授,独领一个实验小组,有自己的项目,依旧是实验室副主任…… 做实验室副主任,许正平做的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他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实验室副主任,上能按部就班的做好实验,下能知道学生,维持实验室秩序。 这样的实验室主任,通常都是资深教授才能有的,如唐集中这般的普通牛,都享用不到许正平这样的副手。 杨锐能够获得许正平的青睐,归根结底,还是一篇cell。 学者以成果说话,如是而已。 而作为辅助条?,杨锐争取经费的能力,以及他的全国状元,再加上杨锐连绵不绝的项目设计,都促使许正平最终下定决心。 争取经费是实验室的命脉,虽然在国内,拥有cell论文的学者已经不愁找不到经费了,可数量多寡也很重要,它决定了杨锐能分给许正平多少。 全国状元证明杨锐不是碰运气写出的cell,是真的有智商优势的——能做理科补习老师,而且做的不错的,智商水平肯定是高于平均线的。 杨锐连绵不绝的项目设计更是一个实验室的健康保证,虽然不健康的实验室比比皆是,但加入一间健康的实验室毕竟要舒服一些。 许正平只希望能通过杨锐做跳板,最终得到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这其实是正常科研人的正常路,许正平作为一名普通人,科研之路走的还是颇顺的,不过,要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在北大这样的学校,却不是普普通通就能达成的愿望。 许多北大的副教授乃至教授,到了许正平这个年纪和地位,往往就是三个选择,一个选择是等自己的老板退休,自己继承老板的实验室,但这并不容易,一方面要老板和学校的支持,一方面还要获得看得过去的个人成果,这三个条件,许正平都不能完美的达成,所以他才决定跳出来。 然而,跳出来的另外两个选择也并不容易。 直接申请项目,然后获得自己的实验室是后世的副教授和教授们最多人选择的。但在80年代,整体科研经费紧张的情况下,获得独立实验室的难度一点都不比继承前任的独立实验室小,而对申请人来说,独立实验室拥有了财政独立是没错,可所有的经费争取都得自己来。这要耗费用于科研精力,而另一方面,争取经费,升级实验室,又都有赖于科研成果,以及项目申请。 最后,通常也是名校教授们独有,却最不愿意做出的选择,是前往地方院校。 地方院校缺钱缺人缺设备缺传统,唯独有一样不缺,地方政策和编制大大的有。 如河东大学这样的学校,日后就是普通的重点加211,以全社会的眼光来看,211自然亦是不错的,全国总共就100所,而中国有30多个省,约莫安分之一都只有一所211大学,除了少数几个教育强省以外,211大学就是绝对的好大学了。 然而,若是以科研为发展目标的话,211又算得上什么,985也就是将将够看,即使如此,这样的好学校,一年少说要毕业几十万的学生,钱都花到了学生身上,又有多少钱搞科研。这还是国内的情况,放在全世界范围内,埃及最好的开罗大学平时都没什么人知道,一所河东大学又哪里能入得许正平这样的北大副教授的眼。 不是到万不得已,或者对方给的个人条件极好,否则,名校的教授们是轻易不愿意离开北京。在教育科研方面,中国是没有什么北上广的,只有北京而已。 不过,前往地方院校是一定能拿到独立实验室的,稍微努力一下,建一所省级实验室都能做到,但河东省的省级实验室和北京市的同级实验室,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概念,给的经费和支持都是不同的。 然而,世事总是不能让人如愿,越是普通人越是如此。 许正平在读书期间,毫无疑问的是学霸,而且是大学霸,这样才能考上北大,留校于北大,继而按部就班的成为北大副教授。 可惜科研从来都是学霸集中营,稍微弱一点的学霸,进入这块地方,都要被挤成渣都不剩的。许正平这样的大学霸,放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是极难得的,但在科研集中营,他依旧只是一只普通的大学霸,兢兢业业是他最好的注脚,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离子通道实验室,就在许正平提供的稳定浮力之上,缓缓前进。 而在华锐实验室,一群被杨锐认定为小牛的中青年们,却是轻松自如的做着简单的工作。 pcr可谓是最简单的诺贝尔奖成果,原始版的pcr的确会遇到不少麻烦,比如没有耐高温的聚合酶,就必须派专人一次次的添加新的聚合酶,恒温水浴锅也需要三个,分别是94度的高温变性温度,58度的低温复性温度,以及72度的适温延伸温度,恒温的时间还需要秒表计时。 但在有了耐高温聚合酶以后,首先省去了一次次添加新的聚合酶的过程,杨锐一个人就能完成主要工作。 而小牛们只要做边角料的测序、检查、制备等活计就可以了。 然而,杨锐遇到的问题,却与美国人遇到的问题截然不同。 第一步,80年代的中国没有现成的试剂可买的,从基础的到高级的,全得李文强他们一步步的做出来。 比如最基础的寡核苷酸,就不能指望国内的研究所能提供了,他们生产的无论数量还是浓度,都不能满足杨锐的需要。 而在美国,早就有这样的专门实验室,提供专门的寡核苷酸了。 事实上,pcr的原发明人穆里斯,就在这样的一间实验室里做主任。 杨锐没有这样的条件,就得从做寡核苷酸做起。 就此点来说,杨锐至少落后他默认的竞争对手三年时间。 …… 第五百七十四章 DNA合成仪 寡核苷酸就是寡聚核苷酸,它是两个词组成的,一个是寡聚,一个是核苷酸。 这个词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就是起名字的中国学者文青病范了,起了一个看起来就麻烦的名字(我本来想查一下是哪位大侠起了诸如核苷酸、鸟嘌呤、胞嘧啶这样的蛋疼名字,查了半个小时都没查到,转念一想,我也是鸟蛋疼了才干这种事……) 核苷酸本身是一种基础分子,对生物体的意义和一氧化二氢差不多。而它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它的组成物上。核苷酸连在一起,就是核糖核苷酸,也就是rna;再脱一下氧,叫脱氧核糖核苷酸,就是dna。 而寡聚核苷酸,就是一群核苷酸聚集在一起,聚的还不多,总数在二十以下,所以谓之寡聚,变成了闲的没什么卵用的寡聚核苷酸。 当然了,寡聚核苷酸本身没啥卵用,但它是许多生物学实验的原材料,以至于大家拼命的想要生产,因为用量实在是太大了。 历史上,因为pcr得诺贝尔奖的穆里斯,在私人公司的寡聚核苷酸实验室里做主任,其工作就是不停的合成生产寡聚核苷酸,然后为公司的其他部门做实验提供原材料。 而与穆里斯同年获得诺贝尔奖的迈克尔史密斯,也是因为发明了寡聚核苷酸定点诱变技术。 不过,迈克尔史密斯比穆里斯惨多了,他是79年做出的寡聚核苷酸定点诱变技术,而在那个年代,穆里斯使用的寡聚核苷酸生产方法,还没有发明出来呢。 所以,迈克尔史密斯不得不将大部分的时间,用来生产寡聚核苷酸。 这倒是科研人的常态,绝大多数的时间用来做了枯燥的重复劳动。 然而,在技术发展没有达到以前,枯燥的重复劳动又必不可少,有些可贵的成果也是在重复劳动中发现的。 从79年到83年,短短的四年间,生物技术发展的速度快的足够让人诺贝尔奖得主茫然,事实上,如果按照生?技术的发展速度来修改教科书的话,一年改两次肯定是不够的。 生物技术也由此进入了类似摩尔定律的时代。 对于身在其中的学者们来说,这是痛并快乐的时代,他们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做项目,亲身加入到了大时代的变化浪潮中,他们的成就,或许是前人百年都无法完成的。 而对正在学习中的大学生们来说,这个时代就只剩下痛了。别的学科的大学生还在抱怨,我们在大学里学的东西,到了社会上就没有用了——生物学科的大学生等到找工作的时候,回头看一下过去四年的课本,会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当然,大部分教材是来不及修改的,以至于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落后了多少。 事实上,就比例而言,中国的学者落后的更多,尤其是前沿技术,在中国的大部分研究者都看不懂英文的年代,大家想跟着美国爸爸的节奏实在太难,你看不懂前人的研究成果和文章,难道自己重新做一遍? 就是重新做,也是赶不上的。 美国人自从七十年代开始允许商业性私人生物公司以来,生物科学的应用技术一日千里,五年时间就能重新定义一次专业名词,追的人如果学的慢一点都要被落下,更不用说自己做了。 而当杨锐说出dna合成仪的时候,不止来自地方大学的李文强等人不知道,几年前才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回来的黄茂也没什么概念。 “实验室方法做核苷酸不行吗?咱们现在人手也不少了,调配两个人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黄茂也就是听说过dna合成仪,具体怎么样,他根本不清楚。 杨锐摇头,道:“dna合成仪我已经买了,美国一家叫生物研究的公司早两年就开始尝试生产这种仪器了,咱们现在已经落后了对手,dna合成仪到了以后,咱们首要工作是改造这台仪器,提高它的生产能力,然后再进行生产。当然,原来的实验室法也继续做下来,用来做这段时间的实验原料。” 现在的dna合成仪远没有到后世的水平,别说自动化生产核苷酸了,能正常工作都不容易,修修改改必不可少,如同早期电脑一样,用户自己编程序外挂件之类的都不算事,也别指望对方公司的工程师有维修能力,所谓第一代,就是除了开发者,其他人都弄不大明白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样的科研仪器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如果不是中美正在蜜月期,杨锐给钱也买不到仪器。 黄茂没见过东西,关注点也不同,先是诧异的问:“对手是谁?你刚才说,咱们现在已经落后了对手,咱们的对手是谁?” 杨锐不做正面回答,只道:“搞科研的,除了自己人都是对手,无论如何,先提高我们自身的供应能力,人手以后还有别的用途。” 黄茂还是觉得贵,小心翼翼的问:“那台dna合成仪要多钱?” 杨锐呲呲牙,道:“加运费,28万美元。” “嘶——” 实验室里几个人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没办法,就是这个价格,东西来了,可能还要花几万块钱的改造费用,所以说,大家这段时间要打起精神来,别让这笔钱白花了,到明年,人家出新的dna合成仪了,老的还没耍弄明白,那可就真浪费了。” “那也太贵了,它能比咱们自己做快多少?” “起码五倍,调试一下,自己改一下,提高到十倍没问题。这个产量也是必须的,最少要提高到6个人做全天的量。”杨锐其实也不愿意花这么多钱,华锐公司是他的离岸公司的离岸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这28万美元可都是他自己的钱。这笔钱要是拿去友谊商店,能把一层楼买空了,如果拿去北京市里买房子,能买一百套四合院儿。放在30年后,起码是十多亿人民币,顶两亿美元,得升值1000倍。 不过,pcr是诺贝尔奖级的研究,别说杨锐还有钱,就是让他把钱都花光了,换一个诺贝尔奖,杨锐也甘之若饴。 黄茂听着杨锐说的数量,看看左右,无奈道:“6人全天的产量,我们全上阵都不够……要不,咱们再招几个人,专门做寡聚核苷酸不就行了?仪器暂时不要用了。” 他还是心疼钱。黄茂现在是华锐实验室的副主任,见杨锐一口气将流动资金花去大半,也是无奈。 杨锐摇头:“做一个专门的寡聚核苷酸的实验室不是不行,但太费工,6人全天产量,非得招8个人以上。再加上两三名助手,就得准备十个人。这是做原料的,正经做实验的也不能少吧。这么多人就得配专职的管理人员,再加上会计出纳什么的,公司规模一下子翻倍,问题太多,不如买台仪器。另外,设备的产能还可以扩大,纯度也比较好控制,这些都是优势。” 仪器的纯度好控制,并不代表着仪器生产出来的寡聚核苷酸更纯,而是更平均。对重要实验来说,平均或许是一个更重要的概念,因为更容易预料实验的进展,原料药的纯度也可以不被看做是一个变量。 学过方程式的人都知道,二元一次方程好解,三元一次方程也不难,四元一次就麻烦了,有五个变量的五元一次方程,若是找不到特殊关系的话,可就难玩了。 对高要求的实验室来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变量,水平越差的研究员,变量指数越高。 杨锐招募来的小牛,现在还没有体现出惊天动地的能力,但他们既然能发展出惊天动地的水平,现在起码就有不错的基本功,再去招募水准层次不齐的研究员,然后重新训练,甚至培养基础研究思维,所需要的时间太多太多,华锐实验室虽然有钱,却缺乏北大这样的品牌,想再招点高水平的并不容易,杨锐也不愿意自己开出的高薪,养几头蜗牛。 黄茂问:“咱们现在做的项目,用得着这样子吗?” 他其实是想问划得来吗? 杨锐心说:这是诺贝尔奖,28万美元,也就是刚开始投入。 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一年多的分红加上捷利康海外工厂的额外收益,七扣八扣以后,杨锐手里还有400万美元以上,这让杨锐稍有些底气的道:“大项目做成什么样先不说,这个dna合成仪送过来,咱们至少能以此为基础写几篇论文吧,不算亏。” “几篇论文三十万美元,也挺贵了。”黄茂叹口气,道:“还好老外有钱,得,咱们就先花着吧。” 杨锐被他说的直翻眼皮,心里也是有些发凉。这还是刚开始呢,等于是项目的前奏,百分之八的资金就出去了,也确实是有些危险的。 科研有点像是做生意,又比做生意难,两者都很在乎资金链,但生意做到一半,资金链紧张了,可以抵押,可以贷款。科研想弄点抵押品就难了,美国倒是有专门做生物公司的风险投资公司,但人家要的是股份,开价也高,不能说是趁火打劫,可就价钱来说,与趁火打劫也差不多了。另一方面,科研的时效性强,做生意的谈借款谈股份,谈一两个月的都属正常,做科研的延迟一两个月,却很难说结果了,因此而血本无归的都有可能。 如果能等等,杨锐还是想再等等的,这样能多积攒一个季度的分红,起码就要多小一百万美元,可惜时间不等人,杨锐只好指望最近一半年,辅酶q10的销售能给力点。 …… 第五百七十五章 改进 用于生产寡聚核苷酸的dna合成仪几天内就从天津港送了过来。 杨锐也是确定了这些基础设备到货,才开始正式进行pcr的项目。 与幸福的穆里斯不一样,杨锐第一不是白人,第二不是美国人,第三不属于发达国家的知名研究机构成员,第四没有欧美知名学院的教育背景,第五没有大公司或机构背景,第六年纪过轻。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锐要拿诺贝尔奖,首先就要有成果过硬。 pcr的成果自然是非常强的,但对诺贝尔奖来说,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其次,杨锐还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科研上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并不是对成果进行多方验证。多方验证,自然有其他学者去给你做这些事,重复试验所以能发表论文,就是因为重复实验是具有一定的价值的。 科研上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是要阶段性的发表论文。 历史上,穆里斯和他的公司,就pcr一共发表了大约三篇论文,他们是美国大公司,一个大的阶段发表一篇论文,就能证明自己的工作了。 对于杨锐来说,可就没有这么好办了。 他好歹还算是有一篇cell级的论文,这在中国很难得,但在国际上,这也就是敲门砖的基础,效果也就是比一个没来历的phd(博士)好一点。 在此基础上,杨锐准备以两位数为目标,发表论文。 他的参考对象,就是中国的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研究组。这支研究组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在多家顶级期刊发表了超过20篇论文,以非常清晰的研究链证明了成果归属,同时也循序渐进的催热了这个课题。 60年代的中国科研组,虽然是国家级的,但要证明自己,面临的问题也实在不少。杨锐如今有北大给自己的身份背书,又有cell级的论文,难度系数,大约与当年的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研究组相差仿佛。 不过,要形成清晰的科研链,倒不一定是什么都要写出来,也不一定要按照时间顺序发表论文。 比如耐热聚合酶,杨锐就准备放在最后才发表。 原因很简单,有耐热聚合酶,能够大幅度的缩减实验时间。 pcr本质上就是一个dna倍增技术。 它能够快速的将dna翻倍再翻倍再翻倍……理论上,想翻倍多少次,就能翻倍多少次。 这就好像那个著名的旗手与国王的故事。 在象棋的第一格放2粒麦子,第二个放4粒麦子,第三格放8粒,第四格放16粒,如此倍增下去,第三十格有多少粒? ——第三十格将会有十亿零七千三百七十四万一千八百二十四粒麦子。 pcr也因为这种超级倍增术,而在无数的领域大显身手。 比如犯罪现场的dna残留,在pcr时代以前,试剂残留太少是无法检测的,但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拥有了pcr的警局,就可以无视残留数了。理论上,只要有一个完整的dna残留,就可以倍增到可以检测的状态。 之所以说,九十年代才有警局拥有pcr,就是因为耐热聚合酶的原因。 pcr的原料是聚合酶,普通聚合酶也可以用,但每翻倍一次,不耐热的聚合酶就会在九十多度的水浴锅里失活,第二次翻倍的时候,还得再添加一次聚合酶。 聚合酶不便宜不说,这个过程还需要专业人士来做,复杂且容易出错。 而在研究过程中,连续添加三十次的聚合酶,同样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开发耐热聚合酶同样不容易。 所以,历史上的穆里斯等人,首先致力于解决翻倍问题,并没有优先考虑耐热聚合酶的问题。 毕竟,只有翻倍问题解决了,证明这种方法可行,才有简化方法的必要。 否则,光是有耐热聚合酶,没有使用它的技术,一样没什么卵用。 然而,杨?与穆里斯等人不同。 他是已经确定无疑的知道,pcr是一项好技术。 所以,他是首先将能够提升效率的研究做出来,等到要阶段性释放论文的时候,别人就算是受到了启发,也一样赶不上他的速度。 事实上,杨锐还有点希望有人能追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如果是一名中国人,单纯的做出了一项聪明、简单、影响世界的成果,他得到的评价,估计有一半是“****运”。 但如果一名中国人,在你追我赶的科研竞争中,以聪明、简单的方式,做出了影响世界的成果,他得到的评价就一定大不一样了。 当然,这样做,是一定有风险的。但杨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阶段性的发表论文。 理由很简单,单纯的pcr论文,并不一定会将杨锐送上诺贝尔奖的神坛。 而若是没有诺贝尔奖,pcr项目的价值就大大缩减了,它虽然仍可能价值30亿美元,可对杨锐来说,诺贝尔奖的价值又何止30亿美元。 本着这种思路,dna合成仪送到的第四天,杨锐就开始草拟第一篇论文——《dna合成仪的改进思路》。 仍然属于前序性论文,甚至只能说是前序的前序,但所谓的科研链,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链起来的。 黄茂等人倒是很高兴,他们刚刚在来自香港的多名律师撰写的厚厚的法律文件上签了字,差不多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华锐公司,只留下一个署名权。 80年代的中国人,也从来没有通过专利或者类似的手段赚到钱的,黄茂等人对此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反而是名声多一点。 名声自然是要一篇篇的论文堆出来。 杨锐根据后世常用的dna合成仪,随便摘抄一些,就用在自己新买的dna合成仪上。 新招募来的小牛张学通是工科出身的,配合杨锐花钱请来的两名机电系的老师,简简单单就将dna合成仪的大部分改装给实现了。国内的环境就是这样,改装旧仪器,合成破仪器才是主流,不懂英文的科研人员很多,一点动手能力的少。 像杨锐此等土豪,也就是国内的院士级的实验室才能见到。 28万美元,可是快赶得上唐集中经营多年的实验室的资产了,也就是院士级的实验室才配得起。 不过,杨锐写在新论文里的思路,需要的不仅是动手能力,还得配合相当的材料和零件,国内找不到的东西,张学通就没办法了。 对此,杨锐倒是很有办法,寄送论文给期刊社的同时,另寄一份给dna合成仪的生产公司“生物研究”。 张学通对此稍微有些不安,问:“这个生物研究公司,会不会把咱们的技术剽窃了去?” “一般来说不会,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留了哪些证据,比如我刚才拍的照片,就属于咱们的证据,他们如果剽窃了,咱们不止可以告他们,还可以在圈子里骂他们……”杨锐说着笑了一笑,道:“做生物公司不容易的,咱们又是好心好意的帮他们做技术改进,这种程度的改造,他们也用不着剽窃。” “咱们是做了国际活雷锋了。”张学通看着有点丑陋,但经过自己改装,功能更齐全的dna合成仪,颇有些成就感。 杨锐微微颔首,却道:“咱们是好人没错,活雷锋未必。” 张学通的眉头皱起来像个加号似的,道:“咱们做的还不够好呀,活雷锋的国际标准也太严格了!” 去过美国的黄茂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与杨锐已是熟悉,遂道:“我猜杨锐的意思,不是要白送人家技术的。” 张学通不解:“技术是在人家的机器上改进的,不送又能怎么样,咱们自己改进了卖?” “咱们哪里有时间卖。”黄茂看了一眼杨锐,见他并不言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乐道:“老美现在的技术公司,都很习惯这种技术改进楸,尤其是第一代的仪器,你看它卖的这么贵,就是贵在研发成本上了,用户如果参与研发的话,都会得到一些报偿的。” “有钱给?”张学通瞬间将黄茂的话给简化了。 黄茂点头,道:“如果改进很重要,人家就会和咱们商量着购买技术,或者技术授权,这种麻烦,像咱们这样的改进,我估计是给上册子。” “册子?” “配件册子,就像是咱们拿到的册子一样。”黄茂说着取了机器跟前的说明书,从里面翻出一本黑白印刷的册子出来,道:“你看,这里面都是配件,谓之选配,你要买,就给钱,他们就做了给你,价格都不便宜,动辄几百上千美元的,咱们的改进,我估计也会上配件册子吧。” 张学通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道:“可咱们还有些技术没有实现,光给一个改进思路行吗?” “咱们的思路完备,那就可以。”黄茂笃定的道:“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时候,好几个教授都喜欢做这种事,稍微修改一下,技术公司那边就给不少钱,一台新仪器买到手,用个一半年的,改的顺溜了不说,还能省一多半钱,指不定还有赚的。” “那技术公司不是亏了?” 杨锐忍不住笑了:“哥伦比亚大学是常青藤大学啊,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一般的技术公司根本请不动,人家能看得上他的仪器,帮他改进,他要是还不肯给钱,业内的名声都要烂掉,再说了,他们也不靠第一批设备赚钱,真正能大量销售,回本赚钱的,应该是第二型甚至第三型的改进仪器。”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急着要做dna合成仪的改进。”张学通完全想偏了方向。 杨锐也无所谓,笑道:“能捞回来一点本也好,这片论文的第二作者的署名就给张学通了。你也继续努力,争取让寡聚核苷酸的合成稳定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稳定的寡聚核苷酸的供应,pcr也从去做。 这也是80年代中国落后于世界的表现,现在的中国,就和21世纪的中东国家差不多,科技工业严重偏科,寡聚核苷酸这样的东西,买都买不到。从美国运过来也不现实,不说需求的量大,连绵不断的运输本身就容易让原料产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现在的杨锐,倒是有点怀念读研时候的方便了,那时候,只要有钱,一个电话打过去,各种材料都有无数的生物公司抢着送,其中一家说不定就是本校老师开的…… ……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迟钝 没几天的功夫,杨锐寄往《jmc》的论文就被收录了,对方竟而贴心的用上了电报,先通知收录,再用邮寄的方式,寄送正式的信件。 杨锐是通讯作者,自然是他来拆阅信件,并传给众人看,以激励士气。 黄茂赞道:“大刊就是好,先电报再邮寄,咱们这边就安心多了。” 李文强却道:“就是审查的程序多了点,太麻烦,不过,咱们这次发表的是挺快的。” “因为是杨锐的名字嘛。”王晓芸啧啧两声,道:“杨锐如今都在人家那边挂上号了吧。” “我特别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件。”杨锐笑了两声,道:“jmc最需要的就是投稿量高的作者,我答应对方,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投稿三篇以上,大家可要努力了。” “投稿三篇?要这么多?”长期蹲在dna合成仪跟前的张学通觉得有点难以完成。 杨锐点点头,道:“咱们现在是一个实验室了,你数数看,我、黄茂、涂宪、王晓芸、魏振学,李文强和段波,还有你张学通,这就是8名正职研究员了,再加上专职助手王镭和周愚文,咱们要是加班加点都写不出三篇论文,一年怕是连三十篇都完成不了,那怎么行。从今天开始,各组要按照分配,尽快完成手里的项目。” 一间实验室,一年完成三十篇论文实在不多。以杨锐读研时的标准来说,中等偏上的省级重点实验室,起码拥有两三个实验组,每个实验组会有六七名实验狗,一到三名的专职教师。实验狗两年写一篇论文,专职教师一年写两篇论文都属于最低标准了,两年写不出一篇论文的实验狗是无法毕业的,一年写不出两篇论文的专职教师,连混吃等死都算不上,稍微有点水平的专职教师,一年写七八篇论文实属正常,再加上各个课题组的老板,三十篇sci级论文,根本称不上艰难,若非如此,中国又哪里能成为论文大国。 而以华锐实验室目前在国内的规模,实际已是一流水平了,北大清华或者中科院的实验室拉出来,仪器总额超过50万美元的,屈指可数。 落在30年后,这样水平的实验室,一栋楼都装不下。 张学通以前是在地方大学,资源少,节奏慢,见杨锐说三十篇少,也就信了。 黄茂和涂宪互相看看,嘴角苦笑,知道杨锐又要催逼着他们加班了。 不过,做研究的加班实属平常,热点放在那里,你做的慢了,成果就全是别人的了。 稍微聊了一会天,几个人又被杨锐指挥的进入了实验状态。 黄茂则将最近几天的实验报告收罗起来,开始撰写新论文——《提高寡聚核苷酸的产率的新方法》。 黄茂去过美国,是几个人里英语水平最高的,写英语论文比写中文论文还顺。 如果是顶级论文的话,黄茂这样的就属于主笔了,一样能做第一作者。 当然,他本身的贡献也是第一作者的贡献。 涂宪、李文强等人分别组成各自的小组,共用专职助手王镭和周愚文。王镭就是与李文强见过面的小胖子,他和周愚文都属于要求不高的年轻人,年轻力壮,正好在实验室里卖力气。 在原料面前得到了供应的前提下,杨锐开始了复制dna的尝试。 这是稍微有些尴尬的地方。 杨锐必须从最简单的部分开始尝试,即使他明知道这是错误的。 然而,正确的实验,总是在无数次的错误中诞生的,除非是生而知之,否则,一次尝试都没有的成功,多数要被人看做抄袭了。 此等万众瞩目的成果,是一定要有根有据的才行。 杨锐准备了单独的实验本,采用五到十个的循环方法,分布加热反应液,冷却后再加聚合酶扩延模板。 经过多个循环以后,杨锐加入放射性标记,最后,他沉淀酶切后的dna样品,然后跑电泳。“闭幕式入围啥呀,不是想进就进的?”小庄毕竟年轻,没听出人家话里的意思。 石晓国撇撇嘴:“我就说,这事儿大还是小?比入围还重要?” “比入围重要多了,人家六七个老外围着你们领队问话,领队都急哭了。” “呦呵,那我可得去看一下。”朱宝井来了兴趣。 “同去同去。”石晓国长身而起,抓着小庄就往外去。 小庄身负任务呢,苦笑着道:“你们自己去看好了,我还得满世界的找杨锐去。” “你想找就能找到啊,得了,给我们带路。”石晓国不听他的,揪着就走。 一会儿,几个人就看到了焦头烂额的的领队,以及他身边的一票老外研究员。 外国学者的年纪都不小了,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不用看铭牌就知道,个个都应该是大牛。 不过,石晓国还是看了铭牌,然后就目瞪口呆的捏住了小庄同志:“伊文思和拉斯古尔都来了,你就一句六七个老外,一笔带过?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想?” “伊文思和拉斯古尔是谁?”小庄根本不知道石晓国在说什么。 朱宝井拉住他笑道:“算了算了,小庄是领事馆的,又不是代表团的,不知道也正常。那个……伊文思和拉斯古尔都是我们这个行业里的牛人啊,做生物学的,没有不看他们两个人的书的。” 所谓的领域大牛就是如此,因为他们是站在最顶尖的一撮人,因此,他们著书立说,就是最有说服价值的。 中国的科学家等于是刚刚起步,翻译自国外大牛的著作的影印本等等,就是最前沿资料了, 而在分子生物学,生物遗传学等小领域方面,伊文思和拉斯古尔等人是避不过的。 所谓第三阶梯的学者,在学术生物链上,已经是趋于顶端的存在了。 小庄同学在学校的时候都不接触这些,到了领事馆自然更不明白了,只能无奈的道:“总之,他们就是来找杨锐的,你们说他们是行业牛人……那杨锐也很厉害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说厉害,杨锐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要说不厉害,似乎也不恰当,人家可比代表团里的大多数人强多了。 小庄倒不是真的要他们回答,瞅了个空子溜走了,免得又被人逮住各种命令。在一群老家伙面前,他的工作是确实不好做。 朱宝井等人不再管他,好奇的来到伊文思和拉斯古尔面前,听着他们说话,同时小声的用中文议论。 伊文思的耳朵很尖,忽的扭头,问:“你们在说杨锐吗?ruiyang是吗?” 他拼的不太准确,但几个人一听就听明白了。 “我们和杨锐是一个团的。”石晓国用闽南腔的英语回答。 “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我们很想现在见到他。”伊文思尽量用简单词语。 “为什么?”石晓国的英语更简单。 伊文思想了一下,继续用简单词语拼成的英语道:“我们认为他的发明,他的发现,非常的有价值,我们想和他聊聊。” “杨锐喝醉了,今天不一定来。”站在领队身后的一人说了句,脸上带着笑,话里却藏着话:“我给他们解释了好久,他们都不能理解。” “杨锐是昨天喝醉的,早上不来,下午总会来吧。”石晓国瞪了对方一眼,对伊文思道:“你们稍等一下,我打电话到酒店,看他们能叫醒杨锐吗。” “我们已经喊了。” “什么时候喊的?”石晓国问。 “30分钟前。”伊文思回答,又问:“你们能通知他,请他有空来见我们吗?” “没问题,我会通知的。”石晓国瞄着领队身后的教授,对方是与胡教授一起的,显然很想坏了杨锐的机会。 这种恶心事儿,石晓国年轻的时候遭遇过,之后也见过不少,但仍然觉得恶心。 领队身后的教授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恶事,见事不成,无所谓的站后了一点。 “你们要再等一会还是怎么样?”石晓国是在国内学的英语,用的磕磕巴巴的。 伊文思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没有太长的时间,事实上,是杨锐找的我,他向我推荐了他的发明……” “你们认可他的发明?” 伊文思和拉斯古尔齐齐点头。 石晓国莫名的觉得激动,尽管不是自己的成果,但是,眼见着杨锐推销员似的满会场的送pcr仪,竟然得到一群顶尖学者的认可,他还是觉得有点传奇。 石晓国的目光再次扫过几位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的头顶,眼前莫名的跳出昨天酒桌上,一群人对杨锐的评价。 石晓国决定帮杨锐一把。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我觉得,你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给杨锐安排一个做报告的机会。你们既然觉得他的发现很重要,就应该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对吗?我想,这才是杨锐最想要的,也能方便你们了解他的工作。” “当然,我们已经给杨锐安排了位置,明天的闭幕演说,会交给杨锐的。”伊文思说的理所当然。 石晓国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领队身后的胡教授等人,心里升起一个词:枉做小人。 而同样听得懂英文的胡教授等人,此时却是满脑子的浆糊。他们不怕得罪杨锐,他们担心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 第五百九十九章 杨锐这样的学生 杨锐顶着宿醉来到会场的时候,伊文思等人依旧等在那里。 来来往往的学者不时的会看向这边,毕竟,身为第三阶的学者,以及组委会的成员,伊文思和拉斯古尔的知名度还是相当高的,他们站在一群亚洲面孔的学者跟前,而且聚拢成堆,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好奇。 有的人直接就过来询问了,有的人觉得有兴趣,干脆就留在当场跟着等,空闲时间,顺便与伊文思教授,或者拉斯古尔教授等人交流一二。 比起场内的交流,大家显然更看重这样的私人交流的机会。他们不光可以说杨锐,还可以说一说相关的学术和学说。 杨锐的到来,则令场中为之一静。 大家都凝神关注,想看看杨锐这位被大牛们关注的年轻人。 伊文思教授亦是远远的冲杨锐招手。 杨锐快走两步,到了跟前,用不急不缓的英语笑道:“各位久等了,酒醉未醒,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此起彼伏的谦让声让现场的气氛极好,就是各种口音不同的英语,听的有些好笑。 一群人用更加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杨锐。 他们适才都有传看过杨锐的论文,只觉得文章脉络清晰,成果斐然,现在再看杨锐,却是位青春少年,青春而帅气,年少而英俊,颇有好莱坞明星的架势…… 在科研人群中,杨锐这样的帅小伙,绝对比大熊猫要稀罕。 这虽然不是一个长的帅就是正义的时代,但长的帅的人写出了令人关注的论文,总是能让人感觉轻松一点: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对方长的帅——至于逻辑……心理学需要逻辑吗? “杨锐,你的论文,我和拉斯古尔教授都看过了,我们也用拉斯古尔实验室的设备进行了验证,非常出色的重复率,实验过程非常明了,结论与你的论文基本一致,恭喜你,做出了一项优秀的成果……”伊文思教授随口就能说出一串儿楸话,也是公众演讲的次数极多了。 “你们做了验证,这么快?”杨锐道谢的同时,心里也颇为振奋。 被大牛的实验室做了验证可是好事。 同样的东西,有没有接受过大牛验证的区别是极大的。简而言之,就是有没有大牛给你背书。 如果没有大牛的背书,你本人又不是大牛,那想要一鸣惊人的难度就很高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提出一个宏伟的提案,比如浇灌塔克拉玛干沙漠,想想似乎挺美好的,然而,此事可行否? 同样的庞大工程,中国并不是没有。三峡工程阻断长江,一做就是几十年,南水北调连绵千里,也是愣生生的给做成了,后世堪称成功的高铁计划,彻底革新了中国的交通网,可以说是中国特色的最大成功。 成功的工程与空想的工程的最大区别,就是有没有掌握着话语权的大牛为之背书。 杨锐的论文,如果没有大牛背书,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验证,看起来也就是似模似样而已,就像是伊文思教授先前考虑的那样,正常人都会对杨锐的论文结论打个折扣,甚至干脆打个疑问。 然而,有了伊文思等人的背书,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杨锐的论文结论写的非常明白:能够快速大量的复制任何一段的dna链。 这种自由度,大抵相当于80年代人第一次玩《金庸群侠传》一样——太神奇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伊文思等人帮杨锐证明了他的论文可行,自然大大增加了杨锐的论文价值。 就像是地摊古董上了拍卖会一样。 “杨锐,你还想做大会报告吗?”伊文思再次笑盈盈的提出好处。 杨锐一个激灵,忙道:“当然想了。” “现在还有一个位置,大会闭幕日的早晨,也就是明天早晨,我们会安排一个演讲人。”伊文思教授停了一下,又道:“我们原定是请南德斯教授演讲的,南德教授主动放弃了。” 他向后让了一下,露出一张南瓜教授的脸。 南瓜教授咧嘴一笑,牙齿像是南瓜籽似的,用很温暖的语气道:“我本来想介绍一下个人研究领域的最新进展,不过,你现在的成果就是最新进展了,干脆就把演讲的机会交给你好了。” “啊……太谢谢您了。” 南德斯教授摆摆手,道:“我本来就是给组委会凑数的,之前还在想,就介绍一下行业进展,会不会太无聊,没想到伊文思教授就明确的回答了我……” “确实太无聊了!”伊文思教授再次说了出来,引来一阵笑声。 南德斯教授无奈的摊开手,道:“总之,最后的演讲,就交给你了,杨锐同学,听说你还没有拿到学士学位,仍然在读书?” “是的。我今年是大学一年级,北京大学。”杨锐点点头。 这个答案,同样引起了些微的惊叹,不过,惊叹水平也就和与看一条微博之后所引起的惊叹差不多。 对学者们来说,年少成名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大学阶段就做出了不错成绩的学者也不在少数,在杨锐证明自己以前,在场的某些学者都可以站出来说:我当年做的更好。 毕竟,一篇《cell》以及一份看似不错的成果,远远称不上顶尖。 反而是在场的几名非学术人士,对北京大学一年级充满了好奇与不可思议。 中方的领队表情难明,他看着杨锐如鱼得水的与诸人交流,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情绪在胸中涌动。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划过胡教授和胡教授身边的几位学者。 这几位从昨天开始,就在攻击杨锐的成果了,今天也没有消停,如今看来,多少有些好笑。 胡教授的脸面无光,他原先是不愿意等在此地的,但实在想知道杨锐和老外有什么“勾当”,他才逗留于此。 当然,内心里,胡教授也是想试试,能不能成绩整杨锐一下。整人这种爱好,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是胡教授最着迷的兴趣了。 胡教授怎么也没有想到,杨锐竟然会受到多名大牛级学者的推崇。 胡教授回想杨锐的文章,怎么想也是想不通,心里更是觉得不忿,心道:新一代的科研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这么一篇浅显易懂的论文,弄的好像是什么大发现似的,这样的论文放在我手底下,我连90分都不愿意给。 “奇巧淫技,不是辅国之栋梁。”胡教授半文不白的绉了一句,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张大勇看不过眼,笑道:“总不能人人都是辅国之栋梁吧,我看,次梁也要有,框架也必不可少吧。” 胡教授哼的一声,道:“我看他最多是窗棱。” “彼之砒霜,汝之蜜糖。若果杨锐在胡教授的旗下就好了,我一定出大价钱换回来。”张大勇呵呵的笑了两声。 胡教授眼角抽动了两下,笑道:“幸好我手底下没有杨锐这样的学生,要不然,我先得花大价钱做这些哗众取宠的发明。” “要不要花大价钱且不论,最起码,您名下能有一篇《cell》不是?”张大勇教授忍不住,轻轻的触了触胡教授的g点。 胡教授果然浑身颤抖起来,好半天,胡教授才沉声道:“我宁可不要发表论文,也不会把国家的钱,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研究上。” “胡教授品格高尚。”张大勇半讽刺的来了一句。 胡教授拧着脖子受了,也没再多说话。张大勇在这次代表团里名气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他轻视杨锐,却不愿意多去招惹张大勇。 两人的目光轻轻一触,迅速的挪了开去,不约而同的看向人群中央。 这时候,杨锐已经与伊文思教授谈好了闭幕日的演讲细节,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趁机从学者堆中挤了出来,向杨锐地上名片,笑道:“杨锐先生,我是加尼卡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加尼卡,我们公司是全美知名的生物技术公司,我刚刚了解了您的成果,非常棒的发明,您是否有代理公司?我们公司愿意出钱买下您的研究。” “我没有代理公司,不过,我不准备卖掉pcr仪的专利。”杨锐倒是想问30亿美元你要不要,但很显然,对方是不会出到这个价格的。 加尼卡只当杨锐不明白行情,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道:“50万美元,杨锐先生,我们加尼卡公司愿意出50万美元,买下您的成果及附属权益,只要您点头,现金下午就会到账。” “您没有必要开价,我不会卖的。”杨锐表情淡然,50万美元别说打动他了,在pcr面前,连可笑都不算。 与杨锐的淡然相对的,是中方团队的震惊。 领队在短暂的发愣以后,嘴已笑成了漏斗。 胡教授的表情一成不变,只是眼角深深的垂了下来。 张大勇忍不住戳戳胡教授的脊背,笑道:“幸亏您手底下没杨锐这样的学生……其实也不可能有,对吧。” …… 第六百章 功绩 每个中国人都知道,老外的钱是最好赚的,旅游点卖门票的,遇到老外都要狮子大开口,更不用说是学者们了。 而五十万美元,对国人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的。 在这个一千美元就能横行四九城的年代,别说是五十万美元了,就是五十万美元的百分之一,五千美元,就足够令人匍匐了。 一名地方院校的教授,在过去的十年里,总共得到的现金工资都不能用万元来做单位,至于美元,某些高等院校的教授倒是有可能经手,但想要漂没,还是相当困难的。 现在的国内公务员,把美元看的比裤带紧多了。 中方代表团所有人都紧盯着杨锐,心里寻思着五十万美元的意义。 如果用来买房,北京一套破旧的四合院大概是万儿八千块,齐整的标准四合院约莫要一两万元,五十万美元能买…… 多少套说不清楚,但肯定够重孙子辈住的了。 五十万美元若是用来消费的话就更夸张了,正常人是想象不到它的花销方式的。 80年代的中国,最昂贵的消费品就是汽车了,20万的桑塔纳算是民用车里顶好的了,五六十万的皇冠属于正常人能买到的最好的车。50万美元若是用来买皇冠,剩下的钱全部买大卡车,约莫一年的时间,就能多出两三辆皇冠的钱。 如果用50万美元买传统奢侈品,比如翡翠、和田玉或者羊脂玉,估计买一卡车也是没问题的。 高级点的羊脂玉,如果想买多少就有多少的话,塞满一间屋子还是没问题。 然而,无论他们想的有多么的透彻,这笔钱却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杨锐起码能分几千美元的奖金吧。”有学者站在后面,低声用中文议论。 国内的官僚也不是全然的不近人情,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年代早就过去了,改革开放以后,现金奖励在学术科研机构一度风行,当然,通常能够奖励的也就是几百钱,上千块钱都难得出现。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国内科研机构,也鲜少有一次赚到50万美元的,即使有,那往往也是花了几百几千万的成本做出来的大工程,没什么积极奖励的价值。 相比之下,杨锐做的pcr仪就不同了。任谁一看都能发现,pcr仪的结构非常简单,国内稍微大点的车间,敲敲打打的能做出来的模样,光是这个体积,就决定了它的成本不会太高。 领队往前挤了挤,细心的听着杨锐和加尼卡的讨价还价。 是的,他毫无疑问的将杨锐的拒绝,视作是讨价还价的策略。 怎么可能有学者会拒绝50万美元的开价。 领队这时候看到了小庄,连忙招手将他叫了过来,道:“你给国内打个电话,就说有美国公司愿意用50万美元购买杨锐做的pcr仪,请组织指示。” 领队有点得意。出国做领队也是要政绩的,将人平平安安的带回去固然是成绩,但要是解决了问题再把人平平安安带回去的,那就属于是业绩了,至于赚到50万美元这种伟大的几乎没有听说过的事,那差不多就等于是功绩了。 人群中,杨锐第二次拒绝了加尼卡公司的加尼卡的分成购买的要求。 加尼卡低头沉思片刻,道:“杨锐先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设计,我再提高10%的价格,55万美元如何?” “对不起,这项技术是非卖品。”杨锐兀自摇头,他根本都用不着思考,五十万美元卖掉诺贝尔奖技术是傻缺行为,更别说pcr是数一数二赚钱的技术了。 加尼卡并不放弃,这个大鼻子的意大利裔一点都没有灰心的表现,再道:“杨锐先生,我只是想买下您的技术的专利权,也就是将它商业化以后的权利,您可以继续研究这项技术,如果有了衍生的技术,我们可以按照合同的约定来分配它的利益,但不管合同怎么签,都不会影响到您的研究的。” 楸我知道,但我没有兴趣,真的没有兴趣。”杨锐重复了一遍,表情真挚的不得了。 “60万美元,这个出价很不错了。”加尼卡又加了百分之十。在生物技术产业中,买卖技术是很寻常的行为,但除了那些著名的技术以外,潜力技术的售价往往并不高。 在这个美国高校生物老师纷纷跳槽的年代,生物技术公司甚至只用花几万美元,就能买到技术,许多时候,价格比实验开销还要低,那都是高校老师为了筹措资金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当然,杨锐的pcr仪得到了大牛们的认可,技术又具有极好的应用性,价格理应高一些,60万美元却是不错的加码了。 杨锐没有迟疑的摇头:“谢谢,真的不必了。” 浮想联翩的领队突然有点心慌:讨价还价就讨价还价好了,你不要装的这么像好不好,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再找一个公司得多难,咱们过几年就回去了呀,再派人来谈,可就不是我负责的了…… 领队等不到小庄打电话回来,拨开前面的人,挤到前面,笑着打哈哈道:“杨锐,话不要说那么满呀,外国友人有要求,咱们不能直接就拒绝,考虑一下是不是?” 他说的是中文,中国团的人都听懂了,美国人就没有这个配置了。 加尼卡睁着眼睛看两人。 杨锐瞅了领队一眼,偏偏脑袋,道:“那我考虑一下。” “对嘛,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锐用了几十秒,抬起脑袋,却是用英语道:“我考虑过了,我拒绝出售这项技术,无论价格多少。” 领队简直要气死,怒道:“杨锐同学,请你注意组织原则,注意国际影响。” 转瞬,领队的语气平和了一些,继续用中文道:“我已经电话通知国内了,他们很快会送来谈判纲要,杨锐同学,我建议你不要再干扰谈判了。” “随便吧。”杨锐见他样子,也懒得再说了。反正专利权等等都在华锐公司手里,华锐公司上面又有多个离岸公司,加尼卡想买专利,只能找他。 不过,这个秘密就不用告诉别人了,领队坚持,他就放任自流了。 事实上,过去一天以来,杨锐的心情都很不好。 昨天是他感受到最大挫折的一天,就像是第一天工作的销售员,处处碰壁,闭门羹吃到撑的感觉是极差劲的。 比第一天工作的销售员感觉更糟糕的,正因为杨锐是技术所有者。 在过去的一天里,杨锐已经想到了各种糟糕的结局,强烈的挫折感,险些击溃了他。 其实,也差不多击溃了他,因为杨锐在送光了论文和pcr仪以后,已然是无计可施。极短的时间和陌生的环境,让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坚持下去。 伊文思教授能帮得上忙,在杨锐看来,纯属运气,不用多等,再晚两天时间,再欣赏他的论文都没什么意义了。 经过这么一茬,杨锐的兴奋度是降低了不少,简而言之,就是更多的思考与冷静了。 领队却是浑身燥热的不行,操着熟练的英语,越俎代庖的与加尼卡聊了起来。 加尼卡摸不清中国人的路数,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了上来。 领队其实也不敢直接谈价钱,他要等国内的消息,所以只能“稳住”加尼卡。 伊文思教授是学者中的有钱人,他们这种层次的大牛,想赚钱都变的很容易了。他对50万美元或者60万美元并不关心,见杨锐解脱了出来,就拉着杨锐说话。 周围一圈中外学者,想听钞票的就往加尼卡那边看,想听学术的就往杨锐和伊文思这边看,倒也自得其乐,只余胡教授等人不屑又不甘的站了出去。 “卖的再贵,也是国家的钱,瞎高兴。”胡教授临退休了,反而把钱看的极重,心里不免泛酸。 …… 第六百零一章 泉下有知 就像是2000年以后互联网公司一样,80年代的生物公司是投资人眼里的摇钱树,包装漂亮的投资公司,会被多家风险投资公司多轮投资,从而得到远超其所需的溢价资金。 而这些被投资的生物公司,如加尼卡公司,在拿到了远超所需的资金以后,也会考虑投资其他的生物公司或者生物技术。 加尼卡所拥有的加尼卡生物技术公司规模不大,但他的人脉不错,辗转认识了不少业界大牛,所以常年奔波于各地的生物技术展览,做种子投资。 在创生初期的生物公司与硅谷时代的互联网公司是不同的,或者说,80年代的生物技术公司和80年代的it公司差不多,这个时期,技术大牛和技术储备主要都存在于高校和科研机构,要找新技术,就要到各种生物技术大会去找。 加尼卡不是第一次收购来自国外的生物技术了,但pcr的商业价值在他所接触过的技术中排名三甲。加尼卡估计,如果将pcr技术应用于dna探针等技术,其专利期内的商业价值可能高达5000万美元。 因此,加尼卡很有耐心的与中方领队周旋,希望能以尽可能低的价格拿到pcr的技术——至于专利,加尼卡公司的人也在尽快检索,只是时间太紧,他们也不知道是否有相关专利注册。 不过,无论是否有专利,有数位大牛给杨锐背书,加尼卡是不敢去抢注的,抢注了也是没用,他的小公司还没有超级药企不要脸的诉讼资本。 中方领队与加尼卡可谓是一拍即合,他也觉得自己是在与老美周旋,期望着尽可能的套出加尼卡的底线,从而为接下来的谈判奠定基础。 此时此刻,领队同志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的就是想要搞定此事。 比起做一支学术代表团的领队工作,获得数十万美元的外汇收入,这样的谈判所能带来的意义显然更大。 领队甚至有种感觉:我的人生将就此腾飞! 双方你来我往,周旋的很是快乐。甚至在午餐之后,约定了下一次周旋的时间。 杨锐看他们聊的如此愉快,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浪费时间”之类的事情了。 他打了个招呼,随手拖走几名学者,到边上聊天去了。 领队斜看杨锐一眼,心想:算你识趣,等我帮你卖了技术,也会帮你美言两句的……也许…… 张大勇不愿意看领队一副赚到了的嘴脸,但他也没有立场反对,于是踱步来到杨锐身边,开玩笑道:“没想到你学雷锋学到了美国来,以后回国,可是有的说了。” 杨锐笑笑,道:“也不一定就能学到雷锋。” “怎么说?” “先让他们折腾吧,等我有空了,再和他们聊这个问题。”杨锐如果现在说,pcr仪已经注册了一系列的专利,而且是壁垒似的专利,且专利权在香港华锐公司,领队要么疯掉,要么得想尽办法从杨锐身上抹油。 不管是哪条路径,领队都不会轻易相信杨锐的。 杨锐觉得,自己没必要为领队或者其他人节省时间。 张大勇教授不明所以,笑了两声,叹口气道:“要我说,学者应该从技术转让方面获得一定的利益,不一定是个人利益,至少是实验室得到直接的回馈吧,这才是一种正确的分配方式,也能促进学术界的资金循环吧。” 杨锐奇怪的看了张大勇教授一眼,道:“再过些年,您的想法也许会成为现实。” 再过些年,国内的科研改革,直接就把实验室的成果交给研究员自己了。这是比欧美国家还有激进的改革方式。 在欧美国家,学者想获得大笔的利益其实是不容易的,如果是在私人实验室或者私人公司,那不用说,产出的成果都是属于公司或者实验室的。如果是在国家实验室或者大学,那所有权同样清晰,就是国家实验室或者大学的,总而言之,资本主义国家,资本是谁的,产出就是谁的。 21世纪以后的中国科研界,却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这里大约是最早解决剥削问题的地方了,至少是部分解决。在中国科研界,无论是公立学校还是公立研究所,在国家投资的项目中,项目负责人拥有极大的收益空间,简而言之,成果是属于项目负责人的。 换言之,国家掏钱做项目,做不出项目,国家付钱,做出了项目,依旧是国家付钱,但研究者获利。 这有点像是去赌场玩,赌场方面送给赌客的泥码。泥码不能直接兑换现金,但只要下一次赌桌,赢回来的钱,就可以兑换成现金了。 这样的待遇条件,想必也是不长久的,不过,这也是使得21世纪以后,海外人才纷纷归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有血有肉,要养家糊口,欲奉孝于父母,泽被亲友的普通海龟海带们来说,实实在在的希望,比道德说教更有意义。 不过,张大勇却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作为国内生物界一流人物,同样的条件下,张大勇成为千万富翁应当是不难,然而,他这一代的科研人,却是结结实实的被牺牲了。 没有人刻意的去牺牲他们,但结局却是如此。 “张教授,您要保重身体,争取多干二十年。”杨锐如此说。 张大勇呵呵两声,道:“十年没问题,二十年恐怕坚持不到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伊文思教授站在旁边,一脸好奇。 “我们在说,还能做多久科研的问题。”杨锐笑着换成了英语。 伊文思轻笑两声:“能做多久科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做的比我们久。” 杨锐的年纪还不到在场其他学者平均年龄的一半,说起来,几乎能多做30年科研了。 又是一轮羡慕之后,伊文思却是给杨锐讲起了闭幕日演讲的要点。 勉强说来,演讲是要比报告高端一些的钢主要是自由度比较高。演讲是想说什么都行的,如果是比较牛的学者,比如杨振宁这种34岁就拿到了诺贝尔奖,攀上第一阶的大犇,他做演讲完全可以谈人生,谈理想,谈谈我的梦想与我们面临的问题。 报告就没有这种自由的,听名字也知道,演讲是居高临下的,报告是仰首抬头的。 报告通常是直面工作的,说明自己的工作是最主要的报告形式,这种很是简单。 但进化到了演讲的话,依旧采用最简单的模式,南德斯教授可以,杨锐就不可以了。 遇到计较的人,说不定会被看做狂妄。 杨锐也不希望自己在国际友人面前的亮相,是以木呆呆的华人学生的形象出现。 杨锐有兴趣,伊文思等人有经验,几个人也是一拍即合,越聊越是畅快。 “你们好,中国代表团是在这里吧?”不知什么时间,轻轻的女声将两拨人的交流都给打断了。 “小白牙?”杨锐一眼看到了怯生生的小白牙。 站在一群金发碧眼,红发蓝眼,栗发灰眼的老外跟前,小白牙显的分外娇小而柔弱。 直到听到杨锐的声音,看到他的脸,小白牙的眼神才一下子明亮起来:“杨锐!” 她提高声音叫了起来,果断跑向杨锐,双臂张开一副要扑过来的架势。 周围的美国人都含笑让开了位置,他们很愿意看到这种“久别重逢”的男孩女孩的戏码。 唯一没有让开的是一只倒霉椅子,小白牙不得不从它上方踩过,好悬没有跌倒。 一名大会的工作人员心有余悸的将椅子搬了回来,赫然发现,两条椅子腿已然断裂,露出锋利的茬口,像是四颗锋利的牙齿。 “还好这女孩没踩到破损的地方。”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抖抖手里的椅子,准备一会儿就把它处理了去,这样的东西留在会场,若是出事了,组织方可是要赔惨的。 椅子默默无言,泉下有知,循环播放着一句话:我是被她踩裂的,我是被她踩裂的。 …… 第六百零二章 出挑 小白牙从来都不是羞涩!,她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羞涩而已。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离开西堡镇之前,先向杨锐表白。 表白这种事儿,进入90年代以后大概是渐渐多了,但在曾经的83年,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勇气这样东西,小白牙却是一向不缺的。 她穿过的大厅,躲(踩)过(裂)椅子,一跃扑到了杨锐身上,唔囔道:“你们好难找,我问了大使馆,才知道开会的地方。” 杨锐被她扑的一个踉跄,好在小白牙刻意收了力,他又经常锻炼,总算是后脚一蹬,撑住了。 “开会肯定是要选偏一点的地方了,你们安顿好了吗?” “恩……太偏了,我坐了两三个小时的公交和地铁呢。”小白牙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首次出国的首选都是公共交通。 想想纽约某些公交车的模样,杨锐也不由摇头,道:“下次不要这样子跑了,你打电话到酒店,让他们转接给我,我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呗。” “不用,你忙你的,我做我的。”小白牙又使劲搂了搂杨锐,瓜子脸的小下巴搁在杨锐的肩膀上,有点痒。 比起小白牙,杨锐反而有些腼腆了,他只是轻轻的环着小白牙,心里莫名的欢喜,又莫名的紧张。 两世为人,还真没有哪个女孩子,如此热情而快乐的扑到他的怀里来。 这种体验,比拥抱热烈,比拥吻温和,却自带快乐光环,令人的愉悦指数大幅提高。 “杨锐,我们明天见。”伊文思等人一看,正好,本来该聊的内容都聊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刚好用来巡查会场,做一点组委会委员该做的事。 杨锐还有点遗憾,怀里软香温玉,口中却道:“我还想写个演讲大纲……” “晚上再写也不迟,我们也不是文学家,用不着写的多好看,大家想听的是你的学术思想。”伊文思教授笑笑,道:“你好好休息一日,明天养足精神,给我们一个惊喜。” 小白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紧紧的挽着杨锐的胳膊,口中却道:“不要,你们忙你们的,我在旁边看就行,杨锐,你帮我翻译。” 杨锐轻笑,道:“你不是也会英语的?” 小白牙贝齿轻咬下唇,道:“我说的不好听。” “不好听没关系,你只要说清楚就行了,外国人听英语,就和咱们中国人听汉语一样,大差不离,就能听懂,大舌头也没人笑你。” 小白牙犹豫了一下,开口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在国内学的是哑巴英语,入读清华一年,有所改观,改变的也不大。 别看80年代的中国顶级大学出国的学生极多,实际上,如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大一大二的学生,英语学的既流畅又好的并不多,这点看高考的英语水平就知道了,许多出身农门的学生,能把哑巴英语学的不拉分就不错了,要求没见过收音机,没有专职英语老师的学生英语水平爆棚,也实在是要求过高了。 不过,这些学校的学校,若是有心出国,或者已经出国的,很快就能将英语补起来,小白牙也是随着父亲离开了京城,才将英语水平给拉了下来,但她思维明锐,一年多的时间,英语已经补的有点样子了,此时说话,音调时态虽然乱七八糟,可老外还是听懂了。 伊文思等人陪着打招呼,言笑盈盈,态度友善。 且不说杨锐给他们的观感极好,就是小白牙本身,也是青春秀丽,在没有发现她不经意间折断树枝,踩碎椅子的事实之前,也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 小白牙受到鼓励,英语细胞一下子澎湃旺盛了起来,普通的对话,亦是越说越顺。 就像是中国人听老外说“吃你们麻婆的豆腐的味道好”,知道人家是在夸奖川菜,老外听小白牙缺乏结构,缺乏主语,缺乏时态,咬字不清的外语,样能听得懂。 因着小白牙的兴奋,几个人竟是真的和她聊了起来。 杨锐乘此机会,先将脑海中著名的演讲稿过了一遍,然后弄出几篇来比较一番,这才提纲出来,开始思考演讲的实质内容。 正如伊文思等人所言,这样的演讲,没有人会认真去听你的文学描写,不说杨锐本人是外国人,并不精善英语,就是与会众人里,来自英语国家的学者也不超过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以听懂英语为目标,没有人愿意承受华丽的词汇。 杨锐围绕着pcr技术本身设计,差不多有了想法的时候,再与伊文思等人交流。 他只说要点,就得到伊文思频频点头,离开时更道:“选你比选南德斯好。” 南德斯嘿嘿的笑说:“我承认。” 几个老美说笑着告辞离开,小白牙这才松开手,踢踏着脚,兴奋的道:“这里就是最厉害的生物学大会了?带我看看吧。” “好吧,我给你当半天导游。”杨锐向其他人打个招呼,干脆挽着小白牙走了。 中方领队始终关注着这边,内心早就大怒了:明明是集体活动,你竟然还邀约女生一起,邀约女生也就罢了,竟然还邀约美女。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领队同志肯定要义正言辞的批评杨锐一顿的。 出国在外,集体主义是更重要的事,如果没有集体主义的紧箍咒,出国的国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一让友邦惊诧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要有损国威? 注意国际影响不是一句空话,那是各级领队们的工作标杆,要是连这一点都不能保证,领队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价值了。 不过,领队同志目前的思绪却是放在了pcr仪的谈判上,五六十万美元的收入足以令全系统对他刮目相看,那可是足以满世界做报告的成绩。 尽管不觉得杨锐能怎么样,但领队此时还是不愿意节外生枝。 因为杨锐吸引眼球的经历,凯蒂郑重其事的做了记录。 完成这项工作,凯蒂明显轻松起来,喝了点咖啡,笑着道:“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你的pcr的发明,你是怎么想到?我咨询了几位专家,他们都表示,你的pcr的设计非常巧妙……” 凯蒂将这个问题例行公事的问了出来,并没有指望杨锐给出多么好的回答。 然而,杨锐却为这个问题准备了很久。 他不自觉的正襟危坐,再稍微放松一点,继而认真的回答道:“与其说巧妙,不如说是简单与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凯蒂稍微有了点兴趣。美国人就喜欢简单和幸运,如果一名健壮帅气的年轻小伙子不爱读书,就凭突发奇想的一个念头,就变成百万富翁,或者获得勋章,那就是最令人向往的美国梦了。 杨锐面对美国的大众媒体,并不去谈真正的pcr所遇到的困难与复杂,纠结与风险,就顺着美国人的爱好,先开玩笑似的道:“你询问的那些专家,当他们pcr的设计非常巧妙的时候,他们其实是在说,我怎么没想到!” 凯蒂一愣,哈的笑了起来,并且将这句话写在了本子上。尽管有录音机,她还是要将之标注出来。 杨锐微微的笑着,说:“pcr的原理并不难,但要将它做出来,是需要一点‘顿悟’的。” 凯蒂很快就理解了顿悟的概念,好莱坞明星信佛的不少,记者做不到博学,少说也是多闻的。 杨锐由此讲起了故事,道: “最早有pcr的点子,应该是83年,那个时候,我正在给捷利康做辅酶q10的设计,也因此得到了一间小小的实验室。实验室在我的学校里,叫做西堡镇中学。西堡镇属于河东省,周围有很多的大山,我的学校也不例外,它坐落在半山腰,每次去学校,都要爬一个大坡,爬的累死。” “不过,爬上了坡,风景也非常好。我的家乡有很多的梯田,还有很多弯弯曲曲的路,路很窄,但很长,弯度很大,就像是dna一样。” “当时,正是我对基因最感兴趣的时期,有关于dna的各种信息,就在我的脑海中跳动。我就想,dna就和这些弯弯曲曲的山路一样,而山路,一座座山的山路,其实自有相似的地方。” 杨锐稍微停顿了一下,让女记者消化片刻,继续道:“每座山的山路,都有它的特色,但是,每座山的山路,其实都有一些地方,是相同的,比如一个拐弯,一段直路,基本相似,如果一座山的山路上半截,与另一座的山路上半截,在这段相同的地方互换,你并不会觉得突兀。” 女记者这下子听懂了,惊喜的道:“就和pcr的原理相似。” “没错,pcr是用内切酶,取下一段dna,然后借引物来复制,就像是弯弯曲曲的山路一样。”杨锐很满意自己的故事效果。 做科学家也是不容易的,越牛的科学家,越需要大众式的故事来理解,中国人如此,外国人也如此。 比如人们耳熟能详的牛顿,瞬间会与苹果联系在一起,但除了大学高数课讲牛顿-莱布尼茨方程,有几个人会记起莱布尼茨? 爱因斯坦有一头乱蓬蓬的毛发,几乎成为疯狂科学家的代名词。“疯狂科学家”并不是坏事,在投资人眼里,疯狂科学家也许就是成功的代名词。 中国建国初期最著名的科学家当属“三钱”,分别是导弹之父钱学森,原子弹之父钱三强,力学之父钱伟长。而在三钱中,钱学森的名气最大,要说导弹比原子弹重要,或者比力学重要,肯定是不对的,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学森顶五个师”的故事更有用。相比之下,钱三强和钱伟长的名字,远远够不上令人耳熟能详的水平。而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周总理叫出了“三钱”这个名号,像是力学之父钱伟长,估计要更加的默默无闻了,在大多数人的文化程度低于高小的年代,有几个人知道力学是什么意思。 科学家们的故事,有的来源于自身,有的来源于媒体加工。 杨锐不在乎名气,但他现在确实需要大众媒体来佐证自己的成果。 83年想到pcr的成果,对杨锐是很有利的,虽然这不能算是证据,但亦有潜移默化的作用,若是如前世那样,不幸打起了官司,杨锐希望陪审团的成员听过自己的故事。 凯蒂比杨锐更喜欢故事,立即按照杨锐的思路,追问道:“也就是说,你在高中时,就有了pcr的念头?” “对的。” “你当时就开始做实验了吗?”凯蒂并没有对杨锐的说法表示怀疑,因为杨锐提早做了铺垫,他与捷利康的合作,最重要的是,他从捷利康手里赚到的钱,很好的说明了自己的价值。 既然在高中时期,杨锐就能从跨国公司手里赚到钱,那没有理由他不能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杨锐依靠着充足的准备,让采访按照自己的方向进行,且道:“说起这个念头,是很有趣,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的价值。” “哦?为什么?” 杨锐摇头,笑道:“我当时想,一定有人想到了类似的点子,说不定比我的点子还好,然后肯定做出了成果,我只是没查到而已。你知道,那时候我在中学,没有太多的条件去检索资料,另外,我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辅酶q10等方面,高考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听起来很忙碌。” “的确如此。我是进入大学以后,才重新拾起了做pcr的想法,当然,那个时候,我的思路就比较完善了,尤其是在做了钾离子通道的研究以后,我对pcr的认识更深刻,也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这才加紧做了起来,算一下时间,pcr的主题部分,也就做了两个月的时间,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在熟悉实验流程先。” 杨锐是怎么梦幻怎么说,美国梦么,就是要让普通人都做得起,如果告诉美国大众说,做pcr需要最起码三五年的系统训练,需要多名助手的帮忙,需要价值上百万美元的资金储备,美国人根本不听下面的,这个故事也就算是完蛋了。 世界霸主家的人民,总是有点矫情的。 凯蒂一边听着杨锐的话,一边就在脑海中理顺故事:来自中国偏远乡镇的少年杨锐,在高中时就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来自于他每天上学路上的见闻……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重要,直到进入大学,杨锐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自己的设想,并在美国的“国际遗传学大会”上一鸣惊人,首日销售额突破30万美元。 凯蒂的故事的最终版里会有pcr的字样,但她在计划故事脉络的时候,却是完全没有去想pcr是什么。 完全符合美国人思路的故事,听的凯蒂幸福的打抖。 然而,杨锐的准备又何至于此。 他笑了笑,继续道:“事实上,直到今天我都在表示怀疑,为什么没有人做这个研究,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研究,或许可能是太简单了,以至于大家要么以为有人做过了,要么以为不可能做出来。我想,如果我不做,也许有人会在几年后将它做出来,但这只是也许,说不定,会晚十年后才有人发现这个秘密。怎么说呢,我是个幸运的男人。” “非常幸运。”凯蒂的睫毛都开始发颤了,笑道:“美国的生物学专家,一定很后悔自己爬山太少了。” “也许。”杨锐心想:如果pcr真的拿到诺贝尔奖,那何止是后悔,当年多少人都嫉妒疯了。 采访结束。凯蒂留下了杨锐的联系方式,主动送他出门。 到了杨锐快上车的时候,凯蒂才突然想起一个消息,忙道:“杨锐,你的技术卖给了加尼卡公司,是这样吗?” “什么时候?”杨锐关上了车门,示意出租车司机可以离开了。 凯蒂连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加尼卡公司要在明天早晨10点半举办新闻发布会,宣布与中国政府达成意向性合约……” 她念了一遍,看向杨锐。 “只是意向性合约,你确定吗?” “确定。” 杨锐松了一口气,笑道:“意向性合约而已,pcr技术不会直接出售的。” “你确定中国政府也不会出售?” “pcr技术并不属于中国政府。”杨锐笑了起来,庆幸自己之前分割的清楚,道:“pcr技术属于香港华锐公司,加尼卡公司如果要购买这项技术,必须联络香港华锐公司才行。” 凯蒂眼神再亮,问:“我可以在文章中引用您的话吗?” “当然可以,我会通知香港华锐公司,让他们的律师发文件给你。恩……再发律师函给加尼卡公司。”杨锐的表情轻松,并没有将这当做正经事来看。 如果一份意向性合约就能卖掉香港公司的东西,那国内也不用挖空了心思赚外汇了,直接批发意向性合约算了。 加尼卡公司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意向性合约,和杨锐接受专访的性质差不多,都是以舆论争取主动权,只不过,加尼卡公司这次找错了对象。 杨锐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到了酒店,再打电话给李章镇,继而让自己公司的律师联络美国的律师,一纸传真,就将律师函丢给了加尼卡公司。 至于加尼卡公司哪个办事员会倒霉,杨锐根本不关心。 …… 第六百一十二章 老白男们 加尼卡没指望用一纸意向性合同,就确定pcr技术的属,不过,张洪军盖上去的公章,还是有些用处的,他拿着这份合同,再找中方联络,大使馆等部门都积极了一些,至少在表面上,这是得到了他们同僚背书的合同。 而在这份合同的消息传出以后,加尼卡公司的竞争对手也变的消沉了,在这个生物技术爆炸的年月里,好的技术仿佛遍地都是,很难说一份技术的真正价值,大多数公司都会避免陷入恶性竞争。 当然,这也是生物技术方面的投资公司较少的缘故,再等上两三年,看到了盈利前景的华尔街一旦介入,厮杀就会变的激烈起来。 加尼卡因此而显的信心十足。55万美元不是个小数目,用于并购公司是拿不出手的,但单独购买一项技术,还是很不少的。 现在并不是泡沫的2000年,有无数的人挥舞着支票,给任何带有网络字样的公司十倍百倍的溢价。 现在是1984年,生物公司也就是刚刚兴起,里根政府的政策,才刚刚将一群生物学家从高校里解放出来,在此之前,全世界都没有多少私人生物技术公司。 加尼卡拿出来的55万,来自控股加尼卡公司的风险投资公司,他的竞争对手差不多也是一样,总体而言,这仍然是一个资金匮乏的市场。 想要做大的生物技术公司,那些有野心的教授们之所以离开舒适温暖的名校,并不是为了并购别人的公司,购买别人的技术,他们是想要自己的实验,更自由的科研环境,顺便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在这个生物技术公司平均生存时间不足36个月的年代里,没有哪家公司是不缺钱的。 加尼卡自信,有了这张合同,还有勇气争夺pcr技术的公司就很少了,即使有,他也有能从容应对。 这种从容,直到一通电话到来,戛然而止。 “确认了吗?”加尼卡磁性十足的声音变成了沙哑。 “确认了。”电话里的声音沉重。 ?加尼卡用更加沉重的力量,挂上了电话,向吧台的侍者点点头,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座位上。 “什么事?”坐在加尼卡对面的张洪军正吃牛排,吃的满口流油,莫名其妙的看着表情凝重的加尼卡。 他今天是被请来说明中国的部门间关系的,加尼卡同时还请了一名公关公司的经理,以及自己公司的律师,只是现在,言谈甚欢的几个人,全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加尼卡勉强笑笑,目光看向张洪军,道:“公司收到一封律师函。” “什么?” 加尼卡没回答,继续道:“有一家名为华锐的香港公司,声明他们拥有pcr技术的全部权利,并告知我们,我们与你签订的意向性合同没有效力,你知道这件事吗?” 张洪军愣了一下,装傻道:“我们签的意向性合同本身就没有效力,我提前告诉你了。” 加尼卡哪里能被他这样糊弄住,沉声道:“现在不是意向性合约本身的问题,是你们是否拥有pcr技术的问题。” “我当然没有pcr的技术了。”张洪军不知道如何作答,拖延时间,紧张思索着。 加尼卡公司的律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声问加尼卡,道:“这家香港的华锐公司,不属于中国政府的管辖?” “纯粹的私人公司,与我们的性质一样。”加尼卡回答自己知道的情况,眼睛还盯着张洪军。 律师比较冷静的问道:“你说他们发了律师函,是香港的律师发的律师函,还是美国的律师?” 加尼卡想了一下,道:“本杰明-布朗-马泽尔律师事务所,你熟悉吗?” 律师苦笑:“熟悉,是波士顿最大的专利事务所,在纽约、洛杉矶都有分公司。三位命名合伙人,本杰明、布朗和马泽尔都很厉害……唔,都是白人。” 波士顿大约是美国最白的一个城市了,容易招致批评的老白男公司很多。所谓老白男,就是老年白人男性,通常代表着根深蒂固,保守和势力强大,而这样的律师事务所,反而经常受到有钱的少数族裔的青睐,至少在80年代是这样,因为少数族裔需要有老白男为自己说话。 加尼卡一听律师的解释,就知道这有多难缠。他拥有的是高科技公司,并不是传统行业,这意味着他本身的社会关系也并不稳固。 加尼卡再次看向张洪军,道:“你告诉我实话,中国政府是否拥有pcr的所有权。” “杨锐是中国人,他所在的学校是中国的,中国政府怎么可能没有所有权。”张洪军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加尼卡凝神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了?” “是你逼我签的,我都给你说了,我再问,人家现在都还没回我,再说了,你不是还没给钱吗?”张洪军拼命的推卸责任。 这话倒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加尼卡扭头对律师道:“要麻烦你去了解一下情况了,他们好像还申请了专利。” “我去和他们谈。”律师用餐巾擦擦嘴,起身就出去了。 张洪军有些担心的看向加尼卡,问:“现在怎么办?” 加尼卡道:“如果确定对方是虚张声势,那就一切照旧。” 张洪军小声问:“如果不是呢?” 加尼卡瞪着张洪军,道:“你觉得不是?” “不不不,我是的意思是万一,不……其实我也不清楚,你催的太急了呀。”张洪军收了加尼卡的钱,现在也十分心虚。 加尼卡也有些后悔,他想过怎么和中国政府打交道,也很有信心,怎么都没想到,pcr的技术是在私人公司手里。 “如果这家香港华锐公司不是虚张声势,那就只能和华锐公司谈了。”加尼卡叹口气,也没心情去说张洪军了。 坐在另一侧的公关经理又有了问题,轻声道:“新闻发布会是否要暂停?” “怎么解释?” p>“就说出于技术保密等方面的原因,我们暂停新闻发布会?” “稍等一下,如果消息确定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办。”加尼卡说完擦擦手,道:“吃完了就走吧。” 公关经理站起来就走,张洪军低头看着盘子里还剩下半块的纽约客,深恨自己刚才吃的不够快。 下午,律师就向加尼卡确认了华锐公司的专利。 加尼卡无可奈何的向各家媒体通知新闻发布会暂停,然后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张洪军无处可去,坐在门口坐如针垫。 加尼卡的秘书自如的笑笑,说:“没关系,他发泄一下就好了。” 五分钟后,里面果然安静了下来。 秘书轻盈的推开门,扫了一堆垃圾出来,向张洪军示意,道:“你可以进去了。” “我进去做什么?”张洪军整个人都傻掉了。 “加尼卡先生想见你。” “见我有什么用啊。”张洪军嘟囔着进门。 “把门关上。”加尼卡站在房间中央,办公桌上的东西被清扫一空。 张洪军乖乖的关上门。 “钱带了吗?”加尼卡第二句就问这个。 张洪军呆了一下,转瞬愤怒道:“你要我盖章,我盖了章,怎么?你想反悔?” “你盖的章没有用。” “本来就告诉你没有用了!” “你不把钱还回来,你是离不开美国的。”加尼卡瞄了张洪军一眼,道:“我如果投诉你索贿,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张洪军束手无措。 他实在舍不得到手的一万美元。 “离开前,把钱还给我,否则,你别想离境。”加尼卡挥挥手,示意张洪军离开。 张洪军思来想去,无奈道:“我知道了,我明天把钱拿来,不过,我已经花了几百美元了。” 加尼卡摆摆手,想说什么,电话铃再响。 “什么事?”加尼卡拿起电话,口气正常了一些。 “香港华锐公司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在通知媒体,他们好像拿到了合同。”电话里,律师的声音很急,又道:“本杰明来了。” “什么合同?”加尼卡问。 “你和中国人签署的意向性合约,他们似乎拿到了一份。”律师缓了口气,又道:“本杰明是不会空跑一趟的,他一定是有一定的胜算才会来的。” 加尼卡“唰”的转身,厉声问张洪军,道:“你把合同,我们的意向性合约放在了哪里?你带在身上吗?” “怎么可能带在身上,那么厚的合同。” “你放在哪里?” “酒店的保险柜里,有密码……”张洪军说着声音变小了:“我和司机共住一间房,他也有保险柜的密码。” 说到这里,张洪军紧张起来,他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忙问:“怎么回事?” “你完蛋了。”加尼卡狠狠的瞪了张洪军一眼。 两人签署的意向性合约,对加尼卡来说,总归可以用失误之类的词语来解释,张洪军的公章,却是无法解释的。 张洪军多少有些明白状况了,脸色煞白,转身就去开门。 门自动打开。 女秘书踩着高跟鞋进入房间,声音低沉的道:“加尼卡,董事们来了。” “什么?” “几位董事好像收到了消息……”女秘书话没说完,就见走廊里有五名老年白种男性并排走了过来。 加尼卡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他的加尼卡生物有限公司获得了大笔的注资,从而有了钱去做生物技术的收购与改进。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而现在走过来的五名老白男,正是加尼卡生物有限公司的股东们。 “我接到一个电话。”走进加尼卡办公室的老白男只扫了张洪军一眼,就直视加尼卡,重复道:“我接到一个电话,本杰明-布朗-马泽尔律师事务所的本杰明打给我的,他要我的公司,我的加尼卡生物有限公司,赔偿并道歉,你知道这件事吗?” …… 第六百一十三章 逐出(第一更) 对律师事?所的选择,杨锐一向是非常仔细认真的。 他不担心研究本身,有脑海中的资料,学术研究再困难,也是有迹可循的。再者说,杨锐对学术更多的是兴趣和责任,对杨锐来说,更多的是兴趣与责任,而非困难。 但法律是非常危险而不可控的武器,做生物研究的,哪怕稳坐象牙塔,也有被起诉的危险,轻则财务损失,生几年闷气,重则倾家荡产,吃几年牢饭。 大财团会发起诉讼,小科研猿也会发起诉讼,环保组织,动物权利机构也都喜欢起诉生物公司和生物学家。 pcr更是有被起诉的历史。 当年的西斯特公司也是资产上亿的美国纯血公司,依然陷入诉讼,杨锐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绝非是杞人忧天。 不过,主动发起诉讼,却不是杨锐计划中的项目,是美国专利律师本杰明,以及香港律师岳庭劝说杨锐进行的。 “单纯的防御是赢不了的,既然你如此看好这个项目,主动出击才是最有利的。”每小时收费2200美元的律师本杰明如此说。 当然,在拿走杨锐5万美元的定金以前,本杰明还向杨锐保证,会争取到数倍的和解金。 诉讼并不一定就要上法庭,对美国律师来说,法庭辩护是一件劳心费神,风险不定的工作。 即使是最好的诉讼律师,也会尽可能的避免庭审,很多时候,像是本杰明这样的专利律师,还会将庭审外包给更专业的辩护律师。 大多数时间,律师们都在追求和解。 庭审往往也是为了更好的和解条件而努力,否则,在一个案子轻易就要好几个月乃至好几年的美国,律师们忙死了也完不成几个案子。 本杰明这样的专利律师,更是将争取和解金视为日常,在获得了杨锐的授权以后,他就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包括新闻发布会、联络加尼卡公司的董事,措词语气强烈的律师函,都是本杰明的计划。 而获取张洪军的文件,则是杨锐的想法。 他猜张洪军不会随身携带文件,因此特意前往中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搜了一遍,没费多少功夫,就拿到了中英文两版的意向性合约。 最后的公章,更是看的杨锐怒火熊熊,心惊胆战。 别看是意向性合约,国内要是有哪个脑子有病的领导,突然一拍脑门犯病了,说个“我们不能让国际友人失望”,这份合同造成的麻烦就难以预计了。 虽然说,只要杨锐自己不松口,就没有人能强行卖了pcr技术,但在中国,谁又知道事情的走向最终如何? 而且,杨锐原本是没必要经这一遭的。 想想刚刚花出去的五万美元,杨锐更是一阵郁闷,只希望本杰明如同他自己和香港律师岳庭吹嘘的那么强,能把自己的律师费从和解金中赚出来,而且不用上庭。 这么一想,杨锐就更加烦闷了。 庭审经常是极其冗长的,电影中一局定胜负的庭审几乎没有,持续五个小时,十个小时乃至十五个小时的庭审屡见不鲜,而庭审律师的收费也往往在每场数万美元往上,杨锐尚未收到pcr的回款,事实上,他连pcr的代工厂都没找到,账单更是遥遥无期,这个时候,如果陷入庭审的话,他不光滞留美国境内会有问题,经济负担也会变成严重问题。 然而,不采用本杰明的方法,风险一样不小。律师函并不是什么金科律令,对方若是不听,一样要进入到诉讼阶段…… 杨锐此时深切感受到了美国的高科技创业公司遇到的窘境,如果不能在恰当的时间融资,或者将自己卖掉,那光是各种诉讼官司,就能把初创公司拖垮。若是被迫打起专利官司的话,一两百万美元只是起步价,但又有几家初创公司能拿出一两百万美元。 想想苹果和三星在全球多个国家同时打官司,一年下来,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律师事务所… “我要打电话到中国。”杨锐提起电话,向前台说明了一声,然后从随身的笔记本里找到王建国的电话,拨了过去。 王建国亦是德令农场出来,但与景存诚等人不同,王建国的年龄偏大,平反以后直接就退居二线了。不过,比景存诚等人厉害的是,王建国多子多福,子女七人,孙辈还有七个,其中老三就在外交部供职。 杨锐也用不着多强的官员来帮忙,只是需要找个内部人士来参谋一下。现在的国内环境就是如此,若是不着点关系的话,什么事都办不了,万一让领队张洪军找了关系,反而把事情给搞糟了,杨锐非得气死不可。 当然,他现在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翌日。 杨锐与加尼卡再见面。 长长的谈判桌,一人一边,半数都是律师。 杨锐看着表,听他们互相辩来辩去。 本杰明的律师费是2200美元每小时,他的三人律师团队也包含在内。香港律师岳庭要便宜的多,但算上各种额外的费用,也要逼近800美元每小时了,除此以外,华锐公司的公司律师同样要拿好几百美元的时费。 如此算下来,一个小时3600秒,每秒就算没有1美元,也差不离了。 杨锐虽然想节省一点,奈何三波律师一个都少不了,公司律师是华锐的保险,最了解华锐的情况,香港律师岳庭负责全部的专利事务,最了解专利情况,本杰明是美国律师,最熟悉美国法律和美国的专利条款,三个人少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无意中坑了杨锐。 谈判进行了4个小时,去掉中间两次共计1小时的休息,收费时长超过3个小时。 除此以外,拟定合同以后的后续费用,依然不菲,岳庭和公司律师的往来费用和收费时长还要倍增。 好在加尼卡终于松口,给出了30万美元的和解金——与pcr仪的初次销售收入差不多。 当φ,同样都不是纯收入。 合同签署,老白男本杰明欣然起立,与杨锐握手笑道:“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可不想再经这么一趟了。”杨锐无奈摇头,转瞬又道:“当然,如果不得不再来一趟,我也希望您的律师事务所能继续代理。” 尽管收费不菲,本杰明毕竟没有让他亏掉。事实上,30万美元对本杰明来说,仅仅是一个小案子,他应当也是看到了pcr的后续前景——至少千万级的技术,以后的纠纷是少不了的。 加尼卡将签了字的钢笔随手丢掉,道:“如果让我独立决定,我是不会和解的,我们并没有做错事。” “库特,请你的委托人注意言行。”本杰明提醒对方的律师。 “和解协议签署,加尼卡先生就不再是我的委托人了。”库特也是个老年白种男人,耸耸肩,没什么表情。 杨锐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加尼卡公司的董事们将他赶了出来。”本杰明的表情稍微有点不自然,但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就调整了过来。 杨锐却是没有多想,公司创始人被投资人赶出了自己的公司,这样的故事,不说美国大地上每天发生,日后的中国也是天天都能见到,确实没什么稀罕的。 杨锐同情的看了加尼卡一眼,道:“希望我只是导火索,不是炸药。”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们看不到我收购的生物技术的重要性,只想着做抗癌药物……抗癌药物是那么好做的吗?也不看看现在有多少公司在做抗癌药,fda是那么好对付的?”加尼卡冷笑数声,满心的的愤怒。 库特要替公司说话,于是插话道:“做抗癌药物的公司多,正说明抗癌药物的前景看好,加尼卡生物有限公司是一家优秀的生物高科技公司,不应该惧怕挑战。” “他们只是想要上市而已。”加尼卡一脸的厌恶。 “上市不是什么坏事,公司会有更多的资金低于风险,并购其他的公司。” “你唯独没有说,将更多的钱用在实验室里。” “你不是也在大肆购买技术吗?” “我是为公司的未来着想,购买能够奠定公司基础的技术。” “我相信董事们也是如此。” “董事们?哈哈,上市以后,董事都要换人了吧。” “公司会继续成长下去的。”库特停了一下,又道:“公司将会保留你的办公室作为纪念,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去公司,干扰公司的正常业务。另外,公司可能会在近期更换名称。” 加尼卡的鼻子抽动两下,心灰意冷的转过身,却是面向杨锐,笑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资本的真面目。当他们想要投资你的时候,是一副模样,当他们掌握了公司大权以后,又是一副模样。” “杨锐先生,我们走吧。”岳庭低声对杨锐道。 杨锐点点头,转身出门。 一群律师身着暗色西装,齐齐转身,跟在杨锐身后,气派非常。 始终缩在墙角的张洪军再也忍不住了,猛的窜出来,拦住杨锐,求饶道:“杨锐,杨老大,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什么?” “那个……合同,意向性合同。” “你和加尼卡签的意向性合同?” “是。”张洪军瞅着杨锐的眼神,啪啪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开始了经典求饶剧:“杨老大,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您放过我吧……” 杨锐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一群律师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无奈叹气道:“注意国际影响。” “我……”张洪军有口难言,弯着腰道:“杨老大,求求您了,我真的求您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杨锐摆摆手,道:“你想要的合同,我已经发给国内了,你再求我也没用。再说了,又不是要枪毙你,不影响你养家糊口。” 张洪军不相信:“您都没回去呢,怎么发合同回去。” “传真回国内外交部了。” “真的。” 杨锐不理他,径自走了。 张洪军傻傻的让开了路,喃喃道:“你还真舍得。” 现在传真资料回国,确实不便宜,至少不是普通中国人能承受的。 杨锐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一票律师,心道:传真费算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花十几万美元的律师费吗? 即使通过和解金将律师费赚了回来,但谁又愿意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一群人在停车场分手,律师岳庭跟着杨锐返回,路上好奇的问:“刚才那位张先生,回国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真的不会枪毙吗?” “怎么可能。除非有更严重的问题,否则,最多就是开除。不过,多半是发配边疆,到一个谁都不愿意去的角落里坐冷板凳吧。”杨锐还真不想张洪军被开除,就现在的世道,彻底离开体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有前途的留在体制内的好处很多,但像是张洪军这样的倒霉蛋儿,就只能苦熬了。 至于什么时候熬出头,还要看当事人什么时候忘了这件事。 …… 第六百一十四章 系列报道(求月票) 凯蒂喜欢专访杨锐的时,杨锐讲的故事。 作为一名记者,凯蒂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生的新闻稿,当然,如果pcr的知名度再高一点,学术气再淡一点,那就更好了。 不过,凯蒂并不是那么挑剔的人,从她的角度来说,稍微修饰一下这篇故事——专访,然后,再印上杨锐的照片,那基本就完美了。 《纽约先锋报》并不是《纽约日报》那样了不起的大报,借着纽约的区位优势,《纽约先锋报》能卖到三分之一个美国,但离开了纽约以后,销售量就急剧下滑了。 归根结底,凯蒂所在的《纽约先锋报》仍然只是一张地方报纸,他们经常会刊登一些艺术和科学方面的信息,那只是因为某些纽约人喜欢这些,并不是《纽约先锋报》本身的性情。 凯蒂自信的拿出录影带,一边听,一边撰写大纲,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内容似乎有些太多了。 不像是平常的专访,总是有一多半时间浪费在各种废话和套话中,杨锐的专访简洁精炼。 如果是电视访谈,这将是完美的一集。 但对一份报纸来说,30分钟的简洁精炼,明显是太多了。 总编只给了凯蒂一个版面,对于总共只有12版的《纽约先锋报》来说,一个版面不算少了。 基本上,凯蒂发了这篇报道,当期的《纽约先锋报》就不会出现其他的科技类,或者中长篇人物类的报道了。 这也意味着,一个版面就是一篇专访的极限了,除非他采访了总统或者格林斯潘或者阿汤哥…… 凯蒂看看自己写出来的大纲,叹了口气,拿起笔来,想划掉一些,又觉得浪费。 思考良久,凯蒂突然想到主意,在大纲中间,划了两条线。 完成以后,凯蒂蹬蹬的踩着高跟鞋,去找总编:“我想做成系列报道。” 凯蒂兴奋的提高了声音,道:“我觉得,杨锐的报道内容丰富,可以连放几天。” “有关一名中国人的科学发现?”总编正在看文件,无奈的取下眼镜,摇头道:“就把有基因,克隆的内容放上去好了,读者们不关心其他的。” “我们是报纸,又不是电视,读者们总是想知道点什么吧。” “他们想让自己觉得,自己知道了一点什么,但他们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明白吗?”总编用眼镜腿敲了敲桌子,道:“人物和故事,核心就是人物和故事,以中国人做采访对象,这样的人物是不够做系列连载的,除非你能给我找中国总统来。” “中国是没有总统的。”凯蒂吐槽。 “首相,中国首相……不管怎么说,不行!” “但如果故事很有趣呢?” “有趣的科学故事?你当我们是什么,科学美国人吗?”总编瞪着眼睛,开始大声喊了起来。以他的经验,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把不知趣的记者和编辑吓走。 凯蒂却很坚持,她是个漂亮而有才华的女记者,她是不会在《纽约先锋报》里一直待下去的,不过,纽约漂亮而有才华的女人和男人多了,她要有出彩的报道,才能自由的选择工作。 总编或许因为《纽约先锋报》的定位而不喜欢中国科学家的系列报道,但其他报刊和读者不一定不喜欢。 凯蒂想了想,干脆拿出大纲,放在总编面前,道:“您先看看内容怎么样,却是是很有趣的故事。” 凯蒂说着,又转身奔回自己办公桌,将磁带拿了过来,当场播放。 《纽约先锋报》是一家小报纸,总编也没有偌大的规矩,对于形象一流文采好的女记者实在抵抗力有限,只能看着大纲,顺便听磁带里的访问对话,准备找出问题再说话。 凯蒂听过好几遍的磁带,就一个劲的观察总编。 总编揉着腮帮子上的肉,发愁的听着磁带,开头的过程更让他觉得有些无聊。/p> 凯蒂想要快放,犹豫了一下停下了。 好在两人的专访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磁带进度很快到了杨锐说故事的部分。 这时候,总编才稍微有了点兴趣,仅仅点评道:“英语不好。” “当然了,他是非英语国家的人。” “恩。”总编继续听了起来。 凯蒂笑了笑,更为自己的决定而满意。 一会儿,录音机发出“咔哒”的声音,代表一面结束。 凯蒂没动,总编自己过去,自然而然的将磁带给翻面了。 凯蒂微不可查的露出笑容,立刻捂着嘴,免得干扰到了总编大人。 总编将磁带全部听完,沉吟起来。 “可以写成系列报道,但是不能连续发表。明天先发第一篇,如果反响好的话,后天发第二篇,第三篇根据第二篇的反响决定。”总编如此做出决定。 凯蒂忙道:“什么样的反响就算好?” “电话回访的阅读比例超过50%,差评不高于20%就可以。” “阅读比例50%太多了,咱们头版的阅读量才多少,我的报道放在那么后,30%就不少了。” “40%,并且好评超过40%。” “好评40%很难得的!” “我会让部门特意问一下你的这篇,两个条件,任何一条达到都行。”总编也不会给出太高的要求。 “好吧。”凯蒂没再强求,心想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翌日。 凯蒂自上班伊始,就一边写稿件,一边等待电话回访的细节。 《纽约先锋报》的固定用户并不多,电话回访通常回访120名到240名订阅用户,询问他们对本期报纸的看法,最终,这200人左右的用户,就决定了一期报纸的内部评价。 这与收视率的抽样标准也差不多,比如央视索瑞福就是专门做收视率调查的,他们在一个大城市,比如杭州的抽样数就是400。对杭州的电视台来说,他们的成绩好坏,其实就取决于被抽样的400户家庭。 《纽约先锋报》的抽样用户数不能算少,但也有很大的随机性,这样凯蒂相当的担心,写稿子的时候也频频看表。 11点。 总编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大腹便便的总编从里面探出头来,敲了敲窗户,向凯蒂招招手。 凯蒂像是一头长颈鹿似的跳了起来。 “总编!成绩出来了?”凯蒂的声音高昂。 “进来看吧。”总编咳嗽一声,道:“不要干扰到其他人。” 凯蒂疑神疑鬼的望着总编,问:“为什么?” “难道说,以后其他人想要版面,都可以用电话回访讨价还价吗?那还要我有什么用,就派电话回访办公室的人坐我的办公室好了。”总编关好了门,道:“我说用电话回访的成绩决定,是首先看好你的专访,不是因为电话回访的成绩,才决定用你的专访。” “谢谢总编。”凯蒂甜甜的笑了。 中年人最受不了这种,总编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想用先锋报做跳板,不过,做中国人的科技报道,不是一条好路。” “但我的报道还是可以上,是吗?”凯蒂才不管总编的忠告呢,如果听总编的,日后的成就,也许就是纽约先锋报的总编了,说不定还没有。 总编笑笑,伸手道:“下一篇报道给我。” “啊……我还没有完成。”凯蒂再次跳了起来:“不是说,第二篇文章后天发表吗?” “明天正好有版面。” 凯蒂怀疑的看向总编,版面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有剩下的,更不要说是整版的版面了。 她看着总编,忽然问:“电话回访的结果是不是特别好?” “唔……是不错。” “很高的阅读率?” “那倒没有,刚过50%吧。” “很高的好评率?” 总编迟疑了一下点头:“有60%。” 凡是阅读过的读者,有60%的好评,对这样的文章来说,是相当难得的数据了,尤其是在《纽约先锋报》,更加难得。 凯蒂信心大起,笑道:“我现在就去写,你等我一个小时。” “恩,另外,有报纸要求转载,我准备授权给他们了。”总编在凯蒂离开前说了一声。 凯蒂没当回事,应了一声“知道了”,这本来也不归她来决定。 “还有……”总编又叫住了凯蒂。 “什么?” “系列报道可以写长一点,五到七篇都可以,你有内容吗?” “当然。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去采访。”凯蒂说着就高兴起来。 …… 第六百一十五章 强心剂(第三更) 凯蒂的b列报道在《纽约先锋报》的读者群里,引来了一阵关注。 不过,普通人的关注毕竟不够持久,凯蒂的相关报道发到第六篇,好评度就已下降了。 勉强发布了第七篇,凯蒂算是终结了这个系列,其实,写到第六篇的时候,她手里的素材已经很少了,想找杨锐再采访,却发现他已经回国。 虽然有些遗憾,凯蒂还是很满意,这篇报道给她在编辑部内加分不少,连续发布的报道,也让自己的名字被一些人记住了,算是事业上的小小成就。 拿到了第七天的报纸以后,凯蒂就做成了剪报,按照杨锐当日留下的地址,寄了过去。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看过就忘的。 尤其是在纽约的华裔,难得在主流媒体看到黄皮肤的中国人,自然是一下子就记住了杨锐的名字。 《纽约先锋报》固然是一家规模普通的纽约地区报纸,但在大纽约,《纽约先锋报》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主流媒体。 大苹果市里有各色人种,仅仅黄皮肤的亚裔,就有日本人、韩国人、越南人、马来西亚人、吉尔吉斯坦人、印度尼西亚人……亚洲有多少个国家,就能数出多少种甚至更多种的族裔,不同的族裔都有不同的圈子,而能登上主流报刊的少数族裔,平均下来并不多。 杨锐身为中国人,一连做了七天的系列报道,又被数家报纸转载,不被中国人注意到都不行。 若是再具体一点,现在的唐人街,还都是挂青天白日旗的华裔,偶尔才有几家福建人或广东人的商铺挂五星红旗,而他们能看到的有关大陆的报道,更是少之又少。 李爱唐就是一名坚持在唐人街挂五星红旗的福建商人。 他是第四天才看到的《纽约先锋报》里的报道,那个时候,正是系列报道最火的时间,以至于先锋报的总编将杨锐的照片放上了头版。 李爱唐只看了一眼,就买下了当天报亭里所有的报纸。 而且,李爱唐还想方设法的买下来了之前三天的报纸。 至于剩下的三天,老李同志更不会放弃,每天都买上百份的报纸,送给邻居朋友。 李爱唐实在是爱看这样的报道。 李爱唐的原名是叫李爱党的,但为了拿到绿卡,老李还是乖乖的改了名字。 为了生存,李爱唐同志妥协了,但在生存以外的世界里,李爱唐同志依旧深爱着那片土地。 为了生存,李爱唐同志漂泊出海,努力打拼;但在生存以外,李爱唐贪婪的搜寻着来自大陆的每一丝消息,仿佛如此,自己就能嗅到来自家乡的味道,听到妻儿的声音。 前些天的奥运会,很是满足了老李的心理,可惜奥运会的举办城市是洛杉矶,老李舍不得关店去看,只能买一堆报纸凑数。 他甚至为此组织了一群老伙计,每天喝茶看报,议论奥运会。 而今,奥运会结束了,李爱唐就卷着杨锐的系列报纸去聊天。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着聊着,李爱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国内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个,不太好说,估计知道吧,都说是来参加国际会议的学者了。”旁边的人喝着茶,估计着回答。 老李道:“杨锐是大学一年级呀,和那些学者有不同吧。” “报道上不是说一样吗?” “美国报纸上的话,你信一半就行了,国内是什么德性你们不知道?大一的学生和一群老教授,能一样吗?”老李一边想念着家乡,一边又有怨言,此时毫无顾忌的喷涌道:“我不说嫉贤妒能吧,就这样的年轻人,要是没个人帮忙,弄不好,被人杀良冒功了都有可能。” 几个人纷纷点头,问:“你说怎么办?” “咱们给国内寄信吧,这是不亚于奥运会的大事啊,再怎么说,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吧。” 对面的老头儿笑了起来:“老李又夸张了,科学家再怎么着也不用流血,不过,这个确实不一样啊,咱们国家,多少年没有正经出过大科学家了。” “是不是大科学家不知道,有大科学家的影子是没问题的。” “不管国内知道不知道,我建议,咱们寄信回国。” “真寄?” “寄,和往国内的邮包一起寄,把报纸剪下来,送回去。” “寄给哪里?” “报社,电视台,还有人民政府……”老李掰着指头数。 对面的老头儿“咳咳”的放下茶杯,擦了一下嘴,道:“政府就算了吧,咱们寄信给政府,算什么呀。” 他们几个都是偷渡来的美国,现在说起政府,还是有些畏惧的。 “好,政府不用寄了,就寄报社和电视台,咱们商量分配一下任务吧。”老李说着直接命令起来。 一条街上来自大陆的店主并不多,他们是常常在一起做事,集体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爱唐先是找了一张纸,将几个人知道的报社和电视台的名字写下,然后每人几家,分配到各人手里。李爱唐给自己多分配了两家,接着道:“大家不要光寄东西,再写一封信,言辞恳切一点,另外,不要光送剪报,把报头什么的都剪进去。” 李爱唐并不知道,在他们寄信以前,已经有中国驻纽约记者,注意到了这片系列专访,且如获至宝。 不像是李爱唐等人,中国记者更清楚国人的胃口。 此时的国内,在用相似的方式被热炒的商品,正是“健力宝”。 在这个赢家通吃,动辄一鸣惊人的年代,健力宝是借着洛杉矶奥运会而成名的。 首先,健力宝公司花了25万元,让健力宝成为了中国体育代表团的首选饮料。 其次,则是因为一件偶然事件。 84年的8月8日,日本《东京新闻》刊出了特派记者的专电:《中国靠“魔水”加快出击》。 这篇文章被翻译到了中国以后,却是让健力宝获得了“中国魔水”或者“东方魔水”的名号,健力宝也因此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而比起健力宝的日本《东京新闻》,美国的《纽约先锋报》在字头上并没有缺憾。 而与健力宝的特派记者专电相比,杨锐的专访似乎棋高一筹。 唯一的区别,在于健力宝有产品可贩卖,而杨锐本身并不是一种商品。 即使如此,看到了转载报纸,或者读到了新闻的记者们,还是“敏锐”的发现了杨锐所承载的新闻价值。 周四清晨,北京机场的到达大厅里,就挤满了记者。 不仅有摄像机,摄影机和话筒,甚至有电视台直接占了一块地方,装上了摇臂,他们是准备现场采访杨锐的。 来来往往的旅客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个个也都不走了,就站在大厅里等着看热闹,逼的机场又得派人来维持秩序,简直是一片乱象。 实际上,如果是抢在健力宝之前,发回这样的报道,杨锐反而不会得到如此的关注,毕竟,类似的新闻是需要一定的发酵器的。 哪怕是健力宝本身,也是等到奥运会被炒热,奥运代表团被炒热,才吵起的健力宝。 只是杨锐回来的时间实在凑巧,正是健力宝将冷未冷的时间。 各个单位的记者都知道人们喜欢看这样的节目,在节操尚未掉净,还做不出全民假新闻的年代,记者们就全都涌来了机场。 中午两点三十分。 飞机降落。 明媚的阳光下,能看到反光的镜头,混乱的秩序,以及人们燥热的脸。 1984年的中国人,太需要一阵强心剂了! 1984年的中国人,太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中国有希望! 1984年的中国人,太需要一点点来自外界的证明了! …… 第六百一十六章 请喝了这碗鸡汤 “看到杨锐没有?” “你看到没有?” “没有特别年轻的呀!” 记者们伸长着脖子盯着返回的学者们。这里有一多半人没见过杨锐的长相,只能根据年龄来推测,一度有人将领队张洪军看成是杨锐。 张洪军吓的不要不要的,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有记者采访,两腿打颤的往前走。 不过,走着走着,张洪军也就习惯了,因为他只要谙熟一项技能,就能畅通无碍: “我不是杨锐,我是领队张洪军。” 张洪军不断的重复这段话。 今天来的记者目的性都很强,一听张洪军这么说,立刻就不理他了。 张洪军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心道:“你杨锐是借了我的运了,要不是我帮你上蹿下跳的找记者,能有你今天?我让你红了,你竟然这样对我,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是不会想,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杨锐会因此受到什么损失。 张洪军只是知道,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将一万美元还回去,是张洪军最大的遗憾,他担心加尼卡不满,甚至将自己存下来的一百多美元的津贴也塞了回去。如今,回到中国,张洪军不禁想:如果我手里有一万美元,我怕什么呀,就算是开除我,处分我,我也不怕! 可惜,张洪军手里并没有一万美元。 所以,张洪军只能恹恹的看着两边的媒体记者,兴奋的寻找杨锐,议论杨锐,询问杨锐,顺便千百遍的回答同一句话: “我不是杨锐,我是领队张洪军。” “你是张洪军吧?”两名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在甬道口,一左一右的夹住了张洪军。 张洪军想都不想,就回答:“我不是杨锐,我是领队张洪军。” “是张洪军。”两人点点头,夹起张洪军就走。 张洪军脚离了地,在空中虚踏了两下,惊恐的鸟毛都竖了起来,戳的内裤生疼。 一团来历神秘的纺织物在他喊叫之前,被塞入了嘴中。 张洪军使出浑身的力气,青筋暴起,也没有挣扎开来,只能拼命的扭头蹬腿,看向两边的男人。 “松活些,我们是纪委的。”右边的男人一把将张洪军的脸给推了回去,道:“我们找你问些问题。” 张洪军蹬的更厉害了。 左边的男人笑了:“我就说,你不能这样吓人家。你看我的。” 左边的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张洪军道:“你看,我们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到机场来的,但是呢,谁都没想到,有这么多记者来迎接你们代表团,这说明你张洪军的领队工作做的好啊。但是呢,我们领导担心你胡乱说话,造成坏的影响,所以让我们把你先保护起来,这也是对你负责任,你说是不是?你是党员,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来,身体放松,我们放你落地,你自己走,你轻松点,我们也轻松点,好不好?” 说完,两人轻轻的将张洪军放下来了一点。 张洪军脚落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就是拼命一窜——两边手臂用力,又将他给拉了回来。 “得,就这样吧。”左边的男人也放弃了,继续抬着张洪军往外走。 后方的人群,突然发出混乱的欢呼声。 张洪军拼命的扭头,拼命的扭头,只看到杨锐穿着帅气的西装走出甬道,脸上挂着温润而有亲和力的微笑。 “杨锐!” “杨锐——” “杨锐先生!” 记者们一边叫,一边按动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太过于密集,以至于不能被人群的声浪所掩盖。 张洪军呆呆的望着这一幕,直到被塞入车内。 “杨锐,我是新华社的记者贾鑫,你知道自己被美国的报纸连续报道吗?”凭着胸口上的吊牌,央视记者拔得头筹。 杨锐其实是有所预料的,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做什么专访。 不过,眼前的人海依旧让杨锐心惊胆战,心里涌起一股念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依靠媒体而起的学者有很多,比如常常被人提到,以至于听到都觉得耳朵滚珠的霍金——此君自然是第二阶顶尖的学者,但他的声望和由此获得的关注与经费,是远超第二阶学者的,甚至比许多第一阶学者都要强。 而被媒体举起又摔下去的学者自然更多,比如韩国的黄禹锡,曾经的韩国国宝级学者,号称国民英雄,谓之克隆之父,一朝得咎,立即被踩做国民耻辱。 80年代的中国,在杨锐的感官里,与2000年后的韩国很像。媒体的力量异常的巨大,轻易就能捧红一个人,轻易就能踩死一个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短短的十年间,中国涌起的名人不知道有多少,被踩死的名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温州的八大王,生产电线生产螺丝又或者印刷目录的,却在82年变的举国闻名,臭不可闻,83年的步鑫生被中央列为典型,部级官员想听个报告都要排队,结果险些贫病而亡。 杨锐望着上百名记者,以及数倍于其的围观群众,心惊胆战。 他不怯场,在做补习老师的年代里,杨锐早就习惯了在众人面前说话。 杨锐只是畏惧媒体,以及媒体塑造的未来而已。 “贾鑫同志你好,大家好。”杨锐一点都没有要高高在上的意思,反而俯下身来,以将就不到一米六的新华社记者手里的话筒。 丑鬼低下头来,只会吓傻美女。像是杨锐这种帅度,再加上背后的光环,这个态度就很让人觉得高兴了。 被记住了名字的贾鑫同志脸上也挂着笑,顺道为杨锐解释说:“杨锐同志你好,我们听说你在美国为中国争光添彩,都很高兴,在场的记者来自不同的媒体,大家都想听你说说在美国的经历。” “哦,好的,那个,要不然,我们到大厅中间去吧,坐下说好了,堵在门口有碍观瞻。”杨锐说着,就拖着皮箱往接机大厅的中间走,他的后面其实没什么人了,不过,杨锐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路的。他想过国内可能会收到消息,但现在的场面,与他的准备明显不相符。 事实上,杨锐也没有考虑到这么长远。他在国内的时候,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弄到国际会议的演讲,怎么将pcr确权。 慢吞吞的走到大厅中央,杨锐整了整衣服,向四周环视一周,笑道:“好多人,我该说点什么?” “我们一人一个问题怎么样?”有人自发的组织了起来。 记者们纷纷说好,然后开始排队。 杨锐心里腹诽:少说上百人呢,一人一个问题问到猴年马月去? 然而,面对无冕之王们,杨锐决定还是乖巧一些。 他要是真的拿到了诺贝尔奖,百多个记者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就当是玩真三国无双一样平趟即可。看看中国拿到了诺贝尔奖的几个人,尤其是拿到了自然科学类诺贝尔奖的杨振宁和李政道,几乎没什么媒体会窜上去诋毁,换另一个人谈场夕阳青春恋,非得被骂成****。 国内记者是只看奖项不看成果的,水平比领导还低端,杨锐安静的等人家排好队,然后一个个的询问。 趁此时机,杨锐自脑海中挑选了一批微信鸡汤,特别是各色语录。 不像是美国人喜欢听故事,中国人似乎更喜欢听总结。 心灵鸡汤到了中国,基本上就被熬成了总结鸡汤,就好比一锅足够一家人吃的饱饱的鸡汤,被熬成了一人一碗的鸡汤中药,足够一家人吃的腻腻的。 不过,80年代的中国缺少肉类,腻一点的鸡汤说不定更受欢迎。 杨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见记者们准备停当,开始发问。 开头是没什么营养的询问,杨锐简单的阐述了自己在美国的工作以后,记者们的问题果然开始飘忽起来。 就听有记者问:“杨锐先生,您是怎么样在20岁的年纪,做出目前的成就的。” 杨锐很怀疑这是一个陷阱,中国人面对中国媒体,不到死的一刻,哪里敢说自己有什么成就啊。 不管对方的目的如何,杨锐立即打点好精神,在脑海中翻开各色语录,找了个差不多合适的答道:“‘人,都是逼出来的!’每个人都是有潜能的,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正确面对压力,反而会得到更多的力量……” 记者们听的有点发愣,这个话的味道有点奇特啊,是美国带回来的特产语言? 不等其他人回味,下一名记者迫不及待的问道:“杨锐先生,我看了你的专访,说的非常漂亮,恩,你现在的回答也很棒,这是你从学校里学来的吗?北大会教你们如何应对媒体吗?” 杨锐本能的认为还是陷阱,这样的问答进行下去,岂不是又要进入无休止的教育评论环节了? 杨锐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迅速拟定回答道:“我从学校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刻都是现场直播!” 杨锐深情满满的道:“正因为如此,我们珍视每一次机会,不管是做学习、考试,还是做实验,又或者参加专访,被媒体采访……都是如此。” 他的最后一句话得到了一些笑容,同时也让更多的记者迷茫了。 要说他言不达意,那肯定不是,但要说回答的完善,那肯定也不是。 记者们也说不清杨锐的回答怪在哪里,又或者好是不好,总而言之,他们是得到了答案,赶上了热潮。 在你催我敢的氛围里,杨锐一口气灌出去了数十碗鸡汤,把所有人都灌的饱饱的,才施施然的离去。 只在大厅里留下一群记者,满脸怪异的交流: “这个报道怎么写啊。” “感觉说的挺好,就是不太连贯啊。” “我是觉得太多了,要不然,咱也写系列报道?” “你傻呀,这里多少家媒体了?不等你的系列报道写到第二篇,所有内容都用完了,你信不信?” …… 第六百一十七章 彩排 胥岸青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女生认认真真的为自己扑?画眉。 今天下午,他是要登台的。 而在胥岸青的两侧,另有七八位同学,也在享受相似的待遇,有男有女,都是笑嘻嘻的高兴模样。 他们头顶有一个简陋的遮阳棚,能起到部分的遮光作用,而主要发挥作用的,仍然是华盖般的大树。 与胥岸青相隔不远的女生最快完成了初步的化妆工作,笑眯眯的走过来帮胥岸青化妆,口中笑道:“多亏有你找来的遮阳棚,要不然,北京的秋老虎要晒死我们了。” “棚子不好,只剩下这个了。”胥岸青谦虚了一句。 女生看他红唇齿白的奶油小生模样,险些化作星星眼,撇过头去冷静了一下,才转过来帮胥岸青画眉,并笑道:“你能借来这个遮阳棚,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要不然,现在就只有树荫,你有没有看上次的歌咏比赛?我们几个女生就躲在伞下面化妆,可怜死了。” 女生有意无意的点名自己参加了歌咏比赛。 胥岸青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名外表秀丽的女生,遂道:“我就是想你们女生容易晒黑。” “你太会说话了。”女生乐的眉开眼笑。 棚子跟前的学生会干事看不下去了,使劲咳嗽两声,将女生赶走道:“一会就彩排了,你们几个化好妆的快点去换衣服,只有一间教室,你们换好了再让男生换。” 女生“哦”的一声,依依不舍的向胥岸青道别。 胥岸青笑笑,闭上眼睛,继续接受细致的妆容修饰。 别看现在的条件简陋,化妆的手段仍然不少,86版的西游记经费稀缺,都能化出金角大王来,胥岸青找了找关系,轻易从八一电影厂弄到了一堆的化妆品,引的女生们竞相前来试用。 杨锐不在的这些天,着实让胥岸青重新领略到了中学时代的风光。 实际上,自从杨锐成为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以后,胥岸青就越来越刻意的远离实验室,并培养其他爱好了。 实验室繁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胥岸青不能从实验室得到成就感。 他至今还在实验室里打杂,到毕业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独立实验,独立项目就更遥远了。 这样一对比,胥岸青就越发觉得科研不是自己的出路。 因为他是大一的学生,实验室老师也不强迫,培训实验狗其实也很费时间和精力的,比培训自家的狗麻烦多了,如果学生本身不是特别有积极性,老师同样是懒得教的。但换过来,如果是老师已经培养出来的科研狗,那就是耗费了老师的心血的产品,不好好工作是不行的,稍微讲究点的就把你当狗用,不讲究的就当驴用了。 胥岸青满打满算学了半个学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哥师姐在教导,没有费老师太多的心血,他去的少了,老师也不催促。 空余出来的时间,胥岸青就用在了课外活动中。 他的选择是做发明创新。 在胥岸青看来,做学术,杨锐已经先行一步了,那留给他的选择,就是搞发明了。 在80年代人心目中,发明与学术,又或者技术和科学,都是基本等价的。 搞发明也是仅次于气功的高热行当。当年的多部电影,都给主人公安上了发明的小爱好——尽管成功几率很低,实际上赚到钱的人也少,但只要有人赚到钱了,对电影主人公来说,就足够了。 胥岸青在做发明方面,却是别有天赋。 也是得益于实验室的经历,以及从小接触到的环境,胥岸青很快就改造了一台烧汽油的有线遥控车出来,得到了小组内同学的一致赞扬。 之后,胥岸青与三名同学合作,做了一艘军舰的模型,同样能够用线有线系统遥控。 这艘军舰,给胥岸青赢得了一座奖杯——北京市大学生发明奖。 在此之前,学校的同学们都不知)北京市还有这个奖,不过,得奖就是得奖了,经过辅导员的了解,立刻报送了院系,准备抢在放假之前,给胥岸青开一个表彰会。 当然,表彰会不能给胥岸青一个人开,最终,生物系凑了8个人,一起表彰。 对系学生会来说,这是难得的组织活动,各级干部都做的相当用心。 现在的大学学生会不比以后,首要一点,就是现在的大学权利极大,不止是在校期间能够表彰学生,能够批评处分乃至开学学生,还因为学校决定着学生的分配。 30年后的中国,大家削尖了脑袋考公务员,以至于一个岗位有三千比一,一万比一的悬殊,那在80年代,大学生想做公务员,最好的途径就是在校钻营。 如北大清华这样的学校,毕业分配到部委都不难,国务院或者中央办公厅之类的地方,往往也有空位。 而在地方高校来说,一省重点每年都有不少的名额分配去省委省政府。 当然,年轻人也并不都是瞅着要当官的,80年代尤其讲究梦想,因此,大学、研究所、各级文学机构,也都很受欢迎,比如人民日报社,人民文学社,也都是热门岗位,说起来,幸福感也不会差多少,权利亦是不少。 除此以外,一些大龄青年,或者家庭负担重的学生,往往倾向于收入高的岗位,比如税务、电力、铁道部等等,都是普通人羡慕的好岗位,若是普通高校的学生,能去这些地方也是很不错的。不过,这些部级或副部级国企往往都有自己的部属高校,但也会到普通高校来招人。 但不管想去哪里,学生们的选择空间是很小的,双向选择要到90年代才会全面铺开,而在80年代,大多数学生都只能决定命运的宣判,学校决定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甚至连用人单位都不能干涉,给你什么人,你就用什么人。 至于“我的命运由我不由天”的学生,如果不是背景深厚,就只能拼命的拍老师马屁了。 系学生会,既可以说是马屁组织,也可以说是理想组织,毕竟,大家都是怀揣着一颗“做更好的螺丝钉”的信念而加入组织的,说不定还有人怀揣着做扳手的梦想。 这样一群人,在竞争与合作的气氛中,飞快的完成了表彰大会的准备工作,抢在10点以前开始彩排。 “从左边上,从右边下。” “注意看主席台,从这块砖开始,数8块红砖,胥岸青,你排第一位,你要站好了,给其他人做基准。” “下台阶的时候注意,第三块板子松了,别踩上去摔倒了,那就难看了。” “领导给你们颁奖以后,不要立即动,默数三声,然后再敬礼,转身,都注意手里的奖状哦,别给拿倒了。” 学生会的干部们比化妆还细致,恨不得一步步的全都训练成条件反射。 胥岸青彩排了一次就烦闷非常,想要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老爹是高官没错,可北大的高官子弟何其多也。 “别人能熬我就能熬。”胥岸青默念老爹教他的法门,自我催眠。 于是,彩排二遍结束,又彩排三遍结束……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学生会的干部们却不愿意让他们去食堂吃饭,转而派了人去买饭——仍然要大家自己掏钱。 8位被表彰的学生怨声载道的等了二十多分钟,得到的却只有素包子。 “为你们好,吃了肉包子容易走肚子,吃点菜包子垫垫就行了,晚上就是表彰会了,咱们抓紧点,别耽误了时间。”拿包子回来的也是个急性子,说完又道:“咱们快的时候注意点啊,别把妆和衣服给弄脏了,吃完的都再补一下妆,这就要用到下午了。” “就不能下午再化妆啊。”有女生都不耐烦了。 “下午才化妆,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来不及改了,来,喝口水,辛苦点,表彰也是表彰你们不是。”干部给端了一杯水,消弭怨气。 一刻钟后,几个人再次上台,像是牵线木偶似的被各种指挥。 胥岸青继续默念法门“别人能熬我就能熬”,一路坚持了下去。 第四遍彩排…… 第五遍彩排…… “结束了!”学生们发出轻轻的欢呼声,胥岸青亦是沉重的呼了一口气,每遍彩排之间都要重新调整,作为队列的第一个人,胥岸青的工作量比其他人更大。 “等等,先不要急。”一名学生从外面骑着自行车过来,连连摆手:“先不要散啊,我们再调整一下。” “还调整什么啊,刚才那遍不是很好了?” “就是说,时间也来不及了。”台上的学生彻底的烦躁起来。 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学生很是无奈,和另外一名干部咬了一会耳朵,站出来道:“不好意思,学校领导临时决定增加一个人,舞台布置可能也要改。好消息是,表彰大会挪到后天进行,去大礼堂,这样观众也更多了。另外,校领导也会来观礼!” 累成狗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胥岸青忍不住问:“怎么说改就改了,通知不是都贴出去了吗?我们还都化妆了。” “已经在重新贴通知了。” “要加一个人,加谁?” “杨锐,他刚从美国回来,好像出名了!”骑车而来的学生会干部与有荣焉的露出笑容。 …… 第六百一十八章 热烈欢迎 “杨锐要来排练吗?”本已经是精神萎靡的女生们的突然绽放光彩来。 不等骑车而来的学生会干部回答,就有女生咚咚的跑下舞台,站到防晒棚里补起妆来。 学生会干部哭笑不得,道:“都说要去大礼堂了,不在这边排练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大礼堂布置吧。” 女生们没有一个听他的,相反,几名学生会的女学生也跑去了防晒棚,互相化起妆来。 “得,男生动动手,一起帮忙把东西搬一下啊。”学生会的男生们没办法,只好先自行搬运起来。 一会儿,自觉化妆以后美美哒的女生们才嘻嘻笑笑的回来,帮忙收拾起东西来。 当然,重活累活还是男生们的,这时候,学生会干部神马的,只有发扬风格的份,没有享受特权的资格。 板车和三轮车一次次的运送物件到大礼堂,等各种条幅音响,桌椅板凳搬运完毕,都到了晚饭时间了。 “领导动动嘴,我们小兵跑断腿啊。”学生会的干部都不禁有了怨言。 胥岸青也是累的浑身热汗,漂亮的白衬衫都被汗浸湿了,稍微歇了几分钟,发现女生们又开始化妆了,遂道:“今天是白排练了,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学生会干部挺不好意思的,忙不迭的道歉了,又道:“麻烦你再帮帮忙,现在得重新布置主席台,再重做横幅什么的,就我们几个人,恐怕是弄不完的。” “我也有事要做。”胥岸青自然是不愿意的,你们累了我这么久,还要让我帮你们做你们的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实在是抱歉,就是太急了,晚点领导还要过来看,你看这么多东西。”学生会干部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几名女生也帮着规劝了起来。 胥岸青无可奈何,只能问:“要我做什么?” “我记得你字写的不错,你来写大字吧。”学生会干部很聪明的捧了胥岸青一下,然后将经常写大字的学生会干事安排去搬桌椅,安放音响。 胥岸青点点头:“好吧,我能写大字,写什么?” 说着,胥岸青从兜里掏出钢笔来,又找了个纸,准备做记录。 现在的学生,身上都是要带笔的,重要程度和手机差不多。 学生会干部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道:“先把之前写的那些,比如欢迎院系领导莅临什么的,都换成校领导,一会我再给你几个名字。另外,我这里还有几个条幅,你给写一下。第一条,热烈庆祝北京大学生物系1983级校友杨锐自美国载誉归来!” 胥岸青当时就想把笔给扔了。 可惜没人知道他的心思,学生会干部催促道:“记一下呀。” 胥岸青使劲的划着纸,看的学生会干部直皱眉,心想:这字不怎么样呀。 十几个人很快又忙碌了起来,除了疲惫,倒也运转流畅。 胥岸青埋着心思,愤怒的写着大字。 他从小是有练过字的,称不上大家,但在同年龄的学生中,还是很出彩的,也得过广州市和广东省的书法竞赛奖,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免要大失水准。 学生会里擅写毛笔字的颇有几个人,都来来往往的过来看了,却只能暗自摇头。 晚饭的包子有了肉馅的,另外还给了每人一盆菜,两个馒头。 现在的学生都食量颇大,加上今天干的活多,一个个都吃的呼噜呼噜的。 搞后勤的学生更是笑道:“今天晚上的饭,系里买单,主任签字了。” “乌拉!”学生们胡乱的欢呼起来。 “大家吃完了就整理一下仪容啊,领导们可能过来看。”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吃完了饭,不管胥岸青愿意不愿意,他再次被化妆了一遍,不过,这一次就没有女生帮他细心的描眉了,人家都忙活自己去了。 没有等待多久,几名学校和系里的领导从正门进来一路说说笑笑的。 胥岸青瞪大了眼睛,果然从人群中看到了杨锐。 胥岸青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心里埋怨:大家都是学生,凭什么我要累得半死流大汗,你就跟着领导来检查工作。就因为你高考的分比我高了一点? 对于自己痛失全国高考状元的故事,胥岸青始终是念念难忘,即使其他人都忘记了去年的全国高考状元第二名是谁,也只不过让胥岸青的怨念更深。 “大家好,忙了一天了吧。”刘院长走在人群最前方,和蔼可亲的露出笑容,面带诚恳的道:“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缘故,让大家忙碌的很久,我在这里,代表学院向你们致歉,同时,也感谢同学们能够坚守岗位,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恩,胥岸青同学,李兰芬同学,你们都是这次受表彰的同学吧,你们也留下来了,辛苦了。” 胥岸青勉强笑了笑,旁边的女生李兰芬就有点受宠若惊了,挺直腰杆道:“不辛苦!谢谢刘院长。” “是我要谢谢你们,恩,我看看,条幅都写好了?铭牌也做好了?位置是怎么安排的?”刘院长一个个的问过去,认真细致的不得了。 李兰芬看的感动不已,心道:刘院长真是位好领导,不像是家乡的那些小官僚整天就想着怎么升官发财。刘院长平易近人不说,视察起来还很用心,是真的要深入了解我们的工作,指导我们工作的,不是走过场。 胥岸青自己的老爹就是高官,看着刘院长来来回回的问些废话,只觉得烦闷非常,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杨锐身上。 杨锐站在人群后方,脸上有礼貌的笑容,单纯的站着,却是很容易就从一群夹克衫的领导中脱颖而出。 他身着欧美风的西装,胸口露出长长的一截白衬衫,一根淡紫色的领带被牢牢的夹在上面——现在的中式西装是不这么剪裁的,一方面,大家都不习惯打领带,而不打领带却露出一排纽扣是不好看的,另一方面,露出这么长的白衬衫,不仅假领子用不成了,衬衫洗不干净都不行。 美国人可以一次买两打衬衫,穿完了扔掉,中国人哪里奢侈得起来,在84年的当下,杨锐这样的装束,就像是30年后的中国人买敞篷车一样,好则好矣,却总是会被评价不实用。 胥岸青家境好,从来都没有追逐过实用,不过,他在学校里却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尽管他个人颇为喜欢西装的感觉,架不住他老爹的低调要求。 “杨锐,你看怎么样。”刘院长忽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胥岸青的思维漫想。 杨锐这才站出来,笑道:“挺好的,谢谢各位师兄师姐。” “不客气不客气。”白天里还非常严厉的学生会干部们纷纷露出爽朗的笑容。 杨锐的卖相好是一方面,他笔挺简洁的衬衫领带西装皮鞋也是一大法宝。 服装所带来的气势是很显著的,比如美国特种兵挂满了武器以后的形象,本身就很有威势,尤其是由身材健硕,长相威风的演员来扮演,气势就更足了。同样是拆迁,威武雄壮的防暴警察,就是比地痞流氓大檐帽要有威慑力。 杨锐当年花上万块钱,找英国裁缝手工缝制的西装,目的就是要帅气,现在站在一群汗湿满襟的学生面前,简直就像是大檐帽站在光身子嫖客面前一样,无论是动作还是心理,都有本质的区别。 刘院长让他们交流了一番,才满意的道:“就按照现在的样子,再细化一下,另外,彩排也一定要注意,不仅要注意彩排本身,还要注意安全,明白吗?安全第一,这是高压线。” “是。”学生会干部送刘院长离开,见杨锐也要走,大着胆子道:“刘院长,那个,杨锐同学不留下来彩排吗?” “哦,杨锐要去见蔡教授的。”刘院长想了一下,道:“你看,这样子吧,你们给杨锐把位置留好,给他尽量少安排动作,到时候,能顺利的把仪式弄完就行了。” 说着,刘院长就带着杨锐离开了。 学生会干部殷勤的将之送出门,回过头来沮丧的道:“得,咱们又得加班,彩排方案得换一下。” 胥岸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恨不得一口火把所有人都烧了! ……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成果认定(求月票) 表彰会的规格升级的很快,从期末的院系小节目,成院系期末的重要工作,再到学校的重要工作,只过了两天时间。 与此同时,参与彩排的人数也在增加。 原本,生物系是挑选出了8个人,现在变成全校性质的表彰大会,人数就一口气增加到了90多人,这还是为了避免人数破百而特意限制的。 当然,彩排的时间也就因此而增加了。 生物系将受表彰的8个人虽然高兴,但仍然觉得彩排辛苦。 胥岸青更是很有意见,到了一天结束,忍不住问:“杨锐怎么没来?” 他指了一下头顶的横幅,以示自己是被提醒的。 今天的负责人不再是学生会的干部,而是生物系的辅导员柏善文。 他“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晃动着嘴上的黑痣,道:“杨锐比较忙,等到咱们排练好了,他再过来排练。” “我们也很忙啊。”胥岸青实在是太不爽了,借此发泄了出来。 柏善文微笑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所以咱们才要抓紧时间排练,对吧。杨锐现在人不在学校,喊他也没有用的。总之,我会让他不拖我们的后腿的。” 换了一个角度来说话,听起来好像柏善文很为大家着想的样子。 胥岸青自然不会被他简单的糊弄了,但眼下的情况,他又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郁闷,就会转化为愤怒。 胥岸青不停的比较自己和杨锐,心里不知第多少次的问自己:“我究竟差在哪里?”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而大家继续排练起来,胥岸青也只好跟着做。 杨锐却是跟着蔡教授,在实验室里,给他演示起了pcr仪。 作为一项学术界的实用技术,它就和商界的实用技术一样,不用是说不清全部功能的。 就好像一台冰箱,要说简单,那再简单不过了,就是用于制冷罢了。至于制冷出来做什么,这个属于家用或商用小技能,你用来放剩菜是一种方式,用来制冰块喝酒是一种方式,用来放细菌的培养基也可以。 同样还可以千百次的被拿出来的是x光,拍骨科片子是可以的,拍油画看分层也可以,拍dna同样可以。 而这样一种技术,在刚刚出现的时候,要说谁能预见到,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人们能够看到它有极强的扩展性。 至于是扩展到烤箱的程度,冰箱的程度,x光的程度,还是电脑的程度,没有哪个人能预测得到的,很多时候,进一步的发展也是需要创意的,就好像水浴锅的发明人,不会知道水浴锅改改,还能做成pcr仪一样。 当然,pcr仪和水浴锅是没有什么专利冲突的,后者甚至不能算在其中,因为专利的核心并不在于烧热水,或者恒温控水。 即使到了30年后,pcr仪的潜力也没有被挖尽,换言之,杨锐也不知道pcr仪最终究竟能做多少事,而这也正是pcr的强悍之处。 事实上,pcr到93年就拿到诺贝尔奖了,离pcr仪面世仅四五年的时间,离开pcr技术发明也不过七八年,而在pcr得到诺贝尔奖之前,行业内就不断的有人预测此点…… 总而言之,pcr的发展,就像是它的功能一样,起始的点很小很少,而扩张的却很快很多。 之前,蔡院士就认为pcr是一项好技术,但并没有觉得它能好到哪里去,加上pcr仪尚未做出来,研究领域本来就不在基因方面的蔡院士就没有多想。 现在,杨锐在“国际遗传学大会”的成绩却使得蔡院士不得不好好的研究一番pcr了。 对他这个层级额的学者来说,好好研究就不仅仅是看文献了,实验都不是做一个两个了。 蔡教授是腾出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约好了杨锐,来到华锐实验室。 杨锐亦是恭恭敬敬的等着,到了现在,他是不担心泄露一些实验内容了,因Δ非常大方的将各种仪器摆开。 段波等人也是一水的仪器,准备同时做多个实验。 杨锐从最简单的质粒扩增开始,给蔡教授演示,口中道:“等我们再做一些深入研究以后,应该就能够复制人的dna了,比如提取头发丝的dna,然后再扩增,目前暂时还不能做到……” “虽然如此,你的研究也得到了伊文思教授的认可了。”蔡教授笑笑说道:“伊文思教授在基因学方面的研究令人印象深刻,他的判断力在业内也是出名的。” “是吗?”杨锐知道伊文思很牛,却不知道他牛的方向。 蔡教授点头,又道:“我能自己做吗?” “哦,您请。”杨锐连忙让出来地方,然后叫黄茂过来做指导。他的身份毕竟是学生,不适合直接指导蔡教授。 蔡教授一步步的实验做下去,间中休息的时候,就观察这间华锐实验室。 杨锐被他看的心绪,小声问:“您看实验室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非常好,代价不菲吧。”蔡教授说着又道:“正好和你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互补。” 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目前仍然是精品流,买的昂贵仪器来做一些不常做的实验,相比之下,华锐实验室是一点点置办起来的,自然家伙事极多,完全能够承担多组实验,已经有大实验室的倾向了。 杨锐不在意的耸耸肩,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您要是给我再拨个大几百万的,我倒是能置办一组好仪器了。” “好啊。”蔡教授笑着回答。 “嗯,嗯?”杨锐瞪大眼睛看向蔡教授:“学校这么有钱了?” 要说2000年以后,北大一个院系拿大几百万也不容易,恐怕要到10年以后,才会动辄给一个实验室拨款几百万,至于现在,84年的当下,大几百万也就院士能见到,像是唐集中教授那样,一年也就守着百来万的资金,即可申请国家级实验室了。 蔡教授做着实验,并不抬头,道:“不用我给你钱,如果你能通过国家级的成果认定,我就能帮你找到钱。” “能找到多少?”杨锐一听“国家级”三个字就不知道不好搞,先问好处。 蔡教授习以为常的道:“少则一二十万,多则三五百万,看怎么评定了。” “您觉得我能评定到多少。” “这要看前期的工作。”蔡教授并不多说,再次全神贯注的做起了实验。 到了下午时间,蔡教授才将适才写下的实验记录拿起来,翻看一遍,道:“杨锐,我们出去走走?” “哦,好的,里面是有点气闷。”杨锐懵懵懂懂的跟着蔡教授出了门。 华锐实验室外,如今还是一片荒野之地,两人顺着小路走上一座小丘,才听蔡教授道:“你在华锐实验室里的收入高吗?” “啊……好像还可以。”杨锐不明所以。 “家里有负担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 蔡教授点点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父亲是乡党委书记,没有负担的话,应该用不着你操心什么了,是吧?” “基本上是这样吧。” 蔡教授点了点头,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在这里对你说,咱们私下里谈,穷人的孩子是很难做科研的,尤其是中国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更不适合搞科研,太苦!” 杨锐沉默不语。 蔡教授继续道:“做科研要学习,学习期间,不仅没有收入,还有花销,你们大学本科毕业,年轻一些的二十一二岁,年纪大一点都二十四五岁了,这个年纪,如果去政府,去工厂,都很有前途,但在科研界,本科是不够的……咱们国内的条件比较差,很少有人能读研究生,读博士生,出国就是唯一一条出路了,不过,就算是出国回来,想有大把的收入还是不容易的,而在这段时间,你都是无法照顾家人的,中国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就是因为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困局……” 蔡教授说的话,杨锐其实很有感触,他读完了硕士,没有继续读下去的原因,一方面是科研之路艰难,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经济压力的困局。 中国的博士生,一年都不耽搁,毕业都要二十七八岁,但这种理想状态,十个博士没有一个。大部分的博士,是到了三十岁左右,依旧顶着在读博士的头衔在实验室里拼搏。 读研读博与本科不一样,是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兼职的,因此,全中国的在读博士,差不多都是拿着600元到1200元的补助生活。 30岁的大男人,拿着1200元生活,若是再谈一个女朋友,拮据难以想象,而若是家庭还有负担的话,那整个博士生涯,在生活方面,就再凄惨不过了。 与之相反,如果家里能有一些补贴,读博就要轻松许多,也从容许多。 蔡教授也并不准备要杨锐回答,他看着年轻的杨锐,等他消化了自己的话,又道:“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成果评定需要花钱,想评定一个好的成果,更需要花大钱。所以,这里就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有没有钱,第二,你愿不愿意花。” 杨锐终于明白了过来,轻声问:“必须要花钱?” “不能说是必须,成果评定,不花钱也有可能成功,不过……”蔡教授笑了一下:“你如果想要上百万的经费,我建议你不要随意浪费时间。” “国家级的成果认定,如果认定了,那么,就是认可我对pcr的发明权,发现权,专利权,等等,是吗?” 蔡教授并不关心他说的这些,笑笑道:“更重要的是,你的成果以后想评奖,就需要成果认定,很多奖项都会有要求,比如省部级的成果认定,县区级的成果认定等等,国家级的成果认定是最严格的,也是最有用的,你的实验室评级等等,都能用得上。” “但pcr,我是在华锐实验室做的。” “对单位的认定是一方面,对个人的认定,是可以带着走的,要不然,我换一个学校,难道要从头开始?”蔡教授笑了起来。 杨锐吁了一口气,问:“要准备多少钱?”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在收回pcr的账单或者分红之前,他也是缺钱了。 蔡教授却是摇摇头,道:“不光是钱的问题,还需要花费很多的精神,你要做好准备。” …… 第六百二十章 骚动的心 杨锐略微的考虑了片刻。 他在pcr完成以后,考虑最多的就是确权问题,不过,他的确权对象是外国公司,包括原版pcr的发明公司西斯特,以及多家做过pcr前置研究的公司。 他们是杨锐在专利和发明权上的最大对手。 西斯特公司市值上亿美元,现在也有pcr的雏形,一旦打起专利官司,杨锐首先要面临缺钱的问题。 至于pcr的前置研究,早在60年代,相关的思想和准备就在进行中了,只不过不是为了pcr而进行罢了,但在无理占三分的跨国医药公司眼里,若是利益不够,他们眼角都不扫你一眼,而若是利益够了,那真是放屁凑燃料,也要发射火箭的。 对于国内,杨锐其实是没有多做考虑的,一方面,pcr的专利权并不长,各种核心技术摊开来,也就是15年到25年左右的保护期,而到25年后,国内的专利市场也没有几毛钱。 不过,若是能在国内做一个成果认定,效果却大是不同。 目前的中国,做科研成果的认定不容易,但做出来以后,国内的认可度却是相当高的。 这不仅能让杨锐在国内刷一波脸,更重要的是,杨锐对pcr的权利占有,在国内将不会再有争议。 比如北大,若是再想说什么杨锐是我北大的,pcr是我北大的,那都是闲扯淡了。 另外,如果利益足够的话,国内说不定还能支持杨锐去获得诺贝尔奖。 80年代的中国的确是赢弱了一点,但它就像是冬天里的大树,枝叶兴许掉的差不多了,枝干却是依旧健壮。 就在不久前,也就是78年底,中国就通过杨振宁为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申报了诺贝尔奖,他是诺贝尔奖得主,有提名的资格。 不像是坊间传闻的那样,78年因为人工合成牛胰岛素而提名诺贝尔奖的并不是一个大团队,甚至不是诺贝尔奖规定的“三人名单”,为了提高成功率,最终只提名了钮经义先生一个人。 这个认定的过程就是其严肃的成果认定的过程了。当年若是获得了诺贝尔奖,那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也只会是钮经义一个人。 考虑到自己的薄弱身躯,杨锐有了倾向。 没什么背景的科学家得诺贝尔奖的很多,但像是杨锐这么没背景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他身上连个博士的头衔都没有,个人实验室也是刚刚起步,刷脸都没刷到国内知名…… 另外,对于诺贝尔奖是否具有政治性,杨锐亦是心存疑惑。84年的当下,中国与西方世界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但很快,就要到了不好的时间,而诺贝尔奖的评选,若是在蜜月期出现,自然没什么问题,日本人能得诺贝尔奖,中国亦能得,但若是在90年代初被提名,就像是历史上的pcr那样,杨锐自觉会很棘手。 墙头草是要不得的,华裔科学家在欧美国家的研究也不像是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事实上,如中国留学生愿意留在欧美,除了生活条件和个人待遇以外,更多的是因为欧美的科研条件好,对杨锐这种有自己实验室的人来说,他留在中国的发展会更简单。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官方政府间关系了。 想到此处,杨锐也就有了决定,对蔡教授郑重点头,道:“我做好准备了,无论是花钱还是花时间,都可以。要麻烦蔡教授了。” “我巴不得咱们学校的学生,天天都能这样来麻烦我。”蔡教授哈哈的笑了两声又看着杨锐的脸笑说:“别那么严肃,花钱肯定是要花的,实在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不过,这阵子,你要跑起来了。” “没问题,实验室目前运行的很流畅,不用我过多参与。”杨锐自己的实验能力一般,所以招人和分配工作都很注意这方面。 蔡教授诧异的看他一眼,道:“你的实验室还运行的蛮好的。” 杨锐腼腆的笑笑:“团队合作。” “集体合作的确很重要。”蔡教授说到这里,道:“我先给你说一下今年的评定吧。” “好。” “首先是11人委员会。你的成果递上去,上面就会召集11名专家,首先,不会有咱们学校的,其次,不会全是北京的。” 杨锐点头,问:“人要到时候才确定?” “没错,一般是从专家库里抽的,当然,说是抽,其实也有挑选的。”蔡教授旋停又道:“问题就在这里。” “恩?” “如果挑了广东的中山大学的教授,那咱们要走动,就得去广州了;再比如挑了上海的复旦大学的教授,那就要去上海;如果是西交大,那就要去西安。当然,不去也是可以的,但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杨锐再点头。 “就像我前面说的,你不去拜访这些教授,人家也不会因此就把你给唰下去,成果评定的要求很严格,11人委员会,可不是6个人赞同就行了,起码得有八个人左右,如果今年申请的多,要求还会提高。”蔡教授说到此处,道:“现在申请成果评定,到召开委员会,时间不确定,但咱们得按照紧张的来,一个月跑最少8个地方,差旅费还得自己出,你能行吗?” “没问题。”杨锐顿了一下,道:“我想办法买飞机票,咱们轻松点。” 蔡教授惊讶的看了杨锐一眼,道:“飞机票可不便宜,而且是一点都不能报销的。” “我能负担的起。”杨锐想的清楚,蔡教授年纪这么大了,不可能跟着他跑所有的地方,因此,要尽可能的减少旅途中的劳累,减少浪费的时间,如此一来,他本人轻松,蔡教授也能跟着多去几个地方,由此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 蔡教授望着杨锐,一会儿笑了,道:“看来我是瞎担心了,你在华锐实验室里的收入很不错嘛。” “蔡教授若是有暇来华锐实验室指导的话,实验室同仁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沾你这个便宜。”蔡教授摆摆手,楸:“我的研究方向,和你们华锐实验室的研究方面不一样。恩,我继续说评定的事,到时候根据决定的专家不同,咱们还要制定不同的策略,总而言之,投其所好,同时呢,还要展现的才华,证明你的研究成果的价值,我说的比较复杂,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喜欢才华的就向他们展现才华,喜欢财物的就送他们财物。”杨锐直接翻译成大白话。 蔡教授愣了一下,笑笑道:“行了,回去吧,你自己准备一下,也和家里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商议了,我自己就能决定,小心脚下,我扶着您。”杨锐扶着蔡教授下山,心里却有点小感动。 这件事,蔡教授是完全不需要做的,但他不仅主动做了,而且担着风险做了,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学校关系来衡量他的决定了。 杨锐一路与蔡教授返回华锐实验室,又将剩下的实验记录看了,再跟着车送蔡教授回去。 到了地方,却见一群的记者在行政楼前游荡。 “找你的。”眯了一会的蔡教授清醒了过来,笑了笑,道:“好好表现。” 杨锐苦笑:“记者们就是喜欢捕风捉影……” “教授也看报纸的。”蔡教授笑笑,自去了。 杨锐整整衣服,又揉了揉脸,对着汽车后视镜试了试笑容,才走出车厢。 他的外貌极其明显,很快就被记者们发现了。 而在行政楼较远的地方,另一群身着夹克,腰夹公文包的人们,也随着记者们的骚动而骚动起来。 …… 第六百二十一章 药厂 “杨锐,杨锐,你去哪里了?”来采访的记者有之前在机场采访过他的,很是热络的喊起了名字。 现在没有追明星的恶习,采访和被采访对象通常都是很通情达理的,当然,这是指普通的采访。 杨锐走近一点站定,笑道:“我去了华锐实验室,刚刚回来。” “华锐实验室就是做出pcr的实验室?” “对的。” “华锐实验室是香港的实验室?你是怎么加入的?你们平时怎么工作?”记者们显然做了自己的调查,开始有想要深入报道的意思了。 杨锐没什么需要特别隐瞒的地方,华锐实验室的所有权是隐藏在重重离岸公司中的,国内司法界恐怕还没有接触过此类行为,而除此以外,杨锐随便说道:“华锐实验室是香港的实验室,其实,你们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一家在中国投资的企业,只不过,它投资的是实验室,这种行为在国外应该比较普遍,尤其是在研究资源比较丰富的地区。” 杨锐的回答立即激起了记者们的好奇,他们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北京的研究资源很丰富?” “不能说是很丰富,但有一定的独特优势,比如在人力方面,咱们国内的研究员的数量是很多的,而且相比欧美研究员的薪水,我们国内研究员的薪水更低,也就是人力成本更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公司在国内投资了实验室,用我们的研究员,一方面,降低了他们的成本,另一方面,我们的研究员也得到了锻炼,比如说我,就从华锐实验室学到了很多东西。”杨锐笑了一笑,又说:“华锐实验室不是终身制的实验室,大家签合同,合同期内按规定工作,合同期外,想离开就可以离开,这是美国人开发的比较新的科研公司的管理模式。” 杨锐特意将美国人拉出来,一下子让记者们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中国的国情自然是与美国不同的,然而,对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他们又确实为怎么做而忧愁?学习美国几乎是一个必然举措,毕竟,苏联老大哥都半死不活了,总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记者们很自然的被杨锐给拐了方向,顺畅的聊起了华锐实验室的具体研究。 对杨锐来说,这是最简单安全的了,对记者们来说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杨锐刚刚开始火起来,什么消息都能糊弄。 杨锐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记者们满足了。 等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开,杨锐正准备往寝室去的时间,另一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将他给围了起来。 杨锐定住脚步,好奇的看着对方。 普遍的夹克、皮鞋和公文包,说明他们都是吃公家饭的人,而从年龄来看,似乎也不像是闲得发慌的小职员。 杨锐没说话,夹克们推选出了年龄最大的一位。 “杨先生,你好啊,鄙人马素清。我们几个,都是河北制药厂的。”此君应当有五十多岁了,发际线明显后移,显的有点沧桑。 “马先生你好,怎么来这么多人。”杨锐也在观察着对方。 “我是制药四厂的,其他人有二厂的,有三厂的,还有总厂的。”马素清没有急着一一介绍,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杨锐先生,我们来找您,是想请您帮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杨锐嘴上这么说,心里已是明白了。 “我们听说,您是帮天津的制药厂做过设计的,我们想让您也帮我们做两个新设计。”马素清搓着手,笑道:“不情之请,请您看在我们也是国家的企业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杨锐失笑:“我何德何能的帮你们做设计,你说的天津制药厂,那是与捷利康合作的吧,生产的也是辅酶q10。” “我们看了报纸,都说您的产品在美国都很受欢迎,我们就想问问看,能不能做您的产品。” 马素清话音刚落,后面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又赞杨锐的,也有说本厂实力的。 杨锐哑然道:“我设计的仪器叫pcr仪,是一种仪器,并不是药品。” “我们几个厂也都生产仪器。” “药用仪器,我们厂的质量是最好的。” “我认识天津制药二厂的韩厂长……我们都是二厂,关系好着呢。” 杨锐笑了:“你们都是做我设计的那款仪器?” “对!”一群人齐齐回答。 “都生产?”杨锐问。 “我们做。” “我们生产!”这次回答的就不整齐了,他们一大群人赶过来,大约也是谈不拢的缘故。 “你们的产能有多少?”杨锐问了一句,又补充道:“pcr仪生产起来很简单的,比水浴锅难不到哪里去,你们如果一个月能生产5台水浴锅的话,生产1台pcr仪就没问题。” 几个人互相看看,开始报数: “单月200台起步。” “300台。” “500台!” “600!” “我们厂改一下,单月1000台没问题。”马素清笑眯眯的一锤定音。 “但据我所知,国内目前需要这种仪器的研究所和学校,没有几个吧。”杨锐话锋一转,又变成了销售。 “这个……总是能卖掉的,大不了,我走街串巷的去找他们,不能我们生产出来,他们不要吧。”马素清哈哈一笑,想把这个问题模糊过去。 旁边一人则是笑了两声,道:“杨锐,我们吧,就是想来取个经,也不白拿你的成果,我们几个捉摸着,可以向你们实验室赞助一笔钱,具体多少,您给个数,咱们商量着办,您看怎么样。” “生产出来的pcr仪,你们一台想卖多少?”杨锐只是问,并不回答他们的要求。 马素清看看其他几人,迟疑道:“现在还不好说,这个要等正式生产了,看成本决定吧。” 杨锐撇撇嘴,看着成本决定价格的是科研仪器吗?那是白菜。 不过,杨锐原本也是没准备卖,刚才也只不过是勉为其难的探听一番军情罢了,情况了解了,他就随手放出了大招:“成果能不能转让,你们要问华锐实验室,我不决定这个的。” 哪怕是计划经济时代,成果转让也是要给好处的,不一定是钱,但你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以物易物也好,升官发财也行,没有一毛不拔的道理。 自然的,决定权也不一定在研究员手里。 马素清却有点不甘心,又提出聘请杨锐做厂里的顾问,并保证“工资和厂长等同,不用考勤”,杨锐亦是委婉的拒绝了。 几个人并不失望,留下了名片,分别告辞,集体离开。 临走前,马素清更是再三叮嘱杨锐:“要是华锐实验室同意了,您可以一定要来我们厂指导工作……” 显然,他们不失望的原因,是他们还指望着通过华锐实验室,拿到pcr的生产权——准确的说,是pcr的生产技术。 杨锐并不看好…… 不过,杨锐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名片。国内的企业大都是这般做派,他们十年前就是这样做的,二十年前也是这样做的,30年前还是这样做的,现在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和河北的药企接触一下也没有坏处,北京的药企级别普遍较高,随着工业污染的要求越来越高,能活下来的企业也越来越少了。 河北的工业倒是一直发展的不错,当然,杨锐即使要合作,也是要以华锐为主导的,不会因为人家来找,就巴巴的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人。 科研做的好了,此等事情会越来越多,具体是吃亏还是占便宜的,就看怎么谈了。杨锐以前的导师就经常帮工作改进工艺,赚的不多,但也不无小补。 杨锐只是这么一想,又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他现在首先需要面对的,还是成果评定。 ……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听墙角 周末晚间。 <>大礼堂内人声鼎沸,有吹牛的,有打问的,有勾肩搭背打着玩的,有你情我浓搂着玩的,有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恨天高厌地厚闭目沉思解决方案的,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出门都拿演算本的,有左手康德右手黑格尔言必称尼采语必缀叔本华怀揣少女之心的…… 在一周要上六天课的年代里,短短的一天周末,实在称不上放松。 大学生多数也不将周末当放假日,该看书的看书,该自习的自习,人人都喊着要将失去的时间追回来。 老师亦是如此,在工作日的晚上或者周末的白天安排补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尤其是一些重点科目的老师,生怕学生学不会,学不懂,总是想尽办法的增加课时,与中学期间别无二致。 当然,效果也是相当好的,80年代的大学生要出国留学,唯一的障碍就是国内的公费名额,那是要从千军万马中考出来的,而只要出去了,国外的课程考试对于此时的公费留学生来说,就显的轻松了,其中的佼佼者,比如中科大的留学生还为学弟学妹们在国外高校闯下了极好的名声,余荫多年。 相比读书,周末举办一场晚会或者表彰会,就变成了轻松的娱乐——没有电脑,只有康德叔本华和尼采的宿舍,除了睡觉,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 即将接受表彰的学生们在后台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大一的新生,刚刚一年的大学生活,尚未将他们唇角的青涩去掉,如此的大场面,亦是许多人生平仅见。 “小平,别喝水了,再喝上台的时候怎么办啊。”一名女生轻轻的给旁边的女生说话。 “哎呀,你别说啊,你一说,我又想上厕所了。” “要去快点去,一会就开始了。” “你给辅导员说一声哦。”女生说着放下水杯就跑。 学生们紧张,老师同样也不轻松,好几名来自不同院系的辅导员都在后台里打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不一阵子,生物系的辅导员柏善文就转了回来,再次数人头后,怒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小平去上厕所了。”坐在角落的女生赶紧站了出来。 “早不上晚不上,怎么就这个时候上,真是……”柏善文很是不爽的又嘟囔一句:“懒驴屎尿多。” 他这么一说,天之骄子就受不了了,角落里的女生大声道:“辅导员,小平是因为大会紧张,她在彩排的时候最用功了。” “就是嘛,还不兴人家紧张了。”其他学生紧张归紧张,但也有忍不住帮女生出头的。 学生会的干部为了毕业有个好分配,得拼命的拍辅导员的马屁,但不是所有学生都如此。这年月,好多学生还不懂怎么拍马屁呢,小脾气上来了更是拦都拦不住。 柏善文也不想犯众怒,咳嗽一声,道:“是我说错话了,行了,都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衣着化妆,上台再发现就来不及了。” 见他道歉了,学生们也就不再追究,胥岸青心里却很不爽利,追问道:“柏老师,杨锐还没来呢。” “哦,他好像还有点事,我去催催。”柏善文没当回事。 胥岸青道:“他昨天就来了半个小时彩排,弄明白了没有也不知道。” “哦,杨锐最后上场,实在不行的话,我找个人带带他。”柏善文根本没当回事,今天的表彰会之所以晋级为全校性质的,就是为了表彰杨锐,说到底,是因为人家做出了东西,不是因为走路走的好。 胥岸青对此等差别待遇深恶痛绝,当然,他当年也是享受过差别待遇的人,但是,差别待遇的享受者和被差别者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胥岸青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中学时代的美好,那个时候,哪个老师不惯着他,不说迟到早退写不写作业做不做值日的小事儿,就是各种奖项也是有了就给,省市一级的大会不知道做了多少,根本用不着彩—— 想到此处,胥岸青突然愣住了。 晚上七点,表彰大会准时开始。 近百名受表彰的学生,依次出现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引来阵阵的掌声、欢呼声与口哨声。 获得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科学竞赛、设计大赛与学科比赛奖项的,获得了国外奖学金或国内政府奖励的,在体育比赛中获得了好成绩的学生们依次登台。 等在下方的杨锐也是听了一脑门子的各类奖项和奖学金名称,也是叹为观止,诸如数学建模奖什么的,杨锐自问专注数学再十年也是拿不到。 不过,做生物的用不着精通数学,如pcr这样的技术的设计,又是另一种思路。 在所有人都登台完毕以后,杨锐听到话筒中喊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让我们欢迎刚刚参加了国际遗传学大会,自美国载誉归来的杨锐同学,他设计的“pcr技术”获得了全体专家的一致好评……而在此之前,杨锐同学的论文还发表在了著名的期刊《细胞》……”主持人极尽溢美之词,足足说了半分钟有余。 杨锐迈步走上了舞台,随意的向观众挥手。 主持人走过来,将他领到中间站定,才继续说起了台词。 比起奖学金或者数学建模大赛之类的奖项,杨锐所做的研究都是成人型的了,再加上媒体的报导,令杨锐的出现很是热闹。 下方甚至有几只相机在拍照,却不知道是学校的记者,还是报社记者。 胥岸青站在远离杨锐的地方,冷眼旁观,脑中是纷繁的回忆。 在杨锐上台半个小时以后,表彰大会宣布结束,观众们乱哄哄的往外走,被表彰的同学们也如释重负的返回后台。 柏善文此时过来,鼓励了大家两句,对杨锐笑道:“蔡院士在东厢的教室,你现在过去吧,有好几位学者过来。” 杨锐答应了一声就往过走,柏善文跟着他,在旁小声的说些什么。 胥岸青舔舔嘴唇,不甘愿的跟了上去。 一名女生拉住胥岸青,问:“你去哪呀,不把妆去了?” 他们画的是舞台装,颇为浓艳。 胥岸青摇头:“我想去旁听。” “旁听什么?” “不是说有好几位学者过来吗?我想听听他们说话。”胥岸青一副纯良的姿态。 “我们也去。”跟前的几人一听,全都跟了上来。 胥岸青苦笑两下,也不能去赶他们,只好叮嘱两句,蹑手蹑脚的跟上杨锐,看着他进了教室前门,就到后门开始听墙角。 ……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小会 “杨锐的pcr技术我看了,很有意思,前景也很广泛,但我要说两句不好听的的,我老洪说话直,你们别介意。”门缝里传来大嗓门的声音,耳朵都不用贴上去,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胥岸青眉毛动了两下,浑身的燥热只觉得去了一半:天可怜见,终于有人批评杨锐了,再要是连个批评的人都没有,我都以为他是太白金星下凡了。 轻轻的靠着墙,胥岸青有种到了电影院的放松感。 老洪的大嗓门像是绝佳的配音演员,抑扬顿挫的道:“我首先要谈一下政治,讲政治是咱们工作的先决条件,杨锐的pcr要不要讲政治呢?我看要。杨锐是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吧,这么好的项目,为什么不在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里做?要拿去给香港的华锐实验室做,这个问题很严重,我认为,是没有讲政治,政治讲的不够的原因。” 胥岸青捏了捏拳头,心道:说的好,不对,骂的好,这个应该叫理糙话不糙? 蔡教授的声音也轻轻响起,道:“老洪提的问题,我当时也有疑问,所以问了杨锐。恩,简单来说吧,杨锐当初做pcr的时候,预计经费是50万美元,做出来以后,能不能在美国引起轰动呢?不知道!” 说到这里,房间里传来笑声。 蔡教授继续道:“50万美元,北大拿得出来拿不出来呢?拿的出来,给不给杨锐呢?我觉得,给不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很多确定性很高的项目,一些资格更老的教授,一些成绩更好的实验室也要用钱,所以说,杨锐将pcr拿到了香港华锐实验室去做,我没有意见。” 这段话里,蔡教授用了个话术,好像是说杨锐向他申请过似的,而他实际上也并不是这么说的,只说自己没有意见,至于当时没有意见,还是现在没有意见,并不用说明。 老洪果然听茬了,哼哼了两声,道:“这是你的眼光问题,但咱们换个方向来说,要是讲政治的话,不管有没有钱,都不能把技术拿去给国外的实验室呀。” “香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杨锐抬了一下头,说话声音不轻不重。 老洪登时僵住,正讲政治讲的起劲的他,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 “老洪,你这个人就是太霸道,让港资和外资在中国投资实验室,这不是比投资几个污染的染料企业要好吗?当然,你要是反对引进外资,那就当我这个话没说。”蔡教授不声不响的给了一个背刺。 老洪仿佛被眩晕了一般,迟缓的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蔡教授“恩”的一声,笑道:“我觉得也不会,今天主要是我们统一一下思想,pcr的成果评定会即将开始,希望各位能多多帮忙,一旦成果评定的委员决定,大家可不要吝啬自己的关系啊。” 杨锐眼睛眨了眨,心想:“直接这样说真的好吗?” 众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笑呵呵的说“当然当然”。 “杨锐比较年轻,这也是他第一次成果鉴定,我是想让杨锐亲自见一见委员们推介自己……” “具体的委员还没决定吧?” “还没有,不过,有几位帮忙,我觉得,确定哪个委员都没区别了。” 几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杨锐挑挑眉毛,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不过,这本来就是北大校内的会议,讨论怎么面对成果委员会,似乎也是正常的会议似的。 就在此时,却听蔡教授扬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这次成果评定会,就要请大家出力了。老洪,你也不例外。” 老洪呵呵的笑了两声,叹口气道:“技术还是好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全力支持了,毕竟……是咱们北大的学生。” 蔡教授向杨锐示意一下。 杨锐立刻道:“谢谢洪教授。” “其他人呢,如果有意见的话,楸在就请提出来。”蔡教授环视一周,等了片刻,道:“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请杨锐简单的说一下他的研究,大家有意见随时可以提出来。” 杨锐在旁等待了半分钟,站了起来,缓缓道:“我先从pcr目前的状态说起吧……” 教室内的人都认真的听着,一刻钟以后,开始有人提问。 这是比做报告好的地方,提问更方便,针对性也更强。 胥岸青等人却听的几乎睡着了。 跟着一起来的女生耐不住离开了,胥岸青决定要坚持下来,如果连人家谈的研究都听不懂,两人不就落的更远了?即使胥岸青并不准备继续科研之路了,他也不想现在就落后了。 然而,教室内的话题,确实是越来越无聊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杨锐的声音才停止了。 胥岸青缓了一口气,揉揉眼睛,重新换了一个坐姿,并把手垫在下面,免得屁股冻僵。 教室内,蔡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默认大家愿意支持杨锐的成果评定了?” “同意,杨锐的研究非常完备,参加评定没问题的。” “现在来看,结果也是相当好的。” “我觉得不错。” “比我前些天评定的成果强多了。” 里面的声音出自不同人,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了。 胥岸青听的牙根都咬进去了一毫米。 “马屁精们!”胥岸青彻底失去了坐下去的兴趣。 “要不然,我也加入学生会算了。”胥岸青受刺激似的想象了起来。 教室内。 几名教授发表了对杨锐的看法以后,蔡教授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那就麻烦几位费心了。” “不用客气。”几个人纷纷点头。 “得,杨锐,和我送送教授们。”蔡教授主持着会议。 锐连忙起身,将几个袋子放在桌面上,笑道:“里面是我之前发表的论文,还有几本期刊,请各位带回去慢慢看。” 洪教授一马当先的拿了一个袋子,直接打开来看了一眼,却是抽出了几本五彩斑斓的期刊。 “这几本是最近几期的cell,我买的时候一起买来了。”杨锐笑了笑,说:“因为有过期的,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哦。”洪教授看了杨锐一眼,又看蔡教授笑道:“挺机灵的小伙子。” 要是换一个别的礼物,他多数是不会收的,但基本过期期刊,却是没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可从洪教授等人的想法来说,这几本期刊却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能立即得到国外的最新信息,而且,原版的cell期刊,对他们来说,感觉也很不错,就像是得到了一本喜欢的书一样。 这样的书可是不便宜的,几本cell的期刊加起来,总得上百美元,这样的价格,中国人是买不起。 而对教授们来说,这可是比变形金刚手办更有意思的东西。 大家互相看看,一人一个小包,拎走了。 …… 第六百二十四章 字画 没几天,成果评定委?会的委员名单列了出来,蔡院士拿到名单,就开始帮杨锐划线。 “大李教授交给老唐,他们的实验室有来往。”蔡院士在一个名字后面写上唐集中的名字,笑道:“杨锐,老唐的工作你自己去做,请他带你去见大李教授,到时候怎么做,你看他的指示。” “好。”杨锐捉摸着,应该和考研的时候见教授差不多。你见了,人家不一定收你,你不见,那多数是没机会的。 蔡院士笑笑,又指着下面的一个名字,道:“齐教授算我的,我已经打了电话,看哪天有空,我跟你跑一趟,你要先去买个礼物。” “好,什么样的礼物?” 蔡院士笑笑,说:“齐教授喜欢字画。” 杨锐一愣,字画的价格可高可低,怎么想也没那么容易送。 “你请人画一幅也行,自己去买一幅也行,蔡院士稍等又道:“名单里一共有四个人在北京,另七人都在外地,你如果要往返都坐飞机的话,可是不小的开支。” 坐飞机的话题,杨锐以前和蔡院士说过了,后者现在突然提出来,杨锐一下子醒悟过来,道:“我明白了,我今天就去买副字画。” 往返机票是钱,字画也是钱,字画的价格按照往返机票的价格,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以80年代的机票和字画价格来说,这幅字画却是不便宜的,说不定能买到张大千和齐白石了。 蔡院士见孺子可教,颔首又道:“王永教授也很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可以找他帮你买。” “王永教授会鉴定?”杨锐倒不是特别惊讶,大学里的教授没有生存压力,愿意做科研者有之,愿意投资兴趣爱好者亦有之,玩字画玉石,搞红学评论的不在少数。 “王永应该会鉴定吧。”蔡院士不确定的说了一句,道:“我不懂这个,总之,你先找他探探路,喜欢字画古董的人不少。” 蔡教授在名单上点了两下。 杨锐轻笑两声,喜欢字画古董的理由可以很多,个人爱好固然是一方面,喜欢钱也可以是一方面。 研究水平高深的教授有爱好是正常的,德高望重的教授爱钱也是正常的。 杨锐记了下来,又听蔡教授继续讲解。 就像前面两个人一样,大部分教授,蔡教授只是了解,并不熟悉,但他会介绍相熟的教授给杨锐,其中就包括前几日开小会的几人。 杨锐一一对照起来,出门以后,就去找王永教授。 王永教授一直很是欣赏杨锐,杨锐亦是投桃报李,之前还借着可口可乐送的名额,将王永教授和夫人一起送去了美国旅游。 因为双方来往密切,又是纯粹的礼尚往来,杨锐与王永教授的关系反而显的密切。 王永教授的夫人也很喜欢杨锐,偶尔还会送些自家做的点心给他。 因此,杨锐打了电话给王永教授,约好了时间,直接去他家里。 不多时,王永教授就赶了回来,看看杨锐桌前摆的满满的水果和糕点,抓起一个苹果擦了擦,笑道:“你就该多来家里,我平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哪里呢。” “就放在阳台呢,是你懒得洗吧。”王夫人进来说了一句话,又放了一盆葡萄在桌面上,笑道:“我用淀粉泡着洗的,可以连皮吃,很甜的。” “谢谢师母。”杨锐立即抓起一个吃了起来,果然清甜无比,连连点头。 王永笑道:“农学院的老朋友送的,他们自己载的葡萄,改良过的品种,味道好,甜度高,就是推广不起来,只能自己吃了。” 杨锐奇怪:“为什么推广不起来?” “产量低,病虫害的抗性也低,对肥料要求高,相应的也就费工,好吃归好吃,农民是不愿意种的,他们学校里自己开了一片地,请了几个人来种,到处送人。”王永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道:“除了好吃,一无是处。” 杨锐哑然失笑:“价廉物美是最难的。” “说的是呀,物美就不容易了,还得价廉,不过呀,产量确实低了点,农学院种了两三亩地吧,四处送送,一年下来,也就没有了。”王永说了两句闲话,问:“你特意过来,是为了成果评定的事?” 杨锐没隐瞒,道:“我想买两幅字画,想请您帮我选一选。” 王永也不问送谁,只道:“准备买多少钱的?” “值往返的机票钱。” 王永笑说:“往返机票也得看从哪里往返的呀,便宜的一张票三五十元,贵的一张票两三百元……” “就按中档较高的来算好了,主要是想买几张真的字画,别弄巧成拙了。”杨锐说的挺认真,文玩字画经久不衰,以至于真货比假货多,假货比真货真…… 王永的表情却有些怪异,道:“字画当然是真的,正常人,谁会买假的。” 杨锐无言以对,只能问:“咱们啥时间去?” 王永抬手看了看手表,道:“还有几个小时,这就走吧。” 两人说走就走,坐着杨锐借来的捷利康的皇冠车,一路奔行到了建国门外,再往前走没多远,车就在王永的指挥下停住了。 杨锐抬眼看去,见到的既不是城隍庙,亦不是古玩城,甚至不是装修古朴的古玩店,只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木门小院。 “就是这里?” “对呀,进来看吧。”王永熟络的推开门。 杨锐打量左右,只看到某某“营业部”的字样,就被人给挡住了脑袋。 “小伙子,我们关门了。”说话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拎着毛衣。 后面柜台上,亦有人不屑一顾的道:“都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逛街到秀水路逛去。” 比杨锐早一分钟进来的王永咳嗽一声,道:“他跟我一起来的。” “老王,不讲究了啊。得,让他进来吧。”柜台里的人说了一句,门口拦着人的中年妇女就让开了路,顺手把门关上,又坐后面打起了毛衣。 不用问,看到打毛衣的商店,那都是国营店,说话这么横,说明卖的还是紧俏品。 不过,买古董到国营店,却是杨锐第一次知道,到了王教授身边,低声问:“咱们没找错地方吧?” “满北京城,你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王永说着又道:“这里是特供老干部们买古董的内部商店,你有话跟我说,别惹他们了。” 说完,又想起杨锐之前的话,王永又叮嘱了一句:“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有以前的老朝奉们在后屋天天检查呢,不过也不好说,总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不是人家故意卖假货,遇到了别声张,拿来一看,人家就给你换回来了,明白不?” 杨锐好奇的问:“特供老干部?只能老干部买,别人不能买?为啥?” “看你问的话,为啥不能特供老干部?” 杨锐无奈:“所以只能您这样的买,我这样的不能买?” “错了,我也不能买。”王永说着低声道:“这里是特供我党的高级干部的,我的级别还不够,不过,我和这里的人熟,买个两三件的,也还可以,唉,以前的时候,古董都是敞开了卖的,后来搞东搞西的,就不让卖了,我看来看去,还是这里的最好。” 说话间,王永带着他穿过门口的屋子,上到了二楼,再推开一个双扇门,就闻到浓浓的书墨味。 “老郑,忙着呢。”王永进门先丢一盒烟,笑道:“记得门外抽。” “哎呀,老王今天上我这里来了?怎么着,今天要挑个啥?”老郑揉着脖子站了起来,顺手将烟揣进了兜里。 王永道:“挑两件字画。” “字画可多啊,你得说具体点。”老郑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倚着墙边的大柜子,随手打开两个,道:“按年代排的,这里是清代和民国的,你先挑挑看,旁边有水瓶,自己倒水洗洗手。” 他打开的柜子有一人宽,一人半高,里面格成了几个长条大框子,每个框子里,密密麻麻的对着几十卷字画。 仅此一个柜子里面,就有几百卷书画,而顺着墙边,这样的柜子起码有十几个。 “没有清代以前的?”杨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侄子。”王永向老郑解释了一句。 老郑点点头,这才答道:“明代的在里屋,价格也贵,不划算。” “多贵?”杨锐脱口而出。 老郑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总得好几百块,要我说,画的都差不多,我这里的可便宜的多。” 杨锐心道:等到日后,价格差的可更多。 明代字画,名气稍逊者,每平方尺的价格也动辄数万元,若是有名的画家的代表作,每平方尺的价格会飙升到数十万元之多。 1平方米是9个平方尺,换言之,长两米宽一米,或者长宽各一米的明代字画就要几十万元人民币,若是再大一点,或者名气再大一点,价格就更高了。 想到此处,杨锐再看一溜十几个大柜子,心里已经仿佛长草了一般。 …… 第六百二十五章 买画 杨锐知道拍卖会上,一些名人字画轻易就上千万,乃至于上亿。当然,这样的字画,每年亦是屈指可数,而且多数属于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比如王羲之、米芾或者唐伯虎,董其昌…… 但杨锐非常确定的一点是,如明代的字画,再便宜也不会便宜到几万块去。 而这家营业部里对字画的要价是多少?几百块而已。 轻轻松松上千倍的涨幅,弄不好就是上万倍乃至十万倍的增值,让杨锐看着这些柜子,脑袋里翻腾着各种主意。 “杨锐,你看这两幅怎么样,都是吴昌硕的墨梅。吴昌硕是民国间的大师,最善画梅,他称画梅为扫梅,有点像是米芾说的‘刷字’。吴昌硕自称是‘苦铁道人梅知己’,自己栽了几十株梅花,天天看,天天画……恩,他画的梅花是多了些,但还是好画不错,我看这两幅立轴就很出彩,应该是吴昌硕的高明之作了……”王永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选的画,看的出来,他是确实喜欢。 “那就它们了。”杨锐没有意见,反正都是拿去送人的。 老郑过来看了看,又查了价格本,道:“这两幅都是贵的,一副165块,一副180块,要不要?” 王永迟疑了一下,说:“有点贵了。” 当然,他这么说并不是想讲价,国营商店哪里会讨价还价,他确实是觉得贵了。 “吴昌硕画的梅花确实出彩,不过,既然是送人,也不用强求梅花,吴昌硕的菊花应该便宜一点。”王永说着又去柜子里翻找。 靠墙的大柜子,就和老式的大衣柜差不多,全木制成,颇为沉重,双扇门上有雕花和镂空,为了保管方便,里面又糊了一层纸,加了锁头。 是的,仅仅就是糊了纸,加了锁。 如果是在现代的博物馆里,这样的画作,不说恒温恒湿,至少也应该单独妥善的摆放的,最起码,每幅画得有一个自己的盒子吧,再怎么说都是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要求给自己配个盒子,主人应该都是同意的。 然而,84年的国营商店不讲究这些,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几百幅画有一个大柜子就不错了,不少人家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气派的大柜子呢。 而且,画的价格虽然贵,但也没有贵到夸张的程度,就现在来说,一百八十块钱,也就比王永一个月的工资多一点。 放在30年后,一名教授一个月也就是万把块的收入,连当代画家的画作都买不起,最多就是买几幅青年作家的画作,而在现代的画室里,青年画家的作品照样是堆在一起放的,当然那,可能会有个盒子,看命了。 杨锐自从赚到了2000块的稿费以后,就再没有缺过钱,事实上,他在80年代的生活水平,感觉上比21世纪还要好,因此,对于王永纠结的价格,杨锐并没有多想,看他又是小心翼翼的翻找,不由笑道:“王教授,既然说是梅花有名,那就送梅花好了,不差那三五十块钱。” “吴昌硕的菊花比梅花便宜一半。”坐门口的老郑淡然来了一句。 杨锐“啊”的一声,说:“还不到一百块?” 老郑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小画幅的。” “差这么多!”杨锐不是为90块或者八十二块五毛钱而震惊,他是为100副或者200副画节省的成本而震惊,他目前的资金不多了,但买百来副画是没问题的,这些画要是放到30年后,妥妥的就是亿万富翁了,想想都觉得带劲。 王永代为解释道:“画幅小,很可能是练笔作,年轻人画的练笔作叫习作,成名以后画的,照样有人要,不过,价格就不能像是大画幅的了。大画幅的,一般来说都是有精心准备的,要么是画来送人的,要么是画一个新想法,用的纸张和墨也要好一些。画幅越大,价格就越贵。” 王永一边说一边挑出两幅菊花来,道:“这两幅水准中上,在吴昌硕的画作里算不错的?再差的就不好送人了。” “老王眼睛刁的很。”老郑看了看画上的编号,查后道:“一副85,一副90,要不要?” “只能拿两幅吗?”杨锐问老郑。 老郑道:“你要是自己来,一幅都拿不走,两幅不少了。” “拿三幅吧,两个菊花,再要那个大点的梅花。”杨锐笑着争取。 “看你也斯斯文文的,那你就拿去吧。你拿我开的票去交钱,交了钱,再回来取画。”老郑用舌头舔舔大拇指,在收据上一撮,写了起来。 一番折腾,出了营业部,杨锐将两幅菊花收起来,双手将墨梅捧给王永,道:“教授,这幅画送给你。” “哎呀,你给我做什么……真是的!”王永手忙脚乱的拒绝。 杨锐嘿嘿一笑,道:“我看您是真喜欢吴昌硕,但您家里肯定没收几幅,师母不肯买给您吧。” “一幅一百多呢,我要是买了,你师母能给烧掉你信不信。”王永摆摆手,道:“行了,你自己拿回去欣赏,我想看了,就找你去。” “我在华锐做事,拿到的薪水多的花不完,我送给您的,师母就不会烧了。” “我不要……” “您就收下吧,我给别的教授送得,您就收不得了?” “别的教授是别的教授,我从来不收这些礼物的……” “教授,收下吧,我一片心意,特意从人家那里要来的……”杨锐强行将墨梅画送给了王永教授,觉得心情很是愉快。 王永教授亦是心情愉快,对怀里的吴昌硕爱不释手。 各自回家,王永教授展开吴昌硕的墨梅就细细欣赏起来,杨锐对艺术品兴趣缺缺,但对艺术品后面蕴藏的巨大价值却很有兴趣。 生物研究会变的越来越贵的,杨锐不希望再回到看人眼色申请经费的时代,当然,他现在也要申请经费,但他现在申请经费只是补充自己的研究,没有生死攸关的危险,心态也就轻松平和许多。 真到了一期经费申请不到,做了多年的实验项目就要完蛋的时候……杨锐想想那样的压力,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实验室里的科研汪为什么那么惨?那是实验室负责人自上而下传导而来的压力。 杨锐现在为什么心想事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换到科研院所里试试看,用电的额度都有限制,想要两瓶墨水都要给后勤科打招呼,一千块钱的经费就要所长签字,一万块钱的经费就要上会讨论,十万块钱的经费?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至于壹佰万元人民币的经费,那是普通的科研所一年的开销,给你做了研究,全所几百号人得喝西北风去。 所谓的吃饭财政,不光政府存在,科研院所也存在,北大清华是中国顶尖的研究机构,蔡教授是生物系的主任,且是科学院的学部委员(院士),他能控制的经费额度也就是百万级别,这么点钱用来搞国际级的尖端研究自然是不够的,所以,蔡院士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找钱上了。 国外的研究员也是要找钱的,虽然他们找的钱数额更多,但要说国外的研究员更幸福也不尽然。 真正幸福的研究员,就是不缺钱的研究员,这也是杨锐追求的目标。 最起码,不能让自己的项目的生存与否,都由官僚们来决定,杨锐觉得,这应当是自己超过同时代人的地方,也应当是自己的优势所在。 “就让你们为科学发挥一点价值吧。”杨锐望着展开一幅菊花,细细欣赏,然后,打了电话给景存诚。 要说党的高级干部,王永同志是擦边,景存诚同志肯定算是了。 …… 第六百二十六章 四千字第一更 杨锐选在晚餐间到了景家。 敲开门后,手里提着水果的杨锐,看到的却是穿着个格子纹居家服的景语兰。 格子服是粉红底色配蓝条纹,看起来有点可爱,完全不符合“景老师”的风格。 杨锐有点惊讶,景语兰更加惊讶,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美目全是震惊。 为什么是震惊而不是惊讶,就属于景语兰自己的心理活动了。 “我还以为……”景语兰脸颊发烫的弯下腰,拿出一双拖鞋,掩饰的道:“我不知道你要来……” 虽然将自己分的房子让给了杨锐,而且经常一起吃晚饭,还一起做饭洗碗,但景语兰从来没有在杨锐面前穿过居家服,最起码,没有穿过这样的粉红色居家服。 这对她来说,大约也是一次形象突破了。 门口的玄关有一个不高的台阶,景语兰半跪的去取鞋,显出纤细而修长的腰肢来,柔软的居家服半垂着,另有一股温婉的气质流出来。 时年27岁的景语兰,正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我给景伯父打了电话,想来问他几个问题。”杨锐居高临下的看着景语兰,借着灯光,能瞅到后颈处细细的绒毛。 “你遇到问题了?”几秒钟的时间,景语兰也调整了过来,抬头问杨锐。 “小问题。”杨锐想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看上了特供老干部的字画古董,但人家不肯卖给我,我就想,伯父应该是老干部吧,能不能托他去买。” 景语兰奇怪的看了杨锐一眼,重复道:“字画古董?” “怎么,不像?”杨锐摆了个pose。 长的帅随便摆姿势都是帅的,景语兰脸红了一下,道:“从来没见过你写毛笔字或者画画的……爸妈都没回来,你先坐下喝点茶吧,饿不饿?” “爸妈还没回来啊。”杨锐重复了一遍,看景语兰持续泛红的俏脸,笑道:“我一天忙的吃牛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写毛笔字或者画画呀。” “那你会吗?”景语兰眼波流转,问出实质性的问题。 杨锐无奈撇撇嘴:“不会。” 转头,杨锐叹口气,说:“谁也没规定买字画就必须会欣赏是吧?一方面,我可以学习欣赏,另一方面,我可以投资嘛。” “艺术品投资?”景语兰说的是英文。 “对,艺术品投资,所以我才想找伯父,如果是一幅两幅的,我也用不着问他了。”杨锐心道:还好景语兰会英文,读过外国书籍,要不然,解释起来还费事。 景语兰却是好奇的道:“咱们国家的艺术品也可以投资?我前几年去卖家里面的话的时候,根本不值什么钱,和我爸爸当年买的价格差不了多少,要说的话,还是钱更不值钱了。” 景存诚被关进了德令农场,景家自然衰败,卖光家底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锐摇摇头,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笑道:“我们要看的长远一点嘛,你看国内目前的状况,通货膨胀马上就要来了,物价指数飙升,艺术品价格虽然会延迟一些,但放在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长度来看,价格增长幅度还是会很可观的。” “花几十上百块买一幅画,买来放十年二十年,但自己不看?”景语兰笑起来,眼角会有微微的翘动,很是生动迷人。 仔细想想艺术品投资,杨锐也觉得挺可笑的,但也只是这么一想,转头笑道:“投资就是投资,不能牵扯太多的其他东西,人家都肯给钱了,你还要讲情怀,那就太矫情了。” 景语兰想了一会才笑,明显是新词太多了,不过,她也习惯了杨锐的作风,一边帮杨锐泡茶,一边问:“我记得你还投资过邮票,它们怎么样了?” “放着喽,邮市还在酝酿,估计要再几年才到最高点。”杨锐说话的同时盯着景语兰的手看,她的手指修长,用小茶壶倒水的时候,左手搭在右手上,很是优美。 景语兰并没有注意到杨锐的目光,务必认真的泡茶以后,笑道:“我们单位也有人喜欢买邮票,不过不像你,他们最多就是买一个集邮册,而且都买不同的邮票,一样一张这样子。” “正常的集邮当然是一样一张,毕竟是一种爱好嘛。不过,业余的永远都比不上专业的,业余集邮的比不上专业集邮的,专业集邮的又比不上专业投资的。”杨锐笑笑,道:“你比如集花火的,他们的市场小,没有投资者参与,价格等方面就会相对平稳一些,但如果他们的市场扩大了,价格就不会按照爱好者的期望来进行了。集邮以前是小众行为,现在其实已经变成了资本游戏了,而在集邮这个圈子里,一样一张的购买,不如一次购买大量的,如果可能的话,垄断一个品种当然利润更高,不过,也麻烦多了。” “那字画呢?” “中国人玩古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知道能涨到哪一天,但放个二三十年,增值几百倍还是容易的。” “这么说,你要买古董的话,也要买很多?” “当然,要不然,我至于跑过来吗?” 景语兰回忆的道:“琉璃厂也有卖字画的把,我以前记得去看过。” “琉璃厂的字画难辨真假,我也没有这个眼光。”杨锐现在还记得一些后世的故事,比如说某某公司的老总,历时多年,花费巨资去购买古董,最后得意洋洋的向人炫耀,结果发现,满屋子的古董全是假的。 故事的真假且不论,但杨锐相信,在琉璃厂这样的地方,假古董比真古董多,新玩意儿比老玩意儿多。 古董鉴定又是一门专门的学问,杨锐无意浪费时间在这里学习……事实上,买古董致富,杨锐早就想到了,但昨天要不是看到那个特供商店,他宁愿继续买邮票,要是把家伙放30年,那就太有意思了。 景语兰没杨锐这么多想法,更不知道他想买多少,略作思考,低声道:“其实呀,你找我爸爸还真没找错人,我记得乔叔叔就是商业局的。” “哦?” “乔叔叔叫乔群,和我爸的关系很好,他当年应该是去了东北,回京以后,调到了北京市商业局,位置好像很重要。全市各种零售店,商场都在商业局的管辖下,你说的那个营业部如果不是某个单位直属的话,商业局就是正管单位。”景语兰说的很细致,又道:“我们家今年买的好些东西,比如糖呀,烟呀,都是找乔叔叔买的。” 杨锐啧啧两声:“行啊,对系统内的了解很深喽。” 景语兰脸一红:“我不是在帮你忙。” “我知道,我知道。”杨锐笑了一会,道:“这么算起来,我准备的钱恐怕就不够了。” 景语兰知道杨锐的收入不少,怀疑的问:“你想买多少呀。” “能多买就多买一点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杨锐来前也是打问过的,这种特供老干部买卖古董的商店,其实也是收购古董的。店里的老朝奉们许多都是公私合营期间留下的,眼睛毒辣,加上店里的资金充沛,看到好东西,往往能给出不错的价格,所以经常有人愿意来卖。而他们收到了东西以后,通常是加价出售给老干部们,当然,特别牛气的老干部,也能买到原价的古董,比如二十五块进价的字画,二十五块卖出去,表面上看,也不算是沾公家的便宜。 这样的模式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初都很好的维持了下来,店里也慢慢的积攒了存货,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随着市面上的古董价格提升,古董店里特供的古董的性价比也就越来越高了,手里有钱的老干部越来越多,琉璃厂里能开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特供商店能收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总有一天,是要维持不下去的。 另外一点,这样的官营古董店并不会像是私人古董店那样,细致的划分价格区间,比?吴昌硕的墨梅,若是在拍卖场上,价格相差十倍乃至一百倍的都有,但在官营古董店,即使是非常好的东西,价格能差个三五倍就到极限了,十倍画幅,百倍精致的好东西,并不能比早期的习作值钱,好东西总是会卖的更快。杨锐自然也想买高性价比的好东西。 “算是给我的科研保险吧。” 杨锐是以此心态来看待艺术品的。 艺术大师们泉下有知——咱也管不着了。 杨锐又问了问乔群的情况,了解了一番对方的性格,知道不是坚贞不屈的无产阶级斗士,更加放心下来。 这样的事情,对于系统外的人来说殊为困难,对于系统内的人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当然,要当事人愿意帮你说话才行。 待景存诚回家,杨锐将情况说了,对方果然第一时间想到乔群,道:“我和老乔关系好的很,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景存诚说着饭也不吃了,先去打了电话。 一会儿回来,道:“说好了,你明天过去就行了,恩……你不认识老乔,让小兰送你去,我明天有个会,实在走不开。” 杨锐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忙道:“明天时间有点紧,我还得筹钱。” 他手里都是美元,而且大部分存在香港的银行里,要用并不方便。再者说,pcr的回款没到,捷利康的分红没来,他也并不宽裕。 景存诚却是大手一挥,道:“我这里还有几千块,你先拿去买好了。” 杨锐哑然失笑:“我想买的可多,不是几千几万块的。” “这么多!”景存诚放下筷子,认真道:“杨锐,玩物丧志,花这么多钱买字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我这是投资,真要是没钱了,我再把它们卖了不就行了。”杨锐婉转的回答。 景存诚一想,道:“也是,实在不行,就退回去,让老乔退,看他们敢不收……” “您可别说这个话了,我是真想多买点,您这么一说,人家就把好东西藏起来了。不过,我要是筹的钱多了,多买些的话,人家会不会不卖我?” “有老乔在,你把他们搬空了都行。”景存诚放了大话。 杨锐这下子放心了,不是他信了景存诚的大言,而是他知道自己搬不空那营业部。光看人家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大柜子,一水儿十几个柜子里面,非得三四千卷字画,平均100块钱,就得40万。 他没看到的房间里,明代和明代以前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再说了,那些字画的价格也高。 而且,除了字画以外,营业部还有其他的古董,人家是特供老干部的古董店,但凡是老干部们喜欢的,都得有卖,笔墨纸砚瓷器玉器,估计都少不了,多年积累下来,杨锐就是再有十倍资产也买不光这些。 只有强大的老干部们经年累月的消耗,才能最终搬空它们。 事实上,杨锐也不准备搬空它们。古玩本身就是一种流动性较差的资产,其中一些杂项的流动性更差,作为资产,杨锐还是需要考虑日后变卖的问题的。 同样的民国画作,齐白石的转手就有人抢,齐白的可就不好要价了。 晚饭结束,景存诚又与乔群重约了时间,再将杨锐送出门去。 杨锐回去就给李章镇打电话,让他筹集资金,继而联系捷利康的联络人。 以往捷利康的红利都是按时打到杨锐的账户的,杨锐与捷利康安排的联络人的交流,更多时间在于技术指导或者用车等方面。 然而,这一次,联络人却不像是以前那样干脆了,说到红利的具体给付时间,更是做顾而言他。 杨锐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对于捷利康这样资产百亿规模的大公司来说,给钱从来都是程序性的。而且,捷利康是出了名的喜欢收购公司和购买技术的公司,在生物医药界,这样的公司也算是受欢迎的类型,他们需要支付的红利或者专利费用,每个月不知道要多少,根本不需要特别关注杨锐。 辅酶q10也并不是他们产品线上最重要的产品,如果只是疏忽,杨锐认为,一通催促的电话,就能解决了。 可是,对方这种模糊的态度,却意味着问题并不是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这就让杨锐不得不给予重视了。 ……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是地头蛇(第二更) 捷利康的变故着实令杨锐措手不及。 就目前来说,他的收入几乎全部来自于捷利康的红利,而捷利康也像是人们传说中的外国公司那样,严谨务实谨守合同的支付着杨锐的巨额红利。 在最初的一年,杨锐从捷利康手里拿到了接近400万美元的红利,在做了两个大项目,建了一个独立实验室以后,还有余钱用于投资包括保龄球馆在内的体育馆,并有底气雇佣每小时2500美元的律师,并花费数十万美元用于全球各地的专利申请,以至于凭借一己之力建立了两套专利壁垒(辅酶q10与pcr系列)。 除此以外,杨锐也花了不少钱在个人消费,比如昂贵的定制服装就用了数万美元,而他本人虽然没有买车,配给实验室的汽车却是豪华级别的。 投资在景家的外汇券,购买华锐实验室的土地的资金,以及邮票投资,也基本来自于捷利康的红利。 时至今日,杨锐每个季度应当收到的红利已高达200万美元,如果捷利康按期支付红利,杨锐手里将会有巨量的资金可供周转,无论是支付律师费,还是用于进一步的实验,都绰绰有余。 但是,当这笔钱突然断档的时候,杨锐的资金链就出现了问题。 首先,华锐实验室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的,它的自给自足,本身就建立在专利授权的基础上。 其次,为了维持华锐实验室的专利,杨锐雇佣的律师也是需要持续收费的,最起码,香港的专利事务所是要继续收钱的。 最后,杨锐目前唯一还有可能有收入的项目,是出售pcr仪的利润。但要想获得这笔钱,他需要支付代工厂的费用,至少是部分费用…… 想到此处,杨锐拿起电话来,让李章镇去询问代工厂的情况。 国内打个越洋电话不容易,代工厂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做完这些,杨锐洗了个澡就闷头睡觉,钱是硬道理,他脑袋里再有货,也不能变出现钱来。 清晨。 杨锐被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起床下地,却见是景语兰在厨房里忙活。 “醒来了。”景语兰听到声音,头也没回的忙活着,道:“我想你今天应该不要去学校,就过来看看,结果你还没醒来,我做了鸡蛋饼,还取了牛奶,另外切了一点泡菜,你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着,景语兰还摆动了一下身体。她今天换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棉质上衣,有点居家服,又有点外套的感觉。 实际上,景语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了过来,大概是想将昨天留给杨锐的印象刷新掉吧——刷新是她从杨锐那里学来的词,感觉很是形象。 杨锐看着景语兰在厨房里忙碌,只觉得心里的焦虑都少了许多。 “我要多吃点。”杨锐喊了一声,自去洗脸刷牙。 景语兰甜甜的一笑,喊道:“我打了三个鸡蛋,肯定够吃的。” 上了桌,景语兰才发现自己小瞧了杨锐,只见杨锐又撕又咬的,竟是将一盆鸡蛋饼给吃了个精光,顺带喝掉了两斤牛奶,干掉了半碟泡菜…… “你不会吃坏吧,不用都吃完的。”景语兰小嘴微张,吐了吐舌头。 杨锐拍拍肚子,又将剩下的泡菜全部扫入口中,才道:“我平时锻炼都有注意食量的,今天不管了。” 景语兰一听,蹙眉道:“怎么了?有心事?是筹款出了问题?字画买不了就不买好了,以后投资不是也一样?” “字画晚个一年半载确实没有关系。”杨锐不是做字画收藏的,他其实不在意多一副精品,少一幅精品的,总而言之,有钱赚就可以了,晚几个月买字画,或许会被卖掉十副八副的精品,但晚几个月,焉知营业部不会正巧多收来十几二十副字画? 在这个全民下海的年代,所有中国人都在寻找第一桶金,出售祖传的字画,典a老辈人留下的金银首饰,其实是很多人筹钱的唯一路子。比如希望集团的刘氏四兄弟,他们起步之初,就是将全家的手表、自行车等家当全部出售,换得1000元的现金,继而开始了饲料大王的第一步。 至于因为家庭变故或子孙不肖而发生的收藏品出售,在偌大的中国更是屡见不鲜,区区一间国营铺子,每年不知道要流通多少古玩字画,老干部们买来卖去乃至于退货的情况亦是屡见不鲜。 杨锐不怕没有字画可买,但捷利康造成的窘境,却让他难以应对。 “英国方面出现了变故,具体有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杨锐撇撇嘴,道:“我已经让人去了解了,但可能要几天时间才有消息。鞭长莫及啊。” 他请的香港律师能在此时发挥很大的作用,香港目前和英国的联系还是相当紧密的。不过,对于捷利康这样的公司来说,区区几名小律师,恐怕是很难撼动的。 杨锐就怕他们宁可打官司也拖着自己——而这很可能是捷利康采取的策略。 景语兰有些担心的问:“你不是和他们签订了合同吗?” “撕毁合同当然是有成本的,或许,他们是认为付出这样的成本更划算吧,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杨锐说着笑笑,道:“算了,你别为我烦心了,想赚钱总是要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的,捷利康这样的公司,安安心心的分我红不奇怪,出幺蛾子也不奇怪。” “捷利康这样的公司?” “就是医药公司了,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公司是最无情最冷酷的,那一定是医药公司了。”此时此刻,杨锐不由自主的大发感慨:“你想想看,医药公司的产品,其实就是人的生命,但他们能挽救生命,却不可能让人长生不老,所以,再激情澎湃的人,在医药公司里,都会变的冷酷无情的。” 杨锐还没有说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如果看一些动物保护组织搜集的罪证的话,或许会觉得医药公司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公司——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 而现代医学的人体试验,虽然没有731式的冷酷,却也不存在脉脉的温情。尤其是一些晚期疾病的药物,它们在做双盲实验的时候,必然会给一半的人安慰剂,而在药物起效果的情况下,拿取安慰剂的人,等于被宣告了提前死亡。 比药物起效更可怕的则是药物无效,比药物无效更可怕的是强烈的副作用,比强烈的副作用更可怕的是潜藏的强烈副作用——药物致癌、药物致畸、脏器衰竭……每一种都是令人痛苦不堪的死亡方式,而更令人难以置信却必然出现的情况是,一些医药公司明知道药物无效,明知道药物有强烈的副作用,明知道药物有潜藏的强烈副作用,为了不至于倒闭,依然贩卖那些药物,并期待着自己豢养的律师能旗开得胜。 这样的公司,它的本质就是邪恶的,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对现代社会来说,医药公司就像是核弹一样,它是维持善良的世界的邪恶武器。 杨锐并不奇怪捷利康突然变的邪恶,他只是担心而已。 杨锐只说了一半,也让景语兰浑身发冷,她忧心忡忡的道:“要不然,就不要和捷利康合作了。” “合约签署以后,对方违约并不代表我也可以违约,否则……唔,实际上,我是可以违约的……” “恩?” “其实,我也可以违约的。”杨锐重复了一遍,道:“英国人让我鞭长莫及,但就国内的情况来说,英国人也是鞭长莫及。” “然后呢?”景语兰非常聪明,她并不是真的想问情况,她是在帮杨锐理清思路。 杨锐顺着景语兰的问题继续道:“我现在首先需要的是资金运转正常,英国人违约,我也可以违约,西堡镇有现成的工厂,辅酶q10的技术也不难……” “如果你违约了,捷利康也会告你吧?” “这种官司打起来,他们调查取证都难,最后多半是和解,再说了,我们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杨锐心里加了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次,我是地头蛇。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巨大阴影(三更) 杨锐想到的是西堡镇的西捷工厂。 西捷工厂建在西堡肉联厂的厂房里,采用的都是目前的先进设备,人员也都是国内员工,包括锐学组的田世昌,他们从建厂之初就与杨锐打交道,对杨锐有一定的认知度。 除此以外,杨家亦是西堡镇和溪县的地头蛇,捷利康、国医外贸、西堡肉联厂以及杨锐的组合,原本是牢不可破的,但如果杨锐能说服国医外贸,西堡肉联厂是很好争取的……那捷利康对西捷工厂的控制将趋紧于无。 就像是内地大搞开发区的时代,县级政府坑杀外商港商一样,杨家在溪县范围内坑一家企业实在是太简单,就是河东省政府下来,也不一定能搅开这一团乱麻。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杨锐,他是没能力说服国医外贸的,但到了现在,杨锐却通过景存诚认识了许多的有力人士,他手里有钱,身边有关系,说动国医外贸很有机会。 当然,国医外贸要想在国际市场上出售辅酶q10是不容易的,但杨锐相信,只要出厂价够低,利润够高,一定会有不要脸不要命的医药掮客承揽此等生意,阿富汗的海*洛因,非洲的血钻都能卖得掉,国际市场上的医药掮客们的节操不会比毒*品贩子良善多少。 不过,这是杀伤力很大的招数,一旦施行,再和解是需要花费不小的成本的,可以说,只要杨锐用这招,首先就会产生损失。 “我得先想办法确定捷利康的情况。”杨锐喃喃自语。 “要怎么确认?”景语兰继续帮他延展思路。 杨锐边想边道:“打电话肯定不行,最好是面对面的交流,找弗兰奇。” “弗兰奇,那个胖胖的英国人?”景语兰对此颇有印象,84年的中国,难得遇到挤满一个座位的胖子。 杨锐点头:“弗兰奇……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人,不过,我要是打电话给他的话恐怕不行,总不能去一趟英国……” “弗兰奇如果在英国的话,也许可以请大使馆的人帮忙吧。”景语兰帮忙想主意道:“郭威郭叔叔在外交部工作,他肯定认识大使馆的人,即使不认识,找一名在英国的留学生也可以吧。” 郭威是景存诚当年在德林农场的同室舍友,杨锐当年给的外汇券,他们都有分享,因此,也是与杨锐关系颇为密切的德令派人士,早前就帮了杨锐几次。 而这一次,请郭威帮忙,显然是再正确不过了。 想到此处,杨锐已是兴奋起来,忍不住抱起景语兰转了一圈,笑道:“好主意。” 景语兰羞涩万分,好在杨锐只抱了一圈就放下了她,却是让人恼怒不得。 “不许再这个样子了。”景语兰低声警告,只是音调轻微,听不清楚。 杨锐用初中生水平的接话头本事问:“不许哪个样子?” 景语兰果然大羞,转头不理杨锐了。 杨锐叹口气,装模作样的道:“不理我,我就先出去找郭叔了,还不知道人家中午留不留饭给我。” 景语兰想起他刚才郁闷的样子,心下一软,道:“我今天没课,中午做饭,你要是愿意吃的话就回来吧。” “我要吃萝卜牛腩,清火。”杨锐立即得寸进尺的要求。 景语兰脸一黑:“水煮萝卜才清火。” “牛肉不上火,萝卜清火,两斤配三斤,至少也清火一斤。”杨锐一边穿鞋一边胡搅蛮缠。 景语兰忍俊不禁:“我一会去市场看,如果没有牛肉,我也没办法了。” “茶几下面第一个抽屉里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牛肉佬,后面有地址和电话,电话是他铺子跟前小卖铺的,你就留言说要两斤牛腩,说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菜市场收摊前,他都会给你留两斤牛腩的。”杨锐说起这个话题来,与说起捷利康的问题一样严肃。 景语兰听傻了:“你和卖牛肉的关系都这么好了?” “现在牛多难买啊,赶上周末和节假日,你凌晨五点去排队,牛羊肉铺子前面至少有十个人躺着。”杨锐摇摇头,道:“我送了一条烟,人家才答应给我偷偷留肉的。” 景语兰不能置信的道:“你送给牛肉铺子的店员一条烟?” 这可是84年,一根烟就是礼尚往来了,一盒烟就能办事了——就在一天前,王永就用一盒烟,帮杨锐买回来三幅民国大使吴昌硕的画作,等于是买回了三件特供商品。 至于一条烟,能办的事儿就太多了,若是在农村的话,都够招工的时候加塞了。 杨锐却是很得意:“抽雪茄的还要一个雪茄小弟在旁边伺候,我送人家一条烟,人家不光留牛肉给我,还留最好的部位,得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打电话啊。”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留下景语兰在房间里凌乱:在过去的27年里,她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杨锐出了门,没再叫车,骑上自行车就是一路狂踩,出了一身大汗,才平复了心情,去外交部找到郭威。 在英国找到弗兰奇并询问他一个问题,这样的工作,差不多的留学生都能胜任,不过,郭威还是通过属下,找了一名相对年长的留学生代表,在电话里叮嘱了他两句,然后对杨锐道:“最迟后天就有回音。” “尽可能保密,有消息的话,叫我过来说。”杨锐天生谨慎,捷利康的态度关系他的红利,而红利的多少,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止。 杨锐对此是再重视不过了。 任何一名实验室负责人,对于资金管道的重视,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接下来两天,杨锐就在忧虑、牛腩、牛里脊、牛腱子、牛尾、牛肚间度过了。 第三天,郭威打电话给杨锐,说:“有消息了。” 杨锐正在做实验,二话不说,将手里的活计转交给苏先凯,转身就走。 如果是其他问题,他是会优先完成实验的,但对现在的实验室来说,资金问题比实验本身更重要。如果资金管道被截断,连实验耗材都买不起,又何谈实验。 郭威在办公室里安静的批改文件,见杨锐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关上门,道:“已经证实了。” 杨锐心里一怔,默然道:“没想到还是收到坏消息了。” “你的这位朋友弗兰奇还让人带话,说,幕后主使并不是捷利康。”郭威大约的知道一些情况,语带沉重。 杨锐失笑:“还幕后主使……” 郭威没笑。 “很严重?”杨锐一愣:“好吧,幕后主使也算贴切,具体是谁?” “杜邦公司,你知道吗?”郭威停顿了一下,道:“据弗兰奇的说法,杜邦公司要求捷利康暂停给付你红利,以期在接下来的诉讼中获得优势。恩,据弗兰奇的说法,杜邦公司很快会在美国起诉你。” “杜邦,当然知道……”杨锐脸色极差,心想:终于还是来了。 杜邦公司给人的印象,大多是一家化学制品集团,它的确是世界上最大的化学制品集团,但除此以外,作为一家规模硕大的财团,杜邦同时是体外诊断剂市场上排名前六的巨头,这个市场的规模有12亿美元之多,pcr最可能影响到的传染病的体外诊断规模有1亿美元。 1亿美元,足够一家财团发起不要脸攻势了。 历史上,西斯特公司在推出pcr仪半年左右,就受到了杜邦的骚扰,再半年以后,诉讼骤起。这是因为pcr技术首先在病毒测试领域发挥了作用。 就像杨锐做演讲时,选择了艾滋病作为突破口一样,声称pcr能够复制目前尚不能复制的艾滋病病毒,pcr的特性,让研究者们首先将之聚焦于病毒测试中。 在pcr技术以前,直接测试病毒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要测试一个人是否被病毒传染——要么测试感染者的抗体,要么试培养样本。 假设怀疑某人被流感或禽流感传染,或者怀疑某只猪被猪瘟感染,要验证就要在两个办法中选择其一。如果选择测试感染者的抗体,某人可能要被感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产生抗体,若是禽流感或者猪瘟的话,显然会产生很大的成本。 那么采用第二种方法,测试培养样本,很不幸,培养样本也需要好几天——如果能够进行。 pcr却不同,pcr不需要培养,因为它能够直接不断将病毒倍增。培养样本的目的,原本就是希望病毒自己增生,然后对大量的病毒进行测试,pcr直接倍增病毒的dna或者rna,简单易行,节省时间,有了pcr仪以后,整个过程还是自动化的,节省了研究员大量的时间,在疫情爆发阶段,这一点有多重要,毋庸置疑。 杜邦首先看到了pcr技术的前景,或者说,杜邦首先感受到了pcr的革命力量,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法律的武器——武器本身是没有情感的。 杨锐甚至可以从脑海中的文献里,找到杜邦对西斯特公司发起的诉讼,因为这是一场经典案例,是小公司保护自身利益,击败大公司的范例。 这里所说的小公司,是在美国证券交易所公开上市,市值过亿美元的西斯特公司。比起巨无霸的杜邦公司,它当然是一家小公司。 即使如此,西斯特公司在诉讼中也没少花钱。 杜邦起诉的理由,是他们认为pcr技术的原始发明人,应当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诺贝尔奖得主霍拉纳。早在1971年,他就发表了有关pcr技术原理的论文。杜邦因此提供了此君的两篇论文和一份诺贝尔奖得主七十年代的证词。 作为对抗,西斯特公司提供了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证词,在历史上,这同样是经典案例的一部分,双方都以学术权威作为武器,以证明自己的论点,毕竟,律师和法官都不懂学术,只能参考学术权威的观点。 而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出场费,是很贵的。 辩护律师的唇枪舌战也很贵。 如果杨锐拿到了捷利康的分红,他出得起出场费,也请得起律师。 然而,杜邦公司显然想更省事一点。 一时间,杨锐竟有山穷水尽的感觉。 “问题很严重吗?有什么能帮忙的?”郭威郑重的问。 “很严重。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杨锐颇有些茫然。 “说来听听。”郭威拉着杨锐坐在沙发上,又给他泡上热茶。 杨锐想想,没有说太具体的内容,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道:“杜邦可能想要我的pcr技术,他们斩断捷利康给我的红利,让我资金枯竭,继而提起诉讼……在美国打官司的成本很高,我没有钱,律师就不会帮我打官司,而这种专业的专利诉讼,没有律师,没有好律师和律师团都是很难赢的,最终,如果他们起诉成功,我可能要丢掉pcr的专利……” “但pcr是你发明的。” “是,但要在法庭上证明,必须要律师给我证明,优秀的律师团做这种事。”杨锐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很充分了,他相信,只要有不错的律师团,他很容易就能赢下官司,但如果没有律师团的话,想赢就太难了,杜邦甚至不用打官司,不断的申请各种禁止令,不断的申请各种法律文件,杨锐或者杨锐请的廉价小律师就要疲于奔命了。 最终,杜邦用不着等法庭的宣判,活活拖死杨锐即可。大型医药公司,或者任何大型跨国企业,都没少做这种事。 郭威沉稳的思考,一会儿道:“说来说去,就是缺钱。” “缺很多钱。” “如果你觉得划算,那就先想办法找钱,实在不行,找北大或者外交部帮忙。” “我们说的可是美元,北大和外交部哪里有钱帮我。”杨锐苦笑两声,却是慢慢的有了想法,:“也不是完全不行。” “你说哪里?” “不是北大或者外交部。”杨锐摆摆手,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不管杜邦是幕后主使,还是捷利康有什么想法,都不影响我原先的计划,还是先找钱,唔……说不定,幕后主使是杜邦,比捷利康还好点。” 郭威问:“为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我要试试看。”杨锐转头要走,又站住了,道:“郭叔,今天的消息很重要,你要帮我保密,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 “好。” “一点点都不能泄露出去,弗兰奇算是够朋友了,杜邦在没有发起诉讼之前,估计也有些保密准备的,至少不会让国内知道,您这边再帮我保密,我就有多一点的空间挪移了。”杨锐再三说明。 郭威严肃起来:“我守口如瓶,另外,在英国的留学生,我也会叮嘱他的,你放心,他如果敢说出去,他就别想再拿公费了。” “谢谢郭叔。”杨锐像是地下党离别似的紧紧握住郭威的手,匆匆而去。 …… 第六百二十八章 11月11日第一更 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于杜邦公司,杨锐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震惊、畏难和恐惧。 去年收入400万美元的杨锐,和去年收入超过14亿美元的杜邦公司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作为一家从工矿转型到化学,从化学延伸到生物领域的巨无霸,杜邦旗下光是科学家就有10000多人。 这是一家自己就雇得起第一阶的学者,玩得起顶级实验室的公司。 而且,杜邦公司背后还有杜邦财团,那是全美排名前十的大财团,威力无穷,能够影响美国政治生态。 不过,杨锐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最起码,他强行抑制了自己的负面情绪。 就像是每一名坐在高考考场上的学生,若说畏难,每个人都有无数的理由来畏难——考不好怎么办这样的问题,问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至少想过三遍以上。 然而,畏难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杨锐强迫自己,先从好的角度想问题。 最好的理由,很快出现在杨锐眼前:当年的西斯特公司赢了杜邦的官司! 甚至可以说是轻易解决了官司。 关于西斯特和杜邦的关系,由于是著名案例,不少科技史里都曾涉及,杨锐从脑海中翻出它们,贪婪的阅读,以免自己去胡思乱想。 西斯特公司推出pcr仪不到一年时间,杜邦公司就将西斯特告上了法庭,不像是很多漫长的专利官司那样,旧金山地方法院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这个案子审理结束,西斯特公司大获全胜。 这说明,西斯特公司赢的堪称轻松! 而赢了官司的西斯特公司,他们掌握的专利壁垒并不比杨锐现在的厚实,事实上,他们能够依靠的就是两个主要专利,他们在耐热聚合酶方面的专利甚至还有漏洞,以至于日后再次引起诉讼…… 但不管怎么说,西斯特公司能赢,说明杨锐也有可能赢。 当然,西斯特公司也是一家资楸过亿美元的上市公司,它还是一家美国公司,并在科学界掀起了不小的声浪——这家随着里根政策而崛起的生物公司,得到了许多生物界人士的同情,而巨无霸的杜邦公司在公众眼里从来都是邪恶的。 杨锐一边思考,一边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首先是要筹集律师费,有足够的律师费,就有可能在法庭上堂堂正正的打赢杜邦,杜邦的筹码有限,他们能够拿出来的,不过是几篇70年代的论文,完全不符合学术界对专利权的认定,因此,只要能堂堂正正的打官司,又有律师费,杨锐赢面很大。 想到此处,杨锐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筹钱”和“堂堂正正”两个词。 追求“堂堂正正”的打官司,可能并不能堂堂正正的追求得来,杨锐将此放在后面,眼睛还是盯着筹钱两个字看。 没有钱,是打不起官司的。 与加尼卡公司的交锋,让杨锐深切的感受到了美国社会的公平的价格。 本杰明是最能体现美国公平的律师,他不是最好的律师,但他在美国顶级律师行列,请到本杰明这样的律师,就意味着公平的天平不会向另一方面倾斜,大家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然后依靠证据来说话。 为了让天平不歪的价格,是每小时2500美元。 一个和解官司,本杰明与他的团队的计费时长超过了40小时,加上其他费用,最终收费超过10万美元,从和解金里拿走了三分之一还多,这还算是没上法庭的价格。 而为了看天平歪不歪,杨锐还需要自己的公司律师和参与了专利注册的香港律师岳庭,这两坨人的价格合起来,大约是每小时1000美元。 同样在这个和解官司里,他们又要分走将近三分之一的钱。 最终,杨锐自己落手的和解金还不到三分之一,甚至没有公司律师和香港专利律师们拿的多。 这还算是诉讼胜利了h而且是快速胜利了。 要是进入庭审,本杰明每场的收费是4万美元,一分钟的庭审也是四万美元,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穷人请的免费律师总是强迫他们认罪,因为免费律师不愿意上庭,准备太繁,变数太多。 作为标杆,95年的辛普森杀妻案,耗时九个月,产生了5万多页的庭审记录,而辛普森的梦幻团队,收费1000多万美元。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诉讼的价格。 杨锐估计,最起码需要100万美元,才能支持自己与杜邦的官司,200万美元则会安全的多。 正好是捷利康欠下自己的分红费。 “杜邦算的真准。”杨锐吁了口气,又在笔记本上写上“成果鉴定”四个字。 打官司也不是全拼钱的,他多准备一点证据资料,就能多一点的把握。 西斯特公司与杜邦的官司,最后打成了学术官司,在学术界,这是有名的案例,律师固然重要,但律师和法官,最终还得听专家证人的,专家证人都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学术问题上,自然只有学者们互拼的份,没有律师们反诘的资格。 84年的中国,学术水平堪忧,但也不是没有亮点的,杨锐取代西斯特以后,这就变成了国际官司,国内有没有后盾,想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杨锐按捺住心情,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打电话买了去平江的机票,准备从平江转车回家。 在北京就算能找到钱,找到的也是人民币,美元还是要想办法从辅酶q10的工厂找补。 打完电话,杨锐返回学校,找到刘院长申请提前考试——这自然只是过场,刘院长大笔一挥,道:“你今年期末面试通过了。” 杨锐多问一句:“符合政策吗?” “怎么不符合,你的学术成绩在美国都得到了承认,更别说今年还在顶级期刊上发表了论文,这样的学生还要强制参加期末考试,我们难道都是老古板吗?”刘院长说着自个儿乐起来了。 杨锐实在没有心情聊天打屁,感谢了刘院长以后,再去找蔡院士修改去各地拜访的时间,他想集中在一周的时间里,尽可能快的拜访各地的委员,腾出时间来回家。 至于回家的理由,杨锐未作解释,蔡院士也没有多问。在他看来,杨锐的成果通过鉴定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一个过场,还要不停的送礼,本来就有些为难年轻人。 因此,蔡院士用铅笔在墙上的地图上画了个圈,即道:“现在京城有四名教授是成果评定委员会的委员,咱们争取用两天的时间全部拜访了,如果人家有事不在,那就等咱们拜访其他人的路上,再抽空拜访,反正,现在坐飞机经常要从北京转机的。” 杨锐点头。 “上海有两名教授,再加上南京的一位,这里一共是三位,我们优先拜访,剩下四名教授散在天南海北,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听天由命吧。”蔡院士画的几个圈很有理科的严谨,北京的圈最大,上海的其次,剩下的小圈多在东南,很能体现中国的学术圈分布。 这还是国家计划的年代,等到高校流动彻底放开以后,马太效应会让北京以外的地方高校,尤其是坐落在特大城市以外的高校在学术方面黯然失色。连中科大都熬不下去,其他高校就更不用说了。 蔡教授将圈子画出来,并不耽搁时间,他带着杨锐,杨锐带着礼物,先是重新拜访了前些天开了小会的北大教授,并与各个教授约定了拜访其他教授的时间。 一条无形的线,将杨锐与蔡教授,蔡教授与教授们,教授们与教授群穿了起来。 所谓科班出身的学者们,就用这样密不透风的蛛网,将象牙塔越抬越高,直到普通人够不到的程度。 ……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拿下(二更) 在中国,北大?最早设立了生物专业的学校,因为各种优势地位俱全,北大生物系的学生,继续从事学术和教学的亦是非常之多,有许多就职于包括清华中科院等一流院校中。 校友间的联系,学校间的联系,实验室之间的联系,使得蔡教授只需要几个人帮忙,就能联络到任何一名有资格做成果鉴定委员会委员的学者。 根据不同学者的性格,杨锐又分别准备礼物,然后在一名或两名教授的带领下,前往拜见。 拜见除了送礼,最重要的目的,是让杨锐和教授们见面,继而有机会说明自己的工作和研究。 这一点,对于学者们,尤其是不知名的青年学者尤其重要。 能够入选成果鉴定委员会的委员,都是业内大拿,背后少说要背一个牛字。 这样的专家都是极其忙碌的,巨量的工作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且不说,就是有空闲,用脑过度的学者们也宁愿休息,而不愿浪费时间在青年学者身上。 因此,如果杨锐不找人引见,他是很难见到这些专家们的,霍然闯入人家的实验室里毛遂自荐,也容易适得其反。 而若是不提前见面,到时候,鉴定委员会召开,很多不负责任的委员很可能根本没有看过你的研究,凭空投票,冤死也只能怪自己。 或许有更好的体制能解决这样的问题,但就杨锐所知,更好的方法不仅没有出现,此类情况还有所蔓延,比如考研考博的学生,就往往面临见导师的问题,仿佛一次提前面试似的,有没有提前见过导师,区别甚大。 专家教授们的脾性也是不同的。 有的人喜欢收礼,有的人见不得送礼。 有喜欢收礼的,只要字画古玩之类的雅物,也有喜欢收礼的,只喜欢现金或黄金,也有的喜欢烟酒糖茶以证明自己是“礼尚往来”,还有的人,既喜欢硬通货,又不愿意要太明显的现金或黄金,那就只好送些首饰玉器之类的东西。 自然的,专家教授中也不乏清廉高贵者,此类人中好打交道的,只要提前约见,或有熟人介绍,就很容易见面,有不好打交道的,干脆是不收礼也不见面,一切全凭他本人的决定。 杨锐倒是喜欢最后一种人,节省时间不说,结果也更客观。 蔡教授对此却嗤之以鼻,说:“做决断的人,最忌偏听偏信,要是只听一面之词,很容易就做出错误决定,但不听一面之词,不等于说不听人言,全凭其个人决断,说起来简单,别人做了两三年甚至七八年的研究,他一眼就能看穿了?真要是有这样的人,我们把他供起来算了,大家就听他的号令,省下多少功夫?四个现代化说不定转眼就实现了呢。” 杨锐有点苦中作乐的笑道:“最起码,他会自己看一下申请人的论文,还有申请书。” “那要是实在太忙呢?要是计划下午看,结果实验室出了问题呢?”蔡教授有自己的想法,道:“有些成果的评定结果,影响巨大,评审委员不一定会意识到,我们现在跑过去,就是让他们了解到。你还算好,我们以前跑项目,经常只有火车硬座坐,碰上慢车,一坐就是三四十个小时……” 蔡教授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又说:“现在火车很不错了,还有窗户,我们那会啊,都是闷罐车,到了站,人就争先恐后的往下跑,车里的臭味啊,说不成……” 杨锐莫名的笑了起来,以他的观点来看,绿皮车简直是天底下顶遭罪的交通工具了,不过,闷罐车什么的,显然更进一步……想想一节火车厢里,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或者就在顶上开几个窗户,然后在里面塞上百号人的感觉,确实让人觉得新鲜空气都是享受了。 杨锐与蔡教授一路聊天,一路奔波于国内各大城市。 现在的航班不像是30年后那么多,许多航线都是隔日飞甚至周飞——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影响不大,哪天飞就买哪天?票好了,但对赶时间的人来说,往往就需要好好的计划一番行程了。 除此以外,杨锐也尽量让行程轻松一些,除了他兜里还有钱以外,他也是希望能让蔡教授的疲劳感降低。 蔡教授的身份是大犇级的,就中国生物界来说,能赶得上蔡教授的屈指可数,中科院的学部委员和北大生物系的主任的头衔,在中国学术界可谓是畅通无阻,有他跟在身边,杨锐不仅办事顺利,而且效率极高。 为此,杨锐全程都是入住最好的酒店,提供最好的酒席,当地若能联系到车辆,也都是一次性给钱包全天。 蔡教授一边责备杨锐花销太高,一边也是乐在其中。他心里明白杨锐的计谋,但这是令人舒服的计谋,蔡教授也并不反感。 所谓吃人的嘴短,喝了杨锐几瓶茅台以后,蔡教授没有再像是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临时离开,而是跟着杨锐,满满的跑足了全程一周。 这也有80年代人较少坐飞机,较少有享受性消费的因素,换做30年后,全程五星又如何?专家教授们早就做空中飞人做的想吐了。 而在现在,往返飞机,出门坐车,到地方就是政府招待所,称得上是顶级享受了,杨锐光是从中丝和北大要来的介绍信就装了一包。 不仅蔡教授乐意,同行帮忙办事的教授也乐意,有时候,有的教授还想跟着去别的地方看看,杨锐亦不反对。 当然,如此一来,开销就是蹭蹭的上去了,几乎每天的花费都超过了千元,多的时候达到3000元。 七天下来,杨锐算是将每位委员都拜见完毕了,开销也超过了一万五千元。 84年的一万五千元,可以在北京二环内买一套明廊明瓦的四合院,售价千万不成问题。 但为了赶时间,为了顺顺利利的将事情给办下来,杨锐却是甘之如饴。 “现在看来,你拿到8票是没问题了。”回到京城,蔡教授颇为感慨的看着杨锐,道:“时代真是不一样了。” 杨锐的花钱如流水,显然是让蔡教授有了触动。 这样的评选方式,与他之前所经历的,可是截然不同。 杨锐却是归心似箭,道:“我得回家一趟,不能留在京城了,成果评定会的事,还请您帮我多多费心。” “你忙你的去吧,暑假结束以后,记得回来上课就行了。”蔡教授并不多问,且道:“成果评定会我帮你看着,这样还不能拿下的话,那就太黑了。” 杨锐想想自己一周里花掉的一万五千元,还有过千元的礼物,深以为然:“如果这样还不能拿下的话,那就太黑了。” …… 第六百三十章 匪气(第三更) 坐飞机到河东省平江市,杨锐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找老爹。 杨锐的老爹杨峰同志,刚到省招商局报道没两个月,整个人却是旧貌换新颜。 杨锐见到杨峰同志的时候,他正穿着衬衫,温言训斥着两名年轻的工作人员。 在做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的时间,杨峰同志最好的衣服就是一件中山装,大多数时间,他连夹克都不穿,就套一件半新不新的工装坐办公室里,夏天热的时候,干脆是短袖甚至汗衫,乍一看去,和老农也相差无几。 而在教训手下的时候,杨峰在西寨子乡,从来都是大声叱喝的,不是昂着嗓子喊,他就称之为批评。 显然,杨峰同志在省政府里,学习了不少的先进管理经验。 杨锐笑看两名工作人员离开,才走到老爹跟前,笑道:“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人家,您就不怕得罪人?” “不公不正才会得罪人。共产党员怕什么得罪人。”杨峰哼哼两声,也笑了起来:“做领导的就要一股子爽利劲,你不甘不脆的,下面的人就要不声不响的坑你,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要说你领导不利。你以后免不了要管人,学着点儿。” 杨锐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老爹不是善男信女,不禁道:“不就还是欺下瞒上那一套?” “做不出成绩才叫欺下瞒上,做出了成绩,巴不得上级领导知道,还欺瞒什么。”杨峰说着看看杨锐,问:“放暑假了?” “没有,我请了假,有事回来。” 杨峰眼神一凛:“出去说。我今天提前下班。” 两人从商务局的办公楼出来,再出了省政府的院子,再绕到一条偏街,四下无人,杨峰才问:“出事了?” “路被人堵了。”杨锐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杜邦、捷利康以及pcr相关的话题一一抖落,间中插播加尼卡公司的和解协议,以证明自己了解美国的诉讼体制。 杨峰听的半明半白,接(问了好几个问题,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头望天。 “怎么了?”杨锐问。 杨峰继续望着天,说:“没想到世界变化这么大。” 杨锐给逗的好气又好笑:“老爸,现在不是发这种感慨的时候吧。” “不发感慨怎么办,我是弄不懂你们这些东西了。美国的法律我不懂,你说的公司我也不懂,你说的屁贼呀我也不懂。” “pcr!” “屁贼啊,你老爹我也没有抓过贼,你的这个外国贼,我就更弄不清楚了。”杨峰同志双手背在后面,走了几步,道:“你老爸我啊,跟不上时代喽。” “看您说的。”杨锐咳嗽两声,将满心的情绪压了下去,喘口气,道:“老爸,国际公司的国际范儿,我也玩不转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您乡党委书记的经验帮忙。” “乡党委书记的经验?做什么?” “我要坑了捷利康的西捷工厂。”杨锐一路上早就想好了,此刻说出来,就像是老便秘治好了一样顺畅。 杨峰的乡党委书记,在早几年是叫公社书记的,作为曾经的公社书记,杨峰听到“坑人”两个字,不仅不反感,反而跃跃欲试,问:“西捷工厂是捷利康和国医外贸合作的吧,你坑了他们,不怕他们报复?” 公社书记范儿,就是不问怎么坑,先问后果是什么。 杨锐也仿佛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轻松许多的道:“如果说杜邦掺合了进来有什么好处的话,这个就是了。” “哦?” “杜邦要求捷利康停止对我的分红,是基于他们的目的,对pcr的诉求。捷利康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直接的利益,所以我想,捷利康欠我一个人情。” “外国公司就这么好,愿意欠你的人情?” “说法而已,总之,捷利康违约在先,我坑他们一把,之后寻求谅解什么的,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最起码,不会闹的不可收拾。” “这可说不上。”杨峰并不是很赞同杨锐的判断,但还是道:“国医外贸呢?” “国医外贸也没拿到分红。”杨锐撇撇嘴,道:“捷利康还是要点脸皮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估计也防着一手,所以没有明目张胆的违约,只是拖着分红不付的话,我即使告他们,最多也就是限期支付分红。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捷利康是连国医外贸的分红一起拖着了。” 杨峰点头:“但国医外贸家大业大,不在乎被拖几天,反正,都不是自己的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家大业大的国医外贸应该也不在乎西捷工厂怎么样了。”杨锐耸耸肩回答。 杨峰沉声道:“风险很大。” “无路可走了。”杨锐摇头道:“我的想法,是说服国医外贸,在捷利康支付红利以前,直接将西捷工厂停工以示抗议。” “停工?西捷工厂日进斗金,国医外贸怎么肯停工,而且,你靠什么说服?” “我找了北京的关系,有一定的希望。”杨锐说的正是景存诚,后者的关系网密布,而国医外贸作为专业的出口型央企,与境外企业以不同的方式磋商亦是常态,加上杨锐给出的“经费”充足,只要精密化工处的海处长同意,此时就能办下来。 杨锐略作解释,又道:“我其实并不是要西捷工厂真的停工,对捷利康声称停工以后,西堡肉联厂可以继续生产。” 西堡肉联厂是西捷工厂的生产企业,当初,西堡肉联厂的合同就是如此签署的,西堡肉联厂负责生产和生产中的管理工作,同时提供厂房、编制和当地支持。 国医外贸负责国内的政策支持,对外出口,并以销售方的姿态出现。 捷利康是资金和设备的提供方,同时签署合同按照一定的价格收购辅酶q10。 香港华锐公司则是技术提供方,提供技术解决方案,然后按比例分红。 就像是四角桌一样,这样的合作模式,在顺利的情况下,是很稳当的,但若是有一方变动,就会变的不够稳固,两方变动的话,就会变的摇晃起来。 杨峰很快理解了过来:“你想让西堡肉联厂生产了辅酶q10,交给国医外贸去卖?他们愿意吗?” “海处长愿意就行了。”杨锐停了一下,道:“我答应分他两成纯利润。” “西堡肉联厂呢?” “他们还不知道,我想您帮我去说,我的想法,一成或者两成利润都行,给谁都行。我还可以答应,再帮他们新建一间辅酶q10的工厂,帮他们培训员工,调试仪器。”一间工厂建起来是很麻烦的,西堡肉联厂没有药企的因子,虽然看着西捷工厂眼热,也始终没有下决心自建工厂。 新建工厂是集体好处,分红利润就是个人的好处了。杨锐以前是不太愿意如此赤果果的行贿,现在却是管不着了,反正,做医药企业的少不了要有第一次。 杨峰思索着道:“你等于是用捷利康出钱建的工厂生产,然后不给捷利康钱,而把给捷利康的分成,给了海处长,还有西堡肉联厂的某人?”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被说的如此直白,杨锐有些脸颊发热。 杨峰同志却是一点不舒服的情绪都没有,他很有兴趣的踱步思考,一会儿笑道:“还坑的挺有水平的。你小子,到了乡里,少说能做个党政办主任。” 杨锐哭笑不得。 “你就不怕他们甩了你自己做?”杨峰忽然又问。 “西堡肉联厂的人不认识国医外贸的人,勉强认识,也没有信任感的。捷利康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再说,不是有您在嘛。”杨锐笑呵呵的恭维道:“您是地头蛇,他们在溪县的地盘上干活,总不能给老杨家一口残渣都不留吧。” “你要的哪里是残渣。”杨峰笑笑,又问:“这个产品好卖吗?国医外贸有没有门路卖出去?” “大不了卖便宜一点。辅酶q10在国际市场上是供不应求的,捷利康刚刚把日本公司打残,市场价格也提起来了,让海处长找两个医药掮客,留足利润,卖掉应该不难。” 杨峰颔首:“海处长拿两成利润,应该会很积极。” “这么说,您答应了?”杨锐松了一大口气。 杨峰微笑:“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咱们地盘上的工厂,咱们自己生产点东西卖卖,谁管得着。” 虽然经过了省政府的历练,然而,杨峰同志说到地盘云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一脸公社书记独有的匪气。 …… 第六百三十一章 我就是法 西捷工厂外,几辆程车紧锣密鼓的砌墙、挖沟、埋设管道、重修道路。 西捷工厂内的工人不明所以,出来放风的时候打量一下,转头就回去了,工厂内的规章制度极其严格,不是国企能相提并论的,当然,薪水也是给的够高,加上先进的设备,使得西捷工厂的产量在国内工厂中始终排列前茅。 西捷工厂内负责管控和管理的香港经理管慎却是有些气急败坏,他将流水线上的管理暂交给宁民和田世昌等人,就冲了出来,站在挖掘机后面,用最多三分相像的河东粤语高喊:“你们立即停下来,西捷工厂是高科技工厂,你们这样做,会造成粉尘污染的。” “管经理,管经理……”西堡肉联厂早等在这里的后勤主任王元胜走了过来,笑着给管慎递烟,道:“管经理,你别着急了,我们就做一个白天就走了,不耽搁你们什么。” “怎么不耽搁,西捷工厂的洁净车间是有标准的,你们在车间外面大兴土木,里面的结晶体就可能废掉一大批。”管慎简直是气疯了,怒道:“我要告你们,这一批货就要几万美元,你们必须赔出来。” “要赔也不是我赔,上面早就通知了让你们停工的,你们自己不听而已。”王元胜是杨锐的大舅段华的小舅子,这种复杂的关系在小镇生活中随处可见。段华是当地人,娶的老婆是当地人,小舅子自然亦在当地工作,互相提携,同在跟前效益最好的西堡肉联厂上班,再自然不过了。 管慎从香港过来,与西堡镇的居民们处不到一起,平时亦是独来独往,他升职不知道王元胜的职位是什么,只是大声道:“我没有接到停工通知,现在应该停工的是你们!你们立即停工,否则我保证,我会让你赔的裤裆都没剩下的。” “管经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做我自己的事。”王元胜懒得多说,回头指挥了一下,挖掘机继续开动。 王元胜一只手勾着挖掘机的座舱,半个身子站在那里,志得意满,在西堡镇这样的地方,挖掘机可是绝对的新鲜玩意,要不是跟前有条国道,运都运不过来。 不过,上面布置的工程量也很大,王元胜趁着人来人往的时间炫耀了一番,就将精力用在了砌墙铺砖上。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西捷工厂被彻底的围拢了起来。 管慎被迫停工检修设备。 普通人购买辅酶q10的时候,只能看到辅酶q10的含量,但工厂出货的时候,结晶体的大小是很重要的指标,不同规格大小的结晶体的价格区间虽然没有钻石那样夸张,但含义是差不多的。 管慎的工作就是品质管理,人事管理都是交给西堡肉联厂方面负责的,职责所在,眼看着流水线上出产的辅酶q10的结晶水平不断下降,他也只能停工。 对于西堡肉联厂的行为,管慎则是极其愤怒的,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捷利康中国区,压抑着怒火,要求对方解决问题。 捷利康中国区的工作人员转了两手电话,话筒到了某位经理手里,后者认真的问:“你确定是西堡肉联厂要求你们停工吗?” “当然,西堡肉联厂的车,西堡肉联厂的人,他们把大门都堵起来了,现在工厂已经不能正常开工了,我命令工人现在检修设备,希望你们能在检修设备的24小时里解决问题,否则,损失会很大。”管慎管理的西捷工厂的产能增长的很快,每个月的产能轻松突破400万美元,比建厂之初增加30%都不止,这些钱在刨除生产成本以外,带给大股东捷利康150万以上的利润,平均到每天,就是5万美元的利润。这还仅仅是给捷利康的利润,它同时还带给其他股东相应的利润,怎么能轻易停工。 电话另一头的经理有些沉默,道:“我担心我们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需要向上面报告。” “报告?报告什么?你们应该警告西堡肉联厂,他们只是生产企业,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楸要分红了?不想要加工费用了?我们可以依据合同扣他们的钱!”管慎肩膀上的压力巨大,情绪更是糟糕。 对面的经历沉默片刻,道:“问题就在于,我们现在正扣着他们钱。” “什么意思?” “我们暂时没有支付第二季度的分红……程序问题。” “你们没有给西堡肉联厂分红?”管慎眉头紧紧的皱起。 “只是因为公司的内部核算出现了一些问题,你可以向西堡肉联厂方面解释,我们很快就会完成结算,到时候就会按照合同支付分红给他们……” 管慎问:“你为什么不和西堡肉联厂谈?” “我们谈过了,对方显然还是有一些疑虑的,公司方面希望你能利用以往的关系,尽可能的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电话另一头的尽力扒拉扒拉的说着话,语速快而制式。 管慎没有暴怒起来,已经是强行压抑的结果了。 “这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最好尽快解决。”管慎停了一下,又道:“我会和他们谈谈,有什么效果,我不敢保证。” 管慎结束了电话,气的在办公室里狠狠的踹碎了一个花瓶,然后重新拿起电话,打给他认识的几名西堡肉联厂的官员。 他不喜欢河东省,更不喜欢溪县和西堡镇的气氛,如果不是工作原因,管慎终身都不回跨足于此,想当然的,管慎与西堡肉联厂的官员们也未能建立相互信任的朋友关系。 同样的,西堡肉联厂的官员们,也不喜欢管慎这个香港人,作为骄傲的国企人,他们的收入原本是镇上普通居民的数倍,是周围农民收入的十倍,但和管慎相比,他们却只拿人家的百分之一,再加上管慎一口怪孜孜的粤语腔,大家谈不到一起实属平常。 管慎临时抱佛脚,现在找西堡肉联厂的官员,自然是什么用都没有。 第二天,管慎检查了设备检修情况,听着工厂外叮叮咣咣的爯音,对是否复工犹豫不决。 门口,却有“咣咣”的大力敲门声。 管慎心中一凛,走出办公室,就见钢板楼梯下面,一群人走了进来,打头的正是昨日所见的王元胜。 “王经理……”管慎勉强露出笑脸来迎接。 “主任,叫王主任就行了,经历不敢当啊。”王元胜哈哈一笑,却是一挥手道:“管经理,不好意思,我们是送您回家的。” “回哪里?” “爱回哪里回哪里,回香港最好,不乐意的话,就随你便了。”王元胜说的很随便,又吆喝着道:“都把你们的成品收起来哦,西捷工厂停工了。” “停工了,为什么停工?”工人们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王元胜昂声道:“英国的捷利康公司背信弃义,拒不支付今年二季度的分红,几经追讨无效,我们现在根据合同,将捷利康的西捷工厂停工!” 说完,王元胜就让人将管慎抓了下来,道:“你把生产出来的辅酶q10带走,给我们签字画押,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管慎争取不得,咬牙道:“我要封存机器!” “谁有空给你干这个,机器就放这里了,你们啥时候给了钱,啥时候回来用,小李子,带他去仓库数物资,别到时候说我们给他偷了。”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要告你们!”管慎挣扎着不走。 王元胜得意的笑了起来,呲着牙笑:“违法?违什么法?我告诉你,就西堡镇这一亩三分地,我们……我就是法,明白吗?” 西堡肉联厂是地市级的国企,厂长的级别比溪县的县长还高,西堡镇更是要仰起鼻息说话,自从进厂以来,王元胜跟着领导出门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豪言壮语,今天终于轮到他说,一时间令王元胜有种人生就此美满的幸福感。 …… 第六百三十二章 报警(求月票) 管慎带走生产出来的辅酶q10,栖栖遑遑的来到西堡镇派出所报警。 “同志,我报警。”管慎的矜持少了,灵活度高了,以前的时候,他是坚持叫先生的。 派出所只有一名内勤民警在看报纸,抬眼瞅了管慎一眼,懒洋洋的问:“什么事?” “我是西捷工厂的经理管慎,西堡肉联厂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强行封闭了我们的工厂,我请求出警。”管慎说话说的一快,粤语腔就重了。 民警没听懂,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的工厂被人抢了。”管慎一字一顿的回答。 “说话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到。”民警看在他语音特殊的份上,没有多做计较,放下报纸,问:“你要报抢劫是吧?谁抢的你?” “西堡肉联厂的王元胜,他是西堡肉联厂的后勤主任。” 民警眼皮子挑了起来,又问:“事情发生在哪里?” “西捷工厂。”管慎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下子精神起来。 “西捷工厂在哪里啊?”民警却是没什么精神。 “西捷工厂在西堡肉联厂以前的旧车间,不过,我们已经签署了协议,将产权分离开了。”管慎说的小心翼翼。 民警却更懒了,问:“为什么不到西堡肉联厂报案啊?西堡肉联厂有自己的保安科,你找他们,比找我们强。” “我就是被西堡肉联厂的人给抢了!”管慎怒气一下子起来了。 “就是这样,你才要去西堡肉联厂报案啊,。”民警喝了一口苦涩的大叶子茶,道:“我给你讲明白一下,你说你是被西堡肉联厂的职工给抢了,事情又发生在西堡肉联厂,那你不去西堡肉联厂报案,你找我做什么?你还不如把美国的案子也拿过来给我算了,我一天啥都不用做了,尽做别人的案子了。” 说完,民警拿起报纸,再次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管慎怒火难平,强抑着道:“我不是被西堡肉联厂的职工给抢了,是我代表的外资公司,英国捷利康公司被西堡肉联厂有组织的给抢劫了,你们不是有保护外商的政策吗?” “我们保护外商啊,但你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你首先要到事情发生的辖区报案,明白吗?西堡肉联厂的情况也很特殊,我这里管不着,明白吗?”民警放下报纸说了两句,又拿了起来。 “你们这是官官相互。” “没资格。”民警懒洋洋的说。 管慎皱眉:“啥?” “我们西堡镇是正科级单位,我们西堡镇派出所呢,是副科级单位,知道啥是副科级吗?就是所长和指导员是副科级,副所长是股级。知道啥是股级吗?就是一级科员,啥都不是!你看我长的像是副科长吗?” “啥?” 民警自言自语:“副所长股级是一级科员,我就等于是二级科员,知道西堡肉联厂的保卫科是啥级别吗?” “啥?” “就给你说,西堡肉联厂的保卫科是副处级,知道不?人家的保卫科科长是副处长,比我们所长大两级,比副所长大三级,人家保卫科里,遛一只狗出来,起码是股级,官官相护?呵呵,咱什么时候是官了。”民警说着自怨自艾起来。 在镇派出所做民警是极没意思的,平时碰不上大案要案,偶尔出一起恶性案件,却要被批评教育,最后,破案的工作还得交给县刑警队,做内勤民警更加没意思,今个儿的这位,虽然承揽了所长交给自己的任务,愤世嫉俗却是少不了的。 管慎被民警的一揽子废话给震惊了,再尝试了两次,颓然放弃,道:“我去溪县报案,怎么坐车?” “你要去月球报案,是不是也问我要一架飞机?”民警抬嘴就是一句怪话,说的还怪有道理。 管慎强忍着怒气,说:“去月球要坐航天飞机,不是飞机。” “能的?,你去月球报案吧,看他们啥时间派人来查案。”民警嘴皮子利落,也不耽搁看报纸。 管慎装了一肚子的怨气出门来,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坐上了去溪县的班车。 溪县到西堡镇的班车,是溪县到南湖市80年代初淘汰下来的旧车,而溪县到南湖市的班车,是70年代平江到南湖市淘汰下来的旧车。 管慎上车以后,甚至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因为大部分的座椅都坏了,仍然有棉花的座椅被人坐了上去,没有棉花的座椅被人垫一两样东西,或者干脆蹲踞一两个人,大家手里的行李亦是异常丰富,中间的走道寸步难行,而车内的气味更是丰富多彩,捂着鼻子都捂不住。 来到西堡肉联厂多日,管慎从来都是车来车往,却从来没有自己坐过班车,第一次体验,显然将他给吓住了。 …… 下午,西堡镇派出所的几位民警陆续归来。 内勤民警等到所长来了,就将管慎的情况给说了。 所长一听就乐了:“榆木脑袋的,还真跑过来报案,你没给留记录吧?” “没留,我都是按您吩咐的说的。”内勤民警连连摇头。 “好,给你记一功。”所长说着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说,给我拨杨锐的电话,号码在匣子里。 内勤民警连忙拨号,口中问:“这个香港人去溪县了,不会让他给告成了。” 所长笑了:“我儿子就在县刑警队,他要是能立案了,我把手铐吃了!” 派出所内顿时涌起一阵笑声。 所长更是没心没肺的笑的最大声,他在西堡镇派出所的所长位置上做了好几年了,身为杨锐的二姑夫,从小没少帮杨锐的帮,今天的事,更是举手之劳。 当然,对于奔波于外的管慎来说,却是举步维艰。 杨锐赶在晚饭前,来到了西捷工厂,在检查了重要设备没有损坏之后,杨锐兴奋的直冲王元胜翘大拇指,赞道:“你的工作,比傅作义的投降还重要,你为我们保存了大量的正规物资……” 要是有设备损坏的话,再补充就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这正是杨锐最缺乏的。 王元胜被他的形容给噎住了,无奈说:“谢谢夸奖。现在问题,就是工人们不太配合,他们喊着要复工,要解释,我说谈一谈,没谈出结果来。” “要工人配合,饿着肚子怎么配合,工人又不是罪犯。”杨锐说着挥挥手,喊道:“红烧肉盒饭,一人一份,我请客,咱们先吃饭,再说话。” 装红烧肉的大锅掀开,里面是满满的一锅红烧肉,只有肉,没有土豆。 西捷工厂内,反对的声浪,早就换成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杨锐露出轻轻的笑容,有钱任性的地头蛇,给个蛟龙也不换。 ……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复工 热乎乎的红烧肉发出喷香的气味,在杨锐端给前排的田世昌以后,慌乱了一天的工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大快朵颐。 王元胜抹了一把汗,对杨锐小声道:“还是你有威信,西捷工厂的工人,从来都不听我们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王元胜是略有些怨气的。 想想也不奇怪,在西捷工厂建设之初,有编制的工人基本都来自于西堡肉联厂,那个时候,编制是极其重要的,以至于来的人都是为了西捷工厂的高薪,并幻想着国企般的轻松工作,最终,来自西堡肉联厂的工人,基本都被杨锐给清退了回去,还因此闹出不小的风波。 现在留在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差不多都接受过杨锐的培训,对杨锐自然有一定的认知,尤其像是田世昌、宁民等人,与杨锐关系密切,要不是站在工友们中间,早就上来打招呼了。 王元胜等人相对于杨锐来说,他们在西捷工厂的工人们中间,好感度是负值的。 在建厂之初,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就受过西堡肉联厂的工人们的排斥,比如共用的食堂、洗澡堂,又或者生产用水、用电等等,都经过了多轮称不上愉快的沟通。 时过境迁,西捷工厂的效益越来越好,工人们的收入也越来越高,大家对于编制的看法也略微的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再看西堡肉联厂的工人,就有了高高在上的昂然姿态。 王元胜是西堡肉联厂的人,自然看不惯这一幕,只是以前没什么办法而已,说话有怨气也是正常。 从内心来说,杨锐是不支持西堡肉联厂的,好好的国营大厂,有政策优势,有渠道有人才,产品供不应求,偏偏就是提不起利润来,人均产值别说与西捷工厂相比了,就是比乡镇企业都低,要说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杨锐是不信的。 不过,杨锐现在与西堡肉联厂又是同一条战壕里的盟友了,所以,杨锐就用王元胜喜欢的话道:“西捷工厂还需要他们来操持,捷利康的人品不行,管理和培训方面倒是很厉害,咱们现在需要他们帮忙恢复生产,再不喜欢也得忍着,以后再说其他的。” 比起国企的工人,杨锐更喜欢西捷工厂里的技术工。 没有编制的外企工人更现实,也更努力,所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西堡肉联厂太多安乐而太少忧患,光是学习精神,就比不上西捷工厂的工人们。才过去一年时间,西捷工厂的产能就提高了三分之一,十几名工人尽皆变成了熟练工,这样的美事,西堡肉联厂在20年前可能遇到过,如今却是几无可能了。 王元胜没有察觉到杨锐内心的敷衍,不屑的说道:“捷利康是私企,不懂我们国企的制度和用人方式,一定要用编制外的工人,他们也不想想,培训又要花钱又要费时间,到时候,工人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到哪里去找,给我们几个月,我们训练出来的工人更好。” “比他们更好?” “比他们更好!”王元胜觉得光是说话,力道有点弱,又加上一块砝码,道:“咱们回去就开大会,精选一批年轻人过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我就不信,我们当年条件那么艰苦,都能把厂子建起来,现在就建不起来了?” 西堡肉联厂的人看着西捷工厂蒸蒸日上,他们是做梦都想将之收回来,当然,西捷工厂以前并不是西堡肉联厂的,现在也不是西堡肉联厂的,但西堡肉联厂的同仁们,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说破天去,西捷工厂也是落在西堡肉联厂的土地上。 杨锐能够体会到王元胜心里的骄横,但在这个时间里,杨锐需要的就是这种骄横。 “不能开会,西捷工厂的事情要隐秘的进行,你忘记了?”杨锐压低声音,道:“要不是这样,干嘛让你在周围砌高墙?” “晓得,晓得,姐夫是叮嘱了我的。”王元胜是杨锐大舅段华的小舅子,在西堡肉联厂内,他自然是旗楸鲜明的跟着姐夫走,以这层姻亲关系,他就是想要跟着别人走也不行。国企是个小社会,更不同的地方在于,国企的这个小社会看起来似乎会连绵下去,就像是一座埋在大山里的小山村,大家的复杂关系将永远的持续,很少有谁会真正的遗忘。 杨锐看看周围的工人,问:“来的人,你也要负责保密,这些人我不认识,出了事,我就找你,是真的找你,明白吗?” 王元胜严肃了一些,点头道:“来的人都是我的人,都有编制,这是咱们厂里的事,谁都不敢闹虚的。” 杨锐点点头。他其实本身就是放心的,国企的封闭性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的观点不知道延续了几代人了。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的也许是记者,问问采访过国企的记者们,但凡是采访负面消息的记者,都要遭遇到种种泥潭般的问题,在国企的大门内,当所有都有相同的看法的时候,记者们想依靠自己的理念获得胜利,是极其困难的,揭国企的盖子,也向来是各级政府的棘手问题。 对西堡肉联厂这样的传统企业来说,盖子或许会更沉。西堡肉联厂虽然坐落在西堡镇,但它从来都是一座独立王国,西堡镇的镇长不仅没有西堡肉联厂的管辖权,他甚至都不敢触碰西堡肉联厂,溪县的级别稍微高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到南湖市,也是求到西堡肉联厂的时候多,影响西堡肉联厂的时间少。 作为一家大型肉类加工厂,西堡肉联厂不光在产品方面有社会影响力,它对上游产业的控制也是现在的政府所需要的,这样的企业,只要不要求初夜权,根本就是独立的领地。 80年代的内地环境就是如此,杨锐从来都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至于应该还是不应该的问题,那是食肉者们的判断。 制药企业大约都是如此的心态,我做出了伟哥,它的功能很强大,至于你是用来治ed,还是用来治心脏病,又或者一起治,那是医生的决定,不是药企的职责。 一大锅的红烧肉,短时间内就被吃的汤水都不剩了。 “都吃好了?咱们坐下来说话吧。王叔,这里留几个人就行了,其他人先回去吧。”杨锐摆出一副谈话的姿态,坐下来问:“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西捷工厂的工人面面相觑,他们的一天是在慌乱中度过的,根本是应激反应,并非是真的有目标。 杨锐笑笑,道:“英国的捷利康,和中国这边的国医外贸,还有我们捷利康闹翻了,大家知道吗?” 工人们顿时陷入了茫然。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工人紧张的问了起来。 “具体情况,是高层在处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天过来,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西捷工厂,就此倒闭。”杨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身边的设备,道:“西捷工厂才建立了不到一年时间,机器都是新的,这样停工,我不甘心。” 工人们纷纷点头。 杨锐朗声道:“高层的事情,我影响不了,我想,大家估计也难以影响,但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我刚才听到有人喊复工,是吗?” 几名工人迟疑的走了出来。 “我赞同,不管高层是如何谈判的,我认为,复工是正确选择。我们不仅要复工,我们还要生产的更好,更多,更快!”杨锐握紧拳头,使劲挥舞了两下,很有气势。 工人们低声议论,脸上很快就有了笑容。 只要机器开工,工作就不会丢,这是工人们最朴素的情怀,也是多年经验的判断,在下岗潮来临以前,几乎像是真理一般印在大家的脑海中。 …… 第六百三十四章 催化剂 杨锐坐镇管慎曾经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起来像是在体验喝茶看报的公务员时间,实际上,他的脑袋里在飞快的搜索文章。 西捷工厂的设备是非常新没错,但生物领域的发展也是非常的快,只要好好筹划一番,西捷工厂的产率一定还能提高。 也必须提高。 杨锐和西堡肉联厂,以及国医外贸的联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在喊“王八蛋老板黄鹤……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钱包,现在全部只卖二十块!统统只要二十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国医外贸自己的出货渠道有限,找医药掮客的结果,就是要度让大笔的利润,此外,国医外贸经手此时的海处长,会不会趁机多捞一笔,也是很难说的事。 这些问题是杨锐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像是他不能赤膊上阵去和杜邦集团打官司一样。 世界各地的医药掮客极多,有的就在纽约或者伦敦的繁华写字楼里进进出出,有的则在战事多发地区穿梭往来,50年代的青霉素,30年代的磺胺,21世纪的叙利亚,20世纪的延安,都少不了医药掮客们的身影,而医药掮客们的目的都是赚钱,不给钱,就别指望西捷工厂生产出来的辅酶q10卖的好了。 利润不足产量凑,这是杨锐唯一能够控制的地方。 要说提高辅酶q10的产量的方法,杨锐脑海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西捷工厂目前的生产线往上,半化学合成发都有好几代,半化学合成法往上,还有数代微生物提取法,更强悍的化学合成法是真正让一种药品变成白菜价的方法——不过,哪怕是杨锐脑海中,也没有一篇能够用于工业化的全化学合成法。 简而言之,辅酶q10是一种学者们持续做了三四十年研究的产品,文献汗牛充栋,若楸让杨锐放开了选,他最多两三年的时间,就能将辅酶q10的生产水平提高到90年代中期。 事实上,杨锐已经把捷利康的辅酶q10的技术提前了好几年,基本将日系制药企业的技术储备给消耗干净了,而要以西捷工厂有限的资源提高产率,却又不同于直接的技术改良,你改良的太多,换设备换管道重新培训工人,动辄就是两三个月,大换代花费一半年的都不稀奇,捷利康显然不能让西捷工厂落在他手里这么长时间。 必须在现有条件下进行改造。 杨锐沉思良久。 对他来说,这其实是更难的挑战。 因为换代或者技术改造直接抄就行了,懒的时候,一个字不改都行。 在现有条件下改造就麻烦了。 这就好像生产电视机和维修电视机的区别一样。 要说维修电视机比生产电视机复杂,那肯定是不至于,但维修电视机可真是比现成的生产电视机麻烦的多。 杨锐思来想去,将目光放在了“催化剂”一项上。 催化剂顾名思义,就是催化化学反应速率的。普通人接触比较多的,大概是汽车尾气的催化剂,比如汽油车用的三效催化剂,因为常用到稀土和贵金属铑,使得汽车企业经常性的偷工减料。同样能用于汽车尾气催化的还有doc催化剂,scr催化剂,nsr催化剂等等,总的来说,催化剂的使用是极其普遍的,现代化学工业,也是完全离不开催化剂的。 生物体内的酶,同样是一种生物活性催化剂,而在辅酶q10的生产过程中,各种催化剂也早就用上了。 不过,催化剂同样是在发展过程中的。 30年的差距,让催化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说汽车尾气催化剂,想想汽车的排气速度有多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催化产生反应,可见催化剂的效率之高。 但是,这么高效率的催剂是慢慢发展起来的,究竟什么样的催化剂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尝试的过程。 如果造访大学的化学实验室,学生们谈论最多的,可能就是催化剂。 某某学生开发出了某某催化剂,被某某公司聘请,年薪百万! 这种故事其实是很平常的。 就比如西捷工厂的辅酶q10车间,这里最初的单日产量就超过了1公斤,到了现在,工厂秩序化生产,又数次改造,单日产量轻松超过4公斤,市值8万美元,单月产值240万美元,全年产值超过2600万。 不计算各种生产以外的开销,以及销售等部门分割走的利润,仅仅就产值来说,如果一种催化剂能提高辅酶q10的产率5%,年产值就要提高130万美元! 如果有哪个化学系的学生走了狗*屎运,愣是做出这样一款催化剂,年薪百万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能在系统性的生产中提高5%的产值是很逆天的催化剂了,一般性质的狗*屎运是得不到这样的催化剂的,但杨锐是有办法的。 而且,比优化生产流程,改造设备简单的地方在于,催化剂基本都是添加性质的,最多控制一下温度、压力和流量,并不用费什么功夫。 更妙的是,杨锐根本不用说出催化剂的品种。 这是国内化学界常见的现象,为什么有的人能拿年薪百万?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催化剂秘方保密。 在很多乡镇企业里,工程师和老板的关系就是斗智斗勇。 工程师揣一兜的催化剂来上班,看着时间将东西撒进去,叮嘱两声就可以回家了,年薪百万! 刚开始,老板看在自己多赚了大几百万的份上,还会尽量维持关系,但肯定会越看越窝火的。 从老板的角度看,我要先投资,再承担风险,我还要管理偌大的工厂,四处跑销售,求爷爷告奶奶的走通官方渠道,最后辛辛苦苦赚了钱,还要继续投入到工厂,你就每天撒一把添加剂,就赚几十万上百万? 基本上,所有的此类企业,老板都会想尽办法的弄清楚工程师口袋里的催化剂是什么。 而工程师也不会脑袋烧掉的,刚开始就去申请专利,因为申请了也没什么用,反而等于公布了自己的秘方。 工程师就要像防贼一样的放着老板。 比如采购原料,工程师通常都要多采购几样,以免老板猜到自己的催化剂组合。 老板也不傻,就会去翻垃圾堆,有的工程师的秘方就此现了原形,于是一个月都等不到,就要被老板一脚踢走,和年薪百万告别了。 有的工程师为了不被翻垃圾堆,就会将采购多出来的材料用水冲走,甚至先做反应再冲走…… 机警的工程师,可以轻松拿钱好几年,直到有的老板受不了,提出买断秘方。 这时候,自然就是开个好价钱的时候了。 而在80年代,就曾经出现过一个这样著名的例子,某君拿了某染料厂的高薪多年,老板想要扩大经营,不愿意受制于人,于是高价买断,给了钱以后才知道,此君的催化剂就是盐。 盐是很简单,但你要知道它用在哪里做催化剂,很难。 就全社会而言,这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 而对杨锐来说,他能够选择的催化剂就很多了。不过,要想催化剂有效的使用,还是需要一定的经验的,一股脑的用上去,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毕竟,化学反应是极其复杂的。 杨锐思来想去,选择了辅酶q10合成的最后一步,在氧化反应的时候,于0摄氏度,添加硝酸铈铵催化还原。 想好了方法,杨锐给谁都没说,要了一辆车,自去平江购买。 ……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产率 杨锐买材料的时候多买?几样,差不多把相邻的两间化工商店搬空了才算完。 让店员帮忙将物件打包好以后,杨锐第一时间返回西捷工厂,然后喊来宁民和贺海川。 宁民和贺海川是西堡肉联厂技术科出身的,两人都是中专毕业,放在后世自然不够看,但在84年的当下,他们属于地方工厂中的技术尖子,经过相同的培训以后,两人也是西捷工厂里技术最好的。 按照西捷工厂最初的设计,这里只需要十名工人,之后革新了设备,优化了生产线以后,工人数量略有增加,但也从来没有超过20人,作为一间医药工厂,这已经不能算是小厂了,杨锐私下里想,西捷工厂作为捷利康最早在国内建立的工厂,说不定肩负着一定的培训功能。 相比后来的工人,杨锐与宁民,贺海川是颇为熟悉的,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道:“西捷工厂目前的生产效率,我认为还有提高的潜力……” 他摆摆手,阻止了紧张的二人,道:“别担心,我不准备做设备改动,我是想在工艺方面改变一下。” 在工厂,工艺改动是非常平常的,国营大厂还好一点,乡镇工厂里面,老板三五不时的就想做技术改动,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望能多生产几块钱的东西出来,一天多赚100块,一个月也能赚个工人的工资出来。 宁民和贺海川毕业以后就呆在西堡肉联厂的技术科里,对工艺改动颇为熟悉,此时放下心来,问:“怎么改动?咱们这样做,用不用通知捷利康?” 两人和普通工人还是有点区别,知道此事内情颇重。 杨锐只当听不懂,道:“就是改动一下工艺而已,不是那个环节工作的人,甚至都发现不了。” 将问题局限在了小地方以后,杨锐拉开工艺图纸,道:“第一步,咱们只改动合成的最后一步,氧化还原的时候,你们要将反应釜的温度控制在0摄氏度,上下波动不超过1摄氏度,能做到吗?” “这不算是小改动了,要加设备的。”宁民和贺海川互相看看。 杨锐撇撇嘴:“原来的设备都没有移动,算什么改动,不用新增设备,直接用管道将冷气导过来,下午就有人来安装,你们的工作,是现在培训一下工人,给他们重新说明一下工作流程。” 两人在工厂里呆了好几年,对这些很是熟悉,细细听杨锐说明了,也都放下心来。 下午。 几名工人看着将制冷管道调到了生产线末端的反应釜上,生产稍微停顿了几个小时,就重新恢复了。 王元胜望着重新忙碌起来的车间,问杨锐说:“这样能行吗?” “试试看喽。”杨锐不给放准话。 “如果不成功的话,会不会损失很多?”这次说话的是海国辉,他是海处长的本家侄子,读了大专,懂得一些技术,这次特意请假过来,是作为海处长的代表来的。 杨锐看他一眼,道:“可能损失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此而已。” “原材料也会损失吧。”海国辉本人也在医药系统里工作,了解一些情况。 杨锐道:“原料损失几万块吧。” “几万块的话,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海国辉有些忐忑不安的发出反对意见。 王元胜紧张的看向杨锐,连忙圆场道:“杨锐是技术方面的权威,技术方面,让他决定就可以了。” 王元胜可是听过杨锐的丰功伟绩,生怕他将好好的合作的给鸡飞蛋打了。 杨锐盯着海国辉看了一会,忽然展颜一笑,道:“咱们的合作中,就是缺少这样一位小伙子,做的对,有反对意见就提出来,我们共同讨论,古人所说的,朝无诤臣,不失其国……” 杨锐年纪轻轻的说人家是小伙子,多少是有些古怪的,但海国辉的脸上还是露出笑容。 “不过……”杨锐稍微停顿了片刻,就接着道:“你对辅酶q10的技术还了不深,几万块对辅酶q10的生产线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相比之下,几个小时的耽搁才是最主要的。但技术就是这样,你现在舍不得几个小时验证,之后几个月的时间,都要在低效率下度过了,你说是不是?” 海国辉有种被导师教育的感觉,声音也低了八度,稍微坚持了一下,说:“现在的效率其实也不错,我听说,西捷工厂在国内的此类工厂中都排名前列。” “哦,做过功课呀。”杨锐一副鼓励年轻人的模样。 海国辉嫩白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说:“我来之前读了一些说明。” “那你知道西捷工厂的技术是从何而来的吗?”杨锐的帅度更高,说话也更有自信。 王元庆同情的看了一眼海国辉。 海国辉依旧茫然的摇头:“我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信息。” “那你现在知道了,西捷工厂的技术是我开发的,所以呀,现在做一点小改良,既然是我认为有必要的工作,那就应该做下去,哪怕冒一些风险,你说是吧?” 杨锐的逻辑一层连着一层,听的海国辉愣住了。 “开始吧。”杨锐向王元胜瞅一眼,下了命令。 王元胜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了,他在西堡肉联厂跟着姐夫段华多年,得其吩咐,又眼睁睁的看着杨家一路发起来,自然知道杨锐的分量。 工人们更是没有犹豫,立即按照之前的叮嘱工作。 复工以后,尽管有人心有疑惑,但那又能怎么样,对他们来说,此时的西堡肉联厂和国医外贸,既代表老板,又代表国家,捷利康的影响力远不及其。 机器发出细密而复杂的噪音。 工序一步步的进行,流水线的生产枯燥又充满韵律,就像是蹩脚的音乐家谱写的舞曲,令人恨不得用脚堵住耳朵。 “杨锐……总工,到了最后一步了。”宁民小跑着过来通知。 杨锐被他说的一笑:“总工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觉得直接叫名字不太好。” “就直接叫名字。”杨锐说着到了最后一步的反应釜前面,观察了一下温度和压力,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抖落其中。 “好了,继续进行了吧。”杨锐将塑料包放入另一个塑料袋里,贴身放好。 只在西堡肉联厂和西捷工厂里工作过的宁民显然没见过这种模式,诧异的问:“这就好了?” “好了,如果顺利的话,最后的收率能提高三个百分点以上。”杨锐给出一个极保守的数字。 宁民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好奇的问:“你放的是什么?” “催化剂。”杨锐笑笑。他怎么可能说出来,这种效果的催化剂,放在他读研的时代,医药工厂没有大几百万别想买断。而在80年代,杨锐拿出来的催化剂效果更好,放在国外的话,照样能卖出百万美元。 当然,直接用于生产以后,它提高的利润更多,哪怕是3%的产率,一天的产值也能上升1000美元以上,一年去掉检修之类的时间,增加三四十万美元不成问题,和杨锐最初的分红也差不多了。 做老板和拿分红的区别是如此的巨大,令杨锐也陷入了莫名的惆怅中。 宁民不明所以,只能回头继续照顾生产线。 不一会儿,首批辅酶q10的结晶体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先称量一下。”宁民看了一下手里的表格,对杨锐等人道:“按照以前的经验,这一批的辅酶q10结晶的重量应该在250克到280克之间,如果增加3%的产率的话,第一批的重量会在257克到288克之间,可能不会特别明显,不过,一天生产下来,应该能看出来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产率究竟能提高多少,还不好说。” 他用的可是超过时代的催化剂,在其他环节的速率没提上来之前,他所用的催化剂的效率可能提高,也可能降低。 王元胜呵呵的笑道:“肯定能成功的……” “结果出来才能知道。”杨锐继续谦虚。 几个人等了大约十分钟,才见一名戴着白手套的质检员拿着单子,递回给宁民。 “怎么这么久。”宁民低声批评了一句。 “我们担心算错了。”质检员指了指单子。 “涨了还是降了?”王元胜担心的问了一句,终于暴露了内心所想。西堡肉联厂是集体分肥,从西捷工厂分到的利润,会全部变成奖金发给大家的,当然,是以人民币的形式。 宁民慌乱的看了一边单子,轻声道:“涨了。” “涨了多少?” “看单子上写的,304克……单子上是这个数字了。” 宁民说完,将单子交给杨锐等人,狠狠的瞪了质检员一眼,将他拽到一边,道:“你从生产线的起始点开始重新查一遍,从投料就开始看,看哪里出现的变化。” “不是锐哥加了东西吗?” “锐哥加的是催化剂,不可能增加三五十克的产率的,这可是百分之十几的增加,你知道捷利康投入多少钱才能增加百分之十几的产率吗?”宁民有种认知崩塌的感觉。 …… 第六百三十六章 增长 第三天,老李继续守在西捷工厂的生产一线。 平时这个时间,他要么去遛弯了,要么就是在办公室弄点个人爱好。老李同志喜欢喝茶,而且喝的很杂,龙井他喝,乌龙他也喝,毛尖喝得,野茶亦寻过。 最近几年,老李几乎就是捧着一本茶经在度日,除了工作悠闲以外,西堡肉联厂的小金库比较有内涵也是原因之一,买茶可是要花钱的,从外地运水也要花钱,茶具的开支也不在少数,三五不时的,老李同志还会到外地去考察一下当地的茶艺发展……不对,是当地的肉联厂的发展…… 这些消费,要不是西堡肉联厂的办公室经费充沛,老李还真做不到,甚至换一个上级部门的高级领导,他也别想像是老李这样,玩的有滋有味。 不过,老李虽然不爱弄权爱饮茶,可他对权力抓的还是满紧的,尤其是涉及到他的办公室经费的时候,老李是无比的认真。 他看着生产线上流下来的辅酶q10,心里已是将之换算成了一颗颗的茶叶了。 “12点了,算产量,算产量。”老李看着手表的秒针分针和时针重合,立即高声喊了起来,像是幼儿园里的大男孩。 王元胜苦笑着答应一声,跑去催问了。在西堡肉联厂,老李其实也是这般脾气,屠宰任务多的时候,就不断问杀了多少头,不断的催促车间跟上进度。 然而,辅酶q10的生产和杀猪一样吗? 王元胜瞅了一眼在生产线尽头闭目养神,等着加料的杨锐,暗自摇头。 “2900克了。”王元胜跑去问了质检员,回来报告:“特等品的重量是1440克,比以前也有提高……” 王元胜根本没听后面的,反而有些忧愁的道:“才2900克呀,昨天不是都七斤多了吗?” “这不是才12点嘛。”王元胜笑着解释。 “昨天还是半负荷呢,今天全负荷了吗?” “全负荷了,但也没到半天时间。”王元胜掐着时间算道:“工人们都是楸点上班的,到现在才4个小时,晚上6点下班,这不是还有6个小时?比现在还多一半的时间呢。” 王元胜这才转忧为喜道:“这么说,今天的产量是能突破7公斤了?” “看起来有机会。”王元胜哄小孩似的将老李哄的坐下来,擦一把汗,心想:老小孩老小孩,都是人老了就变小孩了,老李头今年好像才65吧,怎么就变的这么快。 扭头再看老李皱巴巴的皮肤和老人斑,王元胜又不禁想:“老李不会是改了年龄了吧,唉……后勤主任的位置是越来越不好坐了。” “小王,过来泡茶,想什么呢。”没几分钟,老李生硬的声音再次刮过王元胜的耳膜。 “来了来了。”王元胜回了一声,赶紧跑了回去,忙碌的过程中,不免羡慕的看一眼闭目养神的杨锐:洒洒化肥一样的东西就能当职业了,怎么想都比自己跑断腿来的美。 “厂长,这会儿来杯毛尖怎么样?淡一点,中午好睡午觉。”王元胜一边想,一边颠颠的跑去献殷勤。 杨锐翘着脚,眼睛向着生产线,脑海里实际在搜索文献。 从小到大,杨锐都不习惯让自己的脑袋空着,无所事事的经历对他来说是很少有的,中学时代如此,大学时代如此,读研时期如此,做补习老师期间更是如此。 到了现在,杨锐总算是得到了不用让脑袋闲下来的宝物了。 他的脑海里,有的是东西可供阅读。 要是以前,杨锐肯定是不耐烦在生产线跟前等待的,而今有了东西可读,就无所谓了。 他在这里坐着,宁民、贺海川还有田世昌等人,有空了也就凑过来。 几个人以前就有交情,而今相处两日,又重新熟悉起来。 这其中,尤以田世昌最为感慨,问题也是从“大学是啥样”开始的。 当初的锐学组,有好几个人都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参加了工作。 与学车的几名学生不同,田世昌的成绩是比较好的,不过,他的家庭条件一般,而西捷工厂当日的招工待遇又着实不错。 杨锐有意帮田世昌调整情绪,大略的介绍了一些学校里东西,就笑呵呵的道:“你现在也不差呀,怎么说都是技术骨干了,再做两三年,大概就有其他的外企来挖你了。” “再过两三年,你都大学毕业了,可以分配工作了。”田世昌心中不乏懊恼,道:“也许,我当初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你做了适合自己的选择,未必是一个坏选择。”杨锐笑笑,说:“等我分配工作的时候,你都要被外企挖来挖去了,到时候记得要个好条件。” “总觉得有点遗憾。”田世昌叹口气。 “人生总是有遗憾。”这时候,杨锐是可以鼓励他继续读书的,不过,杨锐并不觉得高考对田世昌是一条好出路。 读书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一条极好的出路,它也是最舒服最有效率的康庄大道,不过,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同样不容易,也不轻言放弃,再者说,田世昌的成绩在锐学组中名列中游,他当年若是跟着杨锐一起读书,或许还有通过高考的希望,现在单独复习,恐怕是希望渺茫。 是否要一头撞在高考的围墙上,然后看看自己是得到更广阔的世界,还是撞死在了墙上,那应该是田世昌的决定,杨锐并不想干涉,更不想给出没有意义的鼓励。 高四时代的杨锐,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同学,现在却不会有了。 杨锐不想给田世昌虚幻的梦想。 84年的高考已经结束了,再要开始的85年的高考同样不会轻松,西堡中学的生源得以改善以后,录取率应该会有所提高,但究竟能有几个人读得上大学,依然是个未知数,而且,这个时间毕业的学生,也算不得幸运。 反而是田世昌目前的工作,坚持四年以后,也许收获更多,当然,肯定是比大学里读书艰苦的多,以后也需要更努力的生活,但无论是艰苦还是努力,至少反馈的比高考要及时。 田世昌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的道:“还以为你会劝我去复读的,邮政所的吴倩都去复读了……” “吴倩年纪还小,而且,她是自己想要读书的,你还能受得了再复读吗?” “我以前也没太想,今天看你撒催化剂,我就有点想了。”田世昌深吸了一口气,比划着道:“你就这样撒一下催化剂,就算一天的工作了,这和我们的工作可是不一样了……” “你想学怎么做催化剂?” “有点。” 杨锐微微点头,道:“说起来也不难,就现在的情况,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田世昌一下子振奋起来,恨不得记笔记的道:“你说你说。” 杨锐笑笑,道:“你先复读一年,然后考一个重点大学,必须是重点,为什么呢,因为催化剂的研究需要一个不错的实验室来支持,一般来说,只有重点大学的实验室才能提供。当然,到了二本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实验室,这个就要碰运气了,而且,有些二本的专业,分数不见得比重点的低。” 田世昌面有难色,他放下书本一年多了,再重新捡起来都难,考重点更是想都不用想。 杨锐继续说着实话,道:“大学实验室每年都会招几个新人进去帮忙,你要学怎么配置催化剂,就要想方设法的加入实验室,现在的话30个人的一个班,平均能有一个人加入就不错了。” 看了田世昌一眼,杨锐再道:“能够成为重点大学的5%,就有了研究催化剂的基础,通常来说,研究一款合用的催化剂要一两年的时间,用时长的七八年也是有的,就我所知,一般的实验室里,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接触到直接的项目,至于这三分之一的人里面,有几个人能成功?” 杨锐摇摇头,道:“本科生能做出合用的催化剂的,极少极少,读个研究生的话,倒是能让几率增大一些,不过,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没有十年的时间,是做不到我现在的悠闲的。” 田世昌颇有些无语的道:“但你不是做到了?” 杨锐笑笑:“我还是高考状元呢,你记得不?” 田世昌无可奈何。 …… 第六百三十七章 说好了 晚上六点半,各种吵杂的噪音渐渐的小了下来,除了当班的工人要负责一些清洗和善后以外,剩下的工人都进入更衣间沐浴换衣去了。 吃饱喝足的老李掐着时间,匆匆而来,冲进质检室就问:“怎么样了?最后产了多少?” 宁明苦笑着迎上去,道:“这不是才结束,还没算出来呢,最后一批结晶都没形成呢。” “你们就不知道早点算,这个东西,要第一时间报告嘛,你在西联厂的时候,老周就没教给你们?”老李一脸的不爽,声音又大又粗,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人了。 要是放在30年后的新工人时代,厂长这样子搞,工人早就一脸唾沫喷回去,转身辞职走人了。 但在84年,工厂的气氛就是这样,别说老李这样资格老履历后的,就是普通的车间主任,也是又狠又凶的,宁明这样的小年轻,早就习惯了,而且也在继续学习中。 “厂长,宁明进厂的时候,老周已经去三厂了。”王元胜小声帮他说了个话。 老李“恩”的一声,问:“我记错了?” “不算记错,宁明是81年进厂的,老周刚调走不久,弄混了也不奇怪。”王元胜心里加了一句:也就调走两年吧。 “我就说,哎,老周练新人还是有一套的。”老李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往昔道:“做事还是要我们革命时的一帮老伙计,看看你们现在,尤其是这些60年以后出生的小年轻,怕苦怕累,开口这个新技术,闭口那个新技术,真到做事的时候,一个个的掉链子,新技术新技术的,新技术还不是要人来做?” “您说的是,年轻人还不懂事,过几年就明白了。”王元胜笑呵呵的给老李笑。 宁明听着两人的话,啼笑皆非,心里叹一口气:“李厂长是真的老了……” “李厂长,精神着呢。”杨锐旁边打了声招呼。 他话刚说出口,王元胜就是心中一凛,老李亦是炸了毛:“精神什么?我还没退休呢!” 杨锐佩服的点头:“要按您这样的流程,还真挺稳妥的。” “我说是吧。” “就有一个问题。” “恩?” “这次有捷利康的人跟着,而且,他们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到时候,要是捷利康的人给来的领导,一人送一条子外国牛里脊怎么办?” “唔,打秋风的人其实已经吃饱了,这确实有点麻烦。”李厂长微微颔首。 海处长的侄子海国辉迷茫的看着两人,他刚刚工作不久,尚未接受到完整的海家培训,又没有受到网络媒体的污染,快要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了。 杨锐本着安全第一,你花钱,我们大家都安全的理念,再次劝道:“厂长,省里这次派人来,有些地方一样,有些地方不一样,我琢磨着,人家秋风还是要打的,路径什么的听不听我们的,就不好说了,所以,您说的团结群众,还有临时安排一些人的办法,也应该用上。不一样的地方呢,我考虑着是这样的,以前来考察的,人家是来学习,是来看好东西,享受好地方的,这一次,人家是来找茬的,就是要盯着咱们犄角旮旯来看的,咱们得多考虑一点,比如说,咱们的账目清楚不?” 李厂长呵呵一笑:“我们厂光财务就有100多人,同时做三套帐,他们查不出来。” “那捷利康要是从北京上海请了财务,来咱们厂查账呢?” 李厂长犹豫了一下,讪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您想想,他们一天起码14万美元收入的工厂被咱们给占了,他们就花1天的钱,拿14万美元去北京上海请会计师过来,他们能请到多少?” “财政部的会计师都要来,这个咱可禁不住呀。”李厂长喃喃自语。80年代人都认为级别越高的单位里的员工越厉害,短期来看,也确实如此。 杨锐见李厂长动摇了,立刻加码道:“我感觉着,咱们先把钱发下去,度过了这一关再说。钱账里,在公账里,或者发给个人了,肯定有不小的区别吧。到时候,咱们再开职工大会,统一思想,按照您说的办法走,是不是更稳妥一点。” 老李沉默不语。 杨锐并不气馁,比起他私人老板们,老李这样的厂长算是好说话的了。 杨锐看了一下表,再接再厉道:“老厂长,如果要发钱的话,今天就得抓紧了,要不然,财务连账都做不完,必须得赶在职工大会前,把钱发下去吧,要不然,又有啥效果?您说呢。” 看了老李头一眼,杨锐换了一个语气,再道:“老厂长,我从小就在西联厂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也是咱们西联厂的子弟,厂里大多数人,都是愿意为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但不可否认,总有一些人,是特别的自私自利,咱们得防着点,您说是吧。” 老李“恩”的一声,道:“发钱不能解决问题,要先解决思想问题,而且,有些人的问题,那不是发钱能解决的。你比如二厂工伤的那个,和我还是本家,厂里按规定解决了他大儿子的工作,他还闹着要让二儿子上工,这是一点钱能解决的问题?确实,他家里是有困难,但厂里有困难的家庭不是一家两家的,如果让他的二儿子上工了,其他有困难的家庭是不是也得提要求?到时候,总有人要不满意,这些人,要么就远远的打发出去,要么就得看好了,你说是不是。” “您说的是,但您得给打法人的人发钱吧,看人的人也得拿到钱,他才高兴不是?总之,发钱肯定是没错的,对不对?”不用杨锐掏钱,他自然要劝说李厂长增加更多的安全措施,并道:“老厂长,咱们得稳住阵脚,才能一路赚钱下去,后面的钱还多着呢。要是这次让捷利康给赢了,省里下令咱们把厂子还回去,咱们损失才大呢。” “你的意思是,厂子可以不还回去?”老厂长眼前一亮,终于心动了。 杨锐点头道:“捷利康要回厂房的先决条件,我认为有三点,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提出来。第一,捷利康要把该给我们的分红给我们,并且支付滞纳金和利息,并用书面形式保证此类事事件不再发生。” “这是应该的。”老厂长颔首。 “对的。”海国辉同志轻轻的刷了一下存在感的。 杨锐笑笑,又道:“第二,捷利康要严惩造成此次事件的员工。” “恩。” “第三,不追究我们为了讨回分红而进行的一系列工作。” 老厂长讶然抬头:“捷利康不会同意这个吧。” “不同意,他们就拿不回厂子,我们就继续分钱!”杨锐说的斩钉截铁。 “你保证是这三条?”老厂长的眼神犀亮。 “我保证。” “我们签攻守同盟,如果三方都同意这个,我就把钱发下去。”老李之所以如此在乎此事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按照捷利康当年的合约,西堡肉联厂只是单纯的生产企业,拿不到多少钱。 当然,其实还是能拿到不少钱的,而且是美元,但是和现在的三家分红比起来,以前分的钱不值一提。 所以,老李是最希望目前的状况持续下去的人。海处长自然也是如此。 杨锐倒是希望能拿回分红,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但是有杜邦站在后面,捷利康是宁可上法庭也不愿意支付分红的,杨锐无可奈何的选择,只能是能赚多少是多少。 在海国辉电话海处长以后,三方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确定了攻守同盟的要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之后,杨锐再次看表,敦促李厂长道:“现在就忙起来吧,您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我们有预案。”李厂长自信的叫人进来。 杨锐大为震惊,84年的国企对付领导都这么先进了。 李厂长得意洋洋,等王元胜过来,命令道:“你去把咱们82年评选‘文明单位’的文件全部找出来,该补充的补充,立即执行!” “是。”王元胜的小脸皮也变的杀气腾腾了。 一家生机勃勃的国企,可以没有好的产品,可以没有好的技术,可以没有好的市场,但它必须有一只能打能拼,下能对付市井无赖,中能抵抗地方政府,上能敷衍高层领导的队伍! 对于一名在位二十年的国企一把手,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精干强悍的队伍,就是他的御林军,他的宫禁宿卫! 1984年,夏秋之交。 西堡肉联厂御林军出动! …… 第六百四十章 得道多助 西堡肉联厂是河东!有数的大型肉类联合加工企业,鼎盛时期,西堡肉联厂的工人超过万人,经过三四十年的繁衍生息和再招工,西联厂的厂区已经形成了一座新城市。 而且比西堡镇的更大,更规整,更漂亮。 就最简单的卫生而言,西堡镇的卫生所总共只有两个工人的编制,再招两名临时工,就要负责全镇的卫生,可以想见,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清运垃圾,除此以外,无论是清扫还是清洗,都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而在西堡肉联厂,蔓延数公里的厂区内,有专门的保洁队伍,人数近百。平日闲暇的时间,工厂和车间还会三五不时的组织工人大扫除。随处可见的水泥硬化路面也与西堡镇背街的土路形成鲜明的对比。 西联厂甚至有自己的洒水车,不仅清洗路面,还可以清洗道旁树和花坛树丛。 由此还可以产生一个新的对比,西堡镇的路旁是没有道旁树和花坛的,任何的绿化工程对于这个时代的小镇来说,都是极为奢侈的。 事实上,30年后的许多小镇依旧没有绿化工程,而在1984年,西堡肉联厂的厂内绿化比普通大学也不遑多让。 而在人员构成方面,西堡镇与西堡肉联厂亦是截然不同的。 西联厂人与西堡镇人是两种人,尽管他们生活在同一块地域,但他们生活的差距,或许比北京人与平江人的差距还要大。 首先,西联厂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或者怀着建设中国的希望,或者按照政府的要求,或者出于学校的分配,聚集于西堡肉联厂,这里有北京人,有上海人,有河南人,有海南人,有河东人,这里不是一所大学,但胜似一所大学,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是中国话,是普通话。 其次,西联厂的人员读书更多。 尽管不像是三线大厂那样拥有许多高素质的工程师,但在西联厂,初中和高中毕业生,还有大量的技校生是随处可见的。 早几年的时候,西堡肉联厂的中学也办的相当不错,只是在运动以后,恢复的极慢。 土生土长的西堡镇人就不一样了,河东省既不是教育大省,亦不是富庶的省份,如南湖市这样的地级城市还算说得过去,到了溪县一级就是吃饭财政了——每年收上来的税刚好够给大家发工资,想做点什么都没钱,都得想方设法的找。 至于西堡镇就更糟了,县里除了寥寥百余个公务员编制,根本没有像样的岗位,自然的,有办法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这里,最后,西堡镇上的居民除了国家单位的干部和家属以外,就是自寻营生的经营者,在80年代初,这样的环境是说不上舒爽的。 西堡肉联厂是一个现代世界,西堡镇更像是民国小镇,它们的泾渭分明,也让西堡肉联厂的工人们与西堡镇的居民们泾渭分明,尤其是西堡肉联厂的工人们,除了路过,实在不需要去西堡镇做什么,西联厂内什么都有。 而在这个独立王国里,一旦老李厂长启动他的御林军,西联厂就像是亮出了爪子的雄狮,全身肌肉紧张的面对即将到访的上级领导。 上级领导才是这个独立王国的天敌。 大批工人将被派遣出去,或者去分厂,或者打发回家,暂且休息。 老李厂长的嫡系或者被打散了去各个车间,或者集中起来看守交通要道。 预计领导将要通过的道路,被一遍遍的清扫,一遍遍的检查,不仅要没有丝毫的灰尘垃圾,还不能有突然冲出来含冤的职工和家属。 而在晚饭后的全厂职工大会上,老李厂长更是露出许久不见的峥嵘,道:“我老李自建厂之日起,就在咱们西堡肉联厂了,我做厂长,也有二十年了!我这一辈子,是眼看着我们西堡肉联厂,从一家屠宰车间,成长为全省最大的肉类联合加工厂,这里面,多少人流了汗,多少人流了泪,多少人流了血,我记得清清楚楚,把握遇,努力奋斗,是我们厂能生存壮大的根本,今天呀,又有一个机遇落在咱们手里,生物制药!而且是出售给外国人的!” 老李笔直的站在台上,拳头攥的紧紧的,道:“西捷工厂就是我们的机遇,我们要是能抓住它,我们就有可能让我们厂的资产再增长两倍,再增长三倍!咱们厂的老员工,子弟们,可能还记得咱们厂六七十年代的辉煌,那时候,咱们出口东欧的白条猪,可是整车整车的出去,从铁路到政府,哪个敢不敬着我们……那是好时候啊!” 老李叹息一口气,又道:“现在,我们也许又迎来了一波好时候,不管是新人老人,大家得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常有!” “要抓住这次机会,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归根结底就是一样,我们要团结一心。怎么团结一心?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跑动腿,管住嘴……” 老李回忆往昔之后,说了要求,接着,他的语气转向严厉,道:“对于枉顾集体的人,我今天就放一句话在这里,你让我老李一时不痛快,我让你小子一辈子难受!” 满满一间大礼堂,总厂上千名工人和干部,噤若寒蝉。 “该说的话我说过了,接下来,大家各自到财务处取领这段时间的加班费。这笔额外的经费呢,就是西捷工厂给咱们赚的,保住西捷工厂,大家以后还有加班费发,保不住,你们吃了我,也没钱,行了,就这样吧。”老李没去过美国,但大棒甜枣的原理,很早以前就懂了。 职工们蜂拥而出,一边热切的谈论,一边直奔财务处而去。 “每人两百,数好了签字,离柜概不负责啊。”会计的声音在办公室里传出去好远,引来更大声的议论。 两百元,比二级工的工资还要高了,西堡肉联厂虽富,却从来没有富到这种程度。 老李亦是下了血本的,不仅把换汇回来的美元花了个干净,还自己添补了一些。 比起其他工厂的劳务公司的青工,西捷工厂的待遇无疑是极好的,也因此让西捷工厂的岗位变成了很重的砝码,这一次的停工,无论理由如何,也确实让大家心惊胆战。 “我们要工作保证,你们得保证不开除工人,尽快复工。”田世昌说的很认真。 李厂长看他说的话有些偏离方向,则是立即纠正道:“你们复工的同时,除了支付工人工资,还要支付我们的分红。” 问题一下子变的复杂起来,令张生难以招架。 “首先支付工人的工资。”冯组长拉了张生一把,小声问他:“你们带钱没有,先给工资,再谈其他,别跑题。” “我们出来带了一万块,能付两个月的工资,四个月的肯定不够。”西捷工厂的人数比较少,不算奖金的月薪也不很高。 冯组长毫不犹豫的道:“能付两个月的算两个月的,你们先开门验看设备,僵局也就打开了不是。” “好吧。”张生在这种事情上没经验,只能听冯组长的。 他回去给韦尔斯报告,准备得到允许以后就去取钱,孰料,一直显的有些畏怯的韦尔斯却断然拒绝了张生的建议。 冯组长不爽的过去询问,且对张生道:“你们不要畏首畏尾的,这种时候,不决断就是最糟的决断。” “冯主任,您别着急,韦尔斯先生可能考虑的比较多。”张生和韦尔斯叽叽咕咕了一通,继续翻译道:“韦尔斯先生说,罢工的结束有两种方式,其中之一,是资方答应罢工方的要求,双方达成一致,于是结束。” “恩,不达成一致也能结束?” 张生小心的看了韦尔斯一眼,道:“是的,另一种方式,是罢工方无法继续,以至于罢工被迫停止。” “罢工被迫停止是怎么……”冯组长说一半停了下来,眼神奇怪的道:“你的意思是,工人坚持不下去了,没钱吃饭,没钱看病,被停止?” “不是我的意思,是韦尔斯先生的意思,他说,这是英国罢工的普遍现象。在英国,如果工会组织罢工的话,会发给罢工的工会会员们基本的生活费用,如果需要长途罢工的话,还会给付交通费,即使如此,一些大型工会在组织罢工的过程中,也会因为资金问题,而坚持不下去。”张生满头热汗的解释,又说:“韦尔斯先生认为,在罢工发生以前,资方是具备优势地位的,但是,一旦罢工已经发生,处于优势地位的往往是罢工方,因为资方的成本极其高昂,但资方唯一的优势就是资本相对雄厚,还有拖下去的本钱,现在给付两个月的薪水给工人们并不过分,但如果他们收了钱以后,继续罢工,这就相当于……” “资敌是吧?”冯组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说:“还真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张生低着头不敢说话了。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与旧中国面临的问题相似度太高,以至于每个人都考虑到了政治风险。 “你们看着办吧。”冯主任不敢招惹这种事。 张生赶紧拉住他,道:“冯主任,我们是愿意给钱的。” “那你们就给啊。” “韦尔斯先生愿意按照工人的要求,一次付清4个月的工资,签订长期用工合同,只要工人们允诺停止罢工。” 冯主任松了一口气:“这是好事啊。” “但我们暂时不能答应西堡肉联厂的要求,因为分红是总部负责的,我们中国区没有权力支付这笔钱。”张生越说越流利,道:“我们想请冯主任稳住西堡肉联厂,先行结束罢工。” “老李恐怕不会同意。”冯主任知道,西堡肉联厂就是在借着西捷工厂的工人们生事,就西捷工厂的工人组成,他们要想结束罢工就是一句话的事。 张生道:“不管同意不同意,我们如果满足工人们的要求,他们还继续罢工,性质就不一样了,对吧?” “好吧,你们给工人们说好,我先稳住老李。”冯主任也觉得这是个办法,神态略轻松一些,笑道:“捷利康财大气粗,两个月的钱不愿意付,要付四个月的。” “物有所值即可。”张生说着站到高台上,喊道:“我现在就去准备钱,每人四个月的工资,两个月的工资补上个月,两个月的工资补这个月,只要你们答应工资到位就停止罢工,我现在就去取钱。” 西捷厂的工人们的气势陡降,虽然都不说话,但将近一千元的诱惑,还是令人难以拒绝。 “好,没有人反对,我就去取钱。”张生刻意在上面等,果然没人反对,就连事先说好的几个人,此时也没了主意,总不能反对给工人发钱吧。 杨锐悄然来到急的团团转的李厂长身边。 “派个人跟着,让他取不到钱就行了。”杨锐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第六百四十七章 取钱 “同志,我之前打了电话,预约取款。”张生拿着邮局的汇款单,走进了西堡镇邮政所。 在没有计算机联网以前,银行间的打款是极不方便的,人们使用的还是纯纸质的存折,银行留一个底,存折上做一次记录。 如果要存钱或者取钱,就在存折上手写一行字,核定数字以后,盖章,并在银行的存底上同样做记录。这样的方式,粗看似乎只是比电子化麻烦一点,但在跨地区取款的时候,麻烦就极多了。 在很多地方,别说跨地区跨行取款了,甚至不能在同一个银行的不同营业部办理存取款业务,原因很简单,其他的银行营业部没有存你的底子,自然就不能帮你办理业务。 这个年代,走在时代前端的是邮政局。 电话电报都是极快的通讯工具,邮局汇款也是少数能够跨地区流动资金的工具。 张生要用钱,也只能请捷利康北京本部的人汇款到西堡镇。 西堡镇邮政所里,柜台前值班的正是吴倩,她低头看着英语书,一边念着含义不明的单词,一边用邮局废弃的信纸背面抄写,听到响动了,也不用抬头。 国企就是这样的风格,只此一家,既不用讲究服务,也不用讲究效率。 张生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同志你好,我这里比较急,能帮我看一下吗?我马上就要用钱。” 旁边的李大姐不高兴了,从旁边柜台站起来喊道:“就你着急啊,谁没点事情啊?年轻人读点书多不容易的,你喊啥喊。” “我没喊,是您喊了。” “我喊咋滴?”李大姐一拍桌子,再问:“我喊咋滴?” 这就是“你瞅啥”的西堡镇邮政所版了。 张生无奈摊开手:“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着急办事。我是英国捷利康驻中国办事处的张生,我昨天打了电话,说想取一万元,你们河东省邮政局说是特事特办,让我今天来你们所来取就行了。” 张生说出外资企业的名字,又喊出河东省邮政局的名字,就开始静静地等待邮政所诸人前倨后恭了。 李大姐盯着张生看了一会,啧啧道:“好好的中国人不做,给外国人做牛做马……” 张生又气又怒,要是换做平常,他就要骂开了,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他强忍着怒气,道:“同志,没必要这么说,我就是来办事的,你把汇款给我就行了。” 张生将汇款单放在桌面上。 李大姐拍拍吴倩,示意她离开,自己看了眼汇款单,道:“金额太大了,我们所长不在,你等着吧。” 张生这下子真急了,大声道:“这笔钱很重要,我今天一定要用到的。” “所长不在,你喊也没用。” “你们所长去哪了,你们没收到上级的命令吗?” “所长昨天就住院了,心脏病,危险的很。”李大姐说着抹了抹眼睛,道:“所长辛苦了一辈子,身体早就差的很了,昨天接到局里的命令还要坚持工作,结果就晕倒了,现在还到医院里躺着呢……” 张生彻底无语,人家在医院里,他能怎么样。 “所长不在,管事的是谁?副所长在吗?”张生必须自己问,不问人家才不理你呢。 “我们是镇邮政所,哪里有什么副所长。”李大姐叹口气,又道:“所长是临时晕倒的,现在没有管事的人,你有天大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明儿再来吧。” “哎……不行,那边有人等着我呢。” “行不行你自己看吧。”李大姐不理他了。 张生踌躇片刻,再次求情道:“好歹给我一半吧,我真有急用。” 在旁观战的吴倩不由笑了出来:“汇款单是一起的,要取就都取出来,给你一半怎么算呀。” “我……”张生看向吴倩,愣了一下,转瞬调整情绪,道:“那我打个电话行吗?” “公用电话,先在这里填表给押金。”李大姐继续指导张生。 张生掏了10元人民币放在桌上,心急火燎的去打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是被锁着的。 李大姐悠然自得的敲敲柜台,道:“填表,签字,给押金。” “押金不是给了。”张生按捺着怒气,他很想一走了之,但是不行,整个西堡镇有公用电话的就是邮政所,公共电话那种高大上的玩意,在北京都不太普及。 “你不签字,一会打电话回来,翻脸说你给了一百块,我怎么证明?”李大姐的理由亦很充沛,说完就走了。 张生看着她,突然觉得不妙:“她怎么走了?” “也许是上厕所?”吴倩摇摇头,继续埋头温书了,她和杨锐约好了要读大学,复习一个学习显然不够。 张生心有不甘的问:“多久回来?” “我不知道呀。”吴倩继续摇头,继续温书。 “我把表格填好交给你行吗?”张生心存侥幸。 吴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没有钥匙。” 张生只好先填好表格,静静等待李大姐的归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钟头。 张生也从焦躁不安,渐渐的静下心来。 等李大姐进门,张生同学已是完全没了脾气,打电话告状,都变的有气无力了。 告状同样耗时良久。 本来,从西堡镇出去的线路就在弱优先级上,拨一个长途电话到平江都要等不少时间,平江到北京更不好拨。 事实上,从西堡镇出来的电话,首先要经过溪县,再到南湖市,再到平江市,再途径数省,绝对卡的人不要不要的。 在84年打一个到北京的电话,差不多够飞行时间了。 更悲惨的是,张生只能找捷利康的中国总部告状。 等他完成了告状工作,捷利康的中国总部再反馈讯息到北京和平江。 接着,要平江反馈讯息到西堡镇,又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李大姐看着表,等到五点半,就开始赶人道:“下班了下班了,闲杂人等回家去啊。” 张生一惊,钱还没拿到呢,现在回去怎么给工人们交代。 他忙问:“不是6点下班吗?” “我们要盘账的。”李大姐不由分说的将张生赶了出去,关好门,拍拍手,笑道:“总算是给打发走了。” 刚回家不久的王国华从后门里钻进来,谢道:“还是李姨有本事,主意也好。” 王国华和杨锐是发小,西堡镇邮政所的所长又是王国华的老爹,有这层关系,欺负一个外乡人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了。 只有吴倩略有担心的问:“上面会不会怪罪下来呀。” “能有多怪,天大地大,还不兴人生病了?老王可是真的进医院了,他心脏本来就不好,趁机休息几天,让医生看看也不错。”李大姐说着对王国华道:“小华,你没事去陪你爸说说话,一个人住院无聊的很。” 王国华痛快的答应一声,照旧从后门返回,给杨锐报信去了。 …… 第六百四十八章 颠倒 “老田,你说,捷利的人都送4个月的工资过来了,咱们是上工呢还是不上工?”宿舍里,一名工人被四个月工资的许诺刺激的难以入睡,干脆翻身问起了田世昌。 “那也要捷利康的先送4个月的工资过来。”田世昌早就与杨锐讨论过相关问题,算是半个罢工组织者。 房间内其他人也被这个话说的翻身起来,问:“老田,你的意思,捷利康要反悔?” “捷利康反悔不反悔不一定,西联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田世昌抬头看看其他人,笑道:“我不是西联厂子弟,我无所谓,哥几个觉得老李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老李是闷屁,半天不放,放了不响,臭的要死。”最先说话的工人就是西联厂的,笑着说出对厂长的评价。 同宿舍的两人也是嘿嘿的笑,显然都听过这样的话。 田世昌愣了一下,笑说:“形象。” 西捷工厂的宿舍是租的西堡肉联厂的一栋简易二层楼楼,一个三十平的房间住4个人,一层三个房间共用一个厕所,全楼没有厨房,最适合单身汉。 当然,比起西堡肉联厂的住宿环境,西捷厂其实并不是特别好。西堡肉联厂属于有钱的单位,又在荒郊野外不差地,因此,他们的单身工人都是一人一间平房的。西捷厂租的简易二层楼是给单身干部用的宿舍,同样是一人一间,大小与单身工人们的平房相同,但环境就截然不同了,至少简易楼里更明亮,也更干燥和干净,地面也是水泥而非红砖的。 西捷工厂在这方面稍微节省了一些,毕竟,他们招来的工人大部分属于西联厂的子弟,就算不在总厂这边住,也不会太远,许多人每周都要回两三次家,临时宿舍用的并不多。 不过,这几天,西捷厂的工人们都住在了宿舍里,向着同一目标努力,关系却是密切了许多。 田世昌想了想,也翻了个身坐起来,盘膝道:“捷利康没给西联厂分红,老李肯定是不行的,再说,你们看咱们前端时间自己生产的结晶,肯定都被国医外贸拿去卖了,分红不是也都发到各人手里了?我要是老李,肯定觉得自己做比分红还好。” “但厂子是人家捷利康的。” “早晚肯定得给捷利康,但老李肯定不想现在就给。” “那回了捷利康,咱们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咱们都是做了一年多的熟练工了,捷利康难不成重新培训去?我看,老李说不定攒分红攒出一个新厂子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家里说不好还要你们回西联厂。” 田世昌给同宿舍的人细细解释,资料都是与杨锐商量好的,他也准备的相当充分。 田世昌是锐学组成员,读书期间拿过锐学组的补贴,进入工厂以后,更是寄送过近百元钱到锐学组内,以发补贴给其他的锐学组成员,同样如此做的还有牛安等人。 他们不止心甘情愿的维持锐学组的身份,他们更希望维持锐学组的身份。 从情感上来说,锐学组的成员们经历了人生中的重要时刻,截至目前为止,这些20岁左右的年轻人们应该很少经历过比这更重要的时刻,少则一年多则数年的相处,也让锐学组内的成员们有了认同感。 而从现实来说,已经进入社会的田世昌等人也需要维系锐学组的纽带。 进入社会以后的人际关系,与学校内的人际关系是不同的,即使以同学会的形式维系这层关系,也让他们的感觉更好。 另一方面,包括田世昌在内的锐学组成员,或多或少的都能感受到锐学组蕴含的力量。 在学生时代,他们固然能够得到经济上的帮助,或者在赚钱以后,回馈锐学组内。而脱离学生身份以后,他们能够发挥的作用其实更广泛。 别的不说,但凡锐学组内有几个大学生回到河东省,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里,他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太多了,老婆?检、孩子读书、老人住院、亲戚找工作、朋友进局子,都免不了同学关系的照顾。 做学生的时候,田世昌还没有感觉,但工作以后,他的感触立刻就有了。 哪怕是西捷工厂这么小的单位里,田世昌觉得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与杨锐的关系。 在众多的西联厂子弟群里,其他工人明显能够感受到排挤,只有田世昌能做到左右逢源,而且被两帮人都服气,这固然有他做人的本事,免不了也有外力的因素。 正因为如此,越是离开了学校的锐学组成员,越是珍惜他们的锐学组身份,在少数几次聚会中,他们都积极奔走,拿到了工资以后,也毫不吝啬的捐助了好几次。 自己努力工作而捐钱,读书的锐学组成员不工作但是有补贴,谁都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读书本来就应该受到优待,而锐学组的未来,更是令人乐于如此。 对于眼前的西捷厂状况,田世昌既忧心又安心,他忧心的是不知事情会如何走向,他安心的是杨锐有信心。 田世昌也因此以极具信心的语气说道:“捷利康是资本家,他们拿钱是不会痛快的,不说他们愿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就是给,他们肯定也会有很多条件。” “四个月的工资是小一千了,都能买台电视了。”旁边铺位的年轻人兴奋的开口道:“我要是买台电视回家,我妈不得乐疯了。” “如果捷利康说,拿钱的前提是退出罢工,你要拿钱去买电视吗?”田世昌问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旁边铺位的年轻人一愣,说:“咱们拿了钱,不是就要退出罢工吗?” 田世昌摇头:“拿了钱也不能退出。除非捷利康满足我们的全部条件,包括西联厂的条件。” 寝室内略有沉默,一会儿,旁边铺位的年轻人道:“老田,你不是西联厂的子弟,你这么在乎做什么?” “没有西联厂的支持,你以为你能在西捷厂里呆下去?”田世昌哼的一声,道:“你们没看到这两天的情况?老李不点头,捷利康连西捷厂的门都打不开,到时候,捷利康的人走了,你们以为西捷厂能顺利开工?西捷厂不能正常工作,咱们能一个月一个月的拿到工资?你们都是西联厂的子弟,知道老李是什么德性。” “我们是西联厂的子弟,拿一千块钱回家,老李爱做什么做什么呗,和我们有啥关系。” 田世昌嘿嘿一笑,说:“我拿一千块回家,以后再不回来上班,老李估计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你们拿一千块回家,看你爸妈被调岗以后,要不要把你们皮揭下来。” 满室无语。 “四个月工资呦。”又有人叹一口气,然后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工人们继续到西捷厂门前站岗。 张生和韦尔斯也继续与工人谈,与老李谈。 然而,关键的分红问题谈不拢,双方实际上就是谈不拢的。 不明所以的工人们,则是慢慢的从各种问题中抽离了出来,要求先见到待发工资的现金。 张生和韦尔斯早有预料,依旧措手不及。 没有钱,又如何圆? “我们的确准备了一笔钱,但我们希望,拿钱的工人,能够允诺我们几个条件。”这是张生和韦尔斯的缓兵之计。 田世昌却是毫不犹豫的道:“不管什么条件,先把钱拿出来,让我们看见。” “不行,这里不安全。”张生断然回答。 田世昌呵呵一笑,指着旁边的冯组长等人,道:“你给他们看,难不成,我们还敢从他们手里抢钱不成?” 他这么一说,身后的工人也都愤愤然了。 没取到钱这么丢人的事,张生并没有向冯组长说明,后者并没有多想的道:“小张,给他们看就给他们看吧,时间拖的太久了。” 调查组来到西堡镇好几天,啥事儿都没做,冯组长也是不耐烦了。 张生犹豫再三,将随身携带而来的一万元拿了出来,又将那张一万元的邮局汇款单拿了出来,说:“剩下的钱我还没来得及取……” 周围一片嘘声。 西捷厂的工人们自从听说有四个月的薪水发,都兴奋的不行,早就算好了资方需要多少钱,现在看到一万元现金,自然是各种不满。 田世昌就在跟前,更是笑道:“你这张汇款单,是准备切开了发给我们吗?” 张三尴尬不已:“我明天就把钱取出来。” “你们这样一天拖一天的,究竟哪一天才能复工!”李厂长突然痛心疾首的叫了起来:“冯组长,你是组织派来的调查组,西捷工厂不能复工,受损失的还包括我们西堡肉联厂,以及国医外贸,这可都是国家的财产!” 张生愕然,原本最期望复工的应该是他们捷利康,但到现在,事情却好像反了过来。 冯组长则是心里暗叫不好。 张生年轻不明白,冯组长却知道,国内对罢工这种事的对策,一向是尽快弥合分歧,以结束罢工为第一要务。 如果是西捷工厂的工人们一直不上工,或者西堡肉联厂一直不让西捷工厂的工人上工,那官方的口径就应该是要求西捷工厂的工人或者西堡肉联厂配合,以弥合分歧。这种时候,谁对谁错,或者公平与否,都要放在稍后的位置。 而就刚才的对话看来,事情却莫名其妙的颠倒过来了。 现在,阻碍罢工结束的,竟而是捷利康的代表。 “冯组长,不行的话,就开个会讨论吧。”老李笑吟吟的说话。开会就有会议记录,这是讨价还价的好东西。 冯组长摆摆手:“不必开会了。小张,你们既然答应了工人们补偿工资,那就请拿出点诚意来。” “我知道……我去了当地邮政所,他们的所长生病了,其他人不肯取钱给我,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总部,让他们催促……” “我找人帮你打招呼,你明天一早再去取,不要再耽搁了。”冯组长停了一下,又道:“西堡镇实在取不到,就去溪县或者南湖市取。” 他看了一眼老李,暗骂一声“土狐狸”,心道:你有本事把南湖市的邮政局都管了! 张生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一路上的情景,说是造成了心理阴影都不为过,再来一趟,实在让人胆寒。 …… 第六百四十九章 泥潭 “邮政所这里没问题?,老王有动脉硬化,住院有医生证明,县邮政局也有底子。当然,县邮政局没有往省市报告这个问题,是因为用不着。恩……接下来,就是从西堡镇到溪县的道路问题了。”杨锐的爷爷杨山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眼睛却在闪着光,仿佛回到了往昔峥嵘岁月。 他像是指挥游击队似的,手臂在巨大的溪县地图上挥舞,道:“西堡镇到溪县的公路就一条,这个比较好守,之前的安排就不错。不过,西堡镇到溪县还有另外两条路,不太好走,但也算是大路,我觉得,也应该注意一下。” 为了防止张生拿到钱,也是为了在告家长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一点,杨锐干脆将爷爷杨山也给拉了过来。 杨山同志是抗日小鬼,人还没有枪高的时候就加入了少先队,放消息树,送鸡毛信,后来一步步的入团入党,最后做了西寨子公社的公社书记。 他生于斯长于斯,对于溪县一地的地形地貌,可谓是烂熟于胸,对道路的了解,更来源于血的教训。 同样,杨山同志对于外国友人和他们的翻译官,也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 从南湖市的干休所回来,杨山同志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一张新崭崭的地图都快被他给翻烂了。 杨锐的老爹杨峰也临时回到了溪县,此刻一起看着地图,道:“小路好办,我给经过的几个村子的村长打个招呼,要是看到外乡人就注意一下,跑不了他的。” 杨峰到地就把衣服给换掉了,他现在穿着露胳膊的旧衫,胳膊依旧精壮。 杨山微微颔首,再次指着地图道:“西堡镇没有大河,山川连绵,外乡人没有向导,不走大路是走不出去的。小路不好防,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派个人跟着这个张生,看他做了什么。” “跟踪他?我手底下都没有这样的人了,要是被他给发现了,到冯主任那里告我一状就麻烦了,商业局和招商局等于是一起的……” “一个翻译官而已,用得着跟踪吗?就派一个人,找个理由跟着他就行了,难不成,给外国人做翻译官,身上就带着火不成?”杨山下了命令,并不在乎怎么完成。 旁边人冥思苦想的想主意。 一会儿,就听段华道:“不如我派个民警跟着张生好了,就说是保护他。西捷厂前段时间不是报警了吗?我们现在出警,派人保护!” “这个主意好,我那里还有西捷厂的报警记录,我整理出来,向县局报告一下。”杨锐的二姑夫就是西堡镇派出所的所长,一拍大腿就叫好。 段华亦道:“你打了报告就通知我,我给办公室去说。” 杨山点头:“能办下来就这样办,好,这个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杨锐向四周拱手,笑道:“谢谢爷爷姥爷,叔叔伯伯,姑父舅舅,兄弟姐妹,阿姨姑姑……” 周围一圈人都笑,然后乱七八糟的回话,同时开始查遗补缺: “铁路这边交给我好了,现在经常有扒火车的,我觉得南湖铁路段最近可以搞一个集中整治的活动,严防死守,不买票的,不管是从站台还是从火车上,都别想进来。”这是杨锐的二舅母宋雁,南湖货运段的主任,就铁路来说,也是一个小站的小霸王了。 杨锐的姥爷段洪昇同样在场,点头肯定了宋雁的做法。 二舅段瑞深受鼓舞,道:“我觉得,溪县可以作为第二道防线。西堡镇到溪县的距离还是不够远,万一让人给跑了过来,我们至少保证溪县的邮政局不会反傻,赶明儿我就约他们邮政局的局长吃饭。” 杨锐的二舅段瑞是溪县的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人事局局长,论级别的话,就是一个正科级,还没有省城的一个中学的副校长级别高,但在溪县的一亩三分地里,段瑞的能量就太大了,光是他这个人事局局长的位置,就决定了所有事业单位职工的工作,比如全县包乡镇的医生、护士、教师、县属企业的工人的编制岗位等等,全是人事局的管辖。 时人最为痛苦的两地分居问题的最终关卡boss,就是人事局局长,这个职位对公务员尤其是官员的影响有限,但除非是孤家寡人一个,否则,80年代人要求到人事局局长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太多。 杨锐的姥爷段洪昇再次点头。 杨锐的爷爷杨山则有些不高兴,道:“就我布置的这个天罗地网,还能让人给跑到溪县去?他能出西堡镇10公里,我就跟他姓。” “咱们这不是想办法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年打仗的时候还要准备预备队呢,你能说你计划的好,就不要预备队了?”段洪昇是做事很圆润的老头儿,跟杨山认识多年,知道怎么裹他的棱角。 杨山果然不吭声了。 段洪昇笑笑又道:“集思广益,老二说的好,谁有想法继续提。我就不信,咱们两家人合起来,还能让外国人欺负了去。” 众人又笑,然后倚着自己的岗位和权责范围,继续想主意。 自从杨锐考入北大以后,他就是杨家和段家的骄傲了,还不止是杨家和段家,应该说,所有亲戚都很为杨锐骄傲,而且,大家也都愿意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这个年代,互帮互助是生存法则。当你需要钱的时候,银行不会贷款给你,你只能找亲戚们借钱,不管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盖房,又或者是孩子读书,家有残疾,有人开口借钱,亲戚朋友们哪怕三块两块的凑起来,也鲜少遇到拒不借钱的。 这里面,既有约定俗成的社会力量,也有多年来积累的人情债务。作为单体的一个人或许没有借过别人的钱,但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就不一定了。 要说和谐,80年代的大家庭并不一定和谐,若是住的近了,鸡毛蒜皮的事儿经常会吵翻天。 但在大事上,所有亲族都是一致对外的。 对于杨家和段家来说,从亲情角度,大家愿意支持杨锐。从市侩的角度,大家一样愿意支持杨锐。 杨锐是恢复高考以来,两家唯一的大学生,而且是高考状元,北大学生。 按照现在的分配方式,杨锐若是留在北京,起码是部委干部,若是回到河东省,甚至可以说是万众瞩目,这是杨家和段家在地方上经营数十年也不曾达到的高度。更难得的是,杨锐现在已经有了反哺的能力,段父从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到省政府招商局的副局长,这样的跳跃,正是大家渴望的跳跃,也是他们极难以一己之力达到的跳跃。 作为大家共同的敌人,张生和韦尔斯受到的重视是非比寻常的。 接下来几天,大多数的布置根本就没有用上。 张生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西堡镇瞎转。西堡镇的邮政所已经拒绝他多次,以至于张生连告状的欲望都没有了。 坐车离开西堡镇看似容易,但补胎钉却多的令人绝望,在连续两天扎破三个车胎以后,二车司机就拒绝出镇了,而且,镇里换胎也越来越难,有一次甚至修坏了刹车盘。 班车同样是不好坐的,张生原本是嫌弃班车的破旧脏乱的,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破旧的班车也得坐。 然而,张生数年来第一次坐乡镇班车,就体会到了拒载、改路线和延迟发车,好不容易开出了镇子,竟然有半醉的酒鬼上车来,为了座位,将他给拖了下去。 张生同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委托他人带钱到西堡镇来,如此来来回回的耽搁,最终再自信满满的面对工人们的时候,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西捷工厂的大门依旧紧锁。 而所有人,尤其是调查组的锐气,早就消磨殆尽了。 “回去吧,从长计议。”冯组长同样不想将自己的时间耗在此处。他看的出来,现在的西堡镇,根本就像是泥潭一样。 …… 第六百五十章 黑幕 “冯主任,西堡肉联厂?行为,是肆意干扰外资企业的运行。我们承认,延迟支付分红的确是我们的错,但事出有因,我们在国外代理公司尚未支付我们的分红,我们也愿意在理清账目以后,如期支付分红,这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是合同条款中有约定的。现在,西堡肉联厂借着自己的本地优势,发动工人进行罢工来逼迫我们给钱,这是有违商业道德的行为,冯主任,咱们国内一直在说优待外资企业,招商引资,现在,捷利康作为第一家在华投资的外资医药企业,遇到这样的困境,岂不是让人齿冷?”张生站在冯主任面前,显的慷慨激昂。 原本,他认为解决工人罢工是比较简单的问题,毕竟,工人们的要求并不高,捷利康对于支付几个月的工资,实在没有什么感觉。 即使是韦尔斯,在确定工人们没有工会组织以后,也认为罢工问题更容易解决。 毕竟,英国罢工虽多,解决的也多,要想进行一场成功的罢工,不亚于举行一场成功的选举。 然而,张生同志至今都未能让西捷工厂的大门洞开。 两人也只能将主意打到冯主任身上。 比起混不吝的工人阶级,做领导的冯主任说话做事就得有理有据了。 他心下埋怨自己鬼迷了心窍,跑来做这个调查组长,口中道:“我们是调查组,先要调查问题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看,我们现在并没有出结论,你就不要先着急了……” “西堡肉联厂干扰我们的工厂运行是事实吧,这还需要调查吗?” “当然需要。现在究竟是西堡肉联厂干扰你们的工厂运行,还是工人因为工资的原因而采取了不合作的手段,这个就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地方。”冯主任在踢皮球方面还是有天赋的,毕竟是有同学在体委的男人。 张生年纪轻轻,真没法和冯主任这样的球场高手竞技,一晃眼就被他给忽悠了过去,情况再次变成了如何解决工人罢工的问题。 好容易送走了张生,冯主任热情的脸也拉了下来,像是结了冰似的回到会议室,道:“老李太过分了!” “治他。”呆烦了的不止冯主任一个人,调查组里的几个年轻人都跳了出来,喊道:“查他的账,不信他们没问题!” “溪县和西堡镇官官相护,我们直接从平江调警察过来,几十个工人就把人家外资的厂子给关停了,让外国人一听,我们招商局的工作就不用做了!”这位是招商局派过来的。 早两年间,商业局和招商局就是一家的,也是改革开放了,业务越来越多,越来越专业化,才渐渐的分开来的,就像是邮电局最后分成了邮政和电信,城建委又分出了建委和城管委一样。 在84年,不管是分出来的还是没分出来的,体制内的联系都是很密切的。 冯主任身为商业局的人,也是要考虑招商局的利益。 再加上捷利康通过省政府传导下来的压力,让冯主任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老李老糊涂了,就想守着他那点东西养老了,不能便宜了这个老东西。”冯主任呲着牙,道:“上次不是查说,西联厂和西捷厂的工人都发钱了?顺着钱走,我就不信,他们能把钱给我冲走了。” 冯主任发话,年轻人们都高兴了,一个两个的道:“我们现在就去叫人来问话。” “我看不要局限于干部,西联厂的干部很奸诈,我们从工人开始问。”调查组问话是很严肃的事,单独的问话,单独记录,所有对话都有法律效应,除了问话的人是调查组成员以外,一应手续过程,都与公安局的审讯很像。 冯主任微微点头,道:“他们就算是有所准备了,也能问出点东西来,恩,从花名册上选人,不要西联厂准备的人。” “好的。”年轻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会议室墙的另一边,李章镇听的冷汗直流。 西联厂分给调查的房间墙壁,是全厂最薄的,不仅如此,因为有通风管道的原因,李章镇只要站在桌子上,就能清楚的听到隔壁的声音。 放在十几二十年后,进行这种内部调查的调查组,鲜少有不仔细检查房间状况的,历史上,检查出窃听器的都不在少数。 但在84年,一切重新开始的政府内,仍然掌握这种细致入微的技巧的人就少多了,冯主任等一行人都是商业局的干部领导,并没有相应的反侦察技巧,唯一的民警小何也是保护人身的作用多于保护信息。 李章镇因为香港人的身份,即使被发现了也有回旋余地,因此,杨锐就派他每天守在锁了门的隔壁房间里。 此事甚至没有通过李厂长,而是王元胜派了手下亲信安排的。 这几层防火墙,真正冒着风险的就是王元胜的亲信,至于此人,杨锐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李章镇守在隔壁房间里,实际上很少听到有用的信息——调查组这些天并没有多少进展。 不过,今天的一条消息,就值得好几天的蹲守了。 李章镇又听了几分钟,没有特别的消息以后,就小心翼翼的打开后门,骑上自行车狂蹬,到厂门口再换汽车,一路油门抵达西堡镇中学。 这几天,学校已经放假了,杨锐一边给留在学校实验室的学生讲点东西,一边自己阅读脑海中的文献,偶尔需要验证试验的,实验室里的仪器也勉强能用。 李章镇推门进来的时候,杨锐连忙放下手里的试管,并喊了一句:“浓硫酸啊。” “要人命呀。”李章镇气喘吁吁的给吓住了。 “等会,天大的事也没自己的命重要。”杨锐知道李章镇来了一定是有事,三两下将手里的浓硫酸滴到了石灰石的桶里去。 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华锐实验室都有专门的废液桶,能够收集这些不用的化学液体,西堡镇的学校实验室就只有基础的等灰石桶子了——浓硫酸是不能直接倒进下水道或者埋入土里的,最简单的解释是,会爆炸。 弄干净试验台,杨锐问:“有情况了?” “你说的d状况出现了。”李章镇下了车跑过来的,还有些气喘的道:“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不过,还是面谈安全。” 杨锐“恩”的一声,叹口气道:“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怎么应付?” “怎么应付是西联厂的事,我们又控制不了西联厂。”杨锐说着犹豫道:“咱们商量的a策略,你还愿意执行吗?” 李章镇脸色有点白:“一定要用?” “也不是一定,西联厂要是应付的好,也许能蒙混过关。a策略用不好,说不定反而要坏事。”杨锐看看李章镇,又道:“你决定吧,如果你愿意做,条件就按照咱们之前说的办,你不要做,那就算了。不管做不做,你这两天就买票回去吧。” 李章镇内心挣扎了起来。 杨锐所说的a策略,就是很直接的送礼策略。 送礼对于医药企业来说,平常的像是吃饭一样,医药代表每天流连于各大医院,目的肯定不是单纯的请医生们吃顿饭。 无数倒台的医药科长、副院长、院长们,肯定也不是因为吃了医药代表的一顿饭而东窗事发的。 而在以严格著称的美国fda门口,拿着百万年薪,千万年薪的说客们,显然不是真的用嘴赚钱的,因为私人飞机旅游、高尔夫球年卡、高薪顾问、股票内部交易以及成箱的现金而锒铛入狱的fda官员能组建一个新的民族。 “送礼是医药公司的必修课。” “不送礼,或者说,不公关的医药公司是活不下去的。” “你如果要想要在医药公司里做大做强,你总要经过这一轮培训。” “再光明的医药公司里,也总是少不了黑幕的,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李章镇的脑海里,响起杨锐拟定a策略时的话。 虽然早有准备,但想想即将面临的风险,还是让李章镇的小腿微颤。 …… 第六百五十一章 第一次 李章镇面对的情况有点像是大学里的考试作弊。 大学考试允许作弊吗?当然不允许。有人作弊吗?当然有。 医药行业允许行贿吗?当然不允许。有人行贿吗?当然有。 大学里作弊人多吗?自然是不少的,只看每到期末考试,那些挂着“本店不缩印”的标志的复印店,因为缩印的人太多以至于人满为患的场景,就能约略的体会到作弊大军的恐怖了。 医药行业里作弊的人多吗?自然是不少的,只看医院行政楼里,那些挂着“禁止送礼禁收红包”的办公室里,因为行贿的代表太多,以至于人满为患的场景,就能约略的体会到行贿大军的恐怖了。 作弊和行贿的人这么多,被抓住以后,会因为法不责众而轻判吗?当然不可能。 每个大学每年都有倒霉孩子因为作弊被老师逮出来,而且每年都有被处分贴墙纸的孩子,处理可不可谓不重。 每个医疗机构每年都有倒霉孩子因为受贿被纪检部门揪出来,而且每年都有判刑入狱的孩子,处理不可谓不重。 那么,能不作弊吗? 能。 大家都不作弊可能吗? 不可能。 那么,能不行贿吗? 能。 大家都不行贿可能吗? 不可能。 而作为个人,作弊的时候紧张吗? 即使作弊千百次,依旧紧张如初夜。 而作为医药行业的行贿者,行贿时会紧张吗? 李章镇摸摸自己的脉搏,至少快了20脉。 那执行a计划吗? 李章镇回想着杨锐和自己说话时的场景。 “我是要一门心思做学术的,赚钱于我,公司于我,都是为了让我能安心做学术,不用为了几块钱的墨水写两页纸的申请。不过,华锐公司并不会是一个纯粹的实验公司,以后,华锐不光会有实验室,肯定还会有自己的产品,比如刚刚做出来的pcr仪,这个市场就非常大,远的不说,到90年,做出一亿美元的市场一点都不奇怪,整个市场规模扩大到十亿都有可能,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华锐公司是需要一个掌舵人的,掌舵华锐公司的医药事业。” “不过,做医药免不了要有各种各样的公关行为。我不回亲自去做这些事的,你如果愿意做,而且能做,这个职位就是你的,如果不愿意,我就找其他人做。” 杨锐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提供一个普通的职位一样。 事实上,这在医药行业内,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位。 就像是一名考试作弊的大学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但对即将上场的李章镇而言,这可一点都不平常。 “做经理,一个月一万块,十年买不到一间屋。做大班,两年就住大别墅!”李章镇回想起读书时,听老人说的话,又是一阵失神。 做经理安稳,做大班神气。 可大班能神气多久?换过头来想,做经理又能安稳多久? 翌日。 纠结了一日的李章镇,还是换上了漂亮的英伦风西装,来到了西堡肉联厂的食堂。 比起西堡镇来说,西堡肉联厂的食堂大且干净,菜品的种类也多,以至于调查组的成员,根本不想去外面吃饭。 毕竟是肉联厂的食堂,不说下水猪蹄一类的物件管够,就是外间少见的大块红烧肉,西联厂的餐厅里也每天都有,红烧排骨或者肉汤烧菜更是平常。 同时,为了方便领导们用餐,西联厂还有一个个的小包厢,完全能够满足调查组的低调作风。 李章镇之前也来这里吃过饭,熟门熟路的找到最里面的大包厢,拽住一个服务员问:“里面几个人?” 服务员愣了下神,才说:“8个人。” “行了,你去吧,这边的包厢我定了,给我留着。” 楸p>“好。”服务员认得镇里唯一的香港人,将隔壁小包厢的灯打开就问:“您要喝点什么茶吗?” “不用……恩,来杯菊花茶吧。”李章镇说完,坐到包厢里,将门打开一个缝,就那么等着,看着外间的人来人往。 在行贿方面,他也是初哥,还不敢直接去席间拉人。 等的一壶茶都要喝败了,李章镇终于看到喝的脸红的冯主任。 “肾真好。”李章镇摇摇头,冲了出去,直接将冯主任给拉了过来。 “李经理,什么意思?”冯主任看着李章镇关门,表情很不好。 “我有个不情之请,请您收下这个。”李章镇事先准备了很多,事到临头,却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话。 随他的话打开的,是一个盒子。 冯主任脸一绿,眼睛却被金色给晃到了。 “这是黄金?”冯主任看着面前的项链戒指和耳环一套,像是又喝了一瓶酒似的。 “是的,总共20克的重量,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虽然只是20克,但对比此时国内的工资,这个礼物不可谓不重,起码是比20瓶茅台值钱的多。 冯主任脸上的红色褪去,问:“什么意思?” “捷利康欠了香港华锐公司200多万美元的分红,而且,眼看着第三季度的200多万美元分红也快到结算日了,我们很是着急,希望冯主任能给捷利康施压,让他们尽快分红。”李章镇说的并不尽然。 冯主任收起了不适的表情,道:“20克的黄金,就想让我帮你们讨回200万美元的分红?你们真会做生意。” 如果李章镇经常跑业务的话,他现在或许会顺着冯主任的话来说,但李章镇也是初哥,于是只道:“如果冯主任能帮我们要回200万美元的分红,我们自有厚报,这个盒子,只是想解决现在的问题而已。” 冯主任的脸色又有些发红,他当然没本事要回捷?康手里的200万美元。 “你找错人了。”冯主任脸色一冷,转身就要出门。 李章镇轻轻的拉住他,道:“冯主任,有错在先的是捷利康。200万美元的债务,香港华锐想尽办法也得要回来,您何必趟这个浑水。” 200万美元说动了冯主任,他问:“真的有这么多?” “是。” “我会了解一番情况的。东西,你收回去吧。”冯主任说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包厢。 李章镇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行贿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又或者,是否要再来一次? …… 第六百五十二章 冥思苦想 清晨。 郑建明偷偷摸摸的从厂区绕过去,进到了调查组的驻地。 郑建明是曾经的西堡肉联厂对西捷工厂的负责人,因为杨锐的原因,他不仅失掉了这个位置,而且在厂里的声望大跌。 国企是个小社会,西联厂这样远离城市的国企,更是一个小王国。 在这样的小王国里失去声望,是极难翻身的,除非老国王死去,新国王旧貌换新颜,旧人换新人…… 然而,本来是厂长候选人的郑建明,早在几个月前,就输给段华了。 过去几个月里,准确的说,是自杨锐离开以来半年时间里,郑建明过的很没有滋味,他失去了大部分的权威,身为副职,他的权利来源于威严,威严来源于声望……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更何况,郑建明眼瞅着就要从王子变成皇兄了。 越过他而解决问题的干部越来越多,以至于郑建明能决定的事情越来越少,最近一段时间,西捷厂的情况,更是让全厂的重心转移。 郑建明看得到,自己脚下的路正通向冷宫。 没人想住到冷宫里。 而走出冷宫的做法,大概只能让老国王离开王国了,而且必须是不体面的离开王国。 如此,自己才有取代段华的机会。 郑建明不愿意让人指指点点,但比起无人关注,他宁愿被人指指点点。 当然,在老国王离开之前,郑建明依旧是偷偷摸摸的。 晨曦中的调查组驻地,寂静无声,连点呼声都听不到。 郑建明一直走到最里面,略作犹豫,才轻轻的敲响门。 没有回应。 郑建明再敲门,这次声音大了一些。 里面突然传来声音,然后就听脚步声,以及惊觉的问询:“谁?” “你好,是冯主任吗?” “是我。” “我是西联厂的干部,我有情况想向您汇报。” 冯主任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将门打开了。 郑建明机警的看看两侧,闪进冯主任的房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详细的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但是……好臭! 冯主任听到了郑建明的吸气声,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汗脚。” 郑建明忍住呕吐的欲望,心里很想赞一句:“可汗大人!” “我是西联厂的副厂长郑建明,咱们在招待会上应该见过面。”郑建明挺起胸来,自报家门。 “哦?你有情况要汇报?” “是的,我认为西捷厂目前的困境,与一个关键人物有关。” “哦?” “您知道杨锐吗?”郑建明说着开始描述杨锐此人,且道:“本厂的副厂长段华,就是杨锐的大舅,两人关系非常密切。不仅如此,杨锐还向捷利康提供了技术,我怀疑他和香港华锐公司有很密切的关系。因为据我所知,光是杨锐提供给捷利康的技术,就价值20万美元……” “有证据吗?”冯主任问到最关心的问题。 郑建明看了一眼冯主任的表情,道:“关于杨锐提供给捷利康的技术价值20万美元的事,当时有好几个人都听到。” “20万美元不是一个小数目。” “太大了。” “但一项技术价值20万美元的,其实国内也不少吧。远的不说,就我所知,咱们河东大学,就有好几项技术是很有价值的,开发潜力据说有过百亿的。” 郑建明脸色一变:“您不相信?” “你得拿出证据来,比如说,杨锐和此事的关联,最好是钱权上的问题。”冯主任盯着郑建明看。 如果郑建明拿得出决定性的证据,冯主任是不介意改变自己的计划的。 但是,如果郑建明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冯主任却不想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一家香港公司和一家英国公司的龌龊已经够烦人了,中间还有一家河东省的大型国企,再加上一家央企。 这样的局面本身就让调查组束手束足,这不仅是得罪谁的问题,还有调查结果的政治性的问题。 从大处着眼,中央正在搞香港回归的谈判,刚刚远赴重洋,将第三世界国家阿根廷揍的体无完肤的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不好惹,但香港回归又势在必行。 这种局面下,一家香港公司与一家英国公司的官司,调查组应该支持谁? 若是从大处看,这里是没有对错的,只有政治。 而从小处看,问题倒是要简单一些,再怎么说都是民间企业的行为,以省委调查组的名义解决一些问题,尚算简单,大不了,就使劲的揍省委下属的西堡肉联厂好了。 然而,昨天来送礼的香港华锐公司的经理李章镇,却逼着冯主任要从大处着眼。 原因不在于一盒黄金饰品。 原因在于200万美元!还有香港人的态度。 冯主任在商业局工作,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算是见过一些外商和香港企业家了,知道这些人的品味,知道这些人看问题的方式。 200万美元,对香港公司来说,恐怕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弄不好,就是该公司生死存亡的大数目,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就源于香港人李章镇的态度。 冯主任知道香港人是很怕大陆公安的,因此,李章镇冒着风险行贿自己,正说明香港公司重视此事的程度。 20克的黄金太多了,冯主任不敢拿,生怕落人口实,他甚至不知道李章镇是不是真的想要送礼,否则,怎么会用那么笨拙的方式。 但不管怎么样,冯主任知道,此事对香港公司来说不是小事,他太认真,对省委或许也不是好事。 昨天晚上,冯主任是念着“难得糊涂”入睡的,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早上会出现郑建明这么一个人。 而且是西联厂的副厂长。 他要真拿出什么过硬的材料出来,或许能让调查组更体面些做选择? 郑建明却在冯主任的眼神中后退了:“证据也是有的,我这里有一些报销单,还有关于段华的一些问题的反应材料。” “给我吧。”冯主任大略的扫了一遍,就失望的放下了:“不够。” “这个只是开始。”郑建明慌乱的道:“我知道厂办有做假账,私设小金库……” 现在的国企哪里有不私设小金库的。国企都是盈利企业,但盈利以后,钱归哪里呢?是归国家所有的,因此,各个国企都要想尽办法的留一些钱到厂子里,这些钱,当时发出去的是福利,积存下来的就是小金库了,不如此,厂子里是一毛钱也别想留。 小金库在这个年代,等于是机动资金,当然,因为是账户外的,使用起来肯定不规范。 但这么一条罪状,最多让李厂长养老,并不会让捷利康满意的。 最终,恐怕还是要得罪香港华锐。 冯主任脑海中快放了一遍李章镇送礼的一幕,摇摇头道:“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查账的话,要下次再来了。” 调查组原本准备做的一对一谈话都停止了,何况是查账呢。 郑建明有些懵:“这就回去了?” “对,今天就要回去了,捷利康的代表也想回平江休息一下,拟定新的策略。当然,你要是有新的证据,仍然可以交给我们。” 郑建明不禁颓然,他也是做领导的,自然知道是什么状况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这个……我来的事,请务必保密。”郑建明慌乱的去开门。 “一定。冯主任说着打了个哈欠,积存了一晚上的臭气直冲前方。 郑建明逃也似的离开了可汗的帐篷。 此时,天已大亮,两名早起洗衣服的工人家属,好奇的看着从调查组驻地里出来的郑建明,友好的打招呼:“郑厂长起来了,吃了吗?” “吃了,吃了!”郑建明掩面而逃。 同一时间,洗漱完毕的杨锐,坐到书桌上,先是配好今天要用的催化剂,然后展开信纸,开始用英文撰写信件。 前些天,西捷工厂自己生产的辅酶q10的分红,已经全部到了香港华锐的账上,一个星期差不多20万美元的收益,足以缴付定金,让律师们开工了。 而杨锐的信件,就是在律师们的要求下,邀请专家证人。 在美国的法庭上,专业问题一定要由专家证人来证明,医学问题就得来医生,隔壁大妈说接生经验不算;弹道问题就得是弹道专家,打手枪射出去的子弹再多也不算;若是有关飞机的,你就得从航空学院或者航空研究所找人,至于pcr这样的极专业的生物问题,就得从生物领域里找人。 当然,因为专家证人出庭是有报酬的,而且是上千美元每场高报酬——这笔钱以及专家来往的机票和住宿费自然都是杨锐来支付——杨锐的专利律师很容易就能找到教授级的专家证人来上庭。 若是一般情况,教授级别的专家证人是绰绰有余了。 奈何与香港华锐对阵的,将是杜邦公司。 杨锐非常清楚的知道,这家人脉极广的巨无霸,将会邀请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出庭作证。 想想看到时候的情景,两名诺贝尔生物学奖获得者,对阵两名为了赚几千美元而上庭的不知哪个地方院校的教授…… 诺贝尔奖获得者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一般的教授拿起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学术报告,一边写读后感,一边是在哭的。 在学术金字塔里,诺贝尔奖获得者是第一阶的,他的学术金字塔里,往往有多名第三阶或者第四阶的学者。第四阶学者已经是世界知名大学的终身教授了,第三阶是知名大学的讲座教授。知名大学的讲座教授可以不跟着诺贝尔奖获得者混,但想要轻松的利用领域内的资源,加入顶级实验室亦是明智之选。至于第四阶的教授,尽管身为终身教授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要想接触前沿领域的尖端技术,第四阶的教授是必须加入顶级实验室的。 至于律师们邀请的专家学者,往往连第五届的知名高校的教授水平都达不到,只能是还算不错的高校里的终身教授,或者普通教授,这样的人,与诺贝尔奖获得者对话,又有什么好说的。 这就好像初中生看博士生的考试题,一眼望去,第一题两分:简述四色定理。 呦呵,我知道呀!我起码能拿两分呀,于是恭恭敬敬的写上:用四种颜色就可以给每个平面地图染色,而且没有两个邻接的区域颜色相同。 回头得意洋洋的翻标准答案,只见上面写着:在平面或者球面无法构造五个或者五个以上两两相连的区域! 杨锐不指望能说动第一阶的学者给自己背书,但起码得有第二阶或者第三阶的教授出面才行。 美国的律师们也许能做到很多事,但做此事,杨锐的信件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杨锐一一给伊文思教授等人写信,他们都是参加过杨锐有关pcr的演讲的,也了解相关领域,是很不错的高阶教授。 除此以外,杨锐又尝试性的列了一张表,上面是多名诺贝尔生物学奖获得者的名字和通讯地址。 试一下总没有坏处。 不过,必须要有非常动人的信件,才有尝试的必要。 杨锐冥思苦想。 …… 第六百五十三章 重开工 研究者的忙碌毋庸赘说,杨锐自己每天都忙的飞起。 即使是在天高地远的西堡镇,杨锐依旧是每天雷打不动的阅读文献,电话、电报以及信件跟进两个实验室的最新进度,了解律师们的准备情况。 至于诺贝尔奖级的学者,若是再管理一个偌大的顶级实验室,或者价值几十上百亿的项目,那每天要有多少事,想想就觉得蛋疼。 给这样的学者写信,言简意赅是最基础的,但重点内容,还在于言之有物。 得了诺贝尔奖的学者,一般都不在乎赞美了,当然,赞美永远都不嫌多,只是不能发挥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要人家花费十分钟的时间阅读文献,结果只是了无新意的赞美,那就是浪费时间了,若是赞美的新颖而令人身心愉快——这就是情书了。 杨锐不准备写情书,因此,能让诺贝尔奖学者不厌烦的信件,一定是能节省他时间的信件。 一份有利于其研究进展的信件,一定是受其欢迎的。 这样的信,不在乎厚薄,只在于价值的多少。 不过,第一封信还要写的短,写成长信的话,人家看都没看就给丢弃了,那就浪费时间了。 杨锐唯一的优势是已经登门入室了,身为一名小有成就的学者,杨锐说不上有什么国际名望,但写信北大ruiyang的名字,至少足够让人拆开一封短信了。 杨锐很认真的撰写了六封信。 一封给伊文思教授,一封给拉斯古尔教授,他们两人都是第三阶的教授,不能说完美的对抗第一阶教授,但至少不会被诺贝尔奖级的教授像孙子一样的教训。 杨锐给他们的信件主要是说明情况,不需要再展现能力了。 剩下四份,杨锐选了与自己领域关系较为密切的四名诺贝尔奖获得者。 只有领域关系密切,才知道杨锐其人是谁,才知道最近小有名气的pcr是什么东西。而杨锐信件h更是就对方正在进行的课题,做了深刻而简单的概述。 对其他人来说,这自然是不可能事件一般的困难,但对杨锐来说,内容比语法还简单些。 而且,对这些第一阶的学者来说,他甚至不用解释太多,只要在信里加上一句:我最近在实验过程中,发现了这样一种现象…… 姜太公的鱼钩,就算是完成了。 当然,为了装饰鱼钩,杨锐还是费了一个早上。 午饭时间,西堡肉联厂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欢送省委调查组和捷利康返回。 张生的表情不太好,这是他进入捷利康的中国分公司以后,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这样做砸了,让张生很是不爽。 韦尔斯的表情相对淡定,他是捷利康英国公司总部派来的代表,作为一家全球性的跨国企业,他时不时的就要出个差,一次任务没完成,在韦尔斯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就是捷利康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对西堡肉联厂、西捷厂、杨锐以及海处长的代表来说,这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欢送会了。 要不是调查组还在,他们早就笑起来了。 冯组长等人的脸上自然没什么笑意,不过,更多的是迷茫。 反正,安抚捷利康是他们的第一要务,是否调查出东西来,那是另一回事。 只是组内有几名年轻人愤愤不平,觉得冯组长软蛋,但在这样的场合,谁都不会乱说话。 同样显的迷茫的是郑建明。 他是总厂的副厂长,尽管西联厂总厂的副厂长常年保持在10个左右,但副厂长毕竟是高级职位,在厂区住了一辈子的职工家属,也是认得他的。 而且,工厂大院里面,平日里没什么好聊的,就说些来来往往的平常事,清晨遇到副厂长的故事,肯定是要说出来的。 郑建明对于自己的未来,已茈彻底看不透了。 大家各想各的心思,也无心坐下来吃喝,差不多两点钟左右,就结束了饭局。 李厂长一路将调查组送离了西堡镇,与其说是送别,不如说是监视。 而回到西联厂的第一件事,李厂长就是找来杨锐,道:“我们重新开工。” “现在就开工,您就不怕调查组杀个回马枪?”杨锐倒是不奇怪李厂长的急切,只是对他的大胆有了新的认识。 李厂长露出长者似的威严,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道:“时不我待呀!” “安全还是要注意吧。”海国辉因为是海处长的代表的缘故,也站在跟前。 李厂长微微点头,轻轻的道:“交通要道都安排了人。” 杨锐心里笑了一下,这倒是与他爷爷杨山的布置相似了。 海国辉愕然:“都派人要派多少人?” “没多少人,最多几十个,就当厂里的基干民兵训练了。” “来了就关门?那样会废掉原料的。”杨锐说。 李厂长道:“肯定不能浪费原料,有看到回来的,我让他们拖着。” “怎么报信?”海国辉好奇心太重,以至于总问不应该问的。 他问到了李厂长也就不隐瞒了,道:“我们商量好暗号,到时候,堆狼烟。” “啥?” “烧猪粪和枯树叶。”李厂长没好气的回答。 西联厂内有的是猪粪便,效果可能没有狼的好,但相隔不远,看到应该是不难的。 杨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问:“枯树叶和猪粪都不好点着吧。” “浇汽油。”李厂长也说的脸色不好看了。 海国辉小声道:“准备的好全面。” 杨锐低头装没听到,不用说,老厂长肯定不止一次用过这套系统了,如此完备的设计,起码相当于数显的bb机吧,说不定,信号还比bb机的好呢。 “多久能开工?”李厂长催问杨锐,并转移话题。 “随时,到晚上就能正常工作了吧。”杨锐看看时间,又道:“我明天来放催化剂,另外,我周末要出去一趟,催化剂也不太够用了,到时候,生产线就用以前的生产流程吧。” 杨锐手里的催化剂绰绰有余,他只是找个理由,免得有人让他留下催化剂罢了。 李厂长也没当回事,满意的应了。 …… 第六百五十四章 顺风顺水 当天晚上,杨锐根据之前的生产情况,对催化剂的用量做了小的调整。 实验室的条件毕竟与工厂不一样,不同的工厂也各有不同,杨锐之前用已有的文献来套用的催化剂,虽然能够发挥很好的作用,但毕竟不是最好的作用。 当然,这种调整也只是微调,相对于催化剂本身的作用来说,调整后的催化剂,也许只比原有的催化剂多一成的效力。 但这一成也是很不少了,原有的催化剂就能提升20%左右的效果,再多一成,就是22%的效果,对一家超盈利的工厂来说,这多出来的2%,可全都是纯粹的净收入。 杨锐将之前一周的工厂记录拿出来,根据算式,一点一点的调整。 工厂所谓的标准化生产,其标准毕竟粗糙,尤其是80年代,稍微大型一点的设备都可以定做,管道的适用范围更广,这是为了因地制宜的使用设备,扩大重工业企业的销路,但从精细生产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工厂一点都不标准。 最简单的一点,反应釜的大小都不一样,撒进去的催化剂的用量自然要重新算过。 杨锐之前是算了一个大略的数字出来,但在实际应用中,反应釜的体积可不是标准的。 前后的进出,还有温度的控制,也都不是理想条件下的。 如果是搞基础研究,那不用说,要想尽办法的将非理想条件换成理想条件。 但做工厂的,就没有这么奢侈了,有啥用啥是每个资本家的梦想。 杨锐也不能为了催化剂使用方便,就跑去将大半设备给成文献里的设备。 那不是赚钱是折腾钱了。 有鉴于此,杨锐就要根据现有的条件,调整自己催化剂的用量。 当然,还要增加保护措施。 他订购了保险箱,又将多种材料混装,每次都是临时取用催化剂,目的都是为了让催化剂的成分不至于泄露。 国内虽然有了专利法,但是和没有一样,因此,虽然大家可能会重视杨锐手里的催化剂,重视的程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最起码,你是不能谈钱的。 因为国内的各种研究所也在做催化剂,可人家是不谈钱的。 当然,自从研究所不再拥有国家的全额科研拨款以后,做催化剂的傻叉研究所也就很少了。 催化剂看起来是很少的一点,但研究所往往需要花费重金做实验。做出了成品以后,国企往往请两顿饭,支持几千块钱,就算是感谢了。在研究所有国家全额拨款的时代,这样的机制也无可否非,反正就是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算完,但进入80年代以后,哪里还会有吃饱了撑着的研究所。 就算有,几年的光景下来,该饿死的也差不多死绝了。 世道如此,杨锐也就不准备将催化剂的配方拿出来了,反正,西捷工厂迟早是要还给捷利康的,最近这段时间,他就辛苦一点,每天去撒几次好了。 根据之前的记录,杨锐做好了算式,得到结果,就去西捷工厂实验。 重新开工的西捷工厂更加大胆,高墙内的劳动场景堪称热火朝天。 休息了一个多星期的工人们,亦是干劲十足,可惜是高科技的制药厂,大家除了脚底下跑的快一点以外,并不能做出汗流浃背的景象。 实在是满足中的不满足。 而在近乎于飞奔的工人中,杨锐的存在更显另类。 他的工作就是坐在那里,等反应釜需要的时候,投放一些催化剂。 为了更好的得到数据,杨锐采用了分次投放的方式,工作量由此增加了数倍,平均每两个小时,就要站起来工作10秒钟,实在看的人表情奇怪。 为了不影响其他工人的情绪,李厂长不得不将杨锐请到二楼的办公室里坐着,且安排道:“杨锐不要太辛苦了,没事的时候喝喝茶,尝尝我弄的铁观音,安溪的。” 安溪铁音什么的让杨锐脑弦一震,笑了起来:“好,那就喝安溪铁观音。” 于是,杨锐的工作就变成了喝茶看文献,偶尔下楼散心,撒点催化剂。 李厂长也移师西捷厂,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西捷工厂了。 三天后。 西捷工厂的每日产量,稳稳的超过了10公斤,达到了调查组来之前的数字。 李厂长等人满意之极,不仅因为产量本身增加了,还因为产量增加以后,相对国医外贸的议价能力增长了。 原本14美元的出厂价,在海处长的争取下,默默的提升到了15美元。不能小看一美元的涨幅,对西捷工厂来说,每天10公斤的产能是一万克,一克多一美元,一天就多一万美元的利润。 分配到三方手里,西捷工厂每天的收入多2500美元,国医外贸每天的收入多2500美元,香港华锐每天的收入多5000美元。当然,海处长会从华锐手里分走1000美元,留给杨锐4000美元。 而就全天的利润来说,每克辅酶q10的成本大约3美元多些,所以,杨锐还会再多得4万美元的分成,总计四万五千美元左右。 现在的西捷工厂三班倒,一周七天无休,意味着每周能带给杨锐差不多32万美元。 在1984年的中国,每周收入32万美元!如果只是想居家过日子的话,杨锐现在就可以退休了。 站在西捷工厂的反应釜跟前撒催化剂的时候,杨锐甚至考虑,是不是要自己建一个工厂。 做实业固然辛苦,但赚钱的时候,也真是赚的飞起。 “我今天再调整一次催化剂的用量,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进行了。因此,你们在投料的时候也要注意,主料加多了,辅料加多了,都要提醒一声,派人写在这里的记录本上,等我放催化剂的时候,可以相应的调整。”杨锐忙了好几天,才算是将工厂的事给理顺了。 田世昌认真的答应一声,问:“就是加多加少了,都要说明。” 杨锐轻咳一声,说:“加少了就再加一点。” 田世昌脸一红,点点头说明白了。 “催化剂对产品的质量也有好处,最近的结晶的颜色明显更好。” “这个橙黄色确实漂亮,就是用户看不到,浪费了。”李厂长摇摇头。 杨锐笑而不语。欧美的厂商是很精明的,如果产量够高,而且稳定的话,欧美厂家的宣传策略会非常多样,因此宣传工厂也说不定。 不过,以前的西捷工厂在产品质量方面并没有强烈的对比,现在的西捷工厂因为催化剂的原因,质量略有提升,却因为产权的原因,难以做成长期的合作,自然没有相应的宣传了。 简单的说,西捷厂的辅酶q10晶体,暂时是有些贱卖的,但不如此,人家医药掮客,也不会冒着风险帮他们销售了。 催化剂真要体现出价值,尤其是诸如颜色这样的品牌价值,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工厂和公司的。 杨锐心想:日后捷利康拿回了工厂的话,倒是可以再改一改催化剂。 当然,这些想法是不用向李厂长解释的,不说他听得懂听不懂,首先,捷利康回来以后,西堡肉联厂又要回归到生产企业的地位了,诸如品牌溢价之类的利润,将再次与他们无关。 所以,杨锐只是点点头,道:“这算是我研发的这款催化剂的一个副作用吧,本来是可以让颜色更浅一点,或者更深一点的,但对价格和质量的影响都不大,也就不用做了。” “要是颜色能再深一点可就厉害了,就比其他工厂的辅酶q10漂亮太多了。”田世昌有些激动,他在制药厂里做了一年多,对辅酶q10也有了感觉。 李厂长虎着脸,道:“乱说什么呢,杨锐每天多忙呀,就能为了让东西好看一点,给你再调一遍催化剂?再说了,我看现在的颜色就不错了,不影响产量和质量,就不要再调了。” “多谢老厂长体谅。”杨锐近期也确实不想再把弄催化剂了,西堡镇中学的实验环境也不好,杨锐当年是因陋就简,现在却是更愿意回北京以后再做实验。 田世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笑道:“是我想岔了,不好意思。” “是个好主意,就是我最近忙不开。”杨锐拍拍田世昌的肩膀,将他送出办公室,顺便到下面给反应釜投个料。 反应釜跟前工作的工人努力的将温度调整到零度,转过头来擦把汗,笑道:“杨哥你跑来跑去怪忙的,不如弄个计算表,找个人帮你投料好了。” “赶明儿再说。”杨锐笑着推辞了。 工人们以为杨锐每天来投料,是因为催化剂的计算麻烦,殊不知,杨锐根本是不想让别人接触催化剂。 “也该休息一下了,正好去平江了解一下情况。”杨锐觉得应该稍稍的证明一下自己催化剂的实力,顺便给明眼人提个醒,以免有人跳出来添堵。 “明天就用正常流程吧,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杨锐给王元胜说了一声,又给田世昌说了一声,不等有人反应过来,要了辆车就去平江了。 少用一天催化剂,每位股东会少几千美元的日收入,若是只少一天的话,杨锐觉得可以接受。 这一天时间,想来足以证明催化剂的价值了。 …… 第六百五十五章 平江 杨锐坐车到平江,将手头积压的事情处理了一圈,就前往父母的宿舍。 自从杨峰同志调入省招商局以后,组织上也就给他分配了宿舍,想要自住的房子也有,但得等分配,运气好了,刚来两个月就能轮上,运气不好,等个三五七年也有可能。 不过,省招商局的条件着实不错,宿舍亦是独门独户的筒子楼,一层五六家,共用一个厨房,房内的面积有四五十平,没有公摊的情况下,算是较大的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位置就在工作单位不远处,属于平江市中心的范围,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若是再过个二三十年,这样的房子自然是落后太多了,甚至不用二十年,最多十五年,平江市就将当年的简易楼和筒子楼拆的差不多了,省委省政府的单位更是早早的享受起了有阳台有书房有卫生间的新格局。 但在84年的当下,厨卫不全的简易楼或筒子楼,好歹都是楼房,一般的单位分房能分到这样的就很高兴了,也就是招商局从商业局里拆分出来,有点家底,才能用楼房当宿舍。 然而,当下人喜欢这样的房子,杨锐却不怎么喜欢。 他进屋的时候绕了一圈,就觉得房内狭小而拥挤,家里以前做的家具都偏笨重,搬进来之后,更让房间逼仄。 “我给你们买套房吧。”杨锐脱口而出,说道。 刚刚入住不久的房子,有的是收拾的地方,锐妈忙里忙外的,见杨锐来了,又张罗着要包饺子,口中笑道:“这个房子不是比老屋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门口就有菜市场,卖鱼的天天都来,卖调料的,辣子就有七八种,西寨子乡的条件哪里比得上。” 杨锐见老妈喜气洋洋的,也跟着高兴起来,比起做乡党委书记,老爹杨峰的权力感肯定是降低了,但生活条件是显而易见的变好了。 现在的农村、乡镇、城市和中心城市的区别实在太大,从西寨子乡到溪县还有点感怀的地方,从西寨子乡到平江就是脱ы换骨了。 杨锐笑笑,说:“老屋是大院子,接地气,院子里还有树,面积比这大几倍都不止。再说了,以前在西寨子乡,再好的房子又能怎么样,平江的选择就多了,咱们找个大房子,起码我来有个住的地方,其次,现在的房子没有厨房,做饭也不方便不是?” 他最后两句话果然说动了老妈。 锐妈一想也是,决断道:“那就找房子,先别让你爸知道,他刚到单位,光想做事业,不管咱们娘俩的死活,我找你二舅问问。” 二舅段瑞是溪县的纤维组织部长,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舅母宋雁在南湖货运段,接触的南来北往的人就多了,平江的公司应该也能联络到。 杨锐转身周围,小声道:“要说的话,现在的宿舍也不合规的吧,老爸就不反对?” “总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难道让我们去和单位的小年轻抢位置?这还是我说服你爸要的,还好他没学全你爷爷的性子,否则,发扬一下风格,咱们还得住下面的平房。”锐妈说起这方面的事,总是愤愤不平。杨家和段家在处事风格上,显然是有巨大的不同的,此等分歧大约也是改不掉的。 杨锐有些好笑,道:“最后不是没发扬风格嘛。” “那是他担心我要调去建委,怕我通过建委要房子。”锐妈哼了一声,为自己的威胁点了个赞。 因为是组织调遣,所以,锐妈的工作也由省政府解决,这个年代,调派干部皆是如此。 杨锐无奈的道:“咱们就找私人买房子好了,我手里正好有一大笔钱,买一栋楼都够了。” “知道你搞技术赚到了钱,不能这样话,找一间差不多的就行了。我这两年也攒了点钱,买房够用了。”锐妈接着琢磨道:“最好就在省政府跟前,生活方便,菜市场我也逛熟了……” 84年是没有开放商品房交易的,但民间私下里的买卖行为仍然是有的,比较典型的是?京和上海。北京是因为太大,有些人换了工作,或者新分配了工作以后,住的很远,每天上班太累,于是找有相同需求的人互相交换房子,这是私底下的行为,最多就是写个条子算完。 上海是因为人均住房面积小,有赚到钱的,或者有家底的,再或者有海外关系的家庭,都会想方设法的改善居住环境,加上大多数的单位都缺乏改善住房的条件,也就默认了私底下的房屋买卖。 而在平江,买房行为更像是后世购买小产权房,除了一纸手写的合同以外,再没有多少凭仗。 这样的合同,上了法庭自然是没有法律效应的,但在此时的中国,人们有纠纷了也不上法庭,甚至政府都无法以法律条文来运转,否则,满街乱跑的小贩,早都应该投入监狱了。 杨锐也没有强求老妈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现在没有网络,没有房产中介,也没有商业地产公司,买房多少需要一点机缘巧合的,价格也不透明,可以说,掏钱是最后才需要做的事,之前的工作或许更多。 接下来一天,杨锐吃了韭菜鸡蛋饺、白菜猪肉饺和鱼肉饺,并没有再与下班回家的老爹谈起此事。 第二天,父母去上班了,留下杨锐睡懒觉。 实际上并没有睡太久,电话铃声就将杨锐给吵醒了。 杨锐没有接电话,埋着被子准备忍过去。 电话响了一轮以后,并没有放弃,很快再次响了起来。 杨锐一边埋怨现在的座机声音真大,一边将之接了起来,道:“你好,我父母目前不在家……” “杨锐吗?”电话里传来李厂长的声音。 “您怎么知道电话号码的。” “我四处问的。”李厂长的声音很温润,笑道:“杨锐呀,你啥时间回来?” “我在家里呢,再呆两天吧,今年放假都没回家呢。”杨锐一下子清醒的坐了起来,拖延的话随口就来。 “是应该在家里多住两天,是应该。”李厂长哈哈的笑两声,又道:“但我们厂里也需要你啊,你昨天不在,我们的产量都降低了。” “产量降低了多少?” “差不多两成,昨天只有八公斤。”李厂长有些头痛。比起香港经理管慎在的时候,西捷厂每天两班生产16个小时左右,产量与现在24小时生产的时候相当,本身就已经降低产率了。这个事实,被杨锐的催化剂给掩盖了,现在,他了解到了两者。 管慎回来,等于捷利康回来,因此,李厂长能指望的就是杨锐的催化剂了。 他试探着问:“杨锐,有空就先回来一趟吧,厂里指望着你呢。” “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就回去。”杨锐也不想耽搁太久,想想道:“我弄完了就坐车回去。” “我派车去接你。” “具体时间我不太确定……” “没事,让车等着。” “我还想多吃两天家里的饭……” “咱们食堂里的大师傅做的九转大肠好吃的咬舌头,我今天就让人去厂里选一根最肥的!” “听起来不错……”杨锐有点迟疑。 “大师傅一般情况下是不做九转大肠的,肠子太难洗,你知道的。咱们这位徐师傅可是个仔细人,他要做九转大肠,是一定要自己洗肠子的,就我,一年到头也抓不住几次机会,这次省里来人,我都没好意思让他做,就怕冯主任吃香了舍不得走。”李厂长嘿嘿的笑着,道:“我现在让人准备,现杀肥猪,等你下午来,正好做熟。” …… 第六百五十六章 九转大肠 杨锐半推半就的回到了西堡镇,他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重要性,又不是想浪费掉西捷厂难得机会。 一天的时间,足够西联厂全体认识到催化剂的重要性了。 国医外贸那边的分红,现在是以三天为一个循环支付的,毕竟,捷利康都已经来过了,虽然被赶走了,但终究是要回来的,做地头蛇的,鸠占鹊巢也不能过冬吧,得给鹊们一个重修巢穴的时间。既如此,大家都很珍惜剩下的时间,能赚多少,赚多赚少,恐怕就会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见分晓了。 而比起不知道老板是谁的香港华锐,以及捷利康,西联厂其实更着急,原因很简单,捷利康回来的前提一定是支付分红,不说支付全部分红,总得支付部分的分红。 在原有的体系下,香港华锐和国医外贸,获得的分红其实并不比现在的少,唯独西联厂,因为是地头蛇的缘故,在这次风波中获得的利益最多,他们也是最想维持目前的体系,最起码,是从目前的体系中更多获利的一方。 即将退休的李厂长,甚至将自己的宝贝座驾给送了出来,一路上司机同志不仅将车开的稳的像是火车似的,还殷勤的提供了水、饮料和酒,比杨锐每次借自捷利康的皇冠车都要舒服,真正的软件改善硬件的典范。 厂长的宝贝座驾直接开到了西捷厂门口。 等在厂门口的王元胜望眼欲穿,不等车门打开,就蹦了过来,拉着杨锐的手,道:“咱们快点走,正好能赶上这一波。” 杨锐有些好笑的道:“老厂长不是说有九转大肠?” “正煨着呢。咱们先去看生产线,一天两公斤呀两公斤。”王元胜迫不及待的领着杨锐走。 进了车间,王元胜拿起门口的麦克风,就通过全厂高音喇叭,喊道:“全体注意了,全体注意了,杨锐同志回来了,这一圈结束以后,重新采用带催化剂的乙类工艺流程啊,都左右传一下啊,都不许弄错,谁弄错了,我打谁的板子!班组长,班组长,都把责任负起来,责任到人啊,每个人都要传递到,说清楚!” 王元胜啰哩啰嗦的说了两遍。 杨锐看的好笑,工厂里的高音喇叭响起来的时候,车间里面的人面对面说话都得扯着嗓子,这样还要互相传话。 不过,工厂就是这样,机械化的生产难免会有工人犯低级错误,尤其是如此高强度的生产状态下。 杨锐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看着生产状况调整过来,然后上楼关门,打开保险箱,装模作样的调整了一个物料包出来,下楼撒在了反应釜里。 整个过程,周围人全部被王元胜给清空了。 西联厂有的是聪明人,尤其是深谙政治语言的聪明人,杨锐离开了一日,工厂的产能掉了两成还多,意味着杨锐一个人就顶全场两成的资源,这样的提醒如果还不够的话,西联厂的人就不用混了。 至于王元胜,自然还有另一分心思。他是杨锐的大舅的小舅子,说起来,亦是沾亲带故的自家人,他当然要站在杨锐这边了。 两分钟撒完物料包,杨锐看了看压力表和温度表的参数,拍拍手道:“照着我上次调整的工艺来,有问题再找我。” “明白。”反应釜跟前的工人认真的答应了一句,然后小声问:“杨哥,你这个技术,也是从大学里学的?我要单学这技术,咋学?” 杨锐一愣,没等他说话,王元胜已经吼起来:“独门绝技是想学就学的?你想拜师,也得看看你资质够不够!” 工人被臊了个大红脸,喃喃道:“厂子里,我也算是聪明的了。” “你是聪明过头了我看。”王元胜又待再骂。 杨锐拉住他,笑道:“不妨事,学技术是好事,但我这个技术是不好学的。” “您说,我愿意学。”工人看他轻轻松松的就让全厂人毕恭毕敬起来,心里痒痒的像是看见了花姑似的。 杨锐道:“我这个属于化学和生物的交叉学科,基本上,你得学懂化学,了解生物,另外必须还要做实验,时间会很长。” 王元胜等他说完,立即哼声道:“懂了吧,得上大学。” “不一定要上大学,自学也可以,但是更辛苦。”杨锐顺口道:“我的确建议你们多学点东西,再过两年西捷工厂落后了,设备和工艺流程肯定还要换,到时候,谁能学在前面,谁就能多拿钱。” 他的话让旁边的工人听到了,一个个露出错愕的表情:“咱们西捷厂的设备这么先进了,还要换?多浪费呀。” “先进永远都是相对的,西堡肉联厂的设备在60年代还是先进的,20年下来,都落后到姥姥家了。”杨锐拍拍面前的机器,又道:“落后的机器被淘汰了,并不是要扔掉,一般是卖给一些小工厂了,以后就是这样,水平高的工厂永远用好机器,水平差的工厂,永远用破机器。” 切身利益相关,杨锐的话让工人们一阵议论,班组长不得不高声大叫,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流水线上。 王元胜呵呵的笑着,将杨锐拉开来,道:“没事了,咱们就赶紧过去,徐大厨平时都是好脾气,唯独做九转大肠的时候,那气势,嘿嘿,去的晚了,他敢给咱摔盘子!” “你是办公室主任,直接管着他吧,他不怕县官也不怕现管?”杨锐诧异。 “谁让人家的九转大肠做的好呢,我给你说,从溪县到南湖市,再到平江的领导,只要知道我们西联厂的,没有不心系我们西联厂的九转大肠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觉得李厂长的资格老,声望高?在外面,西联厂的李厂长,真没有我们西联厂的九转大肠的名气足。” 杨锐一口气险些笑岔了。 “得,让你说的,这个九转大肠不吃也不行了。” “那是,我今天沾你的光喽。”王元胜拽着杨锐直跑,现在催化剂撒下去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吃九转大肠了。 王元胜一边走,一边还给杨锐介绍:“九转大肠是出了名的复杂,说实话,你现在往济南去,也找不到多少地方吃正宗的九转大肠了,原料难找是一方面,做起来也太费事了,我给你说,等你吃了徐师傅的九转大肠,你到别的地方再点这个,就说红烧大肠好了……” “看你说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徐师傅就敢夸这个口,当年不愿意的厨师多了去了,最后怎么滴,还不是回去乖乖的做他们的红烧大肠去了?你知道徐师傅怎么来的我们西联厂?” “跟着猪来的。” “嘿呦,真让你猜着了,我们西联厂当年满世界的收猪,各地方的官员呀,为了完成任务,那是把老徐的猪棚都给拆了,结果,老徐就带了一条猪大肠找上了我们厂,一盘子九转大肠,馋的当年的老书记险些把舌头咬下来,就这么着,老徐直接留在西联厂了。” “不养猪了?” “养了几年,后来觉得累,再说了,我们厂里什么猪没有呀,他那个九转大肠的要求再高,平均一天几百头的猪任他挑,他还能找不到合适的?”王元胜说着又笑:“我年轻的时候,就叫老徐垃圾猪,知道为啥?” “天天趴垃圾堆上?” “他天天在猪下水里找肠子,你别说,这个大肠好不好,还是剖开了看的简单,看猪不如看下水,是不是?” “你这不是废话,再说我就不吃了。” “最后一句,你知道九转大肠的九是什么意思?” “恩?” 王元胜昂首挺胸,咳嗽两声:“九转大肠啊,说是这个工序复杂的像炼金丹一样,所以用九,九为极……九转大肠呀,就号称是九炼金丹。” 王元胜有种教会了北大学生知识的快乐,口水忍不住都要流下来了。 没多久,杨锐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师傅和他的九转大肠。 徐师傅是个大胖厨师,脖子上的肉尤其厚实,笑起来敦厚,不知道的人,一定猜不到这位是手刃万猪的大厨! 他的九转大肠的吃法也不同,一桌12个人坐定,先上两荤两素的凉菜,差不多一人一筷子的量。 吃完了,就是一个二十四寸显示器大小的瓷碟子上桌。 白生生的瓷碟子上,是十二只敦厚的肥肠,大拇指的厚度,正面的直径有厚度的三倍,堪称是令人吃惊的粗。 见杨锐露出吃惊的表情,徐师傅满意极了,摸着自己的脖子,笑道:“这一盘是精选出来的精选,为了这盘子九转大肠,李厂长可是计划外杀了100头猪。” “早杀晚杀都是杀。”李厂长摆摆手,道:“最辛苦的是徐师傅,我们凌晨杀猪,徐师傅就凌晨起来挑猪肠子,又脏又累。” “但我洗的可是干干净净,四个徒弟,今天早上给我打下手,我结婚的时候,洗澡都不洗这么干净!”徐师傅说着起身,亲自用公筷将最中间的厚肥肠夹给杨锐,笑道:“杨大学,你尝尝,周围一千里,手艺比我好的厨师多了,但做大肠比我好的,我敢说一个都没有,做九转大肠做的比我好的,全中国都不一定有。我年轻的时候,一天做300盘九转大肠,不是在肉联厂,普通厨师见都没见过这么多。” 敦厚的九转大肠轻轻的落在杨锐的小碟上,微微的颤动着,外层的酥皮轻轻的向内陷,而里层的肥肉,则稍稍的向外挤,光是卖相,就比杨锐见过的好。 “杨大学,请!”徐师傅说着,给自己也夹了一个。 他动手了,其他人也纷纷动手,一盘十二块,正好一人一个。 旁边的服务生立即将盘子撤了下去,须臾,又是一盘稍小些的上桌。 “这个东西做好了,就不用守炉子边了。”徐大厨已是一口将自己的那份给吃了,伸手又夹一块。 李厂长却不多吃,眯眼看着杨锐,只看他是满意不满意。 …… 第六百五十七章 美食总动员 “好吃。”锐将第一块肥肠塞进嘴里之后,就懒得再说什么话了。 想也懒得想。 就是好吃。 用生物学者的话来说,这是人类对油脂最原始的本能的呼唤,是人体印刻在基因里的记忆被唤醒了。 身体不断的刺激大脑,给与它奖励,以鼓励大脑继续进行这种有效的摄取。 美味,意味着对生存有利的食物。 几百万年的人类历史,都被浓缩在了不可见的基因世界里。 甜美的果实,肥硕的肉脂,一个人越是熟悉它们,就越难唤醒身体的奖赏。 “好吃。”杨锐夹起第二块肥肠,舒服的咀嚼着,根本停不下来,全部咽下去了,不禁抿口酒,翘起大拇指对徐大厨赞道:“无上美味。” “杨大学说话都有文化味,这个词我记下了,无上美味。”徐大厨乐呵呵的笑着,颇有得意之感。 杨锐趁着劲儿摇头晃脑,道:“都说辛苦,忙活一天,回来吃这么一顿,多少辛苦都补回来了。” “这个就有领导味了。”满桌的领导们都笑了起来。 杨锐也笑,还真有些羡慕。 要不人人都哭着喊着往西堡肉联厂调动,90年代以前,这样的企业,简直是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有听说过被饿死的农民,从来没听说过有饿死的肉联厂工人。 而在计划经济时代,这样的工厂不仅不会把人给吃胖了,反而吃的更健康精细。理由很简单,数量增加的不多,质量增加的多。肉联厂对内对外都是销售,厂里人买肉一样要给钱的,这就控制了数量。不过,厂里人可以先紧着挑好东西,就像是徐大厨挑大肠一样,每天杀过的猪,都是先让他选过以后,才往外送的,这样的条件,后世的大酒店也不具备。 一会儿,几盘肥肠都被扫清。 服务员接着上了两盘素菜给众人清口。 接着,就见徐大厨又端着盘子过来了。 李厂长问:“中段了?” “对,中段有韧性,没有那么肥,但是有嚼头。”徐大厨这次还是夹了最中心的一块给杨锐。 比起第一盘的敦厚,中段的九转大肠显的更结实一些,外面的酥皮依旧是微微内陷的,有着漂亮的酒红色。内里的肥肉不再向外凸出来,而是有些收敛的紧贴酥皮,咀嚼起来,稍微有点抵抗,让油脂的美感变的欲拒还迎。 徐大厨等杨锐吃了一块,才道:“一般人做九转大肠,都是把细的一段弃了,只留中段以上的部分。不过,他们做的时候,是把中段和上段一起做的,我不是,我都是分开做的,肥瘦不同,烧的时间肯定就要不同,一起做呀,不够精细。” “有鲁菜师傅是只做上段,中段都弃掉,那就不是浪费了,是笨。”李厂长明显更喜欢这种,站起来夹了一块,舒爽的大嚼以后,才笑道:“我最喜欢老徐做的这个颜色,你看看,这个红色,漂亮吧,要是我们家里做,老婆子就一招,放酱油,做出来盐口就重了,老徐人家为啥是大师傅,人家是用肉桂上色的。” 老徐被夸奖的很爽,笑道:“肉桂上色不难,要上的好看就难了。九转大肠之所以要九转啊,就是为了色香味俱全,而且味有五味,有味容易,均衡难。” “总之,就是做的好!”杨锐吃的满口流油,也不用讲究词汇了。 老徐笑的像是弥勒佛似的,还要习惯性的谦虚:“呆在屠宰厂里,一天做几百盘九转大肠,是个人都该学会了。” 杨锐哑然失笑。 “其实,徐师傅不光九转大肠做的好,咱们这里悄悄的说,谁都不许说出去啊……”李厂长故作神秘。 同席的十多个人笑盈盈的配合。 “徐师傅,我说你说?”李厂长笑问。 “每次都是你说的,我就给你说了一次……” 李厂长端起一杯酒,笑道:“我自饮一杯认罚,但我说了,您可得做。” “做,肯定要做,只要杨大学喜欢,我就当动动筋骨好了。” “那我说了。”李厂长拉着杨锐的手,笑道:“老徐同志还有一道菜做的好,但一般人都不知道,叫金钱肉。” 他一说,众人就嘿嘿的笑,一个个的眼神都男人化了。 杨锐是学生物的,哪里在乎这个,反而好奇的问:“金钱肉是驴鞭喽?西联厂还宰驴?” “宰,怎么不宰,早些年的时候,各县还有收驴的任务呢,我们不宰驴,领导难道去天上抓龙肉去吃。”旁边的一名副厂长大笑。 李厂长也笑,说:“咱们杀驴是没有杀猪多,但老徐一手的鲁菜手艺不能浪费了呀。” “金钱肉是黔菜。” “阿胶不是山东的吗?那边杀驴多呀。”李厂长琢磨起来。 “我和黔菜师傅学的。过去富贵人家开席,这个是必上的。”老徐还挺认真的解释。 李厂长连连点头:“扯回刚才的话啊,就为了能吃到老徐的金钱肉,咱们一个月也得杀它百十头驴不是?” “不是老徐的金钱肉,是老徐做的金钱肉。”徐师傅气哄哄的道:“每次说这个,你们就不能好好说。” “不说不说,让老徐多养会儿膘,明天再吃老徐的金钱肉。”酒桌上的人哄笑起来,接着开始敬酒。 杨锐喝了两杯,不想再喝了,拉着李厂长道:“李厂长,我平时喝酒少,专心吃菜行不。” “喝酒少,多喝喝不就成了。”李厂长习惯性的劝酒。 “酒精伤肝,我下午还要去弄催化剂呢。喝晕了容易弄错。”杨锐立即拿出催化剂做挡箭牌。 自古只有上级灌下级酒的,没有下级灌上级酒的。 今时今日,老李就是杨锐的下级,只能是让杨锐吃好喝好,不能强灌杨锐的酒。 哈哈一笑以后,老李自己把酒喝了,说道:“不喝酒好,我们是老酒鬼了,忍不住,杨锐还年轻,多吃肉,少喝酒,别喝醉了,下午还得去车间呢。哈哈……” 杨锐心安理得的将一盘新上的九转大肠放自己面前,甩开筷子就吃。 老徐笑着坐过来,一边给杨锐讲解自己的九转大肠,一边给杨锐介绍正在准备的金钱肉。 在老徐口中,一个盘子里的九转大肠,也有好坏区分,至于金钱肉的区分就更多了,不仅味道好,而且功效显著。 杨锐权且听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洪七公,正在被黄蓉用美食引诱,就是眼前的黄蓉长相寒碜了些。 酒过三巡,又有服务员送上肚汤来,浓烈的胡椒味,让喝的半醉的男人们大呼过瘾。 杨锐亦是汗流浃背,暗叫痛快。 李厂长看的心里高兴,笑道:“喜欢就过来吃,天天都来,咱们把老徐的招数给他榨干了。咱们西联厂呀,好东西不多,但猪身上都是饱啊,你就比如说猪皮,猪皮煮了吃就很香了,炸猪皮更香,又脆又香又油,就是容易胖,不能多吃……” “那我一定要尝尝。”杨锐明明吃饱了,听着听着,竟然又有了胃口。 “随时来尝,我看这样,明天咱们主打金钱肉,后天弄点硬菜,弄个糖醋里脊,爆炒里脊什么的,再弄一条咱们后山涧里的鱼,大后天,大后天咱们吃头尾,烧猪头烧猪尾,配炸猪皮!” “要胖死了。”杨锐笑着又摇头:“大后天不行,大后天我还得回一趟家。” “回家!怎么又回家?”李厂长吓的口不择言了。他辛辛苦苦的准备美食,就是为了留住杨锐,只留三天可不能让他满意。 杨锐耸耸肩,道:“没办法,我爸妈刚搬家,招商局的宿舍破破烂烂的,我想着回去找两人,帮他们刷刷墙,弄弄地面什么的。再者,我还想在跟前看看房子,宿舍毕竟是宿舍,住不长久,与其过两年换,不如现在就给他们换了。” “换房子是大事,是要操办一下。”李厂长沉吟着没有多说什么,左右还有两天时间,他也得打几个电话才好决定如何做事。 …… 第六百五十八章 江港花园 “段嫂,洗锅呢。”筒子楼里的厨房都是公用的,洗手台什么的也是如此,晚饭后高峰期,总是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 锐妈先是让出半边位置,才转身看了一眼,笑道:“是康家的,小张也来了。吃过饭了?” “吃过了。”小张应了一声。 “段嫂叫我芳儿就行了。”前面过来的这位,明显不喜欢“康家的”这种称呼。 “康芳吧,康芳好听。”锐妈明显也不喜欢“芳儿”的称呼。 康芳笑笑,将自家的锅架在了水池另一边,打开水龙头冲了冲,随口道:“段嫂,听说你们家在找房子?” “有这么个意思。”锐妈笑笑,不欲多说。 康芳却很有兴致,道:“我们家在城东头有套房子,空了大半年了,你们家要是想用,就拿去用好了。那是我爱人在市里的时候分的,那房子宽敞,三个大卧室,跟前就是市五中,就是楼矮了点,只有三层,但是有厨房,怪舒服的。” 锐妈心道:舒服了你不住,和大家挤职工宿舍。 她笑笑,说:“我们想找个离单位近点的。” “离单位近,那可不好找。”康芳拉长了音,道:“咱们这块儿是省政府的地盘,旁边一站路是省委,两相挨在一起了,这么两个大单位,你想想,得用多少房子呀。多少都不够,你就是再往西面走一点,还有平江市委和市政府,那又是两个大单位。就东边还好点,区委区政府,公安局什么的,人数稍微少点,但他们的房子也少呀,没点关系,你有钱也找不到房子。” “是挺麻烦的。”锐妈继续刷碗,心里想找房子的念头就更迫切了。要是有一套独门独户,有自家卫生间和厨房的房子,就不用在楼道里做饭或者洗碗了,洗碗的任务甚至可以直接交给男人去做,现在却不行,大家都住一栋楼里的时候,谁家的男人要是去洗碗了,笑都要被人笑死,男人在单位也抬不起头来,最后倒霉的还是两口子。除非是单身小年轻,到水池跟前涮两下碗,还得被人给介绍对象。 康芳不在乎锐妈的冷淡,笑嘻嘻的道:“段嫂,不是我说,你眼光太刁了,咱们这个楼呀,说不好是不好,说好也挺好了,首先是位置好,其次,楼也算新的了,要不是你爱人在的招商局是从商业局里才分出来,这个楼都轮不到你们,都给商业局的人抢走了。” 招商局相比商业局,自然差得远了。中国各级单位,无论是行政单位,事业单位还是国企,好与不好,先看求不求人,再看有多少人求,求人越少的单位越好,被人求的越多的单位越好。有些时候,甚至不用看福利,只看求人多少,就能猜到福利。 以84年的标准来看,工商就比税务好,两者都不怎么需要求人,但工商被求的多,税务被求的少,自然前者更好。 同理可得,电力是要比邮电好的,城建委比城管委强,被人求的商业局要比求人的招商局好。 康芳的老公在商业局上班,虽然是非领导职位的科级干部,但在实惠方面,比在招商局的副处级括号正处待遇的杨峰还要强些。 站在是非满满的水池边,康芳自然要重新确立自己厨房女王的地位。 锐妈脾气不错,但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瞥了康芳一眼,即道:“楼再新也是宿舍楼,只能临时住一下。” 康芳一愣,脸瞬间涨红了。 她在城东的房子,说到底也是简易楼,而且分房的时候年轻,只落到了三层的顶楼。简易楼连卫生间都没有,顶楼的防水保温自然做的不行,真正是冬冷夏热,比好点的平房还不如。 商业局虽富,奈何康芳的老公职位不高,又是新调入单位没几年,分楼房轮不到他,平房又不愿意住,康芳干脆赖在宿舍楼里不走,成就了宿舍楼女王。 可惜不是美誉。 此事谁都知道,现在说出来,却让康芳面子大失。 ?看你多久能找到房,最好是对面的江港花园。”康芳也不洗碗了,小皮鞋噔噔的回房去了。 锐妈不在意的回过头来,却是好奇的问:“小张,江港花园是哪个楼?” “就是前面那个六层楼,是省里给北京来的专家们盖的,一共六栋,一百套房子出头,早都住满了。”小张较为年轻,说两句话就来了劲头,又道:“那楼建的可好了,是省建工局到上海考察了以后,回来给设计院做的要求,一套有我们三套大,宽宽敞敞的四间房,地上铺的是瓷砖,还给装了空调和暖气,厨房都快赶得上我们的公共厨房大了。” 锐妈一听就心动了,问:“北京来的专家,有那么多人吗?” “也不全是北京的专家,省里几个老专家也都住进去了,高兴的很。” “能不高兴嘛。” “就是说,我就给我家灰灰说,你以后好好读书,考个大学,也让国家给你分套大房子。”小张说的意气风发,又道:“到时候,我就跟他住了。四间房怎么都够了。” 锐妈笑道:“你儿子今年才两岁吧。” “一岁八个月了,长的又胖又大。” “你家老黄好福气。”锐妈说着帮她算道:“今年84年2岁,那到2004年刚好是22岁,差不多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不够,我要让他读博士硕士,像是江港花园里面的专家,不光有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还有博士后。”小张说着充满幻想道:“我要让灰灰考博士,考博士后。” “考博士可费工夫了,博士后更久。”锐妈自从杨锐读了北大以后,对这些很熟悉,信手拈来的道:“04年大学毕业的话,读硕士要三年,要2007年硕士毕业,2010年博士毕业,要是博士后的话,得到2013年了。” “没事,2013年就2013年,21世纪了,咱们中国的房子更多,到时候,让省委给灰灰分配一套五间房的大房子,我们一起住。”小张一边畅想一边刷奶瓶。 锐妈隔着过道看对面的江港花园,越看越觉得不错。 小张有些好笑,道:“您别看了,那边的房子,空着的是有不少,但人家专家宁愿空着,也不愿意租,更别说卖了。” “看看做个比较也好呀。” 小张羡慕她的心态好,笑道:“你还能做个比较,我就只能指望我家灰灰了。” 说着,她又小声道:“我悄悄给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呀,康芳早就看上了一套江港花园的房子,人家没卖给她。” “咦,为啥?” “她看上的是一位国外回来的教授的房子,人家住河东大学的校园里面,家里三个孩子,生活有点紧张,就想把房子卖了。康芳倒是想要,但她想用自己城东的那套房子和人家换,那人家能行嘛。” “一换一肯定不合适,加钱吧。” “她加了,听说最后加到2000块了,挺不少了,现在单位里集资建房也就两三千块吧,两年多工资呢。可人家不愿意要她的房,人家就要现钱。”小张说着,突兀的停了下来。 锐妈却是反应了过来,问:“她刚才是真想卖我房?” “可不是嘛,你要是出个一两千的,她再凑凑,说不定自个真的住到江港花园里去了。”小张见她自己猜到了,也就不再隐瞒,只是再追加一句:“你可别给其他人说呀,不能说是我说的。” “不说,不说。”锐妈笑着,心里计算着自家的存款。 下午。 晚餐结束,更多的女人们聚集到了厨房的洗手台,一边洗碗,一边聊天。 锐妈过来的时候,正巧康芳洗完。 康芳出人意料的热情的让出了位置,仿佛中午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道:“段嫂,你房子选好了没?” “没有。” “要不,去我们城东的房子看看?我给你说,你在平江市,想找一套好房子容易,想找一套空出来的好房子就太难了,我们家那房子是市里盖的,质量也不差。” “这两天没时间,有空再去吧。”锐妈推辞着,现在知道了康芳的目的,她更不能答应了。 康芳却是热情无比,旁边也有女人给她帮腔,说:“芳儿家的房子是挺好的,比咱们楼宽敞太多了,还有一个小阳台呢!” “咱们省委跟前太难找房子了,您就别浪费时间了。” “这也是缘分,正好康芳人家愿意卖,要不然,跑死了您也找不到房子。” 锐妈疲惫的应付着,恨不得把锅碗丢在这里算了。 “请问,杨书记家在哪里住?”有人从楼梯走上来,恰恰面对一堆的老娘们。 “哪个杨书记?”康芳快嘴的转过身来。 “杨峰书记,以前西寨子乡的党委书记,我是他老乡。”来人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康芳啧啧道:“当过书记就是不一样啊,人走了茶不凉。” 锐妈却是心存疑窦,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咱俩见过面没?” 来人认了一下,笑道:“您是杨夫人吧,咱们没见过面,但我是久仰大名,我是西堡镇西堡肉联厂的小崔……” …… 第六百五十九章 解除后顾之忧 锐妈擦擦手?奇怪的道:“你是西堡肉联厂的人,找到我们家做什么?” 不挂她站在门外问,厨房的洗手池跟前全是人,现在将人让到家里,明天就要风传招商局的老杨收礼了。 当然,80年代人有本事搞歪门邪道收礼的,私下里通常是被认为是能人的,但歪门邪道是不能当面搞的,当面搞歪门邪道的是傻缺,一样会被群起而攻之。 小崔也是看出了情况,傻笑两声,立刻道:“我是来致谢和道歉的。” 不等其他人,小崔继续说:“首先说致谢。我是受我们西堡肉联厂党委书记李壮苗同志的委托,代表西堡肉联厂全体员工,向您和杨书记致谢,感谢你们养育了一个好儿子。在杨锐同志的帮助下,我们西堡肉联厂当月产值增加近千万元,提前完成了今年三季度的任务。你们的儿子,杨锐同志的工作,受到我们全厂上下12380人的一致赞扬。为了感谢杨锐同志的付出,同时也为了解除杨锐同志的后顾之忧,李壮苗同志特派我来看望杨书记和您,临行前,李壮苗同志嘱咐我,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来,请组织帮助解决,我们西堡肉联厂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也会提请上级组织帮助解决。” 一楼道的人都给停呆了,尤其是小崔计算了离退休人员以后的12380人,着实将大家给吓了一跳。 这年月,能有这样规模的厂子,都是地方上的强力支柱。 小崔见自己说的话有效果,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再道:“还有道歉。此前,杨锐同志就想来看望二老,但是,因为被厂里的工作拖住了,杨锐同志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我在这里代西堡肉联厂全体员工,向您鞠躬道歉。” 说着,小崔就深深的弯下了腰,因为没有训练过,标准的90度深躬做不出来,就做个角度比90还厉害的。 锐妈彻底凌乱了,小声问:“我们家锐儿,在你们厂里做啥呢?” “主要是在生物制药厂里为辅酶q10的生产研发催化剂。”小崔说的很快,中间带英文字母还加个数字,瞬间晕菜一票人。 “段嫂,你儿子才是大一吧。”小张好奇的问她。 锐妈骄傲的道:“再回学校就是大二了。” “大二就能……做这些东西了。” “辅酶q10的催化剂。”小崔笑了笑,催化剂的催比我的催多个人。 笑话冷的让人看不出笑点来。 小崔咳嗽一声,道:“总之,杨锐同志的工作非常重要,我们受厂长的委托,想来给您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以表达我们西堡肉联厂的感激之情……” “你们?” “我还带了四名同事,都是我们后勤科的精干人员,保证一天以内给您把房间收拾的漂漂亮亮。我是过来打前站的,想来先拜访一下您,看看您什么时间方便。”小崔谦恭的笑着,他在办公室工作,就在王元胜手下,初中毕业以后,就练了一身待人接物的绝技。 锐妈张嘴结舌,要说她也算是西堡肉联厂的家属,但这样的待遇,可是没享受过,不由问:“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杨哥要是回来了,肯定是他干,但他不是忙嘛,所以就让我们代替他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说实话,实在是杨哥做的事,我们做不到,只能下点苦力。”小崔说着左右看看,笑道:“要不然,我把同事叫过来,我们先认一下地方,丈量一下尺寸。” “丈量尺寸?做什么?” “刷墙也得知道弄多少漆吧。”小崔呵呵的笑着,又道:“您放心,我们和涂料厂的关系很好,肯定找最好的涂料来。” 锐妈忙道:“不用,咋能让你们破费呢。” “这是我们厂里愿意的,解决杨锐同志的后顾之忧,就是我们的工作内容。”小崔依旧是满脸笑容,说:“说破天去,这也是应该的。” “不用,不用……”锐妈连连摆手。 “您稍等。”小崔不等她多说,就跑了出去。 一会儿,小崔就带着四个壮小伙子回来了,而在走廊里,更多人等着看西洋景。 “我以前去北京,厂里也是安排的挺好。”康芳的老公看着来人,突然来了一句。 跟着他的,就是一次180度的肥肉旋转。 康芳的老公呲牙咧嘴,其他人却都是好奇的议论纷纷。 小崔机灵的给大家看了自己几个人的工作证。 康芳看到了,不禁撇撇嘴,指使老公道:“这个厂子,是你们的下属吧。” 康芳的老公是正科级,面子尚薄,很不好意思的,道:“人家是副地级的厂子。” 国企的管理错综复杂,无法一言说明,但康芳乖乖的退了回来。 小崔进屋看了,出来笑道:“婶娘,您看这样如何,我们明天早上过来,给你们把家具啥的都搬出来,顺便在外面修一下,里面房子抓紧了垫一下,再刷个漆,这两天,你们要不先住招待所?地方我都找好了,就用省建的招待所。” “省委建设局?” “一事不烦二主,请涂料厂帮忙联系的。” “不过……”锐妈迟疑了一下,还是拉着小崔,小声道:“我们准备换房子了,你们就别整了,浪费。” “咦,这是好事呀。”小崔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您准备的房子在哪?我给您刷去。” “不是,我们还在找,没找到。”锐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说,所以是到了房间里说话的。 小崔却是一拍大腿,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笑道:“找房子简单呀,还是刚才的话,一事不烦二主,省建最知道平江城的房子了。” 说完,小崔又道:“婶娘,您看这样吧,找房子是个细致活,我们先帮您找着,房子呢,我们就不刷墙了,免得你们搬来搬去的麻烦,家具我们还是修一下,到时候搬过去也好用不是?” 锐妈有些迟疑。 小崔笑笑,说:“婶娘,咱们就是帮忙,不花国家的钱,也不用厂里的产,就是出个人力,表达一下谢意。” 在锐妈的犹豫中,四名后勤科的人,已经记下了需要的材料和工具,转头告辞。 小崔等人离开以后,宿舍楼里安静了片刻,旋即,所有人都涌入了杨峰家,热烈的讨论起来。 第二天晚上。 康芳提前下班,草草的做了饭,随便扒上两口,就放下筷子,对老公道:“碗先放着,我回来洗。”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大门已是啪啪两声,开了又关上了。 康芳直奔杨峰家。 她到的极早,但有人到的比她还早。 只见几个女人,一边摸着新修的家具,一边羡慕: “这凳子脚都给换了吧,和新的也差不多了。” “这个床尾巴我还记得,以前都糙了,现在好了,直接换了一块。” “你们还没见沙发呢,沙发里的弹簧据说都要换新的,一天换不完,要送到厂里去换。” “那不是和新的一样了?” “那怎么能一样,送新沙发是违纪了,修一下沙发又不犯法。” 康芳一边听一边看,抽空子问:“不是说跳房子呢,还没挑?” “还用挑。”房内的女人呵呵一笑,说:“满平江城里,最好的房子不就在那?人家直接去看了。” 她努努嘴,正好是江港花园的方向。 …… 第六百六十章 迎难而上 康芳不用看就能猜?位置,讶然问:“他们能弄到江港花园的房子?一个地方上的肉联厂?” “谁知道,反正,人都往江港花园去了。”房内的女人手抚着家具,依旧是看来看去。 康芳心里一紧,问:“已经去了江港花园?” “可不是。” “你们不去?” “去干啥。” “看看也不坏呀。”康芳一个人不好意思去,就撺掇着其他几人一起。 商业局宿舍离江港花园并不远,两墙之隔,走路十多分钟就到。 康芳熟门熟路的从小巷子拐进去,习惯性的站在墙外张望了片刻。 84年还没有商品房的概念,但人们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无论是单位的、房管局的还是集资建房的,都不容易。 这种不容易,倒不是金钱上的,尤其是单位和房管局的房,以后世的标准比例来看,都属于象征性的收费,一个月少则两三块,多则十二三块的租金,通常达不到单位职工十分之一的月收入。 集资建房是这个时代最高昂的支出,动辄一两千元的价格,令许多老职工都望而却步,甚至气的在报纸上破口大骂。 但实际上,经过几轮工资增加以后,84年的城市职工的月薪都已经达到了200元左右的标准,刚进单位的年轻人或许还拿不到这么多,但三四十岁的职工,月入两百多元的极多。 用后世的标准来看,此时买一套五六十平米的集资房,大概需要夫妻两人不吃不喝三个月的收入。 当然,相比双职工家庭,单职工家庭的负担肯定要重的多,但想办法借钱,也总是能借到的。 阻碍大家拥有自己住房的唯一理由,是资格。 单职工家庭觉得负担重?人家单位还不愿意分房给你。 集资建房的名额也是需要排名的,单位年限多少分,工龄多少分,学历多少分,评先评优多少分,获奖加分,领导职务加分,双职工加分…… 康芳始终要不到房子,就是因为他们家排名始终靠后。 对商业局来说,他老公是后来的,年纪也不够大,于是工龄和单位年限等等都要吃亏,相比同僚的职务,正科级也远远不够,同时,康芳的工作并不在商业局内,所以,他们在集资建房的排名时,也是按照单职工家庭来计算…… 以现在的分房频率,别说耽搁几次,就是耽搁一次,都要苦等许久。 康芳抬头望着江港花园,心道:“等我家男人做了局长,我要你们送我一套。” 这么想着,康芳才迈步进入江港花园的院子里。 就像现在大多数的单位宿舍一样,江港花园的绿化面积极广,旧有的大树并没有全部移除,而是被各种各样的小花园给圈了起来。 相比此时常见的苏式花园,江港花园采用了来自上海的设计,西式风格浓厚,令人耳目一新。 相比院外的热闹,院内显的格外清幽,只有几对中年夫妇在院子里散步,还有一只京巴跳来跳去的,看的人高兴。 康芳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知道是几号楼吗?” 其他三人都摇头。 遛狗的夫妇看到了,笑眯眯的过来,问:“你们也是来看房子的?” “咦,是。”康芳小心的问:“您前面见了看房子的人?” “西联厂的人?”遛狗的女人又问了一句。 康芳闭着眼睛说“是”。 “二号楼的三楼东,以前是周教授住的,他出国去了。” “楼层挺好的。”康芳咽了口口水,三楼是她的理想楼层。 遛狗的女人笑笑,说:“周教授是留学回来的,给他分的都是第一类的房子,不过,人家又拿到了国外的offer,这次是出去读研究生的。” 现在的住房,国家分给个人,按说是不允许买卖的,某些地方,甚?是不允许继承的,但私下里的,大家早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了。 康芳没听懂奥佛不熬服,倒了谢以后,就赶紧往二号楼去了。 楼内,刷着淡灰色的涂料,干干净净,楼道内高挑而宽敞。 康芳见过多次,无心欣赏,蹭蹭的往上走,同来的三个女人好奇的打望,小声议论。 国内现在最常见的楼是简易楼和筒子楼,筒子楼就是后世天天嚷着拆的农民违建房,当然,在80年代,筒子楼也要国家才能盖的起来,因为要用大量的水泥,现在的农民买得起木头,水泥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简易楼一般是单边的,一侧是房子,一侧是楼梯和走道,江港花园这样的楼层小楼,在二三十年后,也许会被人不屑一顾,但在84的当下,却是颇为少见的。 三楼东侧的门开着,康芳在门口站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 脚下,是光洁的瓷砖,墙上的壁纸是淡雅的竹叶花色,头上的天花板用柚木做出了造型。 康芳在门口就有些看呆了。 这可超出了平江人的装修水准。事实上,就像中国大多数地方的人那样,早几年里,大家根本不知道有装修这个概念,房子盖好了就住,刷一下墙面都是为了结婚。 是外国人盖的酒店,启蒙了中国人的装修思维,而从北京上海,一路传导到平江,可是要花费不少时间,而且,水准往往是等而下之的,无他,缺钱耳。 江港花园的住户却是归国留学生居多,不仅从国外带过来了装修理念,有在国外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学者,甚至从国外带回来了装修材料。 康芳摸着墙壁,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心痒难耐。 “不知要多钱才能买下来?”康芳心里想着,绕过门口的玄关,来到了客厅。 同一栋楼的小张看到了康芳,立刻招呼她,笑道:“就知道你要来。” “你怎么也不来叫我。”康芳有些埋怨。 “他们说走就走,我就跟上了。”小张说了一句,又道:“你看房间了没?人家用的都是座便了。” 康芳扇扇鼻子,道:“别说这个了,我听说是周教授的房子,他怎么卖?” “听说要5000块。” 康芳吓了一跳:“这么贵?” “恩,四间卧室的大房子呢。”小张撇撇嘴,说:“你看客厅,坐了十几个人,还能放下。” 康芳点点头,说:“要说是挺划算的。就还是贵。” 5000块比他们夫妻一年的收入还多了,若是以现在的收入来计算,去掉日常开销的话,他们要三四年时间才能攒下5000块,而现实是,他们拿到200块的工资也就是半年多的时间,以至于他们的家庭积蓄根本没有5000块。 不过,要借还是能借的。 想到这里,康芳问:“周教授是哪个?” “周教授去国外了,来的是他哥哥,站段嫂跟前的。”小张指了一下里屋的人。 康芳暗自思忖片刻,毅然起立,来到里屋,默默的听他们说了两分钟话,笑道道:“段嫂子,我插一句话,你们运气可真好,我找房子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要是给我,我五千五都愿意买。” 说着,她又跟周教授的哥哥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康芳,我们家是商业局的,就住不远,你们这个房子,以前怎么没见说卖呀。” “我弟弟决定的。”周教授的大哥是个老实男人,穿夹克,抽不带过滤嘴的烤烟,手指微黄。 康芳“哦”的一声,问:“你弟弟在国外?” “是,他又去国外读书,说是国外的条件好……”说起弟弟,教授的大哥有些苦恼又有些高兴的挠挠头。 “你弟弟不在家,你就更应该帮他把好关,这么好的房子,5000就卖了,不是让你弟弟吃亏?他当初从国外拉材料回来,都得不少钱吧。” “就是说,这还是他为了结婚置办的,结果结了婚又走了……”周教授的大哥完全进入了康芳的节奏。 康芳瞥了眼锐妈,发现她并没有生气,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追道:“你弟不懂行情,你得帮他把关呀,要给我的话,这个房子,我起码给5500!” 说这个话的时候,康芳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她还没有和老公商量,家里的存款也只有一半,不过,比起这套漂亮的房子,这些都不算困难。 她要迎难而上! …… 第六百六十章 杨家的 周教授的大哥诧异的!着康芳,道:“我弟是想把房子便宜卖了,他主意正,家里的大事,我们要听他的。” “便宜卖了,是怕人买不起吧,有人买,总不能贱卖了呀。”康芳的声音不高,但房间内的人都能听到。 听到的人也都知道,康芳是要截胡了。 康芳也知道别人能听到,她不在乎,她为了买一套好房子,花的功夫多了,眼下有更好的房子在面前,她是一定要抢的。 5500块虽多,总能想办法凑出来,但江港花园的房子,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能遇到了。 周教授的大哥不善言辞,反复道:“我弟弟已经决定了,这是大事,我们要听他的。” “大事更要仔细吧,不如这样,你联系你弟弟,就说有人愿意5500块买他的房子,问他愿不愿意。” “真的5500?”周教授的大哥犹豫起来,他本人是区属企业的工人,一个月一百多点的工资,存一年也不见得存500块出来。周教授本人的工资是高一些,但他连续出国,赚工资的时间没有花工资的时间多,要不是有国家补贴,又在国外赚了钱,怕是连结婚都凑不齐钱。当然,结婚凑的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装修这套房子就是大头。 要是能多500块,总不是件坏事。 这么想着,周教授的大哥问:“谁要5500块买这个房子?” 康芳心道:你这还问什么呀,非逼着我说出来。 可她还就是得说,道:“我买,我家也是商业局的,就5500块。” 说完,她看向旁边,笑道:“段嫂子,你不怪我吧,我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房子,你们家杨锐那么厉害,以后肯定能买到好房子住。” 锐妈腻味她,看了一眼,道:“随便你吧。” 说完,锐妈就自己回客厅里去做着了。 过来看房子的都是邻居,对康芳的横刀夺爱有着天然的厌恶,自然对锐妈充满了同情,一个两个的帮她说话道: “段嫂子,别生气,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定,明天又有好房子出来了。” “5500也太贵了,不行就算了。” “互相抬价算什么本事呀,钱多的慌了。” 对康芳有意见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此时都趁机说了出来。 周教授的大哥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多出500元的诱惑,道:“我去打电话。” 他到另一个卧室,关上门,就开始拨电话。 门外窃窃私语:“人家的电话能打到外国去?江港花园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小张看着锐妈安之若素的嗑瓜子,不禁问:“您就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锐妈笑笑,道:“有缘分就买,没缘分就算了。” 锐妈并不是真的好说话,而是心里笃定能拿到房子,才如此说。 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大度而和气的模样了。 一时间,客厅里充满了同仇敌忾的味道。 很久以后,周教授的哥哥从里面的卧室出来了。 康芳连忙迎上来,面带喜色问:“怎么样,说好了吗?” 想到这么一间漂亮的大房子即将是自己的,康芳已是喜形于色了。 她的目光从地板滑到墙面,再扫视着看房子的一群人,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在破坏自己的新家。 等房子到手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保养一下,趁早搬进来。 康芳一边想,一边露出笑容给对面。 周教授的哥哥点头,道:“说好了,我弟弟说了,房子只卖给杨家。” 准备好欢庆胜利的康芳一愣,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高音道:“凭什么?” 他的问题把周教授的哥哥给问傻了,他期期艾艾的道:“房子本来就是要卖给杨家的。” “我出6000!”康芳毅然提价,摆出一副土豪的架势,道:“再去谈,就说我出6000!” “我弟弟说了,如果不是杨家要,他是不准备卖房的。”周教授的哥哥摇摇头,道:“不是钱的事。” “有钱不赚,你们兄弟俩傻呀!”康芳瞪着眼睛。 “我弟弟说,杨锐应该住江港花园。”周教授的大哥开口闭口都是我弟弟,他认真的复述道:“我弟弟说,杨锐牵线设立的捷利康河东实验室,对河东大学和他本人帮助良多。我弟弟还说,他很佩服杨锐的学术水平,江港花园的房子给他家里人住,不浪费。” 康芳气的火起:“敢情我住就浪费了?” “不是,我弟弟的意思,就是想给杨家用,要不是杨家要用,他也不舍得卖。”周教授的大哥又说起了回头话,听的康芳更是心情郁结。 6000块钱买不到,再贵她也出不起钱了。 康芳满肚子不爽,说不出话来,看着周教授的大哥与锐妈交接房屋。 这年月买房,都是私下里进行的,双方互相签一个没有法律效应的书面证明,摁上手印,就算是证据了。 在场的人都算是见证人,锐妈找了两个人在下面列明,就算是完成了房子交接的工作。 这时候,甚至还没有付钱。 客厅内,一时间热闹起来,牵线搭桥忙了一天的小崔依旧精神抖擞,再次提出由他们来收拾房屋。 不等锐妈答应,小崔自去安排人手。 小张羡慕极了,说:“你家杨锐还没毕业,就能帮得上忙了,我当年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恢复高考之初,全社会都是可以报名参加高考的,许多理论上的限制,实际上并不怎么执行,许多年纪差不多的青壮年,自认为有点水平的,都会尝试一次两次的。 锐妈笑着谦虚,她其实也不知道杨锐是怎么做到的。 …… 达尔贝克实验室。 诺贝尔奖得主达尔贝科,面容严肃的看着手里的信。 外国人写的英文,谈不上文笔如何,但不厚的几页纸,却让达尔贝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仿佛是什么优美的诗篇似的。 而在达尔贝科眼里,这封信可比优美的诗篇动人的多。 “纳森,你做一个新计划。”达尔贝科拿着信,来到自己的助手面前,道:“我希望你找时间验证一下此事。” “是测序方面的?”纳森扫了一遍,并不奇怪。为了实验室老大达尔贝科提出的人体基因组计划,他们这个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已经全部转向基因测序了。 达尔贝科微微点头,又道:“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多了,但还是要尽快给我结果。” …… 第六百六十一章 精明 “看起来不是很复杂的技术。”纳森是资深研究员,如果不是达尔贝科的挽留,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去了某所大学做教授了。 而在学术方面,纳森向来以直言出名,即使达尔贝科下了命令,他依旧道:“用荧光标记代替同位素标记,听起来不错,会让实验结果更直观,但太麻烦了一点。要由检测器加以辨认和监测,这样的检测器,目前并不存在吧。” 达尔贝科道:“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检测器。” “恩?” “纳森,我们希望为人体基因组计划申请的总经费是30亿美元,我们会开发出一种检测器的,假如荧光标记有意义。” “让四种碱基分别发出四种颜色的光,当然,这肯定是有意义的,如果检测器效果好的话,能够节省下大量的人力。前提是我们不用花费太多经费,开发出检测器。” 达尔贝科叹口气,道:“纳森,你是实验室里的天才,但对项目全局总是领悟不够,我们做人体基因图谱,最终不就是为了标出四种碱基的位置关系?我们要测30亿个碱基,所以,只要荧光标记法清晰准确,没有明显的冲突,我们就应该拿出大价钱来研发检测器,从而采用自动化的方式,你说对吗?” “也许吧,但是这个人……还是一名中国人,他也不是很确定这种技术,他仅仅是假设而已……” “所以才让你来验证呀。”达尔贝科一脸无奈。 “好吧,我来验证。”纳森明显有些不情愿的道:“不是每一种美好的想法都能验证通过的。” “杨锐,也是写这封信的中国人,已经在《cell》上发表了论文,你之前看到的pcr的技术,也是他做的。”达尔贝科整天盯着基因学的内容在看,自然是知道杨锐了。 纳森却是个实验室宅,只是皱皱眉,就回去做实验了。他本人在cns上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的论文已有五篇,以第二作者以下的身份参与发表的论文超过15篇,对楸一篇cell并不放在眼里。 不过,一篇cell也是能说明问题的,最起码,就像是达尔贝科要求的那样,这是一篇值得验证的假说了。 达尔贝科回到自己的写字台,伏案写了一封短信,寄回给杨锐。 信中,达尔贝科表示自己愿意了解pcr的相关问题,但在两三句话以后,达尔贝科就将内容聚焦在了荧光标记方面。 他想了解更多的有关荧光标记的研究,而不是pcr——学者们也许是面对金钱无动于衷的智者,但在学术研究方面,学者们依旧是十足的利益动物。 当然,相对于无所不在的金钱力量,学术研究的力量更弱,他们涉入利益的时间就越少。 最多涉入学术利益的,反而是这些高阶学者们。 信件以最快的方式寄往中国,达尔贝科又随信附上了回信的邮资。 不是他太贴心,而是他习惯与第三世界国家的学者如此通信,降低对方的通信成本,就能提高他的信息获取速率,到了达尔贝科这个阶层,这样做是很明智的投资。 接下来几天,达尔贝科在日常事务以外,主要就关注纳森的实验验证,以及等待杨锐的回信。 做实验是一件很苦鳖的工作,尤其是世界前沿的尖端研究,有时候光是寻找可用的参考资料,甚至是寻找一个参照系,就忙的人头晕。 达尔贝科需要这样一个突破,但全部由他来做是不可能的。 人体基因组计划将是一个国际间合作计划,在它设计之初,就是如此。未来,达尔贝科期望见到几千上万人参加这个计划,而他本人的工作,也不可能是亲自去做某个研究。 他只能是去寻找答案,将这些碎片化的答案拼接起来,再去争取美国学界和国会的认同。 30亿美元的拨款,即使不是一次性或者一年的拨款,也是一个巨量的工程。 达尔贝科一天24小时都不用,自然没时间关心一个技术的归属问题,更别说是上法庭了,他回信的唯一理由是因为杨锐关心,而他只是假装关心,以换取杨锐对自己的项目的关心而已。 达尔贝科为这份关心焦急的等待了很久。 就在第三次或者第四次咒骂中国的邮传系统以后,一封厚厚的信件,终于寄到了达尔贝科实验室。 达尔贝科看到这个厚度,心情就豁然开朗,立即让人拿来纳森的实验记录,准备一边看纳森的实验记录,一边阅读杨锐送来的信件。 中午,纳森吃饭的时候知道了此事,也是匆匆赶来。 “你还没吃饭?”纳森进到达尔贝科的实验室,就看到他桌子边上的三明治。 “我不饿。”达尔贝科顺手将三明治丢到了垃圾篓。 “杨锐有寄来信了?”纳森坐到了达尔贝科对面。 “你有兴趣了?” “别说的我像个种族分子,我只是对亚洲的研究机构不了解而已。” “哦,实验验证的怎么样?” “进度不错,有点疑问。”纳森说着伸头看达尔贝科手里的信。 做研究的不是傻瓜,如果有标准答案的话,肯定会要先看看的。 事实上,读文献就是寻找答案的过程,至少是相对过程,一些简单的科研,往往通过文献就能猜到最终结果,做实验就像是看了答案,然后凑数字一样。 纳森对荧光标记法本身兴趣一般,也不觉得是一项有挑战性的工作,不过,这项实验的答案是很有用的,纳森很想从杨锐的信里看到它。 达尔贝科将信递给了纳森,道:“你自己看吧,我已经看完了。” “看完了你还拿着看,他在里面写了数据?”纳森猛然意识到此点,赶忙去看,实验室里最需要的基础内容就是数据了。 达尔贝科道:“是写了数据,但没有写全。” e他也没有做完实验?” “不,做完了。” “那不是好事吗?让他把论文寄过来好了。” “他说论文正在撰写,不过……”达尔贝科撇撇嘴,道:“你自己看吧。” 纳森急的不行,只好一目十行的往下扫。 看到末尾,纳森终于找到了原因:“他设计了一块检测器,而且申请了专利?” “是的。”达尔贝科闷声道。 “他不肯授权吗?我们是在做基础学术工作……” “他同意授权,而且只要象征性的1美元的授权费。” “问题是什么?” “他要我做他的专家证人。”达尔贝科示意纳森继续看下去。 纳森于是将剩下的一点尾巴看完,果然看到了杨锐委婉的要求。 稍微了解了一点始末,纳森哈哈大笑,道:“达尔贝科博士,剩下的工作交给你了,希望您能尽快要来全部的实验数据,我们小组暂时就做其他的工作了。” 达尔贝科只能点头,出庭作证是很耗时的工作,但比起实验室里的重复实验,还有不知道能否突破的专利壁垒,出庭才是节省时间的。 “我讨厌精明的家伙。”达尔贝科将杨锐的信扔到了一边,想了想,拿起电话,道:“给我找到pcr的相关文章,再打电话给本杰明-布朗-马泽尔律师事务所,找本杰明,说是有关pcr的诉讼。” …… 第六百六十二章 侵蚀 “读信。”杨锐发出简短而有力的命令。 小崔像是发条似的,嘭的弹射起步,打开浆糊,拿起信件,拉过移动黑板,再将信封里的信件,一张张的贴在移动黑板上。 如此一来,杨锐就用不着一张张的翻页,只需要背着手,就能一次看过数页信,节省10%的时间。 贴好了信件以后,小崔就不再关注这些英文了。他来到隔壁房间,提了一瓶开水进来,就开始用李厂长赠送的龙井泡茶。 在适宜的温度的浸泡下,嫩绿色的茶叶根根直竖,香气扑鼻。 “又泡老厂长的茶叶了?”杨锐动动鼻子就嗅到了,道:“我尝不来茶叶,给我浪费了。” 小崔嘿嘿一笑,说:“厂长特别送来的,您要是不喝,把新茶放成老茶了,那才是浪费呢。” “那咱俩一起喝好了,我看你还喜欢喝茶。”杨锐说着展开信纸,开始写信。 一旦他开始工作了,小崔就不吭声了,他默默的给自己泡一杯龙井,抱着喝完,见杨锐依旧在全神贯注的写信,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办公室,开始给厂办打电话: “你好,今天的甲仓客人比较忙,可能会在办公室里吃饭。”小崔用代号是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知道。 电话另一头是徐师傅的声音,问:“想吃点什么?” “清淡点的。” “清淡点的找粤菜师傅呦,我是做鲁菜的!”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瞬间升起。 小崔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不是您说的,鲁菜是中国第一大菜系,吃喝嫖赌……呸,是蒸煮涮炒样样俱全,口味适中,一个清淡点的要求哪里能难住您,您就别难为我了……” “我什么时候难为你了?鲁菜是中国第一大菜系,又不是中国唯一的菜系,你们就不能多找几个厨师给我打打下手。” 小崔苦笑:“这不是来不及了嘛,再说了,街上拉一百个厨师回来,也找不到一个比得上您的,您就?让我们白费功夫了。” “算了,我逗你两句,今天中午就吃奶汤蒲菜了,这是济南的第一汤菜,我偷师学来的,好吃不好吃,就看材料新鲜不新鲜了。” “您材料都准备好了,您还逗我。”小崔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小崔不禁揉揉太阳穴,暗叹一声:一边要伺候着杨锐,一边要捧着徐大厨,会不会太累了。 可惜老厂长没给他选择,伺候杨锐是政治人物,再累也得忍着。 房内。 杨锐等小崔出去了,就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达尔贝科的回信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虽然只是一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回信,但只要有一个人能参与庭审,他这边至少就不是势单力孤的。 官司的胜率也会大大提高。 至于达尔贝科要求的荧光标记法的数据,杨锐随手就能做出来。 作为日后的dna测序常用手段,荧光标记法的主要难点就在于自动化的检测仪比较难做,需要一家专门的公司投入人力物力。 因此,这虽然是一个利润不菲的大市场,却是杨锐吃不下去的大市场,就像他明知道现在的海南汽车走私有利可图,他也不会去做一样。 杨锐甚至无法围绕这个点子做出技术壁垒来,基因测序的研究远早于人体基因组计划,荧光标记法并不是全新的技术,前序和并行技术太多,只能注册一些单一或连续的专利,让可能的专利利润大为缩减。 不过,杨锐还是尽可能的申请了专利,以至于让达尔贝科觉得宁愿参加庭审。 “现在,应该再接再厉,看能不能再拿下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杨锐一边想,一边开始写第二茬信。 老美拿到信不看,直接扔掉的恶劣情况数不胜数,尤其是忙碌的教授们。 一封信不行,再写一份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好在老美得诺贝尔奖的生物学家数量够多,杨锐也有足够多的选择。 相比于杨锐的镇定,专利律师本杰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名诺奖获得者直接找上门来,这样的故事,正常情况下,可是遇不到。 本杰明迅速约好了时间,先录像用于证据收集。 达尔贝科再不愿意,也只能提前阅读自己找到的pcr相关的文章,以免在录像里出丑。 这一读,却让达尔贝科读了进去。 …… 第六百六十三章 扩散(求月票) 作为一项"学化的实用技术,pcr是特别又平常的。 就像是人们对诺贝尔奖的评价一样,每年的诺贝尔奖都会留下遗憾,有很多应该被评选的人与技术落榜了,但是,每一个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又都是理所应当获奖的。 pcr属于最快获奖的诺贝尔奖技术,这也说明,它的发展是极快。 事实上,翻两番翻三番这样的速度,就pcr的发展实在是小菜一碟。 而它之所以能够发展的这么快,既与它的简便易用有关,也与它所处的时代有关。 在人体基因组计划中,pcr的用处太大了。 20世纪最后一个超级科学计划面前,最有用的技术不给诺贝尔奖,怎么可能? 20世纪最后一个超级科学计划的倡导者达尔贝科看到pcr,又怎么可能不欣喜若狂。 如果说原版pcr还像是隔着一层纱布似的令人不能尽兴,杨锐改良过的第一版pcr,简直晃晃如同明灯似的。 “怎么早点没人告诉我这个东西。”达尔贝科忍耐不住,冲出实验室高喊了起来。 他向来是这样的习惯,对研究生和助教都是先声夺人的。 天色已晚,但纳森依旧在做实验,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pcr,杨锐发表在国际遗传学大会里的东西,你们没人看过吗?没有人!”达尔贝科狂怒:“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看过?” 实验室里的学生们噤若寒蝉,然后眼巴巴的看纳森,好像他是一名驯兽师似的。 纳森是拿薪水的研究员,的确不在乎达尔贝科的怒火,淡定的道:“你说的国际遗传大会,是一个多月前的国际遗传大会吧。” “当然,最新的那次。” “一个多月前的国际遗传大会上的文章,还没有人看,并不奇怪吧。”纳森抬头看看达尔贝科,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 偏偏达尔贝科就服这样的眼神,无奈拍拍额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应该追踪世界最新研究……” “我们有在追踪世界最新研究,达尔贝科博士,我们只是没有追踪到两个月前的国际遗传学大会而已。”纳森说了一句,又道:“我们会补上功课的。” “你们应该快点补上,特别是看看杨的演讲,他对pcr的使用做出了良好的设计,这是纯粹看论文看不到的地方。”达尔贝科说着丢出了他手里的一叠复印纸,命令再多复印一些。 第二天,达尔贝科的实验室,就人手一本杨锐的演讲了。 他的实验室最近两年是专攻基因的,即使是普通的研究生,也都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和认识,放到外面去,不敢说是大师级的人物,起码也是一名小强型选手。 这亦是顶级实验室的好处之一,能够接触到世界最尖端的研究和技术进展,而且有老师催着你去接触。 外面的实验室,能不能接触到世界顶尖的研究和技术就全看运气了,老师自己也许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没有两天的功夫,达尔贝科实验室所有人,都知道了杨锐的工作,整个实验室也因此变的快乐起来。 他们就像是一支正在步兵部队,正在艰苦卓绝的对抗骑兵,而且是采用步步为营的方法,一点点的向前推进,突然之间,有人提供了一种名为“机关枪”武器给他们。 当然,以达尔贝科的心思,就算没有这种“机关枪”,他造炮也要造到赢的——只要国会或者国际机构肯继续给钱——但是有便宜好用的机关枪,达尔贝科自然更开心。 “我们要尽快订购一批杨的pcr仪,让学生们快点熟悉起来。”达尔贝科在周末的会议上,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这条命令,意味着几万美元的经费再次灰灰。 “先订购一台怎么样?”实验室副主任是行政人员,一门心思的想要控制支出。 “少也要十台,否则太浪费时间了。纳森,你来给强尼解释。” 纳森咳嗽一声,道:“以我们的目标来看,现阶段起码需要30台以上的pcr才能满足需求,如果是以第一批的目标来看,10台是最少的。” 实验室副主任强尼一点都不买账的道:“纳森只要有实验仪器用就行了,他才不管花多少钱呢,一次买10台相同的仪器,我们的预算又要被人骂了。” “那就先买五台,恩,我晚上准备给杨锐打电话,我会让他尽快安排发货的,下一个议程。”达尔贝科才是实验室负责人,一句话敲定了购买,强尼也只能表示自己尽力了。 纳森却是有些奇怪的看看达尔贝科。 尽管是一名实验狂人,但达尔贝科是很少在家工作的,打电话这种事情,他通常也不会安排到晚上去做。 不过,达尔贝科为什么要晚上打电话的原因,纳森却是一想就明白了。 因为时差。 如果是下午打电话的话,中国还是晚上,这显然是不礼貌的行为——当然,达尔贝科阁下通常是不在乎礼貌这种问题的,除非他确实重视这件事。 结束会议,纳森不禁问达尔贝科:“有那么好吗?我是说pcr。” 达尔贝科意味深长的笑了:“等你看明白了,你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实验室了。” 纳森讶然,看着达尔贝科走远的背影,突然叫了起来:“我现在就能组建自己的实验室。” “但它不会成功,直到你找到成功的要素为止。”达尔贝科一碗浓鸡汤灌晕了纳森,笑眯眯的回自己实验室去了。 晚上9点,达尔贝科算着时差,又在纸上写了聊天的大纲,才开始拨打杨锐的电话。 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而这些问题,都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他的研究,每当有这种情况的时候,达尔贝科都会手写提纲,才打电话。 电话“嘟嘟”的响着。 达尔贝科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边准备接受杨锐的惊慌失措,或者顶礼膜拜。 身为诺贝尔奖获得者,这样的待遇,他几乎每天都会遇到。 良久,电话接通。 “hello。”达尔贝科问候了一句,就准备报名。 电话另一端,传来英语:“请稍等,正在转接中……” 达尔贝科愣了一下,继续等待。 半分钟后,电话又通。 达尔贝科重新运气,道:“hello。” “请稍等,正在转接中……” 半分钟后,电话又通。 达尔贝科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次道:“hello?” “啊……等一下呀,这就给你转。”这一次,对面干脆是中文了。 达尔贝科茫然的看着电话:我是在给往石器时代拨电话吗? 第六百六十四章 hello “hello?”达贝科机械性的说话,反正,对面都是差不多的中文,然后又是继续的等待。 达尔贝科现在极度的后悔选择了晚上时间打电话,这个时间段,他的助理都回去休息了,想要坐等电话拨通都不行。 “hello?”对面意外的传来了英文:“你是谁?” “你是杨锐吗?”达尔贝科的声音都颤动起来。 “是我,你是谁?”杨锐现在时不时的就能接到老外的电话,因此,不会像是普通接线生那样,听到hello就惊慌失措,或者顶礼膜拜。 达尔贝科早就不指望听到杨锐惊慌失措,或者顶礼膜拜的声音了,他现在就想听到杨锐的声音。 甚至于,他对杨锐反而有一种不能明言的顶礼膜拜,就好像,你在石器时代,看到有人用恐龙的尸骨做了一台蒸汽机似的。 达尔贝科深吸了一口气,道:“杨锐先生,我是达尔贝科,美国人……” “诺贝尔奖的达尔贝科?”杨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惊喜的味道。 达尔贝科更是欢喜的简直要掉下眼泪了,打一个这样的电话得多难呀,他高兴的用少见的自报家门的方式,说:“是的,我是得过诺贝尔奖的达尔贝科,你是杨先生吗?pcr的作者?” 他知道杨锐知道自己承认他是pcr的作者会高兴。 果然如此。 杨锐的声音轻快的传了过来:“是的,我是pcr的作者杨锐……达尔贝科先生,您好……” 达尔贝科眼中带着笑,享受的眯了起来。 艰苦的劳动以后,吃到的饭菜会更香甜。长时间的等待以后,得到的崇拜更甘甜。 达尔贝科不想一下子吃光杨锐的顶礼膜拜与惊慌失措,因此温言笑道:“我收到了你的信,几封信我都收到了,不得不说,你的研究工作极有成效,而且极具预见性,我和我的同事一致认为,你的工作有着超乎想象的意义,也许是最近两年里,最有价值的生物学技术革新,另外,你的演讲也非常的棒,我得说,这是我看过的最有意思的演讲之一,它非常的,怎么说呢,你给出了现实的想象空间,有很强的指导性……” 将前面的赞扬的话说完,达尔贝科喘了一口气,准备说“but(但是)”了,话筒突然传来“嘟嘟”的声音。 达尔贝科瞬间愣住。 “hello?”达尔贝科试探的喊了一声,话筒内的嘟嘟声突停。 “对不起,先生,到河东省的线路断了,我们很快为您转接,请稍等。”不太纯熟的英语,消灭了达尔贝科最后一丝幻想。 断线了……达尔贝科突然意识到一点,重新连接,莫非还要再去一次噩梦般的石器时代? 这种想法,让达尔贝科恨不得立即挂掉电话。 但是,另一个念头阻止了达尔贝科。如果不再次通话,杨锐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恭维他? 达尔贝科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又低头看看提纲。 是的,如果不加上“but”,那他适才说的话,的确会变成恭维杨锐。 甚至,称得上是顶礼膜拜了。 达尔贝科欲哭无泪的攥着话筒,等着石器时代重连。 诺贝尔奖获得者伤不起呀。 达尔贝科不希望自己明天一觉醒来,看到报纸的标题写着“达尔贝科面对中国年轻科学家卑躬屈膝”。 所以,电话是一定要重打的。 哪怕还要hello很多次……达尔贝科含泪打开免提键,再次向石器时代发起进攻。 杨锐一脸喜感的放下电话,他猜得到,肯定是电信暴露了自己糟糕的线路水平。 然而,坐在杨锐对面的捷利康的代表们,尤其是来自英国的先生们不知道呀。 这一次,重回西堡镇的有韦尔斯,还有杨锐的老朋友,胖嘟嘟的弗兰奇,他们都是为了解决西捷工厂之事而来,此时,也都一脸震惊的望着杨锐。 自从杨锐问出“诺贝尔奖的达尔贝科?”的时候,房间内就很静了,关键是80年代的中国式听筒的声音还很大,仿佛专供没有助听器的老干部使用似的。 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达尔贝科的话。 或者说,是他对杨锐的恭维。 又或者,是顶礼膜拜? 谁都不敢确定。 1984年的当下,达尔贝科的名气还是很大的,杨锐之所以寄信给他,多少也是受此影响。 身为人体基因组计划的推动者,达尔贝科最近几年在媒体上出现的很频繁,而且多次参加了政府和民间组织的大辩论,以至于频繁的在全国电视网刷新形象。 普通人对达尔贝科的印象或许还会弱一点,捷利康的代表们却是生物业内人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活跃的诺贝尔奖得主。 要说起来,别看诺贝尔奖年年都有,可要说活跃于业内的,数量还真是不多。 六七十岁以上的诺贝尔奖得主是活跃不起来的,50岁拿到诺贝尔奖就算是年轻有为了,但也就活跃个十几年的样子。 如此算下来,只要有一年,诺贝尔生物学奖授予一名70岁老头,当年活跃的诺贝尔奖得主就很可能少了一位。 达尔贝科也是因为得奖的时候年轻,才能经过十年左右的酝酿,缓缓拉开人体基因组计划的大幕。 现在,这样一位生物业界顶端的学者,特地打电话给杨锐,就为了表示他的崇敬之情吗? “我感觉自己上一次到中国,还是不久前的事,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弗兰奇声音很低,仿佛害怕吵到杨锐似的。 杨锐自然不去解释,笑笑道:“我和达尔贝科先生有几次通信,向他介绍了我的工作。” 他说的如此简短,反而令人难以置信,弗兰奇小声道:“您这是中国人的谦虚吧?” “哪里有什么中国人的谦虚。”杨锐笑着摆摆手,道:“我就是实话实说。走吧,咱们去会议室坐着好了,我这里乱糟糟的。” 他是猜测达尔贝科有可能再打电话过来,因此将人都给遣走了。 弗兰奇、韦尔斯,还有捷利康代表团里另外两名英国人,都以看狐仙的表情默默的注视了一会杨锐,方才依言前往会议室。 李章镇在旁听的分明,真真正正的崇拜的看着杨锐,道:“没想到捷利康兴师动众的来问罪,让您一个电话就给吓跑了,您有诸葛亮的风范。” 杨锐也认认真真的谦虚道:“都是电信的功劳。” ……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天才你知道吗 弗兰奇和韦尔?坐在圆桌后,小声的交流着。 时隔两周,他们再次来到西捷厂所在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放弃西捷工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市场上有西捷工厂的产品流通。 这样的事对跨国公司并不稀罕,他们在向亚洲国家投资以前,就已经在非洲和大洋洲进行跨国投资了,而无论在哪个国家,当地的土霸王们都有着相近的行径——占据或借助公司的资源进行生产活动。 即使是杜邦或陶氏化学那样,在国外做大型的化工联合体,不能度让工厂和车间的,他们也会允许当地的权力人士开设一些依附于本厂的小车间,赚取相对于当地来说丰腴的利润。 没有哪家跨国公司能真正的按照法律来生产和经营的,就算真的有哪个脑子烧掉的经营者想这样做,当地也得有涵盖所有生产和经营行为的法律条文才行。84年的津巴布韦没有这样的法律条文,84年的巴林也没有,84年的中国同样没有……当然,若是需要的话,很多当地的权力人士都能轻松的修改法律…… 捷利康到中国是来赚钱的,既不是来交朋友的,也不是来帮助中国完善法律的,更不是来搞移风易俗的。 跨国公司拥有最适应当地环境的机制,他们会在澳洲大跳草裙舞,也会在缅甸双手合十,只要能赚到钱,做跨国公司的与做跨国毒*品运输的,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捷利康再次派出一支代表团,一方面是想要了解西捷工厂目前的状况,并竭力避免源源不断的低价辅酶q10冲击市场,另一方面,他们也尝试着继续履行与杜邦的密约,避免送钱到杨锐手里。 然而,到达的第一天,杨锐就给了他们听了一个不一样的开头。 “你觉得是真的吗?我是说,电话另一头的达尔贝科,有点夸张了不是?”韦尔斯低声的问弗兰奇。 弗兰奇道:“就是因为夸张了,我才相信,作假的话,用不着说成这样吧。” 韦尔斯摇头:“他或许并不知道达尔贝科的意义。” “是吗?”弗兰奇笑着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本《自然》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准备送给杨锐的礼物,刚刚出版的《自然》杂志。” “恩?” 弗兰奇点了点封面右上角的小字不说话。 韦尔斯拼了一下“ruiyang”,想了一下,猛抬头:“是杨锐?” “他已经在cell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这是他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的第二篇文章,而且,他在不久之前刚刚去参加了美国的国际会议,认识一名诺贝尔奖得主,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弗兰奇对杨锐再熟悉不过了,他这次重回中国,也是因为他与杨锐的关系。 “所以说,他是个天才?”韦尔斯上一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没有注意过杨锐。 弗兰奇叫了一声“耶稣基督”,道:“韦尔斯,看看窗外,这里是中国,每一个能读完大学的都是天才。” “好吧。”韦尔斯耸耸肩,道:“我们拿这个天才怎么办?” “以我的观点来看?” “恩。” “以我的观点来看,天才会指导我们的。” “什么意思?”韦尔斯被弗兰奇的哲学给击败了。 弗兰奇与杨锐太熟了,他摊开手,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如果是一个小时前,韦尔斯大约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就不那么确定了。 诺贝尔奖对英国的刺激与中国人其实一般无二,这是自然科学界第一的奖项,意味着自然科学界的桂冠,没有哪个诺贝尔奖获得者不是本国元首的座上宾,也没有哪个国家会对诺贝尔奖获得者置若罔闻。 韦尔斯再自负,也不敢用自己草率的判断与诺贝尔奖获得者来分庭抗礼。 会议室渐渐的归于寂静。 韦尔斯伸手拿过弗兰奇面前的《自然》,轻轻的翻开,在articles(文章)的栏目下,找到了杨锐的论文。 “文章”是《自然》最重要的栏目,比之重要性略逊的还有“来信(letters。to。nature)”,“评论”,“综述与进展文章”,“新闻与观点”,“读者来信”,“书评”和“简明通信”等。 因此,并不是刊登文章到《自然》,就是人们一般而言的发表文章到《自然》了。 这里面,很有代表性的是“评论”栏目,《自然》杂志的评论是给非专业读者看的,当然,它也有参考文献,但最好不超过10条,版面也不超过两页,而且,期刊特别要求不使用专业术语,而最好以新闻开始。评论类的文章也不一定是笃定的事实,正好相反,《自然》喜欢刊登那些热点性的,有争议性的,有新闻性的评论,比如转基因的食物,克隆人之类的话题,会早于大众媒体,在此讨论。 韦尔斯并不是研究员,因此,他也不清楚《自然》内部的分类,但通过论文的长度,他也差不多能察觉到重要性的区别。 包括“来信”和“综述与进展文章”栏目在内,其他栏目刊登的文都不长,只有“文章”栏目下,才有超过5页的长文。 杨锐的论文,又是里面最长的。 再想到杨锐的名字上了封面,韦尔斯不等看完这篇论文——事实上他也看不懂——就问弗兰奇:“总部知道吗?” “知道什么?” “论文,杨锐和他的论文,还有,他是个天才的事?”韦尔斯问的挺认真,捷利康是一家无节操的跨国公司没错,但它同时还是一家制药企业,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公司是真的重视技术,制药企业是一定没错的,没有足够的技术,再大的公司都活不下去,历史上跨国公司的尸体,足以将这个观点烙印在企业人的脑海里了。 弗兰奇淡定的像是在吃仰望星空的英国人,缓缓的说道:“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西捷工厂为什么要建在河东省南湖市的西堡镇?这就是杨锐要求的。” 韦尔斯愣了一下,点头道:“他的确是个天才,他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合同。” 相比纸面上的合同,地缘优势在此事显的更重要。 弗兰奇颔首道:“的确。” 韦尔斯突然笑了起来:“我有点同情总部的家伙。” “恩?” “天才和杜邦的选择,其实怎么选都是错的。”韦尔斯说着脸色一冷,道:“现在轮到我们选了。” “恩……希望天才能指导我们怎么选。”弗兰奇的声音近乎耳语了。 韦尔斯没听清,问:“什么?” 弗兰奇摇头不语。杜邦涉足的消息,就是他泄露给杨锐的,以弗兰奇对杨锐的了解,经过这么多天,杨锐应该是已经有了应对方案的。 而对夹在中间的捷利康来说,他们只需要随波逐流就好了。 等待了大约一个小时,杨锐终于出现在了会议室。 随同而来的,还有西堡肉联厂的一众干部,以及海处长的代表海国辉。 看到他们,韦尔斯不自觉的挺起胸来。 坐在他后面的翻译小张更是攥起了拳头,他在西堡镇的经历,可谓是不堪回首,看到这些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心里的热血都要沸腾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们找理由了。”小张默默的放出预言。 而他的预言,实现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只见杨锐拍拍手,笑道:“几位累不累,不累的话,咱们去西捷工厂里,边看边聊吧。” 运足了气的小张身子一歪,险些倒在地上,说好的英特纳雄奈尔呢?说好的死拽克呢?你们怎么突然就变的好说话了? 不对,一定有阴谋!一定有陷阱! 小张怀疑的望着杨锐和西联厂的干部们,像是看连环杀手似的,审视着他们。 …… 第六百六十六章 算术 西捷工厂前的高墙下h大门洞开。 门前的铁链,无影无踪。 小张左看右看,确定此处正是之前工人聚会的地方,不禁心中有愤愤不平之感。 凭什么我们叫门,你们死也不开,现在不用叫就开了,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他不禁来到韦尔斯跟前,用眼神向他示意。 韦尔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他们的任务是解决西捷工厂的问题,并不是无谓的争执对错。 小张现在甚至不是唯一的翻译官,韦尔斯不理他,他也就只能乖乖的呆在多名英国代表后面,无法发挥任何的作用。 大家在弗兰奇的带领下,言笑盈盈的穿过了西捷工厂的高墙,没有人对西捷工厂外,为何又建设了一个高墙,表示出任何关注。 西捷工厂内,生产进行的如火如荼。 生产线上,身着白色制服的工人们,精准的操作着各种仪器仪表,不像是人们常见的机械工厂,在这样的制药厂里,物料基本是在各种管道中以液体或气体的形式流动,并不会暴露在外。 只有少数几个岗位,才会在投料或倾泻废料的时候,打开或关闭容器和管道,每当这种时候,各种压力表就会一阵抖动。 不过,西捷工厂的设计有一大半是杨锐做的,而它们之所以会受到捷利康的重视,就是因为这种设计很少浪费,像是一种成熟设计似的。 无论是制药厂还是化工厂,都没有真正的废料,甲醛出现在室内是令人畏惧的毒气,出现在工厂里的时候,依旧只是原料。好的工厂设计,就是要极少的倾泻废料,尽可能的提高产率。 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工作时的要求也非常高,生产线上的工人全神贯注,只有极少人才注意到有外国人入内。 “你们看到了,西捷工厂一切正常,不用担心。”杨锐笑呵呵的向捷利康众展示,仿佛工厂是自己的一样。 即使准备偃旗息鼓,不做争辩的韦尔斯也惊呆了,他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们竟然将西捷工厂停工了?我们上次来检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这样做了吗?” 杨锐不答,只道:“你们不支付工人的工资,拖着我们的分红,如果我们不想应对手段的话,难道要被你们活活饿死才对吗?” 弗兰奇咳嗽一声,道:“杨锐,你的反应过激了,西捷工厂的产权和管理权属于捷利康公司,你们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如果捷利康总部发起诉讼,你们是要赔很多钱的。” “也许吧,总比饿死强。”杨锐耸耸肩,并不是特别在意。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很在意,捷利康要打赢这样的官司也很难,而且,此事有国医外贸的参与,有西堡肉联厂的参与,除非捷利康准备彻底退出中国市场,否则,诉讼是他们的最后选择。 再者说,捷利康就是打赢这样的关系,能获得多少赔偿金是一回事,赔偿金怎么给又是一回事。 弗兰奇也知如此,他没有再深入下去,转而道:“既然工厂已经开工,那我们的第一个要求就不用提了,捷利康的第二点要求,是检查并归还西捷工厂,恢复到事件发生以前的状态。” “只要捷利康愿意支付分红和工人工资,你们的合理要求都能得到满足。”杨锐撇撇嘴,道:“你们也许可以回去商量一下。” 弗兰奇微微皱眉,道:“就这样?” “就这样,如果你们全面的向捷利康总部说明情况,我认为他们应该能够理解。”杨锐说着眨眨眼。 弗兰奇不明白的道:“理解什么?” “情况发生了变化。” “当然,我们看到了。” “你们没有全面的看到。”杨锐热情的拉着弗兰奇,道:“你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是,我们的生产线,正在以每天10公斤的速度,生产辅酶q10,而且,因为质量出众,出厂价高达15美元每克……” “捷利康管理工厂期间,我们的出厂价一度超过了20美元。”韦尔斯打断了杨锐的话。 杨锐点头,道:“我承认,捷利康在市场方面是有优势的,但是,请注意我所说的重点。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辅酶q10的生产线,每天的产值超过了15万美元。” “你是在帮我们索赔提供金额吗?”韦尔斯笑了起来。 杨锐摇头,道:“我是在向你们说明,你们拖延分红的基础部存在了。” “我们没有拖延分红,这只是一些财务上的小问题。”韦尔斯抢着说。 杨锐笑笑:“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在有意拖延分红了,你们也不必解释,我只是告诉你们,你们没必要再这样做了。” “我们没有这样做!”韦尔斯极力争辩。 弗兰奇听出点味道来,拉住韦尔斯,道:“什么意思?” “只是简单的算术而已,你们能想的明白的。”杨锐并不多说,示意王元胜接替自己。 后者热情的邀约英国人去吃九转大肠,也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反正先牵出工厂再说。 80年代的英国人,数学水平还不像是后世那般落魄,毕竟,英国是到70年代才开始执行素质教育的,在80年代,这些于60年代以前读书的英国人,还是能轻松的口算加减乘除的。 于是,弗兰奇等人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在过去一个月里,西捷工厂的产值很可能已经达到了450万美元。 “当然,这是假设西捷工厂的产值,确实如杨锐所说的一般高。”韦尔斯算出数字,并且给出了一个前提。 “也就是说,经过一个月的拖延,香港华锐与其他两家公司拿到的钱,很可能与他们一个季度的分红都差不多了?”弗兰奇也算出了一个数字。 “假如他们的产值,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么高,而且价格如他们所言的是每克15美元的话……” “那我们的拖延就毫无意义。”弗兰奇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想,我们将这个结论报告给总部,谈判应该会有突破性进展。” 韦尔斯并不像是弗兰奇那样,知道大量的信息,不过,他目前知道的内容,也足够他猜测到原因了。 他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总部的确是有意拖欠分红?”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说,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香港华锐的收入并没有减少,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维持现状唯一会受到损失的只有捷利康,所以,想办法支付其他三方的分红,尽快解决此事,才是最恰当的解决方案。”弗兰奇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解决方案会由杨锐提出。” “前提是,西捷工厂的产量和售价,真的如他们所言的高。”韦尔斯再次提醒弗兰奇。 “杨锐会给我们答案的。”弗兰奇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投资靠谱,算起来,杜邦指示捷利康拖延分红的消息,可是他告诉杨锐的。 弗兰奇想破脑袋也没猜到,杨锐会如此利用这条消息。 …… 第六百六十七章 催化剂工艺 翌日。 吃饱了九转大肠的弗兰奇,一马当先,杀向了西捷工厂。 他与韦尔斯坐镇生产线中央负责聊天,另外两名英国人,负责检查整条生产线和生产工艺。 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记了好几页笔记本,并且还在收集中。 弗兰奇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结果,于是趁着气氛松泛下来,笑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一期《自然》,道:“杨先生,祝贺你的论文在《自然》发表,年仅二十岁,就在世界最好的期刊上发表了文章,我的同事们都为您的成就表示惊叹。” 杨锐略显惊讶的接过来,问:“这就发表了?” “您不知道?” “我在西堡镇,所有的信件都要通过北京转寄,说不定耽搁了。”杨锐只是如此一说,更大的可能,是北京那边的收发工人也放假了,堆积如山的信件等着学生和老师们回去自取,没人在乎一串英文的信件是从哪里来的,对北大的收发室大爷来说,鬼画符的文字,人家也见得多了。 弗兰奇信以为真的点头,笑道:“这么说来,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恩,再次恭喜您,能够成为您的文章的首批见证者,我也是深感荣幸。当然,这不是说我看懂了,我不知道您的文章里写的是什么,但是,毕竟是《自然》(nature),我们看不懂也很自然(nature)。” 说着,弗兰奇和韦尔斯都笑了起来。 此时,两人的笑容还是真诚的,不管捷利康和华锐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对于杨锐这样的学者,捷利康永远都是敞开了大门欢迎的。 两篇cns顶级期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说一篇cns级的期刊是敲门砖的话,两篇cns顶级期刊就是欢迎礼炮,它是成功无侥幸的最有力证明。 有了这样两篇期刊,不管杨锐是去美国还是欧洲,都能够轻易的加入一流的实验室,若是愿意放低身段,想要加入顶级实验室也不困难。 至于私营公司能够给出的条件就更好了。现在正是里根政策大行其道的时间,各家私营公司挥舞着钞票在各大院校和研究机构挖人,一名年薪3万的名校教授,只要点头,立刻就能拿到10万乃至20万美元的年薪,如果是哈佛之类的顶级名校,往往还有大把的股权和其他的有利条件。而在私营公司,稍微做出点成绩的学者,年薪百万美元,或者成为企业高层的不计其数。 私营公司对学术的崇拜也在80年代达到了一个高峰,尤其是生物领域,学术骨干的存在就是一个公司存在的基础,没有人敢对高端学者等闲视之。 这一时期,欧美特别是美国地区,在生物技术方面的成就也很令人惊叹的,往后看30年,主要工作完成于80年代的诺贝尔奖,很多都出自于私营公司。 杨锐亦是笑的合不拢嘴,迅速翻开期刊,首先确定自己论文的名字和内容,发现的确是pcr无疑,已是兴奋的想要跳起来了。 在杜邦即将发起诉讼之前,有这样一篇文章出笼,实在是给了他不小的底气。 “容我先看一下。”杨锐说了一声,就低头重读起了自己的文章。 作为顶级期刊,《自然》接受论文和发表的速度都算是快的,即使如此,相隔两三个月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是到了网络时代,这个速度其实也没有提高,区别只在于学者们可以通过期刊社的在线平台上传自己的文献,第一时间保证了论文的相关权益,但要想从在线平台上通过审核,继而发表成铅印,依旧耗时颇长。 杨锐迫不及待的打开《自然》,也不去管其他人。 王元胜与随后而来的李厂长接手了接待工作,几名中方干部通过翻译,与英国人随便的聊上几句,就好奇的问起了《自然》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弗兰奇毫不犹豫的帮杨锐一通海吹。 反正吹牛不要钱,闲着也是闲着。 西联厂的干部们却英国人很是看重,他们虽然之前抵抗的声势浩大,但从内心里,洋大人的光环还是很强烈的。 现在,弗兰奇认真的帮杨锐吹嘘,却让大家颇有怪异之感。 好在杨锐很快就看完了新一期的《自然》,弗兰奇也就吹嘘对象重新放在了杨锐身上。 一会儿,两名负责技术检查的英国人回来了。 弗兰奇向众人告了个罪,几个人窝到一起开始商量。 杨锐笑容满面的挥挥手,一个人攥着《自然》在那里傻乐。 杨锐的大舅段华,突然莫名的产生了羞耻心。 在世界著名期刊上发表了论文的侄子,怎么能在众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段华不由拉住杨锐,强行提醒他道:“英国人这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怎么就不管了。” “管呀,怎么能不管,就是现在用不着咱管不是。”杨锐拉着大舅的胳膊笑道:“您就别担心了,一会儿,有忙的时候。” “我们看那两个英国人在车间里转来转去的,还记了好几大页的东西,你说他们记了什么?” “记了什么都不重要,重点是咱们的产率上升了。咱们的产率比他们高,他们就只有学习的份。” “官司还没弄明白呢,谁管你的产率。”段华急不可耐。 杨锐一愣,笑了,道:“您看还有人提官司的事吗?” “恩?”段华一想,又摇头道:“没人提,不代表官司结束了。” “咱们有钱了,官司就结束了。”杨锐轻声道:“捷利康托分红,是有目的的,咱们解决了资金问题,他们看无利可图,肯定是要放弃的。” 段华狐疑的道:“你怎么知道。” “不能说。”杨锐做郑重状。他通过景存诚,再通过外交人员联络弗兰奇,等于是让弗兰奇做了自己的线人,这样的秘密关系,就不能轻易暴露了。大舅知道了最多满足一下好奇心,对弗兰奇造成不利影响的话,可就属于忘恩负义了。 段华也没有追问,只道:“你可得确定了才好。” “我确定。”杨锐心道:杜邦的影响力再大,也不可能一个公司盯着我一个人吧,捷利康受其影响,顺手做点事情可能,但要是做的事不仅没用,还自身受损,坚持下去的可能就不大了。 像是这样的公司,都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资产,私底下的利益输送即使有,数额也不会大。要是捷利康没有损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现在,西捷工厂停工月余,杜邦负责此事的主管,是否能找补几百万美元给捷利康,杨锐深表怀疑。 而且,杨锐也不在乎。 大不了,西捷工厂就在自己手里继续生产好了。 而这,显然是捷利康不乐意的。 “叮叮”的铃声在众人头顶敲响。 生产线末尾的工人变的忙碌起来,前端的班组长和质检员也挪动起来。 弗兰奇来过这里,抬头道:“新的一批货生产出来了,去看看。” 几个人移步到生产线的尾端,就见结晶后的辅酶q10,正好被用铝合金的盘子托出来。 “产量不错。”做技术的英国人看了眼电子称,在笔记本上做了个记录。 接着,又是一托盘的辅酶q10结晶,泛着橙黄色的光芒,从生产线的末端被拿了出来。 英国人一呆,问:“怎么还有?” “新的工艺,产量增加了不少。”杨锐从另一边走过来,顺口回答。 “什么工艺?”对方自然而然的提问。 杨锐道:“催化剂。” “什么催化剂?” 杨锐乐了:“您开玩笑吧。” 弗兰奇使劲咳嗽一声:“杨锐,汉特的意思是,您如何确定的催化剂?” “我开发的。”杨锐毫不犹豫的揽工。 “你开发的催化剂?你还会开发催化剂?”不由得韦尔斯这样问,催化剂是一个相当专业的领域,虽然听起来是生产辅酶q10的催化剂,但实际上,催化剂更多的属于化学相关的技术,捷利康虽然是资产数百亿元的大公司,也没有涉足催化剂领域,若是有相关的需求,通常也都是外包出去的。 杨锐要不是手里攥着一本《自然》,韦尔斯根本都懒得问。 李章镇这时候站了出来,笑道:“杨锐先生开发的催化剂的产权是属于香港华锐公司的,捷利康若有兴趣,可以之后再交涉,现在的关键,应该还是西捷工厂吧。” 弗兰奇早就相信了西捷工厂的产值了,现在更是有了理由,所以并不顺着李章镇的话做事,而是继续问:“催化剂的效果怎么样?” “百分之二十。”杨锐轻声回答。 “怎么(what)!”弗兰奇发出一个惊叹词,但语调是从高到低的。 …… 第六百六十八章 交接 “几位,请跟我来。”宁明临时兼任了导游,将杨锐从洋人群里解救了出来。 弗兰奇依旧在问:“怎么能做得到?” 宁明笑道:“我们并不了解香港华锐公司的技术。” 这是杨锐之前就教过他的范本。 弗兰奇又气又好笑的道:“我们现在就想了解这款催化剂。” “我现在是准备向你们介绍这款催化剂的效果,不过,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宁明乖巧的说着,又问:“你们想知道吗?” 小张一边给翻译,一边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外交无小事,对外宾请礼貌客气一点。” 宁明被杨锐调教了一个多月,又有英特纳雄奈尔的经历,对翻译官根本不在乎,直接对弗兰奇,用英语单词拼字,道:“他不让我说话。” 弗兰奇脸色一板,立即严肃的批评小张,然后换了一个翻译官。 宁明这才继续带着几个英国人继续生产线上的考察。 几个人像是工业旅游的游客似的,几乎每看到一样不太相同的东西,都要询问一番。 尤其是两名负责技术的英国人,已经记录的手要抽筋了。 杨锐的大舅段华终于回过点味来了,看着四个英国人兴奋的像是开了桌麻将似的,不禁低声问:“不会泄密吧。” “有啥好泄的呀,催化剂用眼睛又看不出来。”杨锐好笑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将保险柜里剩下的一点催化剂都装在身上,这才又走下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添加新一轮催化剂的时间了。 英国人瞪得出眼珠子似的,瞪着杨锐添加催化剂。 然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杨锐就是套了一件白大褂,然后将一堆粉末倒进了反应釜,接下来……就没有接下来的内容了。 工人们按照流程,将温度控制在0摄氏度,全部流水线的人都显的轻松下来,尤其是流水线的后端,现在就是等待出品的时间。 至于前端楸准备,虽然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但实际上催的并不急。 化学和生物工厂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等待的时间比工作的时间还要长,但不等也不行。 英国人就这样看呀看的,直到辅酶q10的结晶生产出来,也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答案。 自然也是看不出答案的。 于是,他们的工作又变成了测试生产出来的辅酶q10,但没有原来的生产线的产量做对比,几个人只能得出产量变高的结论,并不能证明催化剂的效果。 “弗兰奇先生,我们也许需要更多的配合。”汉特笔记本记了很多页,但并不能得出结论。 弗兰奇没有立即应允,先问:“产量是提高了,对吗?” “提高了。” “这么说,西捷工厂的日产量10公斤,是有可能的?”弗兰奇先要确定华锐公司是否真的有钱了。 汉特很不情愿的点头了,说:“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但日产10公斤是有可能的。” 弗兰奇默算一下,道:“能用在别的工厂里吗?” “还不知道催化剂的类型,很难说。”汉特犹豫了一下,说:“也许,我们可以将他的催化剂买下来,根据提高的数量分红给他……” 弗兰奇笑了,道:“上一次,辅酶q10的技术就是这么买的,你知道华锐赚了多少?” 不用汉特再问,弗兰奇自问自答的道:“因为扩张的缘故,现在香港华锐一个季度的分红就有三四百万美元了,我们当初如果出1000万,甚至出800万美元,说不定就能买断他的技术。” “您要买断他的催化剂?”汉特焦急的道:“我们还一点测试都没做呢。” “我先报告上去,看看总部对产量提升有没有兴趣。”弗兰奇知道是一定有兴趣的,现在的问题,更在于开价多少。 如果开价太高的话,很可能引起杜邦方便的不快,不再帮忙是一回事,“资敌”又是一回事了。 不过,就弗兰奇对杨锐的了解来说,如果开价低了,他很可能就不会卖。 究竟能不能交易的成功,就要看总部的意见了。 弗兰奇反而轻松下来,安心的吃起了九转大肠。 同时,西捷工厂依旧在源源不断的生产。 这让西联厂的干部们颇不适应。 大家明明是在挖资本主义的墙角了,这些资本主义的干部,怎么就不为自己家的墙角着急? 段华更是为自家外甥着急,道:“你弄的催化剂,能卖还是不能卖,怎么就拖着了?” 杨锐就笑:“咱们一车车的往外送的辅酶q10不是钱吗?现在不抓紧生产,以后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早某几个瞬间,杨锐甚至贪婪的想要将西捷工厂拿下来。辅酶q10的利润太高了,工厂的产量更高。然而,理智还是阻止了杨锐。 辅酶q10的工厂管理确实简单一些,但那是西联厂在代管,人家有国家机关做后盾,腰杆子硬的不行,厂里的工人也都是西联厂的子弟居多,自上而下都很适合,若是细节长真的变成了私企,情况恐怕会大不同。 而在工厂管理以外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辅酶q10的原料精制茄尼醇,那是从烟叶子里提炼出来的,杨锐当日做的精制茄尼醇技术,都是交给地方企业去生产的,因为收购烟叶不仅与农民有关,还与各地的烟草公司有关。一个地区的烟草公司就够复杂了,这还是多地的烟草公司。 若是有心做实业,杨锐倒是可以试着一点点的捋清这些线路,但若是只为赚钱的话,就没有必要了。 段华不知道杨锐的想法,只当他单纯的想要帮西联厂赚些钱,还颇为感慨,回到西联厂,更是对杨锐大肆表扬。 西联厂内,大家对杨锐的评价也是好上加好。 最近一个多月里,杨锐可是让所有人的工资奖金都翻番了。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月末,捷利康决定支付红利给其他三方为止。 同时送到西捷工厂的,还有整套的检测设备。 西联厂简单的做了个交接说明,将办公室让了出来,就算是交接完成。 随后进驻的捷利康的员工,却是各种测试仪器,一股脑的安在生产线的外面,随后就要求工人们按照之前的程序进行生产。 更有人不顾杨锐和西联厂的干部尚未离开,就开始清扫办公室,并且用白色纸张,小心的擦拭保险柜等一切有可能存放过催化剂的地方。 众人对之怒目而视,杨锐笑而不语,这样的小儿科手段,是弄不到催化剂成分的。 …… 第六百六十九章 时过境迁 “把保险箱搬走,这是我的个人财产。”杨锐看不上英国人的小手段,但还是决定杜绝隐患。 韦尔斯这个时候很是郑重的道:“在西捷工厂里的财产,默认是属于西捷工厂的,除非你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个保险箱是你所购买的,而且,保险箱里并没有属于西捷工厂的财产,否则,你就只能等我们检查完毕以后,再过来申领。” “韦尔斯先生,这是发票。”杨锐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一张小票。 国内普通人买东西,一般是不要发票,但杨锐早就准备着,又怎么可能漏掉这个。 如何保护自己的催化剂的专利,或者说,如何保护自己的实验成果,这是每名科研汪的必修课。 同时,这门课也是与时俱进的,是无数前辈用血泪教训留下的遗产。 就像是70年代的飞机上允许抽烟,而90年代的飞机全面禁烟,缘何?首当其冲的因素,是飞行中吸烟引起的火灾难以控制。 而杨锐为何千里迢迢从国外买试剂盒回来装自己的催化剂,为何在保险箱里同时放置多种试剂,那都是血淋淋的知识。 多少学者忙碌数年,十数年,甚至忙碌半生,终于做出一款高效催化剂,自以为从此财务自由,快乐半生,足以在人前人后抬起头来,足以余荫子孙的时候,催化剂的秘方突然泄露。 泄露的原因太多太多,甚至杨锐也不能完全说得清楚。 不过,阅读一下前人的遗言,严谨操作,他不敢说百分百的保住催化剂的秘密,可别人想知道,花费的资金和时间成本,不见得会比重做一款低。 保护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杨锐也没有忘记中国特色,早就给表哥打好了招呼。 只见一名民警穿戴整齐,过来查验了发票,就直接招收道:“没有问题的话,保险柜我们就搬走了。” “咦,万一里面有我们的东西呢?至少开箱给我们?一下吧。”韦尔斯没有立即放手。 民警看向杨锐。 杨锐轻笑道:“现在打开,虽然几率很低,但释放出来的微粒还是有的,为了避免有人用吸尘器一类的东西吸取微粒再上色谱仪,我觉得就这样吧。” 民警点头,道:“保险箱放我们警局的证据库,现在贴封条。” 唰唰两张封条贴上去,民警看看表,道:“明天这个时候,各方派一个代表来拆封。” 说完,几名雇来的民工,就将保险箱给搬下去了,韦尔斯干看着没用。 他是很不相信这些警察的,前阵子的时间也证明了警察与地方的关系非常之好,就像是美国的欧美的小镇警察一样,他们并不总是从法律的角度考虑问题。 但韦尔斯无法提出质疑,毕竟,他本身就是在做不正确的事,同样没有法律来规范罢了。 办公室清空,杨锐顺势离开,走的很是坚决。 弗兰奇看着他的背影,道:“看起来,咱们在现场是找不到多少东西了。” 韦尔斯不信,道:“再怎么说,他也就是一个人,咱们仔细研究一下,总有点机会吧。” “机会总是有的。”弗兰奇笑了笑,并不争辩。 韦尔斯与汉特等人继续寻找催化剂的蛛丝马迹,弗兰奇下了楼,开始监督流水线的生产。 以前的香港经理管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到西捷厂来了,捷利康方面只好重新调派了人手。 互相之间的不熟悉,还有重新改回的工艺流程,都让生产线的混乱加剧。 一天结束,弗兰奇和韦尔斯盘点成果,只见到了6公斤不到的辅酶q10,而且质量达到一等品的不足一公斤。 两人只能互相安慰:“大概是第一天的缘故。” “明天会更好。” “不用太担心。” 第二天,产量果然有所上升,达到了6公斤,但是,(个数字,别说与前阵子的10公斤相比了,就是与捷利康控制时期相比,也下降了1公斤有余。 弗兰奇等人不得不敦促新任经理努力提升产量。 但这明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缓缓上升的产量,说明制药厂的生产正在步入正轨,而越来越缓慢的增长曲线,则说明制药厂的潜力渐尽。 一周后,西捷工厂的产量勉强达到了7公斤,但再要提升,已是极难做到。 周末,几个英国人趁着下午茶的时间聚到了一起。 弗兰奇率先发表意见,道:“看起来,这就能够证明杨锐的催化剂的质量了,我准备写报告给总部,建议签约购买。” “或者……”韦尔斯拉长音,道:“我们要求杨锐赔偿给我们。” “什么意思?” “我们支付了西捷工厂的分红给杨锐,对吗?既然如此,西捷工厂私自生产的产品,就应该归我们所有,而且,他们还应该赔偿我们这段时间的损失。另外,我很怀疑这款催化剂是在西捷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催化剂本身就应该属于我们。”韦尔斯振振有词。 弗兰奇淡定的听着,等韦尔斯说完了,耸耸肩道:“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写到报告里。” “但你不准备听取?” “为什么要按照错误意见来做。”弗兰奇看了韦尔斯一眼,道:”你不了解杨锐,他不会被你吓住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去试吧,我在这里等你。”弗兰奇说着,开始给自己泡红茶。 韦尔斯毅然起身,道:“看我的吧。” “好,我等你。”弗兰奇继续泡茶。 半个小时后,韦尔斯颓然而归。 “他怎么说?”弗兰奇也有些好奇,一边喝茶一边问。 韦尔斯苦笑:“他给了我律师的电话。” 弗兰奇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香港华锐公司最近正准备打官司,他们的律师恨不得多咬几个大公司……” 笑过,弗兰奇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要考虑是否买下杨锐的催化剂了。” “他肯卖吗?”韦尔斯变的更加多疑。 弗兰奇道:“从他以前的风格来看,这种技术,他应该不会拿在手里。” “哪种技术?” “实用性技术。” “这么说,价格……” “但不会便宜。”弗兰奇撇撇嘴,又道:“华锐现在官司缠身,说不定会一次性出售给我们,我的意见,争取这种方式。” “分红确实不可取。”韦尔斯也同意了。 当年,捷利康并不是辅酶q10市场上的一哥,他们的销售额甚至不能进入销售榜的前三,某些时候,前五都很危险,因此,捷利康是采用了分红的形式,收购了杨锐手里的技术。 时过境迁,捷利康目前在国际市场上占据有领导地位,一度控制辅酶q10的国际价格,使得这个小众类别的保健品,变成了日进斗金的肥公鸡,这种时候,捷利康自然是不愿意给予分红了。 “我们需要商定一个价格。”弗兰奇对此颇为认真。 几个人亦是颇为认真的讨论起来。 回到房间,弗兰奇更是将今天的讨论,全部记录在了本子上,并列出要点。 …… 第六十七十章 报价 弗兰奇觉得,总部大概要很久才能得出结论,并不是因为总部的效率慢,当然,他们的确是够慢的,但关键原因,还是杜邦的影响力,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消退。 毕竟,刚刚给了华锐分红,再给华锐直接送钱,怎么想都不恰当,有点明着反对杜邦的意思,若是被杜邦认为是捷利康送出来的消息,那就更麻烦了。 弗兰奇觉得,最是妥协的方案,应当是采用分红的手段购买华锐手里的催化剂技术。 而且,分红的账期一定要长,最好是半年或者一年以后再付款,到时候,杜邦和华锐的官司,应该也有了差不多的结果。 不过,分红从长远来看,对捷利康并不划算。 弗兰奇刚开始是不相信20%这个数字的,但西捷工厂里多日运行的效果皆是如此,也由不得弗兰奇不信。 而这样的催化剂,若是采用分红的形式,常年下来,真不知道捷利康要付出多少资金。 所以,捷利康总部最终会采用何种考量,弗兰奇并不很确定。 总而言之,是个很麻烦的事。 又或许,总部会采取拖延策略。 反正,杨锐的催化剂是用于辅酶q10的,适用面并不广,放眼全球,能出得起钱的买家,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即使华锐主动寻找客户,捷利康也完全能在竞争对手出现以后,再出价竞争。 相比牵着,后者显然更政治一些,也更好用一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拖延来拖延去,可能把价格给炒高了。 辅酶q10是个小市场,那是相对于癌症药品,心脏药品等大的门类说的,比起一些更小众的罕见病,辅酶q10又是一个大市场了,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年销售额过亿的市场,捷利康好不容易将之从日本人手里抢过来,若是让日本人掌握了更廉价的技术而抢回去,或者是被挪威人荷兰人给趁隙抓走了机会,总部的人大概也要吃挂落。 所以,弗兰奇虽然想的很多,却并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他甚至不去做催促的事,免得被总部的各种政治风云给牵连到。 他最积极的工作,就是送各类文件,送各种表格,言下之意,西捷工厂就是这个样子了,催化剂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们决定吧。 电报电话和信件由此而往来频繁,弗兰奇每天中午都咬去邮政所取一次信件和电报。 周一中午。 弗兰奇照例前往邮政所,这一次,他却是拿到了一封巨大的邮政包裹。 拆开来看,里面又是封条又是印泥的。 弗兰奇心中一凛,不再多看,拿上包裹,就匆匆返回。 到了西捷工厂,弗兰奇坐进办公室,立即使人叫来了韦尔斯等人。 等四名英国人到齐,弗兰奇方才拿出信封,道:“我收到这个。” 四人俱是目光闪烁起来。 “总部报价了?”韦尔斯有些不确信的问。 “我猜测是。”弗兰奇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会当众拆封阅读,如果里面是报价单,如果是正式的报价单,那说明总部做了决定,我们必须坚决执行,有问题吗?” “没有。”另外三人齐齐摇头。 弗兰奇点了点头,用裁纸刀小心的割开文件。 四人屏息凝视,看着弗兰奇从中抽出几页洁白的纸。 “竟然真的是报价单。”韦尔斯露出惊讶的表情,转瞬,又涌起了莫名的烦躁。 总部给出了报价,意味着他们必须与华锐公司谈下专利转让的合约了,同时,这也意味着给华锐公司做出了这项研究的杨锐,会拿到丰厚的奖励。 “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有把杨锐招揽到公司里来。”韦尔斯有些抱怨,一方面是厌烦这样的任务,另一方面,他还有些看不惯杨锐这样的中国人,可能拿到比自己还多的奖金。 他能够想象,拿到华锐的奖金的杨锐,在中国是何等的滋润。 怎么想怎么令人嫉妒。 弗兰奇拍拍自己的大肚子,道:“杨锐是中国的北京大学的学生,他还不愿意进入公司。” “那说明我们当初给的条件不够好。”韦尔斯随口评价。 受到质疑的弗兰奇断然道:“给的条件再好也没用,杨锐是个聪明人,他进入捷利康以后,除了拿到不错的薪水,没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捷利康的规模比他所在的城市的产值都高。” “但我们不会给他独立的实验室,甚至不会给他独立的研究权。”弗兰奇说着抖抖面前的报价单,道:“他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这个。” 韦尔斯的嘴角扭动两下,报价单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尤其是上面的数字,更是刺眼。 “不知道杨锐与香港华锐签署的合同是什么样的,如果是固定合同就有意思了。”韦尔斯数着逗号和零,有些无聊,这些钱比他的年薪要多的多,甚至比他十年的薪水加退休金还要多,偏偏这笔钱要经过他,给到别人手里,若是平时,韦尔斯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工作就是如此,但在西堡镇呆的久了,韦尔斯不自觉的有些不爽。 爽或者不爽,工作都是要做的,弗兰奇淡淡的道:“不管杨锐与华锐的合同是什么样的,华锐目前的代表就是杨锐和他们的经理李章镇了。” “李章镇基本都是听杨锐的。”汉特少见的发表了意见。 弗兰奇点头道:“所以,我们的工作重点还是要放在杨锐身上。” “这么大的事,或许不是杨锐所能决定的,不管怎么说,李章镇是香港人,他或许负有监视杨锐的使命……”韦尔斯将猜测说的像是真相似的。 弗兰奇看看两边问:“谁还有不同意见?” 另外两名齐齐摇头。 弗兰奇问韦尔斯:“你的意见,是我们的工作重点应该在李章镇身上?” 韦尔斯犹豫了一下,摇头道:“算了,还是放在杨锐身上吧,他或许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要我说,十分之一的数字就可以了。” 弗兰奇无所谓的道:“你可以先去和杨锐谈。” 韦尔斯顿时有了兴趣:“那就看我的。” 韦尔斯又看了一眼报价单上的数字,道:“我就以30万美元谈起,最高给他100万美元。” 说着,韦尔斯一声嗤笑,说:“30万美元,在中国市场上,随便都能换到100万元,是一名中国工人50年才能赚到的,不知道杨锐会不会被这个数字吓到……” 弗兰奇耸耸肩:“看你的了。” “你们不要提前泄露底线就行。”韦尔斯停下来想了想,接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和杨锐私下交易,是否能用更便宜的价格,拿下催化剂?实际上,我们就应该这样做吧。” 弗兰奇与杨锐颇为熟悉,对韦尔斯的话不以为然的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杨锐年轻而前途远大,他可能不会为3万美元放弃所有,但是,30万美元呢?三十万美元给香港华锐公司,肯定是不够的,但如果给杨锐个人,那就大不一样了吧,唯一的问题,是华锐的经理李章镇……”韦尔斯自说自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华人大班的形象。 …… 第六十七十一章 蒋干流 韦尔斯在中国呆了一?时间,没有弗兰奇呆的久,但他自认已经是一名中国通了。 事实上,韦尔斯有意无意的与弗兰奇争夺着中国通的宝座。 中国将是一个巨大的药品倾销地,这样的结论,早在辛亥革命以前,就被西方认识到了。尽管无论是民国时代,还是80年代的中国都很穷,但穷困并不能抵抗疾病,价比白银的磺胺要用,价比黄金的青霉素要用,倾家荡产治病的满医院都是。 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意味着有众多的病人,捷利康在改革开放之初迫不及待的闯进来,自然是因为对中国市场垂涎欲滴。 这种时候,做一名中国通,不失为在公司内部上升的捷径。 只看弗兰奇最近一年的经历,有心人也能得到相似的结论。 作为捷利康中国区的中层干部,弗兰奇的身材比他本人更有名,但是,自从西捷工厂建立以后,弗兰奇突然就变成了捷利康中国分公司各个工厂里的常客,市场有问题了找他,生产有问题了找他,技术有问题了也找他,甚至连总部讨论到中国区问题时,也经常会提到弗兰奇的名字,以至于弗兰奇尚未在中国分公司完成任期,就被多次调回总部以备咨询,实质上,差不多等于是完成了地方分公司到总公司的跳跃。 至于现在,弗兰奇重回中国区,其身份地位已截然不同。 韦尔斯因为家庭关系,对香港有一定的了解,自觉有机会复制弗兰奇的成功。当然,仅仅复制他的路线是不行的,韦尔斯还想要超过弗兰奇。 对总部来说,他们只需要一个中国通,就像是他们对韩国通,印尼通,泰国通的需求一样。 前阵子处理西捷工厂的停工问题,对韦尔斯本是个极好的机会,然而,他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韦尔斯痛定思痛,决定放下架子,用华人大班的方式,与华人大班们谈话。 韦尔斯回忆着他所了解的华人,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就他所知,礼物是华人圈子的通行证,也是大部分东南亚圈子的通行证。 他特意买了一条瑞士产的手表,不是太出名的牌子,但也花了他200多英镑,可以说很拿得出手了。 晚上,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韦尔斯找上了杨锐,两人距离李章镇当日贿赂调查组冯组长的包厢,相隔不到两百米,而光线则是一般的昏暗。 韦尔斯不动声色的将手表送上,笑道:“杨锐先生做的催化剂配方,令人印象深刻,我们的技术员,对您的设计都是赞不绝口,小小礼物,是我们几名员工自己凑的,不是太值钱,代表我们的一份心意。” 韦尔斯是经过了认真准备的,遣词用句,也都尽量选择了简单易懂的单词。 杨锐意外的碰到韦尔斯,还警惕的思考他要做什么,看到礼物,不禁哑然失笑。 韦尔斯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且道:“杨锐先生,我很佩服你,因此,我要为你鸣不平呀。” “为我鸣不平?哪里不平。” “香港华锐公司,准备卖掉您设计的催化剂,您知道此事吗?”韦尔斯神秘兮兮的靠近杨锐,故意放低声音道:“香港华锐提出的条件很苛刻,不过,他们拿出来的技术也确实很好,您的技术确实很好,但华锐公司,恐怕不一定会给予您,与您的付出相匹配的酬劳。” 杨锐好奇的问:“为什么?” “资本家总是追求最大利润,香港华锐公司,也是一个资本公司。”韦尔斯叹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与香港华锐的合约是怎么签的,但就我所知,香港华锐是准备悄悄的卖掉你设计的催化剂的技术,而不准备给你任何好处了。” 杨锐听着韦尔斯的话,闻到了浓浓的蒋干的味道。 兄台,香港华锐公司是我自己的好吧,不要弄成我自己坑自己呀。当然,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但这样信口开河,真的好吗? 韦尔斯只当杨锐在思考,?灿莲花的劝说起来,只是他前期准备的句段毕竟有限,稍微说的复杂一点,杨锐就听的很累。 “韦尔斯先生,谢谢您的通知,我会注意的。”杨锐准备把蒋干送回去。 韦尔斯连连摆手:“不不不,杨锐先生,您太轻视此事了。” “恩?” “您或许认为,技术归属于香港华锐公司是正常的,但我希望提醒您,香港华锐是一家私营公司,它与中国境内的国营公司是不同的,完全不同。您不必将自己的技术交给香港华锐公司。” “我已经交给他们了。”明面上,杨锐依旧维持着华锐合作者的形象。 韦尔斯呵呵一笑,道:“但您知道催化剂的配方,您照样可以交给我们。” 杨锐这下子彻底明白过来,不禁好气又好笑。 还别说,换一名研究员,这样的配方,私下里交易,还真的就交易了。 反正,催化剂的配方卖出去,己方也很难检查。 至不济,就是各种诉讼和禁止令罢了,只要这种催化剂能赚到钱,谁又在乎打官司。 杨锐望着韦尔斯,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私下里卖给你?” 韦尔斯微微点头。 “你给多钱?” 韦尔斯一愣,转瞬心情激动起来,思忖良久的话瞬间涌了出来:“10万元,只要你拿出来的配方是正确的,我们立刻付钱。” “还不是立即付钱?”杨锐装模作样的叫了起来。 韦尔斯有些尴尬的道:“10万元是个大数目,我们得保证自己的利益。” “我没有和你打过交道,所以……”杨锐亦是摇头。 “杨锐先生,我说的10万元,是美元。”韦尔斯一口气将含混不清的货币单位给定了一下,这离捷利康的底线还很远,但韦尔斯觉得,自己能说动杨锐。 …… 第六十七十二章 配合 十万美元的威力是很大,别说84年的中国了,放在30年后的中国,依旧威力无穷。 事实上,杨锐用来腐蚀海处长的金额,也就是以10万美元做口号的。当然,杨锐腐蚀的更有技巧一点,他是在海外给人家结算的。 对普通技术人员来说,十万美元简直多的不可想象,但对医药企业来说并不奇怪,药企向来就是如此的财大气粗。为了获得一种技术,大型跨国公司常年准备着数亿美元用于购买技术乃至于恶意并购,一些重磅炸弹——也就是那些年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的药品,往往被医药企业环绕着大量的资源。 80年代的商业环境更粗犷,对中国如是,对美国亦如是。 放在2000年以后,美国公司常年都要准备上千万美元用于诉讼和公关的费用,雇佣打手和私人侦探之类的费用反而少了,即使如此,就已知的案件来说,2000年以后的药企也经常被检诉有上百万美元的贿赂案。 对韦尔斯这样的海外中高层干部来说,进行商业贿赂,还是相当有利可图的工作,捷利康作为英国企业,在海外贿赂方面几乎不受监管,可以说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那么几秒钟,杨锐还真想拿了这10万美元,顺便坑韦尔斯一把。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却是让杨锐自觉好笑:咱也是资产大几百万美元的大好青年了,动不动就给人许诺10万美元什么的,怎么自己听到10万美元,竟然就想铤而走险了。 韦尔斯只看到杨锐脸有笑意,以为他已软化,不由内心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杨锐先生,您只要将配方交给我,最多一两周的验证时间,美元就可以送到您指定的账户,现金稍微麻烦一点,但也可以。” “10万美元?” “对的,10万美元,一分都不会少。” “你们肯给我10万美元,说明香港华锐的开价更高吧。”杨锐话锋一转,就变成了试探捷利康的价格。 韦尔斯不知就里,但也没有说出来,笑道:“是要高一些。” “你刚才说,华锐的开价高的离谱。” “我有这样说?”韦尔斯不记得了。 “大概意思吧。”杨锐也不记得了,摊开手,道:“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去公司也能问到。” 韦尔斯突然有点慌,杨锐一问,两相可就戳穿了。韦尔斯绞尽脑汁,灵光一现,道:“现在还是秘密谈判期间,你问到的价格,恐怕不是真实价格,华锐公司应该也会掩饰一下吧。” “总会有一个大概的价格区间吧。”杨锐有些不满的道:“否则,我怎么肯定你没有骗我?” 韦尔斯露出蒋干似的错愕,想了想,道:“你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 杨锐摆出等你继续说的表情。 韦尔斯思忖片刻,道:“我得提前说明,捷利康的报价,肯定不是最终报价,另外,捷利康的报价是给香港华锐公司的,我不可能给你这个价格。” “当然。” “捷利康的最终报价,可能会超过200万美元,但可能附带着一些条件。”韦尔斯还是选择了说假话。 200万美元,比起捷利康真正的开价,还是差远了。 但杨锐依旧能够得到有用的信息,最起码,他知道,捷利康的报价一定会超过200万美元。 若是从付出的角度来说,不管是200万,20万甚至两万,都超过了杨锐的付出。 他无非就是查查资料罢了。 不过,价格不独独是由付出来决定的,杨锐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去抄袭各种催化剂的配方,因此,必须是有一笔就赚实在一笔。 “200万美元,即使没有附加条件,恐怕也达不到香港华锐的预期。”杨锐淡定的说着实话,又道:“捷利康能够从这款催化剂中得到的好处,一年就要几千万美元,按照十年期来算,随便就能达到数亿美元,200万$元,只是增加的1%的利润,太少太少。” “怎么能这样算,首先,捷利康不可能在所有的工厂里应用这款催化剂,其次,现在的生物工厂更新的这么快,一款催化剂用十年是绝不可能的,用三年都不一定有,而且,随着工厂的更新,用这款催化剂的工厂一定是越来越少的。”韦尔斯反驳一番,亦是有理有据,这本来也就是他准备用来对抗香港华锐的话,只不过,他更想通过私下交易解决问题。 杨锐略感诧异的道:“你前半部分说的,我赞同,但后半部分我不赞成。技术的确会不断的革新,但采用目前的生产工艺的工厂本身是不会关闭的,他们还会继续生产下去,而且,为了追上越来越高的生产效率,这样的工厂,更需要新配方的催化剂。” “但也意味着催化剂的市场是越来越小的。” “或许吧,但也是亿元的市场。” “怎么可能,辅酶q10的市场也就是亿元规模。” “这款催化剂能够提高的产能是20%,说实话,就是给捷利康一间实验室,每年投入1000万美元,他们三年也不一定能研究出这样一款催化剂出来。”杨锐说的很自信。他当初为了筹备资金,催化剂差不多是选最好的出来。 当然,最好的催化剂,倒不一定是最先进的技术,勉强说来,是无数种催化剂熬出来的一款精品。设计出它的人,本身恐怕也不是在追求20%这样夸张的数字。 捷利康若是刻意去做,还真不一定能做出来。 韦尔斯也从总部了解了相关情况,想了想,问:“你想要多少?” “你没说实话,我没法在你的假话的基础上,谈价格。”杨锐自然而然的走起了傲娇风。 搞技术的,傲娇一点没人在乎。 韦尔斯不由沉思了起来,一会儿道:“具体的价格我不能告诉你,但你要是能拿配方给我们,除了10万美元,我还可以给你办理到英国的工作签证,方便你以后移居英国,如何?” “我考虑一下。”杨锐见诈不出实话了,也就放弃了韦尔斯同志。 当天,杨锐再次邀约弗兰奇见面,毫不犹豫的将韦尔斯卖给了西堡镇人民的老朋友。 弗兰奇听了杨锐的描述,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韦尔斯的竞争意识。 “杨锐先生,请你一定促使香港华锐公司与捷利康的签约。”弗兰奇没有说配合的话,但在临走时,他留下了一个便签。 便签上,清楚的写着“1000”的阿拉伯数字。 杨锐知道,这代表着捷利康的标价,1000万美元。 这个数字,对刚刚收到400万美元分红的杨锐来说,也是炫目的厉害。 “要不然,就这样卖掉算了。”杨锐一时间也动摇不已。 …… 第六十七十三章 往返 弗兰奇坐在会议室里,听着韦尔斯喋喋不休的阐述自己的理念、方法,以及签约的思路,目光有些失神。 阳光洒在会议桌上,能看到灰尘在光束中做着布朗运动,还有韦尔斯横飞的唾液,从他的最里喷射出来,清晰的溅落在宽大的桌面上,星星点点。 弗兰奇发誓,以后再也不趴在桌子上了。 韦尔斯依旧在说呀说的,不肯停口。 西捷工厂到手一阵了,不断的生产证明,杨锐发明的催化剂,确实能有20%的产量提升,这让总部催促的愈发急切。 也让中国分公司的地位在短期内再次得到了重视。 弗兰奇很能理解总部的急切,更能理解韦尔斯的急切。 总部的急切,是因为辅酶q10的市场在缓缓扩大,始终的供不应求,令任何提升产能的技术都显的重要。而且,比提升产能更重要的技术,是提升产率的技术,毕竟,目前普遍采用的茄尼醇转化技术,需要海量的精制茄尼醇,继而需要海量的粗制茄尼醇,继而需要超级海量的烟叶。 而烟叶必然是有限的。 能够稳定提升产率的技术,比能够稳定提升产量的技术还重要。 想想捷利康的辅酶q10的产能若是能普遍提升20%,这样的成绩,对任何一名公司高管来说,都是极强的业绩证明。 而对韦尔斯和弗兰奇来说,谁能抓住这次的业务,谁就有成为高管的潜能。 表面上,韦尔斯比弗兰奇更急切。 “我有一定的把握,让杨锐配合我们,秘密输送催化剂的技术给我们,但我必须要求几个部门配合我,首先,法律部门一定要配合我,我们要考虑一个比较周全的措施,保证香港华锐公司不会在法庭上赢了我们,最重要的是,保证香港华锐公司的禁止令不会生效……这里有一个好的理由,因为香港华锐公司已经被杜邦公司起诉,我认为,他们不会轻易陷入一场与捷利康的诉讼,因此,和解的几率非常大,我们也许可以通过和解,低成本的拿到香港华锐的催化剂专利,至少是专利授权……”韦尔斯说话说的不快,或许是因为兴奋,他却近乎是停不下来。 飞快的看了一眼弗兰奇,韦尔斯高亢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需要集团的技术部门的配合,一旦我们获得了催化剂,我希望技术部门能够迅速的给出可行性分析,不要拖延时间,从而以最快的速度,普及到我们的工厂里,此外,技术部门还应该给出一个研发线条,让这种催化剂,变成我们的催化剂……” “我还需要总部的财务部门配合,显然,杨锐的胃口比我预想的要大一点,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采用何种方法,让杨锐合情合法的拿到这笔钱,我们如何合情合法的支付这笔钱……” 韦尔斯不断的说,不断的说,以证明自己的功绩。 弗兰奇保持着沉默。 甚至,在心里,弗兰奇还有点好笑。 好笑在于,韦尔斯的一切语言,一切幻想,都是建立在杨锐会秘密输送技术给他的前提下。 而杨锐会秘密输送技术给捷利康吗?弗兰奇觉得不可能,尤其是在他将写着“1000”的便签留给杨锐之后,更不可能了。 弗兰奇不是很清楚杨锐和华锐公司的关系,他也不想弄清楚。 不过,杨锐和华锐公司的关系很深是肯定的。 杨锐有可能为了十万或者几十万美元倒戈吗?弗兰奇并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但弗兰奇相信,以杨锐的聪明,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攫取最大的利益,即使他只是一名华锐的雇员,但在研究出此款催化剂以后,他的雇员身份也应当是大为不同了。 正因为如此,韦尔斯空中楼阁似的宣言,才让弗兰奇觉得好气又好笑。 比好笑更让弗兰奇沉默的是好气。 韦尔斯是在挑战他的地位,并试图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公鐬高层——因为中国通而成名的英国人很多,身居高位的更是不少,弗兰奇很喜欢自己目前的状态,直到韦尔斯扯开手纸,露出匕首——图穷匕见的渣滓! “就这样向总部报告吧。”弗兰奇结束了会议,有些疲倦的揉揉鼻梁。 韦尔斯的挑战却并未结束,只见他站了起来,道:“我要亲自去伦敦做报告,我们从国内寄出的信件很可能被检查。” “你可以发密电回国,或者通过大使馆转送资料。”弗兰奇疲惫的应付着他。 韦尔斯摇头,道:“内容太多,不适合采用电报的形式。” “随便你吧。”弗兰奇悻然起身,他能做的不多,只能安心等待。 “我明天就回国。”韦尔斯已经兴奋的不能抑制了,又道:“这边的工作,我建议安排给汉特,让他与杨锐保持接触。” “可以。”弗兰奇并不反对。 汉特裂开嘴笑,他早就不想做技术工作了,这是个不错的转型机会。 几个人各想心思,都在心里大笑。 数日后,韦尔斯一路颠簸的返回西堡镇,再次召开小会,道:“总部通过了计划,形势非常好,总部认为,我们的策略若能实现……” 韦尔斯自顾自的发言了五分钟,才注意到汉特的表情有异,问:“汉特,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进展。”汉特咳嗽一声,道:“我想给你打电话,但你当时已经起飞了。” 从伦敦到北京的一路转机自然是没法打电话的,从北京到西堡镇一样断开了联系,韦尔斯想想自己离线时间这么长,悚然一惊,面上仍道:“进展较慢也没关系,现在我回来了,再带着新的条件继续谈就行了。” “杨锐明确拒绝了。”汉特眼皮抬着看了一眼弗兰奇。 “拒绝有什么关系,我们提高一些价格好了。”韦尔斯故意露出自信的表情:“我这次带了30万美元的额度过来,我们有足够的空间。” 汉特的表情更沮丧了。 韦尔斯微微皱眉,问:“怎么了,直接说吧。” “杨锐明确说,即使100万美元,他也会拒绝的,如果我们继续联系他,他就会通知香港华锐。”汉特很是懊恼。 “虽然如此……”韦尔斯心往下沉。 弗兰奇的声音传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因此影响到正式谈判,你们罪责难逃。” “弗兰奇!”韦尔斯瞬间火起。 “香港华锐已有出售意向,总部的意见是尽快达成协议,而不在乎是哪种协议,所以,请你不要干扰谈判进程。”弗兰奇说着站了起来。 “华锐的价格要求是多少?”韦尔斯急忙问起。 “他们已经将价格从1300万美元加分红降到了1000万美元加分红。” “你在浪费公司的资金!” “总部很满意目前的趋向。”弗兰奇笑起来,像是三层加肉汉堡似的。 韦尔斯腻的要死。 …… 第六十七十四章 条件 杨锐其实很想一口气拿笔钱走人,他现在也确实缺钱。 美国律师的胃口是很可怕的,杨锐先期支付的20万美元的定金,只够本杰明律师事务所开工而已,且是正式起诉前的开工。 若是一旦进入正式的诉讼阶段,别的且不说,每场庭审5万美元的价格就能让普通人崩溃先,而一场诉讼下来,庭审三五次乃至七八次皆属平常。 再者说,钱多有钱多的打法,钱少有钱少的打法,虽然不能说钱多的一定赢,但赢面大是显然的。 最常见的情况,对方倾倒一房子的信息垃圾过来,本方有没有能力解决了? 要解决,就要一屋子的律师,一个小时上万美元的收取费用,认认真真的帮你读书看字。 不去看对方倾倒的信息垃圾,也是有可能赢官司的,刑事案件中的公派律师基本如此,没有哪个公派律师会认真的阅读手里的每一份文件,事实上,他能知道委托人的名字就算不错了。 但一方是认认真真掌握了更多信息的私人精英律师,一方是什么信息都不知道,找不到律师事务所工作,只能拿底薪的平民律师,想说胜利,着实不易。 请本杰明为香港华锐打官司,起码的消费是百万美元,要有一定的结果,估计要到200万美元,但就杜邦的豪放,强逼杨锐花费更多的律师费,从而促使和解,也是很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这样的诉讼官司,准备的现金是越多越好,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到缺钱要借高利贷的地步了。 但杜邦若是不愿意和解,或者杨锐不愿意和解,诉讼继续进行,花费的资金就说不清了,苹果和三星的侵权官司烧掉了几亿美元,延绵数年,战火遍及9国只是杨锐知晓的大众知识而已。 pcr的专利价值30亿美元,杨锐期望的是大获全胜,而不是与杜邦分享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 这种高要求,往往都需要雄厚的资金做支撑。 捷利康给出的1000万美?的合同,几乎能够完美的解决杨锐的难题。 辛普森杀妻案也就吃掉了辛普森1000多万美元,专利权的案件往往耗资不菲,但1000万美元的预算还是太多太多。 加上杨锐的前期准备充足,可以说,杨锐拿了这1000万美元,就已经拽住了pcr的尾巴。 不过,杨锐尽管经常过度准备,但为此而准备到1400万美元,自觉还是有些太多了。 本杰明的律师事务所虽强,本杰明的收费虽高,但感觉也没有强和高到这种程度。 另外,杨锐还不想浪费自己拿出来的催化剂。 他拿出来的催化剂确实是相当厉害的催化剂,这样的催化剂,售价1000万美元都可以说是贱卖,它的正常研发成本都可能是数百万美元,消耗上千万美元也不奇怪,若是只卖1000万美元,科研机构还不如改卖茶叶蛋算了,那玩意的利润更高。 催化剂这种东西,杨锐的确是能随随便便再拿出三两个的,但必要的解释还得花费不少时间,而且,他也没理由放弃此项催化剂的利益。 因此,即使弗兰奇告诉了他底价,杨锐依旧没有放弃分红权的要求。 弗兰奇没有得到总部的指示,同样不能松口。 唯一令弗兰奇欣慰的是,杨锐始终在与他进行谈判,并尽量避免与韦尔斯的接触。 这种做法,在韦尔斯眼里,就变成了杨锐因为避嫌,反而与之疏远。 面对此等局面,韦尔斯还真是干着急没办法。 相比之下,提出追加5%分红的杨锐狮子大开口以外,倒是并不着急。 他手里的资金一时半会是用不完的,捷利康却是先签约先赚钱,日本人给他们的压力并不弱,毕竟是常年浸淫医药领域的传统医药公司,捷利康想要完全占领市场,本来就需要比对方有额外的付出。 谈判僵持了大约一周时间,杨锐从猪头吃到猪脚,即将返回学校上课的时间,弗兰奇再次带着一大票人,召开会议。 杨锐略有些惊讶的走进会议场,发现不仅有弗兰奇、韦尔斯等四人,另外还有两名英国人出现在了会场内。 “好家伙,你们这是要搞突然袭击呀。两位是新来的?哪里人呀。”李章镇学了一嘴的河东腔,但学的不像,有点鸡学鸭叫装蛋大的意思。 杨锐有些好笑的坐到了会议室靠阳光的一侧,拿出笔记本,随手填补两个字符,然后有些好奇的望着两名疲惫的英格兰人。 杨锐即将返回学校,现在正是做实验设计的阶段,华锐实验室和离子通道实验室,眼瞅着都要嗷嗷待哺了,他也是争分夺秒的写出东西来,等着发给两边。 不过,眼前声势浩大的捷利康谈判团,还是吸引了杨锐的注意力。 而今的年月,距离一个外国人在长安街,有100个中国老百姓围观的时间,也就过去了10年左右。对西堡镇这样的小地方来说,6个外国人若是同时出现,简直够吹到97年香港回归的。 这样的团队,也理所应当的不应该出现在西堡镇,催化剂的谈判,以弗兰奇的身份绰绰有余,捷利康偌大的公司,每年用于并购的资金起码要数亿美元,1000万美元的生意不能说小,也用不着兴师动众。 杨锐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状态。 弗兰奇一看坏事,心里埋怨:就说总部不应该派人。 他与杨锐实在是太熟了,而且交锋多次,算得上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杨锐这样的表情,弗兰奇要是懂点成语,绝对用“处心积虑”,“疑窦丛生”,“疑神疑鬼”,“疑虑重重”来形容。 韦尔斯也是发觉了杨锐的表情,此时,他要是懂点中国文化,形容自己,肯定得用“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怀里揣了十五个小兔子,七上八下”,“袖里藏了十五只小老鼠,七上八下”,“裆里捂了十五只大老鳖,七上八下”来形容。 “杨锐先生,捷利康很有诚意的想要签订合约,尽快将华锐的催化剂技术,应用于捷利康所属的一系列工厂,因此,今天,总部特地派员来,准备给予超常规的让步。”韦尔斯站出来,介绍两名“特派员”道:“这位是阿姆斯特朗,这位是阿诺德……” 杨锐分别打了个招呼,就问:“超常规让步是让步到什么程度?” “我们愿意把1000万美元的报价,增加到1000万英镑。”阿诺德坐在对面,道:“1000万英镑以汇率来说,比1000万美元多10%都不止,当然,您也可以直接选择1100万美元,或者等值的人民币,我们可以一次性付清,但是,为了尽快应用这套技术,我们希望您能与我们签订一份额外的工作协议,在未来三年内,保证我们的一系列工厂运转正常。” 多出的100万美元是1000万美元基础上的10%,相比韦尔斯最初的报价,这个合同不知优惠了多少。 杨锐迟疑片刻,道:“我还是坚持有分红方案,另外,我的时间有限,我不回签署额外的工作协议的。” 韦尔斯哈哈一笑,道:“你们看,我就说杨锐平时就很忙了,不可能和你们签订工作协议,要不然,还是采用顾问的方式吧。” 阿诺德是个沉稳的英国人,缓缓点头道:“顾问协议可以,但薪水要降低,一年必须低于8万美元。” 8万美元一年,三年就是24万美元。 阿诺德一句话,就等于塞给杨锐24万美元,而且合理合法。 韦尔斯向杨锐眨眨眼,一副“夸我呀”的表情。 杨锐笑了笑,道:“不如加到合同里去好了。” 韦尔斯一愣,说:“好。” 阿诺德面带得色的道:“这么说,我们达成一致了?” “没有,我还要向公司汇报一下。”杨锐装模作样的道。 “我得到的消息,您就是香港华锐公司的全权代表。”阿诺德看向弗兰奇和韦尔斯道。 弗兰奇尴尬的笑两声,道:“杨锐,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总部就是为了快速签约,才派阿诺德和阿姆斯特朗过来的。” “是的,杨锐先生,您对哪部分有意见,可以提出来。”阿诺德端坐着道。 “分红。”杨锐简短的试探。 几个人交头接耳,一会儿,弗兰奇问:“加1%的分红如何?” “1000万英镑,再加1%的分红?”杨锐着重问道:“是1%的收入分红?” 弗兰奇笑了,说:“当然是1%的利润分红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持续三年时间。” 一个工厂的成本极多,催化剂哪怕能够提高20%的产率,分到1%的利润也是极其划算的事了,这就像是投资者拿钱要比经营者少一样,这个合同等于是给杨锐1%的干股了,而且是全球数十家工厂的干部,一年少说还有百万美元落袋。 持续三年时间则是弗兰奇留给杨锐讨价还价的地方。 但杨锐想了想,却道:“5%的分红条件不变。” 韦尔斯勃然变色,道:“杨锐,你的要求太高了。” 阿诺德摆摆手,拿过一张纸条,在上面唰唰的写了字,道:“这个条件,有效期1个小时,你愿意签约,就按照这个条件来执行,过期不候。” 杨锐表情凝重,越发觉得有问题,却想不明白是什么问题。 …… 第六十七十五章 电报往来 “杨锐先生,一个?时,你就必须决定签约与否。如果你拒绝签约的话,我与阿诺德也只能返回伦敦复命了。”阿姆斯特朗提醒了杨锐一句,就做严肃老者状,可惜年轻了点儿,缺少来自皱纹的尊严。 阿诺德亦是微微点头,道:“我们已经给出最高条件了,您若是不能答应这样的条件,我们也只能宣布此行失败。” “你们专程到西堡镇来,就是为了提出这个条件?”杨锐的狐疑不会因为两人的逼迫而减轻。 阿诺德考虑着看向弗兰奇。 弗兰奇心头苦笑,暗道:“中国成语说的好,晚上给聪明人说话的时候,不要说着说着就把灯给关了,你们想蒙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说着看不见看不见,然后学小混混的走路姿势,就能过关,那是不可能的。”(成语小王子注:明人不说暗话,一叶障目,蒙混过关) 思忖片刻,弗兰奇道:“阿诺德和阿姆斯特朗此来,是为了节省双方的时间,他们负有签约资格,能够现场完成一系列的签约工作,以迅速的推进催化剂的使用。这也是捷利康对您研究的技术的充分信任。” “你不能代替捷利康签约?”杨锐问。 “这个……按规矩,总部要给出具一份文书,他们才能负责签约。”弗兰奇期期艾艾的回答。 杨锐有些不相信,看看对面的几个人,忽的一笑,道:“既然关系到了签约,请稍等,我联络一下我的律师。” 阿诺德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能说不让杨锐联络律师的话,就用眼神看弗兰奇。 弗兰奇当做没看到。 阿姆斯特朗坐直起来,道:“杨锐先生,您当然可以联络您的律师,但我们给您的时间就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将收归之前的条件,希望您理解我们的苦衷。” “我明白。”杨锐不理他们,出了会议室,喊上司机,就直奔邮电所而去。 他没有打电话给香港的律师,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够他打电话到香港的,但电报的传输还是很快的,香港华锐接到电报公司的电话,再得到电文内容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华锐在香港那边的员工需要多久来搜集信息,这就说不上了。 杨锐此时有点后悔没有在香港方面投入多一些的资源,国内的信息传递极不通畅,国际上有什么消息,多数只能通过香港来中转,可惜杨锐自己不方便去香港,通过李章镇间接组建的香港公司,实力委实弱小。 杨锐站在邮电所里,略显焦急的等待。 要是遇到不上心的员工,此时此刻正好出去喝杯奶茶游个行什么的,他干着急也没办法。 在前台值班的吴倩看着杨锐着急,自己也莫名的着急,不禁道:“要不然,我帮你催一催吧。” “那就再拍一封电报。”杨锐果断道。 吴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去找发电报的大姐说,让她用发送不成功的名义,再帮你发一份就行了,不用多花钱。” “没关系的……”杨锐身后有英国人追在屁股后面给钱,土豪气质大胜,道:“我刚才就应该让连拍几封电报的……” “有免费的,干嘛要花钱,反正都是国家的钱。”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吴倩压低了声音,上半身趴过柜台,将胸部半数压到了身躯以外。 杨锐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只觉得焦虑的心情都得到了缓解。 抗焦虑药什么的,果然是高级产品。 吴倩好似没有发现杨锐的眼神,笑了笑以后,就去里面的电报室说话了。 拍电报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特意透过窗户看了杨锐一眼,才开始重拍电报。 杨锐也没有全等着免费产品,一会儿,又写了张“十万火急,30分钟内回报”的电报单递了进去。 吴倩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十个字的报就要两块多钱,你这个电报里面,啥内容都没有,用得着吗?谁收到电报不知道是十万火急。” 这年头,是个人接到电报都要心急火燎的,没有大事,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一般人是不会去拍电报的。 杨锐无奈的道:“咱不怕拖字数,就怕说不清楚事,您赶快给发出去吧。” “是你说的,那我就发了。”吴倩这时候也帮不上忙了,只能照章收钱。 不到三十分钟,终于有电报返回。 吴倩第一时间告知杨锐,杨锐忙道:“请让赶快翻译过来,我这边急用。” 吴倩看杨锐又是着急又是释然的表情,笑道:“加钱呀。” “加!”杨锐把钱包拍了出来。 吴倩见他的样子,知道是真着急,不敢再逗了,连忙进到里面房间,去求电报大姐做翻译。 电报从一边到另一边,用的电码再简单,也是需要解码翻译成汉字的,邮局的要求,通常是电报当天送出,仅此而已。 理论上说,电报大姐今天将电报译出来,这就属于完成了政府基本工作,只有找熟人以后,才有立即翻译出来的美事。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眼瞅着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吴倩才将电报拿了出来,道:“你们真浪费钱,这么长的电报,不是要上百块。” 杨锐顾不得说闲话,随便点头,先看电报。 电报的前半截,是香港公司搜集的捷利康近期动向,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属于对主要合作伙伴的情报同步。而在电报的后半截,就进入了猜题时间。 香港公司对于杨锐的问题,也就是捷利康为何急迫签署辅酶q10的催化剂的合约,并没有什么准备,因此只能进行各种猜测。 杨茹一条条的看下去,脑袋飞快的转动。 直到最后一条,杨锐才看出些希望来: 诺贝尔奖得主达尔贝科在法庭上为杨锐作证。 简短的一句话,看的杨锐咬牙切齿:“作证的内容是什么呀,说话说一半算什么。” 他本能的感觉,这条与捷利康有所关联,而且,也只有这条才是国际性的消息,有可能因为诺贝尔奖得主的缘故,而传播到英国。 然而,他的对面并不是香港公司的员工,而是懵懵懂懂的吴倩小美女。 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赶回去了,但杨锐还是决定再拍一份电报,扯过一张电报单子,就往上面潦草的写字。 …… 第六十七十六章 外交无小事 “还得麻烦里面大姐快一点,确实是十万火急。”杨锐填单子的同时,手底下的笔尖几乎要飞出去了。 也是现在每天写字写的够多,放在电脑普及的年代,写这么多字要想一分钟以上。 吴倩不理解归不理解,但看杨锐的表情语气,道:“那你把要电报的内容写出来就好了,剩下的东西不用填了,之后补上。” 80年代的电报单子,与后世的快递单子也差不多,除了里面的内容框,还免不了双方的姓名单位,邮寄地址等等,因为国内的电报也是邮寄的,收到电报的邮政局会以加急件的方式,派遣邮递员当日递送电报到收件人的单位或家里。 这些东西填起来耗时不少,吴倩让杨锐后面补上,节省了他不少时间。 杨锐连连点头,将潦草的字迹稍微写的端正一点,交给了吴倩。 吴倩迅速进到里间,交给了发电报的大姐,请她照抄前面的地址发报。 被调笑一番,吴倩出来吐吐舌头,对杨锐道:“你也不要着急了,看你刚才写字写的,都要飞起来了,给,擦擦手吧,染上墨水了。” 她说着递给杨锐一块抹布,现在可没有抽纸一类的东西,墨水不容易洗干净,也不能用手帕。 杨锐在抹布上胡乱擦了擦,顺便看了眼手表,道:“英国人在会议室里等着呢,眼看着迟到了,不着急不行呀。” “英国人?”吴倩讶然道:“西联厂的外国人?” 杨锐不知道几个大老外怎么变成西联厂的人了,还是点头。 吴倩“呀”的一声,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和外交有关了。” 杨锐想了一下,迟疑的道:“不算吧。” “不是你说的,有英国人在会议室等你?” “是。” “是真的英国人吧,就是英国的英国人?”吴倩瞪着大眼睛问。 杨锐失笑:“当然是真的英国人。” “那就是外交事件了,周总理说了,外交无小事,你等着,我去报告王所长……”吴倩转身就走。 “周总理是……”杨锐在脑袋里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倩说的是谁,只能徒劳的在后面喊:“不用找所长了。” 一分钟以后,王所长,也就是王国华的老爹跑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圈,问:“英国人呢?” “什么英国人?”杨锐想到误会,连忙解释:“没有英国人,哎,啥事都没有,我就是发几份电报。” “是因为英国人的原因。”后面下来的吴倩跟着解释。 王所长郑重点头:“明白了,保障外交工作,是我们邮电所的工作重点,只要是因为外交工作,我们就应该全力保障,小吴,去把门关起来,挂牌子,咱们所现在全力为外交工作服务。” 杨锐眼瞅着吴倩开始关门放闸板,哭笑不得的解释:“真的和外交无关,这是私人公司的商业行为,算不得外交。” “杨锐说,有英国人在会议室等他。”吴倩在门口喊了一声。 “有英国人在会议室等你?”王所长确认性质的问杨锐。 杨锐无奈点头。 “有外国人参与的事情,就一定是外交工作了。”王所长确认了以后,颇为兴奋,大喊:“关门关门,咱们所今天全力保障外交。” 邮政所里本来还有两名寄信的人,听王所长一喊,也很乐意的道:“外交无小事,应该的,应该的。” 二人问清楚下午就重开门,信也不寄了,转身让开位置就走了。 杨锐目瞪口呆,来不及阻止,就被关在了邮政所里面。 “我赶时间呀,你们把我锁里面怎么办。”杨锐连忙大吼。 “有后门。”邮政所的人来疯李大姐也大吼一声。 杨锐恍然间,觉得邮政所内,气氛竟是如此的热烈。 有点像是……战斗中的指挥所? 只见王所长神气活现的守在柜台内,柜台后面的几名成员正襟危坐,眼神凝聚而有神。 里间的通讯和电报室,啪啪啪啪的电报声似乎也变的更有节奏感。 “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出来吧。”王所长昂然面向杨锐,仿佛请战的将军。 如此壮烈的气氛,不自觉的感染了杨锐。 在短暂的沉默后,杨锐道:“给我接通西联厂吧。” “接通西联厂。”王所长如同驱逐舰上的将军,高喊一声,似乎正在下令雷击敌舰。 李大姐同样收起了闲人模样,一边拿起电话,一边高声重复:“接通西联厂。” “接通西联厂。”里面的接线员一边重复,一边工作,那模样,好似鱼雷操作员,正在决定,何时放出鱼雷,让冒着生命危险的驱逐舰脱离死亡航路。 须臾,接线员起身,递出话筒,道:“杨锐同志,电话接通了。” “找弗兰奇。”杨锐没好意思直接去拿话筒。 而他很快就后悔了。 接线员一听是外国人的名字,直接就立正了,恨不得边敬礼边说话的道:“请找弗兰奇先生,这里是杨锐在呼叫,来自西堡镇邮政所的问候。重复一遍,请找弗兰奇先生,这里是杨锐在呼叫,来自西堡镇邮政所的问候!” 对面估计是蒙圈了,问:“啥子?” 接线员于是再来了一遍“重复一遍”。 杨锐长长的叹了口气,接过电话,道:“找弗兰奇先生,就说我有话说。我杨锐……” “哦……哦。”对面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道:“稍等,我转接……这个……我即将转接,请稍等,杨锐先生。重复一遍,我即将转接,请稍等,杨锐先生……” 杨锐拍拍额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县内电话的时间很快,听筒内很快传来弗兰奇的“hello”声。 杨锐回了一声,笑道:“弗兰奇先生,我现在恐怕赶不回去了,不过,咱们在电话里谈,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当然。” “就以之前谈的标准为基础。” “当然。” “我重新核对一遍……”杨锐随口说着,终于等到了里面递过来的电报。 此时此刻,邮政所内却是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像是藏在潜艇里,正在躲避敌人的声呐似的。 杨锐迅速的打开折叠的译电,只见里面是简短的三段话: 达尔贝科认为pcr是原创技术。 达尔贝科赞扬了pcr的独创性与其价值。 具体作证内容,请见下文。 “下文呢?”杨锐急的想咬人。 “下文还在写……不对,已经在传了……”接线员慌乱的指向里间。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密集而有序。 …… 第六十七十七章 倒计时 “杨锐先生,时间过的很快,你决定的怎么样了。”弗兰奇再次问了起来。 “我还在考虑,请再稍等片刻。”杨锐依旧是拖延政策。 弗兰奇笑笑,说:“但我们给出的条件,只在一个小时……唔,现在就剩下十八分钟了,只在这18分钟以内生效,超出时间以后,之前的条件就作废了。” “我知道。” “阿诺德恐怕不会给出更好的条件了。”弗兰奇开始重复之前的话。 “我知道。”杨锐嘴上说着,心里开始思忖为什么。 他与弗兰奇目前的关系有点像是爬山虎与墙壁,杨锐作为爬山虎,一方面依靠着墙壁,但另一方面,他又时刻的想要脱离墙壁;弗兰奇作为墙壁,他一方面需要爬山虎来装点自己斑驳的外形,另一方面,它又不希望爬山虎反客为主,遮掩了自己存在,更不希望爬山虎的价值超过自己,以至于墙壁变成栅栏。 所以,此时此刻,杨锐也说不清弗兰奇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敦促自己。 同样,中国通弗兰奇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他需要实现总部的计划,尤其是在两名来自总部的同事面前,但是,为了自己长久的价值体现,他又不希望弄坏与杨锐的关系。 这多少有些算是“养寇自重”了,所以,弗兰奇毕竟是有些心虚,也不敢度让杨锐太多的利益。 今天的情况委实特殊,又有总部的双人监督,弗兰奇既担心杨锐占便宜太过暴露了自己,又怕杨锐吃亏太过埋怨自己,着实难做。 不疼不痒的挂断电话,弗兰奇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猜测着杨锐有没有什么特殊意图,阿诺德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说话的力度不够。你和杨锐很熟悉,应该借助这种信任,赶快敲定合同……”阿诺德的话里颇有责怪的态度,有失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引得两名中国翻译都奇怪的看,却不明白为什么。 弗兰奇略有不满的道:“对杨锐来说,这也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怎么可能替他做如此重大的决定,何况,现在就剩下十几分钟了,我已经提醒他了,稍等片刻好了。” “我之所以决定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敦促他快速签约,而不是思前想后。”阿诺德说着压低声音道:“美国的国家电视网的新闻,或许两年都不一定能传到中国,但两个小时能传到伦敦,就有可能四个小时传到香港,我们必须有所防范。” 阿姆斯特朗在旁道:“日本人正在推动新的产业升级,总部的应对策略是扩张产能,这不是秘密,所以,辅酶q10的产业规模,会扩张到亿美元以上,如果杨锐坚持要分红,我们会非常被动。” 弗兰奇此时冷静下来,道:“杨锐坚持要分红,并不是我的错。事实上,我认为总部根本就不要派人来,说不定我还能用更低的价格,买下华锐公司手里的专利……杨锐是个聪明人,你们大张旗鼓的从伦敦赶过来,只不过证明了华锐手里的专利的价值而已,你们的行为,才是让我们被动的原因。” 阿姆斯特朗和阿诺德的眼睛同时瞪了起来,他们要是懂中文,现在就该骂“颠倒黑白”,“猪八戒倒打一耙”了。 但他们并不懂中文,于是在心里骂着狗带,嘴上辩驳: “我们是为了尽快完成签约,这么重要的专利授权,总部希望万无一失。” “我们没有把律师带过来,已经是在避免问题出现了。” 弗兰奇道:“万无一失就可能要多花钱,这和我无关。” “还没有到追究责任的时候。”阿姆斯特朗道:“希望杨锐能按时赶回来。” 弗兰奇不言语的坐了下来,手放在胖胖的肚子上,闭目养神。 会议室里的老式钟表,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好像不断的在提醒,时间走的很快似的。 时间也确实走的很快。 弗兰奇刚刚喘匀了气,钟表离一个小时的约定仓就不足三分钟了。 阿诺德开始频频看表,好像正对面的钟表会走不准似的。 到了最后时刻,阿诺德终于绷不住绅士仪表了,道:“还有一分钟了。” 没人说话。 老式的挂钟,依旧滴答滴答的走,像是漏雨的房顶似的,不停的用声音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30秒。”阿姆斯特朗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像是伦敦金融街常见的男人一样,他往往紧闭双嘴,喜欢用眼神示意。 然而,面对使命失败的命运,阿姆斯特朗也不禁焦躁不安起来。 “最后十秒了。”阿诺德看向大门的放下,不停抬起的手臂,此时反而放了下来。 他慢慢的默数。 十! 九! 八! “时间不会弄错吧。”弗兰奇打破肃穆的气氛,一声问询,气的人肺炸。 阿姆斯特朗还是严谨的拿出小本子,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三……二……一……时间到了。”阿诺德完成了倒数,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看来,我们的主角有了决定。” “一个小时内得到消息,可能吗?”阿姆斯特朗如此问话,目光却斜向弗兰奇。 弗兰奇哼哼一声,道:“自知道消息以来,我不都是和你们在一起?” “你单独上了几次厕所。”阿姆斯特朗很认真的道:“现在想一下,你上厕所的次数有点多了,一天六次,有必要吗?” “你天天吃九转大肠试试看。”弗兰奇恼怒的道:“你要是愿意,以后欢迎来参观我拉屎。” 阿姆斯特朗没有被弗兰奇吓倒,问:“九转大肠是什么?” “炖煮猪装屎用的大肠。”弗兰奇满怀着恶意回答。 “唔……”阿姆斯特朗用一贯的认真,细心的想了想弗兰奇的答案,接着,就见他的眼神发直,一只手缓慢而坚定的抬了起来。 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看表,而是使劲按住自己的嘴,默默的走到了墙角。 阿诺德以来自超长待机女王真传的嫌弃脸,看着两个人,道:“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如何善后了?” “你们的b计划是什么?”弗兰奇好奇的问。 阿姆斯特朗在墙角并不想说话。 阿诺德道:“没有b计划。” 弗兰奇愕然道:“怎么会没有。” “谈判成功,我们就回去,谈判失败,我们也回去。1200万美元,加2%的分红,这样的条件还不能谈下谈判,我们都是失败者。”阿诺德最初允诺的是1000万英镑和1%的分红,但在一小时的条子上,他写的是1200万美元和2%的分红,这样的数字,他自认为足以令香港华锐屈膝了。 可惜,一个小时过去了,会议室里并没有杨锐的身影,阿诺德极力掩饰,才将自己的失意藏了起来。 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吱! 三个人互相舔伤口,其中一个人呕吐胃酸的时间,外面却有汽车刹闸的高音。 阿诺德猛的站了起来。 “杨锐来了。”弗兰奇抱着大肚子站起来。 不用他说,大家都能透过窗子,看到杨锐。 然而,令英国人诧异的是,杨锐并没有洞晓一切的沉稳,而是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阿诺德心里不自觉的涌起了希望。 “杨锐肯定还没有收到消息。”阿诺德连忙将自己的判断通知其他人,道:“都回到几分钟前的状态,该死,把地上弄干净点。” 须臾,杨锐敲门而入,做出抹汗的样子,笑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准备了数套说辞的阿诺德呆住了,问:“堵车?在哪里?” “山下有一群羊要过去,把路过的拉车的马给惊了,踢死了一只羊,几个人为了赔多少钱,快把脑壳打出来了。”杨锐随口一个理由,转瞬笑道:“我没来晚吧。” “你不知道时间吗?”阿诺德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杨锐摇头,露出手腕,道:“我下去拍电报,太匆忙,没带钱,把手表押给人家了。” “恩……实际时间是超出了。”阿诺德道:“很遗憾。” 杨锐大惊失色:“不是吧,我现在签约也不行?就晚了两三分钟呀,我当时是想打电话的,但路上也没有公共电话呀,我们这里就这样的条件,我紧赶慢赶的才从镇里回来,咱就通融一下吧。” “杨锐先生……” “你要是说修改条件,那咱们就慢慢谈吧,你要是愿意签约,咱们现在就签约。”杨锐从兜里拿出一根钢笔,一副随时可以签约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在试探阿诺德。 香港华锐送过来的消息,只是能一份参考,后续的报告也并不能做出解释。 毕竟,他们只有半个小时左右搜集资料的时间。 杨锐于是采取了故意拖延的手段,测试英国人的反应。 号称守时的英国人,做出了短暂的犹豫。 手持钢笔的杨锐,确实有些太诱惑。 那么,是无视迟到几分钟的事实,继续以纸条上的条件签约呢?还是冒着杨锐随时知道情况的风险,以迟到的理由压低条件? 选择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再守时的英国人,此时也卖了节操,露出笑容:“好吧,既然是堵车了,这几分钟的迟到就不算了。” “太好了,等我看一下具体的合约。”杨锐却是收起了钢笔,装模作样的阅读起来。 转瞬,杨锐开始就不可能修改的条款提出了意见: “后续研究权这样规定不太好吧。” “香港华锐也不能自行采用这项技术,这样的条款要求太高了吧……” 杨锐无理取闹的提着要求,令焦头烂额的阿诺德疲于应付。 弗兰奇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容,索性一言不发。 阿姆斯特朗则是目视着谈话的两人,嘴角卷起奇怪的弧度:“呕……” …… 第六十七十八章 声名远扬 “杨锐先生,这份合约不能再修改下去了。”阿诺德也察觉到了杨锐拖延的意味。 然而,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利于阿诺德。 正常情况下,他目前的做法应当是暂时休会,但阿诺德又担心休会时间,会让杨锐获得更多的信息,从而令谈判更难进行下去。 尽管现在谈判已经很难进行下去了。 相比之下,杨锐就轻松多了,无非是一个拖字罢了。 拖来拖去,阿诺德终于明白,杨锐是不会签约了。 他颓然放下合同,看向杨锐,却是忽然一笑,道:“杨锐先生果然聪明,我想挖一个陷阱给你,却中了你的陷阱,你是故意迟到的,对吗?” 说开了,杨锐也无所谓,轻轻一笑,道:“小把戏而已,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 “让弗兰奇告诉你吧。”阿诺德失去了强行签约的机会,转而大度起来,开始争取杨锐的好感。 “看来是好事了。”杨锐来往电报大半个钟头,只能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简短消息,撑死就相当于新闻里的短讯,很难猜透里面的信息。 弗兰奇也毫不掩饰的露出笑容,道:“当然是好事了,恭喜杨锐先生,你的名字,上了菲尔当纳的节目,这是个谈话节目,但是收视率很高……” 弗兰奇说着解释谈话节目的内涵,杨锐却是一听就明白,无非是脱口秀而已。 而杨锐的表情也暴露了他的想法。 弗兰奇呵呵一笑,道:“菲尔当钠可是全美目前最红的电视主播了,他的节目是在美国的全国电视网上播放的,而且,他在节目里的话,经常被各种媒体解读,很容易就扩散开来,这一次被解读的,就是杨锐你了。” “我?内容是什么?” “菲尔当钠的节目嘉宾是诺贝尔奖得主达尔贝科,节目谈到了正在进行的杜邦诉华锐案,达尔贝科用大象与兔子的对决来形容,据说?受欢迎。” “大象与兔子?” “除非兔子把幸运兔脚献出来,否则一定会输的案件。”弗兰奇颔首,又道:“达尔贝科看起来很不喜欢现在的商业寡头们,他是把杜邦还有其他的大财团骂的体无完肤,然后,着重赞颂了你。” 杨锐颇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安心的等弗兰奇的说明,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他相信捷利康不会急吼吼的冲上来的,而且将条件提的超高。 弗兰奇为自己“幸运兔脚”的梗得意了三秒钟,从公文包里抽出一盘录像带,递给杨锐,笑道:“你自己看吧,达尔贝科对你的赞誉太高,以至于美国境内,有十几家媒体都在讨论了。” 杨锐诧异的接过录像带,从职工活动室找了录音机过来,倒弄了半天,终于打开。 屏幕里,达尔贝科身着毛衫,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赞扬:“时下的生物学家,正在小心翼翼的探寻着生物领域的秘密,直到ruiyang的出现,他毫不顾忌,但令人惊诧的成功,证明了生物学家有可能进军原本不属于生物学的世界,pcr的出现,将生物学的范围扩展到了整个人类世界……毫不夸张,生物学家掌握了pcr技术,就拥有了向整个世界叫板的能量。” “就像是阿基米德翘起世界的杠杆一样?”菲尔当钠插言。 达尔贝科表示赞同,继续道:“这是世界性的成就,它的作用太重要,以至于生物学很可能在未来的两三年,三四年里,出现爆发性的增长,所以我说,这项技术是一定属于ruiyang的,杜邦提出pcr技术应该归属于霍拉纳,霍拉纳获得过诺贝尔奖,同样成绩斐然,但他的成绩并不是这个,如果他真的做出了pcr这样的技术,我们的生物技术完全可能加快10年的发展,而不是目前这个样子。” “你对pcr技术很推崇。”菲尔当钠问。 “当然。”达尔贝科严肃的道:“pcr技术将会改变人类的生活,?是彻底改变美国也不为过。” “改变美国?” “我非常肯定,首先在疾病治疗方面,pcr的出现将毫无疑问的加快新药的研制……” “这是属于生物学的范畴,而在社会方面,pcr的改变也是极其巨大的,这种改变会有多大呢,我举个例子,现在的警方定罪很困难,如果没有口供的话,比较可靠的物证就只有指纹了,但有了pcr以后,我们将有可能将dna做为物证,这是非常有利的证据了,因为每个人的dna都是独一无二的,任何留在犯罪现场的皮屑、头发或者血液,都能作为证据。” “也就是说,pcr技术将有指纹的作用?” “比指纹的效果要好的多,指纹需要你的手接触一些固定的物体,pcr技术不用,比如我现在坐在椅子上,我的细胞组织就有可能脱落到地上,pcr技术就能通过比较,借此分辨我是谁。” “你说的比较,是像指纹一样,通过与你本人的比较?” “没错。” “那还是需要有嫌疑人了。” “但可以缩小范围,比如说,我首先通过dna就能判断此人是男是女,是白人还是黑人……”达尔贝科说的略有些激动,手臂在空中飞舞,紧接着又说起了pcr的其他功能。 pcr的功能太多,难得达尔贝科天天到国会去要经费,说的深入浅出,令人印象深刻。 同时,夸奖杨锐的话,也是不绝于耳。 杨锐被夸的脸红之余,还是忍不住问:“虽然很令人高兴,但这样的程度,并不足以你们提高价格吧。” “您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弗兰奇有些感慨的看了眼杨锐。 几分钟后,弗兰奇提醒道:“就是这里了。” “达尔贝科先生对杨锐的评价如此之高,你认为,他离普通的美国科学家,以及您这样的科学家,距离有多远?”菲尔当钠是个喜欢总结的主持人。 达尔贝科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我认为,杨锐离我,大概只距离一个诺贝尔奖吧。” 菲尔当钠笑了:“这么说,还是距离很远……” “不,是距离很近。”达尔贝科瞪起眼的模样有些有趣的道:“杨锐随时有可能得到诺贝尔奖。” “随时?您的意思是,今年都有可能?” “当然有可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提名杨锐角逐诺贝尔奖评选。”达尔贝科给出肯定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却具有石破惊天的效果。 只见电视里,菲尔当钠有些愣住,旋即反应过来,兴奋的大叫:“达尔贝科博士,您的意思是,您会提名这名中国人,来自中国北大的一年级生,角逐诺贝尔奖?” “是的。” “请容我向观众说明,每年四月,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都会发邀请函,请有资格的机构和个人推荐当年的诺贝尔奖的候选人。达尔贝科博士是诺贝尔奖得主,您是有资格提名诺贝尔奖的,对吗?” “如果我收到邀请函,是的。” “如果您明年四月收到了邀请函,您就会提名杨锐,这名中国北京大学的一年级生角逐诺贝尔奖?” “明年的话,杨锐就大二了。”达尔贝科笑着开了个玩笑。 “这可是一个大新闻!”菲尔当钠重复了一遍:“这可是一个大新闻,观众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听说,一名20岁的年轻人,将会角逐诺贝尔奖的消息,假如成功的话,他将毫无疑问的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 菲尔当钠看了眼提示板,道:“截止今天,世界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是劳伦斯布拉格,他在1915年与其父亲分享了当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当时的劳伦斯布拉格是25岁。如果杨锐获奖,他将刷新这个记录,22岁成为诺贝尔奖得主,很难想象……” “他的成就也很难想象。”达尔贝科能推动美国政府乃至全世界联合进行人体基因组计划,身份地位名气和学术实力都到了一定的程度,此时说的如此严正,极其少见。 杨锐站在电视机下都愣住了。 诺贝尔奖提名不是什么正式的奖项,甚至,每年根本没有什么正式的诺贝尔奖提名的名单,因为人家都是内部保密的。 而人们所知的诺贝尔奖提名,多数情况,要么是博彩行业弄到的,要么就是类似目前的情况泄露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诺贝尔奖提名都是很了不起的,比太多太多的奖项都值钱了。 “杨锐先生,恭喜你。”弗兰奇、阿诺德和阿姆斯特朗齐齐向杨锐道贺。 商业行为是一回事,现在的贺喜又是另一回事。 弗兰奇挤着小眼睛,笑道:“就我们所知,你几乎在全美的主要电视台都露过面了,如果不是中国的签证比较难申请,你现在就能见到记者了……” “您开发的技术,还有您写过的论文,现在大概都被人在显微镜下观察了,辅酶q10的催化剂,大概也要被各大公司关注到了,我们有些焦急……”阿诺德不好意思的道歉,他们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北欧国家和日本,作为发达国家的公司,他们是不会关注中国有什么新技术出现的,但美国的消息,却总是会第一时间传回其国内。 催化剂这么简单有效的东西,争夺起来,将会变成简单直白的凶狠。 …… 第六十七十九章 回京 阿诺德可怜巴巴的望着杨锐,道:“我们给出的价格其实并不低,如果提条件的是挪威人的话,他们或许会给出更高的分红分成,但他们的工厂数量少,分红也不会有多少。” “用我的催化剂,在西捷这样的工厂,一个月就能有上百万美元的利润提高,十间工厂,一年的利润增加值是一亿美元!”杨锐重新步入谈判的状态,声势夺人。 面对沐浴于诺贝尔奖光环下的杨锐,阿诺德悄然收起了日不落帝国的骄傲,陪着笑脸道:“辅酶q10并不是医药中的大宗,全世界能有十间工厂的,目前也只有捷利康了,日本全境的公司加起来,工厂规模也达不到十个西捷工厂。” 弗兰奇亦帮忙道:“单纯的提高产量并不能持续的提高利润,辅酶q10的市场有限,全年十亿美元的销售量都很难达到,一家公司一年十亿美元是不可能的。” 杨锐嘿嘿一笑,道:“我不信,辅酶q10在目前的市场上根本是供不应求,你们生产多少卖多少。中国目前还有采用动物组织提取法的工厂,还不是照样卖的风生水起……” 他用英语解释了一下,继续道:“如今限制辅酶q10的产值的不是市场,而是产能。而限制产能的主要瓶颈就是原材料。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辅酶q10做开发,并且设计催化剂的原因。” 稍停,杨锐再道:“如果辅酶q10只是10亿美元的市场,捷利康何必花费大价钱,又是扩张,又是竞争。” 此时此刻,他的长篇大论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阿诺德只能很尴尬的争辩道:“市场的扩张肯定是有限度的,我们现在看到市场供不应求很可能只是一种假象……” “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一个理想的扩张模型了?” 阿诺德再次语塞。 弗兰奇笑道:“我就说杨锐词锋锐利,咱们还是坦诚一点吧。” “不用急着坦诚,稍等两日也没关系。”杨锐呵呵的笑,又道:“正好我也要回学校了,假期差不多结束了,我回家看看老爹,就从平江坐飞机回北京了。恩……咱们约在下个星期,北京再谈吧。” 在场的英国人顿时无言以对。 再过几日,欧洲人和日本人都要明白怎么回事了,捷利康的技术检索体系是世界领先的,但落后一两步的公司也不回差的太远。杨锐还要去北京再谈,这等于是与人方便了。 但是,公开市场就是如此,阿诺德挖的陷阱没成功,总不能限制杨锐回京。 骄傲的英国人不再劝说,只是在当天晚些时候,提供了两辆车给杨锐,以方便他返回平江。 同样提供车辆的还有的西堡肉联厂,李厂长很大方的让出了自己的座驾,以及一辆厂里的小土豆,告诉杨锐“在河东省的时候,随时取用”,杨锐也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最后,提供车辆的还有西寨子乡政府。西寨子乡虽然是穷乡,车辆还是有的,乡长和乡党委书记将自己的两辆破吉普都贡献了出来,美其名曰装放行李。 杨锐亦是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下来。 于是,当杨锐离开西堡镇的时候,整个车队的数量竟有六辆之多,他也没有如此多的行李要放,干脆邀请尚在西堡中学的锐学组成员去平江游玩。 当然,名义上,是到省城做社会考察。 这年月,能出一趟城都很不容易,火车票一张几块钱,说起来不贵,实际上却比一家人好几天的饭钱都贵了,再加上招待所的费用也极为“高昂”,所以,普通人是没有旅游的概念的。 坐小轿车更不用说了,这是高级干部才有的享受,普通人连坐都没有机会坐。 杨锐邀约西堡中学的锐学组成员同游平江,对于尚在学校的锐学组学生们来说,自然是异常的惊喜。 不管社会考察的项目是什么,一群人坐小车同游本身就是很愉快的事了。 杨锐在平江愉快的度过两天,再度捐给锐学组一笔2000元的经费以后,坐上飞机,前往北京。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结束后,杨锐在接机大厅,见到了三个举着自己名字的木牌。 “我是北大的杨锐。”杨锐来到中间的木牌前,问:“你们是找我吗?” “啊……是,杨锐先生,您好您好。”举着木牌的是中国人,看起来有些年轻。 对方显然更诧异杨锐的年纪,但还是礼貌的道:“杨锐先生,我是日本青木株式会社的翻译佐井,我们会社想邀请您商谈要事。” “你是日本人?”杨锐看他。 佐井摇头:“不是。” “佐井是艺名?”杨锐斜眼看他。 佐井有些脸上挂不住,道:“这是外企的企业文化,美国企业的员工都会起英文名,日企员工起日文名也是为了方便称呼。” 杨锐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忽的问:“你们邀请我商谈的要事,是催化剂吧?”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佐井看看两侧,迟疑了起来。 杨锐不再理他,直接问另外两个牌子下的男人:“你们也是来找催化剂的吧?哪个公司的?” 另外两个牌子下的男人期期艾艾的报了名,一家是英国的,一家是美国的。 杨锐啧啧两声,道:“北欧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呀,脑壳都冻傻了吗?” 三个人傻乎乎的看着杨锐。 “那就再等两天吧,总得等人到齐了再说。”杨锐一甩包,就往外走。 佐井忙问:“等两天是等多久?我们不如先见个面。” “这不是见面了吗?”杨锐调笑。 佐井硬着头皮道:“我是说,请您与我们的高层会面。” “你们的高层如果想见我,他们会来的。”杨锐一边说一边出门,打了一辆的士,就让开回北大。 他现在占有绝对的优势,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第六十八十章 私家女仆avi 对关注辅酶q10的医疗行业来说,杨锐的回京,称得上是大张旗鼓。 不用任何人去宣扬,所有人都明白,杨锐是在待价而沽。 偏偏20%的催化率高的吓人,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西捷工厂长达一个月的使用,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效率的催化剂。通常来说,此种催化剂都是出现于常年发展的成熟行业,是一点一滴凑出来的。 杨锐瞬间就给弄了出来,除了让人赞他命好,也就只能含着待宰的心态讨论对策了。 大部分的辅酶q10厂商,还是准备争夺一番的。 捷利康虽然是辅酶q10市场的主导者,但就像是捷利康自己承认的那样,辅酶q10只是一个小众市场,而大多数的参与者,除了生产企业以外,基本都是巨无霸形态的,哪怕是反应迟钝的北欧国家,他们的医药企业依旧是老大霸主形态的,比如瑞士的诺华、罗氏,丹麦的诺和诺德、灵北,在规模力量上,不仅不逊色于捷利康,如诺华的资产甚至是捷利康的十倍以上。 这样的药企,只要有心进入或者扩大辅酶q10的市场,那所有人都要小心。 而能提升20%产量的催化剂,明显是一个适合用于市场扩张的技术。 所以,杨锐只需要静静等待,这些跨国公司的专业部门,知道怎么找到他。 相比关注着辅酶q10的医药企业,对于北大来说,杨锐的回京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学生回校,能有什么特别的。 美国电视网在全美乃至全世界,都是异乎寻常的强悍媒体,尤其是在没有网络的80年代,美国全国电视网里的新闻人物,几乎就是全美的新闻人物,其中某些蹿升为世界级的新闻人物也不奇怪。历届的美国大选都要进行电视辩论,也能说明全美电视网的重要。 但在北大,学生们接触最多的外国媒体大约就是********了,偏偏********是意识形态最重的美国媒体之一,人家楸本不是按照美国境内的走红标准来播放节目的。 如此一来,至少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里,认识杨锐的美国人要比认识杨锐的中国人还多。 杨锐也乐得如此,来到北京的第一时间,先是检查和恢复两间实验室的工作。 放假归放假,离子通道实验室和华锐实验室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无非是工作量有所减少,实验进度略有放慢,但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国外的实验室员工再努力,到了圣诞节也得放假,毕竟,他们的竞争再激烈,没有生物公司之类的原料公司的配合,实验室的进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而在实验室以外,杨锐嗅到的是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夏天的校园,原本就四处飘散着荷尔蒙,而当杨锐走进全是大二生的宿舍的时候,荷尔蒙的浓度就更高了。 简直要变成实体一般。 大一的男生们终于长大了。 大一新生之所以是新生,因为他们并没有习惯大学的生活,他们的思维惯性,依旧维持在高中时代。 大二看似只是长了一年,但就思想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时代似的。 最显著的区别在于,大家纷纷开始谈论女生了。 杨锐宿舍晚间的卧谈会,也终于改变了风格,从聊学习,谈理想和未来,自然而然的转变成了聊女生,谈女生和未来。 杨锐参加了两次就厌倦了。 傻呀,咱又不是接触不到。 于是,开学第一周,杨锐就搬回了景语兰的房子,留下一屋子的男生,继续为要不要参加学生会接新生活动而纠结。 相隔月余,坐落在大学附近的房间依旧阳光明媚。 景语兰的父母都在北京安家了,放假期间,景语兰自然不用跑来跑去。 相反,整个暑假,让景语兰有了充足的时间休息,顺便整理房间。 杨锐用钥匙打开门,看到就是明亮的窗户玻璃,以及正在弯腰擦拭家具的景语兰。 只见她穿着短裤,正拿着抹布轻柔的擦洗茶几,听到门锁的响声,整个人猛的一僵。 杨锐自后向前看,只觉得俯下上身,翘起下身的景象,各种的少儿不宜。 尤其是异乎寻常的短裤,更令杨锐的少年血气膨胀。 想想也有两年的时光,几乎没怎么见识过热裤造型了,杨锐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景语兰缓缓转身,看到的就是目瞪口呆的杨锐。 不知怎的,瞅到这幅表情的杨锐,景语兰突然没有那么羞涩了。 “你怎么回来都不打招呼!”景语兰嗔怪的说了一声,却没有遮挡自己,雪白的****笔直笔直的,像是尺子量出来的标杆。 而在大腿以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在夏日居家服下,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杨锐浑身燥热的不行,忍不住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说的,房间让给我住了,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提前打招呼呀。” 景语兰一时语塞,哼声道:“好么,现在变成我是你的女仆了。” “怎么会……”杨锐脑海中涌起“居家私密女仆。avi”的火爆画面,换用英语道:“你还是我的老师,景老师。” 他现在想的自然是“老师の私密教育。avi”之类的画面,景语兰却不知脑回路连接到了哪里,表情不快的道:“我当然是你的老师。” 说着,她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扔,道:“既然知道我是老师,接下来,搞卫生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别呀,您想当老师就当老师,您想当女仆就当女仆好了。”杨锐连忙上前,拦住景语兰。 刚刚拖过的地有些湿滑,景语兰正往前走,想停也停不下来,正正的撞在杨锐怀里。 杨锐承认,自己是拦的有些靠前了,于是他将功补过,一把揽住景语兰,免得景老师摔倒。 “景老师,站稳了。”杨锐说归说,手并没有松开。 夏日的衣衫,薄的令人心惊肉跳。 杨锐的手掌微微挪移,默默的体会着手掌下的触感。 美爆了! …… 第六十八十章 风景独好 “你的手放到哪里去。”景语兰又羞又急,使劲推开杨锐,瞪着他,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们一般都说,你是胆儿太肥了。”杨锐嬉皮笑脸的说话,心下还在回味适才的触感。 比起他所了解的常规知识,景老师的腰肢显然异常柔软,而胸部显然异常的柔软而结实,无论是手摸上去,还是身体靠上去,都是相当的舒服。 这种美爆的身材,通常需要锻炼很久才能得到。 真想再感受一会。 杨锐一边品鉴,一边狐疑的问:“也没见你锻炼呀,你平时运动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景语兰哭笑不得,表情生动。 杨锐嘿嘿一笑,问:“那现在应该说什么?” 问话的同时,杨锐的眼睛还在景语兰身上巡游,这样笔直的大腿可不多见,别看30年后的女生满街露大腿,但你就坐在步行街口盯着,如此笔直而长,又嫩白之极的大腿,三五天都凑不到一对,各种模特聚集的展会里,倒是能瞅到一些,但要是配上脸一起看,一样是希望渺茫。 更何况,面对面的欣赏,与台上台下的观察是截然不同的。 看过和摸过又不同。 “你胆儿太肥了。”景语兰将杨锐刚才教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发现,用语言根本震慑不了杨锐。 杨锐连脸红都不红一下。 而且,刚才的情景,也不能说是杨锐故意的,至于用眼睛吃豆腐什么的,同样不能算是调戏。 景语兰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让开,我去换衣服。” “为什么换衣服?”杨锐奇怪了,多漂亮的短裤……他虽然没怎么注意短裤本身,但短裤产生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景语兰气愤的道:“我是一个人在家才穿的轻松点,谁知道你会突然回来。” “开学了,我不得回来啊。”杨锐反驳的振振有词。 景语兰委屈的道:“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快回来了,才来帮你收拾房间的。” “所以我回来了,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看到了因为知道我快回来,所以特地来收拾房间,从而穿的很漂亮的你,这不是很正常。”杨锐也回答的很有逻辑性。 景语兰的注意力却被句子末尾的形容词给吸引了,她进里屋前,忍不住问:“这样穿漂亮?” “当然漂亮。”杨锐眼珠子一转,道:“要不然,你在家就这样穿得了,免得换来换去的。” 景语兰“啪”的关上门,道:“才不给你送豆腐吃。” 杨锐痛心疾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看老美,满街都是******的女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中国和美国不一样。”景语兰隔着门道:“中国人适应不了美国人的生活。” “只听说由奢入俭难的,没听过由俭入奢难的。”杨锐有意拐带主题,道:“适应美国人的生活太容易了,有钱就行了。” “那得多有钱呐。”景语兰果然被杨锐的话给拐带了出去,忘了继续兴师问罪。 杨锐笑眯眯的隔着门,道:“也用不着多有钱,二三十年的功夫,中国起码能有几千万的人口能享受到美国化的生活,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在中国享受美国式生活的人口,就比在美国享受美国式生活的人口多了。” “怎么可能。”景语兰是英语教师,又在大学里工作,能接触到很多的国外信息,对中国的情况也相对了解,不相信的道:“美国人均年收入据说上万美元,是咱们的十倍以上,二三十年的时间,咱们哪里能做到人均上万美元的收入。” 杨锐笑说:“现在的一万美元的年收入,可不是咱们的十倍收入,三五十倍都有了。不过,多少都没用,三十年的时间是很长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起码有一点我敢肯定。”杨锐又道:“满街都是******的时代,肯定比人均年收入过万美元来的早。” 说话间,景语兰换了一身连衣裙出来,长发飘飘,裙摆飘飘风情动人,只是不肯再露出一丝肌肤了。 杨锐啧啧两声,笑道:“也很漂亮。” “算你会说话。”景语兰哼了一声,继而指挥着杨锐道:“去搞卫生吧,屋子里没人住,到处都是灰。” “你怎么没回来住。”杨锐奇怪的问。 景语兰脸一红:“我回来住什么,放假了,我当然要住自己家里。” 杨锐醒悟过来,笑道:“你原来是被爸妈看的太紧……” “哪里有。”景语兰变的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就是了。”杨锐摇摇头,又道:“我买了礼物给你,刚才丢在沙发上了。” 说完,杨锐换了拖鞋,开始卖力的拿抹布擦桌子。 景语兰好奇的翻开沙发上的袋子,只见里面是一只大盒子,约莫两根筷子的长度,装饰精美。 “香奈儿的包。”杨锐回头道:“我请英国的朋友带过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财政问题解决以后,杨锐花钱就再次大手大脚起来。 事实上,还犹有过之。 请人代购奢侈品这种事,杨锐以前还真不一定会做,而今资产轻松过百万美元,却是想到就去做了。 古老传说“包治百病”,景语兰打开盒子,果然笑逐颜开起来,道:“挺好看的。” 杨锐心道,上千美元的东西给个“挺好看的”评价也不算亏了。 景语兰将包跨上肩,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会,心情终于阳光起来,开始追问杨锐回家以后的情况,又道:“前几天,乔叔还问呢,你还要不要字画了,营业部最近多收了些古董,堆的仓库都放不下了,乔叔叔说,你如果不要了,人家营业部就想办法赶紧给卖了,你如果要,那就继续给你留着。” 乔叔叔就是市商业局的群,景存诚联系的老关系,帮杨锐成批量的购入字画。 尽管因为捷利康的问题,耽搁了字画的收购,但捷利康的事情过去了,杨锐却更有理由收购字画了。 因为他手里的钱,马上又要增加了。 杨锐脑子几乎都不用想,就赶紧说道:“字画还要,请他一定留着,如果能再多收点,那就多收些,仓库钱我来付。” 景语兰不明白的道:“用得着吗?” “用得找,到时候,我在满屋子里挂上字画,左边是宋徽宗的,右边是张大千的!”杨锐拿着抹布比划,有挥斥方遒的味道。 景语兰“噗嗤”就笑了出来:“宋徽宗的怎么可能有,故宫收藏都来不及呢,张大千的倒是多,但这两个人,怎么好放到一起比较。” “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杨锐大言不惭的道:“只要有的,都买下来。” “都买下来?你刚没注意听,人家最近收的字画多的都放不下了。” “那是应激反应,不趁现在收起来,以后再想批量的买就难了。”杨锐对字画是纯粹的投资心理。和西方油画不同,中国画的数量往往非常多,名家名作也不例外,比如齐白石的画作,据不完全统计,是有四万多幅,而且都流传了下来。 若是为了欣赏,别说四万幅画了,400幅都欣赏不过来,但若是为了投资,那就多多益善了。 至于说四万幅画,总价值多少,会不会有炒作的嫌疑,以至于价格虚高,杨锐根本不关心,他就等着价格虚高了以后卖了补充实验室资源,适合做对比的有毕加索的画作,同样是存世近万幅画的高产画家,毕加索的画作始终保持稳步上升的态势,杨锐由此对字画的投资前景充满认同。 能卖钱的画,就是好画。 杨锐存着投机心理,打了电话给乔群,重新约定时间,继而再拉着景语兰一起搞卫生。 景语兰拗不过杨锐,也不好让他一个人干活到累死,只好帮忙。 连衣裙飘飘,风景独好。 …… 第六十八十二章 厨房style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杨锐在景老师的帮助下,很轻松的就将房间擦拭干净。 夏日的北京,阳光明媚,80年代的北京夏日,更是拥有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雾霭的好天气——尽管依旧算不上最宜居城市,但却是一座很有味道的大都市。 窗外,有不知名的花香阵阵袭来,那是小区内新建的小花园的成果。 杨锐收起抹布,看着还在阳台整理花盆的景语兰,只觉得心情阳光的不得了。 景语兰忙忙碌碌了很久,才注意到杨锐的表情,耳朵瞬间微红,问:“你看什么。” 这样的问题,就和问“我美不美”一样,标准答案是有的,只看你采用聪明的方式回答,还是繁复的方式回答了。 杨锐都不用搜索经典名句,立即回答道:“我觉得像一幅画,就想多看看。” “什么画?” “仕女图。” “什么呀。”景语兰一扭身,道:“我要回去了,剩下的活,你自己干吧。” 她是担心呆的久了,发生更多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 杨锐并不拦着,只是抱住肚子,“哎呦”一声,喊道:“好饿好饿,跑了半天,又干了半天的体力活,没想到我还是要去啃干馒头,真是好苦啊。” 虽然明摆着是装可怜,但景语兰还是心下一软,留了下来,道:“给你做点吃的,但你不许再像刚才那样了。” “刚才怎么样?”杨锐一边装糊涂,一边瞬移到冰箱,拉开门就开始点菜:“我们吃素一点好了,唔……有牛里脊呀,牛里脊配洋葱怎么样?五花肉很肥哦,夏天吃猪肉炖粉条这样的东北菜会不会太热?再来凉拌一个猪耳朵好了,里面放点葱丝……” “葱丝也算是素菜?” “知我者语兰也。”杨锐嬉皮笑脸,又道:“再来一份炒芹菜好了,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好吧。四个菜会不会有点多?”景语兰决定再留一会,反而轻松少。 杨锐耸耸肩,道:“你应该问,打扫一套房间是不是太辛苦了,要多弄点吃的才是。对了,冰箱里的菜是你买的?” “打了电话给你找的刘师傅,他送过来的,也不要收钱,说是月底和你结账,人挺客气的。”景语兰说着开始取东西做准备。 杨锐好笑,刘师傅是他找的肉贩,刚开始是留牛肉给他的,后来也帮忙买其他的菜过来,很自然的,杨锐每次都给他一些额外的好处,以至于刘师傅宁愿赊账,也想和他结账。 别看现在物资匮乏,以至于大家要排着队才能买到牛羊肉,但手里有闲钱的人也很少,根本不可能支付额外的费用,就为了买到牛肉,或者节省买菜时间。 杨锐此等土豪,基本是凤毛麟角。 他自不去向景语兰解释,转而殷勤的到厨房里打下手,帮忙洗洗菜什么的,工作量很大的样子。 然而,厨房里的空间并不大,两人往来忙碌,并不是很能摆得开。 一会的功夫,洗好了菜的杨锐和去拿碟子的景语兰,就迎面撞上了。 杨锐很自然的没有特别避让,再次伸手拦住景语兰,嘿嘿一笑,顺势放开,道:“不能全怪我。” 景语兰脸颊绯红,但又忙着安抚油锅,顾不上说话。 等锅里安稳下来,再看杨锐规规矩矩的干活,景语兰也没有再次挑起话题,直到再一次侧身擦过。 这一次,是杨锐去取东西的时候,挨到了景语兰的臀部。 景语兰惊呼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 杨锐轻轻的扶住她,感受着前方的丰腴之余,并没有说话。 景语兰抓着他的胳膊,轻轻的站直了。 两人轻轻的分开。 景语兰竟而有些怀念适才的感觉。 杨锐的胳膊结实有力,将她牢牢的圈在了怀里,让景语兰体会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厨房太挤了。”景语兰的声音柔弱。 “就是说,单位的房子做的也忒小气了,厨房做大一点都不肯。”杨锐配合的说了一句话。 微微的羞涩感被对话吹散了,景语兰拢了一下头发,道:“是你要做的这个橱柜太大了,我看别人家的厨房,都是只要一个操作台的。” “但有橱柜方便多了吧。” “是方便了,但……”景语兰说着话儿,转身去橱柜取东西,正好杨锐向前探身。 这一次,两人是面对面的挤到了一起。 杨锐的冲力更大,一下子将景语兰撞的碰上了背后的柜子上,两人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能感受到一切凹凸不平。 景语兰满脸绯红,会说话的眼睛,吃惊的盯着杨锐。 杨锐微微俯首,同样盯着景语兰。 他能感觉到景语兰浑身绷紧的肌肉,而他自己,亦是浑身紧绷。 触感太好了! 充满阳光的午后,非常的闲适和轻松,以及,快乐的紧张。若非受到政策与法规的限制,两人指不定能在忙碌的厨房里,做出点什么来。 可惜,“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打碎了房间内的旖旎。 “我去接电话。”景语兰仿佛从梦中惊醒似的,匆忙的自厨房里逃走了。 杨锐遗憾的望着消失的美妙背影,怅然若失的喊道:“晚上帮我补习吧。” “不行!”景语兰断然拒绝,拿起了电话,“喂”一声,接着道:“我在房子里,杨锐回来了,我在这边……帮他补习英语。” 电话另一头,正是景母。 杨锐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到景语兰的回答,不由一笑,悄悄趴在景语兰另一边耳朵,笑道:“你不是说不给补习吗?” 景语兰惊恐的捂住电话,另一只手赶紧推杨锐。 杨锐顺势一拉,就将景语兰拉到了自己怀里。 软香温玉在怀,杨锐的血液流向一下子就变了。 他的手紧紧搂住景语兰,小声道:“说好了,晚上帮我补习。” 景语兰摇头不干,但电话另一头,景母的问话又来了:“要到什么时间,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杨锐使劲咳嗽一声,抢在景语兰反应过来之前,大声道:“景伯母,你不要给景老师做晚饭了,让她晚上帮我复习吧,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景语兰又惊又急,忙道:“杨锐自作主张的,我晚上回家吃饭。” “你就留在杨锐那里好了。”景母的声音舒缓的道:“杨锐平时很忙吧,好不容易有时间,请你补习,你就好好帮他复习一下,北大的课程是不是很累呀……” 转眼间,打给景语兰的电话,就变成了景母和杨锐的对话。 杨锐乖巧的回应,手却抓着景语兰不放。 景语兰先是气愤,转瞬又有些好笑,在杨锐的坚持下,身体很快变的柔软起来。 “是他强迫我的。”景语兰这么想着,就不再抵抗了,回头再听杨锐和母亲聊的愉快,不禁温柔的盯着杨锐的侧脸,出神起来。 “景老师,晚上的补课,拜托了。”杨锐挂掉电话,轻轻的松开景语兰,表情真诚真挚。 景语兰羞不可抑,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蹙眉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景老师,你知道吗?”杨锐很哲学化的回答,轻轻的拥住景语兰。 景语兰身材高挑,挣扎了一下,没有脱开,微微低头,触到杨锐的肩膀,再次出神起来。 杨锐的怀抱,温暖而坚强。 景语兰有些舍不得离开…… …… 第六十八十三章 豪车 午后,景语兰开始给杨补课,格外注意他是否规矩。 结果,杨锐出乎意料的规矩。 他是认认真真的听了一节补课。 景语兰又莫名的有些失望,直到一节补课结束,站起来的时候,又突然被杨锐拉的坐了下来。 “我还有几个问题。”杨锐一只手拉着景语兰,紧挨着她坐下来,然后扯着景语兰问题。 两人挨的极近,以至于夏日的衣服,根本不能完全的阻隔二人的触感。 杨锐抓着景语兰的小手不放,但除此以外,他也没有再多的动作。 而他不断的提问,又让人有一种这是很正常的错觉。 很完美的一堂课后,杨锐才送景语兰回家,并与景母约定,第二天再来接景语兰去营业部,帮忙选购字画。 景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嘱咐女儿一定要“好好帮杨锐把关”。 景语兰哭笑不得的答应下来,无力解释。 翌日。 杨锐很早起来,兴冲冲的坐车去接景语兰。 车依旧是从捷利康借来的,他仍然是捷利康天津工厂的小股东之一,尽管没有经营权等等,用车权还是没问题的。 但与之前常用的皇冠不同,杨锐这次见到的,是一辆初代的宝马7系,而且是80年新推出的顶配745i。 这样的车,后世的售价都是过200万的,而在84年的中国,这辆车一样要花两百万以上来购买和缴税。 不过,抛却价格如何切不说,捷利康的天津工厂首先没有资格配置它。 捷利康纯粹是为了讨好杨锐,特意将这辆车的权属,从北京总部调派到了天津分厂,而捷利康天津分厂的人甚至没有看到过这辆车。 杨锐早晨见到车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但作为身家数百万美元,很可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变成身家上千万美元的新一代富豪的杨锐,却是毫不犹豫的将这辆宝马给笑纳了。 就凭捷利康前段时间做的糟心事儿,杨锐也能毫无负担的轻松享用这辆车,至于最终是否将催化剂卖给捷利康,依旧是价高者得的原则。 捷利康亦是弥补的心理超过奉承的心理,派来的司机也是以前认识的,一边高兴的开车宝马,一边向杨锐说明:“队长给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好好开车,说是公司以前对您的重视不够,配置的车的档次低了,现在,总部特别从北京调车到天津厂,就是为了给您使用,您什么时候用车,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立即过去,您要留车在自己家跟前也行。平时,您不用车的时候,我就洗车擦车,维修好,一定让您用的舒心……” 杨锐不置可否的一笑,岔开了话题,要不要一直用捷利康的车,可不是这样决定的。 相比司机同志的兴奋,景语兰就显的平静的多了,她也不认识车,只知道小车比吉普强一些,而在大院里住下来以后,每天看着周围的叔叔伯伯坐小车上下班,也就不觉得小车能怎么样了。 反而是陪在景语兰身边的女孩子,先是看到杨锐,眼前一亮,再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宝马车头蓝天白云的车标,然后向杨锐自我介绍:“我叫方亚男,在市电视台工作,今天陪语兰一起去看字画,你不反对吧。” 她伸出手来,与杨锐握手,比同时代的女生要大方许多。 “她同意我就同意。”杨锐刻意不用“景老师”的称呼。 景语兰调整好了心情,端庄秀丽的站着,解释道:“小方是电视台的记者,对市里熟悉的很,让她跟着,免得你被骗了。” 至于是否有其他的心思,景语兰就不会说出来了。 杨锐连连点头:“有方记者出马,我就放心多了。” 80年代的北京市电视台,与中央电视台关系密切,基本属于一条裤子连裆穿的模式,市电视台的记者确实很厉害。 方亚男只是笑笑,指着宝马?:“你有这样一辆车,谁敢骗你,再说了,你是去国企的营业部,又不是去琉璃厂。” 200万的宝马,在后世称得上豪车,而在80年代,基本可以将之称作是特权车,就目前而言,进口到中国的宝马7系和奔驰s级已有一定的数量了,但主要是为了满足政界和军界的需要,普通人是不会也没能力购买的。 杨锐见她认出来了,笑笑道:“是我借的。” “能借到也很了不起了。”说着,方亚男拉着景语兰上了后排,笑道:“你坐副驾驶,我还没坐过宝马呢。” 景语兰此时才直到他们说的是什么,讶然道:“这个车就是宝马了?” “对吧,奔驰宝马,世界上最有名的两款豪车了,比我们台长的座驾都好,文化部都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车。”方记者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内饰,遗憾的道:“早知道我就带照相机来了,拍下来还能发一篇文章呢,哎呀,咱们到电视台去转一圈吧,看我好好的给你们表演一个……” 杨锐在副驾驶上系了安全带,再次说明:“借的车,咱们还是先办事吧。” “知道了,你想给景语兰表演,不想让我表演。”方亚男很随意的撒了个娇,明显是多年练就的好功夫。 景语兰扯了扯方亚男,对闺蜜的肆无忌惮很是无奈。 方亚男嘿嘿一笑,缩回后座,依着景语兰咬耳朵:“你一直等着,是不是因为他呀。” 景语兰吓的捂她的嘴,道:“别胡说八道。” “不胡说,不胡说。”方亚男口鼻都被捂住了,急的要命。 景语兰一看有效,干脆将她的鼻子放出来,手继续捂着方亚男的嘴,笑道:“终于找到制住你的办法了。” 方亚男用图样图森破的表情看着景语兰,伸出舌头,轻轻的一舔景语兰的手心。 景语兰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猛的缩手回来。 方亚?得计,笑道:“想制住我,你还嫩着呢。” 紧接着,她顺势扑倒景语兰,在后座上打了个滚,小声在景语兰耳边道:“你看,好车的后座能打架,这个可难得了。” 景语兰无语:“打架有什么好的,谁要和你打架了。” “不光能像是咱们这样打架,还能妖精打架呢。”方亚男低声和景语兰咬耳朵。 景语兰一愣,转瞬意识到什么是妖精打架,大羞道:“你的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呀。” “我想的可是严肃话题。”方亚男将景语兰挤到角落里,低声道:“你知道北京市有多少企业的职工,结婚了都分不到房子吗?有的人想做点妖精打架的事,就只能到公园里去,你晚上去过公园没?” “没有。”景语兰连忙摇头,80年代的中国极其保守,但在现实的逼迫下,夜晚的公园却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奇特的呻吟声与难耐的缠绵,让80年代的城市公园,变的比欧美音乐节还要奔放,让人去一次就印象深刻。 方亚男看景语兰的表情,立即笑道:“你肯定去过。” 旋即,方亚男又道:“你别不好意思,这可是一个严肃问题,你想想,大家为什么要去公园里这样子,还不是没房子闹的,但你看看这辆车,比10套房都值钱。刚刚改革开放几年时间,咱们国家的贫富差距就到了这个程度,是不是很可怕?” 景语兰知道她在逗自己,哼声道:“你变的倒挺快的,是谁刚才恨不得谁在这辆车上的?” “谁都想要好东西,我是完美的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方亚男又拍拍后座,仰首叹口气道:“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坐商这样的车啊,算了……你很快就能坐上了,我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坐一次宝马了。” 一边说,方亚男一边装作难受的样子。 景语兰哑然失笑,也叹口气道:“我后悔喊你来了。” “是呀,你要是不喊我来,你们俩就能一起坐到后座了,算了,我回去的时候坐副驾驶好了……” “我掐死你算了。”景语兰扑了上去。 “好啊,你掐死我算了,这样你就能……嘎嘎……真的要被掐死了……”方亚男演技惊人。 杨锐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场景,目瞪口呆,只能让司机开快一点。 …… 第六十八十四章 仓库 营业部门口,一名干?模样的男人殷勤的拉开了宝马车的后门。 杨锐自己推开副驾驶的门出来,心里感慨:常年伺候老干部的机构就是不一样,这眼力价,怎么知道我们的车过来的? 干部看到后门出来的是两个女生,副驾驶出来的是杨锐这么个年轻人,似乎也并不惊讶,笑笑道:“几位是来看古玩的?” “我们是来买字画的。”杨锐顿了一下,又道:“我之前有来过,请乔群乔局长约的。” 干部“哦……”的一声,笑了起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就是我负责的,乔局长给我说了,我们特意还多进了一些字画,一直放着等呢……鄙人黄士冠,这个……杨同志,咱们总共是三个人?” “对。” “那就直接去仓库吧,大堂里放着的都是零售的东西,给你们准备的都放在仓库了。”黄士冠说着领着三人绕过大门,穿过小街巷,向后面一个院子去了。 方亚男见不进营业部,担心杨锐和景语兰被骗,用不信任的记者语气追着道:“为什么要去仓库,大堂里面的东西不能买吗?” “买也能买,但数量可能无法满足杨老板的需求。”黄士冠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杨锐。就年龄来看,杨锐实在不像是一名官员,而除此以外的称呼,黄士冠同志明显不是很娴熟。 方亚男听了黄士冠的话,更不相信了,道:“别当我没来过,你们营业部里面,有没有上万件古董不敢说,几千件肯定是有的,怎么可能有数量不够的问题,我看你是想以次充好,做温州鞋厂吧。” 温州鞋业历史悠久,但在改革开放初期,温州鞋业留给中国人的印象是制假贩假,许多商店甚至贴出“本店没有温州货”来吸引顾客。 黄士冠被方亚男说的一愣一愣的,摸不清来路,不敢得罪,陪着笑脸道:“领导,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节省时间嘛,营业部里的古玩是不少,但杨老板只想要字画,而且指定要年代久一点的,这个数量就不多了。我们前阵子,专门收罗了一批符合杨老板要求的字画,存在后面的仓库里,这是想带你们去看一看。当然,你们想到营业部里看,就到营业部里看,我是随便的。” 解释之后,黄士冠又向杨锐诉苦道:“杨先生,你来过是知道的,我们营业部是特供老干部的。老干部喜欢字画的,都是看的多,买的少,没有来一次看一次就买一次的,偶尔买个两三副的都属于少数,我们营业部平时是不进太多字画的,有的人来卖字画,价格稍微高一点,我们都是不收的,这一次,为了给您多积攒一点,我们都把收购价给提高了,有些藏家听说了,都是赶紧把画给送过来……您要是再不来,我们仓库都快装不下,得折价出售了。” 方亚男这下子听出了问题,问:“你们仓库多大?” 黄士冠赔笑道:“就一个四合院,商业局给找的地方。您不知道,字画存放的要求高,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湿了受潮,画面就要发黄,干了又要开裂,还不能放的太密……可是麻烦。” 这次轮到杨锐不相信了,撇撇嘴道:“你们营业部里就堆满了字画。” “您说柜子里的,那些都是放的久了,再说了,营业部里的条件也不错了,房子都是后面改的,冬暖夏凉,我没事了都爱睡里面。”黄士冠胡乱的说两句,又道:“我们这不是趁机要了个仓库,营业部里的好些字画都搬过来了,这个您可不能给乔局长说,他知道了,非得把仓库给收回去不可。” 杨锐将信将疑的笑笑,道:“先去看看吧。” “好好好。”黄士冠当前领路。 大约走了两三百米的样子,三个人到了一间青砖碧瓦的四合院前。 这显然不是一间名宅,内里更是经过了整修,平整的水泥地取代了旧时的砖块,刷白的墙面取代了以前的灰泥的,看起来不够气派了,但实用性更强。 楸“杨先生,里面都是了。”黄士冠推开一扇门,就见沿着四周围的墙壁前,一丛丛的书架上,全都是堆起来的字画。 “放的是没营业部密集了,但也够密了。”杨锐打开一卷字画看了看,没什么感觉的又卷了回去。 黄士冠看着杨锐的表情,道:“您有啥吩咐的,尽管说。” “这里的都能买?” “都能,但不能便宜。”黄士冠偷看杨锐一眼,道:“营业部的定价,是成本加利润,这里的书画,本来就是加了价的,营业部不赚钱都行,但不能亏钱了,没法走账。所以,我们原价多少进的,原价多少卖您,您不能再压价了,再压价,我们就得亏空了……” 黄士冠说的很小心,他们这些做特供商品的营业部,最怕的就是被压价,有利润的商品还好,反正压的不是自己的钱,没利润的商品再被压价,就很令人为难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道:“我先选了画再说,你们有定价吧,我怎么看价钱。” “我们有花名册。” 黄士冠取来了一个线装的账本,打开来,果然是有字画的名字年代和作者,甚至还有收进来的价格和上一位藏家的名字。 方亚男啧啧两声:“这是你们的底账吧?” “就这么一个账本儿。”黄士冠呵呵的笑两声。 杨锐随手翻着,只见字画的价格,从三五块到三五十,再到三五百的都有,总体来说,与年代有关,但细致起来,又极其复杂。 好在他早有准备,早就通过王永教授,请了某位擅长鉴定的研究员来帮忙。 王永本身就喜欢古玩,因此认识的圈内人不少。80年代的鉴赏大拿,绝大部分都在国家单位任职,好一点的在故宫研究员之类的专门机构,偏一点的说不定就是考古学家,或者某位文学学者,真正在遗珠于民间的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毕竟,照着改革开放前十年看,没有正式工作的城市民,几乎连生存都困难,有能力玩古玩的人,也没有那份心思。 杨锐倒不要求鉴定捡漏,对他来说,这一院子的字画,只要是真的,他就等于是捡漏了。 确定可以大批量购买,杨锐就去巷子口的小卖铺打了电话,再回到院子里,就挺方亚男在与黄士冠打探消息:“你这里的字画,总共得几千件吧,随便挑?” “你们是乔局长介绍来的,别人怎样咱不说,你们的话,肯定是想拿多少拿多少。”黄士冠停了一下,又试探的问:“我记得之前说的,好像是有多少要多少……呵呵,我就是这么一说,可能是太多了,我想多了。” “不会,只要东西是真的,我有多少要多少。”杨锐从门里进来,就打断了两人的话。 黄士冠松了一口气,忙解释道:“我也是顶着风险的,您如果不要了,我还真不好交代。” “那你还进这么多?”方亚男怀疑的问黄士冠:“你是不是抬高了进价,吃了回扣?” “我哪敢呀!”黄士冠连忙叫屈道:“您这么说,我可不敢担了,我……” “没事,她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杨锐摆摆手,再次打断两人的话,向景语兰使个颜色,道:“你们进去看画吧,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不多了。” “你买下来,我们不就随便看了?”方亚男不动腿。 杨锐笑笑,道:“我买下来是要存起来的,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再说,专程看一次画多累呀,你还钻研这个不成?” “几千上万幅的话,你全买下来?那得多贵?”方亚男有些难以想象。 杨锐刚刚在北美刷了一波名气,正是志得意满的时间,豪气冲天的道:“贵不到哪里去。” “平均一幅画五六十块,一千幅就是五六万了,再说了,买这么多,你家开博物馆呢?”方亚男在大院里出身,对几万块钱还有点概念,但再多就想象不到了。 杨锐呵呵直笑:“没那么贵。” “黄主任,平均五六十可是你说的,你们俩究竟谁胡说呢?”方亚男的记者病犯了。 杨锐和黄士冠对视一笑,没有一个吭声的。 景语兰连忙拉着方亚男离开,小声道:“你寻根问底什么呀,杨锐从外国公司那里赚了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呗。” “我本来是怕他花了冤枉钱,现在看,指不定有啥猫腻。”方亚男琢磨着,满脑子都幻象起了大新闻。 …… 第六十八十五章 认人 方亚男的记者病犯了h趁着等人的间隙,也偷偷的跑出去打电话。 80年代的古玩价格都是有数的,虽然略有变动,但变动的都不会大,同样是清乾隆年间的画作,按平方尺来算,贵的多几块钱,便宜的少几块钱,最后算下来,贵的最多是便宜的一两倍的价格。 不过,现在的字画尽管便宜,那也是相对而言的,杨锐之前买的两幅吴昌硕,一副180元,一幅165元,比普通工人的薪水还要高,即使是中级公务员想凭合法收入购买,也得思前想后一番。在没有太多的收入途径的年代,对古玩比较有购买力的人群,还真的是老干部。 但不管怎么说,黄士冠所说的五十元的均价,是不可能得到的,别说是明清时代的字画妥妥的上百,就是近现代的字画,上百的也不在少数。 方亚男打电话问到了真实的价格,确定黄士冠所言不实,顿时对杨锐来了兴趣。 “是新时代的富豪,还是钱权交易的衍生品?”方亚男心里暗自捉摸着,对杨锐的交易细节更加的感兴趣。 约莫一个小时,拜托王永教授请来的研究员就骑着执拗执拗的自行车,到了小巷子里。 他和黄士冠认识,进门就笑:“好家伙,我最近就听人说,解放门的营业部脑子抽抽了,高价收字画,感情你们是真找来了冤大头啊。” 黄士冠被笑的脸色惨白,双手作揖,讨饶道:“齐老大,齐大人,您可不能乱开玩笑啊,我就是敞开了收字画,见到好的了,多给三瓜俩枣的拿下来,免得再磨时间,怎么到您嘴里就成冤大头了。这位爷是乔群乔局长介绍来的,您说我是活腻味了,给他老人家闹不高兴?” “老乔还没称孤道寡的资格。”这位齐大人不高兴的转过头来,问杨锐道:“你不是王永的学生吗?乔群是你家长辈?” 杨锐想想,没瞒着,道:“中丝的景部长是我的长辈,他知道我要买字画,介绍了乔局长给我。” 方亚男连忙在心里记下杨锐的话。 被称作齐大人的男人“恩”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家室好,但我看字画有个习惯,我不给人解释,你愿意信就信,不信就拉倒。乔群以前请我看过字画,他不愿意信,你要是帮他看的话,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我是替自己看的。” “你打电话问问你的这个中丝的长辈,看他什么意见。” “我替自己看的,您放心看,我不要您解释,您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您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杨锐停了一下,又道:“我是相信王永教授,不过,我不要您解释为什么真假,您得告诉我画值多钱,或者比较一个档次,这个可以吧?” 齐大人活动活动嘴巴,道:“看一次画,不论多寡,不论对错,我都是要50块,看到午后,光线不好就不看了。” 说完,齐大人直接伸手。 杨锐毫不犹豫的拿了50元给他。 齐大人看他爽快,微微点头,问黄士冠:“画在哪个屋子里?” 黄士冠同情的看着齐大人,心里笑开了花,口中道:“这里都是了。” 齐大人皱皱眉头,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 如林的书架,散发着清新的木香味。 “对。” “你们究竟买了多少?”齐大人有些头皮发麻了。鉴定书画是个很耗神的工作,严格说起来,一副书画少说要几个小时的功夫去鉴定。 当然,身处在84年的环境下,鉴定工作可以简化许多,可这么多的字画,天知道要鉴定到什么时间。 黄士冠嘿嘿的笑,心想:总算是有个人能制住你了。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几乎笑开了花,道:“总有几千幅吧,我记得你是不论鉴定多少,都收50块钱的?” 齐大人嘴唇哆嗦了两下。 杨锐奇怪的问:“不是每天?” 籾开玩笑,每天的话,他一个月不是要赚上千块,一次50,在别人那里都是要讨价还价的。”黄士冠说着笑了起来:“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齐大人,您怎么说?” “五十就五十……” “不用,就每天五十好了。”杨锐向四周看看,问:“几天能鉴定完?” “说不上,说不上。”齐大人自己变了规矩,有些灰头土脸,没说两句话,就钻进房间里。 不一阵子,就见齐大人开始一幅幅的将画轴挪位置,同时默默的做记录。 黄士冠笑道:“这是个细活,咱们要不喝点茶,等等再说。” “这要等多久?” “要全部鉴定一遍,总得好几天吧。” “那我之后再来。”杨锐有些意兴索然,他原本想象的是大手一挥,上千幅的字画带走。 要说起来,国内的营业部也是没有假货的,但保不齐营业部的人看走了眼,又或者出别的什么幺蛾子。 想想要是三十年后,杨锐拿出一幅画准备卖钱,发现是假画,那郁闷感可比今天的爽快感要浓重的多了。 因此,眼瞅着房间里的齐大人慢吞吞的,杨锐还是决定等下去。 方亚男记下几个人的话,再回到宝马车上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心思看车了。 敷衍着离开,方亚男飞奔回台里,就开始写本子,她准备将今天的事情写成一个故事的开头。 至于故事表现什么,是褒奖还是贬斥,方亚男并没有想那么多。 匆匆忙忙的写好了本子,方亚男就去找总编,想说服他来拍摄。 总编在办公室里紧皱着眉头看电视,方亚男叫了一声,后者才抬起头来。 “什么事?”总编暂停了录像机,抬头问。 方亚男连忙将自己设计的故事说了一遍。 总编不置可否的听着,直到杨锐的名字反复出现,他才突然道:“杨锐就是ruiyang了?” “什么?” “你见过杨锐吗?” “当然见过。”方亚男不明所以。 “那你来认个人。”总编说着,退出录像带,就带着方亚男往外走。 …… 第六十八十六章 纪录片 方亚男懵懵懂懂的跟总编走,发现后者带着自己来到台长办公室的时候,才猛然惊醒。 “小方同志,我接下来要给你看的,是内部资料,没有上级领导的许可,不允许散发、讨论和传播,你明白吗?”总编当着台长的面教育方亚男。 方亚男傻傻的点头,低声问:“总编,我递的本子不合适?” “先不说你的本子的事。”总编挥挥手,道:“接下来,我放几个画面给你看,你不要管内容,只看里面出现的人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杨锐。” “哦。” “我再提醒你一下,不传播,不讨论,在上级领导做出决定以前,你要谨记保密条例。保密条例会背吧。” 方亚男苦着脸说“会”。 总编这才转过头,看向台长。 台长稍作沉吟,转瞬和颜悦色的道:“小方同志……” “是。” “你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呢,保密还是要做的,叫你来,也是对你的信任,一会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是,你就介绍一下这个杨锐,如果不是,那就当没有今天这回事,你能做到吗?” “能。”方亚男的心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台长向总编点头示意,突然又问:“小方懂英语吗?” 方亚男本能的谦虚道:“懂一点……” “哦。”台长不再多说什么,就国内目前的英语水平,能背全英文字母的都敢说自己懂一点。 总编这时才从柜子里拿出录像带,开始播放。 电视里,出现了国外的新闻节目。 方亚男立刻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总编用的是快放功能,画面走的很快,语音已经没法听了,但不时出现在画面里的英文,还是让方亚男猜到些内容。 她的英文水平显然不是“懂一点”的水平。 事实上,为了出国,方亚男是苦练过英文的。 她很快判断出,这是一次新闻前的人物介绍,被介绍人的学术背景和学术成就是介绍的重点,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方亚男就不甚了了了。 总编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 须臾,一个头像出现在了屏幕中。 总编立即按了暂停,接着倒退回来,正常播放。 电视里的声音顿时变的正常:“来自中国的21岁年轻人ruiyang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这让我们不得不……” 总编再次按了暂停,因为头像再次出现了。 “这是你写见过的杨锐吗?”总编问方亚男。 帅的令人一见难忘的脸,让方亚男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轻轻点头:“是杨锐,他怎么了?” 她已经听到了一部分答案,只是仍然不相信而已,或者,担心是听错了。 总编严肃的看着她,道:“小方,我刚才怎么说的,不该问的不要问,更不要传播和讨论。行了,你现在介绍一下这位杨锐同志。” 既然还叫同志,那就说明他没犯事。方亚男悄然松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刚刚认识杨锐……同志,据我所知,他是北京大学二年级的学生……” “档案上有的东西就不用说了,说说你了解的其他情况,他的社会关系是什么样的,做事的风格怎么样。”总编一句话就让方亚男惊喜准备的说辞失效。 方亚男犹豫了一下,道:“社会关系方面,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们也是才刚刚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杨锐的英语老师。” “那就顺着这个继续说……”总编搬了一个板凳到台长侧前方,盯着方亚男,不是审讯,胜似审讯。 方亚男只好苦着脸,继续说。 陆陆续续的谈了一刻钟,甚至将杨锐买字画的细节都说过了,才听台说:“可以了,把她写的本子给我看看。” 总编连忙拿给他。 台长一边看一边问:“你写的这个采访的台本,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做一篇什么样的新闻?” “我没想……”方亚男懦懦的道:“我觉得,记者采访之前,不预设立场是最好的。我就是觉得,他一次性买很多字画,是很有意思的新闻现象,会有什么样的新闻结果,我并没有考虑。” “没有考虑就不对……”总编大人的声音更严肃了。 台长咳嗽一声,道:“先不说这些,这个台本要修改一下,老张,你组织人手做几个方案出来。” “好的。”总编答应了下来,拉着方亚男离开。 出了台长室,方亚男轻松许多,又问道:“总编,究竟怎么回事?您给个提示呗。” “不是说了,不允许讨论吗?”总编绷着脸,但台长不在身边,威严未免不足。 “我又没说什么事,您就给个提示吧,要不然,我莫名其妙的犯了错误,您说多冤呐。”方亚男借着自己年轻女孩子的优势,撒娇打滚的要求。 总编不像是台长那样高高在上,被方亚男缠的没办法,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呀,你现在问我,我是要犯错误的,我只能说,你不要打问,过阵子,你就知道情况了。” 方亚男不甘不愿的停下了询问。 到了大办公室,总编召集了几名台里有名的笔杆子,聚集到自己的办公室,道:“咱们临时组建一个专项小组,研究一下接下来的采访工作啊,接下来,我们重点进行的将是人物采访。被采访人的名字叫杨锐,是北京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今年21岁……” “这么年轻?”一位咬着笔杆的笔杆子抬起笔杆子般的细长脖子,问了一句笔杆子式的废话。 总编点头,道:“年轻是年轻了一些,但成绩很出色……” 停了一下,总编道:“有传言说,这位杨锐,可能拿到诺贝尔奖,几率不高,但是,提名大概是已经拿到了……我说了,他拿到诺贝尔奖的几率并不高……” “什么诺贝尔奖,******吗……” “提名应该是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吧。”总编不是很确定。 他再说什么都没人听了,几名笔杆子全都激烈的讨论起来了。 方亚男讶然抬头,她猜到了一部分,但怎么也想不到真相竟是这个! 在84年的当下,再没有什么主题是比为国争光更有新闻性的了。 看看许海峰受到的礼遇,就能从中窥到一丝端倪。许海峰作为中国奥运夺金的第一人,确实是成绩斐然,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中国拿到金牌的并不知许海峰一个人,他之所以拿到第一枚金牌的原因之一,是射击项目的排序更靠前,这种微小的差距,却产生了巨大的声望差异,也只有放在80年代的环境中,才能令人理解。 这个重新打开国门看世界的国家,正处在一种群体性的癫狂之中,用“渴望”一词来形容这个时代,再恰当不过。 所有的中国人,都在疯狂的渴望着,渴望金钱、渴望自由、渴望爱情、渴望尊重,他们渴望一切美好的事务,但得到太难,以至于有一名代表得到了,都会引起后世难以想象的轰动。 比起奥运金牌,比起体育世界的成功,诺贝尔奖的含金量或许是太足太足了,足的让笔杆子们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只余淡淡的沉默。 沉默的太久,以至于有轻轻的叹息声。 中国的学术传统延续千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更是贯穿始终。 然而,学术又实在是太难太难,尤其是在80年代的环境下,中国能够拿得出手的学术成绩,着实是少之又少。 陈景润为什么那般有名?若以学术成绩论,做出了费马大定理的怀尔斯的学术成就更高,因为他彻底证明了费马大定理,而陈景润只是将哥德巴赫猜想再次往前推进了一步,其成就,与法尔廷斯、肯里贝特相似,而法尔廷斯与肯里贝特,正常人都没听过,怀尔斯在完成费马大定理的几个月里,倒是在全球媒体面前刷了刷脸,可也仅此而已。 相比之下,陈景润却是把中国人刷了个遍,甚至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成为数学家的代名词。 假如有诺贝尔数学奖,完成体的费马大定理,或者完整体的哥德巴赫猜想,都是妥妥的预定了奖项的。 但未完成体的哥德巴赫猜想就不好说了。 北大的大二学生杨锐,现在就要拿到诺贝尔奖了? “不太可能吧。”热烈的燃烧之后,是颓废的灰烟。 几个笔杆子都点上了烟,烟雾后的脸庞模糊不清。 “我说了,是有可能拿到诺贝尔奖,他现在只是拿到了提名。”总编给出回答。 “我说的就是提名,不太可能。我研究过诺贝尔奖,他们的提名机制很奇怪的,而且,现在也没到提名的时间……再说了,21岁的学生,能研究出什么?诺贝尔是发明家起来的,但诺贝尔奖不是给发明家的。”站在方亚男身侧的笔杆子吞云吐雾,声音嘶哑。 几个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现在社会上很有些人在搞发明创造,但发明是不能得诺贝尔奖的,这个是不一样的,别人怎么说咱们不管,咱们自己这么播出去,就闹笑话了。” “就变成事故了。” “说的是。” 几个人继续吞云吐雾,让房间变的像是毒气室似的。 “我这里有几个录像带,等翻译同志到了,我们内部看一下。”总编没有争辩的意思,转头又道:“不管提名有还是没有,台长都准备拍点东西出来。咱们先准备好,有备无患。另外,我们也在了解具体的情况。” “有提名和没提名,区别很大吧。” “恩……没有提名的话,咱们就拍成追踪报道,连续播放一下,有提名的话……台长的意思是拍成纪录片。” “纪录片!”几个笔杆子的眼睛都亮了,在这个拍什么片子都赚工资的年代,格调高企的纪录片可是大家争相追捧的好东西。 方亚男的眼神完全迷茫了,随便出门逛街,都能溜到这样的大拿? 景语兰跟着母亲回老家,也能遇到这样一名学生? 学生?恐怕早就不是了吧! …… 第六十八十六章 内部放映 下午。 几名北*京台有名的笔杆子,在内部放映厅里摆开阵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每个人的面前,最顺手的位置,摆的是香烟和火柴,一人两包的标准配置属于内部福利。 除了香烟以外,茶水和茶壶也是必不可少的,浓浓的酽茶和浓浓的烟,向来是会议室里必不可少的调剂品。 方亚男来的晚了一些,挑着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无可奈何的吸着二手烟。 当然,现在人也没有二手烟的概念,你不喜欢就忍着,尤其是方亚男这样的小新人,甚至连挥手撇烟的资格都没有。 年长的同事们抽烟,聊天,直到翻译进来,才陆陆续续的安静了一些。 “胡翻译,大家应该见过了,她是咱们台里专门做译制片的元老了,今天给大家做实时的翻译,大家欢迎……”总编领着人进来之前,先是开窗户放风灭烟。 半分钟后,仪态端庄的胡女士才走进门。 方亚男无比羡慕的看着她,虽然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但胡女士这样的技术人员,在台里却往往能够得到超规格的待遇,比如吸烟这样的小事,大家都会自动自觉的尊重她。 相比之下,方亚男的家室虽好,但在北京,多好的家庭才算得上好呀。 胡女士施施然的进门,和总编说了两句话,坐在了电视机旁边,笑道:“我也是咱们台的工作人员,大家都不用客气了。翻译前说明一下,因为翻译的时间很长,为了保证精力,我说话不会很快,部分可能会缩略,大家有想要仔细听的,当时就请提出来。另外,我们看片是看一段,我翻译一段的,期间会暂停,多长时间暂停,取决于内容多少,或者大家的意见。” 大家纷纷说好。 胡女士笑了笑,向总编示意,打开了电视和录像机,自己则戴上了大大的耳机,从而保证自己说话的同时,不会干扰到听音。 总编趁她操作的时间道:“我再提醒大家一下,这是内部学习,一定要讲政治,讲保密……” 等电视里传出声音来,总编才将位置让了出来。 方亚男小心翼翼的看向其他人,却见这些电视台的老人们,一个个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总编也没有特意多说什么。 胡女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控制好音量,道:“这是美国的cbs电视台的新闻,cbs隶属于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是美国三大电视网之一,可收视地区包括美国、加拿大、墨西哥、英国、澳大利亚、瑞典、丹麦、以色列、墨西哥、菲律宾以及拉丁美洲的多个国家,中国台湾也能直接收到cbs的电视节目……” 简单的一句解释,就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一台节目行销全世界二三十个国家的电视台,实在是令草创期的中国电视人望尘莫及。 胡女士继续听着电视里的话,道:“cbs电视台目前正在播报的是一则新闻,他们在说的是诺贝尔奖获得者达尔贝科宣布,将会在明年四月,提名中国籍男子杨锐角逐诺贝尔奖,cbs电视台采访了达尔贝科以后,特别说明,今年21岁的杨锐,因为建立了pcr体系而声明鹊起,受到世界各国科学家的关注……” 胡女士说到此处,自己亦是小吃一惊的看向总编,手上按了暂停。 总编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 胡女士打起精神,摁下播放键,等了几秒钟,又朗声道:“大家现在看到的,是cbs对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位教授的采访,恩,哥伦比亚大学是美国的著名大学,是最好的几所大学之一,这位教授,名为布朗的教授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生物学专家,他曾经两次被提名诺贝尔奖,目前掌管着一个著名的生物实验室……记者问,布郎教授,你对此事怎么看,您也有诺贝尔奖的提名权是吗?” 胡女士稍停继续翻译两人的对话: “布郎教授回答说:是的,所在的机构具有诺贝尔奖的提名权。我也是刚刚了解pcr,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在我的实验室里推广pcr技术了,这是一项令人惊诧的技术,我不是说它的复杂性或者它的原理,我所指的是,pcr这项技术的延展性和开放性,要我来说的话,这是革命性的,这项技术在我看来,异乎寻常的成熟,它给了我们一个渠道,能够任意的复制dna,这给了我们很大的自由度,从而对我们期望进行改变的dna,进行改变……” “布郎教授,您认为它是一项好技术?” “当然,非常之好,是我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好到能够得诺贝尔奖吗?” “能不能得诺贝尔奖我不知道,但要我选的话,我也很可能提名它。” “据说它的研究者杨锐是中国籍的21岁大学本科在校生,即使如此,你也会提名它吗?” “我是说我可能提名它,但不管我是否提名它,影响因素都不会是国际和年龄。当然,21岁的本科在校生的确是年轻了一些,但很多诺贝尔奖得主,他们的主要工作,其实都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做出的,比如82年得奖的克鲁格,他62年进入lmb以后,改进了电镜分析蛋白质结构的方法,从而得到诺贝尔奖,所以说,诺贝尔奖实际上表彰的是60年代中期的克鲁格……” “您的意思是杨锐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但他不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吗?比如20年?” 电视里,布郎教授哈哈的笑了起来,胡女士则配合着翻译,说:“这是很难说的,诺贝尔奖的归属总是令人难以判断,但我觉得,pcr是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的。” “谢谢布郎教授……新闻到这里就结束了。”后一句自然是胡女士给补充的。 一卷录像带也到此为止。 胡女士取下耳机,看看总编,掩饰着心里的震撼,开始换录像带。 坐在会议室里的人早都听傻了,半天没人吭声。 “哎呦我的妈呀!”一声嚎叫打破了沉默。 方亚男猛的回头去看,却是一人习惯性的擦火柴,却心不在焉的被火给烧到了。 …… 第六百八十七章 普遍特殊 “这新闻末尾怎么没有评论?”一人趁机问了一句。 胡女士道:“美国的新闻一般喜欢播报采访,不是每个新闻后面都加评论的。” “哦……这么说,杨锐是真的有可能获诺贝尔奖了?说起来,我之前还采访过他呢。”坐在前排的记者颇有些嘚瑟,趁机甩了一把资历。 方亚男好奇的问:“杨锐之前就被采访过?” “当然,他是83届的全国高考状元,今年有的省不是自己命题了?要是以后不恢复全国卷,等于说,他就是中国最后一届全国高考状元了。”这位说着啧啧两声,又道:“他进大学以前,就有发表过论文,论文后来还发表到了国外,据说成绩非常好,以至于北大都给他大开绿灯……” 坐在前排的记者说的不是特别详细,但大略的介绍,也是令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人家原来是高考状元呀。 国内的高考有多难,就算是乡野村民也有一个差不多的认识,电视台的记者们就更不用说了,稍微年轻一些的,比如方亚男,甚至自己就参加过高考,体会就更深了。 想想要在几百上千万人的残酷性考试中拿到第一,这种事儿,即便是记者看到,也得感慨一番。 稍微想的深一点的,则问道:“他读大学以前,是在乡镇中学读书吧,那时候怎么发表论文的?就算是不做实验,科学杂志都不好买吧。” “我记得采访杨锐的时候他说过,他最早还在《科学画报》上发表过科幻文章,杨锐当时说,那是他的第一桶金,有两千多块,之后,他就拿这些发表文章的钱买材料,然后想方设法的借用仪器,做出的第一篇论文……”前排的记者记性不错,虽然每周都有各种各样的采访任务,但采访杨锐,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胡女士叹为观止,道:“好厉害。” 总编笑着点点头,道:“当时也引起了一番话题讨论,我们台才派了人去采访的,我印象里,当年电视台只是放了几个采访片段,纸媒报道的比较多,《中国青年报》和《光明日报》都搞过系列报道……不过,他当初的事迹和现在是不能比的,如果上面允许报道的话,我估计我们电视台都要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了。” 胡女士捂嘴笑了,说:“诺奖是世界第一的科学奖,如果拿到,不光你们电视台,美国英国法国的媒体,都要大张旗鼓的报道了,再说了,21岁也够年轻的。” “就是太年轻了。”总编稍微透露了一点,道:“上面也是考虑的比较多。” 在场的都是人尖子,他这么一说,立即有人问:“伤仲永?” 总编考虑着,缓缓道:杨锐的成绩已经做出来了,而且不止宣传了一次,上面更多的是担心,这样的宣传事例,会影响到大学里的其他学生。杨锐究竟是一个特例,还是一个能够学习的普遍现象,还有待观察。” “就怕宣传了杨锐,让大家都跟风学了起来?” 总编点头。 “好像是有这样的可能。” “杨锐是大一的时候出名的,我们大一的时候也能出名。” “杨锐能拿诺奖,我们也能拿诺奖?” 下面的人脑洞大开,纷纷猜测了起来。 总编无奈的道:“诺奖就不至于了,全世界一年才那么几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这个吧。” “现在的大学生可不一定,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学生多了。一个个都想挥手间功成名就。”有年纪大一点的笔杆子郑重的道:“杨锐这样的事例,还真的是把双刃剑。” “尽管如此,但这仍然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件大好事,他证明我国的改革开放政策,恢复高考政策的成功,杨锐是一颗火红的果实,也许是第一颗,但绝不是最后一颗……”总编一句话,又将风向给拉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着重宣传杨锐的高考状元,勤奋苦读,还有他以前发表的科幻文章什么的,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采编部的笔杆子深思熟虑以后,说道:“我觉得,我们在宣传杨锐的时候,不仅要宣传他的成绩,还要说明他的普遍性和特殊性,普遍性是他的大学生身份,是他通过了高考前的学习,经过了高考的冶炼,以及目前大学的环境,促使他有了今天的成绩,但我们还要注意他的特殊性,特殊性是杨锐的聪明勤奋,性格坚毅,既有良师益友的帮助,又有深夜工作的努力……” 普遍性和特殊性是马哲的基础内容,80年代的中国人有的是不懂四则运算的,但你问马哲,绝对没有不懂的。 一群人纷纷点头。 方亚男更是用奇妙的眼神看着这位采编部的笔杆子,心想:你怎么知道杨锐就聪明勤奋,性格坚毅,有良师益友,还深夜工作了? 当然,这个问题只是方亚男并不成熟的吐槽,以及隐藏在心底的灰暗爆发而已。 作为一名中国好闺蜜,方亚男很愿意看到景语兰找到良配,组建一个一般幸福还算美满的家庭,但是,杨锐帅的惊心动魄,又有钱又受人尊重,还被诺贝尔奖提名——这就太过分了啊! 在心底里,方亚男首先不认为杨锐这样的男人是良配,他和景语兰肯定成不了!其次,他们两个要是成了——那就让人更不高兴了,真的好闺蜜,找男人不能找这样的,找这样的,还让闺蜜们怎么活? 心底的灰暗是潜意识的,方亚男用记者的职业道德,掩盖和替代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然而,结果并不在自己的预计当中。 一屋子的笔杆子,竟而纷纷开始研究,如何给杨锐挂上特殊性的铠甲,同时用普遍性给改革开放和恢复高考拍马屁。 总编让他们讨论了三四十分钟,看着胡女士也休息好了,敲敲桌子,道:“关于杨锐的问题,并不止大家了解的这些。接下来的录像里,除了普通的采访以外,还有美国的法庭辩论和诉讼,比较复杂,咱们今天先了解一下,如果有不明白的,我们之后再请法律专家来给大家介绍。胡女士。” 胡女士再次戴上耳机,在录像机上按了开始。 录像带源源不断的放映,有长有短,仍然以新闻采访居多,美国三大电视网,再加上其他的节目源,热门新闻的采访力度非常大。此外,同一个电视台,有的节目是简讯性质的,有的节目就喜欢做深入挖掘。 胡女士有的整个翻译,有的跳着介绍,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只播放了三分之一。 即使如此,播放的节目也足够一群人了解到近乎全面的情况了。 辅酶q10,捷利康、香港华锐和诺奖,还有杜邦和pcr的纠纷,一一展示在了众人面前,信息量大的让人吃不消。 但是,与初见的震撼不同,经过了一天的了解,笔杆子们明显更兴奋了。 这样的新闻,才有挑战性啊。 “我们可以先采访杨锐,从我们的角度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用全看美国人的眼色。”因为代入感的原因,已经有记者开始为杨锐说话了。 方亚男扭头看去,正是前排嘚瑟过的记者李冲。 只见他一边说话一边思考,手还在腿上打着拍子,道:“我们可以把纪录片也做起来,我觉得这个题材太好了,不管结果如何,不管适合不适合宣传,但杨锐作为咱们建国以来,第一位被诺贝尔自然科学奖提名的中国人,还是很有新闻价值的,我们还可以趁着其他电视台不知道,多收罗一点他以前的采访资料,以后可能就不好弄了。” “资料收集可以先做起来……”总编赞同的点头,思考片刻,道:“纪录片先做起来,采访先放在后面。” “用纪录片的名义做也好。”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去问纪录片和采访的区别,就现在的情况,名义显然是更重要的。 …… 第六百八十八章 拍摄 “杨锐,有北*京电视?的记者来采访你。”刘院长迈着八字步来到离子通道实验室,对正在忙着核对数据的杨锐笑呵呵的道:“我给学校宣传部打了招呼,小崔跟着你跑腿。” 小崔是学校宣传处的老师,大概比杨锐大个五六七八岁的样子,当年亦是一代英杰,叱咤风云的学生会干部,但沦落成小崔有年头了,也就习惯了小崔的称呼。 甚至面对杨锐,小崔亦是笑盈盈的自我介绍说:“我是咱们学校宣传部专管对外宣传的,这次北*京台的采访,我全程陪同,你有什么要说的,想宣传的,都可以委托我来弄,你叫我小崔就行了。” 杨锐马上道:“崔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辛苦啥呀。”小崔同志满意的眯起眼儿,稍微低一点声音嘱咐道:“我就是给你做个保险丝。我知道你参加过好多次采访了,我还是多说一句,一会儿,记者的话不用都回答,你想回答的就回答,觉得不想回答的,或者觉得不应该回答的,你就找我,我帮给你来说,你自己不要谈,让摄像机给录下来不好,再说了,关系弄臭了,也怕他们使坏。” 小崔同志接着说了几个拍摄要点。 杨锐这下子明白了,这位等于是自己的一日经纪人。 “学校考虑的挺全面的。”杨锐笑着又问:“这次是为什么来采访?” “主要是为了你开发的pcr采访吧。”刘院长带着摄影师和记者过来,心里的幸福感比结婚的时候还强烈。学院里有这么一个学生太轻松了,啥指标都是说完成就完成了,想做点啥事儿都简单,这和有老婆以后的生活截然相反。 记者李冲与杨锐握手之后补充道:“我们这个不是单纯的采访,准确的说,我们是准备拍摄纪录片。” “什么记录片?”杨锐诧异。 “你的纪录片。” “我的?为什么?”杨锐刷脸多次,面对仅次于中央台的电视媒体也不怯场,但纪录片的提法还是让他陡然一惊。 在自然界,狮子老虎是经常被拍纪录片的,领导人都不是个个都有纪录片的,给一名学生纪录片,这个规格不仅超标了,而且超标的厉害。 80年代的思想是自由的,媒体可一点都不自由。 杨锐的怀疑精神随时随地的来,问问题的时候,像是抓到什么秘密似的。 可惜,李冲这次没给他解谜的机会,人家是一五一十的笑道:“我们是了解到了达尔贝科先生对您的推崇……” 李冲不愧是电视台的笔杆子,常年给领导写演讲稿的角色,巴拉巴拉的说了两分钟,愣是保密的同时,给杨锐说“你要被提名的事我们知道了”。 同样站在跟前的刘院长,瞪大了眼睛,就是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杨锐恍然,道:“你们确定了吗?通过什么途径?” “这个……主要是通过国外媒体。”李冲记者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的记者对于拿二手新闻还是有点羞耻感的。 杨锐缓缓点头,他本人其实向达尔贝科教授致谢了,后者也确定了会向诺贝尔奖提名委员会提交他的名字。 从世界角度来说,这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美国的新闻热炒,一方面是现在的中国话题很火热,另一方面是杨锐的年轻和诺贝尔奖本身。对媒体来说,提名意味着能拿到诺贝尔奖,而对被提名者本身来说,提名诺贝尔奖和获得诺贝尔奖的关系——请问村上春树。 诺贝尔奖提名委员会每年都会列出上百个名字来角逐诺贝尔奖的归属,这使得提名的价值与获奖的价值区别甚大。 不过,诺奖提名是保密的,这使得被泄露出来的名字,往往具有很强的获奖可能。 因为每年泄密的提名者很少,媒体的兴奋也就可以理解了。 杨锐点点头,谢过刘院长,带着李冲和他的摄像师往实验室里走,一边介绍,一边询问他对诺奖是否了解。 还没到采访时间,李冲很振奋的说了起来。 诺贝尔奖不是针对当年的项目。历代的科学发现,只要发现者没有挂掉,就有可能拿到诺贝尔奖,这使得被提名的名单非常的长,但其中的许多名字都是固定的。 而在诺奖的提名单以外,其实还有另一张并列的等待单,等待单上,永远都是一串重量级的名字,它们属于一些重要理论尚未被证实的学者——这些重要理论一旦被证实,提出者是百分百的会被提名诺贝尔奖的,比如霍金就在等待单的前列,他的理论不被证实,那他这辈子都拿不到诺贝尔奖,而一旦证实,当年的诺贝尔奖就一定是他的。 即使知道诺奖的提名机制,这样的名单和名字,反而更令李冲佩服。 1983年的中国,除了年轻和冲劲还有什么? 杨锐的年轻,只是让此事更不容易了。 短短的一段路后,三人进入实验室。 望着忙碌的研究员们,李冲自动闭嘴,道:“杨锐先生,您可以先忙,我们在旁拍摄就可以了。” “哦,那太好了,等实验室下班以后,咱们再聊。”杨锐一点都不客气。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工作也很多,千头万绪的,时间怎么都不够用,杨锐也不愿意耽搁。 再强的学者,那也是一篇篇论文刷起来的,憋屁一样的憋大招的学者已经越来越不适应现代社会了。 经费和信任,还有学术地位都是用论文刷出来的,一个劲的喊着要信任的学者,却连一点富余的时间都不愿意留出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此事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杨锐对做实验没有什么抵触,事实上,实验室的环境令他心情愉快,有种旅游般的快乐——当你旅游的时候,你会有孤独感和无所事事的闲适,但当你结束旅游的时候,又会怀念这种感觉。 杨锐很快进入状态,专注而忘我。 李冲打了个手势,让摄影师将黑洞洞的镜头对准杨锐。 …… 第六百八十九章 就是帅 过去一年,杨锐在出?在聚光灯下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对镜头早就没有了畏惧感。 李冲和摄影师刚进门的时候,杨锐还会稍加注意,但时间一长,不仅是杨锐,实验室里的许正平等人也都忽略了镜头和摄影师。 摄影师轻轻的移动着步伐,在实验室内左转右移,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李冲相对清闲一点,除了帮摄影师提着些东西以外,就晃头晃脑的观察着实验室内诸人。 对记者来说,实验室其实也是有些神秘的,尤其是北大的实验室,本身就沾染着一丝奇妙的味道。 而且,与李冲曾经见过的实验室照片,以及影像资料不同,离子通道实验室里的仪器的未来感更强。 李冲不禁悄悄的问小崔道:“崔老师,这间实验室的规模,在北大是怎么样的?” “中档往上吧。”小崔也没排过名,只能这样说。 李冲当真的佩服道:“我看国外的实验室也不过如此了吧,像是那个显微镜,好大个……” 小崔想说,内行看技术,外行看大小,有些东西不是看个头大小来决定性能的。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显微镜和望远镜的确是看个头大小的。 小崔咽下好为人师的一面,道:“杨锐组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李冲眼前一亮,表情都生动起来,就差说“老子就喜欢玩特殊的”了。 小崔踟蹰片刻,因为有上级如实回答的叮嘱,他就斟酌着语气,道:“杨锐比较喜欢高端仪器,所以,他买的都是一些比较好的仪器设备,你现在看到的仪器,基本在国际上也是高端仪器,有些是咱们学校甚至全国独有的,所以样子比较少见……也比较大个……” 李冲不以为然,道:“东西谁不喜欢用好的。不过,照你这么说,杨锐的实验室应该是很厉害了吧,都是国内独有的仪器了,还是配置中档?” “主要是它普通仪器比较少。”小崔想了想,觉得这个可以说,遂道:“当时组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时候,杨锐是先买单个仪器,再买整套设备的,所以,你看到实验室里有些仪器特别先进,但有些仪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实验室,是要其他实验室帮忙配合的,它的独立工作能力一般。” 李冲明白了过来:“就是不管配不配套,先买好仪器?” “也不是这样……是只买单个仪器。”小崔修改了一下他的说辞,然后大略的说了杨锐组建离子通道实验室时候的任性。 李冲这下子明白了小崔所言的特殊,然后好奇的看了一圈实验室,道:“我看大的仪器设备也挺多的,哪个是他单买的仪器?剩下的是借的?” “都是买的。”小崔说着开始一个个的介绍隧道显微镜,氨基酸自动合成仪,原子吸收仪……连说了七八样才停下来。 李冲听的满脑子浆糊,道:“这些都是?” “都是。” “这么多仪器,还不成体系?” “他买的有些仪器太好了,成体系更难。”小崔停口,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杨锐一件件的买回来,好像也快凑成套了。” 李冲翻翻眼皮,道:“敢情你们买仪器设备,都是成套的买?” “哪能呢,但新建实验室嘛,一般都是先建好实验室的基础,再慢慢的购买好仪器来改建,杨锐这样做的还是很少见的。”小崔说到这里,总算是将该说的实话说完了,转头开始系统性的夸奖:“当然,这也说明杨锐的决定很有前瞻性,现在再看这个实验室,它比其他学校的高级实验室花费更少,建成的更快,而且,配套实验室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李冲微微点头,这些问题太复杂了,他不爱听,观众估计也不爱听。 不过,相比买哪些仪器,李冲对于谁决定买仪器更关心,于是问:“你们院建了这个实验室以后,?道就让杨锐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至少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有院系领导参与吧。” 小崔怎么敢把院系领导陷进来,断然道:“没有,这个实验室是杨锐独立弄起来的。” “这样子……”李冲沉吟着看向杨锐,又问起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建设细节。 对于这间实验室能做什么,建成了以后有什么用,李冲并不关心,但这个筹建的过程,却让李冲很是感兴趣。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杨锐到了晚上,才抽出时间来,给李冲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采访结束,李冲带着数盒录像带返回电视台,直接进入了剪辑室。 这里,有的人已经忙活了一天,因为围观的人多,忙的人汗多,整间屋子都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李冲顾不得这些,将录像带塞进机器里,就要看效果。 其他人也很好奇的跟着看。 杨锐的脸庞,很快出现在摄像师的镜头下,然后是半身和全身。 “这杨锐生的好呀。”一位女同志突然感慨了一句。 李冲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但剪辑室里的气氛,已经被彻底歪掉了。 “是长的像电影演员一样啊,有点像那个谁……” “侧脸看着有点哦,尤其是做实验这个样子,有范儿。” “哪里像了,别的不说,就看杨锐的个头,我看就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还有这个皮肤,对了,李冲,你给杨锐化的妆,还是他们学校给画的,手法不错呀。” 李冲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拍来的录像带,竟然变成了选帅,也是无可奈何,叹口气道:“没人给他化妆,我是临时去的,他们学校里也没这个概念。” “杨锐自己化的?这么厉害。” “没化妆,人家就长这样,天生的。” “真的假的?” “真的。” “哎呀,?不公平了!”在场的女同志们都不甘心的哀嚎起来,有捧着脸的,哀嚎的尤其大声。 “咱们今天要看的不是这个吧。”李冲想要将歪掉的话题给正过来。 然而,此时掌握着话语权的人们不同意,挥手按了暂停,一帧一帧的找合适的影像,且道:“就杨锐这个外型,只要没有什么错误,拍个纪录片都行了。” 女人们纷纷点头。 男人们无言以对。 “再去多拍点,别太省录像带,对了,胶片机我也给准备好了,到时候,把胶片机也带去,还有照相机,拿德国人的那部,多拍几幅清晰大图。”管后勤的女主任热情的叮嘱李冲,以前所未有的大方腐蚀他。 李冲甘受腐蚀,忙道:“一定,我一定把胶卷拍完了再回来。” “你明早先去找王导演聊聊,到时候配合着来。”总编将话给接了过来,又道:“也别太浪费胶卷。” “是,是。”李冲回答了,想想又道:“我们再去,兴师动众的,人家北大恐怕要问为什么吧,到时候,我怎么说?” “达尔贝科?”总编用人名代替事件。 李冲点头。 “确实问到了,你可以单独给北大的领导汇报一下情况。”总编考虑到北大的级别,稍微松了一点限制。 …… 第六百九十章 徒呼奈何 李冲连着三天来采访杨锐,并没有引起院系领导的重视,大家都忙着呢,谁有空天天盯着一个实验室看有几个人采访。 但是,当李冲带着王导演,还有他的胶卷摄影机进入北大,所有领导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领导又不是傻的,看你兴师动众的一堆装备,当然得问个清楚。 李冲早有预料,抢在领导来之前几个小时,先让王导演拍了足够多的校园场景,以备未来取景。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崔接到领导的命令,李冲就顺势叫王导演等人收工,然后笑呵呵的等待北大的领导们驾临。 同来的方亚男不甘心的道:“我们有自由的采访权,干嘛一定要等他们的领导来?” 李冲笑笑,道:“如果能争取人家领导的同意再拍摄,不是更好?” “这是我们的权利,他们没有资格干涉,要是大家都这样做,他们还以为决定拍摄与否的是自己了。”方亚男振振有词,颇为不满。 80年代的中国,稍微年长一些的是群体性的癔病,稍微年轻高一点的是群体性的中二病。 李冲平时自个儿就喜欢炫耀,对中二病患者很能理解,耐心的劝道:“咱们是有采访的权利,但咱们毕竟是在人家学校内不是?有采访的权利,总不能想进人家的实验室就进人家的实验室,想什么采访就什么时候采访吧?你自己出去采访就知道了,你和对方单位的领导沟通好,采访的时候是各种顺利,不沟通好,那就是各种麻烦。” “现在的单位都是报喜不报忧,你这样子做,不就等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方亚男很是不满。 李冲问:“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是记者哎,要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方亚男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她是大院出身的女生,对于国家有着强烈的认同感,简而言之,就是认定自己是国家的主人的一代人——就80年代的环境来说,差不多也就?这样。 方燕南毕业以后的选择很多,成为记者是她自己的梦想,因此,她也是努力实践之。 从理想的高度来看,方亚男是很完美的记者,她的外形不错,知识面宽广,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心,为了新闻采访,她甚至连闺蜜的男人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卖了,虽然这是中国好闺蜜的本质,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方亚男有一颗中国好记者的心。 然而,中国社会赞颂的往往都不是人,理想高度的记者在现实中往往并不受欢迎。 李冲在北京台呆的久了,没少见过方亚男这样的记者,太知道他们的毛病了,也知道对付他们的办法,所谓疏不如堵而已。 “这样吧,你和王导演沟通一下,看他愿不愿意继续拍摄,我去门口等北大的领导过来。”李冲一石二鸟,顺便把方亚男从自己身边打法走,免得一会北大的领导过来了,她又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方亚男只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心情大好的去找王导演,拉着他再去拍摄杨锐了。 然而,采访人从李冲变成了方亚男,杨锐却变的不那么配合了,她甚至没进到实验室,就被在外面给拦住了。 小崔守在实验室里好几天,就是来做看门汪的,现在有了机会,积极的像是在家憋了两天没出门的汪,撒欢似的跑了过来,挡在摄影师前面,道:“不好意思,实验室忙起来了,咱们今天暂且结束吧。” “咦?刚才不是还能拍摄吗?”方亚男不乐意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是特意给你们留出来的时间,总不能整天都拍摄,不做实验了吧。”小崔平时是很和善的,但官僚起来也是很凶的,开玩笑,四年的学生会干部,三年的办公室工作,板起脸来的时候能让铅笔都吓怀孕。 方亚男被小崔给震慑了一下,勉强凭着中二病的精神,辩道:“我们今天早上拍摄的时候,他们不是也在做实验?我们就是来拍摄他们做实验的,你们不做实验,我们还不稀罕拍摄呢。胶片多贵你知道吗?” 王导演也点头,笑道:“我们补几个场景就走。” “说是这么说,真的拍摄起来,哪里可能只是几个场景。”小崔哪不知道这些,挥挥手,道:“甭说了,你们先回去吧,下次要拍摄,提前打招呼。” “哎,不是,我就想采访一下杨锐呀。”方亚男也有自己的想法。纪录片是好东西啊,它虽然不赚钱,但属性高贵,尤其是对电视台这样的部门,他们既然不可能去拍电影,那拍过纪录片就是最好的资历了,若是能在纪录片里露个脸什么的,更是再好不过。 搞科研的要刷脸,电视台的又怎么可能不需要刷脸。 李冲在场的时候,方亚男要把话筒交给李冲来采访,一点镜头都抢不到,现在趁着李冲不在,方亚男就着急了,一来二去,仍然被被小崔拦住了,干脆跳着脚大叫:“杨锐,杨锐,我是方亚男,景语兰的朋友!我想采访一下你!” 作为中国好闺蜜的一员,低价卖闺蜜什么的根本不算事,一顿饭卖得,一样工作也卖得。 方亚男大声叫嚷,却把小崔气的够呛,这不是干扰他的工作嘛,要不是方亚男是女同志,他现在就得搂着脖子给拉回来,偏偏王导演搂着他的腰,让他有劲没处使。 “别喊了,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小崔实在是没办法了。 方亚男不理他,兀自大叫。 一会儿,杨锐结束了实验,从门里出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问:“怎么回事?” 小崔装模作样的道:“这不是今天的采访结束了,他们还要往里面去……” 他简单解释两句,自然将责任都推到电视台这边。 杨锐这几天接受采访,已经知道方亚男递的台本了,李冲甚至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台本的内容。 其实不用他描述,杨锐也?想象得到依照台本拍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年轻的大学生,手持巨额现金购买历代名人字画,而且,他本人对字画的理解少的可怜。 这简直是置人于死地的台本! 当然,方亚男实际上并没有如此歹毒,但经过李冲有意识的角度描述,最恶劣的结果就向杨锐展示了出来。 杨锐并不在意李冲描述的角度如何,就他的位置来考虑,有这样的风险存在,就够糟糕了。 所以,杨锐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接受方亚男的采访了,他甚至私下里给景语兰以警示,免得她再被闺蜜坑进去。 而在表面上,杨锐只能遗憾的说:“不好意思,下午的实验,真的不适合拍摄。” “我也不行?”方亚男做楚楚可怜样。 杨锐貌似认真的看了一眼,道:“确实不行。” 不等方亚男再想办法,杨锐已是转身回去了。 方亚男使劲跺跺脚,亦是徒呼奈何。 …… 第六百九十一章 去翻天 “李头,杨锐不接受采访,你知道为什么吗?”方亚男气鼓鼓的到了李冲身边就喊。 他们这是一个小组,李冲暂时是组长,因为《加里森敢死队》的热播,“头儿”这样的称呼遍布全国,李冲也荣幸获得。 可惜,李冲现在是一点都不觉得荣幸了。 他不好意思的向对面的刘院长笑笑,解释道:“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电视台的年轻记者方亚男同志。方亚男,这位是北大生物系的刘主任刘院长,你注意一下形象……刘院长,实在抱歉,方亚男同志做事有点急躁,一天到晚莽莽撞撞的。” 他给刘院长说话的同时,还要说给方亚男听,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年轻同志总是朝气蓬勃。”刘院长哈哈的一句话笑过,又道:“我们的杨锐同志也是朝气蓬勃的,不过,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了科研方面,不能整天的接受采访,你说是吧。” 刘院长解释归解释,姿态依旧是很高的,说的方亚男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点头称是。 李冲微微一笑,他比方亚男早几年进单位,自然早几年厚黑了。杨锐这么大一个馅饼,是谁都想咬一口,方亚男与杨锐有浅显的私人关系,也很令人忌惮。 李冲的想法是比较简单的,你有私人关系,好呀,我让你的私人关系完蛋就行了。 如果方亚男之前没有写台本,或者杨锐的性子再软一点,方亚男或许还有机会跳出李冲的陷阱,但事已至此,方亚男却是将与杨锐微弱的联系彻底葬送了。 偏偏方亚男还猜不到问题所在,一个人躲在旁边生闷气。 刘院长看到了,再次笑笑,道:“小同志,做事不要着急,杨锐现在比较忙,等以后闲下来,你还是有机会采访的嘛。” “什么时候能采访?”方亚男一跃而起,想从刘院长嘴里听到一个准话。 刘院长哈哈一笑,道:“你说说你,都说让你不要急了,杨锐在的工作是比较繁琐的,具体什么时间能闲下来,我也说不上,恩,我们抽出空来,就打电话给你。” “好好,这是我的名片。”方亚男双手奉上名片。 刘院长惊讶的看了一下名片,装到了口袋里,现在有名片的人可是不多,对刘院长来说,这也是新鲜玩意。 不过,如今的刘院长可是绝对的挺锐党,甚至可以说是挺锐党中的两个凡是派:凡是杨锐说的都赞同,凡是杨锐做的都支持。 所以,方亚男的新鲜名片落入刘院长手里,最终也只起到了方便杨锐的作用。 “回去以后,把这个名字记下,凡是与北大有关的采访,不许她参加。”刘院长到了无人的地方,就将名片交给了手下。 后者领命而去。 方亚男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黑名单。 李冲能猜到一点,自不会去说,他还忙着给刘院长解释纪录片的事呢。 一开始,李冲是不想全盘托出的,怎么说都是保密消息,没必要说的就不用说了。 但刘院长也是久经历练的革命干部,三问两问的,就将李冲知道的给套了出来。 再三确认消息来源以后,刘院长肚子里是一阵翻腾。 “诺贝尔奖提名……诺贝尔奖提名呀……诺贝尔奖提名哦……”刘院长连说三遍,那脸色更是深度变化。 如果说媒体界对诺贝尔奖提名的重视程度是10的话,学术界对诺贝尔奖的提名的重视程度就是1000! 100倍以上的重视程度,一点都不夸张。 诺贝尔奖是学术界的最高奖赏,别说中奖了,就是有资格角逐,也是令人振奋的事。 不算******,诺贝尔奖总共只有五个,其中还有一项与学术无关的文学奖。 换言之,自然学科领域,每年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的人,一共就是4到12名——每个奖项最多只能有三人分享。<楸p> 而全世界从事自然学科研究的学者有多少? 全世界200个多个国家,40个发达国家,究竟有多少高校和研究机构?究竟有多少人终身致力于学术? 刘院长不知道全世界的数量,但他知道中国就有200万名研究员,而有资格触碰诺贝尔奖的?目前一个都无。 别说诺贝尔奖了,任何一个国际间的小奖,此时此刻丢给任何一名研究员,那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我得向学校领导汇报……等等,你们有证据吗?你刚才说影像资料,能先给我看一下吗?”刘院长的镇定自若早就不见了。 李冲为难的道:“资料目前仍然是保密的,您想看,恐怕得找我们领导。” “你们哪位领导负责此事?”刘院长二话不说,先去找电话。 人托人,人联系人,到了晚上,刘院长总算是见到了两卷新闻带。 他本人是懂些英文的,再有电视台的专业翻译,立即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放映很快结束,刘院长站在放映室里,久久的发呆。 他发呆的理由太多了。 “老刘?”电视台的副台长与刘院长有一面之缘,也是他安排的放映。 “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是pcr……”刘院长难以置信的说。 “这个你熟悉?”副台长好奇的笑道:“这些英文字母缩写啊,拆开来我认识,放到一起,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快速大量复制基因用的技术。”刘院长简单解释了一句,失笑道:“pcr我是极熟悉了,杨锐刚做出来的时候,为了推广它,还专门找到学校来,要出国名额……” 刘院长此时回想自己和蔡院士当日的反应,不禁赧然。他们当日认为,pcr是有望拿到一篇《自然》的,因此,给出的支持力度,也是相对应的,谁又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能和诺贝尔奖凑起来。…… 第六百九十六章 分子料理 再能说会道的领?,此时也陷入了无语状态。 没法说啊! 赞扬杨锐?赞扬他使用实验室材料做食物?液氮多贵的东西呀,拿来做冰激凌以满足口腹之欲? 批评杨锐?理由很多啊,都不用想就能说出一百七八十个,但是,现在批评杨锐,不是自己找骂?别说蔡院士和校长了,保守派的书记都能用指甲把你切片了,用眼神把你生吃了,俗称升(生)官片。 看来,现在到了聊天气的时间了,地球物理学出身的校长助理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摸摸半秃的脑壳,心想:我努力读书二十年,刻苦奋斗三十年,终于到了我展现实力的时刻了,咳咳…… “咳咳咳……”刘院长咳的比他还多还快,率先道:“杨锐啊,你这是研究冰激凌呢?流体力学吧。” 地球物理学出身的校长助理眼神****,佩服的看向刘院长:不愧是一线工作的院系副主任,实验室里的一切都是研究,教室里的一切都是教学,此等金科律例,时刻铭记于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 领导们也骤然活泛了,是呀,都用到液氮了,做出来的即使是冰激凌,那也是研究流体力学的副产品! 用食物做实验材料才不是浪费呢,那是节省!中学生物学解剖,老师为什么不用小白鼠,而要用鲫鱼或者青蛙?肯定不是老师想喝鱼汤,或者想吃跳跳鸡呀,就是因为鲫鱼和青蛙省钱呀,小白鼠多贵啊,不是重点学校用不起。 薛定谔搞思想实验,为什么不想猪不想牛,就想猫呢,是他想玩猫吗?肯定不是呀,就是因为猫节省地方呀,你要是说箱子里装着一头牛或者猪,打开之前不知道是死是活……听的人当时就走神了,思想实验都不想知道了,先得问,啥?箱子里装了一头牛或者猪?你装给我看看,你装啊,你装啊,你装啥啊!啥集装箱?啥集装箱?集装箱是你想打开就打开的?有钥匙吗?提供钳子吗?码头工人搞野蛮装卸了吗? 牛顿搞智力提升,为什么不用榴莲用苹果,是他不知道榴莲是水果之王吗?肯定不是啊,就是因为苹果节省钱呀,你要是说我那天在思考,天上有个榴莲砸下来,听众当场就走神了,三定律都不想知道了,当场骂街:你被榴莲砸傻了吧,那东西有味的好不好?吊你头上都闻不到?啥?还没长熟的?没长熟的能掉下来吗?别以为我们是英国人就没见过树上的榴莲! 总而言之,刘院长的一句话,就激活了领导们的想象。 常务副校长当场做自我检讨,道:“咱们的实验条件的确是有点差,我记得以前生物系要用肉汤和琼脂做培养基,琼脂很快批下来了,肉汤就是弄不到,最后没办法,蔡教授自己用家里的肉票买了肉,煮了肉汤拿到实验室里,一个没注意,还让学生给偷喝了半锅,有这事吧,蔡教授。” 蔡教授微微颔首,笑道:“老婆骂了我一下午,说是明明只要半锅肉汤就能做的实验,干嘛就拿一锅肉汤去,然后让我喊学生到家里吃饭,说是肚子里有油水了,就不会把聪明用在找吃的上了。” “是呦,我们的条件太困难了,社会要发展,需要科学技术的支持,研究科学技术,又要社会资源的支撑,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我看,提高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资金配置,刻不容缓!”有水平的人,半句话解场,半句话站场,一句话就完成转折,达到目的。 校长立即点头,道:“我同意,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条件确实到了该改善的时候了,我们不能让功臣流血又流泪,杨锐,你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你起草一个请款的申请,我到校常委会上,帮你摇旗呐喊。” 实验室主任和实验室负责人,就像是有编制的干部和没编制的工人的区别一样,而请款申请和校常委会的摇旗呐喊,更像是到银行申请贷款,与到银行取钱的区别一样。 刚刚认真的用液氮做?了冰激凌的杨锐,也不禁一阵高兴,道:“谢谢校长,谢谢蔡院士,还有各位领导,摇旗呐喊不敢当,我一定仔细写好申请。” 杨锐的低姿态令人愉快,这就好像一名普通人,忐忑不安的去给上级拍马屁,上级若是有所回应,顿时会觉得轻松,而上级若是倨傲的受了,尽管还要心有不甘的继续拍下去,但心情是不会好的。 校长此时的心情就非常不错,朗声笑道:“你叫我一声校长,我就要给你摇旗呐喊,以后有事就来找我,虽然蔡教授是学部委员,但我的官比他大嘛。” 众人齐笑,配合完美无缺。 溜边进来的胥岸青听的简直发狂,这叫什么事?这是正常的世界吗? 更令胥岸青难以置信的是,杨锐不仅没有将他的液氮冰激凌藏起来,反而光明正大的拿了出来,用大铁勺分在烧瓶里,插上取固体粉末用的药勺,分别递给众人,且道:“烧瓶和勺子都是仔细洗净过的,这几个都是专门用来吃冰激凌的。” “为什么要专门吃冰激凌的杯子?”某领导傻傻的问。 胥岸青在内心狂吼:说明他经常用液氮做冰激凌吃啊!十月天的北京还很热啊,吃冰激凌很爽啊……啊啊啊啊啊……好像吃冰激凌啊……啊啊啊…… 杨锐同样表示很诧异的抬头,道:“因为经常有人来实验室吃冰激凌,就要准备多一点餐具。” 刘院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餐具,放弃了治疗,干脆的舀了一大勺,塞进了嘴里,继而呆住了。 异乎寻常的好吃! 滑嫩的口感是液氮冰激凌最大的特点,别说刘院长不常吃冰激凌,就是传说中的冰激凌美食家,也对液氮冰激凌赞不绝口。 作为一种给成人吃的冰激凌,它本身的甜度并不高,但口感之佳,却令人回味无穷。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分子料理。 液氮冰激凌,激光烤面条什么?,都属于分子料理中的基础菜式。 尽管如此,它们在退出之初,也都是米其林级的,杨锐为了做出它们,可是仔细研究了好几天。 就80年代的设备价格来说,分子料理还真的是高级实验室才能做的独家菜式。 刘院长不自觉的用舌头舔舔嘴唇,回味无穷的道:“好像还有点酒味?” “今天是朗姆酒味的,我加了一瓶朗姆酒。”杨锐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空瓶。 看着瓶子上的英文字母,大家顿时觉得冰激凌更好吃了。几位不准备吃的,也忍不住尝了尝。 一时间,实验室里全是勺子挖冰激凌的声音。 胥岸青再也看不下去了,扬声道:“用学校的仪器给自己做冰激凌,这样不对吧。” 刘院长一凛,立即用恐吓的眼神看过去。 结果胥岸青根本不怕,斗士似的回看过来。 刘院长咳嗽一声,道:“冰激凌只是研究的副产品,就像你们解剖了兔子,将兔子拿去煮了一样……” “按规定,解剖后的兔子是要做无害化处理的。”胥岸青淡然回答。 刘院长还待再说,杨锐起身笑道:“食品研究和生物研究是不一样的,食品实验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吃,不尝怎么知道成功没有。” “研究?研究成果都被你吃掉了,算什么研究!”胥岸青身后的大辫子女生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杨锐。 杨锐诧异的道:“研究成果是做冰激凌的过程吧,冰激凌本身只是研究产物而已。” “你怎么证明你是在研究冰激凌,不是为了吃冰激凌?”大辫子女生望了眼正在吃冰激凌的姚悦,愤愤然的道:“你就是为了请女生吃冰激凌才做的吧。” “为了吃冰激凌所以做冰激凌的研究我承认,但我吃的的确是研究产物,这个得说清楚。”杨锐接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纸道:“我写了论文。” “你写了……”胥岸青目瞪口呆:“为了吃冰激凌,你竟然写了一篇论文?” 本来准备睁只眼闭只眼,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领导也满怀诧异:还真的弄了一篇论文出来? 众人纷纷传看。 杨锐吃着冰激凌,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是为了吃冰激凌才写论文的,我是研究了冰激凌以后写了论文,哦,主要是指导,第一作者是姚悦,我是通讯作者和第二作者,已经发表在《食品科学研究》上了,sci影响因子1。0的样子吧。” “做冰激凌也可以发表论文?”大辫子女生不能置信,再看姚悦,更是心有不甘,吃着冰激凌还顺便发表一篇论文?这是什么世道? 杨锐叹口气:“这不是废话吗?你吃的五谷杂粮,猪肉鸡肉羊肉,火腿肠绿叶菜,哪个不要学者做研究?” “冰激凌又不是你发明的……”大辫子女生声音微弱。 杨锐耸耸肩:“这是一种全新的烹饪方式,我参考了brunogoussault关于sous-vide的研究,对冰激凌的制作有极大的改变,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一句话有两个英文单词,以80年代的标准来说,这就是高级研究无疑了。 大辫子女生眼睁睁的盯着杨锐送过来的一杯冰激凌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第六百九十七章 红旗下 “尝一尝,分子料理是对烹饪的改革,你可以把它当做非常的美味,也可以当做非常严肃的研究。”杨锐将烧杯直直的塞到了大辫子女生的手里。 大辫子女生脸上的愠怒未消,就被烧杯中淡淡的香草味给吸引了。 杨锐用来做冰激凌的材料都是请人从美国带过来的,香草味应该算是美国冰激凌中最平常的组分了,在很多美国的冰激凌店,香草味甚至被默认为plain(无添加的口味),而在香草味之上,再添加朗姆酒、咖啡、绿茶之类的味道,就形成了冰激凌的品种,比如朗姆酒冰激凌就等于朗姆酒香草冰激凌。 大辫子女生对酒味并不敏感,却被香草味刺激的味蕾活跃起来。 冰激凌中富含的蛋白质和糖分,像是诱惑的精灵似的,不停的搔首弄姿,勾引女孩子的关注。 “你就是为了用公家的钱给自己做雪糕,同样的雪糕,五羊最多卖一块五。”大辫子女生拿着蛋糕抵抗着。 杨锐呵呵一笑,说:“值不值一块五,你尝了再说。” 大辫子女生自觉找到了台阶,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药勺舀了一块冰激凌,放到嘴里。 浓郁的香气与滑嫩的滋味,瞬间征服了大辫子女生。 只见她的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又迅速的舀起一勺,紧接着,眼睛整个闭起来两秒钟,等到再睁开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愿意表扬杨锐,但也不愿意违心的说谎。 杨锐微笑道:“液氮冰激凌美味的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液氮的温度极低,所以能以更快的速度给糖奶混合液降温。众所周知,降温的速度越快,水和脂肪的结晶就越小,结晶越小,口感就越细嫩,说起来,人的舌头,也是堪比八级工的仔细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在笑容之外,理解了液氮冰激凌的原理。 刘院长更是配合的道:“归根结底,这就是结晶化的问题,和你做的辅酶q10的研究有相辅相成的作用。” “宽泛来说,是有些关系,辅酶q10的结晶是越大越好,冰激凌里存在的结晶是越小越好。不过,冰激凌的结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做的。”杨锐说着指指姚悦道:“我主要是指导实验室里的同学做研究,刚开始搞科研,不用找太难的题目,现在,国外关于分子料理的研究也刚刚兴起,优势是很容易就能抢占到一块高地,劣势是发表文章的速度比较慢,但我觉得,让有兴趣的学生做这个项目,还是利大于弊的。” “这个思想很正确。”蔡院士立即赞同。所谓发表文章的速度慢,那是相对于杨锐的文章通过速度,不说他发表了《cell》以后地位不同了,就是当年发表了jmc以后,他再写自荐信什么的都容易许多,相比之下,新崭崭的学生想在sci期刊上发表论文,等待半年算得了什么。 旁边一位副校长则和蔼的问姚悦:“这位同学,说说你的理解?食品方面的研究,你觉得要点在哪里?” “啊……”姚悦看到这么多中老年男人,还是有些紧张,随便想到一点东西,赶紧道:“我觉得主要是能够通过这些研究,来指导生产。比如,通过我们的实验就知道了,冰激凌的口感主要与结晶有关,而结晶主要与原料和结晶温度有关,在原料不变的前提下,温度越低,口感越好,由此就知道,家庭用的冰箱自制的冰激凌,之所以没有市售的冰激凌口感好,主要是因为温度,而市售的冰激凌没有液氮冰激凌的口感好,也是这个原因,我觉得,以后的雪糕厂,可以向低温冷冻方面多发展……” 她紧张起来,说了两句废话,但很快也就说的顺畅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在场的领导纷纷表示满意,当然,一切功劳归于杨锐。 “离子通道实验室能有今天的成果,与杨主任的知道是分不开的。” “杨锐不光实验方面有悟性,教学也很不错啊。” “凡是就怕钻研,前人所谓的冶学精神,就要如此薪火传承下去才好。” 表扬的话不要钱的往杨锐身上堆,杨锐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提名的事暴露了。 他本来也没准备隐瞒,轻松的笑着,让姚悦给领导们倒水,顺便将吃完的烧杯收回来。 用来倒水的当然也是烧杯。 摆放水杯的过程稍微有点混乱,刘院长趁机赶人,将学生们都从实验室里逐了出去。 溜边进来的本来就不多的学生,畏于刘院长的严肃,一个个低头走了。 大辫子女生恋恋不舍的放下空空如也的烧杯,也疾步离开。 胥岸青同样被刘院长扫地出门,回望杨锐在一群领导中谈笑风生的模样,不禁对自己的未来迷茫不已。 实验室内,杨锐的头脑却是无比的清晰。 最近几天,他其实也在等国内的反应。 诺贝尔奖提名这种事儿,说有意义就有意义,说没意义,也没意义,因为它毕竟没拿到奖,而人们记得的,永远是最闪耀的那一个。 要是杨振宁和李政道在国内,那不用说,西南联大出身,一个45年出国读研,一个46年出国读研,拿诺奖的时候也都是中国籍,一个31岁,一个35岁,都年轻的不要不要的,三十年的宣传早把他们捧成神了。杨锐一个诺贝尔奖提名,实在算不得什么。 然而,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两人选择了一条远离中国政治的道路,中国的政治荣誉自然不会加诸其身。 这也就给了杨锐以机会。80年代的中国,面对陌生的国际环境,自尊混合着自卑,使得一切国外产品都有金身加持,国外名奖更不用说。 相比找一群人寄签名申请,就能拿到提名的文学奖,自然科学类的诺贝尔奖还是很有些含金量的,尤其是能进入最后短名单的名字,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是国际上知名的学者。 杨锐能与之并列,本身就是很不容易的。 看美国媒体的反应就知道,诺奖的名气是一定能带来高关注度的。 当然,做学术的人,还是要稍微有点矜持的,若是自己巴巴的冲上去说,怕是找个合适说话的领导都不容易。 最近几天,杨锐就是一边玩分子料理,一边等着学校来找自己。 而从学校领导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机会也实在难得。 杨锐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杨锐的爷爷是红小鬼出身的游击队长,在艰难的岁月里坚持了何止八年,前半生几乎全部奉献给了我党的革命事业。杨锐的父亲作为革命的后代,作为根红苗正的一代人,出身于基层,扎根于基层,奋斗于基层,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基层干部的典范。 杨锐本人的经历更具有代表性,他小学在西寨子乡读书,至高中才去了稍好一些的西堡中学,但也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乡镇中学,杨锐甚至还复读了一年! 复读之后的杨锐,努力学习,进而成为恢复高考后的最后一名全国理科状元,这样的经历,简直是中国学生的典范,而且,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学生的典范。 这样的学生,有可能拿到诺贝尔奖,意义迥然不同,尤其是改革开放备受压力,在激荡中前进的时代,更加不同。 校长用女人看钻石一样的表情看着杨锐,笑道:“杨锐同学可能还不知道,美国的达尔贝科教授准备推荐你角逐1985年的诺贝尔奖,美国的媒体都已经在报道了。” ……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向着第二阶 “香港华锐公?有告知我此事,但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杨锐没必要撒谎演戏。 校长有所猜测,但杨锐的表情和情绪却令人诧异,他重申道:“这可是诺贝尔奖提名,你不激动吗?” “激动,怎么能不激动,这不是激动过了嘛。”杨锐嘿嘿的笑两声,道:“再说了,提名还是明年的事,获奖更是没谱的事,也不好太激动。” 校长被他给说笑了,摇头道:“获奖还真说不上,你确实年轻些,但年轻也是资本呀,明年不能得奖,后年大后年还是有机会的,最起码,诺奖级的成果,你是做出来了。” 他说的最后一点确实很重要,学者归根结底是看成果的。 就全世界范围来说,第一阶的学者是诺贝尔奖级的学者,从1900年到2000年,总共也就只有800多名,活着的诺奖学者,数量自然更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杨振宁那样,31岁得奖,90岁高寿依旧健康的。 而在诺奖学者往下,第二阶的就是有诺奖级成果,等着拿奖的学者了。 当然,大多数做出了诺奖级成果的学者,不一定会拿到诺奖,尤其是一些做前沿科学的学者,若是活的不够久,往往成果显现出超卓的意义的时候,身体熬不住了,那只给活人颁发的诺奖,自然就领不到了。 但不管是第一阶还是第二阶的学者,中国目前都是没有的。 诺贝尔奖提名的短名单总共就几个人,长名单也就十几个人,这些人只要不死,不被证明造假或者错误,那都是常年驻守的,虽然不是每年都相同,但相似性还是很高,这么点人数,撒在全世界200多个国家,或者洒在全世界40多个发达国家,一个国家又能分配几个?一个学科又能分配几个? 可以说,除了天选之美利坚大运国,每个第一阶或者第二阶学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国宝级的。 中国作为40多个发达国家以外的第三世界不发达国家,全国搜一搜,甚至都找不到几个第三阶的学者——这种学者,放在美国起码要掌握一个一流实验室,做顶级大学的讲座教授,身兼好几个国家的科学院院士不在话下,如伊文思教授、拉斯古尔教授,若是现在到中国来,中科院还真找不到几个完全对等的人去陪聊。 电视台的人不懂学术界的事,以至于还在那里认真的分析录像,确认诺奖提名的几率,搜寻达尔贝科的资料,判断他的分量和提名的价值……北大的领导们就不同了,他们只要确认一件事:有提名这回事,那攻略就算是确定了。 因为杨锐同学,起码是摸到世界第二阶学者的边了! 诺奖的成果在手,可谓是天下我有。 要说哪里有差,也就是实验室的水平还不够,资历还不深,但到了这个层次,熬钱和熬时间的麻烦,也能算是麻烦?放出风去,美国的一流大学,直接就砸钱挖人了。 21岁是年轻了些,但在科学界,20多岁的骄傲人物多了去了。 后世的中国有钱了,搞各种千人计划,长江学者等等,对第三阶学者的开价,研究经费的单位都是亿美元的,就是这样,还不一定能拉人家回来做专职。 而且,越是年轻的越值钱。 这与80年代的日本,2000年的沙特极其相似,不差钱的国家和机构满地都是,但第三阶往上的学者就稀罕了,而且是多多益善。 因此,校长只要确认杨锐的成果有诺奖资格,这就足够他将整个班子拉出来了。 至于得奖?咱都把整个班子深夜拉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比起校长,杨锐反而对自己的提名的价值估计不足。毕竟,他做pcr就是为了诺奖做准备的,提名距离得奖还有相当的距离,也就有些缺乏惊喜的笑道:“做出成果是一回事,推广成果,得到同行的认同是另一回事……” 见杨锐不是装出来的镇定,领导们也是一阵无语。 <>校长转瞬笑道:“你不激动,我们却是非常激动的,应该说,我本人是有些愧疚的,离子通道实验室新成立,我对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了解不多,支持不够,我要向杨锐主任致歉。在这样的条件下,杨锐主任还能做出pcr这样的成果……” “pcr的成果是在华锐实验室里做出来的。”杨锐时刻谨记成果归属,适时提醒一句。 校长一愣,看向蔡教授。 蔡教授无奈点头,道:“杨锐还受聘于香港华锐公司,是香港华锐公司设立于北京的实验室的负责人,pcr的技术,是香港华锐公司立项并完成的。” “我本人是北大的人,但成果是香港华锐的,这里面牵扯到不小的利益关系,为此,香港华锐还在美国与杜邦财团打官司。为此搜集的证据要装好几个房间。”杨锐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在pcr的所有权方面,杨锐做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杜邦仗着有钱还能试一试,他们若是也失败了,其他人就不用尝试了。 “这样子……”校长心里的遗憾夹杂着其他情绪,并未表露出来,想了想道:“这还是我们对杨锐同志的关心不够,我看这样好了,离子通道实验室,就比照着华锐实验室的规模来做,可好?” 杨锐一怔:“华锐实验室的规格可不低,而且用的外汇很多。” 现在的外汇难得,实在是硬的不能再硬,兜里没有,你到哪里都借不出来。 校长却是笑笑道:“北大不富,但一个实验室还是能攒出来的,咱们争取今年先评一个省级实验室,明年就可以争取国家级实验室了。” 84年的省级实验室还是很有价值的,偏远些的省份或许只有几个省级实验室,数量比后世的国家级实验室还要少。国家级实验室自然更稀罕了,唐集中这样的大牛都要努力表现,也不是想评就能评上的,不过,有校长的支持,总是不会太难就是了。 杨锐本来就没有要离开北大的意思,此时得到许诺,自然连忙道谢,又再次提醒道:“华锐实验室是高标准实验室,成本不低,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否则就坑了华锐了。所以,即使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标准提高到华锐实验室的水平,我也不能专职留在离子通道实验室,科研成果一样要分别计算。” 非专职的学者掌握一个独立实验室,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高的待遇,杨锐当日是发表了《cell》的论文,再加上还是学生的缘故,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现在,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标准提高到华锐实验室的水平——以北大目前的实验室平均水平,这就算得上是一流实验室了,杨锐仍然兼职,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要是纯发表论文,杨锐再弄三篇顶级期刊也没用。 然而,诺奖提名却是太重要了,属于第二阶学者的诱惑,也让北大的领导欲罢不能。 校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稍犹豫后,就一口答应道:“没关系,你之前能处理好华锐与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关系,相信你之后也能处理好。” 校长说着又叮嘱旁边的某副校长,道:“拨款要迅速,可以把今年剩下的一点经费拿出来,再从明年列支一部分……” 杨锐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做认真状。 好几百万美元的事,做会雕塑算什么呀。 华锐实验室光是为了辅酶q10的研究,投资就不下百万美元,其中至少有七成沉淀为了设备和仪器,之后为了做耐热聚合酶,又投入了数十万之多,真正做到pcr以后,投资反而降了下来,但固定资产的沉淀比例更高。 相比之下,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要投资来自于可口可乐的15万美元,以及蔡教授给予的60万元拨款,至于后续的卫生部拨款等等,多数都是实验开销,而非固定资产。如此算来,离子通道实验室与华锐实验室之间的固定资产差异,怕要超过200万美元。 就算校长的话里有水分,一百万美元的投入也是需要的,若是算上后续的运营费用,未来五年预算个三百万美元都不算多。 杨锐由此摆了一个倾听的姿势,等着校长分配资金。 “我看可以这样,在12月之前,先向离子通道实验室投入40万美元的资金和设备,本学期结束以前,我们向离子通道实验室投入不少于100万美元的资金和设备。”副校长说这个话的时候,嘴都在抖,这要是1000万元人民币,他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花了就花了,大不了再印,美元就没有这个好事了,强行拿40万美元出来,说不得要挤占哪个项目。 杨锐才不管钱是怎么出来的,就是因此挤停了其他项目,他也不在乎。科研就是一个竞争力极强的行业,所有从业人员,都是从小竞争过来的,你竞争得胜,承受得了就进来,承受不住,管你去死。 科研的竞争属性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计划经济时代,各个研究所,或者各个研究所内部的竞争也是异常的激烈,计划经济结束,竞争用残酷来形容就没错了,今天活不下去的项目,延寿一天,不过是多花一天的钱罢了。 没人喂奶,自己就活不下去的项目很多,但那些重要性排在末尾,有事没事就要被挤占资金的项目,哪怕前景再美好,杨锐也没有让他奶喝的义务。 “谢谢校长,谢谢各位领导。”杨锐乖巧的摆一个感谢的姿势,超帅的属性令人心情愉快。 “不用谢,你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今天各位领导都在这里,我们就地开一个小会好了。”校长说着,真的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找椅子就坐,一会儿,就自动围成了会议室造型,开会属性max。 杨锐一边谦虚一边道:“一下子让我提要求,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你放心的提,能不能办,我们来帮你参详。”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就是要你不客气。”校长哈哈的笑。 “那稍等我一下。”杨锐在众人奇怪的表情下,起身拉开办公桌后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腼腆的道:“正好我前些天整理了一份实验室的发展纲要,确实有一些条件不太具备。” 围成会议桌造型的领导们看着有教科书厚度的文件夹,集体领悟塑像属性。 …… 第六百九十九章 莫心虚 “写的很详细啊。 一位副校长打开文件夹,首先看到的就是目录,而且罗列出了一二三四。 “队伍建设,管理模式,安全管理,仪器管理和添置,还有环境卫生……”常务副书记很认真的读了一遍目录,啧啧的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准备申请省级实验室呢。” “本来计划是明年申请的,现在计划提前,我觉得也是好事。”杨锐笑呵呵的接了一句话。 常务副书记愕然,转瞬释然一笑,自嘲道:“的确是好事,老话说的好,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要是一天前,杨锐这么说话,就算不被人叱喝为大言不惭,讥笑两句也是免不了的。 省级实验室的经费建设都是有标准的,而且硬件和软件的标准都不低。 省级实验室的负责人还有级别,甚至不是你想申请就能申请的,你得先是校级市级实验室多少年,做出了多少成绩,写出了多少论文,才有申请的资格。 即使是杨锐读研的时代,他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喊“省级实验室都烂大街了”,可就是烂大街的省级实验室,还是有无数的学校争着喊着想要评且难以评上的。同样是大学,顶级大学自然是国家级实验室密布,但去看二本三本的学校,就会发现省级实验室并不是每个专业都有的,至于民办高校更不用说,最多是一两个门面专业能申请到省级实验室。 无数参加高考的学生和家长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犹豫:我知道某学校名气不错,但他们哪个专业好?看实验室的级别和数量就知道了! 以21世纪后的标准来看,有国家级实验室的专业肯定是不差的,属于一本大学的底线标准,上限自然是院士和长江学者的数量。同样的,省级实验室就属于二本院校的底线标准了,若是一个专业连一个省级实验室都没有,那稍微有点追求的教师都是留不下来的。 这里所说的省级实验室是专指省部级实验室中的省级实验室,它是三个档次最低的一点,稍高一点的还有省部共建实验室,以及部级实验室,在省部级实验室泛滥以后,省部共建实验室往往就要挂院士的名字,尽管其本人并不真的会有多少时间参与。 放在84年的当下,部级实验室就是最高级的了,省部共建和省级实验室等级略低,但也依旧是稀罕物。至于国家级实验室,刚刚开始评审,基本属于大牛们的专利。 在这样的环境下,杨锐一名大二学生,准备着说我明年要申请省级实验室,没被人笑掉大牙,那是人家的牙口好。 然而,今时今日不同往昔。 诺贝尔奖的提名,对学者来说,就像是镀了一层金身似的,哪怕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此像不凡,至于肚囊里是木是泥并无所谓。 世界范围内的第二阶学者,申请一个省级实验室算什么? 的确,中国的省级实验室是很稀罕,可再稀罕,也不过是一个第三世界国家的二流实验室,距离第三世界的国家级实验室,距离第三世界的院士们掌握的大型实验室还远着呢。 而在中国960万公里的土地之外,那些世界第二阶第三阶的学者们,享受的是什么待遇? 就生物学而言,第三阶的学者在美国,起码拥有一间固定资产沉淀超过千万美元,年固定经费超过百万美元的世界一流的实验室,或者,就是在诸如冷泉港,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或者橡树林国家实验室此类超顶级实验室里工作。 至于第二阶的学者,要么掌握着一间顶级实验室,要么就是在顶级实验室等着掌权。而在这些实验室里,一年几千万美元的经费,都是针对项目组的。 美国之外的世界依旧广阔,衰败的大英帝国还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瑞士有保罗谢勒研究所,都是雇员几百上千,能以一己之力决定人类科技走向的实验室。 对比起来,杨锐就申请一个中国的省级实验長,还是预备着明年申请,实在是谦虚的不能再谦虚了。 “省级实验室也不好申请,各种条条框框很多,这样,我让校办公室出几个人,帮你整理一下。”校长大包大揽的接了过来,又道:“今年就按照省级实验室的水平来建设离子通道实验室,争取评一个省部共建实验室出来。” 按道理说,省和部是平级的,似乎不用区分部级实验室和省级实验室,但实际上,由于部委往往掌握着本行业里相当多的资源,使得部级实验室能够得到的资源也更多,相应的,申请也就变的更难了。 部级重点实验室,省部共建实验室和省级实验室,也就有了一定的差距。当然,肯定不像是国家级实验室的差距那么大,但升级成功,也值得庆贺三天三夜了。 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在蔡教授的帮助下,早先成为了校级重点实验室,这个牌子也就是将之与学生们的社团实验室区分开而已,真正要升级为省级实验室,还需要不小的努力,最起码,搞卫生都得遵循一定的条条框框。 但不管有多麻烦,多一块牌子的好处就太多了,否则,各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也不会傻子一样的耗费一两年的功夫去申请。 而有校办公室帮忙,特别是北大的校办帮忙,杨锐就轻松太多了。 他立即点头说“好”。 分管财务的副校长有些苦,说:“40万美元的仪器和设备,用来申请省级实验室的话是够用了,但太着急的话,恐怕来不及调配。” 按照他的想法,校长许诺的百万美元,肯定不会是全额现金,更可行的方式,是将公共实验室的一些较好的仪器设备调用过来,再用现金购买添置。 比如说,公共实验室有一台用了一两年的岛津的紫外分光光度计,调配过来用和新买的没什么区别,这就算是5000美元的投入了,同时,学校还可以向国内厂商再订购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用人民币付款,价格就不用太在意了。 然而,调配节省外汇,耗费的功夫却多,相比今年配置40万美元的仪器设备这样的要求,明年申请省级实验室,就等于默认了仪器成套且运转良好的要求,时间上的差距明显。 校长却不管这么多,露出棕熊太后的威严,道:“有困难要克服,难不成让杨锐浪费时间,去和那起子官僚打交道?” 副校长张张嘴,一脸被欺负的棕熊后妃样,无奈的应了。 校长转过头来,再次面对杨锐,却变出了棕熊母后似的和蔼可亲样,翻开文件夹,笑道:“咱们继续看,学校能解决的,我们绝不含糊,学校不能解决的,我去找上级想办法。杨锐你继续说,不要有担心,更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做领导的,说到底就是给你们这些学者做后勤,学者以学术为武器冲锋陷阵,就和革命时期的战士一样,咱们现在的条件好了,一定要供应充足,我们多流汗,让战士少流血。” “那我真不客气了。”杨锐搓搓手,表情像望着鱼山的幼熊似的。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校长突然有点心虚。 …… 第七百章 克隆 杨锐嘿嘿笑两声,说:“我开两个长期项目,想得到学校的支持。” 校长松了一口气,笑道:“长期项目简单……” 话说出口,他忽然有点心紧,问:“长期项目有多长期?” “十年计划,五年往上,开头两年可能没多少成果,但投入不会太少,这样的项目,基金会什么的可能通不过,得学校帮助,而且要设置专门的项目组,人员齐整。”杨锐眼神极亮,做学术的,一辈子最大的野望是什么?无人管束的无上限资金供应呗。 为了无管束无上限的资金供应,学者啥话都敢说,什么臭氧空洞灭绝人类了,什么全球变暖灭绝人类了,什么超级细菌灭绝人类了,什么超级火山灭绝人类了,什么伽马射线灭绝人类了,什么外星开拓是人类的唯一希望了,怎么吓人怎么来,仔细看看,每个行业都能找到一打以上的骗经费理由,说的好像给他们钱,他们就能解决问题似的,科学虽然伟大,但在21世纪,还没伟大到这个程度。 杨锐能闷着头奋斗两年时间,也就是为了无限接近这种学者的终极追求。 无上限这种事,想想也就罢了,共产主义社会也不可能物质极大丰富到学者想做啥实验就做啥实验的程度,人家万一想爆炸个宇宙看看怎么办?或者多宇宙夹心冰激凌呢? 无管束就相对比较好追求了,华锐实验室不用说,那是杨锐自己的,只要不败光了,想做啥做啥。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监管相对就多了些,最麻烦的是要不停的出成果,拿了基金会或者机构的钱,甚至要不停的报备,后期发展到极致,甚至有学者气的说:不想过用一瓶墨水还要用两页a4纸的生活。 然而,该打的申请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 这是穷国的弊病,欧洲国家财大气粗,长期项目都变成经常性的研究了,但老财主的生活方式和长工的生活方式注定是不同的。 就中国眼下的穷酸程度,一个项目研究五年八年乃至十年,谁能受得了。 两年不出成果,对学者来说正常,对长工来说,就是要饿死人的大事了。 校长对杨锐的信心还没有足到放任两年的程度,不禁犹豫的问:“你要做什么项目? “都是基因方面的,一个是长期的基因测序,达尔贝科教授提出的人体基因组计划,我很有兴趣。” 这是个相对容易出成绩的领域,校长点头道:“可以,学校每年支持你……200万,不管你做成什么样,这两百万元人民币都雷打不动,如果出了成绩,到时候再说。” 要是30年后,北大校长肯定不屑于用百万做单位,但在84年,一年两百万的固定支出,也得咬着牙才敢说。 看旁边管财务的副校长的脸色,就知道有多难了。 “第二个是克隆方面的研究,时间可能更久一点,我想做些类似核移植方面的工作。”杨锐腼腆一笑。 核移植说的是细胞核的移植,从发育到后期的胚胎中取出细胞,然后将该细胞的细胞核,移植到另一个去核卵中,就是克隆技术的早期设想,诞生于1938年。 从1938年到1984年的46年间,希里格斯和tj金用蛙的胚胎核完成了这个构想,接着约翰戈登得到了更好的结果,再然后,是伊尔门泽和霍佩用鼠的胚胎细胞核培育出了克隆鼠,从而将核移植实验扩展到了哺乳动物的范围,最后,是今年的施特恩维拉德森,用羊的未成熟胚胎细胞核,培育了一只羊。 在1984年,维拉德森的工作还是很引人瞩目的,蔡教授立即想起,问道:“你是想做哺乳动物的核培育?” 既然羊培育了出来,那猪狗羊马牛还远吗?这种刷顶级期刊的机会是大家最喜欢的了,蔡教授自然以之猜测杨锐。 “是类似的技术。”杨锐当然不能说,我想搞克隆羊多利。克隆羊多利用的可是体细胞,与胚胎胞的区别在于,胚胎细胞天生就是用来诞生下一代的,体细胞却是隔大好几十天就有可能被搓澡巾搓下来的产品。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克隆羊多利简直石破惊天,要不是这样,一项38年就提出的技术,何至于到了97年刷脸刷遍全球。 但是,就算只是细胞核技术,难度也是极大的,维拉德森身为丹麦人,能被蔡教授知道,自然是因为他做出了世界性的成就。 这样的成就,在生物学界有个统称,叫“贵”! 校长是了解这些的,不仅打起了退堂鼓,说:“克隆研究与基因测序之间的关系比较远吧,同时开一个基因测序的项目,再开一个克隆项目,加上离子通道实验室原有的离子通道的项目,会不会有些太分散了?”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别说是多一个克隆多一个基因测序了,就是离子通道的项目,往深入里做,几十亿的经费都和玩儿似的。 基因测序更不用说,花了一万多亿美元还没有做完,是全世界各国烧钱烧起来的,要不是有钱人怕死,医药公司财大气雄,人体基因组计划做到2030年都不一定能完成。即使如此,美国法院还是批准了基因专利的案件,让医药公司和研究机构可以将测序的基因当专利来申请,不是花钱花的太多,法庭也不会这样判。 但从杨锐的角度来说,长期项目就是为了深入研究,而且,他本人的志趣更倾向于奥本海默似的研究方向,自然是项目越大越广越好。 思忖片刻,杨锐道:“我在克隆方面有一些想法,我觉得比较有价值,想验证一番,学校如果能够支持的话,以基因测序的条件为标杆就可以了,我觉得,能做出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验证的话,或许可以先单独开支一笔?”分管财务的副校长都要流冷汗了。 “时间太短的话,成果恐怕不会尽如人意,反而会浪费时间。” “要么,放在下一个财年做这个事,是不是也来得及。”分管财务的副校长用着商量的语气。 “自然也是来得及的,长期项目嘛,不争一朝一夕的时间。”克隆羊多利要到97年才出现,算大时间是很充裕的。不过,克隆项目是很耗费时间的,克隆羊也是要经过胚胎发育过程的,一次就得大几个月的时间,杨锐并不准备亲自操作此项目,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料敌从宽,提前做起准备,拉起队伍来。 校长沉吟起来。 要是普通学生,或者就是普牛级的教授这样说,校长都要给拍回去。 一年200万的固定投入可不是小数目,要是一头普牛要200万,一个专业平均五头牛,一个学校就要100头普牛了,那岂不是要一年2亿的固定投入?普牛就要这个数目,大犇又要开多少?而且,这是固定投入,是什么都不做都要给的钱,做出了什么,自然还要追加,那又要多少钱? 清华到14年是经费最多的学校,一年花了45亿的样子,但在84年,哪个中国的学校能有2亿的科研经费挥霍? 然而,杨锐已经超脱普牛阶段了。 校长沉吟良久,决定表现出自己对高端学者的大力度支持,咬牙道:“也不用等明年了,就今年做起来。” 分管财务的副校长哀嚎一声:“校长,咱们今年的经费真的不够了……” “克服困难……” “校长!” “想想办法……” “校长!” “天无绝人之路……” “校长!” “我相信……” “校长!”分管财务的副校长已是摇滚范了。 “我有个建议。”各种纠结中,许久不见的庞校长站了出来,向杨锐友好的一笑,说:“把现有的胚胎细胞实验室合并过来如何?他们的条件不错,加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以后,独立成组,学校只要添加部分经费,就能满足杨锐的要求了。” 庞校长就是当年********支持理查德实验室的庞副校长,理查德实验室的失败,让他的中美名校合作计划夭折,受创不小,但就此时他的表情说话来看,似乎是想借机与杨锐和解。 杨锐笑着听,心里一点都不相信。 …… 第七百零一章 待我金盆洗手 杨锐对庞校长脸上的老年斑记忆深刻。 一年前,就是这位老年斑爬满了脸颊,却凶猛的像老虎一样的老年干部,要求自己停止克隆突变基因的实验,理由是生物伦理。 如果不是杨锐找到了蔡教授为自己撑腰,如果不是校长最后支持了蔡教授,杨锐甚至没有与理查德一较长短的机会,钾离子通道的相关研究,以及钾离子通道的相关利益,也不得不随手让人了。 没有钾离子通道的研究起步,就没有pcr的相关成果,自然也就没有了诺贝尔奖提名的风光。 这样的糟糕关系,在杨锐眼里是很难和解的,更不是一句话就能和解的关系。 很自然的,庞校长提出的计划,杨锐也要仔细思量。 合并现有的胚胎细胞实验室就财务而言,自然是很划算的事。北大生物系是目前中国最好的生物系,它的胚胎实验室自然也是国内相关领域的一流实验室,这样的实验室,沉淀的固定资产肯定不菲,甚至比杨锐要求的还要多。 问题在于,合并这样的实验室,并不一定能实现杨锐的目的。 能初步满足杨锐的要求的实验室,就算还没有省级实验室的水平,想必也不会太差,比较起来,可能比目前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还要好。 这样的实验室的负责人,起码比许正平副教授的资历深。 在双方没有良好沟通的前提下,学校为了省钱,就将之合并过来,对方会怎么想? 杨锐是不在乎挤占别人的资源,但这样将一个研究团队生吞进来,由此造成的消化不良,又如何治疗? 如果是按部就班成为高阶学者的话,杨锐其实不用发愁,就好像一名院士或者一名长江学者吞了一支研究团队,那估计脑子都不用太考虑,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不爽就踢人,爽了就用即可。 可杨锐并没有一名院士或者长江学者的底气。等他的省级实验室良运行起来以后,他或许会有一些,但以80年代的学术界气氛来说,很难说会有多少。 “我还是想自己组一个项目组。”杨锐有话直说的道:“我不知道现有的胚胎细胞实验室是怎么样的,也了解他们的组内情况,直接合并的话,我担心是否能合作愉快。” 在场的人加起来,年龄有他五十倍那么多,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 校长沉吟道:“直接合并确实不妥,老余这个人,我印象里是比较硬气的。” “但如此一来,胚胎细胞实验室,与杨锐的实验室的克隆组的功能就重复了。”庞校长担忧的道:“老余恐怕还是要不高兴的,我记得他打过好几个报告,想购买新仪器的。” “学校自有规章制度,不高兴不是买仪器的理由。”校长说归说,还是显的为难。 “要不然,这个事先搁置一下?” “唔……” 庞校长一句话,差不多就将杨锐的克隆组,以及每年200万的经费给搅黄了。这时候再看他脸上的老年斑,不像老虎,而像是狐狸了。 杨锐看庞副校长,庞副校长也回看杨锐,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实际如何,谁也不知道。 马上就要退休的庞副校长,显然也不在乎杨锐知道或者不知道。 “建不起来就算了,也别搁置了。”杨锐并不像是庞副校长想的那样勃然大怒,或者刺刀见红的与他辩论,竟而是大踏步的后退了一步。 不及庞校长奇怪,校长已是很不好意思的道:“都说了我们要尽量支持,结果又官僚了,杨锐你先不要急,让我们先讨论一个方案出来……” “校长,学校能支持我的基因测序的长期项目,我就非常感谢了,克隆组的项目,其实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既然学校已经有做这方面研究的实验室了,我也就不要掺合了,咱们直接看下一条。”杨锐并不去争一城一地的得失,他的手里还有整整一本的实验室纲要呢。 校长反而觉得亏欠了杨锐,不禁端正了态度,重新热情和热烈的与之探讨起来。 庞校长怀疑的看着杨锐,显然不觉得他是如此简单就放弃的人。 当日理查德实验室的威胁是何等的巨大,杨锐都没有选择放弃,现如今,杨锐又何必放弃。 想来想去,庞校长想到了一个答案,拿到了诺贝尔奖提名的杨锐,简直如同庙里的菩萨一般,即使有千万人诋毁,但只要有虔诚信众,就屹立不倒。 此时黄了他一个实验组,他或许根本就毫不在意? 这么想着,庞校长只感觉一股悲凉之气顺着食道,反冲出了鼻子和嘴,使得舌头都是麻木与悲凉的。 这是庞校长多年机关生涯中,品尝到的最苦涩的一次成功。 他睁眼望向杨锐。 年轻而英俊的杨锐,正在全神贯注的与校长等一种领导说话,几个人指着文件夹,热烈而细致的讨论着。 更多的悲凉之气涌上庞校长的心头,转瞬,又有些微的快意将之压了下来。 庞校长半是安慰,半是感怀的想:不管怎么说,在我有生之年,我还是压了你杨锐一回。等我再推儿子一把,我就金盆洗手,安心的回家含饴弄孙! 而在实验室的另一端,姚悦是近乎崇拜的盯着杨锐,看着他在一众领导的“裹挟”下,扩大了实验室的面积,增加了实验室的人手,增添了实验室的设备,扩展了实验室的权限…… 此时此刻,姚悦觉得杨锐几乎是无所不能,因为他的一切要求,校长们都是尽力满足的。 一本册子看到了深夜都没有看完,当有人打哈欠的时候,杨锐停了下来,笑道:“我都忘了时间,要不,今天先到这里?” “也好。”校长也困的不行了,起身活动了两下,又觉得这样不够礼貌,停了下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明天让办公室先落实谈好的部分,尚未决定的,我们会上讨论一下,再找你说。” “好的……哦,克隆组的事,就不用上会了。” “给你的实验室里加一个克隆组也不是不行……” “真的不用了。”杨锐不等校长说完,道:“华锐那边也有意给我增加经费,克隆项目,说起来也是有商业性的,北大这边不方便做,我在华锐那边做好了。” 这是校长最不愿意的,连忙道:“没有这个必要,一年200万的经费而已……” 分管财务的副校长脸皮抽抽:“而已”是什么意思?再说了,建一个实验室是只要经费的吗?新建一个实验室,500万都打不住吧! 杨锐却不是以退为进,坚持道:“我不了解学校的胚胎细胞实验室,不知道他们也在做克隆方面的研究,既然如此,在一个单位搞重复研究确实不好,我本来是考虑克隆技术比较耗费时间,符合学校的大环境,现在来看,稍微偏向商业化一点,也是可以的,就不要麻烦学校调整资源了。” 杨锐将庞校长的话复述了一遍,令适才没有反驳的人,此时更难反驳。 “克隆组就不要弄了。”杨锐再次郑重的说了一遍。 校长遗憾的说好,表情直接的显露在外。 庞校长看的心下一惊,时间却不容他再说什么了。 吃饱了大马哈鱼的熊群缓缓的离开了离子通道实验室,要分手的时间,校长深深的看了一眼庞校长,用熊太后对熊太妃的语气道:“老庞以后就专心你那一块东西,教学和研究这块,就别操心了。” “我提胚胎细胞实验室,不是这个意思……”庞校长无力的解释。 理查德与杨锐开展科研竞争的时候,校长是作为仲裁者参与过的,熟悉前因后果的他摆摆手,仿佛挥走了庞校长的辩白,道:“老庞,遮遮掩掩的没必要,你对杨锐有成见,我能理解,但你要注意大局,维护大局。你是老党员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给你提个醒,杨锐这边,你就尽量少接触,你家小暮也是,他在教务岗更要注意,实在不高兴,你就来找我,我给他调岗。” “不用,不用调岗。”庞校长吓了一跳,从教务调岗到哪里去?在大学里,教务岗才是最容易出成绩的。 校长点点头,再叮嘱两句回去了。 庞校长一个人在昏暗的路灯下行走,压制杨锐的快感因为校长的一席话,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说,反而平添危机,更多的悲凉感,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 第七百零二章 小暮(求月票) 第二天,杨锐早自习之后,又上了一节数学大牛贾万里的小班课程。 小班课程差不多只有二十多人,自然没有说闲话看诗集的空闲。事实上,能参与小班教学的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为现在的英语和数学之类的课程,也是分班的。 上一年度,你的考试成绩是a等,你就进a等的小班,考试成绩是b等,你就进b等的小班,不及格的d等,甚至要在假期或新学期重修此课。 不过,除了英语以外,大部分学生都能拿到c等以上的成绩,但想进入a等小班的难度还是极高的。 而在a等小班里,如贾万里这样的大牛的教学难度亦是极高的。 不过杨锐觉得很好,因为贾万里并不是真的无限拔高难度,他只是收窄了学习的面积,让自己的学生能够更专注的学习部分知识。 在杨锐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即使是专研数学的学生,也不可能学习数学的每个角落,那些拿菲尔兹奖的天才也不可能。 而对生物系学生来说,收窄学习面就更重要了,不能以有限的时间去钻研无限的数学,详略得当的了解自己需要了解的内容,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想想高中数学的难度都有无数人掉队,高等数学的难度就更不用说了。 杨锐不准备做数学家,也就用不着将时间都用在数学上,这种时候,贾万里此等大牛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最起码,他知道如何收窄学习面。 这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的,数学的逻辑性堪称无敌,互相关联的内容极多,在收窄学习面的过程中,一个点是被收窄还是不被收窄,取决于它目前是否有助于生物研究,以及它未来是否有助于研究生物的数学。 这样的判断,对教授的素质的要求毋庸置疑,在教学大纲尚不完备的时代,只有贾万里一级的大牛,才敢主动的缩窄学习面,帮助学生节省时间的同时,提高全盘效率。 杨锐听的异常认真。 这样的机会,到90年代末期就很少了,国外的一些名校,尤其是昂贵的私立大学,倒是仍然能够负担此等的教育压力,但中国学生在国外所遇到的语言问题,经济问题远比国内读书要重的多。 而且,现在的国内大学教授还会更负责。 贾万里教授就是每周都批改作业,定期在办公室答疑的,在学生问题多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在办公室里开免费的小课,这种认真的气氛,在杨锐读研的时候都鲜少再有了。 其效率亦是极高,起码比杨锐自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过去的一年时间,让杨锐在数学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再加上复读时期的积累,杨锐自己再验算九十年代前后的生物学研究的时候,都很少遇到困难。 当然,遇到了困难就再请教是了,哪怕是真拿了诺贝尔奖,也不敢说是全知全能的,甚至拿了菲尔兹奖的数学家,该请教其他没拿菲尔兹奖的教授的时候,也得请教,科研就是一个终生学习的过程,乐在其中也好,迫于无奈也好,这些都是必须要承担的。 下课铃响,贾万里教授停下手里的笔,道:“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有问题的同学可以周三来我办公室。” 尽管花费很长时间在教学方面,但贾万里仍然很注意方法和效率,像是数学这种东西的辩难,需要的学生,一周一次就绰绰有余了,随时提问什么的,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而已。 小教室里发出一阵推搡桌椅板凳的吱吱声,上了一节课的学生精神疲惫的收起了书本,抬头再看,贾万里教授并没有像是平时那样,直接离开教室,而是主动来到杨锐面前,笑道:“杨锐,听说你又发表了一篇《自然》?” 杨锐讶然抬头,道:“您都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学校里都传遍了,一篇《cell》或许有偶然的成分,再加上《nature》,就是无可置疑的天分了。听说还是篇长文” “是,发表在articles(文章)下面。”在《自然》期刊的几个栏目中,只有文章栏目下面,才有超过五页的长文,学者们一说都知道。 贾万里欣然点头,笑道:“看你学数学的劲头就知道,你是很有想法的,继续努力,我支持你扩建实验室。” 他绕了一圈,也是知道了杨锐要扩建实验室的消息。 杨锐小心的道:“您不觉得我有些挤占资源?” “开玩笑!你是给学校争取资源。诺……”贾万里看到教室里还有其他学生竖着耳朵,放低了声音,简略道:“你得了奖,不知要给学校争取多少荣誉,学校不给你,上级也要拨给你。” 杨锐喜笑颜开,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别人。”贾万里看到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努努嘴,道:“看人要看的准一点。” 杨锐莫名的得到提点,莫名的送贾万里教授离开,就被同学们给围住了。 “杨锐,你又出了《自然》?” “《自然》是啥?” “《nature》!” “那是啥?” 同为北大二年级生,学生们的见识却是千差万别。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里的中学生,在大学之前的十几年里,接触的东西比大山沟里的中学生,不知要多多少。进入北大以后,闷头在教室读书的学生有,闷头在图书馆读书的学生有,闷头在学校读书的学生有,不安心读书的亦有,不同的学生,对学术的了解自然不同。 不过,有杨锐做前车之鉴,《自然》的名声是打出去了。 杨锐随口回答几句,剩下的问题就被旁边的学生给接过去了,一会儿,留在教室的学生就聊成了一团。 杨锐笑笑,收拾好书包,单肩背着出门,他下午还要去实验室,午餐时间并不宽裕。 门口,一个徘徊了不知多久的黑影看到杨锐,快步走了过来,叫住杨锐,笑道:“杨锐同学,你好,有时间聊聊吗?” 来人约莫30多岁的样子,粗而密的眉毛,大而亮的眼睛,一望就是所谓的浓眉大眼了。 “有什么事?”杨锐站住了。 “杨锐同学。”来人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的来到杨锐面前,迟疑片刻,几乎就在杨锐以为他要表白的时候,这位开口了,说:“我是来道歉的。” “为什么?” “我是为我父亲来道歉了,我父亲是你昨天见过的庞先珍,我叫庞暮,是他儿子。” “你是庞校长的儿子?”杨锐有些明白了。 “是,我是庞校长的儿子,目前在学校教务处工作。”庞暮很羞涩的笑两声,说:“我和我爸爸不一样,我爸爸这个人吧,比较强势,我从小受他管束比较多,反而比较弱势,当初,我爸爸支持理查德,我其实是反对的,但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 “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杨锐摆摆手,道:“没必要再说以前的事了。” “要说,还是要说。我要替我爸爸,向你道歉。我爸爸呀,有些老糊涂了……”庞暮絮絮的说着,有些啰嗦,偏偏让人推拒不得。 杨锐两次抬手看表,才让庞暮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庞暮紧张的住口,又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说话就有这个毛病,你今天肯定特别忙,我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别介,您有啥话就一次说完吧,别改天了。” “那我说了。” “您说吧。” “就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您看这样如何,我在东来顺定了一桌席,中午咱们就到东来顺解决怎么样?喝点酒,好说话。” 杨锐怎么可能受他的请,立即摇头道:“我真的挺忙的,请客就算了,没必要。” “这个……”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大v们……作者们,或者出于守序中立,或者出于守序善良,或者出于绝对中立或者中立善良,纷繁的讨论着每一个新闻热点。 比如曾经的潘晓事件,相关的讨论如果全部剪报整理出来,能放满满一个屋子都不止。 而在1984的新学年,杨锐成为了新闻热点。 从高考状元,一直到pcr的可能获奖,过去一年的杨锐,实在是制造了太多的新闻热点了。 而他以前的新闻也被翻了出来,被人重温了一遍。 记者们再次蜂拥来到北大,有熟门熟路的,更是直接找上了离子通道实验室。 但这一次,所有记者都被拦了下来。 “实验室正在改造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在京城,看门大爷的威力不可小觑,等闲人,他们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记者在他们看来,自然也都是等闲人。 “我们是来采访杨锐的,你们学校也同意的。”有年轻的记者不甘心,还想再试一试。 看门大爷咧牙一笑:“学校同意也没用,有大红章子说了,闲人免进的地方你们也能进?你们怎么不到校长室里去耍呢?” “大爷是四川人吧,我也是呀。”有记者用上了老乡攻势,川普随口就来。 大爷再咧牙一笑:“我当年有个战友是四川人,后来死了。” “大爷还当过兵啊。”有摄影师希望发掘一下自己的采访天赋。 大爷又咧牙一笑:“当过,本来能提干的,就因为守仓库的时候打了个盹,就给赶回家了,这不是,只能到学校来给人看门。” 摄影师默默退下,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技术流这个有前途的工作吧。 记者们在外面呆的久了,渐渐地不耐烦起来。 就在一群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强行进入的时候,两条实验汪笑嘻嘻的从里面搬了桌子出来,就摆在实验室前面院子里,道:“各位,稍安勿躁,鉴于有许多媒体朋友的到场,我们杨主任决定开一场简短的新闻发布会,每个单位的记者,都可以问一个问题,大家都有机会,你们可以自己商量顺序,新闻发布会半个小时后进行。” “杨主任是杨锐吗?他是主任了?”记者们对级别和编制的敏感性是极强的。 实验汪点点头,说:“杨锐现在是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 “那他算是学生还是老师?” “不清楚。” “你们离子通道实验室是什么级别的?” “现在是校级重点实验室,各位,新闻发布会之后开,让我们搬椅子好吧。”两名科研汪劈开道路,开始往外搬一切能坐的东西,试剂桶,试剂桶,试剂桶和试剂桶…… 一名活的比较小心的记者看的一阵蛋疼,望着黑白灰三色的试剂桶,不禁拉住一名科研汪,问:“小哥,这些桶不会有毒吧。” “一般情况下不会。” “一般……哎呀,那就是会有危险了?” “实验室的事,说不准的,有时候你看着没事,结果出事了,有时候你以为死定了,结果没事。”化学系的帮忙汪有感而发。 活的小心的记者眼泪都要汪汪了,说:“你们就不能弄点正常的椅子板凳吗?” “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 “那哪个桶一定安全。” “这个不好说,有时候,你以为没事,结果就出事了,有时候你看着……”化学系的帮忙汪诗兴大发,感慨万千。 “总有一个安全点的吧。”记者拉着他套近乎,说:“这位小哥,先别忙了,抽支烟,你怎么称呼?” “实验狗不需要名字。”科研汪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满脸的沧桑@╭(╯e╰)╮ …… 第七百一十章 如释重负 “各位来了。”半个小时后,杨锐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态度亲切的像是给老朋友们打招呼,坐到了铺着白桌布的主席桌后面,也是一样的态度谦和,还和前排的几个记者聊了起来。 他也接受过好些次采访了,因此认识了不少的记者。 记者们一愣,新闻发布会什么的,他们其实也是见识过的,但像是杨锐这种不坐主席桌,走平和流的,还真是不常见,现在不说是有点级别的官员,就是村小组里开会,组长都是学着新闻联播里的主席讲话一样走形式的。 30年后的朝鲜电视台的播音员是什么样的,84年的中国式新闻采访就是怎么样的。 采访之前的态度谦和没问题,采访过程中还用这种态度的,就不多见了。 不过,人适应环境的能力就太强了。 几分钟后,不熟悉的记者都能和杨锐聊了起来。 还有人趁机就将前面的问题拉了出来:“杨锐,都说你现在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了,你现在是北大的老师了吗?你是要提前毕业了吗?” 提前毕业在84年其实不罕见,一个更经常出现的词是“跳级”,就是高一的学生不读高二了,直接读高三,或者三年级的学生不读四年级了,直接读五年级甚至六年级,科大少年班就可以看做是跳级的高端版。比起后世教育要求的制度化,在80年代还有90年代,教育体制其实相对灵活,各个学校和基层教育局都有很大的决策权。 之后,它们就变成了事务局,只能执行上面的政策,并没有多少主导权了。 尽管跳级和提前毕业如此普遍,但北大的一举一动,依然影响力巨大,就好像北大出个学生卖猪肉了,社会也要讨论一下,仿佛北大就应该按照未曾读北大的大众意愿来教育北大学生似的。 杨锐如果提前毕业并成为北大教师,在场的某些记者或许是理解的,但他们也认为,这具有很大的新闻性。 杨锐依旧没有采用冠冕堂皇的态度,而是从白桌布后面走了出来,拉了一个试剂桶过来坐下,笑道:“主任或者负责人,都是一个称呼而已,我暂时还没有提前结业的意愿,学校也没有对此进行讨论。” “就是说,学校并不允许你提前结业?”记者都是抓点的高手,转眼间又逮了他一句话。 杨锐笑道:“都没有讨论,何谈允许不允许的,不要这么严肃嘛,坐下坐下,咱们现在就是聊天,等你们不想聊天了,再一人一句的问问题。” 记者们也不愿意一人一句的提问,不光麻烦,而且不能深入连续的问一个问题。 抓点的记者犹豫了一下,只好坐下,咄咄逼人的气势也就不见了。 “我们这个离子通道实验室呀,本身其实就算是北大的一个实验室,在做实验的实验室之外,也是实验实验室的实验室,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必要谈级别什么的……” 杨锐说的很多,可就记者们想知道的核心答案,他却是含混不清的代过去了,同时,抓住一个空档,笑道:“我今天找大家过来,其实还想宣布一件事。” 众人正襟危坐。 “不用太紧张,我就是准备成立一个专门的科研组,做人体基因图谱的研究,这项计划呢,美国人已经开展起来了,我们稍微落后一点,但落后的不多,大概就是几个月一年的时间吧,不过,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其实不用强调与美国人的竞争,因为这是一个对全体人类都有意义的计划。”杨锐说着大略的描述了人体基因组计划,又道:“虽然不能说是马上,或者说十年二十年内,我们就能见到人体基因组计划的直接成果,但在我们有生之年,基因药物是一定能够见到的,到时候,治疗疾病可能不再是单纯的根据疾病的症状来进行改善,而可能是根据不同的基因来进行治疗……” “总而言之,无论是亚洲人还是中国人,我们都需要了解自己的基因组成,道我们的基因与其他人种的基因的不同,这既是出于科学的需要,也是出于医药等各方面的发展的需要……”杨锐的发言不短,于是贴心的让人印了演讲稿给大家。 相对于级别和编制的问题,人体基因组这样的命题,就有些过于生僻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问:“这个计划应该会很费钱吧?” “花钱是一定的,但这是一项很有必要的研究,通过人体基因图谱的研究,我们能够衍生和发展许多的相关技术,非常重要。”这是目的性的研究工作,与美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类似,人体基因组计划的研究,也将生物学的发展大大的提升了。 “您准备从哪里筹集这些资金?” “我会想办法申请国家经费的。” “你计划筹集多少资金?” “我想,两千万元的初期启动资金就足够了。”杨锐话音刚落,下面的记者就乱起来了。 2000万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是做个比较的话,到85年,中国的军费是191亿元,要养兵400万,科研院所更可怜,有些军事所被裁撤的只剩下工资了,一年说不定连一百万都没有。 当然,基建方面的投入还是不小的,修铁路、公路或者建大楼,两千万都是等闲。 可是与基建比,人体基因组计划这种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难道能发挥立竿见影的效果不成? 有记者立即就问了出来:“或许以长期来看,这笔钱的社会意义是很大的,但就短期来看,这笔钱就是纯投入了,因此,是否现在有必要做这样一个项目?” “有些机会,失去了再要买回来,就会变的更贵,两千万元买一张人体基因组计划的门票,其实并不贵。”杨锐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并不是要新的预算,我只是希望在科研经费的分配方面,能够争取一些份额。” 杨櫐依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风,但做科研的就是这样,相比许多科研人的项目,杨锐的项目更有竞争力,自然就应该多拿钱。 就算有人因此被逼离开心爱的科研行当,杨锐也毫不在乎。 科研不是给你心爱的地方,费尽全力也活不下去的话,就不要浪费国家经费了。 杨锐的大义凛然,配合他的帅,引来无数的快门按动声。 “明天的报纸总算有东西写了啊。”有记者心中如释重负。 “希望能有研究员为2000万折腰啊。”杨锐心中如释重负。 …… 第七百一十一章 闲逛族 刘宇庄左看看,右看,瞅着没有人,才从林荫小路拐了出来,向着离子通道实验室走过去。 离子通道实验室正在扩建,周边围着建筑围布,这比同时代的其他建筑工地要整洁的多,但还是显的脏乱不少。 不过,刘宇庄并不在乎这些,他的目光在“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名牌上扫视良久,脑海中回荡着前两日看的新闻。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力图争取2000万元经费!” 刘宇庄不得不承认,他当初看到这个报道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他是嗤之以鼻的。 然而,更多的媒体报道,让刘宇庄不由的去了解了情况。 接着,事实就震惊了刘宇庄: 杨锐有可能拿到诺贝尔奖提名! 北大正在积极的推动一切杨锐想要的项目和经费! 离子通道实验室扩建升级! 其实,刘宇庄只确定了诺贝尔奖提名是确有其事,后面的事情就不用确认了。 换哪个领导来,都是只有更多没有更少的。 而2000万元的经费,也是彻底震惊了刘宇庄。 虽然只是申请,但是,敢申请两千万,也是让刘宇庄这样的研究员瞠目结舌。 别看他是堂堂清华的一员,但清华能拿到两千万的都是什么人?光是一个院士的名头都不行,你还得有正当红的项目,正出彩的成果才行。 而且,比北大可怜的是,清华在历次院系调整中失去了生物系,其核心力量,大部分被并入了北大生物系,剩下的如刘宇庄这样的化学转生物的学者,早就进入了资金饥渴状态了。 别说是两千万了,20万的经费,刘宇庄都多年未见了。 相比之下,杨锐当日做出cell,还从蔡院士手里拿了60万元。 刘宇庄尽管没有发表过cns一级的论文,但他也是有追求的。 北大正在推动的中国版的人体基因组计划,让刘宇庄看到了一些希望。 不管2000万是否能拿到手,单看媒体报道和北大的推动力度,刘宇庄觉得,无论如何都是能争取到几百万的。 一个实验室一口气新增几百万的经费是很厉害的,因为新增的收入是可支配收入,就像是一名工人月薪100元,生活过的紧巴巴的,但要是突然加薪到150元,生活却不止宽裕一倍了,因为多出来的50元,全是活动的钱,不像是以前的100元里,有固定的食物购买的费用,衣物添置的费用,读书看病的费用,水电费的费用等等。 刘宇庄觉得,这种状态下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很可能是要扩张的。 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扩张大部分是在北大内部扩张,可刘宇庄亦有自信,能将自己推荐出去。 毕竟,他只要求一个科研小组和部分的经费,以堂堂清华副教授的身份,这样的条件,北大断然没有不接受的。 说不定,还会为了争取他的调职,而特别网开一面,给较多的经费也有可能。 刘宇庄一边想着美事,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离子通道实验室走,现在诸事未定,他可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来。 穿过乱糟糟的工地,再走到毗邻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绿化带的时候,另一人突然从工地的外侧穿了过来。 “老楚……”刘宇庄一眼就认出了同校的同事。 “老刘,你怎么在这?”老楚穿了个旧中山装,不知道是70年代的还是60年代的,衣角因为重新缝过好几次的缘故,针线都是胡乱交织的,再加上刚刚从工地里传过来,身上沾染了尘土,颇有些落魄感。 不过,这个瘦削的中年人把脸拾掇的很干净,胡子都是新刮的,像是上了青釉似的。 刘宇庄脑子里想着不要碰见同事,结果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碰上了,不免有些慌乱的笑了两声,说:“我就是逛逛,闲逛。你呢?怎么跑北大来了?” “哦,我也是逛逛,闲逛……”老楚说着就将手背了起来,做出游园的架势来。 刘宇庄呵呵一笑,眼珠子一转,问:“你该不会来见对象的吧?” “对象,什么对象?”老楚一愣,转瞬无奈的摇头,道:“我一个老鳏夫,还谈什么对象,你老刘打趣我啊。” “刚四十的人,老什么老啊,嫂子都走好几年了,你再找一个,也是应该的,最起码,得有个人知冷热,帮你照顾一下生活。你看看你这衣服,我刚工作的时候,你就有这件,以前都是嫂子帮你缝吧,现在的衣角一看就是你自己缝的……”刘宇庄啰哩啰嗦的说话,觉得把自己闲逛的问题揭过了,才算停下。 老楚有些措手不及,更被刘宇庄说的脸红,喃喃道:“是该找个对象的说。” “就是说,你老楚该找对象了,怎么样,有人给你介绍了北大的老师?” “哪能呢,我一个老鳏夫,凭什么找人家北大的老师。” “看你说的,你不也是清华。” “算了,太难,以前有人介绍过,互相一了解,都谈不成,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思,得了,你继续闲逛吧,别管我了,我转悠转悠,就回去吃饭了。”老楚笑笑,又背上了手,挺起了腰。 刘宇庄一愣,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好,好,咱们各自闲逛各自的。” 说着,他就稍微转了一点方向,向着旁边有点味道的小花园走过去。 走了十几步,转过头,发现老楚还在那里站着,刘宇庄就问:“老楚,你不逛了?” “逛,怎么不逛,中午吃的有点饱,要消消食。”老楚说着扭身走人,同样是走了二十几步,回头一看,见刘宇庄还在刚才的地方站着,不禁问:“老刘,你不逛了?” “逛,要逛逛。”刘宇庄迟疑着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往花园深处走去。 叮咚!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门铃骤然响起。 刘宇庄和老楚是不约而同的回头,却见一名不认识的学者模样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倚着门,按动了门铃。 “什么事?”实验室的大门洞开,一名年幼的科研汪探出脑袋问:“什么事?” “我是北理的,一直做基因方面的研究,我听说你们好像有扩展的项目,就过来问问。”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一路飞快的骑自行车过来,现在停下来了,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擦都擦不急。 “你稍等,我进去问一下。”科研汪没敢自作主张,关上门,回头走了。 两人的对话在寂静的校园里传出老远,将稍微走远一点的刘宇庄和老楚,又给拉了回来。 “你怎么不逛了?”这次是刘宇庄先问。 老楚笑着回答:“闲逛嘛,逛到哪算哪。” 说着,他就顺着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围墙,隔着枯萎的爬山虎,边看边走。 …… 第七百一十二章 穷 老楚围着离子通道实验的围墙,绕了一圈又一圈。 刘宇庄围着毗邻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小花园,绕了一圈又一圈。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围墙毫无乐趣可言,但老楚还是坚定的绕了下去。 毗邻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小花园乏善可陈,但刘宇庄还是坚定的绕了下去。 两圈。 三圈。 五圈。 七圈。 终于,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老楚,你也是看了新闻吧。”刘宇庄平日里缺乏锻炼,只觉得腿脚发软了。 老楚瘦削的体型帮助了他,站在原地活动了两下,老楚笑说:“啥新闻?” “别装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新闻,他们要弄2000万的经费,你也看上了,是吧?” “放卫星罢了。”老楚笑说:“两千万哪是那么好申请的。” 刘宇庄嘿嘿的笑,说:“诺贝尔奖提名,2000万算什么,前几个月,赵院士不是刚申请了4800万?” “赵院士申请的4800万是预计未来9年的经费,首年才给800万,以后每年是500万。杨锐要的2000万是首年经费,估计……”老楚说到这里住口了。 刘宇庄笑着续上,道:“估计是数额太大,不敢说是吧?” “国家现在这么困难,没有这么给钱的。” “再裁撤两个生物所,不就有钱了。”刘宇庄淡定的道:“就北京的这些生物所,十年也做不出一个pcr,再给十年,我估摸着连篇cell都发表不出来,留或者不留,有什么区别?这要是美国,就国内科研所的产率,能活下来三成算好的。” “看你说的,咱们和美国能比,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把科研所裁撤了,人去哪里?” “就是说,所以只能半死不活的吊着,科研经费也不用给,科研要求稍微提一点,就当养猪一样的养着,和咱俩一样。”刘宇庄的语气冰凉。 老楚也沉默了下来,一会儿,道:“我估计,杨锐首年拿个300万,多一点400万还是行的。赵院士的一半,也不引人瞩目。” “诺贝尔奖提名,一年400万人民币的经费。”刘宇庄突然笑了起来,问:“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老楚再次沉默下来。 现在已经是84年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留学潮都已经过了两茬,从国外回来的学者们,还有与国外的交流,让中国的学者们能够轻易的了解到国外的情况。现在甚至有一些期刊,就是专门翻译外国文献并介绍外国情况的,俗称外译是也。 身在清华的老楚和刘宇庄,自然知道国外的经费给付的规模。 别说诺贝尔奖提名这样的第二阶学者了,就是理查德这样的名校终身教授,属于第四阶的学者,一年申请个两百万美元,就和玩儿似的。 就购买力来说,两百万美元用来做科研,比2000万人民币好用太多了。 要说国内不认这个,理查德随便忽悠一下庞教授,北大就给了他大几百万的经费,当时要是出了成果,一路追加投资到2000万并不奇怪,这还没有算实验室的基建、地皮租金以及配属的人员和借调的仪器价值。 若是第三阶的学者,那就更厉害了,比第四阶的学者强十倍都不止。 理查德费尽心思,为的就是在cns上发表一篇高水平论文,当然,他以前肯定是在cns上发表过论文的,否则也难做到第四阶,但对他来说,高水平的论文依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一辈子发表几篇,甚或就是靠一篇cell才吃一辈子,都有可能。 名校的讲座教授,却已经是在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发表到手软的主儿了,他们发表论文的目标也一定是且只是顶级期刊,比如施一公到回国前,cns发表的论文超过20篇,平均一年已不止一篇。 但不管是哪一级的学者,顶级期刊都是用钱出来的。 84年去欧美名校,随便逮一个校长问“两千万美元一篇论文贵不贵”,校长肯定说贵死了,你是拉金子的吗?但你要是问“两百万美元一篇论文贵不贵?”,校长肯定说太太便宜了,您蹲好了,我帮您接金子。 学者归根结底是看成果的,杨锐不管能不能得到诺贝尔奖提名,他的pcr成果是诺贝尔奖级的,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越加越猛的引用数,中国学术界也是看的越来越清楚了。 如果说政界和商界还有地域的问题,学术界就完全不讲这些了。 学术界是世界上最讲究标准的地方,在相同的成果面前,********的学者和美国的学者的待遇或许会有差距,但学术认可的差距是微乎其微的。 所以,杨锐要2000万,放在中国看,确实是多的不得了,人家院士也才申请大几百万。 但是,第三世界国家的院士,能不能算第四阶的学者,还得分人。 所以,以世界范围来看,杨锐要2000万,确实不多。 只是中国太穷而已。 不过,老楚和刘宇庄都看的清楚,这2000万,今年不给,明年也要给,除非中国不搞科研了,否则,断然没有让杨锐饿着,反而在科研所里养猪的道理。 “走吧,咱俩一起进去。”说开了,刘宇庄也大方起来。 老楚苦笑一声,迅速的向左右看看,跟着刘宇庄敲开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门。 “你们找谁?”又是一头科研汪探出了脑袋,剃着小平头,虎头虎脑的怪可爱。 “我们想见一下杨主任。”刘宇庄隔着大铁门上的小窗说话。 虎头虎脑的科研汪“哦”的一声,问:“你们有工作证吗?见杨锐是做什么?” “工作证……有。”刘宇庄犹豫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道:“我想和杨主任讨论一些学术问题。” ?虎头虎脑的科研汪一看是清华大学的副教授,顿时肃然起敬道:“好的,您进来吧,请在院子里稍等一下。” 铁门滋啦一声被拉开了,虎头虎脑的科研汪笑着说:“我叫王镭,我现在去通报,你们请坐着休息。” 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有几把椅子错落有致的放着,面前还有木制的茶台和开水壶。 刘宇庄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泡起茶来。 “配点水果点心。”一位女孩子端了个盘子过来,里面放着两只橙子和两只苹果,还有一叠绿豆糕和一叠白皮酥,橙红绿白四色,陪着淡青色的盘子,煞是好看。 “请用。”女孩子用手示意一下,又道:“都是免费的,不够了示意一下,我就再送过来。” 说着,就见她回到了旁边厢的一间房内去了。那房子亮着灯,里面刷着洁白的墙,女孩子正对着窗户坐,正好露出半身,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忙活着什么。 “你过来之前,打招呼了?”刘宇庄不明所以的问老楚。 老楚摇头:“哪能呢,我巴不得没人知道呢。你也一样吧。” “是呀,要不是碰上你……哎,刚才北理的那个人出来了。”刘宇庄说着捂住半张脸,免得被人认出来。 老楚却是给站了起来,打招呼道:“同志,里面什么情况?” 北理的人呵呵冷笑两声,说:“折腾人的地方,我要是你们,趁早走人。” “为啥呀?”老楚再问,人家都推上自行车走了。 “两位请跟我来。”虎头虎脑的科研汪王镭又回来了,笑呵呵的像是沙皮似的。 “来都来了……走吧。”刘宇庄长身而起,面容有如进敌营的使节。 …… 第七百一十三章 折腾 “刘宇庄教授,楚怀明教授,你们好,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杨锐穿着白大褂,要是出现在外面,就是帅气的风流名医,但在实验室里,却只能与动物为伍,要么就是显微镜下像眼睛一样大的微生物了。 刘宇庄虽然见过杨锐的照片,但见到真人,还是很诧异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方才意识到不礼貌,赶紧道:“我是做基因学研究的,最近看了杨主任的文章,深受启发,所以特地来见见您。” “您过誉了,我就是做了些工作,正好有了不错的成绩。”杨锐谦虚之余,又和楚怀明打了招呼。 楚怀明则有些不太自然,他看着实验室里的仪器,颇有些失神。 再好的学校也是有强系弱系的,比如现在的清华,生物系正处于重建状态,今年才是招生的第一个年头,实验室和仪器虽然配置起来了,但与离子通道实验室相比,就远远不足了。 杨锐自始至终都是以人体基因组计划为目标配置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达不到要求的仪器一概不要,反而节省了一部分资金,而今再看,全不全且不说,就高端而言,显然是国内领先的实验室。 “我这个实验室不错吧。”杨锐见过太多楚怀明似的表情,笑着问了一句,又喊过王镭,道:“你带楚教授四处看看。” 王镭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刘宇庄笑道:“不打扰吧。” “不打扰,里面的实验室不方便进去,外面的实验室看看还是没问题的。”杨锐笑说。 “里面还有一间实验室?” “对,外面现在主要是指导学生们工作的地方,算是实验室的公共实验室吧。”杨锐早就将离子通道实验室分成了数个科研组,任何一个科研组都是相对独立又互相关联的,总体而言,杨锐参与的项目,都是当仁不让的通讯作者,否则,通讯作者就让给科研组的负责人。 这等于是杨锐从包工头彻底转向了开发商,在离子通)实验室这个体系里,杨锐成为了食物链的最顶层,当然,成为食物链的最顶层并不意味着吃掉所有食物,他还要给许正平以及一众小牛们生存的空间。 实验室的生活就是这样,付出和收获,在许多时间里,都是无形无迹的。 刘宇庄却是羡慕的牙都要掉了,外面的实验室都已经全是进口仪器了,里面的难道是从外星运过来的? 不过,不像是老楚的心思不定,刘宇庄这次过来的目的是很明确的。他并没有跟着楚怀明去参观仪器,而是继续跟着杨锐,聊起了基因学的内容。 杨锐要针对人体基因组计划做研究,那就必然要扩建一个新的科研组,甚至是实验室,这是公开的秘密。 他特意做了一次简短的新闻发布会,也就是为了将这个公开的秘密发布出去。 在84年做招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是说钱多就能找到逞心如意的员工或者研究员,因为钱尚未成为社会普世价值,这就让新入市的公司和资本家很为难。 现在的普世价值是《牧马人》式的,最起码也是《庐山恋》似的,要么是主动放弃腐朽的社会主义亿万富翁的生活,要么是视金钱如粪土,只追逐自己的心灵与爱情——若是金钱与爱情沾染上了,还要特别的撇清一番。 学者们自然是清高的一群人。 杨锐之前招揽小牛们,那都是冲着拾遗捡漏的心思去的。 现在的北-京和外地的生活与科研条件不能比,就是上-海在科研条件方面也是总体落后的,而为了去大城市,为了更好的科研条件而调工作,并不可耻,也是普通人追求和令人羡慕的地方。 然而,小牛们的数量毕竟有限,也不是你想招揽就一定能招揽到的。 所以,借助新闻发布会之类的机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才是招揽人才的正确做法。 杨锐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刘宇庄这个名字,同时分与之交谈。 相比杨锐的态度,刘宇庄就非常认真了,他很清楚,这就等于是一场面试。 唯一让刘宇庄心有顾虑的是前面的人说过的话:折腾人的地方。 可聊天始终进行的很顺利。 楚怀明回来以后,更是让三个人的谈话,又了探讨的色彩。 就在刘宇庄觉得调职易如反掌之际,杨锐突然问道:“如果做一个很紧张的实验,你们愿意加班吗?” “当然。”楚怀明想都没想的回答。 刘宇庄就想的多了,过了几秒钟才说:“做研究的加班是常态吧。” “如果是自己做出了突破性的研究,那肯定会不自觉的加班,因为兴奋嘛,不过,如果是常态化的研究加班呢,春节也愿意加班吗?”杨锐问的很仔细。 虽然说,80年代的学者们,还保留着一些战天斗地的精神,但精神是不能当饭吃的,该疲倦的时候会疲倦,该倦怠的时候会倦怠。 做两弹一星的研究者们,背负着国家和民族的气运,自然是须臾不敢停怠,但在普通的生物学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极枯燥的,这种时候,与其说研究者有什么精神大法,不如说是制度和工作惯性维持着他们继续工作。 人体基因组计划是一个庞大而严密的项目,非常重要也非常大胆,但在具体而微的工作中,这是一项堪比码农的超级项目,每一个人体基因的测序归根结底都不太难,天才的大脑用在如何测序和加速测序方面,比如pcr,而到了真真测序的一步,全都是繁重的重复性体力活。 杨锐不得不尝试着筛选一些吃苦耐劳的牛们出来。 楚怀明再次毫不迟疑的说:“只要有研究做,加班我乐意。” 刘宇庄再次落后了一些,道:“加班肯定也是愿意……” “你能承受多久的加班,每天加班4个小时,一周工作110个小,受得了吗?”杨锐差不多是按极限状态计算了。 一周110个小时,等于一周七天都工作,每天工作15个小时以上,而一天24个小时,正常人的睡眠都在8小时左右。 刘宇庄这么一算,顿时吓坏了:“离子通道实验室要加班这么久?” “你得有这个心理预期,到时候,可能加班的时间短一点,但忙起来,比这个时间长也是有可能的。”杨锐完全不用在乎劳动法什么的,现在不讲这个。 大部分企业,给加班的员工多分几块钱的奖金,大会里表彰一下,就算是良心了。 当然,一周110个小时这样的要求,几乎没有哪个国企能够或者曾经达到过。 刘宇庄现在知道北理的人为什么逃之夭夭了。 “这么一来,就是全部时间都耗在实验室了,要多久?”刘宇庄心里拿捏着。 杨锐淡然道:“三年时间吧。” “三年?三年都能读一个博士出来了。” “在国外读phd,一周110个小时,还真不一定能三年毕业。”杨锐笑呵呵的解释,却怎么都让人感受不到宽慰。 …… 第七百一十四章 教学任务 “离子通道实验室如果真是这样的要求,那我们就只能服从了。”刘宇庄权衡利弊,不是很情愿的说。 一天工作110个小时的事,他以前也是做过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疯狂工作的经历啊。 但他现在都40岁了,不说身体是否吃得消,就是家庭的负担就已经很沉重了。刘宇庄不像是楚怀明孤家寡人一个,连儿子都已经招工走了,刘宇庄有三个孩子,全都在读书,最大的已经到了要高考的年纪,说起来比杨锐也小不了几岁,而这个时期,正是最需要用钱,也最需要家长辅导的时间。 当然,刘宇庄对于人体基因组计划还是相当有热情的,年届四十也是男人最后一次奋斗的时期,奋勇一争,说不定就会到达新的天地。 在杨锐严厉的眼神下,刘宇庄给出了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服从实验室的调派。 照他想来,110个小时的疯狂工作,总不可能持续下去吧。 然而,他并没有估计到杨锐招人的苛刻目标。 杨锐的目标是极其现实的,如果是大牛或者小牛,那就没话说,想尽办法的招进来,一定要给出极好的条件,每多收一个,最起码相当于养了一个用影响因子交房租的租客。 但如果不是大牛或者小牛,杨锐需要的就是重劳力了。 做基因测序是非常累非常辛苦的,而且工作多到无穷无尽。 人体一共有30亿个碱基对,人体基因组测序,虽然不能说重复30亿次相同的步骤,但重复个几万几十万次的,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大牛们的工作是开发工具,开发更新更有效的测序方法,但不管测序方法多先进多有效,总是少不了劳力们的参与。 科技大厦,既需要设计师,也需要建筑工。 刘宇庄和楚怀明被杨锐认定为建筑工的角色,自然就提出了建筑工的要求。 现在看来,刘宇庄是达不到要求了。对此,杨锐也不在乎,所谓千易得一将难求,像是刘宇庄这样搬砖加瓦的角色,国内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杨锐的目光转向楚怀明,道:“楚教授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到我们实验室里来试试仪器什么的,咱们也好多多交流。” 楚怀明知道这是测试,连忙答应下来。 就算要的是劳力,也要测试区分一下是大工还是小工。 小工满地都是,无非是做点跑电泳的活计,科研汪或者稍强一点的头犬就能充任,实在不行,拉两名本科生过来训练一下,无非是效率略低而已。楚怀明若是小工的水准,那就不用招募了,浪费一个名额而已。 大工就稍微有点难度了,不是特别精明好学的头犬,只经过三四年的训练,是很难掌握做得成的,要想做的好,还需要更多的操作和时间积累。 在国外,大工一般就是phd,或者刚拿到博士文凭的年轻人。 但在84年的中国,学生本科毕业就被抢光了,想抓一只被训练了六年八年的phd,还真是不容易。 不能向下兼容,那就只能向上寻找了。 楚怀明这样的副教授,刚刚四十岁出头,去掉10年左右的浪费期,和30岁毕业的phd的水平也差不多了——当然,实际上是有差的,同样是努力工作的情况下,一名35岁的博士生接受的训练可要比自己摸索十几年的副教授强多了,而且,体力和精力也更好,接受新知识的能力也更强。 简单的说,除了少数天赋异禀者,楚怀明这个年纪的副教授,已经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政治斗争,无论是主动斗争还是被动斗争,他的学术天赋和知识积累基本已被浪费,想成为设计师特别是优秀的设计师已经很难了,只能争取做一名不错的技术工,还是大龄技术工。 事实上,如今的国内,如果有欧美大学毕业归国的phd,那都是直接给教授待遇的,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几条,更不是杨锐用一根骨头就能吸引过来?。 人家回国都是为了吃肉的,如果就是为了加入一个不错的实验室,国外第二阶第三阶学者的实验室照样大把。 刘宇庄见杨锐就和楚怀明说话,不禁有些着急,道:“我最近也能腾出空来,能过来吗?” “就算试一试,我们的工作时间也很长的。”杨锐停了一下,又道:“我们现在有好几个科研组了,能够承受长时间工作的是一个实验组,不能承受长时间工作的是另一个实验组。” “不能承受长时间工作的实验组是做什么研究的?” “目前还没人,所以,做啥研究也不清楚。”杨锐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委婉拒绝了。 刘宇庄一听,却有些接受不了,道:“就是说,不能承受长时间工作的,就要坐冷板凳了?” “我们的条件还不好,只能紧着任务来。” “每周11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是人都受不了。” “中国这么大,总有受得了的,我们只要坚持两三年,自然就宽裕些了。”杨锐将自己的强迫劳动说的大义凛然。 刘宇庄有些不爽,却只能承认杨锐说的对。 科研的世界就是这样子,别说是现在的中国了,就是放到30年后的欧洲,到以懒惰著称的南欧去看一样,西班牙马德里大学里的phd,一样要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 野鸡大学的博士生随便读读倒是可以,但那和科研又有什么关系?毕业了以后,多数也是在工业界生存,说不定还会去做公务员,也就谈不上劳动了。 “那我明天再过来。”楚怀明怕刘宇庄惹杨锐生气,赶紧告辞离开。 出了门,刘宇庄又是不爽又是愤愤不平的道:“我们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让我们一天干十几个小时,那不是要我们的命?” 楚怀明默默不吭声。 “老楚。”刘宇庄叫道:“你不怕累死在这里?” 楚怀明迟疑片刻,道:“回去是闲着,咱不是不愿意闲着嘛。” “你不愿意我愿意。”刘宇庄念叨了一句,道:“我宁愿回去教学去,咱们学校现在重新建立生物系,百废待兴,正是用人的时间,教学一样能出人投地……” “教学也好。”楚怀明笑笑,心里却是不愿意的,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出人投地。 离子通道实验室内。 蔡教授从里间的实验室里走了出来,笑问:“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清华的水平还是要高一些的,但我担心他们不愿意做一般性的工作。”杨锐耸耸肩,试探性的问:“两人都是副教授,咱们学校也没有多少位置给他们了吧。” “能达到条件,多少位置都有,达不到条件,有位置也不能给。”蔡教授回答的很委婉。他所说的条件自然比本校申请的难度大的多,对项目、成果、论文等等都有硬性要求。 杨锐无奈的道:“那看来是不行了。” “那你还让楚怀明来实验室试工?” “他要是能坚持下去,自己能在论文上署名,您的要求不就达到了?” 蔡教授哑然:“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想要修改一下条件,转念一想,给离子通道实验室引进人才设的条件已经不低了,也就是杨锐能做到想分论文署名,就有论文可分,这是人家的本事,他也无从干涉。 蔡教授当不知道的摇摇头,又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帮你方便了解清华,以及其他大专院校和研究机构,是否有适当的人选。” “什么主意?” “清华正在重建生物系的事,你知道吧。” “当然。” “北大和清华的关系,可以说是源远流长了,咱们北大生物系,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从清华分出来的。如今,清华要重建生物系,咱们北大也是当仁不让要给他们帮忙。资金仪器等方面,大家都是国家拨款,用不着咱们假大方,但在人员方面,清华是希望北大能支援一些的。” “怎么支援?” “北大主要是提供教学方面的人才,给清华的第一届生物系学生代课。中科院等其他兄弟单位,会给他们提供其他方面的帮助。”蔡教授停了一下,道:“说起来,包括北大、中科院等单位,都是欠了清华一笔人情债的,52年院系调整,到84年,足足32年,清华在生物学领域是一片空白了,而今重建,能帮忙的单位,一定是要好好的还上这笔债的,我考虑着,你要是过去的话,不就能见到各单位挑选过来的精兵强将了?” “我过去?”杨锐指指自己的鼻子,问:“我过去做什么?” “以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主任的名义,给北大的学生们代课呀。”蔡教授状似很自然的道:“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也是咱们学校的重点实验室了,而且正在申请省级重点实验室,你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承担一点教学任务,也是很正常的嘛。” “我自己还是学生。” “达者为先,你有一篇cell,一篇nature,教几个本科生还不是受到青睐。再说了,你实验室里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还少吗?” “清华能同意吗?” “怎么能不同意,你愿意去,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蔡教授极力劝说。为了找地方帮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杨主任正名,蔡教授也是煞费苦心。 同样是实验室主任,其他实验室主任都有承担教学任务,杨锐不承担,就名义上来说,显然是不恰当的。但是,让杨锐直接在北大教学,又有些不恰当,毕竟,他本人还是大二学生。 不过,去清华就没问题了。杨锐去了清华,他就是以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的名义去的,就是以nature和cell的作者的名义去的,这样的名分,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了。 杨锐也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有点怪。 ……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课 “各位老师请上车。e “欢迎各位老师。” “老师拿着,渴了的时候喝。” 通勤车下,清华派来的后勤人员很是殷勤的招呼着,同时给每位上车的人送一瓶易拉罐装的健力宝。 洛杉矶奥运会刚结束,现在的健力宝就是当红花旦,属于送礼的硬通货,价值等于甚至超过麦乳精。 当然,就实际价值来说,最多两斤猪肉钱的健力宝也就是一份小礼品而已,大家都很自在的拿了过来,有的当场打开喝了,有的准备带回去给家里孩子。 轮到杨锐的时候,清华来的后勤人员明显一滞,好在看到他面前的吊牌,赶紧递上一瓶健力宝,笑道:“欢迎杨老师给我们清华学生来代课。” “我也挺期待的。”杨锐笑了一下,他心里还真的有点期待。 算一下时间,伟大的施一公同志,好像就是首批考入清华生物系的学生……准确的说,人家都不用考,直接是保送进入的清华。 想到此处,杨锐问车上的清华人:“你们有学生名单吗?” “哦,有的有的。”车上的工作人员立即从准备好的资料里抽了一张给杨锐,现在的大学,一个院系当年的人名列出来,还放不满一张双面纸。然后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好奇的看着他。 杨锐低头找名字,找了两遍,都没找到施一公的名字,不禁有些失落。 这么好的一条大犇竟然没落到自己手里,有些遗憾啊。 转念一想,杨锐又觉得无所谓了。 现在才开始读大学的大犇,即使牛性十足,也要再十年左右,才显现出牛性。 十年前的小牛,也着实太幼龄了一点。 杨锐将名单交还给工作人员,又看看他们,问:“你们派了四个人来接我们?” “对,你们在授课期间有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们解决。”对方说着递给杨锐一张类似名片的联络方式表。 “四个人有点多吧。” “就是帮你们跑腿,我们主任说了,任何事都可以交给我们来办,让你们能安心教学。”对方说着,眼神不禁上下打量杨锐,相比其他人,杨锐确实是年轻的过分。 不过,北大的教师们对杨锐的态度却不是一般的好。 尽管还没有学阀的势力,但离子通道实验室俨然已是北大生物系的大实验室了,别的不说,光是目前扩建的规模,以及学校拨给的经费,就超过了许多老牌实验室。 学界的排名,除了政府给的官位和头衔,比如学部委员或者校长院长这些个东西,就是看各自手里的成果、文章、以及最关键的经费和项目。 尤其是在一个学校内的,强势实验室往往能够掌握更多的资源,通过更多的经费和更重要的项目,占据稀有资源是最重要的,比如超级计算机的资源就是根据小时来计算的。 当然,除了利益相关之外,学者间的关系本来就比官吏和职场简单些,杨锐其实只要拿出成绩好,颜好的优点,稍微配合些谦逊的态度,就很招人喜欢了,更别说还有唐集中和王永这些与他很熟悉的教授在车里。 几个人一路聊天,很快就带着杨锐融入了车内的气氛。 到了目的地,杨锐已经和车内大多数人熟悉了起来。 见面、吃饭和开会等一系列流程,用掉了接下来四个小时的时间。 直到下午,杨锐都没有见到一个学生,或者一块黑板。 虽然不止一次的了解到了80年代人的慢节奏生活,这样的效率还是让杨锐不免焦躁。 “以后是不是直接给我课表就行了,不要每天跑过来再开会什么的了。”杨锐按捺不住,找了一名工作人员询问。 后者为难的道:“我们的每天的通勤车的时间是固定的。” “没关系没关系,杨主任想提前多久过来,我们发一班车过去。”清华?面的负责人立即跑了过来,给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在场的工作人员诧异了一下,默默不言。 杨锐愣了一下,忙道:“不用通勤车跑了,我到时候自己过来就行。” “还是我们派人接吧,怎么说都是给我们清华帮忙,自行车骑一身大汗,我们也过意不去。” “不用,真的不用,还是我自己过来吧,给我课程表就行了。”杨锐哪好意思让人家天天派车来接送,捷利康的车不用白不用。 清华方面的负责人客气了两句,见杨锐是真的不要车,于是笑道:“其实以后也不是经常开会,不过,杨主任肯定很忙,我们也能理解,您看这样子如何,我们先给您安排几节大课,时间由您决定,怎么样?” 这时候的大课就是公开课,和选修课差不多的意思了,在学校的各种课程中,算是最不重要的一种了。 尤其是与专业联系不紧密的大课,既不受学校重视,也不受学生重视。 80年代的学生,高喊的口号是“追求时间”,有空闲的时间,他们宁愿读一读伤痕文学,探讨一下诗歌,介于专业与非专业之间的大课,并不受爱戴。 杨锐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王永已经听到了,走过来道:“只让杨锐上大课吗?如果只是上大课的话,有必要请杨锐过来吗?《细胞》和《自然》的作者给你们的学生上大课,太大牌了吧。” 清华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教授,我上大课也行的,别让人家为难了。”杨锐适时的出来解围。 清华人立即一脸感谢。 “既然是上大课的话,我上什么课都可以了?”杨锐接下来的问题,再次让人家为难了。 “理论上,自然是您选择课程的内容,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您能提前给我们通知一声……” “那我今天晚上先上一节课,你们看看行不行?”杨锐才懒得给他们审查呢。他拿出来的课程教材肯定是超过教学大纲的,到时候又是一堆废话和纠缠,不如直接上课了以后再说。 清华人犹豫了一下,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点急了,您现在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本来就想写点什么,正好拿出来给学生们说一说,顺便整理思路。”对这一点,杨锐倒是说的很实在。 事实上,之所以有那么多学者愿意做教职,不仅有教书育人的快感和较高的社会地位,也是因为教学过程本身是能够整理思路,有利于系统性的学术研究的。 很多学者都是在担任教职期间,撰写的个人专著,一些发人深省的系统性的工作,都是在此期间完成的。 如果说,实验室里的工作,是突破性进展的基础,那大学教职就是系统性工作的温床。 相比令人惊呼的突破性进展,系统性的工作则往往引来感叹。 许多传奇性的学术大拿,都是海陆双栖的,一边在cns上刷论文,一边撰写发人深省的学术专著。 也许有人会说,蹲在家里自己写不行吗? 实际上,在学校里撰写学术专著的效果更好。因为这些系统性的专著是追求普及性的,虽然不像是科普那么普及,但至少要让读专业的学生看得明白,在学校任职,根据学生们的反馈而调整自己的思路,往往是奠定一本专著的受众面的重要过程。 杨锐以前刷论文刷的太忙,既没空去写专著,也没资格去写。 而今完成pcr,那趁着有教职的机会,写一本才艺双馨的教案出来,却是很恰当的机会。 毕竟,他下次担任教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呢。 清华方面,因为杨锐的年纪,而不是太信任他,但也不能一点自由的空间都不给。 清华人也只能出于关心的说:“都没有提前通知,要不然,让我们同学们宣传一下,明天再开始?” “不用,反正就是针对大一的学生的,你们给新生说一声,愿意来的过来就行了,晚上嘛,很随意的。”杨锐心想,这样来的人说不定还更多呢。 毕竟,现在的大学,晚上除了说废话,还能有什么事比上课更愉快的。 …… 第七百一十六章 基因组学 站在能容纳近百?的教室的讲台上,杨锐很有些不习惯。 上课铃声还没打,然而,教室内并没有喧闹声,甚至没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没有学生跳起来质疑杨锐的执教资格……这让做足了准备的杨锐很不习惯。 想当年,他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什么样的学生没有见过啊,成绩好的鼻子朝上,一副老师请您来折服我的表情,成绩不好的眼睛往上,一副老师我不屑于读书也能混的很好的表情,成绩中等的嘴角朝上,一副老师您教的不好让我的智商不能与分数匹配的表情。 然而,80年代的学生,自我意识显然还没有觉醒到这个程度,或者说,是他们的父母和社会还没有觉醒到这个时候。 就是有些太乖了。 杨锐比较清华和北大的学生,不禁对清华所谓的红色工程师的摇篮有了些微的认识。 铃声响起。 杨锐重新调整了一下站姿,道:“现在开始上课。” 说完,他并不像是一般的老师那样介绍自己,而是立刻开始正式的课程道:“我想给我的课程命名为《基因组学》。” 接着,他又用英语说了“基因组学”一词,并迅速的说了起来。 坐在教室后面的几名清华教授不禁面露愕然。 原因很简单,他们就没听过基因组学这个中文词,更没听过基因组学的英文单词。 当然,他们很快就会听说了。 到86年,第二阶的大牛汤姆斯将会正式提出基因组学的概念,诺贝尔奖得主杜尔贝克,也就是准备提名杨锐诺贝尔奖的杜尔贝克,以基因组学为基础,用征服癌症为目标,说服了美国国会,正式启动人体基因组计划。 当然,癌症到30年后依然没有被征服,但这种小事,在拿到了经费的学者们眼里,实在太平常了。 不过,基因组学与人体基因组计划虽然关系密切,却并非是一个概念。 形象的说,人体基因组计划就像是曼哈顿计划一样,它是一个有目的的项目,测序人体全部的碱基对,或者制造出原子弹,目的达到,计划就宣告结束。 基因组学却是一门学科,就像是核科学是物理学的一个分支,但重要程度却不逊于基础物理学一样,基因组学也是生物学的一个分支,但重要程度却不逊于基础生物学。 到杨锐读书的时候,基因组学已经是深入生物学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绕不过去的重要学科。 当然,作为一门学科,它不是突然在86年诞生的,在它诞生之前,已经有无数学者为之奉献青春了。 杨锐在提出了命名以后,就安静的从头讲起。 坐在教室后面的教授们,也只好安静的听讲。 这要是换一个本校的年轻人,教授们肯定是站起来反对了:你丫说的是啥? 但换成了杨锐,就没有人敢随便说话了。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杨锐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至今引用超过2000,这个数字,就好像电影票房破2亿美元一样——在业内,这都属于传奇式的牛人的专利。 杨锐为什么能坐在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位置上,无人质疑?因为杨锐在离子通道方面所做的贡献是世界级的,用粗鄙一点的话来说,所有离子通道领域的学者都被杨锐教做人了。 截止84年的现在,离子通道领域的所有重大的发现,几乎都是在杨锐的论文的基础上做的。2000个引用数,就是这样子积累出来的。 所以,哪怕杨锐是以学生的身份,成为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包括北大乃至北京的各大学的学术界,都没有什么反应。 实在是不敢,看着那么多领域内的大牛,在顶级论文刊登的论文里,恭恭敬敬的感谢ruiyang的贡献,看着一篇篇牛的不行的论文后面的参考资料,第一条就写着ruiyang,谁敢质疑杨锐离子通道方面的权威? pcr就更厉害了。 原始版的pcr就号称是世界上被引用最多的论文。用不客气的说法,诺贝尔奖是无法忽视pcr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创造的数以万计的引用数,而不得不颁发给pcr的发明者。 经过杨锐改版的pcr就更厉害了,现在距离发表才几个月时间,使用pcr技术的世界一流实验室就有数十个之多,等他们的成果出来,还不知道要刷论文刷成什么样。 而且,就算是不懂pcr是怎么回事的,看诺贝尔奖提名,也该醒脑了。 在做出一项国内领先成果,就可以等着评院士的时代,杨锐的两项突出成果,早就被国内学者看的滚瓜烂熟了。 这样的杨锐,要不是北大在读学生的身份,哪怕他只有18岁,清华也要把他供起来的。 也就是他的北大生的身份尴尬,清华才将他放在这里上大课。 尽管如此,也没有哪个教授敢贸贸然的质疑杨锐。 就算眼下有疑惑,也要回去慢慢揣摩一番,互相探问后再质疑吧。 说的现实一点,质疑杨锐的论文,起码也能发一篇sci影响因子3。0的文章,不能白白的在课堂上质疑浪费了。 教授们一边思考,一边飞快的记笔记。 底下的学生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门新的学科在创立,他们乖乖的记笔记,听课,顺着杨锐的思路来思考…… 杨锐也用普通学生能听得懂的方式,缓缓的展开表述,让基因组学这个系统,如画卷一般,慢慢的露出一脚。 他确实有资格讲述这堂课。 自建立实验室伊始,杨锐就有意识的靠近基因组学。当初刚刚到北大的时候,杨锐被副教授的科研汪钟志文招募,就是用基因组学搪塞过去的,后来他进入唐集中实验室,首先开展的实验,就是功能基因组方向的。 功能基因组是基因组学的初始阶段,也是目前相对比较成熟的领域。 目前,离子通道实验室内,许正平主持的相互作用蛋白等方面的研究,就属于其中的一部分。 可以说,杨锐在基因组学方面的准备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对普通的某个项目领域来说不算久,但对一个新兴的领域来说,就不算短了。 何况,杨锐出成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要是搜索他发表过的文章,一多半是在基因组学方面。事实上,他目前做的就是四大块研究:辅酶q10,钾离子通道和pcr,以及基因组学。 这其中,辅酶q10和pcr是有利可图的研究,早被杨锐放在了华锐实验室。 而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里,杨锐的工作就是钾离子通道和基因组学。前者花的钱虽多,可就时间投入来说,并没有基因组学来的多。 毕竟,离子通道的研究在很花钱的生物学研究中也属于贵的,当年做钾离子通道的时候,他就用掉了60万美元,虽然换到了一篇cell并不算亏,但就国内的情况来说,这样的研究是难以持续的。 基因组学自然也是不便宜的,但它的发展潜力更大。 杨锐以人体基因组计划为目标,他对基因组学的认识就更深了。 甚至比基因组学的提出者汤姆斯还要深。 一节课转瞬即逝,底下的学生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刚入学的新生,专业课都没学全,也谈不上对生物学的认识。 底下听课的教授们的感觉就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没人找得到杨锐课程里的错误,但也谈不上喜欢,略显新颖的学说,总是让大脑本能的反抗。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决定,过几天再来听一次杨锐的大课。 …… 第七百一十六章 笔记 接下来几天,杨锐很认真的准备了教案,并将课程中突发奇想的有用语句,记录下来。 这就是课堂的作用之一了。 它能让你在讲述的过程中,有很多新的思路,尤其是延展性更强的思维覆盖。 其实,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经验,比如职场中人,在使用app做演讲之前,如果很认真的彩排的话,往往会有新的思路或者讲述方法。 甚至年轻人之间互相讲笑话,都能逐渐完善一个笑话,通过不同的语气停顿,以及肢体动作,让一个笑话的笑点更容易爆起来。 酒吧里,有的人看旁边的人讲了一个笑话,将不远处的女生逗的花枝乱颤,他学着说一遍,通常都只能收获冷漠的嘴角抽动,除了颜值高低的区别以外,人家将同一个笑话说了300遍也很有关系。 杨锐本身对基因组学的理解是一方面,他参考的资料又是另一方面,而84年的学术状况,又是一方面。 杨锐的教案,同时参考多本资料,又查阅许多现在的资料,继而加入自己的理解,当他复述这样的教案的时候,对他本人未尝不是一次学习。 到第二节,第三节课的时候,杨锐隐约的抓住了杨氏基因组学的要点。 关于基因组学的骨干和脉络,也渐渐清晰起来。 时隔两周。 杨锐开始了自己到清华园的第五节大课,在座的教师数量已超过50人,再加上近百名学生,是将一间不小的阶梯教室,塞的满满当当。 杨锐只瞅了一眼,就继续道:“这节课,我主要讲述基因组多态性……” 眼前的情况,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学生实际上并不懂课程的优劣,尤其是刚刚开始生物学学习的学生,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学说是新颖的,什么学说是陈旧的?对他们来说1884年的概念都是新概念,比如《物种起源》和《人类的起源》,许多生物系学生到毕业了,也不甚了了,多知道两三个科普词汇罢了。 学生们最多知道的是哪个老师讲的生动幽默,哪个老师的课程好听好记,并将之认定为大师。 诚然,对学生来说,风趣幽默和好听好记就是他们对课程的唯一期望了,他们本来就是来学习旧知识,并不需要崭新的学说来洗刷自己的灵魂。 可惜,大师并不总是风趣幽默的,大师的课程从来不以好听好记为目标,风趣幽默和好听好记也不是学术成果。 比如著名的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这位号称********的经济学家就以说话含混而著称,当他说话的时候,你要是不睡着就算是认真了,但是,真正听懂了他话中含义的人,往往会得到额外的褒奖,比如一千万美元的奖金,或者十亿美元的利润的故事,每天都在华尔街上演。 与之相对的是,站在讲台上的杨锐,也并不关心学生们学得到多少,或者能学多少。 大学生都应该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成年人,他们不需要填鸭似的强塞知识了,因此,杨锐也没有义务让他们学的轻松。 有的学就不错了! 杨锐唯一的义务,就是拿出知识给他们去学习,至于学习太难,或者效率太低——当他们成为科研汪的时候,才知道老师认认真真给你讲解120分钟有多难得。 一名在cell和nature都以第一作者发表过论文的学者上课,如果觉得课程令人困倦,那最好用锥子狠狠的戳自己大腿一下,此时不流血,何时再流血? 杨锐当年做补习老师的时候,也不以课程的风趣幽默而著称。 补习老师就是明确的功能性动物,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提高分数,至于提高分数过程中的痛苦与辛苦——难道还不应该痛苦和辛苦吗? 杨锐此时的主要目标,就是阐述自己的理论,完成基因组学的系统性构建。 这个过程,对他本人是一次挑战,对于听明!的学生来说,也是一次莫大的机缘。 从头构建一门全新的子学科,而且是生物学中极其重要的子学科。 这样的经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一生仅此一次。 就是听不明白的,能够学到这个构建构成的一些思维方法,也是终生受用不尽的,若是能听得明白,那好处就太多太多了,以后随便学着做点研究,吃一辈子轻轻松松。 即使是杨锐,他也是在近十年的科学训练,数年的研究生涯,以及长时间的领域前沿的熏陶后,才有这样的思路和方法。 而能长时间的处于领域前沿,又是因为杨锐脑海中的知识远超现在的原因。 算上杨锐上一世的经历,现在的杨锐,也正是三十岁左右,最容易创立世界级学说的年纪。 二十一二岁的年龄稍微小了一点,但在最高端的科学圣殿之中,也称不上年轻了。 杨锐很有自信,又毫不顾忌的讲课。 下面的学生不免听的苦不堪言,而坐在后面的许多教师,却是听的眉飞色舞。 前两三节课,杨锐等于是刚刚拉开基因组学的帷幕,听课的老师们只是觉得新奇和厉害,并没有真的领略到其中的“真相”,到了第四第五节课,基因组学的真身渐渐显露,就开始有人觉得伟大了。 是的,这就是一项伟大的学术成就。 不论是水平高的,还是水平低的,凡是了解生物学前沿命题的,面对基因组学的庞大身躯,都只能用伟大来形容它。 唯一令人担心的,只是杨锐能不能将如此庞大的身躯描绘出来。 不过,只要来听课的教师,看看杨锐眉飞色舞的模样,担心就莫名的消失了。 课中。 一名学生正艰难的记着笔记,左侧忽有阴影袭来,他抬头一看,悚然一惊。 “你记你的,我记我的。”却是一名老教授有些听不清楚杨锐说的话,悄悄的俯着身子挪到了前排来听。 他指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就拿起钢笔,工工整整的写起字来。 学生愣了下,再看他记的都是杨锐的讲课内容,还算灵光的脑袋猛然一震,连忙低头狂记起来,先前的艰难早都消失殆尽了。 老教授都关注的课程,一定是很重要的。 这名学生如此想着,拼命的想要记下杨锐的每一句话。 然而,他还是轻视了这份笔记的重要性。 只见杨锐上完了课,将手里的书本一卷,毫不迟疑的出门走了,一群教授和副教授却是涌到了前方。 “同学们请先不要离开,记笔记的同学请举一下手。”生物系的副主任和蔼可亲的拦住了教室门,发出看似简单的问句。 教室里的学生全都缓慢而迟疑的举起手来。 “太好了,同学们都知道记笔记,太好了,这是个好习惯。”副主任搓着手,眼神放着光,笑道:“既然大家都有笔记本,那就都整理一下,都交上来,我来做个临时检查……” “我的笔记本上还有其他科的笔记呢。” “一个笔记本都记不下的课程,你还记两科?钱是这样子省的吗?算了,两科的笔记也留下,我们检查完了以后,就交还给你们。” “下午就有这门课……”一个笔记本记两门的学生委屈的道。 “下午前就能弄完。”副主任说着叫过一个班干部,道“你去跑个腿,让咱们系学生会组织一些写字写的比较好的同学,来这间教室报道。” “哦,他们要是问做什么,我怎么回答?”班干部跺跺脚,一副准备做飞毛腿的架势。 副主任郑重的道:“让他们多带点纸,就说来抄书。” “是。”班干部再不多问,飞速而去。 副主任一只手压着收上来的笔记,温柔的抚摸两下,又道:“有没带笔记的同学,或者带的笔记不全的同学,过来报一下名,现在就回去取,这个事很重要,都认真起来啊……” 刚刚坐后排的教师们现在都到了教室前面来了,一个个很郑重的点头。 他们前面听的同样不是很认真,这时候却是恨不得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 第七百一十七章 公然歧视 王东明一口包子,一口豆浆的进了教学区,步伐慢悠悠的。

杨锐却是做的太久,以至于讲的太细,两节课组成的一堂大课结束,依旧没有讲完…… 杨锐听到了铃声,抬手看看手表,笑道:“不好意思,一讲就讲多了,不过,聚合酶是pcr的基础,以后用到的也很多,恩,我之后会注意压缩时间的……” “不要压缩。”一名前排的教师喊了一声,才不好意思的道:“我的意思是说,时间长点就长点,我们希望您讲细点。” 杨锐不置可否的笑笑,说:“聚合酶讲过,剩下的也不会讲这么细了,好了,我们下一堂课,再讲一点聚合酶,然后再说其他的……恩,我布置一点作业吧。” 杨锐镜头感很强的偏了一下脑袋,道:“就简述一下5端缺失的聚合酶吧。” 5端缺失是聚合酶中常见的问题,某些时候并无所谓,但在某些技术中,这又是一个常见的缺陷,通过这个问题,基本能够涵盖聚合酶中的大部分知识点。 当然,这是真正的简述,如果稍微回答的难一点的话,内容就会非常难了,为此写一篇硕士答辩或者博士答辩稿都没问题。 由此问题衍生出的聚合酶都很有名,比如klenow聚合酶,以及在80年代将之取代的性能超强的聚合酶“测序酶”,它一口气能测序数百个核苷酸的dna序列,就像是用机枪打骑兵一样爽快。 这样的问题,也适用于目前教室里层次不齐的学习状态。 大家记好了题目,有的直接陷入了思考,甚至当场回答起来,有的人则沉吟不语。 王东明就属于立即作答的学生。他是个非常聪明的男生,学什么都是一学就通的,比起通过艰苦的学习之后才考上清华的同学来说,王东明算是弹着吉他考上了清华。其实一周也弹不了几个小时,但在80年代的高考氛围下,还能继续弹吉他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王东明听杨锐的课,略有一些生涩感,但不至于听不懂,5端缺失的聚合酶,杨锐上课的时候也是说过的,王东明想到简述,立即毫不犹豫的复述杨锐的话,甚至不用再查笔记。 这时候,王东明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小声的聊了起来。 “老王,老周,咱们仨合起来写这个题目吧。” “就这么个题目,用得着咱们仨合起来写?” “老王,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咱们写好了文章,可是能交给杨锐看的。” “然后呢?” “你说,要是文章写的好,咱们能不能请他帮咱们写个推荐信,试着在国外发表一下?咱们平时写一篇文章,不好意思请杨锐看,这个命题是他给的,咱们恭恭敬敬的写出来,他没有不看吧。” “老黄你有点滑呀……时间来得及吗?” “下周还有两节课,咱们就照着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做,两位,要不是时间紧,我就一个人独立做了。” “对对对,一起做,一起做。”两人立即醒悟过来,达成战略合作关系。 坐在三人前面点的王东明沉思片刻,轻轻的将草稿纸撕下来,揉成了团。 “千载难逢的机会吗?”王东明环视四周,体会着教室内略显狂热的气氛,自己也不禁受到了感染。 杨锐是北大的人,这门课上完就要走了,这是他布置的第一份作业,看这个作业量,说不定就是唯一的一份作业了。 还真是难得的机会,不过,我真的想做学术吗?王东明再次开启了对人生的思考。 …… 第七百一十九章 交作业 王东明迷茫的坐在?书馆里查阅资料。 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做学术,但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简而言之,就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写点东西,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怎么说都是万大学生了,写一份好作业也是理所应当的,万一被看中了,说不定也能做一番事业。 抱着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一时之间,清华图书馆里的生物系书籍倍加抢手。 不管是哪个时代做研究,首先第一点都是查资料,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不查资料就不知道此项研究的背景情况,研究也就无从进行。 所不同之处,21世纪有网络,无论是一本本的翻影印件也好,关键字查找也好,效率都相对较高。 80年代做研究就比较麻烦了,对于初入此道的学生来说,到哪里找哪本书去看,都是个巨大的问题。 王东明也只能从翻书开始,他随便找了本基因学的大部头,就在阅览室的桌面上打开,顺着目录找下去,目录里找到了聚合酶,再赶紧翻过去看具体的内容。 这样看上十几分钟,王东明才失望的合上这本书,聚合酶的知识点倒是有,但只是简短的介绍,完全不符合杨锐的题目。 没有时间休息,王东明起身还回这本书,又在架子上找来另外几本阅读——这也就是在阅览室里,若是想找书库的话,密密麻麻的卡片索引就能要人命。 “你这本还要看吗?”一人走到了王东明的身边,指着他拿在桌上的一本科学出版社的《基因学》问。 “哦,哦,你先看吧。”王东明连忙起身,将《基因学》抽出来,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找书的时候一起拿过来了。” “没事,我就在这里看一下。”问话的是个高年级生,胡子拉碴的一大把了,胳膊细的快和胡子差不多了。 只见他抱过《基因学》,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又将随身的手提包拿了出来,放在侧面,轻轻的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放在书的右边,再拿出一支钢笔,一支铅笔,一块橡皮擦,以及一本草稿纸,放在左边。 接着,他再掏一掏手提包的侧面,拿出一个计算器,放在书的下方,再然后,是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王东明看的目瞪口呆。 高年级生笑笑,拿出一支烟,顺势点起,然后使劲吸了一口,瞬间半只消失。 他闭上眼睛,靠着椅子,享受的将烟咽进肚子里,又出放出来,又咽进去,如此三番,再吐出来的时候,基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烟气。 “当知青的时候就有烟瘾了,没办法。”高年级生向王东明又笑了一下,将剩下半截烟熄灭了,又好好的放回到烟盒里,并怀念的看了它一眼,打开大部头的《基因学》,一页页的找了起来。 “你不是生物系的吧,怎么也看基因学?”清华的生物系刚刚恢复,没有高年级生。 “我是化学系的,想试试看能不能转生物。” “你喜欢生物?” “还行吧,总比化学强吧。” “化学怎么说?” “化学实验很危险的,弄不好就早死了,你说我们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总应该想办法多活几年吧。”高年级生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传出阵阵烟味。 王东明愣了半晌,道:“你报专业的时候怎么想的?” “当时哪里有想的资格呀,根本都不懂……”高年级生说着问:“你呢,生物系好不好读?” “还行吧……”王东明完全迷茫了,问:“你准备怎么转系?” “我听说北大的杨锐给生物系上课?还给布置了作业?我就考虑着,我要是答的好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转到生物系了吧。” “杨锐是北大的,你答的好不好,也不能影响清华的转系啊。”王东明笑了。 高年级生嘴角翘了起来,指指王东明,甩甩手指头道:“新生还真是新生,我就这么说吧,我写一份好文章,要是今天被杨锐看中了,明天想转生物系,就是一句话的事。” “真的假的。” “当然,你知道cell是什么意思?”高年级生摇头,低头看书,道:“不说了,两个星期时间挺紧张的,没时间聊天了。” “你知道他布置的作业?你怎么知道的?” “屁大的一点学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全校都传遍了,你看有多少人借生物的书。” 王东明这时候才注意到,很多在生物书架跟前转悠的学生,并不是生物系的学生。 “真的假的……”王东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年级生已然低下头,读起了书。 王东明莫名的有些慌乱,也连忙低头看书,将书页翻的刷刷的响。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来杨锐的大课的学生越来越多,大课也开始变的拥挤起来。 王东明以前并不觉得,如今注意观察,果然看到了更多的陌生学生。 “人真多。”王东明莫名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这些都是向往生物系,而未能进入生物系的可怜孩子。 然而,到了周五的时候,王东明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人多。 走道里都挤满了人,以至于摄像机都要缩小站位,并被两名紧张的职员保护起来。 “这么多人……”王东明暗自嘀咕一声,碰了一下走道里的年轻人,问:“你们都是来听杨锐的课的?” “是。” “你是哪个系的?” “生物系。” “之前没见过你啊。” “我才分配过来……” “分配?”王东明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讶然道:“你是老师?” “是……”年轻人也回答的很勉强。 教室里,到处都飘散着勉强和尴尬的气氛。 年轻的学生,年轻的老师,大龄学生和大龄老师,还有更大龄的老师们,共处一室,或坐或站,气氛远远称不上和谐。 而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气氛就更加紧张了。 年轻的学生和年轻的老师,纷纷涌上讲台,将自己作业递给杨锐。 一些人还想与杨锐说上两句话,但很快,蜂拥而来的作业,就将杨锐淹没了。 “让一让,让一让。”后面的教授们走了过来,自然有年轻的头犬帮他们开道。 “杨锐,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写了点东西,你不介意看一下吧。” “当然,当然不介意。不过,你们没必要……” “还是有必要的,听了课,就要做作业嘛。”一名老教授笑呵呵的说。 杨锐只好将他们认真装订好的文件袋收过来,顺手捏了捏,感觉很是厚实。 同样厚实的文件袋,在讲桌的一边堆了半人高。 杨锐看着这些作业,突然有些发愁,这要怎么批改? 而在下方,闪闪发亮的眼睛们全都盯着杨锐,期待着有一个美妙的结果呈现。 …… 第七百二十章 严师 “这么多的作业,我恐怕?改一阵子了。”杨锐站在讲台上,有些无奈。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改。”大部分人都不是这个班里的学生,见杨锐愿意收下,就很高兴了。 更有教授站出来道:“不如将作业分成两部分,学生的一部分,老师们的一部分,学生的可以让院系帮忙改一下……” 王东明登时大惊,他认真写了文章,可是想给杨锐看的,学校的老师固然是很不错……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至少在场的老师在基因学方面,是不会比杨锐更厉害的,否则,他们也不用听了课以后,还认真的写了作业。 当然,请学校的老师们来看作业,也许并不会影响杨锐的最终评价,但作为努力了两个星期的学生,王东明还是希望杨锐能直接看到自己的论文。 好些学生眼巴巴的望着杨锐。 “不用分了,我这边来处理吧。”杨锐给出了学生们最期望的答案。 王东明瞬间喜笑颜开,也不管杨锐看得见看不见,就冲他竖大拇指。 系里的老师关心的道:“杨主任做事细致,不过,您也别因为批改作业,耽误了自己的事情。” “不会的……恩,是得找几个人帮我送一下这些作业。”杨锐面前的作业叠起来,说不定能放一立方米,一个人肯定是搬不回去的。 王东明立即举手,喊道:“我来帮忙搬。” “我也来搬。”好几个人挤了出来,更多的学生醒悟过来,纷纷帮忙。 “只要五个人,不要乱,否则,任何人的作业丢了都太可惜了。大家也注意看一下,不要有作业丢失了。”杨锐对此是比较注意的。这么多人交作业过来,自然是看得起他,但也说明了自信之人的数量,如果作业尚在,他给了不佳的评价,那就不用说废话了,但若是作业不在了,不管其中的内容如何,都是很糟糕的事。 有擅长组织的学生,自己站出来举起手来,道:“5个搬作业的人,要男生,麻烦大家把地方让出来,给个通道。杨老师,我们把作业搬到哪里?” “就到门口吧,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恩,周老师,麻烦你给司机说一声。”杨锐说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院系的领导点点头,向外走去。 年轻的周老师腿脚麻利的狂奔出门,去停车场找杨锐的司机去了。 学生们半是好奇半是无聊的跟着出门,一会儿,就见到了杨锐的座驾。 一辆漆面亮的耀眼的奔驰车停到了楼前。 同样是捷利康送来给杨锐用的座驾,比起之前的宝马7系初代也不遑多让。换车的原因也很简单,大奔目前在国内的知名度更高,而捷利康又实在有钱。 他们占据了超过80%的辅酶q10的国际市场,这样的成绩,让主要生产辅酶q10的捷利康中国分公司资本充足,有钱都没处花。 此时,大奔的标志起了相当的作用。 帮忙来搬东西的学生有认识的,当场看傻,并问道:“杨老师,这是你的车?” “一家英国公司派给我坐的。”杨锐说的很隐晦。 在场的学生却是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这是个讲究特权的年代,有特权就是让人羡慕,不管是一袋大米还是一套房,仿佛都在默默的证明着一个人的社会价值,就像是后世的金钱一样,人人都会说,它不是评判标准,但在做评判的时候,它都是标准。 杨锐并不多说,向后来的院系领导耸耸肩,自己坐上了前排副驾驶。 成堆的作业被放进了后备箱和后座,在老师和学生们的期待中,渐渐远去。 大奔平稳的开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 一群科研汪接手了继续搬运的工作。 “我要五个人,帮我改作业。”杨锐进了实验室,就恢复了实验室主任的身份。 五条不需要名字的科研汪迅速涌出,毫不畏惧巨额的作业量,全心的扑了上去。 杨锐管都不管。他给期刊做评审很有一段时间了,初审之类的向来是让学生做的,这也是学术界的惯例,你以为你的论文是发给了《自然》,由后者发给哈弗的詹姆斯教授看,实际上,首先看你论文的是哈弗的詹姆斯教授手下的博士生詹森。 当然,论文终究是要给教授们看的,这也是评审制度的价值所在,至于中间是不是有冤死的,那也是肯定的。 正因为如此,杨锐每次寄送重要论文的时候,都很担心会有意外事件发生,毕竟,你并不知道某位教授是不是正好脑抽抽,要把新送来的文章给学生去练手,就像是上了手术台的病人,并不知道切自己肚子的是主任医师,还是给主任医师打下手的新手。 杨锐手下的科研汪们倒是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帮老板看论文的科研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看了论文,给出结论,被老板一声不吭的拿过去,也不告诉你结论的对错,科研汪们连最基本的学习都难以做到,基本上,就是一种强行自学了。 另一种是看了论文给出结论以后,老板通常会给出一个约略的评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 这就算是科研汪辛勤劳作以后的最大收获了,想要获得的更多,请升级。 杨锐算是第二种实验室老板,但也不会给科研汪太多的指导,但汪们已然非常满足了,科研可以说是需要最多积累的工作,有的积累就算不错了。 如杨锐一般的一步登天,大部分科研汪想都不敢想。 他们能享受的,也就是一立方米的作业。 类似的题目,五条科研汪看的是********。 要想批阅这样的作业,或者说,看这样的论文,首先要做的是将相关论文阅读一遍,如此方能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是否会有明显的错漏。 如果有,当值的科研汪就会将之标记出来,交给杨锐阅读,如果没有,也会标记出来,交给杨锐。 所以,杨锐本人其实也不轻松,但比自己读要轻松太多。 然而,大部分的作业只能说是普通,装在文件袋里的教师论文明显技高一筹。 可在杨锐眼里,技高一筹也并不令人惊讶,事实上,能达到sci级论文的文章是有几篇,但要想发表到影响因子2。0或者3。0以上的期刊,却是有些力有未逮。 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两个星期的时间就想写出影响因子2。0或者3。0的文章,那已经是大犇的水准了,更不能是命题作文的形式。 这让杨锐在写作业评价的时候,变的犹豫起来。 另一方面,不断出现的技高一筹的文章,也将杨锐的预期值拉的越来越高。 “看来只能做严师了。”杨锐在写了第200个评语以后,终于大彻大悟,决定不再费尽心机的编写没用的修饰词了。 …… 第七百二十一章 拜访 电视里,《武松》正楸演景阳冈武松打虎。 杨锐半躺着闲看,两个脸大的电视机,屏幕带着少许的雪花点,已经算是这个时代难得的享受了。 平常时分,杨锐其实更愿意去外面游荡,在实验室做实验,或者看书都比看电视更有意思,80年代的北京市里的娱乐活动很不少,喜欢跳舞的,广场上放高音喇叭的有,舞厅里五颜六色的有,地下室里乌漆麻黑的也有,喜欢夜跑的,小巷子里能跑,大马路也能跑,离家近的话,长安街任跑。 不过,杨锐今天批了一堆的作业,也实在是有些疲惫,反而是看电视更轻松一些。 山东电视台去年拍的《武松》是由水浒传改编的,只有八集,就特效道具来说,基本是五毛钱的,但有三点厉害,人家的演员认真,人家的场景是真的,人家里面的老虎是真的。 杨锐就窝在沙发上,看武松揍那真老虎,倒也颇有些意思。 不像是特效时代的电视剧,出个怪兽老虎的都是按秒算钱的,80年代的电视剧里,老虎是可劲的露脸,被揍的也是相当直接。 咚咚。 敲门声在武松揍翻老虎的时间,响了起来。 “进来吧。”杨锐拉开门,却是今天见过的一名中年人。 “杨主任,您好,鄙人苏帆,是秦晓生秦主任的朋友,问到您的住址,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想和杨主任您说一说。”中年人梳着这个时代中年人比较洋气的大背头,在后世看来或许是官味十足,但就这个时代来说,应该算得上是锐意改革的一种人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中年人笑的非常之灿烂,杨锐也只能让出半边身子,道:“我平时在家不爱接待人的,不过,来了就进来吧。” 苏帆“呀”的一声,又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您有这个规矩,要不然,我明天到您的实验室等吧。” “不用了进来吧,也说不上规矩。”杨锐笑笑。他的确不喜欢在家里招待客人,然而,有几个人喜欢在家招待客人的?身为新晋的学术大牛,杨锐现在是有资格在家里招待客人了,但作为2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还没有资格谈喜欢不喜欢,或者规矩不规矩。 他现在要是定一条规矩,有求于其的人,自然是要听从的,可私下里,又有多少人会说他装,就难讲了。 苏帆继续抱歉着进了门,又将一个布袋子放在门廊,笑道:“杨主任,第一次来,没什么好带的,就是一点家乡的土特产,请您收下吧。” “礼我就不收了,放在门口,您一会带回去吧,人进来,咱们说事情。”杨锐不由分说的将礼物放在地上,将人给拽了进来。 “杨主任,就是一点土特产,是我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领了,东西就不用了。” “杨主任,一点不值钱的小东西,您就别客气了。” “这不是客气,我真不收礼。” “不算礼物,就是些土特产……” “土特产也不行!”杨锐叹气,语气越来越重,直到“你一定要送,就别进来了”为止。 这是80年代送礼的例行公事,就好像过年给压岁钱一样,大家都知道结果如何,可依旧要推拒三番。 但这一次的结果不太符合苏帆的语气,苏帆是看见杨锐的脸上开始不耐烦了,才慌忙停了下来。 他一个中年人,到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杨锐家里来拜访,还要看人脸色,也是颇为辛苦。 不过,80年代人不讲究辛苦,苏帆更是早将面子抛到了一边,进到客厅里,半边屁股坐到沙发上,就道:“杨主任,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说明一下我的研究,另外,也是想说明一下我的特殊情况。” “哦?什么特殊情况?” “这个……我其实不是清华的老师。”苏帆期期艾艾的,还是开门见山的将主要内容说了出来。 杨锐不免露出惊讶。 “我是听朋友说,您在清华讲基因组学,所以才过去听的。我本人就是研究基因学的,说起来惭愧,研究了十几年,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成就。” “那你本人是在学校还是研究所工作?” “我是在北-京农学院工作,也是从北农毕业留校的。”苏帆抬眼看看杨锐,小意的道:“我当年其实也是准备考北大的,但高考那天发高烧,实在是糊涂的不行,最后被调剂到了北农,说实话,我当初是想重考的,但家里负担重,想想又是在京城,我也就是来了……” 杨锐没想到苏帆突然说起这个,有些诧异。 苏帆只当杨锐还是在诧异自己的学校,不禁再次解释道:“我在北农的实验室其实是不差的,在生物基因方面的投入也很高,当然,我承认,我们北农是不能和清华北大比,但我们的老师,还有我们实验室里工作的学生,都是很努力的,非常努力……” “我相信。”杨锐见苏帆越说越激动,打断苏帆的话,道:“我其实只是单纯的想问一下你的工作单位。” “哦……哦,这样子……”苏帆一下子沉默下来,一会儿重整思路,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爱激动。” “没关系没关系,我年轻不懂事,有说错话的地方,您也多担待。”杨锐给苏帆续了续水,也客气着。 “唉……”苏帆向后坐了坐,叹口气,有感而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非重点大学毕业的研究员,在圈子里是很不好混的,我不是说门户之见,就是说……” “还是有门户之见。”杨锐笑着替他说了。 苏帆默默点头,道:“我是经常解释,解释来解释去的,也就解释习惯了,你读了北大就好了,以后在圈子里说话,啥都不用解释,就一句北大出身,简单舒服,也不知道咱们国家,啥时候能像外国那样,不要讲哪个学校毕业的,就讲能力就行了。” 杨锐听前半截,有点同情苏帆,听到后半截,就不禁笑了出来,道:“外国也不能光讲能力啊。” “我看外国那些普通学校毕业的学生也不会被歧视,该做学术报告的,照样做学术报告,该拿经费的一样拿经费。” “有些国家的学术歧视的确轻一点,但也不可能没有,像是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学生和哈弗的学生就是两个圈子。”杨锐说着一顿,又道:“当然,我赞成以能力为基准,判断一个人的水平。” “我七五年就开始做基因学了,我很早就在阅读杨主任您的文章,我很赞成您在基因学方面的观点……按道理说,我是不应该晚上来打扰您的,我实在是担心,自己的文章可能因为我个人的身份比较尴尬,而未能让杨主任您看到。”苏帆又开始做解释。 杨锐摆摆手,道:“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你带了自己的文章吗,还有我布置的题目。” “带了,带了。”苏帆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作业,以及之前的一些论文。 杨锐先是看苏帆的作业,确信是自己还没看过的,就靠在沙发上,缓慢的翻阅起来。 电视里,武松正在接受县令的祝酒,也是进入到了乏善可陈的阶段。 苏帆忐忑不安的看着杨锐,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结果。 杨锐看的还算是认真,也是因为苏帆的文章写的很扎实。 正如他布置作业时的想法,5端缺失的聚合酶这样的题目,要简述一下的话,也就是几句话的事,用不了两百字就能说得清清楚楚。 但是,若要做的难一点,这个问题就会变的很深入,深入到cns级的论文都很正常。 不过,解决问题总是需要时间的,两周的时间用来简述该问题是绰绰有余,用来做一个大项目是不可能的。 苏帆的文章?显是融合了他以前的成果,在杨锐看过的论文中,属于有料的一类。 而且相当不错。 如此想来,苏帆应该是用这两个星期的时间,撰写了论文,而里面的研究,应当是之前所做。 “以作业来说,能打100分了。”杨锐开了个玩笑,又道:“就论文来说,也应该能发表在sci级的期刊上了。” “我想发表在《jmc》可以吗?”苏帆直起了腰,这是他此来的主要目的。关于5端缺失的相关问题,苏帆研究了很长时间,当时见到杨锐的作业,他就兴奋的险些跳起来,现在深夜拜访,也是他是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如果是自己发表的话,苏帆最多也就是瞄着普通的sci期刊去,但是看到杨锐,苏帆就想到了杨锐发表的多篇jmc,在生物体系里,jmc比cell之类的要差远了,但相对于它本身4。0的影响因子,jmc的实际水准要高的多,对苏帆本人来说,也将是一次三级跳。 “jmc呀,有点困难了。”杨锐拿起苏帆的其他论文看了起来。 在他看来,苏帆的这篇论文发表在sci级的期刊上没问题,但要发表想去jmc就很难了。 不过,苏帆之前的论文的水准都不错,一些论文甚至有sci的水准,但都发表在了中文期刊上。 苏帆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文章和jmc有差距,他迟疑片刻,道:“您看,我怎么样能有发表jmc的机会。” “那恐怕还需要比较大的修改,会很麻烦的。” “我不怕累,您尽管说。” “不怕累?”杨锐的眼神亮了一下,问:“让你一周工作110个小时,你怕不怕?” …… 第七百二十二章 侵蚀 “一周110个小时?”苏帆算了一下,道:“一周工作六,一天要工作十八个小时了?” “一周110个小时,怎么可能还是一周工作六天,肯定是七天无休,每天雷打不动的十五六个小时。”杨锐嘴角露出笑容,道:“我的实验室最近正在招人,要一些能打能拼的领头人,你有没有兴趣?” 苏帆听的出来,能打能拼是关键,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问:“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加入您的实验室,你就会帮我修改文章?” “你这篇文章能不能上jmc,我不能保证,因为修改以后是什么情况,我不确定。但是……”杨锐稍作停顿,在苏帆期待而迷茫的眼神下,笑道:“如果是在我的实验室里,发一篇两篇的jmc,还是能做到的。” 若是sci级的期刊,杨锐现在基本能保证批量生产了,这就好像是30年后的中国科研界,有点名气的教授对影响因子在1。0以下的sci级文章,都是用“生产”来形容了,一个大一点的实验室,发表多少篇普通的sci级文章,差不多就取决于教授愿意投入多少资源。那些水平不错的研究生不用说,有些人读研期间就能发表高端论文了,就是水平很糟糕的,令教授痛彻心扉说“我看错了”的研究生,到了毕业的时候,一定要发表sci级的论文,教授稍微倾斜一点资源,终究也是能毕业的。 但是,jmc的要求就比较高了。在不以影响因子论胜负的完美世界,jmc也属于高端期刊了。 苏帆是很想拿一篇jmc的。 就中国目前的情况,有一篇jmc的教师,就评职称来说,基本不会遇到什么障碍了。 换言之,在目前的中国,做一篇jmc,就差不多攀到了官方的学术顶端了,之后再发表好文章,那都属于个人志趣追求了。 苏帆如果有这样一篇论文,别的不说,四九城里至少有三成的重点大学愿意接受他,若是出了首都,那全国各地的重点大学,但凡是有生物系的,他基本都能去了。 ?就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来说,这就是全新的高度。 苏帆迟疑的问:“你是让我进北大的实验室,还是华锐的实验室?” 他说他看过杨锐所有的文章还真不是吹的,能分清两者区别的人,着实不多。 杨锐道:“招人的是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但学校给我的名额有限,可能要一两年才有编制,你如果愿意来,并且保证每周110个小时的工作量,一年以后,我会考虑拿名额给你。” 80年代人调工作都是这样,不是说你想调到哪个单位,就一下子调进去的,办理需要时间,编制更是个大问题。新单位没有编制的,你的编制就放在旧单位里等,自己在新单位里上班,工资也由新单位来开。有些人等一年半载的就如愿进入了新单位,有的人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编制,或者编制被人抢了,实在不行,就只好回旧单位,调职其实就等于是黄掉了,好在所有人都是终身雇佣制,除非犯了天大的错误,否则,谁都开不了谁。 苏帆听杨锐说是离子通道实验室,心就放下了一半,要是能调到北大,那自然是好上加好的事。 不过,他也不是昨天才生下来的,自然知道好事多磨的道理,不禁道:“要是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话,应该任谁都愿意吧。” “但要每周工作110个小时,还要具备相应的研究水平的,就不那么容易了。”杨锐笑笑,道:“110个小时的工作量,最少坚持三年,三年之后,你要不愿意做了,咱们再谈工作安排,三年以内你不愿意做,那就别怪我给你穿小鞋了。” 苏帆眼皮跳了跳。做科研的其实还是受制于人的,最主要的威胁就是实验室和经费,尤其是搞自然科学的,没有实验室和经费,就是所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用久,两三年的时间,足够废掉一个学者大半的功力了。 “我能考虑一下吗?” “当然。好好考虑一下吧,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一周工作110个小时,家里什么事都管不着了,家里人的支持是不能少的。”杨锐说着又道:“我这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开一些加班费和奖金,算下来,每个月多一两百还是可能的,另外,我也尽量报销一些发票什么的,每个月看再能多几百块不。” 离子通道实验室是北大的,杨锐完全不能调整薪资,就是加班费都不能多,反而是奖金的管理松一些,但也松不了太多,最后还是要从报销发票这方面想办法,全国火车站里吆喝的“发票”声,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里呻吟的“有发票”,都可以交给体制背锅。 几百块钱倒是让苏帆的眉毛跳了跳,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钱的话。家里人同意的几率就大了。 又具体说了说文章的问题,杨锐将苏帆送出了门。 坐回到沙发上,杨锐自己莫名的苦笑起来。 他的招人条件确实苛刻,然而,不如此苛刻是不行的。 相比两个每周工作55个小时的研究员,或者三个每周工作37个小时的研究员,一周110个小时的全职研究员要强多了,无论是研究的连贯性,还是研究的效率都会高的多,而且也能充分利用编制。 另一方面,给一个人高薪也比给三个人低薪要划算的多。杨锐准备做的基因测序,稍微有点规模的研究室都要几十上百人,规模再扩大一点的话,三五百人都不闲多,这样的研究机构不像是工厂,是一定不能养闲人的,否则费用会高到无法想象,因为每名实验员都是要做实验的,不熟练的实验员就会要更高的实验成本,研究生水平的科研汪相比phd水平的科研汪,多费个三五倍的成本一点都不出奇,即使额外成本是逐渐降低的,但在这个降低的过程中,一个大型实验室多出去几百万美元,根本都不算钱。 事实上,若是以phd的培养成本来说的话,一名phd在成长过程中浪费个三五万美元实在不多,花费个二三十万更是普通。 若是将这个规模扩大到百人两百人的程度,往往就意味着上千万的成本。 假如是主力做基因测序的实验室,比如英国的桑吉中心,选择成熟的研究员和不成熟的二把刀,一年的差额怕得上亿,当然,国外有的是廉价phd可用,国内回来的phd都当菩萨供起来了,轮不到杨锐剥削。 接下来几天,杨锐又挑了几条成年的强壮科研汪,分别谈话。 唯独没有找到的是梦想中的大小牛。 当然,清华的大小牛是很不少的,杨锐也瞅到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接触,因为这些大小牛目前都已冒头,相比清华,北大也没有明显的优势,杨锐暂时还想不到足够好的条件,去吸引他们。 月末,又是一节课程,满教室的人一边听课,一边眼巴巴的望着讲台下的作业。 大家都想知道杨锐对自己的评价。 …… 第七百二十三章 刷专著 看着下方诸人的表情眼神,杨锐有点在补习学校里公布成绩时的感觉——重视成绩的学生们虽然想要认真的听课,但对成绩的关心又让他们不自觉的分心。 课程进行到一半,杨锐干脆停了下来,笑道:“先把作业发还给你们吧。比较好的几篇我留了下来,一会给大家说一下。恩,我留下十篇学生的作业,另外还有十篇非学生的文章。” 几名学生上前来,将作业按照名字发了下去,几名老师也上前帮忙。 收到作业的人急忙翻开末页去看自己的评价。 然而,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开心。 “我的评价标准可能放的比较高了,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得到高分的人并不多。我简单说一下吧。学生中能得到高分的,也就是留下来的十篇作业,我认为是能够在正规期刊上发表的,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教你们如何正式发表。”杨锐话音刚落,下方就有学生喜笑颜开了。 “非学生的文章的话,我的标准是一定能在sci级期刊上发表的,当然,另外一些文章经过修改,大概也是能够在sci级期刊上发表的,但是,既然它们目前没有达到这个水平,我就只能给出b级评价了。”杨锐这样一说,拿到作业的老师和学者们就有些释然了。 当然,依然有人脸色不好。 比如曾经去过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刘宇庄,他本身就是清华的老师,也来听了课,也交了作业。 可惜杨锐只给了他一个c,换言之,就是说他的论文即使经过了修改,也达不到sci的标准。 刘宇庄相当的不高兴,更令他不高兴的是杨锐的评语:论文不够充分,具体例证偏少,老生常谈偏多,引用他人观点的比例偏大…… 这是制式的论文评语,却是不好的那种。 刘宇庄自觉如果将论文发表到国内期刊的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是修改成英文,哪怕不能顺利的发表在sci级的期刊上,改改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杨锐给他的评价,并不像是刘宇庄自己想象的那样。 刘宇庄挺起了腰杆,准备为自己证明一番。 “我现在把时间交给金教授。”杨锐没有占据讲台,而是像报告会那样,将金教授请了上来。 刘宇庄立即不说话了。 金教授是生物领域的牛级人物了,当然,不是牛到天上的那种,但也比刘宇庄牛的多,而且,与杨锐这样的孤独牛不同,金教授身上的头衔多的是,各种全国委员会的委员和各种拨款委员会的位置,让刘宇庄等闲不敢造次。 “多谢杨主任,那我来读一下我的文章。”金教授却是很高兴,露脸的事儿,谁都愿意做,何况是在一群同事面前露脸。 作为普牛级人物,金教授因为手底下的实验室普通,因而还赶不上唐集中的水准,大概就是比王永强些,更擅长政治而已。 就国内来说,金教授这样的资历,其实也是第一流的了,或许终身都爬不到院士的位置上,但也是很不错的。但是,位置越高的人,目光看的也就越远,到了金教授的年龄和地位,他多多少少是希望追求一点世界级影响的。 而就目前的国内生物界,杨锐造成的世界级影响是最大的,至少就今年来说,杨锐就是不折不扣的当红炸子鸡,请杨锐推荐,甚至合作几篇文章,继而发表到国外高端期刊上去,是教授们来听课的最大动力。 金教授也是很认真的写了文章,现在能得到杨锐的首位认可,心里也是有满足感的。 “我的文章题目是《龙眼球蛋白基因启动子5端缺失与特异性表达分析》。”金教授站在台上,缓缓开口。他是研究植物学的,实验也是早前积累下来的。毕竟是命题作文,要想写的好,免不了用以前的资料。 不过,能利用以前的资料也是做科研的基本功。不管是写综述的大牛,还是国外的知名教授,这些人需要论文装点门面的时候,都能轻松的用以前的资料堆一票的论文出来,就像是考试一样,命题作文最能体现功力,所谓螺蛳里做道场。 当然,5端缺失这个命题是足够大了,就基因学的角度来说,哪个方向的学者都需要对其做一定的研究,无非是多少的区别罢了。 杨锐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站在教室一侧,做认真倾听状。看他这个样子,其他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人,也都只能认真倾听。 金教授的文章并不长,约莫一千字左右的样子,印在纸上,也就是四五页的样子,属于标准的论文长度。 金教授用老年人的读书速度,将这一千字读完的时间,刚好足够大家思考。 比起普通的报告会来说,今天的报告会更倾向于同方向的学会报告会,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过去几周里深入的了解了5端缺失的问题,现在听金教授的朗读,一个个都在心里与自己的文章比较着。 同样的命题,比较一番,很容易就能体会到大家的差距。 金教授怎么说都是牛系教授一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来听杨锐的课程,但他认认真真的写出来的论文,即使是命题论文,也是相当不错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是文科生的世界,理科生的世界自创生伊始,它的主要任务就是创立标准,既要创立学术的标准,也要创立生产的标准,更要创立评价体系的标准。 简而言之,就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金教授之后,又有几人依次上台,刘宇庄听着听着,也是没了脾气。 等到杨锐选定的几名学生上台以后,刘宇庄更是默默的将自己的文章收了起来。 学生们的文章是没有积累的,大部分学生甚至连5端缺失是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他们也没有实验室,但是,学生们提出的一些理论,却是令人耳目一新。 不难想象,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积累,某些理论到验证,说不定就是一篇好文章。 沦落到与学生比较,彻底浇灭了刘宇庄蠢蠢欲动的心。 下课铃声响起。 金教授站起来鼓掌,笑道:“杨主任,我们考虑把大家的论文合集出版,您如果愿意的话,我觉得可以把您的讲义整理出来,也出版成书。” 听他这么说,学生们首先兴奋起来。能将自己的文章铅印,在现在人看来,还是非常高大上的。 杨锐道:“论文合集出版挺不错的,既然都是5端缺失相关的文章……我的讲义的话,因为还不全,暂时等一等吧。” 金教授本以为杨锐会像是学生们一样兴奋的同意,有些意外的点头道:“当然没问题,那就等一等吧,随时都可以找出版社谈。” 杨锐点头,他却是不想首先在国内出版。如果先在国内出版讲义的话,再想翻译成英文就难了,国外的学术出版商也不是好说话的。相反,若是先在国外出版的话,引进国内不仅简单方便,而且很容易推广。这就不是矫情了,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相关和效率问题了。 金教授不知道杨锐的心这么大,更没看出杨锐搞的《基因组学》会有如此大的价值,只当杨锐是文青病犯了,并没有在意。 杨锐有些被提醒,回到家里,亦是开始整理讲义,将《基因组学》前面6章先写成了英文——对他来说,这份工作是很简单了,原版的基因组学照抄是不行的,复述却是没问题,几天时间写完,再找几个国外的大型出版商的名字寄出去,主要工作就完成了。 杨锐相信,借着美国电视网的宣传,国外的出版商应该还是很愿意试一试的。 相比单纯的论文,刷一脸的学术专著又是另一番风味。 …… 第七百二十四章 挺杨 杨锐将论文寄了出去,?下的时间,就想专心的抓几条头犬回去。 他的要求太高,够水平的往往不愿意拼命,能拼命的往往不够水平。 当然,后者永远是比前者多的。80年代愿意拼命的人太多了,农村里,愿意为一百块而拼命的青壮年没有5亿也有4亿,然而,他们最好的出路仍然是去建筑工地和工厂。 实验室里的工作很简单,重复性工作也非常多,按道理说,99%的工作,都只需要普通初中生毕业生的水平就足够了。 问题在于,剩下的那1%的工作交给谁?难道教授让你晚上值班,你凌晨三点遇到了不会的工作,就打电话给教授吗? 更重要的是,不会做那1%工作的人,很可能也没有能力分辨,哪些是99%的工作,哪些是1%的工作。 另外,就是正确率、效率和成长性的问题了。 实验室里剥削科研汪的确是很惨无人道的,通常来说,一条科研汪在成为头犬,一条头犬在成为科研白领的过程中,起码有两三年的时间是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的,但这样的工作并不是没有意义的,长时间的努力工作,带来的是飞速的成长,这也是科研世界最有效的培养方案了。 为了让科研汪们顺畅的工作而付出的培养经费,实验耗材换算成钞票,比培养一名大学生贵多了,这样的高成本,自然是需要对被培养者先行进行筛选。 杨锐遇到的问题,就是缺少大量的被培养者。 起码要到20年以后,中国的大学才能提供大批的年轻健壮的高素质廉价劳动力,中国的科研才有快速发展的空间,而在此之前,中国的高素质劳动力要么是在欧美国家廉价出售,要么就是在国内高价出售,而且往往还称不上年轻健壮——当然,国内的高薪可能还比不上国外的血汗工厂的薪水,舒适性却远超后者,去哪里又是不同的个人选择了。 为了找到并说服合格的头犬,杨锐上课上的非常勤快,还主动增加了半天的答疑时间,通过与学生和年轻学者的直接接触,悄然拟定了一份名单,并密切观察。 清华还不知道杨锐的这一层目的,只当他是热心于授课,因此还很大方的提供了一间临时办公室。 临时办公室的房间不大,但有成套的办公桌和办公用具,以及热乎乎的炉子,顺带有水壶、脸盆等简单的生活用品,倒是非常方便,自己愿意的话,中午甚至能用炉子做一些简单的菜式,或者单纯的热饭都可以。 杨锐由此恢复了高蛋白质摄入的生活,没事带点红烧牛肉红烧排骨红烧肥肠红烧鸡块什么的,很是滋润。 于是,每周除了上两节课,杨锐还会再花费半天时间留在清华,后来,上课结束,杨锐也不急着回去了,而是到临时办公室里坐一坐,将带来的食物通通消灭,顺便修改《基因组学》的后半部分。 杨锐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利用不同的空间来分割不同的工作。 他在华锐实验室里做pcr的后续研究,并努力向二代pcr靠拢。离子通道实验室除了许正平等人的研究组以外,如今正在做基因测序的前序。 到了清华的临时实验室,杨锐就将时间用在整理《基因组》的撰写中。 他准备写4篇共16章,一直写到分子系统进化学。按照正常的进化规律,要研究这么多的东西出来,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就是做的快一点的,也得十年八年的。事实上,很少有年轻人写出大部头的学术专著的。 一方面,是年轻人的积累比较少,论文可以是精妙的创意和好运的实验拼接而成的,专著就很难做到了,动辄数百页的内容,肚子里没货是很难写出来的。 另一方面,年轻人也没时间写书,几百页的专著比几百页的论文都难写,尤其是《基因组学》这样的开创性工作,积累十年写五年是很正常的,此类专著也不是特别追求时效性,往往是有了大?的前人的研究工作以后,才集合成书。 不过,正是因为困难才显的珍贵。 学术界是不谈奇迹的——任何非凡的工作都称得上是奇迹,而拥有世界上最多非凡之人的领域里,做出了非凡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学者们尊重非凡之人,尊重克服了重重困难,而终获成功的学者。 非凡的工作是科学的基石,而科学之诞生,就是为了克服困难的。 杨锐对《基因组学》的认识,也随着专著的撰写,而逐渐加深。 他写作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对原版的基因组学的改动却越来越多。 他无意挑战尚未证实的理论和猜想,但他却尽量减少书籍中的疏漏和错误,另一方面,杨锐也毫不避让艰深的学术假说,其中一些,甚至是30年后都未曾解决的。 整本书的撰写过程,对杨锐本人亦是一次升华。 很少有人能得到杨锐这样的锻炼机会。 但是,当不计成本的资源堆砌起来的时候,当一个人拥有当时世界的一流实验室,当一个人始终参与当时世界的顶尖研究,当一个人随时跟踪当时世界的前沿发展的时候,他的能力的增长,也是异乎寻常的。 可以说,换一个人得到1984年杨锐拥有的一切条件,他就有可能成为世界一流的学者。 根本问题在于,如何得到杨锐目前拥有的一切条件。 杨锐拥有了目前的条件,并没有浪费机会,而这本《基因组学》的撰写,更是提高并稳固了他本身的能力。 杨锐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上升,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名学生,经过长期的枯燥学习,突然察觉到了自己成绩的提高,又或者一名职员,经过长期的枯燥工作,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增长一样,很敏感,很私人,但很令人兴奋。 这种变化,让杨锐在清华的临时办公室里越呆越久。 进入寒冷的12月,杨锐一周里甚至有四天是留在清华的临时办公室里的,这种变化,自然令小白牙很是开心,她三五不时的就到临时办公室里来找杨锐,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心情极好——尽管绝大部分时间里,小白牙并不会真的静静地坐着。 同时,感受到这种变化的还有北大的蔡教授等人,但是,派杨锐去清华授课,是蔡教授本人的指示,这让蔡教授并不好干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堂堂院士,国家高等学府的大院长,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主儿。 因为“面子”而产生的抑制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杨锐在清华上课上到了基因组学的第三部分,也是其讲义的第九章,第十章流传出来以后,蔡教授等人突然觉得,“面子”这种东西,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刘院长,你有空就代表咱们学校,慰问一下杨锐,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清华给提供的条件怎么样。条件不好的话,就让咱们学校的后勤给补上,实在不行,就让杨锐回来上课好了。”蔡教授看完流传出来的手抄版的《杨氏基因学讲义》之后,第一时间找到刘院长。 刘院长早就是挺杨派了,但他听了蔡教授的话,还是异常诧异的问:“让杨锐回学校来上课?给咱们生物系代课吗?这合适吗?” “杨锐在清华带课,反响热烈。清华的老古板都能让杨锐上课,咱们北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话说,达者为先,前几年,咱们学校还有三四十岁的学生,也没见哪个人觉得,自己就不能听二十几岁的老师的课了。”蔡教授顿了一下,道:“先不说上课的事,你抽空先去探望一下杨锐,表达一下咱们学校的关心和注意。” “好,我抽空就去。”刘院长顺着蔡教授的话说。 “今天有空的话,今天就去吧。”蔡教授轻轻咳嗽一声,慢慢地背起手,缓缓地转身,徐徐地踱步离开。 刘院长眨眨眼,揉揉鼻,舔舔嘴唇,心中腹诽:得,啥话都是你说的…… ……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不安 “杨锐,忙着呢?”?院长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敲了敲杨锐的临时办公室的门,掀开厚重的帘子就进去了。 北方冬天的常用的厚重门帘像是棉被似的,保暖的效果却是极好,刘院长进门瞬间,眼镜就被雾气打湿了,他拿下来擦了擦,笑道:“还挺暖和的。” “刘院长,您怎么来了。”杨锐连忙从窗口前的写字台站出来。 “这大冬天的,我得来看看你这边条件怎么样,恩,看起来,清华还行噢。”刘院长心里有浓浓的危机感,从他的角度来看,清华给的条件何止还行。 杨锐的临时办公室虽然是临时的,面积也不大,但十几平方米的独立办公室,只要是在北京,运气不好的地处级干部都配不上。 刘院长以自己的位置出发,只觉得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这是要挖人的前奏吧!否则,没有领导打招呼,就后勤那群大爷们,会给你好好的弄办公室? 刘院长一身松弛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杨锐最近忙着写《基因组学》这本大部头,整个人的智商都有点不够用,只当刘院长真的是来看望自己,招呼着坐下来,笑道:“就在火炉边烤火吧,现在的天气太冷了,要是不加炉子,估计握笔都握不住。” “房间看着是不错,吃的怎么样?”刘院长关心的问。 “我大部分时间都带饭,食堂的话,和咱们北大也差不多吧。”杨锐正说着,门帘唰的又被拉开了。 “杨锐,你吃饭了没有?”小白牙的声音清脆爽朗,就像她本人的做派一样,进门见到刘院长也是点点头而已。 杨锐的临时办公室是用于答疑的,三五不时就有中老年教师进来,小白牙也没当回事。 杨锐道:“时间还早了点,对了,这位是我们北大生物系的刘院长。刘院长,这位是我朋友,在清华读书……” 杨锐简略的做了介绍。 “刘院*好。”小白牙立即显的乖巧许多,眼睛笑的弯弯的道:“刘院长还没吃中午饭吧,一起来吃好了,我带了很多东西,肯定够吃的。” 说着,小白牙就从身后拿出一只竹篮,竹篮里有小棉被包着的小木箱,小木箱自上而下抽开,又有小碟子大碟子若干,而在小木箱的旁边,则是一只塑料外壳的保温壶,打开来,立即有淡淡的鸡汤香味涌出。 “刘院长一起吃吧。我从家里带了点糯米饭,还有广州的叉烧,哈尔滨的红肠,青岛的大虾,都是别人送的,另外,我烧了鸡汤,里面加了参汤,应该还热着呢”小白牙很大方的展示自己的百宝箱。 以84年的标准来看,这顿中午饭基本等于满汉全席的标准了。 刘院长不自觉的抽动两下鼻子,同时立即明白,这位女生是高干子弟出身,而且家庭条件相当不错。 北大清华的高干子弟很多,刘院长并不意外,只是说话跟注意了一些,笑道:“我来前吃过饭了,你们吃吧。对了,我这里还有些牛肉和茶叶,牛肉给杨锐补身体,茶叶可以在工作的时候提神,但也不要太累了。” 杨锐愣愣神,果然看到了刘院长提出来的一大块牛肉。 “我找了畜牧局的朋友买的,上好的内蒙黄牛肉,一整条里脊都被我拿过来了。蔡教授特别吩咐的。”刘院长对公款送礼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杨锐看着整块的新鲜牛肉,苦笑:“都知道我的这点爱好了。” “吃牛肉可不是一般的爱好,一般人送不起。”刘院长呵呵的笑着,说:“咱们北大的条件一般,但牛肉还是有的,我都给我那个老朋友说好了,你以后再想买肉的时候,都找他,不光肉好,价格也便宜。” “那太麻烦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找了肉贩,要肉的时候找他就行了。”杨锐觉得很羞涩,这样谈话感觉不对啊。 “没关系没关系,这有什么麻烦的,到时候让他写个条子,咱们学校别的弄不上,牛肉还是没问题的。”刘院长尽可能的积极,********的想要做个牛肉场中间人。 “那多谢刘院长了,咱们先切点牛肉,就烤着吃吧。”杨锐说着在火炉上架起了烤架。 刘院长还在那里抄联系人的电话,看的有些晕:“你还有这个东西?” “明炉烤肉,以后想吃到可麻烦了,趁着有,我就让人打了一副架子。”杨锐对于吃是没什么难为情的,他说话的同时拿出了调料架子,开始往切的薄薄的牛肉上撒调料。 小白牙也熟练的抽出盘子来,将烤好的牛肉顺次摆盘。 两个人的动作说明,他们明显不是第一次吃的样子了。 刘院长呵呵,呵呵的笑了几声,顺从的拿起了筷子。 房间内一阵烟雾弥漫,香味扑鼻,不得不打开窗户放气。 刘院长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吃饱喝足,刘院长再次说起此来的目的,道:“杨锐,听说你课讲的很好,不如也回北大继续讲课?” “我回北大讲课,没资格吧。我自己都是学生。”杨锐继续烤牛肉。 “现在的研究生,偶尔也是可以帮导师代课的,你虽然是学生,但比普通的研究生强了不知多少。”刘院长笑眯眯的道:“蔡教授都说了,要给你安排一个好时间,直接代课。” “我觉得清华一周两节的课程已经很紧张了,再代课的话,恐怕有些力有未逮。”杨锐想想还是婉拒了,他来清华授课有多重目的,但增加课时并没有必要。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刘院长的预计当中,他不禁有些紧张道:“杨锐,清华的老徐是不是给你许了什么条件?” “条件?没有啊。”杨锐声音缓缓的,偎着炉子,很舒服的感觉。 “杨锐,我看,你毕业了以后就直接留校好了,别胡思乱想啊。”刘院长是生怕杨锐给人叼走了。 杨锐讶然而笑,说:“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肯定是首选北大的。” 这是杨锐第一次就留校表态,刘院长颇为高兴,站起来在房间里快步走了两圈,然后来到杨锐的书桌前,看着他整理的文稿,问:“这是你的教案?” “算是吧,我讲义早就写完了,现在是准备根据讲义写一本书出来。” 杨锐有心出书并不是秘密,事实上,大学里的老师,没有谁是不准备出书的,刘院长之前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但是,现在看着书桌上中英两种文字的文稿,再看文稿的厚度,再回想蔡教授的态度,刘院长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准备写多少字?找出版社了吗?” “字数还不清楚,刚寄了6章给出版社。” “到北大的出版社来出版好了,我帮你联系。”刘院长再次丢下一个许诺。北大这样的重点大学都是五脏俱全的,他们不仅有自己的高等级学报,而且有自己的出版社,这就意味着学校的老师不仅能以更低的成本发表论文,还能出版更多自己的书籍,进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这也是一所大学的生存之道。 杨锐却是准备出版国外的,而且,这事不好明说,以免出了纰漏的话,引人嘲笑。因此,杨锐再次婉拒了刘院长,说:“我想自己联系出版社为好,而且,对方出版社并没有回复我,等有了结果,我再找您好了。” 最终,刘院长离开的时候,是捂着受伤的心,以及浓浓的不安走的。 …… 第七百二十六章 英文著作 “杨锐在清华不光带课,他还有一间临时办公室,临时办公室的条件还很不错。”刘院长回想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又说:“比我的办公室小一点,但很暖和,空间也不小了,有一扇大窗户,门前还有一个小花坛。” 刘院长在蔡教授的办公室里比划着,道:“杨锐摆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架,另外还有一张行军床,房间中间还空了不少地方,哦,中间是火炉,周围有几把椅子,他还用火炉烤牛肉,说是明炉烤肉更好吃,调料都是全活的,装在小瓶子里……” 蔡教授在刘院长生动的描述下,瞬间在脑海中形成了杨锐的临时办公室的景象:不大的办公室,但是舒服的办公室……还是能烤肉的办公室。 “离子通道实验室呢?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条件不差吧,杨锐不在里面办公吗?” “我觉得,也许是清华的临时办公室更安静。看起来,挺适合写作的。” 蔡教授本来想说离子通道实验室也很安静,但是想想现在膨胀到接近30人的规模,他就不好这么说了。同样是实验室主任,蔡教授可是知道几个实验组忙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如果老板在实验室里的话,会不停的有人来询问如何如何。 实验室的工作就是这样,事无巨细的需要老板的参与,许多时候,蔡教授也得亲自操作显微镜,或者拿起移液管。 想要做一名甩手掌柜不是不行,但实验室的进度往往会落后的厉害,如果实验室里的副手有能力单独其他实验室竞争,或者达到实验室主任的水平,他多数也要独立出去了。而在实验室里,数量最多的科研汪和头犬们的人生目标并不是为实验室添砖加瓦,他们在实验室里努力工作的目标,是想尽办法的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方法,以有朝一日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因此,实验室主任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时候,科研汪们会将多日积累的疑问放出来。 这时候,实验室主任的工作就是回答各种疑问了,就像是给"研汪的薪水一样。长期不出现在实验室里的实验室负责人,就像是长期欠薪的包工头,不仅不受欢迎,而且有道德隐忧。 当然,经常性出现在实验室里,并不代表要永远呆在实验室里。蔡教授在实验室以外有自己的办公室,当他要做行政性工作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咱们也给杨锐找一间办公室?楼里还有房间吗?”蔡教授问。 “怎么可能有。”刘院长摇头道:“现在的办公室都排不开了,再说了,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人家清华给的是临时办公室,临时用一下,谁都不好说什么。再说了,杨锐在清华又没有实验室,咱们已经分配了实验室,再分配办公室的话,肯定不合适。” “这是个麻烦。” “是呀……要是别的老师来找我要办公室,我肯定说尽力克服一下,偏偏杨锐并没有要求办公室。”刘院长的表情很无奈,给人送东西向来是最麻烦的。 蔡教授沉吟片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问:“杨锐写的怎么样了,他写到多少章了?” “十几章吧,因为是英文的,我没有仔细看文稿,你知道的,我读英文的文章慢的很,也累……”刘院士说着笑笑。 蔡教授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看到的《基因组学》是英文的?” “对。” “基因组学是他上课的内容吧……他是以自己的教案为蓝本写的这本书,他上课的时候,用的肯定是中文吧。” “当然,当然是中文。”刘院长回答。 “所以说,他写了中文的教案,又整理了一份英文的?”蔡教授的逻辑很清晰。 刘院长也发觉了问题,迟疑着说:“大概是这样……我看到他桌子上的英文版,当时没多想。我还提出让咱们北大的出版社帮他出版讲义,然后,杨锐说已经联系了出版社,想先等他们的消息。”刘院长顿了一下,又道:“我联络了清华的?友,杨锐也没有在清华出版。” “他当然不会在清华出版了,他是想在国外出版。”身为高阶学者,蔡教授很能理解杨锐的想法。 在第三世界国家出版的专著,世界主流学术界根本不关心。 就好像某埃及著名学者以阿拉伯语发表的专著,除非是民族学著作,否则,根本不会有剑桥或者斯坦福的教授去阅读它,想阅读也没有条件,自然就泯灭于众人了。 所以,在这个英语占据世界主流的世界里,论文要发表在英文期刊上,专著也一定是要以英文的形式在英语国家出版,才能受到可能的广泛的关注。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二战前的德语,达尔文时代的拉丁文。 中国六十年代做的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工作,论文都是一篇中文一篇英文的发表,中文的发表在《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上,英文的发表在国内唯一的西文科学期刊《scientiasinina》(《中国科学》)上。 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在二战后,将大量的论文以本国语言发表——苏联和日本。苏联是世界一极的时候自然不用说,苏联完蛋后,俄文期刊也就算是完蛋了。日本则是另类典型,在日本高速发展的时代,在那个日本人可以说不的时代,日本的论文水平也是非常高的,以至于一些英语国家的学者在日本人占上风的领域,不得不找人翻译日文论文。 听起来很爽是没错,然而,现实是不会向精神屈服的,有时候,人们以为现实屈服了,但很快,现实就会像是永不弯折的竹子似的,飞快的反弹回来,重重的打在你的脸上。 进入二十一世纪,不能跟上时代的日本学术界,衰退的比经济还厉害。虽然还是有很多日本人以日文发表论文,并被中国人冠以爱国的名义,但在日本全领域紧缩的时代,日文期刊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了。新时代的日本学者,也早就开始玩一篇日文一篇英文的勾当,且以英文为荣。 事实证明,除非中国全领域制霸,就好像全盛期的美国,全盛期的日不落帝国,否则,现实就是英语依旧是地球通用语。使用中文撰写论文和专著,就好像用土库曼语写唐诗一样,不要妄想得到贺知章的赞赏。 然而,用英语写一本书和用英语写一篇论文的区别是硕大的。 英语论文都是有格式的,很多中国学者并不精通英语,依旧能够写出合格的英语论文,尤其是80年代的老派学者,许多人的口语甚至不够聊天的,但你让他们写论文,定语从句谓语从句却是用的无比熟练,制式语言随口就来。 毕竟,论文的要求就是说清楚事情,除了《科学》和《自然》两家期刊变态的要求一点文笔以外,其他论文都是平铺直叙即可。 写书的要求却是比写论文给《自然》和《科学》难多了,字里行间的变化,就是普通英语国家的学生都不一定能够满足。 刘院长愣神道:“出版在国外,行吗?” “杨锐在国外可是名人呢,美国的全国电视网,就和咱们的新闻联播一样,都报道过他。”蔡教授吁了一口气,说:“他还做出了pcr,还有离子通道的研究,这样的知名度和基础,他在国外出版著作没有障碍,出版商说不定都会帮他润色。” 刘院长却没有想到这个,不仅再道:“你觉得内容也足够发表吗?” “在国外出版一本书没那么难,外国人很少有书号的。”蔡教授笑笑,又道:“不过,能不能卖掉又是一另一回事了。” “要有学校买。”刘院长明白过来,道:“这么说,还是挺有风险的。” 蔡教授点头。国外的大学购买教科书的方式与国内类似又不同。基本上,各个学校都是自己决定采用哪种教科书的,如果是教授治校的学校的话,自然是各个教授决定购买哪种教科书,有些教授会采用自己的教科书,但并不是每名教授在每个领域都有著作,因此,大部分时间里,那些著名教授的著名著作,是大学的教科书的重头戏。 在一些不是非常广阔的领域,甚至某些教授的某些教科书,会起到垄断性的效果。 但是,作为一种相对小众的读物,即使成为教科书,学术专著的销量也不会太大,600本或者1200本就称得上畅销了,如果没有成为教科书的话,其年销量往往在100本以下,因为书籍的定价很贵,而伟大的美利坚共和国的人民大多并不爱看书,更不会去看学术专著。 买的少意味着赚的钱少,赚的少意味着出版无价值。 刘院长想明白了其中关系,不禁愁道:“杨锐怎么老选这么难的选项。” “他还年轻嘛,年轻人总是自信。”蔡教授挺能理解的,他要是有条件的话,他也想在国外出版一本期刊。 “这个,咱能帮上忙不?” “联系一两个人是可以,但咱决定不了。”蔡教授是科学院学部委员没错,但中国院士只能影响到中国的一亩三分地,所谓第四阶的学者如是也。 说着说着,蔡教授心痒难耐起来,道:“我明天正好有时间,我去看看杨锐写的书。” “他明天在清华吧。” “咱们明天中午吃过饭,骑车过去看,我抽两个小时的空挡出来,等下午三点以后再去实验室。”蔡教授做了决定,就在书桌前的日历上,写下这个项目。 …… 第七百二十七章 稳如泰山 中午。 蔡教授和刘院长盯着冬日的太阳,优哉游哉的从燕园骑到清华园。 现在还没有大学校园游这样的旅游项目,所以大学的校门都是敞开的,学生随进随出,只有少数人才会被叫住询问,像是蔡教授和刘院长这样子在校园里长了几十年的老脸,虽然是北大的,那天然也带着骨子大学教师的酸味,门房瞅一眼就放过去了。 两人一路骑行到杨锐的临时办公室,门前却是铁将军把门。 “找杨锐的?”在附近伸展腰腿,溜溜达达的老师看到了,主动走过来道:“杨锐去东山玩了,要上班时间才回来,他每天中午都要逛园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刘院长笑两声,说:“我们不是清华的,不知道这个事。” “哦,怪不得,那等等吧,要不来我屋里坐坐。”这位老师很是热情的道:“外面怪冷的,进来坐吧,最近来找杨锐的人可是不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有好多外校的人来清华找杨锐?他平时不是在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蔡教授发觉这位细长胳膊细长腿的清华老师并不是生物系的,也就不用藏着脸了。 清华初建生物系,分给杨锐的临时办公室自然是见缝插针,细长胳膊的清华老师是历史系的,完全不懂自然科学,但却与有荣焉的道:“杨锐在北大还是学生,离子通道实验室也不待客不是?所以啊,我看找杨锐的人,都是到我们清华来找他的。” 上下打量一番蔡教授和刘院长,细长胳膊的清华老师又笑道:“都说北大开放,依我看,我们清华也是很开放的,或许更开放,您说是不。” “清华是挺好的。”蔡教授端着人家给的茶杯,只能这么说。 “是中国最好的。”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很有荣誉感的道:“我们不说教学本身,就说校园,你知道吗,杨锐一周起码有两个中午在清华园里逛,现在有一个月了吧,他还没逛完。e 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指了一下窗外,道:“你比如说杨锐今天去的东山。东山在近春园,近春园又是熙春园的西半部分,东半部分呢,清代就叫清华园了,现在的清华,是既包括了清华园,又包括了近春园。再说近春园的东山,东山有什么?东山有荷塘月色亭,就是朱自清先生当年写荷塘月色的地方,前年吧,82年,清华为了纪念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特意在东山立了一个亭子,当年的清华园,1927年吧,是没有这个荷塘月色亭的,但荷塘是很漂亮的,这种用文章名而制匾建厅的事儿,也是很罕见的,你比如北大,他们有钱穆,有胡适,却是踪迹全无,气度不够。” 蔡教授气结,他看的出来,这位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是位老牛棚,不仅未曾好好的改造思想,说话还不经大脑,原本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可涉及北大的名声,蔡教授不得不多说一句:“不宣传钱穆和胡适,是因为政治,不是因为气度。建荷塘月色亭不是因为气度,而是近春园重建,适逢其会。” “学术就是学术,政治就是政治。钱穆一代国学大师,乃是宗师的地位,现在的书里竟是提都不提,令人痛心……”这位历史老师已是自怜自伤起来。 蔡教授懒得和他去说。钱穆自然是一代宗师,但他本人在49年后去了香港,且多次赴台,是常凯申的座上宾。胡适更不用说,他抗日期间是国民政府的驻美大使,其后又是台湾研究员的院长,以建国后的政治环境,又如何宣传。 蔡教授是搞自然科学的,向来不喜欢搞人文的自怜自伤,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还是出去等杨锐吧,房间里面闷得慌。” “好。”刘院长更不喜欢这种气氛,立即推门出去。 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愣了愣神,见两人转眼间就出去了,也只是摇头:“这些人啊,都没有耐心……” 没多久,杨锐和小白牙骑着自行车回来。 远远的看到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跟前,杨锐瞅见蔡院士和刘院长,连忙跳下来打招呼。 小白牙自然而然的将杨锐的自行车接管了,她一手推一只自行车,到了停车棚跟前,又同时举起两辆自行车,越过狭小的单车栅栏,并将之轻轻的放在离门不远的位置。 蔡教授和刘院长默默对视片刻,默契的转过目光。 “我是来看你写的《基因组学》,老刘说你写了一个英文版的,你想在国外出版?”蔡教授见面就问。 蔡教授猜到了,杨锐自觉不用掩饰,遂道:“有这个想法,我放在房间里了。” 开门进房,杨锐将写了大半的《基因组学》交给蔡教授,然后捣开火炉烧水。 水开,刘院长安心的坐旁边喝茶,三五不时的看看表,与杨锐聊聊天,状态悠闲。 但很快,刘院长就悠闲不起来了。 “两点钟了。”刘院长来到蔡教授身边,轻轻的提醒。 “再看一会,再看一会。”蔡教授揉揉脖子,看了一下手表,道:“你打个电话回去,就说我晚点到,让实验室里先自己做起来。” “好吧……”刘院长迟疑的去打电话。 随后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三点钟,在已经超过了预定返回的时间后,刘院长再次提醒蔡教授。 蔡教授不得不抬起头道:“我的时间不够了,恩,杨锐,你写的英文很不错嘛。” “但还不够出版的水平。”杨锐耸耸肩道:“我改了很久,最多只是这个水平了。” “你有考虑找人帮你润色吗?” “我计划是等写完了一起弄。” “恩,也可以,要找一个水平高的,另外,出版商也要多加考虑,我听说外国人的合同限制很多,你要注意。” “是。” “不要太着急,出书不像是发文章,欲速则不达,写的越扎实越好。” “是。” 刘院长越听越着急,两个人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讨论到内容,出书不是应该先讨论内容吗? “你还有备份吗?我想拿些回去看。”蔡教授一边说一边翻:“第六章,第七章,第十章也先拿给我。” 他并没有急着要前面的章节,因为前面的章节并不是太新颖的内容,可后面的内容的新颖性就太过分了,以至于蔡教授都看的心里发虚。 作为一本书,或者说,是一门新诞生的学问,基因组学并不是84年11月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它有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就像是杨锐讲课时所涉及到的那样。 但是,就像是任何一门学说的诞生过程一样,基因组学的初期发展缓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发展是越来越快的,到了现在,也是最关键的时期,其核心论点已经零散的暴露出了一多半,而剩下的一少半,却很有可能瞬间爆出来。 蔡教授看到的许多内容都是旧有的内容,并非创新,这是大部头整合性的学术专著难免的,但将它们组合起来的机制,这种结构和组织方法,却是全新的。 而在熟悉的文字背后,完全的创新更是发人深省。 “老刘,你载我。”蔡教授拿了三章基因组学的复印件,边走边看,到了停车棚,仍然不想放下,干脆坐在了刘院长的自行车后座上。 刘院长艰难的扶正自行车,发愁的望着坐如松的蔡教授,脚底不禁有些发软,道:“这么骑回去,得三四十分钟呢。” “不着急,骑稳一点。”蔡院士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复印件上,半只胳膊搭在座椅后面,就算是稳住了。 刘院长使出吃奶的劲,勉强蹬起自行车。 这一天,号称最美的清华园里,就有一名中老年干部,驮着另一名中老年干部的美景出现。 蔡院士却是毫不关心这些,坐的稳如泰山。 ……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言自明 从清华园返回燕园,花费了很长时间。 一路上,刘院长使劲的蹬车,汗流浃背。 一路上,蔡院士使劲的看书,聚精会神。 刘院长几近虚脱,恨不得将自行车摔飞出去。 蔡院士却是不满的埋怨道:“你是越骑越摇了,晃的我眼睛都要花了,骑稳一点嘛。” “我……”刘院长无言以对。 “骑稳一点哦。”蔡教授又叮嘱一声,再次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刘院长哼哧,哼哧的继续努力,鼻子上的汗珠滴成了串,他如同不求回报的劳模,寄希望于蔡教授的偶然一瞥,能发现自己的努力。 然而,直到抵达实验室,蔡教授都没有抬头再看他一眼。 俗话说的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刘院长默默的将蔡教授送进温暖舒适的实验室,自己一个人坐到角落里,喘着粗气,肺部像火烧了似的。 三章《基因组学》,蔡教授抓着看了两天。 他回到实验室开会的时候看,去行政楼开会的时候看,回家以后继续看。 三章基因组学的内容其实并不多,统共也就是二十多页的样子,看到后面,纯英文的基因组学都被蔡教授背的滚瓜烂熟了,可他依然在看。 在蔡教授这样的学者眼里,纯英文的学术刊物其实更容易读懂,尤其是科研前沿的学术著作,英文的专属名词相对统一,中文翻译就不一定了,遇到个门休斯常凯申之类的,反而要耗费无谓的功夫。 而杨锐的《基因组学》无疑是相当相当超前的前沿读物,蔡教授挑选出来的三章,即使单独来看,也是相当高端的论文了,蔡教授用了一天的时间,依旧没有完全验证。 第二天,蔡教授决定将实验室里的科研汪们利用起来查资料。 后世的学者读学术著作就很简单了,放一台电脑,打开期刊网站,或者直连本校的书馆,遇到什么问题输入关键字即可,这其中最耗费功夫的部分,也就是不停的换用关键字,以及阅读本身了。 当然,特别前沿的学术著作就像是读论文一样,理论上还需要实验验证,但除非是本专业本领域本方向的学者,或者遇到过确信的悖论,否则,一般人读学术著作是不会做实验验证的,太麻烦是一方面,学术著作的可信度往往也比期刊上的论文要高。 论文和学术著作的关系,就像是武功招式和武功套路的区别一样。招式专注于其本身的杀伤力,套路则专注于招式之间的联系。 当然,为了让套路发挥更好的效果,有时候也要在套路中发展新的招式。 如果是看其他学者的学术著作,蔡教授是不会去花费时间做验证的,可杨锐的著作就不同了。 一方面,他是北大的自己人,另一方面,蔡教授读了杨锐的论文以后,很有感觉。 于是,被蔡教授抽调出来的科研汪就惨了。 原本的工作自然是不能停的,甚至工作进度都不能慢,因为实验室是一环套一环的,你这边慢了,影响到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或者一个实验组,所以,抽调出来的科研汪依旧要保持原有的工作进度。 而抽调出来的工作,自然要加班完成了。 84年的实验验证,不说做实验的部分,就是搜索资料的部分,就能烦的人不要不要的。 这其中最惨的是蔡教授手下的研究生赵宣锦。因为是高年资的科研汪,赵宣锦由此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工作量,带领两名本科生,每天加班四五个小时在图书管里,希望将杨锐的《基因组学》涉及到的资料尽可能的找到。 在没有电脑的年代,这是一份硬活,尤其是佐证,因为不牵扯到文后的参考资料,更是恐怖的工作量,你得靠翻书寻找佐证,或者纯凭记忆。 赵宣锦忙了三天就不行了。 但他想了个办法。/p> 他问了好几个朋友,继而在周三的中午,蹲守在生物系的宿舍楼后,一直等到杨锐出现。 “杨锐,杨同学,请等等。”赵宣锦等了四个小时,等的腿都麻了,却是终于看到了杨锐,刷的冲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喊住他。 杨锐手里兜了两只鸡腿,好奇的看着赵宣锦。 “杨锐,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麻烦你,恩,是挺大的事,但我确实要您的帮忙……”赵宣锦越说越紧张,又连忙道:“我是生物系的研究生,今年大二,跟着蔡教授读研。” “哦,是蔡教授让你来的?”杨锐问。 “不是,不是蔡教授让我来的。”赵宣锦连忙否定。‘ “但是与蔡教授有关?” “这个……不能说是与蔡教授有关,也不能说与蔡教授无关。” “咱直说吧,一会饭凉了。”杨锐举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道:“要不然,边走边说。” “哦……好,好吧。”赵宣锦跟着杨锐并肩而走,稍微侧身一点,道:“我手里有一个任务,是阅读您的著作《基因组学》……” “好看吗?”杨锐突然问。 “有点复杂。”赵宣锦并没有用难来形容,复杂是最好的形容。 杨锐微微点头,道:“你继续说。” “恩,蔡教授给我一个任务,是对你的著作里的一些结论和论据做分析,有参考资料的很容易,但是,有些部分没有参考资料,我很陌生,不知道怎么找,我想,您是否能提供一些资料给我,我的意思是,书名就可以了。” “当然,我可以提供一些书名给你。”杨锐很大方的说过,又道:“但我恐怕没法提供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啊!为什么?”赵宣锦的高兴没过去,又是一惊。 杨锐耸耸肩,道:“很多东西是我自己写的,不是来源于某本书,所以……” “那你怎么证明它。” “一些比较复杂的部分,我准备留在附录里证明,比较简单的部分,我是说不言自明的部分,我觉得就不用特别证明了。”杨锐说的正是学术著作中常见的现象,答案(略)这种事情,不是只有中小学习题册后面才出现,学术著作中也是经常出现的。 那些喜欢在习题册的后面写答案(略)的作者,往往在求学生涯中饱受论证“不言自明”的袭击。 总是有些推论或者论据是不需要解释的,是不言自明的,就好像初中数学的证明中,可以直接写“两条直线平行,同位角相等”,不要再去论证为什么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不言自明的推论。 但是,问题总是会扩展起来的,不言自明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大,于是,总有些不言自明又需要被论证。 一些人发现了问题,比如非欧几何的出现,就让平行定理在某些环境下失去了效力。 然而,更多的情况,更凄惨的情况是,在经过长时间的论证之后,不言自明的论证往往是正确的。 这更是对辛勤努力和智商自信的双重打击。 没有人真的想做一名勤能补拙的人。 赵宣锦还年轻,他读中学的时候,习题册还很少有答案,而他进入大学以后,还很少有机会去论证学术专著的论点和论据…… 所以,他对杨锐的回答并没有准备。 十秒钟后,赵宣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处于何种凄惨的境地。 按照蔡教授的要求,他要证明所有不言自明的论据! 赵宣锦眼前一黑,只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不好意思,我先回宿舍了,一会写了书名,你过来拿就行了。”杨锐很礼貌的向赵宣锦告辞,转过身,趁着鸡腿还有温度,迅速的咬了一口,满足的大嚼。 赵宣锦望着少了一大快的鸡腿在杨锐手里晃荡,只觉得自己比它还悲剧。 …… 第七百二十九章 新鲜 “当!” “咣!” “duang!” 迫近的撞击声,回荡的说话声,偶尔还有汽水和啤酒的开瓶声,令两层楼高的大厅显的热闹非凡;四个口袋的干部服,中山装,不伦不类的西装和严谨的三件套,随处可见,配合通红的脸颊和松散的身材,就像是党校的毕业仪式似的。 “这个就是保龄球啊。”赵宣锦跟在蔡教授身后,稍有些怯场的道:“像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 比起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被击倒后又重新站起来的白色瓶子,以及使它们站起来的隐蔽机械,似乎更能吸引赵宣锦的目光。 蔡教授微笑道:“本来就是外国人玩的游戏,才传到咱们国家。” “这里面的设备,听说连地板都是进口的,花了不少外汇。”刘院长的关注点又不同,左右打量着保龄球馆的配置,默默的计算着要用多少美元,之后长叹一口气:“香港人真有钱呀。” “赚的更多。”同来的北大出版社的杨昊主任啧啧两声,道:“打一局要45块,办卡以后是40块,一局最多一刻钟,二十分钟就打完了。” “那一个小时不是要一百多块?”赵宣锦吓了一条,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够打一局的。 但是,看看周围,入目皆是国人,看穿着打扮,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 刘院长笑笑,回头看看赵宣锦的学生样,道:“公款消费而已,多少有什么关系,反正花的是人民币。” 赵宣锦怎么说都是个学生,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对话,脸色亦有了变化。 蔡教授咳嗽一声,道:“杨锐在前面呢。” “怎么选在这么个地方谈话,这里不好谈话啊。”出版社主任杨昊听着周围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是特别满意。 “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人喜欢这里。汤姆和杰瑞,他们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在中国的重要干部,有很大的权利决定事情。” 听刘院长这么一说,出版社主任杨昊就不吭声了,洛克菲勒家族在知道的人耳中,还是威力无穷的,而且,就像是很多大家族那样,洛克菲勒家族很早进入了中国,也受到了中国高层领导的欢迎,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目前顶厉害的主儿。 虽然只是洛克菲勒基金会里的职员,但在杨昊眼里,这些都是角儿,也值得他跑上一趟。 唯一让杨昊有些纠结的是兜里的钱,要是无缘无故的在这里买一次单,就是公款消费,他也得肉疼半天。 “杨锐!”刘院长远远的喊了一声。 “呦,你们来了。”杨锐没有当众喊出几个人的职务,连忙过来接了一下,到了跟前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是脱不开身,正和汤姆和杰瑞谈国外出版社的事呢。” 汤姆和杰瑞是杨锐在友谊商店里遇到的两个美国人,他们喜欢保龄球,而在中国,能打保龄球的地方实在不多,唯一的丽都饭店的球道往往是人满为患。 对他们来说,能随时提供球道的杨锐,或许才是真正的贵人。 三五不时的,有空闲的杨锐,也会和他们来上几局,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蔡教授只对出版感兴趣的,问:“聊到哪里了?” “实际上没聊多少,我们打球的时候,正好说起了出版社,我就想了解一下国外的出版社是怎么运作的,要多久才能知道是否确定出版的消息。汤姆说能找两个朋友帮我问问看。”杨锐穿着保龄球服,大致的解释了一下。 “那正好,一起聊吧。”杨昊听到外国出版社,眼睛都亮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拉关系。 “这位是杨昊。”刘院长熟悉杨锐的很,先给他介绍。 “还是我本家。”杨锐笑笑,并没有特别的尊重。他不喜欢这种只看好处不看人的家伙。 对国内学者来说,出版社的确是很重要的资源,但杨锐并不用求着学校出版社,国内的出版社多了,更别说史贵同志手底下就掌握着一个出版社。 相比之下,国外的出版资源就很稀罕了。 杨昊也没有太在意杨锐的表情,转而与猫和老鼠打起了招呼。 汤姆和杰瑞很礼貌和热情的与杨昊打了招呼,然后就邀请他们一起打球。 不用说,两人的球瘾是很重的。 北~京城的娱乐活动对美国人来说是极单调的,偏偏汤姆和杰瑞还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即使他们原本没有保龄球瘾,这种能够让他们回忆起家乡生活的游戏,也会牢牢的吸引住他们。 “我们边打球边说吧。”杨锐转身让服务员准备。 兼职的大学生服务员手脚麻利的送来了椅子,端来了茶水,拿来了纸笔。 杨锐的体育馆的试运营已经结束,远超国内的硬件条件,以及相对高端的大学生服务员们,吸引了无数人。 现在的保龄球馆的最大客户群是京内使馆区的外国人,他们不在乎一局几美元的消费,而且往往都有车,很容易就来到了五道口的新体育馆。 而就国内顾客来说,无论是土豪还是公务员,都很享受来自大学生的兼职服务,在很多人看来,这是证明自己和提高自信的好机会,哪怕为此花费几百上千元都值得,当然,若是能有人买单,那就跟令人开心了。 “啪” 一名路过的年轻人打开了一罐健力宝,这种橙黄色的液体是目前最受欢迎的饮料,消耗量极大,加价买饮料这种事情,偶尔都会发生。 “喝点饮料。”杨锐俯身从自己桌下面拿出易拉罐,递给几人。 “有外国朋友,应该喝可口可乐吧。”杨昊很关心的指出问题。 “他们不喝汽水的。健康生活。”杨锐笑了一下。 杨昊不信,又用老掉牙的英式英语勾搭起汤姆和杰瑞。 两人随口回答着,对杨昊没有丝毫的兴趣。 杨昊终于将眼神转向杨锐:“你是想在国外出版书吗?不如先在国内出版了,再出版国外更容易。” 杨锐知道正好是相反,但还是回答说:“也好。” “我看可以这样,你现在我们出版社出版了,我再和汤姆他们谈翻译和国外出版。” “我考虑一下。”杨锐自然不会答应。 杨昊以为碰上煮熟的鸭子了,苦口婆心的道:“还考虑什么,我帮你出了就是。” …… 第七百三十章 看的更远 杨昊笃定的语气,才让杨锐将关注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说实话,杨锐之前并不在乎杨昊的想法,因为除了一个官方的身份,杨昊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力。就是官方的身份,杨昊其实也是缺乏影响力的,杨锐完全可以在其他出版社进行出版,与之并不需要交集。 不过,杨昊现下有点越俎代庖的说话方式,却是让杨锐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杨主任,先喝点东西,别着急,别着急。”杨锐笑呵呵的,他是不会与杨昊发生冲突的,没有那个必要。 不像是庞家父子,无论杨昊有多积极,只要杨锐不点头不签字,他都发挥不出作用来。杨昊唯一能够发挥作用的方式,也是通过学校领导,但就现在来说,又会有哪位学校领导,会为了给杨锐出一本书,而强行下命令呢? 完全没有必要嘛。 所以,杨锐是以小鬼难缠的方式看待这个问题,尽管杨昊主任这只小鬼可能都四五十岁了…… “国华,拿几瓶德国慕尼黑的黑啤酒过来。”杨锐看到王国华,立即喊了一声。 “好嘞,德国慕尼黑黑啤酒随便几瓶喽。”王国华见是杨锐叫,故意怪叫一声。与在保龄球馆里兼职的其他锐学组成员类似,王国华也很喜欢球馆里的气氛,再加上时薪开的很高,这些新时代的大学生们都有种玩乐的兴奋感。 而且,不像是普通的务工人员,80年代的大学生是不愁工作不愁未来的,尤其是在京城读书的这些锐学组成员,可以说,每个人都有着无限光明的前程等着他们,因此,对于正在读书的大学生来说,改善目前的经济状况,以及体验生活,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从这个角度来说,80年代的大学生,一个个过的都是受限制的官二代的生活。 他们只需要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即可。 而对80年代的普通国人来说,德国、慕尼黑和黑啤酒,似乎都代表着美好。 原本还在考虑出版问题的杨昊主任,也一下子被吸引了,不说著作,反而好奇的说道:“这里还有德国的黑啤酒?” “从德国原装进口的,为了抢时间,保证啤酒的口感,据说还是用飞机进口的。”杨锐信口开河。啤酒当然不会用飞机去进口了,德国黑啤也不值这个飞机费。他们进口的甚至不是真的德国黑啤酒,同为华约国家的捷克斯洛伐克也产黑啤酒,而且价格要便宜的多,为什么不用。西堡肉联厂因为经常卖白条猪到东欧国家,这条关系网就被杨锐给用上了,黑啤酒也因此成了华锐体育场的招牌,每瓶售价100大元,能顶好几瓶茅台酒的价格。 尽管如此,黑啤在这个每局45元的保龄球管理依然卖到近乎脱销,这种不用自己花钱的中国式购买力初显威力就令杨锐惊讶不已。 杨昊主任在杨锐的指点下,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酒单价格,“进口黑啤酒”100元的价签,瞬间将他想好的种种思绪打乱。 “这也太贵了吧,我们卖1000本书,都不一定能赚100块!”杨昊主任掩饰不住的惶恐,生怕今天买单的是自己。 杨锐笑笑,道:“我请大家喝,这家保龄球馆是华锐公司开的,我和他们的关系不错。” “这样子……”杨昊看蔡教授和刘院长都坐下了,也心思不宁的坐下来了。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杨锐的目光越过杨昊,将汤姆和杰瑞这对猫和老鼠拉了过来,对着蔡教授大讲特讲他的履历。 汤姆和杰瑞一听蔡教授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立即就上了心。 洛克菲勒基金会是给钱的组织没错,但对组织内的雇员来说,如何最大化的花钱,也是个困难的命题。 美国的非盈利组织极多,但能运营的好的并不多,洛克菲勒基金会多年生长下来,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成熟体系。 蔡教授亦是相见甚欢的表情。他是院士没错,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北大的生物系主任。 而不管是哪个身份,都是喜欢看到洛克菲勒基金会这种捐赠组织的。 而且,他们捐赠的还是美元。 “一边打球一边谈吧。”杨锐看着双方熟悉了,又站起来安排。 蔡教授和刘院士都不怎么会打保龄球,杨锐与每桌都有的陪同又给他们教。 一个球甩出去击倒瓶子的游戏,对初学者来说实在是有趣,蔡教授和刘院士一下子就玩起劲了。 不过,一条球道是放不下太多人的,杨锐又让人开了新的球道给杨昊和赵宣锦做练习。 赵宣锦也玩的很开心,尤其是旁边的陪练是位身材矫健的女大学生的时候,感觉就更好了。 唯独杨昊,喝着黑啤酒,打着保龄球,却总觉得没有喝茅台吃凉菜有滋有味。他的目光三五不时的瞥向杨锐、蔡教授和汤姆杰瑞等人,却是没有理由干扰对方。 蔡教授现在谈的可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对北大的捐赠,这样的事情要是谈成了,不仅是校长,甚至教育部和******都有可能出面参与,相比之下,杨昊想说的一本书的出版计划,就显的无足轻重了。 一会儿,隔壁的球道,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各种英文短语和半通不通的中文隐隐约约的飘送过来,撩拨的杨昊主任像龟公似的。 “杨主任,来杯威士忌。”杨锐又送上一杯波兰产的威士忌酒。 杨昊不自觉的接了过来。 “杨主任,不好意思,我签了个授权书给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人,出版的事要交给他们跑了,国内这边,恐怕也得等国外出版了才能出版,让您白跑了一趟,辛苦了。”杨锐一句话就堵死了杨昊再争取的余地。 杨昊愣了愣神,看看手里的威士忌,一下子没了争取的力气,只道:“没什么辛苦的,不过,要是国外出版不了呢?那不是把国内的出版也耽搁了?” “没事儿,咱们这种书,晚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杨锐轻轻的笑着,心想:别说基因组学这样的书能不能出版,就是不能出版,我自费也出版了,墙外开花墙内香的事儿,在学术界还少吗? “实在出不了,你就再来找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杨昊喝着杨锐送的威士忌,总有点欠人情的感觉。 …… 第七百三十一章 特效 “杨主任你好好玩,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来找你。”杨锐说着客气话,轻轻松松将杨昊丢在了一边。 偏偏因为一瓶啤酒一杯威士忌的招待,杨昊对杨锐的印象却是非常好,有种想帮忙而帮不上的负罪感。 听到杨锐的话,杨昊主任满脸堆笑,连连说好,且道:“出版上有事,一定来找我,我在出版界几十年,经验还是有的。” “一定一定。”杨锐笑眯眯的,同时在心里感慨,现在腐蚀一名干部,或者说,现在纠正一名干部的思想,实在是有点太轻易了。 要是放在以后,一张高尔夫球卡外加两瓶拉菲,都不一定能换来一个承诺,更别说是人情卡了。 当然,杨锐是不怎么用得着杨昊同志的人情卡,但对他来说,一瓶成本几块钱的捷克黑啤酒,一杯成本几毛钱的波兰威士忌,实在只能说是顺手。 这厢里,蔡教授与猫和老鼠也谈的很是融洽。 汤姆和杰瑞身为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人,他们的工作就是不停的认识人,不停的交朋友,不停的琢磨人。 他们本来也是这种性格的人,而他们的工作有强化了这种性格。 简而言之,汤姆和杰瑞喜欢交朋友,而他们的工作又要求他们交朋友。 所以,他们很快与蔡教授等人交起了朋友。 他们甚至于谈到了捐赠的具体问题,对汤姆和杰瑞来说,这也只能称得上是顺手。 不过,具体到如何执行捐赠,或者是否有更深入广泛的合作,那就不是现在谈的了。 感觉愉快的几个人,很快结束了略显 聊起了闲话。 保龄球叮叮咚咚的撞击,也因此显的轻快起来。 杨锐同样是步履勤快的玩起了保龄球。 对于这项运动,他本人是没什么经验和天赋的,但他经过几年的锻炼,身体素质极好,技巧上虽然差一点,依旧能和猫鼠叔侄打的风生水起。 中年老外杰瑞尤其高兴,他的水平本来就比汤姆弱一点,两人平时打球,负多胜少,但与杨锐比起来,常打保龄球的杰瑞就打的好多了。 “我喜欢这个体育馆,我喜欢它!”又是一次大满,也就是一次性全部击倒10个瓶子以后,杰瑞兴奋的大叫。 杨锐笑着完成了一次小满,也就是一次未能全部击中,但第二次补中以后,甩甩手道:“可惜我没时间练习,要不然,用不着第二下。” “哦,很骄傲啊,杨锐这样的小伙子,在中国人里很少见呢。”杰瑞哈哈的笑了起来,他长期在亚洲工作,颇为熟悉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人。 杨锐耸耸肩,道:“以后像我这样的中国人会越来越少,像你这样的美国人……你们看起来是不会变了。” “当然会变了。”杰瑞笑的更大声了,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用避孕套,我那时候都不知道避孕套是什么,现在的美国人,谁敢不用避孕套。” 说到性话题,汤姆立即有了精神,感怀的道:“我没赶上好时候啊,不知道医药公司什么时候能弄出新药来,现在能治好病的药是越来越少了,蔡教授,中国的医药公司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他眼睛眨眨,说:“有特殊能力的特效药。” “你这么年轻就要用特效药了?”蔡教授也是个妙人,有时候。 汤姆顿时笑的比杰瑞更大声了。 杨锐在旁道:“我们是做基础生物学的,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所以,特效药什么的,大概是见不到了。” “做特效药岂不是更赚钱。” “科研不是为了赚钱。”蔡教授对此是很认真的。 杨锐道:“科研也不一定会穷,当然,很多科研人是比较清贫,但做特效药而赚到钱的,也不是很多。” “那当然。”汤姆喝完手里的啤酒,道:“据我所知,很多做科研的学者,都不喜工业界的工作,有点看不起?” 严格说来,洛克菲勒基金会也是工业界的工作,刘院长连忙圆场道:“工业界的工作也是非常好的。” 他的英语水平仅限于此,圆场也不能圆的更好了。不过,为了保证气氛,大家都笑的很开心。 “短时间内,像是青霉素那样的特效药,恐怕是不会出现了。”杨锐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 “不会吗?”汤姆讶然道:“我听说你的pcr技术,对艾滋病的治愈很有帮助。” “对控制艾滋病很有帮助,但恐怕不能治愈艾滋病。”杨锐耸耸肩,到30年后,长效的艾滋病控制方案,不仅能过将艾滋病人的寿命延长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也能让他们结婚生子,但治愈艾滋病的目标,依旧是遥遥无期。 “这是你的专业判断?”杰瑞很上心的询问。 杨锐丢出手里的保龄球,打出一个漂亮的大满,道:“没错,你们有投资艾滋病的特效药?” “基金会确实有投入。你觉得,是否应该停止投入?”杰瑞不是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但确实想听听杨锐的意见。 杨锐想想,道:“不能治愈是医学界的问题,既然谁都无法治愈,那控制恐怕就是一个大趋势了。” “仍然有利可图。”年轻的汤姆说了句实话。 杨锐轻轻点头。 “这么说,您的pcr技术,仍然会起到大作用。” “pcr的作用不止能用于医药,不过,确实,我觉得仍然能起到大作用。” “那要提前祝您成功了。”年轻的汤姆道:“我看了达尔贝科教授在法庭上的作证,非常漂亮,您理应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 “你们还能看到作证?在哪里?” “电视里,诺贝尔奖得主的作证可不常见。” “这么说,你们也支持我。”杨锐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以为你们会支持杜邦。” “没人喜欢大财团,杨锐先生,相信我,没人喜欢大财团。”汤姆笑眯眯的站了出去,开始新一轮。 刘院长好奇的问:“达尔贝科教授的法庭作证是什么?” “电视台的录像里都有。”蔡教授微微一笑,再看杨锐道:“这么说来,美国那边的官司,快要结束了?” “说不定还要再去美国出庭一次,我也说不上。”杨锐将去美国说的像是去天~津一样简单,听的刘院长都有些眼热了。 …… 第七百三十二章 教材出版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杜邦?”杰瑞好奇的看着杨锐,说道:“你或许没有接触过美国的法庭,那里是律师的地盘,获胜的并不一定是正义的一方,更不会是正确的一方。” “我知道,但现在的法庭形势很好,华锐请到的律师也很厉害。”杨锐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需要担心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律师们拿到了钱,捷利康也恢复了红利的支付,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律师费的供应,杨锐相信,这样的官司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这就好像是美国的离婚官司一样,如果没有婚前协议,再多钱的富豪也难逃剐肉的命运,那些漂亮的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并不需要多少社会势力,或者资金支持或者聪明才智,只要按部就班的请到律师,她们自然能从此过上财务独立的生活。 而专利官司虽然延绵日久,但像是杜邦这样的财团,也不能依靠无理取闹,以至于想要什么专利就有什么专利,若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些为了专利而发起的价值数亿乃至数十亿的并购也就不会发生了。 杰瑞也不是很清楚案件的细节,见杨锐如此肯定,也就笑道:“希望你能拿回自己的权利,恩,如果要去美国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们。洛克菲勒基金会在美国的捐助额很高,我们能安排你去一些大学演讲,我想,那些大学也一定是很愿意的。” “有机会的话……” “那太好了,杨锐去了美国以后,就和你们联系。”刘院长打断杨锐的话,恨不得而现在就帮他敲定到美国演讲的大学名单。 “刘院长,我去不去美国还没定呢,即使去美国,恐怕也没时间跑去大学里演讲。”杨锐不得不解释一句。 演讲和讲学,讲学和讲座是不同的概念。任何人都可以到大学里去演讲,在那些作风开放的大学,贩夫走卒皆可上台,这没什么不好的,对于听演讲的人和演讲者来说,或许都是不错的体验,但对杨锐来说,他不需要这样的名声。 当然,现在的中国来说,能去美国的大学演讲一次,也是非常隆重和难得的事,回到国内,也够炫耀十好几年了,这就好像是音乐人去维也纳********表演一样,在信息不畅的年代里,大家莫名的感受到了高大上的气氛。 但是,信息总会是畅通的,尤其是学术界这个小圈子,想用几次演讲来证明自己的学术成就,总归是要拆穿的。而就杨锐目前的层次来说,唯一对他有所提高的,只能是成为讲座教授。 毕竟,pcr都已经是诺贝尔级的成果了,杨锐身为第二阶的学者,本身都已经超过了普通的讲座教授的级别,再去追求演讲什么的,毫无意义,不过,讲座教授已经是教职的最高峰了,杨锐作为尚未毕业的年轻人,争夺一下讲座教授,还算是有些意义。 想做讲座教授也是非常难的。在美国,讲座教授往往意味着某个领域的权威,在德国就更难了,一个讲席就意味着一个领域,而讲席教授往往意味着一个研究领域的整体负责人,而且,这种终身制的位置,必须上一个讲席教授挂了,才有竞争的可能。 英国的讲席教授同样要求极高,最著名的卢卡斯教授,自1663年设立以来,就坐的都是牛顿,狄拉克和霍金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汤姆和杰瑞对pcr的理解不深,刘院长等人对pcr的潜力仍然估计不到,以至于说出让杨锐去演说的话。 杨锐拒绝以后,刘院长颇为遗憾,猫和老鼠叔侄就无所谓了,反而好奇的问起了庭审的细节。 杨锐说的轻描淡写,从他的角度来说,庭审实在不能称作有趣,尽管是在不断胜利的状态下,但也不愿意多谈。 而从其他人的角度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就是在美国,小公司对大财团的胜利,也是无数人喜闻乐见的素材。 杨锐的名字虽然不像是那些好莱坞明星、橄榄球明星,政客和脱口秀主持人一样知名,但是,仅限于中国名字的时候,杨锐的知名度却是颇高。最起码,美国的学术界和新闻界,说起中国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杨锐,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连杨振宁和李政道这样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名气上也比不过杨锐。 所以,当杨锐的稿件出现在诺顿出版社的经理丹尼尔的桌面上的时候,他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在美国众多的教育出版集团中,诺顿出版集团并不突出,严格来说,诺顿是一家偏于保守的,而且越来越少见的中型出版公司,相比培生这样的大型出版集团,诺顿出版集团的规模,甚至还赶不上培生旗下的朗文公司的规模——朗文就是出版《新概念英语》的英国出版公司。 不过,公司的规模大小都是相对的。诺顿也有过辉煌时期,比如著名的《英国文学教程》,自50年代的第一部选集出版以后,行销2000多万册,堪称教育出版的奇迹。 除此以外,诺顿也是美国出版弗洛伊德作品的主要出版社,这种说法,正是美国出版集团的特色,它们往往垄断性的经营一些作者的著作,进而成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譬如贝尔特朗拉塞尔的《哲学》,弗兰兹鲍阿斯的《人类学与现代生活》,学生们就只能购买诺顿出版社的书籍,只要美国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没有更经典的著作被挖掘出来,只要美国大学的教授仍然决定将《哲学》和《人类学与现代生活》列入必读教材,那社科领域的学生就是诺顿出版社的现金奶牛。 同样属于诺顿的现金奶牛还有音乐书目和启蒙心理学书目,诺顿每年出版大约100种大学教科书,其中许多新品种的教科书都是赔钱的,全靠这些具有长期价值的图书支撑。 至于生物学,这项在可以预见的数十年里,必然会越来越繁荣的学科,从来都是各大出版社关注的重点。 丹尼尔几乎是看到杨锐的姓名的时候,就决定出版这本书了。 “卡伦,我列一个基因生物学的名单出来,我要请几个人帮我审阅一本书。”丹尼尔小心的摘掉杨锐的名字,将他寄过来的几章重新复印,交给秘书,道:“你告诉他们,我非常迫切的想要出版这本书,但我需要他们给我一些具体的评价,以决定是出普通版,还是精装版。” 还有推销的力度,同样决定于书籍内容的评价,这一点,丹尼尔就不用说出来了。 秘书卡伦会意的道:“我现在就去列名单,要几个人?” “我要找20个,不,最少30个人来评价这本书,所以,我需要100人以上的名单。” 卡伦抬起头来,诧异的道:“30人?” “30人以上,可以多,不能少,名单也要做的细致一些。”丹尼尔回答的毫不犹豫。 请人评价一本书籍的稿件,其实也是教材出版社推销的策略之一。如果你拿一本出版后的书籍给某个学校的教授阅读,他很可能会推说忙碌而婉拒,即使能够成功,时间也会非常久,这是很正常的,市面上的书籍何其多也,就像是市面上的药品一样,多且复杂,教授哪里有时间一本本的阅读,更不会因为你请他阅读,他就愿意阅读。 但稿件又不同了,稿件是尚未出版的书籍,就像是没有在期刊上刊登的论文一样,它在潜意识里,赋予了阅读者一种权利——你能决定这本书出版与否。 事实上,审阅稿件的教授也确实有这种权利,即使丹尼尔确定要出版的书籍,因此而取消的也不在少数。 对很多教授来说,这种权利的刺激感,会促使他们去阅读这本书。除此以外,尚未出版的新书,也能满足教授们了解业界动态的需求。 理所当然的,如果是被教授们看中或通过的书籍,出版以后,这些教授也自然会有选择的放入自己的推荐书目里,甚至直接列为某几堂课的教材也有可能。 在1000本就算畅销的美国教材出版领域,请人评价稿件,往往占据着教材推销的大头。 不过,二十人或者三十人的评价团还是比较少见的,秘书卡伦心存疑惑的出门,为了凑出足够挑选的名单,不得不将基因生物领域的名教授的名字全都翻出来。 …… 第七百三十三章 推销 秘书卡伦挑选的很辛苦。 而诺顿出版社的推销员们,一个个上门介绍更是辛苦。 有资格给未出版书籍做评价的都是高端教授,有些人比较好说话,你寄封信就行,但大多数人也许并不会因为一封来自出版社的信,就花费十几个小时乃至更多的时间去阅读一本下未出版的书籍。 必须有来自诺顿出版社的熟人,一个个的介绍《基因组学》给他们。 经理丹尼尔想要二十人到三十人来评价杨锐的《基因组学》,他的秘书卡伦就不得不挑选出一两百人的名单,而诺顿的推销员们,又不得不一一尝试。 即使如此,他们也几乎无法得到三十人的数量。 教授们很忙,哪怕有所空闲,也不一定愿意用来读书。 推销员们只好多次上门,用尽各种方式,让教授们愿意阅读它。 这并不容易,但销售工作就是如此,通常来说,阅读并且给某本书好评的教授,往往会对这本书网开一面,即使它比竞品更弱势。 那些并不是最好的教科书,经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卖掉的。 甚至于,有些教科书一年就卖给一所学校的也有。 而在美国,售价极高的教科书,只要有人要,就能赚钱,20美元或者30美元的教科书在美国是基础价,150美元甚至200美元的教科书也屡见不鲜,这当然不止是因为美国的教科书印刷精美,或者美国的消费水平如此,在一门课通常要两三本教科书的美国大学里,一年一千美元以上的教科书支出是普通美国学生都承担不了的。 美国教育出版的特殊性,使得任何一家出版社都需要一些生存之道。 诺顿出版社的生存之道,是他们的终身雇佣制,就像是日本企业一样,诺顿出版社的员工几乎是终身受雇的。 而他的推销员们,也是出了名的坚强。 作为一家中型出版社,保守而违反普通美国公司经营方式的诺顿的推销员们,几乎问遍了行业内的基因生物学大拿。 任何一个研究领域所能容纳的学者数量都是有限的,而能容纳多少学者,其实是由研究领域的热门度,而不是领域的重要程度来决定的。 这很容易理解,只有热门的研究领域才能养得起数量众多的学者,比如50年代到60年代的抗生素研究,那简直称得上是全球皆兵,全球每个国家的每个大学,只要有医学和生物学研究的,就没有不研究抗生素的,当时,这东西可是被看做治愈疾病的希望,解决人类生老病死的终极答案,就全球范围来说,抓1000万名从业者,100万名研究者,1000名知名教授不成问题。 但是,到了80年代,抗生素的研究规模恐怕连50年代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进入21世纪以后,抗生素研究早就被学者们丢到脑后去了,为什么会有“超级细菌”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滥用抗生素,还因为缺少人力去研究新的抗生素,以21世纪的医药企业的能力,如果超级细菌真的蔓延开来,新型抗生素开发也就是几个月,最多两三年的功夫。 同样是在80年代,参与自身免疫疾病的研究的学者,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比如研究艾滋病的权威学者,也就是杨锐在美国遇到的那几条,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但进入21世纪以后,又有多少研究者在玩艾滋病?全球各个高校,研究机构,生物公司和医药公司,100万人都是小数字。 基因生物学作为一个大的研究方向,在80年代还是比较受到关注的,基本每个有生物系的学校,都会有人做相关研究,但要是按照中国的省级实验室的标准来看的话,即使是美国,很多大学也等于没有人做相关研究。 大拿自然是更少了。 推销员们用了一周时间,问了一圈以后,卡伦不得不向经理丹尼尔报告:“杨锐的新书,《基因组学》,您想要的人数,我们恐怕凑不够了。” “三人都没有?”丹尼尔有些失望。 卡伦微微摇头。 “二十个?” 卡伦再次摇头。 “十个人?总有十个人吧!” “十二个人,比普通的教材要容易推销一点,毕竟,您要求的比较高。”卡伦有些安慰的性质。 丹尼尔吐了一口气,皱眉道:“我以为大家都想看看中国神童的新书。” “您要求找都是各大名校的知名教授,他们大概是太忙,以至于没时间关注神童……”秘书卡伦很无奈的说。 “你的意思是,他们见到的神童太多了?” “如果是小说,大家一定很关心神童的新作,但是,我们找的这些教授们,或许会有不同的想法?”卡伦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他们的评价呢?最后有几个教授给出了评价?” “还没有人看完书,所以,我们还没有收到评价。” “让他们催一催。”丹尼尔也很无奈,他虽然是诺顿的多名重要经理中的一员,但经常与教授们打交道的他知道,那些已经做到终身教授,或者坐稳了教职的学者们,最多只是将出版当做生财之道,却从来不会按照出版社的要求去做事。因为出版社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要求就一定是符合市场的。 至于评价未出版的书籍这样的事,更是出版社求着教授们做,他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有哪十二个人收了书。”丹尼尔要了名单,展开来一个个的看。 “还不错,有斯坦福的,有哈弗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哥伦比亚,唔……常青藤的家伙们很喜欢杨锐?”丹尼尔稍微觉得有些满意了。 名校的示范效应是毋庸赘言的,一本教材如果被哈弗用了,再推销给其他学校都要容易许多,最起码,被推销的教授会就拿起这本他没有看过的教材翻一翻,并且考虑,它有什么闪光点被哈弗看中了? 如果一本教材长期被哈弗等名校使用,那对出版社来说,他们看到的就已经是一本现金奶牛的雏形了。 “再接再厉,最好在最近几天,让我看到《基因组学》的评价。”丹尼尔挥舞手臂,仿佛在给远在天边看不到自己的推销员鼓劲。 “好吧,我让他们再努力一下。”卡伦只好按照丹尼尔的要求,再分别给散布在全国各地的推销员们打电话。 …… “去他娘的努力。还要怎么努力!”接到电话的推销员并不高兴,脾气好的考伯特挂掉电话以后,也使劲揣了电话亭一脚。 “他们这次催什么?”考伯特的拍档科尔温坐在汽车后车厢上,手里捏着一支烟,任其燃烧,并不去抽。 “中国人的书。”考伯特气哼哼的坐到科尔温对面的水泥桩子上,道:“还要我怎么催?我找了卢卡斯两次,金瑞已经不想听我说了,约瑟夫教授忙着做自己的研究,完全不想见我们,就他的样子,就是给了他书,他也没时间看,对不对?” “公司的要求呢?” “让我们再推销一次,给每名教授看这本书,然后争夺多拿到两个以上的评价。” “就是让多两名教授看书了,只能是单子里的教授,还是允许我们自己选择?” “最起码要终身教授,你想到什么了?”考伯特狐疑的看着搭档科尔温。 科尔温笑笑,说:“或许再找利奥,他是终身教授,而且拿了好几个奖,他一向愿意给出评价。” “那个希腊人?他的评价一向苛刻,我估计他是故意的,他的毒蛇我现在还记得:我从来没想过,一本书能写成这样,而且通过编辑的审核,就好像一坨冰凉的屎送到了出版社,出版社的编辑们将它吃了进去,再拉出来,趁着仍然温热的时候端给我,还想让我再加热以后送给读者?你们是****吃傻了吗?”考伯特一边学,一边吐舌头,有点被恶心的不清。 科尔温更是被恶心的厉害,道:“反正他们只是要人评价,并没有要什么好评,对吧?我们就给公司利奥的评价好了,看到利奥的评价,我想他们就不会再催这件事了。” “送一条信息给公司?” “差不多意思吧。也许其他人会提供好评,我们提供一个其他方面的评价,既能让整体评价真实,又能多一个评价,没什么关系,对吧?丹尼尔不喜欢,就不要放出来好了。” “找利奥?” “没错,找利奥。他这一次,说不定会给一个好评呢。”科尔温嘿嘿的笑两声,说:“你要从好的方面看,利奥的评价至少是公允的……唔,公允偏向苛刻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完成了公司的要求,他们下次如果再不停的催促我们,我们就再找利奥,你瞧,我们可以像是利奥一样,耳根清净。” “丹尼尔会气疯的。” “那又怎么样,他想要评价,他得到了,如果他只想要好的评价,自己写一个。” “好吧,我们去找利奥,说不定他会写一个丹尼尔想要的评价……”考伯特突然笑了起来。 科尔温更是大笑着从车后厢上溜了下来,显然,他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权当是迟到的万圣节礼物。 …… 第七百三十四章 急切 利奥教授是一名按照美人对教授的刻板印象生长出来的教授。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像是爱因斯坦,美国人最熟悉的学者风貌,但天可怜见,除了爱因斯坦,极少有哪个教授的头发是乱蓬蓬的,你闲打理头发麻烦,你就剃短发好了,更别说好多教授都是头发稀疏的地中海。 除了不修边幅,利奥教授的体型也是按照美国人对学者的要求来生长的,他身材细长,不是特别高,但特别瘦,他说话的声音也是瘦长的,算不上尖锐,但不免让人有神经质的感觉。 此外,利奥教授还很不擅长与他人的眼神交流,即使是销售员们真诚的眼神也不行,他会刻意避开别人的眼神,或者干脆低下头,说话而不看对方。 每次见到利奥教授,考伯特都不相信这位就是著名的刻薄教授,但每次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考伯特就会相信了。 不过,比起其他的知名教授来说,这位芝加哥大学的终身教授却拥有一项常人不及的品质,同时,也是人们印象中的教授品质之一,他有极高的工作效率。 同样的一本未出版书籍,交给芝加哥大学的其他教授,也许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读完,但交给利奥教授,他最多两天就会给出评价。 当然,他给的评价一项惨不忍睹,以至于出版社不愿见到罢了。 令人无奈的是,利奥教授的评价往往能够得到学界的认同,有些时候,利奥教授甚至会据此发表论文,而有幸被利奥教授看重的学术专著,经常卖的极好,几乎瞬间就能得到全国各大学的选中,销量破万都不难。 尽管有如此的利好,正常情况下,考伯特也不愿意来找这位毒舌教授碰运气。 而今却是非常情况了。 考伯特忐忑不安的将印着《基因组学》的白本子交给利奥教授,道:“这是我们出版社新近准备出版的生物学著作,作者是……” “封皮上不是有名字吗?用不着你再说了,我知道了,你们是诺顿出版社是吗?两天后再来找我就行了。”利奥低着头,像是羞涩的看着脚尖似的,但他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的联系方式写在了里面的封面上,您有问题找我就行了。”考伯特弯腰也看不到利奥教授的眼睛。 “知道了,你快走吧。”利奥依旧低着头看脚尖。 “好的,那我后天到您的办公室找您……” “快走快走。”利奥的态度绝对是不友善的,表情和动作又是羞涩的。 考伯特还想说什么,被科尔温强行拉走。 考伯特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利奥从羞涩转向昂首挺胸,直到他再被某个学生叫停。 “不要命的学生。”科尔温道:“我要是在这里读书,肯定是躲他远远的,这家伙如果是个卡车司机,一定是连环杀手,他现在是生物学教授,弄不好要做个大的,邪教领袖什么的。” “他这个样子怎么当邪教领袖。”考伯特话音刚落,就见利奥面前的学生欢呼起来。 几名学生围着利奥教授,高声的欢呼着什么,吸引来了更多的学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露出笑容,其中不乏几名青春靓丽的金发女郎,至于利奥教授本人,依旧是羞涩的低着头,看着脚尖的样子。 “这家伙……现在的大学生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围着这家伙欢呼什么。”考伯特很是无法理解。 “我们还不是要亲他的屁股。”科尔温耸耸肩,道:“趁着时间还早,再去拜访几个教授吧。” 他说话间就从名单中选择了几个之前没有拜访成功的教授地址。 芝加哥大学的规模庞大,教授们的工作繁重,永远都有你忙的见不到的终身教授。 相比常青藤大学,同为私立大学的芝加哥大学在中国声名不显,但它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有91名诺贝尔奖得主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或工作,其中有4名华裔诺贝尔奖与之有关。杨振宁李政道,以及崔琦都是在芝加哥大学得到的物理学phd,台~湾人李远哲则在芝加哥大学完成了助理教授到教授的职业晋升,他后来去了加州伯克利分校,做了美国公民,然后在获得诺贝尔化学奖以后,放弃了美国国籍,做了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 同时,芝加哥大学出版社也是全美最大的三所大学出版社之一,科尔温和考伯特因此显的小心翼翼,选择拜访的教授的时候,也特意寻找那些与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关联并不紧密的教授。 不过,就像是他们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几乎没有哪个教授愿意花时间看一本新书。 忙碌了一天,科尔温和考伯特一无所获的坐到了快餐店里。 “明天休息一天好了,这里的沙拉难吃死了。”科尔温像是牛一样的咀嚼。 “你想等教授利奥的结论出来?”考伯特大口的吃着汉堡,顺便嫌弃的看一眼科尔温的沙拉。 “当然。很多人都喜欢看利奥教授的评价,我们现在找其他教授看书,等他们看完的时候,利奥的评价也早都出来了,不如等拿到利奥的评价,一起给其他人。” “如果利奥的评价很糟糕呢。” “再糟糕的评价也有能看的地方吧,如果实在没有,那就是丹尼尔的问题了。”科尔温无所谓的道:“利奥是芝加哥大学的名人,教授们相信他的判断,所以,如果出了错,那是丹尼尔的错,不是我们的。” “好吧,放一天的假,等我们拿到利奥的评价。希望不要太难看……服务员,我还要一个汉堡,多一点芝士,再给我续一杯咖啡。”考伯特拍拍自己的肚子,测试了一下容量,更改要求道:“两个汉堡好了,再多点番茄酱,我要吃点蔬菜,健康饮食……” “多加两个汉堡,多放番茄酱。”服务员重复了一遍。 “还有芝士,多放芝士。” “你究竟要多放芝士还是番茄酱?” “多放%士而且多放番茄酱,哦,再多放些花生酱,我喜欢花生酱。”考伯特郑重强调。 服务员撇撇嘴:“先生,那就是一个汉堡,不是卡车。” “好吧,多放芝士。”考伯特很失望,道:“我们该换一家店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科尔温理都不理考伯特。 服务员一会儿端了汉堡过来,然后问:“你们谁是考伯特?有位利奥教授留了话。” “芝加哥大学的利奥教授?”考伯特顾不上汉堡了。 “我不知道,他留了话,你要听吗?”服务员木然的看着他。 “当然。” “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服务员说完就走。 考伯特拉住她:“就这样?” “就这样。”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服务员耸耸肩,表示“我根本不在乎”以后,甩着尾巴就走了。 “考伯特,放下你的汉堡,我们要快点过去。”科尔温擦擦嘴站起来,催促道:“利奥肯定是通过芝加哥大学出版社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因为所有出版社的人都在这里吃饭,而利奥找我们,芝加哥大学出版社的人一定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考伯特还在两个汉堡间犹豫。 科尔温没好气的道:“你说为什么?” “中国人的书?” “废话。”科尔温丢下几张绿钞,拽着考伯特就走。 …… 利奥教授的办公室里,利奥坐在地球仪上,疯狂的转圈。 他兴奋的时候,他抑郁的时候,他忙碌的时候,都喜欢坐在地球仪上,芝加哥大学为此给他专门做了一只坚固而巨大的地球仪,足够支持一名健壮的教授抱着一名娇小的教授在上面转。 尽管从来没有发挥过地球仪的最大效能,但利奥教授喜欢这个地球仪,他一天有18个小时呆在学校里,就是因为这个地球仪。 此时,利奥教授抱着厚厚的白色复印件,一边读,一边不停的点头:“就是这样,和我想的一样,就是这样没错……” …… 第七百三十五章 超额完成任务 “利奥教授,我们来了。”科尔温轻轻的敲敲门,看到坐在地球仪上旋转的身材娇小的男人,却像是大象看到了偷猎者一样忐忑。 “你们就站在那里,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利奥骑在地球仪上,就像是一只大象蹲在摩天轮上一样好笑,他的目光依旧低垂,不会看向任何一个人,倒像是在胯下的地球仪上寻找某个神秘之地似的。 但科尔温和考伯特都不敢笑。 “您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尽力解答。”科尔温和考伯特乖乖的站在门口,像是拘谨的小学生似的。 科尔温更是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但愿是好消息,但愿是好消息…… 利奥将他们匆匆喊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科尔温只希望是好的那种。 房间内异常的寂静,只有地球仪轻轻转动的声音。 良久,利奥开口道:“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我最喜欢的画家是谁吗?” “什么?”聚集起全套气力,准备认真回答问题的科尔温脑门都胀了。 “我最喜欢的画家是乔托,在他绘画的年代,他的同行都是临摹以前的画家的构图方法和设计的,就是所谓的拜占庭和哥特艺术,那个时代,艺术都是来自于宗教的,但乔托……乔托不一样,乔托将世俗生活引入了宗教主题。”利奥低头看着地球仪,身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说:“这是什么概念,你们明白吗?” 科尔温和考伯特大眼看小眼,心里嘀咕:咱是不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乔托吗?”利奥继续说着其他人不喜欢的话题。 科尔温和考伯特头上转着圈儿,俗称蒙圈。 “你们不知道。”利奥教授低着头,但如果从下面看他的表情,那是狂热混杂着寂寞的表情:“你们不明白乔托做出的改变的意思,你们不明白乔托的艺术的难度。” “是,我们不明白,利奥教授,我们不是来说杨锐的事的?”考伯特心道:我们出版社不搞艺术出版啊。 “我说的就是杨锐!”利奥的声音突然变的尖锐了。他的脚在地上蹭了一下,地球仪猛的停下,利奥教授抬起头来,却是背对着门口,道:“改变,你们明白吗?这就是改变的艺术。科研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改变吗?” “是吧……”在这样的问题上,科尔温和考伯特也实在没有力量去反驳。 “乔托做出的改变,对欧洲艺术影响深远,但乔托不是革命者,你们或许不知道,乔托在活着的时候,就成为了意大利最著名和最受欢迎的艺术家,他的湿壁画在当时就闻名遐迩,顾客里有教皇,有那不勒斯国王,有圣方济各会的修道士们,也有富商和银行家……放弃现在改变未来的是革命,但比起这个,维持现在改变未来不是更难?提高现在改变未来才是真的难!”利奥教授的声音忽高忽低,听的科尔温和考伯特难受无比。 “您的意思是,杨锐的专著会提高自己,改变未来?”考伯特总算理解了利奥教授的一部分意思。 利奥背对着点头:“还不算太笨。” “这么说,杨锐的《基因组学》很完美了?”考伯特的心脏砰砰的直跳。 出版业也是遵循明星经济学的,简而言之,就是赢家通吃的原理,在传播渠道不畅通的年代,人们可能需要大量的明星来满足娱乐需求,比如喜欢听评书的人,通常只会到自家附近的茶楼去听,但在广播变的方便以后,一位单田芳就能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人们变的不太需要其他的说书人了。追星和出版也是如此,在传播渠道方便的年代,人们只需要追着一线明星就行了,那些颜不是最正的,胸不是最大的,腿不是最长的,说话不是最幽默的,演技不是最好的,绯闻不是最多的明星,其存在价值就大大降低了,一线明星和二线明星的收入差也就被不断的拉大。 教育出版业更是如此,在一个教学领域,往往只需要一本最好的教材就行了。只有在一本教材不能覆盖全部领域的时候,其他教材才有生存余地。 新出版的教材为什么有一千册的销量就很不错了,因为它是在一片血淋淋的红海中杀出来的一千册销量,其存在价值,往往就在于那一点点的创新因素。 但是,总有一些领域是血红的一点生存空间都没有的,而这些研究领域,通常都蹲踞着一位乃至不止一位的大牛。 对教育出版业来说,这种情况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最幸福的,比如诺顿出版社的《英国文学教程》,全球行销2000万册,堪称商业奇迹。 人文社科类的书籍尚且如此,自然科学类的书籍就跟爽了,因为可以改数字啊。同样的《经济学》,出版社每年都可以出一版新的,区别只在于章节后的习题数字有所变化,但是,为了方便老师布置作业,也为了不混淆讲课的内容,学生们往往只能购买新书而非二手书,于是出版社每年都有大笔的真金白银进账,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美国的出版业就是如此无耻。 但要想坐地收钱,问题的关键就是一本足以每年都被各大学选中的牛系教材,不光要牛人写的,重点还要教材本身够牛。 考伯特急切的等待利奥教授的回答,急的跳脚,又不敢催促。 利奥教授却是嗤的笑了出来:“完美?《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也是不完美的,乔托的作品也免不了有缺点。” “好吧。” “你们已经知道乔托的作品强调人物了,这是与宗教画最大的不同,但是,乔托没有解剖学和透视法的知识,他的人物甚至看起来蹩脚,但你要看和什么时候的画家比了。和现代画家比,乔托当年的湿壁画上的人物形象不值一提,但是和他同时代的画家比,乔托的人物就变的生机勃勃了,完全不同的圣经故事,你们明白吗?” “不明白。”科尔温和考伯特齐齐摇头 两人都听的木掉了,今天真的要讨论画家半天时间吗?利奥教授你不是自称很忙吗? “你们不觉得杨锐和乔托很像吗?”利奥低着头,声音却是渐渐的洪亮起来:“你们看看杨锐的工作,钾离子通道,pcr,还有现在的《基因组学》,我说,你们干嘛要把基因组学拿给我看,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喜欢骂人总给差评的糟老头吗?你们是太过于自信,还是不看好这本书?” “我们……”科尔温和考伯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利奥太诚实吗?他们的表现,仿佛房间里有三个社交障碍者似的。 利奥垂下的脑袋使劲的摇动,重新启动地球仪,晃晃悠悠的道:“我看你们是无可救药的白痴,乔托的湿壁画放在你们面前,你们还要拿它和那些屎一样的现代壁画去和他比较……” “利奥教授,我们能引用您的评价吗?”科尔温不在乎被骂,找利奥就是一定要被骂的,他只在乎能不能用来宣传,引用利奥教授的话的话,对普通人自然没有影响力,但在学术圈子里的影响就大了。 而教材出版的核心,其实还是在教授们身上,因为一个学校一门课选什么书做教材,选择权在教授手里,而非学生手里。这也是美国的教材越卖越贵的原因,采购者与使用者不在一条线上,自然会对价格不敏感,在不牵扯灰色收入的前提下,教授们肯定是选择自认为好的教材,而不会考虑价格因素。 利奥教授的推荐,对生物类教材来说,一定是巨大的利好。 科尔温和考伯特满心期待的盯着利奥教授看。 利奥骑在地球仪上转的飞快,想了想道:“不行,我说的话都有用,你们不能引用。” 本以为一定会得到同意的科尔温傻眼了,哭笑不得的道:“您说的话,还想再用在哪里啊!” “我准备专门写一篇介绍文章,推荐杨锐的基因组学,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篇基因学论著,我要用乔托的比喻,你们如果想用,自己想一个。”利奥教授一副护食的样子,就是有些太瘦弱了。 “这个……太好了!”本来还想争辩一下的科尔温却是从失望迅速转向狂喜。 利奥教授专门写的介绍文章,这本《基因组学》不火都不行,这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不高调 “今天咱们开始第十?,《转录起始复合物的组装》。本节课是本章的第一部分,目的是归纳出用于定位dna结合蛋白在dna分子上的结合位点的各种技术。”杨锐夹着本子进到清华的大教室里,一刻不停的就开始了讲课。 他现在已经将《基因组学》大部分写完,正是最后总结完善的紧张时刻,所以,上课时间都是争分夺秒,一点都不浪费进度,以期得到有价值的反馈。 清华的师生们也熟悉了杨锐的做法,早早的坐在教室里等着他开始。 这里面,老师的数量远远比学生多的多,也要积极的多。 事实上,杨锐的《基因组学》上到现在,绝大多数的学生已经听不懂了,反而是老师们来听,感觉很好。 不过,听不懂并不代表就能不仔细听课了。事实上,学生们不仅要仔细听课,而且要比以前更仔细才行,毕竟,周围镇守的老师,一个个都是厉害人物,要是被他们挑出错来,接下来的几年大学生活,是一定不美妙的,而课程结束之后的考试,更是令学生们恐惧万分。 学渣式的恐惧,从来都无法干扰一堂课的进程。 清华方面也不觉得让这些学生听杨锐的课程浪费时间。大师授课的事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没有什么奖项到手,但光是《自然》和《细胞》的长篇论文,就足够无限拔高杨锐的身份了——就算听不懂,得到的东西也比消耗的时间值钱。再者说,如果满教室的老师,一个学生都没有,那也不像一回事,若是让人联想到北大学生给清华老师授课这样的句段,清华生物系的脸面也是要丢掉的。 另一方面,在座的学生里还真有听懂的。 很明显,为了听懂杨锐的《基因组学》,几位同学是付出了极大的辛苦的,看他们的笔记厚度都比其他学生厚一倍以上,上课的专注度更不用说,课后作业经常有将一个笔记本用完的架势。 这种学霸中的学霸,就是杨锐看到了,有时候也会心惊胆战,心中揣测,若是施一公仍然在清华读书的话,最多也就是这样的水准吧。 不过,杨锐本来就不指望走个人路线,心惊胆战归心惊胆战,嫉妒远谈不上,各人自有际遇。科研这种东西也是讲积累的,多少学霸学阀级的人物都是五六十岁甚至七八十岁了,仍然在科研一线工作,而且产出颇丰,他们能做出成果来自然免不了助手的贡献,但经验的因素依旧是重中之重。 杨锐现在就站在生物学的前线,尤其是基因领域的前线,在这块领地上,其他人还没搞清楚季节变化呢,他就已经栽种了好几季的稻子,甚至连水库肥料都搞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别人想纯靠聪明种出更高的产量,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还不如靠天吃饭背语录靠谱一点。 杨锐也不在乎谈论自己的经验,《基因组学》对基因学的意义,就像是节气对农业生产的意义一样,它极其重要,但只知道节气是种不出粮食来的,依然免不了汗水和付出。 归根结底,这种东西不是用来藏私的。 但不管怎么样,一个教室的人听节气听的是如痴如醉,而且,二十四节气听到第十个,正是听的爽的时间,教室内的气氛也是极好。 好为人师乃人类本性,杨锐其实上课也上的挺爽的,等铃声响起的时候,杨锐还拖堂了两分钟,才挥挥手说:“下课。” 话音落地,杨锐竟然有点茫然若失。 怪不得那么多研究员愿意担任教职,传到授业解惑所得到的直接反馈,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杨主任,辛苦了,今天是先回办公室还是先去吃饭?我让小食堂准备。”在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的时间里,杨锐在清华的联络人孙建冲已经冲上台来,一副准备提包的样子。 “孙老师,不用忙了,我自己去食堂就行了。”杨锐比对方年轻几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忙不忙,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子,赶明儿,要是从美国回来一个华裔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也得上来问,您是先吃饭还是先休息。”孙建冲笑呵呵的说着好听的话。 杨锐耸耸肩:“我是准备回办公室随便吃点就行了。” 孙建冲点头:“那我让小食堂烧一个汤给您送过去好了,今天来个什么汤?” 与杨锐接触了几次以后,孙建冲就摸清了杨锐的脾胃,这位主儿,就是回临时办公室也不是随便吃点的。不过,临时办公室毕竟不是厨房,简单易热的饭菜容易吃到嘴里,稍微复杂一点的菜式或者汤料就不行了,因此,这段时间,孙建冲经常是买份汤送到杨锐的办公室里,所谓征服男人的心,要从征服男人的胃开始。 杨锐站着考虑了片刻,难以抉择的道:“上次的肉丸汤挺不错的,如果有番茄汤也好,唔……有什么送什么吧。” “好嘞,您稍等片刻就行。”孙建冲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解。 杨锐笑着,一路打招呼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现如今,整个清华生物系的地盘上,杨锐就是最受欢迎的人,不说清华人自己开会怎么说,就是长的帅对人和善,也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传说中的风云人物,不外如是。 杨锐因此也很乐意到清华来授课,这种极度受尊重的感觉,是北大不能给予杨锐的。毕竟,在北大的时候,杨锐仍然是一名学生,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要考虑到杨锐的学生身份,否则,同学之间不好相处,老师与杨锐也不好相处,杨锐自己也不会接受太过于热情的招呼。反而是在清华,因为杨锐的外来身份,少了顾忌,更加自在和舒服。 杨锐回到临时办公室没一会儿,孙建冲就将今日例汤送了过来,而且是肉丸汤和番茄汤各一份。 杨锐坚持给了钱,就心安理得的笑纳了。 再过不久,小白牙也掀开门帘,笑眯眯的进到房内来。 “肉丸汤!”小白牙嗅嗅鼻?,立即叫出了名字,然后积极的坐在火炉旁,从旁边的桌子抽屉下方,拿出自己专属餐具,再取出晶莹剔透的不锈钢汤勺,摆好姿势,道:“真好,小食堂的肉丸汤最好喝了。” “还有一样。”杨锐指指炉子边上的另一个盒子。 “番茄汤!”小白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接着,有些难以抉择的在两份汤中间犹豫。 “真是的,买一份汤多好。”想了半天,小白牙给出如此答案。 杨锐耸耸肩:“孙老师一并送过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白牙终于做出决定,先捞出一只肉丸,再用眼神瞄向番茄汤。 “晚上有个舞会,你和我一起去吧。”小白牙配着番茄汤吃掉了三只肉丸,使劲舒了一口气,一脸的轻松。 杨锐好奇的问:“什么舞会?” “规格很高哦,不光有我们清华的学生,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可以来参加,还有留学生,门票都发了几百份出去了。”小白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门票,递给杨锐,道:“清华的用学生证就行了,这个给你。” 门票是一指长,两只宽的粉红色小票,薄的透亮,上面用油印着一行楷书:欢迎参加北京校际联谊会。背面是日期和具体时间。 “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结束的有点早不是?”杨锐笑着评价。 “有很多外校的学生过来呢,要留出时间给人家回去。”小白牙说着一笑,道:“说好了,我晚上来接你。” “你来接我?”杨锐觉得这好像不是正常模式。 小白牙却是大喇喇的一挥手,道:“你住的远,学校的舞会也不适合开车过来,太高调了。我来接你好了。” “你怎么接我?” “我有摩托呀。”小白牙很自然的回答,然后低头喝汤。 杨锐想象了一下小白牙骑着机车,载着自己参加舞会的场景,一点都不觉得低调…… …… 第七百三十七章 舞会 杨锐还是决定自己骑?行车去参加舞会,感觉摩托机车什么的,还是不适合自己。 北大到清华的距离倒是不远,但北大和清华的校园面积就太大了,从北大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再从清华的一面走到另一面,一名学生差不多也就累死了。 骑自行车就轻松不少了,杨锐计算着时间,提前完成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工作,然后优哉游哉的蹬着自行车出门。 刚出北大的侧门,就听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还带着点儿兴奋:“来了来了,大姐,来了!” 旋即,一片乌泱泱的摩托车就将杨锐给包围了,一群人齐刷刷的拿下摩托车头盔,漂亮的飘飘长发在空中甩起。 正中间的,就是小白牙。 很明显,杨锐还是小看了小白牙的低调风格。 人家的确是骑摩托来载杨锐的,但没说随行的还有一群女骑士。 是的,随同小白牙一起的,全是英姿煞爽的女骑士。 而且,这些女骑士们的座驾,还一辆比一辆帅气。 “好看不?”小白牙来到杨锐面前,单腿跨出去,长长的皮裤油光滑亮,踩到地上,也只是让机车倾斜一个很小的角度。 “好看。”杨锐心里还不禁评价一句:腿真长! 要是长度不够,还真真撑不起这辆摩托车。 “上来,我们去舞厅。”小白牙向后座示意一下。 杨锐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座,前面的一辆摩托车突然转了一下头,将灯光打到了杨锐身上,旋即,就有一堆的口哨声传来: “长的真俊呀。” “可是漂亮!” “大姐大的眼光好呀。” 杨锐叹口气,用手遮了一下眼睛,道:“是我长的好,不是她眼光好。” 口哨声稍停,接着是一阵嘘声和笑声。 骑在摩托车上的女孩子,依旧是女孩子。 小白牙没好气的将自己的摩托转过来,大灯找过去,双目圆瞪。 周围的嘘声和笑声立即就偃旗息鼓了。 “上车。”小白牙再次帅气的扬手。 杨锐不客气的跨坐到了摩托后座上,戴上小白牙递给自己的头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抓在了小白牙的腰上。 小蛮腰盈盈可握,杨锐两只手放上去,几乎能聚拢起来似的。 小白牙不安的捏了捏摩托车握把,一踩踏板,将摩托车开的蹿了起来。 剩下的女骑士们有踏板的踩踏板,没踏板的拧握把,也一个个的将车速给加了上去,但没有一个的速度能追的上小白牙。 杨锐坐在后面,有些爽又有些怕,爽是来自于速度和前座的,怕也是因为速度和前座。 这肉包铁的高速工具,稍微歪一下,很可能就是车毁人亡了。 好在路宽车少,小白牙很快将车停在了一栋白色建筑前。 “就是这里了?”杨锐迅速下车,将头盔递回给小白牙。 “应该是吧。”小白牙也颇为疑惑。 杨锐讶然:“你没来过?” “我……我有点不记得了。”小白牙很不好意思,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特意打听到了舞会,才邀约杨锐过来的,那多没面子呀。 更多的摩托车停到了四周,轰轰的响声令人焦躁。 小白牙挥挥手,所有人的摩托车陡然熄火,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这里吧?”小白牙扬声问后来的女生。 “这里是正门,我们从后门进,那里还有停车场。”说话间,摩托车队又再次发动了。 相比正门,后门又热闹的多了。 成排的自行车停在车棚内,放不下的干脆停在外面,或者靠在树上。 门口就有年轻人在聊天,越往门口走,人就越多。 不过,在摩托车队到达的时候,学生们都将位置给让了出来,大部分人,更是用仰望的神情看着这队摩托车。 80年代人买辆自行车,就像是后世的年轻人买辆摩托车一样,售价100或200元的自行车,需要年轻人三个月以上的全工资,即使是中年干部,也至少要两个月左右的工资才能买得起一辆自行车。 不管是大学生还是刚工作的年轻人,买一辆自行车都是一辆不困难但不轻松的经济行为。但买一辆摩托车就不同了,一辆普通的国产摩托车的售价就在2500元左右,而且有价无市,没有票据想买都买不到,年轻人若是想做这么一件大事,非得家里面人拿出数年的积蓄帮忙才行。 小白牙一行人骑的更是帅气的进口摩托,这些价格动辄三四千往上的大家伙,可以说是许多年轻人的终极梦想,就像是后世的跑车一样稀罕。 如果是同样厚度的一叠钞票放在这里,自持清高的大学生们或许会投注目光于其上,但不会羡慕。 但是,当钞票变成了实物,变成了帅气的摩托车的时候,大家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我们进去跳舞。”小白牙将自行车停在路边,并不理睬其他人,拉着杨锐就往进走,同时嘱咐道:“今天你是我的舞伴,不许跟其他人跳舞。” 杨锐哑然:“还有这个规矩?” “有。”小白牙眨眨眼睛。 “要是别人找我跳舞呢?” “那也不行。”小白牙用手拽了一下杨锐,迅速分开,道:“你今天晚上被我预定了,你要陪我跳舞。” “好吧。”杨锐耸耸肩,并不反对这个安排。 舞池内,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跳舞了。 不像是社会上的舞厅,学校的舞厅里光线明亮,杨锐和小白牙进门瞬间,就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坐在角落里的三名女生,也一下子被杨锐给吸引了。 “芳,你看这男生,长的好看,个头也高,给你搭对子正好。”位置正对大门的女生撺掇着坐在中间的女生。 名叫芳的女生模样周正,身着洋气的黄裙子,她仔细的看了看杨锐,道:“他不是清华的,没带校徽。” 她指指胸前位置,芳本人也没有校徽,于是在那里挂了一只此时少见的胸针。 “说不定他就是不想带校徽呢?” “不想带校徽就是不想找舞搭子。”芳分析的很认真。 “长成这样,不是清华的也行吧。” “不是清华的也行?”芳一下子扭过头去,道:“咱们辛辛苦苦的骑自行车过来,为的是什么?我要是想找个不是清华的,我就在本校跳舞不就行了。” 同来的两名女生吓的连声道:“你小点声。” “怕什么,你以为这么多女生是为什么来的?同样办舞会,为啥清华办的舞会就来这么多人?”芳说的理直气壮,接着站了起来。 “咦,你去哪?” “我去问问他,是不是清华的。”芳整理了一下裙子,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去了。 “芳还是舍不得。”角落里剩下的两个女生捂嘴笑了起来。 ……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上心 杨锐与小白牙在舞池里跳了大半个钟头,才坐回到位置上?息。 不长时间,小白牙的摩托队友们干脆聚拢了过来,并堆砌了一座啤酒瓶山。 “科学家,来吹一瓶?”摩托车队里最高大的是位修了眉毛的女生,她看起来也就是读大学的年龄,但似乎化了更老成的妆容。 “谢谢,我慢慢喝就行了。另外,你们喝醉了就别开车了。”杨锐顺便普及酒驾知识。 修了眉毛的女生嗤之以鼻,道:“啤酒也能喝醉?你太小看人了。” “酒精会让你的大脑迟钝,这个是生理指标,不是你健康勇敢能喝酒就能抵抗的,除非不是人。”杨锐耸耸肩,又道:“当然,你们要是坚持骑摩托车回去,我也不反对,我送你回去。” 最后一句,杨锐是对小白牙说的。他才不在乎其他摩托女生要怎么生活呢。 “我也只喝了一瓶啤酒。”小白牙小声道。 “安全起见,我叫捷利康过来接我,你也不要骑摩托了,如果要回家的话,也坐我的车,摩托车明天过来取,或者我让人来帮你取。”杨锐用捷利康向来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本来就是多家捷利康合资公司的股东。 见杨锐如此替自己考虑,小白牙立即眼睛笑的弯弯的点头。 “我喝十瓶啤酒……了,我也不开摩托车了。”修了眉毛的女生咽下硬气的话,转弯转的飞快。 “这样最好了。”杨锐善莫大焉的说了一句,举起啤酒杯,道:“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自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跳跳舞喝喝酒什么的,本来就是很高兴的事,尤其是一个男人与一群女孩子,即使不发生什么,也是很高兴的。 小白牙更是兴奋起来,连喝了几杯啤酒,又拉着杨锐进场跳舞。 她的舞姿极好,明显是有基础的样子,也是令杨锐刮目相看。 舞池里的灯光莫名的暗了一些,更多的学生步入舞池。 杨锐也宣泄式的蹦蹦跳跳,有一段时间,他没做过年轻人做的事了。 “你好,你是清华的学生吗?”一名女生忽然拉了把杨锐,大声问他。 杨锐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位漂亮的女士,于是笑了笑,又摇头说:“我不是清华的。” “哦……”问话的芳无比惆怅的退后了两步,心道:好帅气的男生,真是可惜了。 她的目标很明确,她是一定要嫁清华男生的,而且要在大学毕业以前,完成这项目标。 老实说,宋芳的目标是很功利的,宋芳自己也知道,但她还是在进入大学以后,做出了这个必然会影响终身的决定。当然,宋芳也不是任何一名清华男都可以的,她长的很漂亮,足以在清华男中选择一名顺眼的,甚至帅气的。 不过,像是眼前如此帅气的男生,宋芳从没有在清华男中见到过。 有一瞬间,宋芳会想:就这样也行,不用什么清华男了。 但在那一瞬间的软弱过去,宋芳只会更加的坚定目标——自己的对象一定是要清华毕业,且留在北京的男生,找那些二流学校的男生的结局,只会像是母亲的结局一样,在某个荒郊野外为家庭奉献终身,毫无意义。 宋芳一边想,一边看着杨锐,慢慢倒退着离开了舞池,心中遗憾万分:虽然是个帅气万分的大学生,但不是清华的也枉然……与其找一名帅气万分的二流大学的大学生,还不如找清华的普通男生,也免得陪着他艰苦奋斗到四十岁,还要与更年轻的野女人们竞争。 倒退中的宋芳踩到了几个人,引来几双愤怒的眼神,但在高颜值的加成下,没有一个人将愤怒发泄出来。 舞曲的节奏不停的加强,而舞池的灯光不停的调暗,可惜终究没有调成黑的。 对大学生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令人愉快的集体活动了。 几个小时后,学生们尽兴而归。 清华的学生们自回宿舍,外校的?生就三五成群的打着手电骑自行车。 杨锐和小白牙肩并肩的往校外去,捷利康的车不好进校园,也只能在校外等着。 女骑手们要跟着小白牙走,也只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宋芳稍微迟了一些,才和其他两名女生一起返回学校,她们每周都会来清华跳舞,对路线很是熟悉,说说笑笑的就上了路。 “宋芳,那个男生。”骑在前面的女生用脚驻在地上,指了一下前面亮光处。 “哪个男生?” “就那个不是清华的男生。” 宋芳立即抬头望了过去。 对于超帅而非清华的男生,宋芳也是印象深刻之极。 长长的一列车,停在距离侧门不远的路灯下。 宋芳不认识车标,也不懂小轿车,不过,看着杨锐等人坐进几辆车里,还是让她小吃一惊。 “弄不好,这家伙是个高干子弟呢。”同伴捅捅宋芳的腰。 “高干子弟又如何。”宋芳承认自己很惊讶,但也就是小小的惊讶罢了。 “高干子弟不好吗?家里把什么事都给解决了,指不定几年以后,你就当上官太太了,呶,还有小车坐。”同伴颇为羡慕的道:“咱们参加工作以后,再多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坐上小车吧。除非去下面的市县,否则,处级干部也没有小车坐。” “我想要的不是官太太似的生活,只是稳定和舒适而已。”宋芳淡然道:“我不要做官太太,走吧。” 说完,宋芳一蹬自行车,背向那小车队,返回学校去了。 两名同伴互相看看,也只好跟了上去。 杨锐先让司机开车到范家,送走小白牙以后,再返回学校实验室,其他人自然有其他司机送返。 时间虽然晚了,但离子通道实验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许正平在相互作用蛋白方面的研究正在紧要关头,他的科研组已经开始进入无休状态了,加班自然是免不了的。 杨锐回到实验室倒是没有特别的工作,不过,作为实验室主任,每天不定时的到实验室报道是必然的。 大多数一流实验室的负责人都是工作狂,不如此,是难以支撑起一个实验室的。 比起工业界的工作来说,科研界的工作更忙碌,也更考验对时间的利用。 对实验室负责人来说,每周在实验室里消磨100个小时再正常不过了。 杨锐也是很有觉悟的有空就来,有问题的研究员也能较快的询问问题。 到了他这个位置,本来就不用做具体的实验了,但指明方向,解决问题向来都是实验室负责人的工作。 杨锐回到离子通道实验室,就像是回到宿舍一样自然,脱下大衣,换上实验服,就顺着实验室一个个的检查过去,有问题的自然询问,被他找出问题的就紧张的修正。 许正平也是忙的厉害,同样是问题多多,抓住杨锐,足足和他聊了30分钟,然后忽然一拍脑袋,道:“对了,有个美国人找你。” “什么美国人?” “诺顿出版社的,据说是下午刚到的,一路问到这里的。”许正平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给忙忘了,挺重要的事吧。” “人呢?” “安排到酒店了。” “那行,让他明天找我,你给打个电话吧。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杨锐又转一圈,看着没什么事了,就将实验服脱了,换回大衣,准备出门。 还没走呢,许正平从里面奔了出来,喊道:“美国人约明天早上9点,行不行?” “这么早?” “好像挺急的。” “约明天中午一点,让他来学校食堂。”杨锐一听诺顿出版社,就知道是有关自己的专著的事,他本人对此还是很上心的,不过,既然对方更着急,那他就不着急了。 …… 第七百三十九章 留人(猴年开更) “蔡教授,杨锐的确是才华出众,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大学也应该有大学的固执,我认为,现在将杨锐擢升为助教或者讲师,不仅不利于学校的教学和管理,而且对杨锐的成长也不利。”卢月萍是生物系的资深教授,并不在乎反对蔡教授。 “确实,将大二还没毕业的学生,一口气提到助教或者讲师的位置上来,会产生太多的问题。两年的时间,杨锐确实得到很大的成绩,但两年时间太短了,不如再等两年,提前给杨锐一个留校的名额不好?”同为资深教授的刘岚也是比较保守的一派。 趁机反对的还有相对年轻的教授周帆:“我也觉得略有些轻率了。咱们现在并不是特别迫切的需要教师,一下子将杨锐提起来,未免产生种种问题。比如说,杨锐的研究水平很不错,授课的水平如何,却不是很清楚,我觉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蔡教授沉默不语,就让会议室内诸人自由发言。 让杨锐在北大任教,本来也不是蔡教授的最佳选择,这是被清华逼出来的没办法的办法。蔡教授是真的担心杨锐毕业以后,跑去清华任教了。这样的事情在北大的历史上可是真的不少,比如朱自清就是北大的学生,毕业后就去了清华,不提期间的原委来去,这样的事情总是少不了的。 平常情况下,蔡教授也无所谓两个学校互通有无,反正清华北大的关系向来密切,你来我往也属正常,从一名自然科学的教授的心理来说,朱自清牛子清的,跑一打来一吨都无所谓。 但20岁就得诺贝尔奖提名,发表cell和nature双料论文的年轻人跑了,那就罪莫大焉了。 就是走过场的诺贝尔奖提名都很了不得了,简而言之,你要拿诺贝尔奖提名,哪怕是走过场的自然科学类诺贝尔奖提名,你首先得业内知名,要么是你的名字刷到很多人都知道,要么是你的工作让很多人都了解了,总而言之,你大大小小得是位科学界的名人,才有人或机构!自己的声望担保,给你一个提名。 杨锐的提名更难得,现在才是84年的年末,pcr技术就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破国家范畴,在全世界的各大实验室里开始传播,这样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刷脸的概念了,它是真的有可能拿诺贝尔奖的,每间生物实验室都要用的东西,要是连竞争诺贝尔奖的资格都没有,这个奖项也存活不了如此之久。当然,今年或许还早了点,20岁的杨锐也年轻了点,但再过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杨锐能不能拿到诺贝尔奖?真的很有可能。 这样的成绩,让蔡教授根本不愿意承担一丁点损失杨锐的可能。 给予杨锐助教或者讲师的职位,从院长的角度来说,只能说是廉价保险。 蔡教授一点都不担心别人说自己“轻率”,再过几年,人们只会因此而评论他有“魄力”。 不过,同事们的意见也要重视,所谓**********,就是要先民主,再集中。 而且,民主的时间可以比较久,集中的时间很短就可以了,从比例上来说,还是显的民主比较重要的。 蔡教授静静等待了一刻钟左右,等到大家各抒己见以后,问:“我也不想强求让杨锐做助教或者讲师,现在的问题是,清华给出的条件更好,而且,杨锐在清华授课期间,写了一本《基因组学》的书,写的非常好,在座有看过的吗?” 有几个人点头。 “我这里有几个副本,大家之后可以看一看。”蔡教授让人拿了油印版的书出来,又道:“我也没有想到杨锐会写一本书,而且是在他给清华授课期间。有这样一次经历,我想杨锐肯定是希望继续授课,继续写书的,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有相同或者相似的经历。” 一些教授微微点头,没有相同或相似经历的低头不语,80年代的科研院所还没有强制要求教授必须有专著,因此,少部分人是没有这种经历的,不过,这可不是什好事,就好像读研读博的学生没有写过论文一样,开会的时候,大家谈经历,你怎么好意思抬头。 专著不见得比论文困难,但它们是不同的东西,狭义讲,专著是作者对自己的研究工作的梳理,写过就是写过,没写过就是没写过,写过的就是鄙视没写过的,没什么道理可讲。 你一篇论文驰名中外,你厉害;你桃李满天下,弟子尽常委,你厉害;你证书等身,载誉人生,你厉害——你没写过专著吧,呵呵,真是智残志坚的好学者。 相对年轻的教授的周帆看到厚厚的一本油印书,脸色就是一白。 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虽然年轻,可还是很容易的就评上了教授,但年轻的劣势就是做工作的时间少,专著这样的大项目,还没有列入他的考虑范围,自然也是没有的。 可是,看着厚厚的像是教科书似的《基因组学》,周帆突然觉得底气不足。 杨锐比他年轻的更多更多了。 默默的翻了十几页《基因组学》,周帆就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是从国外学来的坏习惯,说话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话,就把什么话往外面倒……我不应该发表意见啊! “让杨锐继续维持学生身份,我本身是不反对的,不过,大家有什么主意,不让杨锐被清华挖走?”蔡教授再次开口,让反对者无言以对。 “我们提高待遇怎么样?让杨锐稍微等一下,等再过两年,他留校任教了,直接给他按照研究生的待遇走好了。”卢月萍提出了一个相对合理些的建议。 但是,也就是相对合理些而已,并没有人应和卢月萍的话。 “杨锐目前的成绩,破格提拔副教授,应该都是可以的。”刘岚说了一句公道话,但依然没有人应和。 在座诸人,都莫名的感觉尴尬。 国内的职称评定其实很容易理解,本科毕业生进大学,一年实习期后评助教,三年后可以评讲师;硕士毕业生进大学,一年实习期后评讲师,五年后可以评副教授。博士毕业生进大学,一年实习期后评副教授,五年或者七年后可以评教授,少于这个时限的,都是破格提拔。 非常简单的就能看出,从助教到副教授之间的等待年限,基本就是读研或者读博所需的时间,因为可以评不是一定能评上,这样的制度,让深造的价值稍微提高了一些。 杨锐如果本科毕业就进入大学的话,本来是应该评助教的,提高到讲师就算是破格了,刘岚说是副教授,那就是博士生的待遇了。 在国内,除了数学系以外,通常是很少有这种情况出现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尤其是撰写了大量论文的学者,很容易得到破格提拔。 然而,一个北大的副教授,对杨锐来说,是否称得上破格呢? 这是很令人难堪的一件事,毕竟,他本人已经是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了,手下还有许正平这样的副教授,似乎不给他一个副教授的职称,都令人过意不去。 “确实比较为难。”卢月萍自嘲的笑笑,设身处地的为蔡教授想一想,他这个院长也确实比较难做。 “把许正平叫来问一问吧,他对杨锐的了解比较多。”王永想主意道。 “这个办法好。”想不出办法的几个人立即赞同。 不长时间,许正平被叫到了烟雾缭绕的会议室。 刘院长捡着主要部分给他说明了一下,问:“老许,你就是咱们北大毕业留校的吧,我们想留下杨锐,你看有什么法子。” “突然让我说,我也没有考虑过。”许正平无奈的说了,碍于众人期待的目光,有什么捡什么的道:“我知道杨锐的《基因组学》正在谈出版,美国的诺顿出版社,大概会给他出英文版,先在美国销售。” “杨锐的《基因组学》要卖去美国?”刘岚大吃一惊,这个调子起的可是高啊。 正平点头:“诺顿出版社应该是很重视的,已经派了人来,今天中午在食堂谈合作。” “咱们北大的食堂?”刘院长像是被发动起来的拖拉机似的,浑身都在颤动,国内出版一本书不容易,但国内学者在国外出版一本书就更难了,实际上,是难上加难。 许正平说“是”,又道:“约的中午一点。” “还有一个小时,我去看看吧。”刘院长立即起身,毛遂自荐。 “同去吧。”蔡教授看一屋子人蠢蠢欲动,干脆宣布散会。 …… 第七百四十章 提前 “十二点了,要去就快点去吧。”刘院长一马当先,给众人打了个招呼,就立即出门了,那个架势,就是所谓的不管你们去不去,我反正要去的架势。 其他人陆续出门,有的动作麻利,有的磨磨蹭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刘院长那样,如此的关心杨锐的事。 一群人陆陆续续的赶到食堂,正是饭点,蔡教授干脆招呼着大家一同进食,食堂的饭菜,也就是吃饱的水平了。 一会儿,有美国人走进了食堂,懵懵懂懂的像只傻鹿似的,在学生们的注视下,坐到了空闲的桌子上,他的翻译去买了几瓶北冰洋的汽水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等待。 “这个美国人就是诺顿出版社的?”蔡教授三两口吃完了饭,放下筷子,盯着金发碧眼的男人看。 “要不然,我去问问看?”卢月萍教授也是个急性子。 刘院长迟疑着道:“不好吧,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人家万一不喜欢被打扰怎么办,这外国出版社的人是啥脾气,咱还没摸准呢。” 著作在外国出版这种事,对中国学者来说,不敢说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但绝对是比开天辟地还重要的事。其他的且不说,它首先是承认了该作者的原创性。 比如同样是基因学或者遗传学的著作,有些作者在国内都著作等身了,但你要让他在国外出版一本小册子,都难的不行,原因很简单,他在国内写的《基因学》或者《遗传学》,引用的国外资料太多太繁,以至于标注都标注不过来,或者干脆就不想标注,等同于抄着人家国外学者的内容,合著了一本似的。 国内可以用“编著”来标注这样的著作,国外可没有相关的体制。 归根结底,能够原创几页论文的中国学者已经比较多了,但要说原创一本书的话,中国学者就会遇到种种问题。 但越难的事情,越说明本事。 尤其是在学校和科研院所,到了教授或者研究员的层次,写一本书在国内发表的难度并不太高,这就让写书像是那些不值钱的证书一样,开始变的无聊起来,一方面,大家都需要一本书来证明自己,就像是一本证书来证明自己似的,另一方面,不值钱的证书又缺乏炫耀的力量。 在国外出版专著,对中国学者来说,却有去腐存清的神奇效力,它就好像是司法考试或者会计师证书一样,人人都知道难考,人人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考出证以后,却很方便就能炫耀。 越容易做到的事越被轻视,越难做到的事越被重视,学术界的价值观,大抵如此,至于值钱不值钱,有什么价值,反而被放在了后面。 刘院长很在意杨锐有国外出版的机会这件事,更是焦急的看表,喃喃自语道:“杨锐怎么还没过来,都要到时间了。” 许正平看表道:“约的是一点钟,还有半个小时。” “对了,老许你去招待一下吧,你是不是见过他了?就剩下半个小时了,杨锐还不过来。”刘院长生怕怠慢了诺顿出版社的家伙。 许正平没动,有些怀疑的道:“我昨天见过诺顿出版社的代表,好像不是这位。” “诺顿出版社的代表不是美国人?”旁边一人望着金发碧眼的老外,很是奇怪,就好像美国只有一个人似的。 许正平咳嗽两声,道:“昨天来的好像是个绿眼珠的,今天的是蓝眼珠的,个子也没有这么高,稍微矮一点,胖一点。” “不是啊。”刘院长颇有些遗憾,想想道:“我去打个招呼吧,看看是做什么的。” 他还有些担心这个老外影响到诺顿出版社的人,虽然都是很重要的外宾,但重要性还是不同的。 蔡教授等人看着刘院长整理了一番衣服,昂首挺胸的去与外国人聊天。 作为一名中老年干部,刘院长的面部表情是很生动的,只见他先是微笑,再是惊诧,又是疑惑,继而是狂喜与忧虑,干脆坐下来和对方热络的聊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有吃东来顺的意思。 蒋同化早就猜到这么个情况,笑着道:“那咱们就请山田大厨先来表演,人家不懂中国话,大家有什么话,就请叶子小姐翻译。” 叶子小姐是个身高肤白的中国女孩,微微弯腰鞠躬,道:“我今天给大家做翻译,另外,也负责给大家介绍寿司的工艺。” 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日本大厨走到了院子中间,站到了摆好的台案前,也是一个鞠躬,从旁边的冰柜里扯出一条鱼,就开始了切肉的动作。 “现在是做寿司前的准备工作。我们用的鱼是产自日本海的金枪鱼,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叶子小姐用软糯的声音介绍,非常的有感染力。 围着案头的学者,又去过日本的,就顺势聊起了中日美食之异同,气氛一下子就有了,至于医药推介?谁又真的在乎那个。 泰合今天的目标也不是卖药,如果是为了卖药的话,他们倒是会找一两个人,在日本人捏寿司的时间做点简单的介绍,但今天的目的实际上是推介梁策,那就用不着这样做了。 梁策笑眯眯的加入众人的聊天,他是个擅长说话的人,至少不令人生厌。 没多久,一份份的寿司端到了众人面前。 大家默默的吃了,不管习惯不习惯的,都点头说好吃。 日本大厨很开心的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更加卖力的工作起来的。 稍微垫了点肚子的学者们,也就慢慢的聊开了。 吃的东西聊完,众人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大家的共通点——学术。 梁策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希望顺便展现一番自己的学术能力。 毕竟,接下来的补选,看的也就是这个,总得有个过得去的模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三五不时的吃一块寿司,喝两口热茶,也是自在。 梁策在生物和医药方面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h刚开始的时候,还很能跟得上节奏。 不过,随着话题渐渐向基因方面转向,梁策就有些缺少话题感了。 若是其他的学术讨论,大家或许会稍微给梁策些优待,但在场的老头子们就不一样了,大家吃梁策的喝梁策没问题,要改变话题配合梁策却不可能。 基因学是80年代生物学的显学,大家无论如何都是要了解的,只是程度不一,对在场的学者来说,他们主要讨论的是方向问题,而不是具体的实验,层次本身就高,更让去年以来就有些懒散的梁策跟不上节奏。 “老章之前做的枯草芽孢杆菌的基因片段分离很厉害哦,这个方向,你是走的最深的。” “李政做的谷氨酸合成酶,老是和我抢版面,上个月发的那篇我还记得,是浑球红假单孢菌的谷氨酸合成酶,对吧。” “今年的论文,最厉害的一篇是朱醇的,乙肝病毒dna重组质粒的改建……后面是啥来着?”韩立国故意装作忘记的样子。 朱醇和他的关系很好,无奈道:“《乙肝病毒dna重组质粒的改建及其在哺乳动物细胞中的高效表达》。” “对对对,就这个,老朱光是今年发表的论文,影响因子就要奔大几十去了。”韩立国给朱醇好好捧了个哏。 朱醇道:“这篇我写了两年了。” “仍然是国际一流的水平。”韩立国吃了一大口寿司,接着就说起了重组质粒。 梁策干瞪眼,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种水平的研究,做过的很容易就能接上,没做过的就太难了,太多的细节问题不了解,稍有不慎就要丢脸的。 如此一来,梁策就有些气闷了,干脆拿起菜单,要起了下酒菜。 把你们几个老家伙喝醉了,我再看你们聊什么——梁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几瓶茅台打开,梁策就开始了凶猛的劝酒。 一杯。 两杯。 三四杯。 三两小酒下肚,刚才还在大谈乙肝病毒的朱醇不说论文了,却是手指着韩立国,道:“要说发表文章,你不行,我也不行,有一个特行。” “谁?”韩立国笑看四周,道:“各位注意了,咱们听老朱放卫星。” “我不放卫星,我实话实说,今年发了文章的人里面,最厉害的,不在咱们中间。”朱醇自斟自饮的喝了一大杯,等着众人问他。 韩立国配合的道:“那你说,今年发了文章的,最厉害的是谁?” “想知道?” “想,大伙儿可都听着呢。”韩立国笑的贼眉鼠眼的道:“你说出来的人,要是有人不服气,你就得喝一杯酒。” “不服气得有不服气的理由。” “那肯定,咱们投票嘛,有不服气的,说理由,看大伙更赞成谁,输了的,罚酒。” “好。”朱醇一拍大腿,在自己面前放上三个杯子,道:“我说的人,要是都服气了,那就所有人罚酒一杯。” “没问题。你说。” 一群人都期待的看向朱醇,梁策和蒋同化更是好奇万分。 朱醇两颊陀红,嘿嘿两笑,道:“我提杨锐!” 热闹的酒场,突然静了几秒钟。 梁策两眼圆瞪的看向朱醇,暗骂,这老小子,吃我的喝我的,现在给我提杨锐…… 然而,其他学者却是和朱醇一样的没有自觉,大家刚才给出的几秒钟安静,就是对寿司和茅台的付款了。 几秒钟后,韩立国已然笑道:“杨锐去年是发了几篇重量级的,今年可不行呦。” “你们没看最新一期的《science》吧。”朱醇更不在乎梁策,他正喝的最舒服的状态,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指点着前方的虚无,傻笑两声,道:“《癌症研究的转折——人体基因组的测定》,署名依次是达贝科,沃森和杨锐!谁敢说不厉害?” 现在没有网络,国外发表的期刊也没有中文版,都要通过海路和陆路运过来,空运价格之昂贵,可不是研究机构所能负担的。所以,目前的信息传播不仅慢,而且并不平均。 最新的《科学》几天前就刊载了杨锐的文章,但对朱醇等人来说,这还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消息。 “沃森是冷泉港的沃森?” “双螺旋的沃森?” 有两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 朱醇得意点头,道:“没有不服气的,就都喝酒啊……” 说完,朱醇就哈哈大笑。 梁策的脸色就像是寿司上的海苔一样。 第八百六十二章 罚酒一杯 “沃森是沃森,达尔贝科是达尔贝科嘛,杨锐不能算在里面。”韩立国为了不喝酒,说了一句令梁策感激万分的公道话。 朱醇却不受,他喝了酒,说话就放的开的很,大声笑着,又故意压低声音,道:“老韩,达尔贝科咱不说,沃森我都不说,你让冷泉港给你个会议邀请函,咱瞅瞅看。” 韩立国的脸刷的就红了。 自沃森76年掌握冷泉港以后,冷泉港就是生物学的顶级实验室了,而冷泉港举办的国际会议,也就变成了世界顶级的学术会议,每年邀请的都是世界级的生物学家。 韩立国的水平其实是不差的,要是在21世纪的中国,就他目前的位置,虽然不至于年年得到邀请,但想去冷泉港玩一圈,也不是太难的事。 可在85年的中国,这要求就高了,国内顶级的学者,也不一定能在国际上闯出什么名头——你拿不出钱来做项目,基本等于做出来的项目不值钱,这样一来,想得到关注自然不容易了,再加上第三世界国家学者的身份,确实是诸多不利。 坐韩立国旁边的李政看他脸上变了,连忙打圆场笑道:“老朱,你这个话不地道,冷泉港的会又不是颁奖,去过没去过是怎么算的嘛。” “我的意思……”朱醇打了个酒嗝,赶紧道歉一声,又道:“我的意思是,杨锐要拿去冷泉港,是不是简单的很?” “联署了一篇文章,不能说明啥问题吧。”蒋同化声音略大。 他是心里不服气呀。今天搞的这个医药推介会,说的好听点是联络感情,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招待会,其目的,就是说服大家之后补选梁策。 但就现在,几个人在这里大谈梁策的对手杨锐算是怎么一回事? 蒋同化都不用看梁策,用耳朵上的绒毛都能感受到梁策的熊熊怒火。 他也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了,推开椅子站起来,先要岔开话题,并点题道:“各位,我敬大家一杯酒,今天这个医药推介会……” ?“不着急。刚才一人罚酒一杯还没喝呢。”朱醇不鸟他,他一方面是喝的有点上头了,另一方面,还真的是不在乎梁策和蒋同化。 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朱醇也是快到七十的人了,本身又是做研究的,顺势而走的给梁家面子也是可以的,但他要是不想给,也是可以的。 别说梁策只是梁家的小字辈,就是卫生部里的大人物,也不能让朱醇喝酒的时候不开心。 他不光打断了蒋同化的话,而且也站起来招呼起其他人,要每人把自己面前的酒喝了。 蒋同化回头瞄了一眼梁策,迅速转头回来,咳嗽一声,道:“朱教授,先别着急,是说没人反对才罚酒一杯,我反对哦。” “你反对啥子?”朱醇的乡音都冒了出来。 “韩教授刚才说的有道理嘛,沃森是沃森,不是杨锐。”蒋同化笑着走到朱醇跟前,将他拉着坐了下来。 “那是你们没看内容。”朱醇呵呵一笑,用你太年轻的表情看着蒋同化。 现在正是所谓酒过三巡的时间,在座的老头儿不管是喝上头了,还是装作喝上头了,都觉得这个话题有意思,马上有人道:“那你说内容喽。” “我想想哦。”朱醇拍拍脑门,做思考状,须臾,道:“我用中文吧,咱们好些人都是学俄语的。” 不等其他人再说话,朱醇已是端起杯子,朗声道:“癌症研究的目标之一,是运用并非复杂的现代体系,确证癌变机理。如体外癌细胞培养和致癌病毒感染……目前我们癌症研究的主要空白点是一种癌细胞基因的活性如何与progresson事件关联……我们正处于肿瘤病毒学以及癌症研究的转折点。如果我们希望得到更多有关癌症的信息,则必须从现在起,着眼于细胞基因组。” 朱醇一口气说了几百字,然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梁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能置信的看向蒋同。 蒋同化知道梁策在想什么,轻点点头,道:“朱教授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他在解放前,到中学读书,就把学校图书馆里的几百本书全给背了下来。校长听说以后考了他,然后才自己出钱,将他送到北平上大学。” 说话间,朱醇已是休息好了,又朗声道:“我们有两种选择,要么逐步研究发现恶性肿瘤的重要基因,要么对选择的某种动物的整个基因组进行顺序分析。前一研究困难较小,但仍需要大量的研究投资,特别是当不同器官的肿瘤之重要基因不同时……” 梁策看着朱醇手持酒杯,放浪形骸的模样,突然涌起浓浓的嫉妒。 要说家庭条件,梁策的家庭条件自然是上上之选,要说天赋条件,梁策的天赋就在科研人群里,就只能说是中平了,比起他的大院朋友来说,梁策是很擅长学习的,但比起朱醇这样的…… 能够进入科研圈,而且爬上科研圈的上层,梁策和梁家人其实都是有些隐然的骄傲的。 但越是爬的高看的远,梁策就见到越多的朱醇式人物。 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不说大路货,去几个研究所,总能见到,至于那些能口算四位数乘法的,在理科研究所里更是大有人在。 然而,梁策距离这样的天才,却是有千里之遥。 在前些年,特别是梁家受到冲击的年代,梁策也是有过锥刺股的刻苦的,那段时间,令他刻骨铭心。 他很难想象,这些天赋超群的家伙,又是如何度过知识积累的日子。 朱醇一口酒一段话,背了千余字,才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显摆的鞠躬致意,笑道:“我读的文章如何?要我说,简直是基因宣言吧。” 不管信不信的,经过朱醇的一番表演,都点头了。 就是日本大厨,在询问了叶子翻译以后,也一个劲的向朱醇表达敬意。 也有基因学了解比较多的,则是暗自品味一番。 这种宣言性质的东西,本身的内容是一方面,署名的人才是关键。 达尔贝科和沃森两个名字,就代表了文章一大半的内容。 杨锐联署其中,自然更令人浮想联翩。 朱醇志得意满的发出笑声,再次指指杯子。 “得,自罚一杯。”韩立国无奈的应了。 “自罚一杯,自罚一杯。”众人纷纷举杯。 群体性的行为是很难抗拒的,梁策在蒋同化和旁人的劝说下,也只能举杯,喝下一杯苦酒。 “杨锐……大概也是这种有天赋的人吧。”梁策痛苦的想着,转头对蒋同化道:“把红包加倍。” 第八百六十三章 有天赋又如何 “这样子,沃森等于是要加入人体基因组计划了。”朱醇将《癌症研究的转折——人体基因组的测定》背了一遍,更是言之凿凿的下了论断。 韩立国愣了一下,道:“这个还不好说吧。” “三人共同署名,建议将癌症研究转向人体基因组的测定,这可不是说说就过去的话。”朱醇加重音道:“他们可是把文章发表到了《科学》上,总不能朝令夕改吧。” 韩立国虽然喜欢和朱醇打对台,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后者说的有道理。 在场的学者,不管是搞医药的,还是搞基础生物的,对人体基因组计划都是保持关注的。此时也不由的顺着朱醇的思路想了下去。 达尔贝科一向以来都在推动人体基因组计划,不是生物基因组计划,也不是更便宜的微生物基因组计划,就是人体基因组计划。 杨锐也不是第一天表现出对人体基因组计划的关注了。 事实上,杨锐撰写的《基因组学》已然遍布国内各大高校图书馆了,普通的研究员或许不一定要看,他们这些站到各领域顶尖的学者,却是无论如何都要了解一番的。 除此以外,杨锐帮达尔贝科摇旗呐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身为一国同胞和一个行业圈子里的同事,在场诸人心里也是清楚得很。 一篇文章总共三个署名,其中两个是人体基因组计划的倡议者,沃森的倾向自然也就显露了出来。 一群人在沉思中陷入联想, 坐在朱醇对面的陈兴文抿着酒,问道:“如果沃森加入人体基因组计划,他和达尔贝科,谁做负责人?” 朱醇道:“我觉得是沃森。看冷泉港这十年的发展,一年一个台阶都不错,诺贝尔奖也出了,沃森本身的资历也深一点,让他执掌人体基因组计划,大家才能放心吧。” “沃森确实合适,资历够老,水平也高。dna双螺旋,放咱们的课本上都多久了,基因学的奠基人嘛。”说起这些东西来,大家都是有话说的。 韩立国故意和朱醇对着干,道:“达尔贝科的资历也不浅呦,再者,人家是美国能源部的学者,人体基因组计划又是美国能源部出钱,舍我其谁?” “达尔贝科不是美国能源部的人,最多是合作。人家美国的机制和咱们不一样。” “合作也是一样,都是美国能源部的。” “人体基因组计划是全球计划,不是美国能源部的计划,他们只是启动而已,以后,就不光是美国能源部的事了,美国的各大研究所都要加入,还有英国,不是也有意向?” “德国好像也有意向。” “这么说,日本也是。达尔贝科到国内来,不是就为了让日本参加?” “什么让日本参加,让日本出钱而已。” 几个人嘿嘿的笑了出声,朱醇也咧嘴一笑,道:“达尔贝科到日本是为了让日本出钱没错,到国内来,总不能真的是为了顺路去日本吧。” 他将顺路两个字加重音,几个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总不能让国内出钱吧,国内有这个意向?”李政有些在意的环视四周。梁策请了半个筹备委员会的人过来,这里知道消息的人就太多了。 大家纷纷摇头,同时低声交流信息。 朱醇等了一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旁边的人轻轻碰一下,喝了,笑道:“别人我不知道,杨锐肯定要加入人体基因组计划吧。” “这么说,是吧?” “有可能。” “不像话吧。咱们国家是不是参加人体基因组计划都没定论呢,杨锐加入算什么?” 朱醇撇撇嘴:“国内学者加入国外的研究项目,什么时候禁止了?” “老朱,你看的文章,真的是达尔贝科,沃森和杨锐联署?”李政又确认的问了一句。 朱醇不客气的道:“废话,几个字母我能记不住?并列第一作者。” “杨锐用的名字是ruiyang?” “要不然呢?国内还有哪个ruiyang能上《科学》?” 蒋同化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插口道:“杨锐也没在科学上发表过论文。” “《cell》和《nature》都发表过了,上《science》也就不难了。”朱醇随口回答一句,眼睛都没瞟他一下。 蒋同化无言以对,论学术成就,严格说来,他连杨锐钾离子通道的水平都达不到,cns都没沾过边,也实在无话可说。 “杨锐要是参加到人体基因组计划里,那就厉害了。”李政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再捡起面前的鱿鱼干,狠狠的咬了一口。 “杨锐和达尔贝科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参加到人体基因组计划,是板上钉钉的事吧。”有知道此事的教授呵呵的笑了两声,道:“达尔贝科来中国,本来就是北大招待的,你们还有谁见到了?” 众人沉默点头。 “万一不仅仅是参加呢?”李政又提出一点,逗的几人面色大变。 当然,也有人露出“早猜到”了的表情。 这几分钟的变化,惊的梁策和蒋同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梁策想说话,又插不上话,更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蒋同化不得不小声安慰他,道:“他们都喝醉了,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梁策咬着牙。 “赶明儿,我一个个的再去拜访。”蒋同化再不愿意,也得将这个活计揽到手里。他提出的办法,自然要自己解决手尾。 这不是项舒服的工作,但是,考虑到梁策进入gmp委员会以后,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蒋同化宁愿一家家的去跑着求人。有梁家的背景,又有今天的宴请,他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梁策却是没有太多的自信,尤其是听了朱醇随口表演的过目成诵之后,他更是有些兴致缺缺。 “都这样了,还能不能行?”梁策转头问蒋同化。 蒋同化勉强笑一笑,说道:“像朱醇他们,嘴里不饶人,但只要红包走到,投票还是会投给你的。” 梁策心里滴血,道:“多大的红包?” “太大了,他们估计也不敢收,我先按翻倍的给一份,如果还不行,我再找他们家里人试试。”蒋同化经验丰富的道:“朱醇老的用不了钱了,他家里人又不是地里的庄稼,浇点水就能活。” 这笔钱是要梁策自己掏了,他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我一会让人拿给你。” 蒋同化轻松了一口气。 整个下午,梁策都没有再参加他们的讨论。 筹备委员会的老头儿们喝好了酒,聊起了杨锐,聊起了基因学以后,就再没有理会过梁策,梁策也不想受理会,直到一群人吃饱喝足,拎着海参礼品,拿着大红包回家的时候,梁策和蒋同化才再次站到门口做欢送状。 老头们却没有马上走,只见朱醇和几个相熟的人站在一起,又说了一会话,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梁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我有个建议。”朱醇喝酒喝的都走不直了,眼睛却比之前还亮了,和韩立国两人互相搀扶着过来,道:“我们讨论了一下,要不然,让杨锐和梁策一起提名进去吧。” 蒋同化问:“一起提名进去以后怎么办?” “所有提名人一起选好了,谁的票多谁就当选。”朱醇撇撇嘴,道:“要不然,你们再来一次反对票,我们筹备委员会的委员们的面子也挂不住,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原本想要发脾气的蒋梁二人突然心虚了。 梁策又不甘心,道:“杨锐已经落选一次了,至少要下一次才提名吧。哪里有落选一次就提名一次的道理,那大家投反对票还有什么意义?” 朱醇看着梁策的脸,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要是靠关系,想把谁投下去,谁就得下去,那在《science》上发表文章又有什么用?” 梁策血涌上头,强忍着才没有用鞋底去碰朱醇的脸。 看着朱醇晃悠悠的上车离开,梁策才吐出一口浊气,恨声道:“他看起我?” 蒋同化小心翼翼的陪笑道:“老朱喝醉了。” “他没醉,这个老不死的,和杨锐是一类人,他装醉整我呢。”梁策的声音又低有细,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有天赋,了不起啊!” 蒋同化却能听得到梁策的声音,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十年前,他就有相同的疑问,后来,他就投奔梁家,自甘为梁家奔走了。 因为,没有天赋的他,没有绝佳天赋的他,爬行在科研之路上,确实是无比的艰辛。 有天赋,确实很了不起啊。 蒋同化看向远方落日的余晖,更加与梁策同仇敌忾起来。 “有天赋,又如何?”梁策想,总有一天,要让这些有天赋的家伙,跪下求自己,才让他们有项目可做,有天赋可发挥。 想到那一幕,梁策几乎就要笑出声了。 …… 第八百六十四章 送礼 朱醇的酒品不怎么样,做?却很是雷厉风行。 在外人没怎么察觉到的情况下,筹备委员会就发布了公告,宣布同时提名杨锐和蒋策为gmp委员会的委员。 要是在二三十年后,这样的公告说不定就会激起轩然大波——当然,实际发生的概率也很小,谁又在乎此等没营养的科技新闻,科研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在80年代,发出这样的公告实在是一丁点的风险都没有。变革中的中国,冠以改革名义的权且实在是太多了,何况筹备委员会做出的公告,表面上开起来,还很是大义凛然。 增加了一个候选人,怎么想都是一个更民主化的进程嘛。 唯一不爽的,就是梁策本人了。 相比否掉杨锐,一并保护自己的方式,直接与杨锐进行竞争,令他和蒋同化的工作量大增。 投票可是实名进行的,如果梁策要求否掉杨锐,他只需要动员五个人,就像是蒋同化当日进行的那样,其五人再投一次“不同意”就行了。 同样的,如果梁策希望自己投票通过,他也可以一一游说所有被提名人,在实名投票的情况下,大家估计还是会考虑到得罪梁家的风险,而得罪杨锐的风险,则全部由投否决票的五个人所承担了。 然而,当两个步骤变成一个步骤以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否定的流程没有了,梁策也就不能以五人的小代价,解决杨锐。投票赞同,也从是否赞同梁策或者杨锐加入,变成了投票选择,即是赞同梁策,还是赞同杨锐。 同样是在实名投票的背景下,这样的选择题却不好做了。 因为原本只需要考虑“还是不要得罪梁家”的学者,现在要在考虑得罪梁家还是得罪杨锐之间做选择。 梁策虽然自信,可杨锐的潜能也是他不得不多加注意的。 要求学者们得罪杨锐,自然比单纯的支持自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甚至于,梁策午夜梦回,让自己在这两难决定中做选择,都不止一次的考虑到了杨锐。 杨锐已经拿到了诺贝尔奖提名,尽管不确定他是否能拿到诺贝尔奖,又或者什么时候能拿到,但就他目前的成就来说,杨锐不仅有资格进入gmp委员会,而且会在未来掌握越来越多的话语权,而这种话语权,不是梁策或者梁家所能侵蚀的,更不是阻止他进入一个委员会所能终结的。 既如此,得罪杨锐,又是何等的不智? 梁策终于有一些后悔加入了这场对决,但更多的,是他对蒋同化的愤怒——这场对决是蒋同化挑起的,可蒋同化,并没有将他保送上垒。 所以,一切都是蒋同化的错。 这样的想法,令梁策整整一天都没有给蒋同化好脸色看。 可事情还是要做的。 梁策用礼品将轿车的尾箱装满,看着蒋同化,道:“这件事,你最好做成。” 蒋同化有苦难言。以他的性格,若是平等关系,他必然会语带讽刺,然而,梁策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什么平等关系。 “会做成的。”蒋同化只能用鼓励的语调和梁策说话。 梁策哼哼一声,坐进了后座,等蒋同化进来了,道:“你别让我输人又输阵就好。” “不会。”这种时候,蒋同化自然是回答的斩钉截铁,道:“杨锐最多就是有老蔡和老伍支持,你要是不出面,我还不确定,你出面了,大家不会再投杨锐的。” 这个话,蒋同化早就说过了,梁策亦是认可,于是道:“我也想不出失败的理由,所以呀,咱们最好成功。” “成功!”蒋同化握拳,回答梁策,也是为自己鼓劲。 司机在梁策的示意下,挂上一档,缓缓的滑行出发。 梁策脸色阴沉沉的。 他这辈子,求人的时间真不多,尤其是自家以外的人,梁策基本都是用斜眼看的。 但这一次,家里人却帮不上忙了。 被提名的总计33个人,抛去杨锐和自己,决定梁策是否能完成这次三级跳的,就是剩下的31个人。 这些人里面,属于梁家的铁杆,或者说,完全受制于卫生系统的,包括蒋同化有六个人,只要梁策招呼一声即可。 如此一来,梁策就需要再说服10个人,才能稳进gmp。 连求10人! 梁策发誓,如果自己当选,一定要千百倍的将今日付出的脸面捞回来。 仅仅是药厂的孝敬,那绝对不够,还得有无限的尊敬,来做弥补。 “到了。”蒋同化一直看着窗外,主要是因为身后的气压太低。 梁策一把推开门,道:“走,去看看咱们这位廉教授究竟是不是真清廉。” 蒋同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小声在其耳边提醒道:“廉教授是做分子生物学的,专业方向和杨锐比较切近……” “怎么,你怕我比不上杨锐?”梁策现在是极其敏感。 即使深信自己会在提名中胜利,可梁策对此过程的方案,却是与时俱增。 蒋同化脸色微变,陪着笑脸,道:“怎么会。我是想说,廉教授做核苷酸是很有名的,以后在gmp委员会里,估计也会承担比较重要的任务,咱们得注意和他处好关系。” “我知道了。”梁策厌烦的摆摆手,道:“这个人你认识不?” “见过,不熟。”蒋同化知道梁策不爱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也就不提这个茬,转而道:“廉教授前些年是遭过罪的,比较敏感些……我印象里,他这个人比较怕事。你语气不要太重,点到了,他就明白。” 梁策没好气的道:“怎么就算是点到了?” “他是聪明人,咱们说浅一点,他能明白就好。礼物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咱们也别强求,至少保证,他不投票给咱们,也不投票给杨锐。”蒋同化说着停了一下,又解释道:“廉教授在委员会里有好几个老关系,咱们把住他了,那几个人也就好说了。” 梁策不言语的整了整衣服,再下意识的看看四周,推开廉教授的院门,穿过花团锦簇的小院,使劲拍了拍廉家的大门。 能进gmp委员会的,都是业内知名的牛系人物了。廉教授在中农大任职,在待遇方面自然也不吃亏,独立的校内四合院,位置虽然偏了些,面积却是一点都不小,周围也比较清静,除了几户邻居以外,就是各种树木花草,地面更是做的干净整洁,有小路有马路,既方便又幽静,和度假酒店一样。 中国农业大学因为带着农业两个字,在招生和逼格方面向来是有些吃亏的,但就专业方面,它还是极厉害的,因此,不管是廉家的院子,还是院外的绿化,都颇为突出,各色植物掩映下的小院,亦显露出独特的美感。 梁策有些不适应的活动两下身体,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却想到了自己进入gmp委员会以后的生活。 应该会很美好吧。 梁策心想,进入gmp委员会,主持修订gmp法规,之后顺理成章的参与各种决策活动,要是能为******或者中央做参谋就更好了,诸葛亮的路线可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以gmp委员会做踏脚石,再好不过。 啪啪啪! 蒋同化也使劲拍了拍廉家的大门。 依旧是无人应答。 “廉教授!”蒋同化手里提着礼物,更加使劲的拍门。 “没人?”梁策问。 蒋同化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梁策的熊熊怒火。 “我昨天打了电话的。”蒋同化小声解释。 “那怎么没人?” “兴许是有急事,我再问问看。”蒋同化说着向四周张望,想找到一台公用电话。 然而,并没有。 “廉教授!”蒋同化一边拍门一(高喊。 这时候,隔壁小院的人终于探出头来,道:“老廉出差去了,三四天才回来呢。” “出差?去哪出差?” “秦皇岛吧,夫妻两个人都去了。”隔壁校园的人站在篱笆门外面,扯着嗓子说了两句,好奇的打量着门前的车和两人手提的礼物。 “咱们先回去吧。”蒋同化低声说:“一会人多了,影响不好。” 梁策不言声的就往回走,直接坐进了车里。 蒋同化提着礼品快步回来,先将之放进后备箱,又小跑着坐上车。 从泰合制药借来的小车,一溜烟的驶离了中农大。 “这个人,在系统内是什么关系?”梁策缓缓开口。 蒋同化一听就知道他想整人了,忙道:“他有拿过卫生部的项目,但现在没有拿了。” 梁策哼哼了两下没吭声,也没有说“让他拿不到项目”的幼稚话。现在进gmp委员会的人,自然比不上筹备委员会的人老资格,但动辄十万乃是几十万的项目,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封杀掉的。 “他说不定是真有事,我改天再问问。”蒋同化瞄了梁策一眼,小声劝说。 梁策面无表情。如今的秦皇岛可是旅游胜地,北戴河沿线遍布各级部委的别墅和疗养院,夫妻两个人一起去秦皇岛出差,怎么听都不像是十万火急的工作。 小车默默的驶离中农大,又轻轻的停在了另一幢小楼下。 “这边是黄研究员家,他今天放假。”蒋同化解释道。 “打过电话吗?” “昨天给办公室里打过,人不在,说他今天休息。” “下车吧。” 梁策和蒋同化两个人,提着东西,再次敲响黄家的大门。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一名中年妇女看着两人,笑问:“两位没见过,是找我家老黄的吧。” “是,我们找黄研究员。” “老黄去实验室了,人不在呢,不好意思,让你们空跑一趟。”对方笑着闪开身,道:“要不然进来坐坐?喝口水。” “不了,我们先回去了。”梁策嘴里蹦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蒋同化圆了个场,赶紧跟上梁策。 梁策的头顶,仿佛环绕着低气压的气旋,让蒋同化不愿意靠近。 “你说的对,这起人,都是聪明人!”梁策坐进车里,气的揣了前排座位两脚。 泰合派来的司机想说话,又忍住了。 梁策用吃人的眼睛看着蒋同化,道:“你不是说能做成吗?现在怎么办?” 有投票权的委员,的确不好当面拒绝梁策的请托,但人家避而不见,他们就有力使不上了。 蒋同化心道:你还说自己想不到失败的理由呢。 可惜,这个话只能心里想想,要说出来,非得气死梁策不可。 蒋同化思考片刻,将头扭过来,道:“咱们就继续行程好了,少两个人也没啥关系,本来就有备选。” 见蒋同化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梁策真是气的不行,但此刻也只能平息怒火,对司机道:“开快点。” 司机一脚油门,让梁策和蒋同化的背紧紧的撞在椅子上。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头像 “你好,郭教授在吗?” “哎呀,真不巧,我们家老郭到外地去了。” “你好,潘所长在吗?” “哎呀,真不巧,我们家老潘视察三产去了。” “你好,刘校长在吗?” “哎呀,真不巧,我们家老刘视察三产去了。” 梁策敢说,自己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多的闭门羹。 听到第四第五家的时候,梁策火爆的脾气都给磨圆了,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的怒气了。 越是这样,蒋同化就越是担心。 再坐进车里的时候,蒋同化给司机递了一包烟,让他出去抽烟,等门关上,再道:“今天的事儿,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不就是人人聪明,我是笨蛋吗?”梁策就在车里点起一根烟,烟灰弹到车座上,厌烦的用手抹掉。 蒋同化也点起一根烟,将狭小的空间充满迷雾,道:“咱们不说别的,这么多人,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太可能吧。” “恩?” “咱们来拜访的这几个人,可都是和咱们系统有些关系的。当然,关系不深,关系深的,我之前就电话确定了。现在这些个,按说在你和杨锐之间,本来就该选你的。一口气全都跑了,太不正常,总不能一个个的脑子都有毛病吧。”蒋同化做着分析,逻辑清晰。 梁策也不是大草包,他只是高级研究员里的弱鸡而已,相对于普通研究员,智商并不低,只是有些被愤怒蒙蔽。 经过蒋同化一说,梁策也有些清醒过来,问:“你是什么意思?” “咱们属于雷厉风行了,昨天决定,今天就出来了,杨锐不可能比我们提前拜访这么多人,跑路都跑不过来。打电话也不可能,打电话把人吓走,也太夸张了……”蒋同化说到最后一点,略微有些心虚,但还是说了出来。 梁策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是有情况发生了?” ?“对,肯定是有什么事,让这些人都变奸了。” “你打电话回去问问。”梁策吞云吐雾的看不清脸色。 蒋同化隔着浓雾,点了点下巴,推开车门出去打电话去了。 泰合派来的司机看那车门一开就像是失火似的冒烟,想管又不敢管。 梁策一直把车里抽的和毒气室差不多了,才走出来,站在车旁又继续抽烟,脑子里也在飞快的转悠。 一包开封的烟抽的剩下半包了,才见蒋同化回来。 梁策不想显的太焦急,就站在车门旁边等蒋同化,顺手再拿出一支烟,深深的吸一口,就见烟头迅速的变灰。 “我问了几个朋友。”蒋同化站到梁策面前,同样是先点烟,再吞云吐雾的道:“有一人告诉我个消息,说是有人寄了录像带到各个被提名的委员那里。” “什么录像带?” “没说。” 梁策一惊:“他不会是搞了一些个黑材料吧。” 蒋同化被梁策吓的一惊一乍的,转头笑道:“不可能,又不是一个两个人,几十人的黑材料,他当他是情报局呀。” “不是黑材料,录像带里还能有什么?”梁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今之计,还是得找个拿到了录像带的人。” 梁策点头,突然眼睛一睁,道:“你说会不会是我的黑材料?” 蒋同化咽了两口口水,勉强笑笑,道:“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先找到东西问了就知道了。” 梁策怀疑的问:“老蒋,你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让人家给抓了把柄吧。” “我有什么把柄啊,哈哈……”蒋同化心虚的不行。 梁策嘴角抽动两下,说:“我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说的是呀。” “就是说。” 两人再坐上车,愤怒已经变成了愤惧了。 人托人的弄了一下午,两人n于在一名研究员家里看到了录像。 虽然去了对方家里,其本人却没有露面,梁策不禁有些羞愤,出了楼门,道:“我们怎么就一下子不招人待见了。” 蒋同化有些紧张的捏着录像带,苦笑道:“看看里面是啥就知道了。” 梁策家里就有录像机,是他从日本带回来的,梁策为此还专门做了个放映室,里面不仅有录像机和音响,还有一台25寸的大电视。 就这么一台电视机,蒋同化仿佛看到了无数有关梁策的黑材料在飞舞。 梁策将房间的灯打开,窗帘拉上,再将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 两人坐在电视前面,紧张的像是第一次看录像带的初中生一样。 电视闪了一下,接着转入黑屏。 几秒钟后,浓重的色彩透了出来。 电视里,一名长相甜美的外国女主播,表情严肃的播放新闻。 蒋同化和梁策看的一呆,不由对视一眼。 “这是美国新闻?”梁策说话的同时,也放松下来。 美国新闻就不可能是有关他的黑材料了,只要不是黑材料,梁策就什么都不怕。 蒋同化也全身轻松下来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认真聆听。 两个人都有些英语的底子,平时也没少发表英文的文章,不过,要听懂英文还是比较难的,毕竟,新闻的语速比较快,用的词汇也比较多。 不过,接下来的新闻,用词却令人出奇的熟悉。 只听女主播声色平缓的道:“国会就人类基因组计划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人类基因组计划是一项规模宏大的跨国科学探索工程,其宗旨是测明组成人体染色体中所包含的30亿个碱基对所组成的核苷酸序列,从而绘制人类基因组图谱……” “这个在说什么?”梁策的英语更烂一点,睁大眼睛听的糊涂又迷茫。 转瞬,梁策就不再迷茫了,因为杨锐的大脸和另外两张脸,并列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怎么回事?”梁策一下子就将头扭向了蒋同化。 蒋同化认真听新闻,以至于来不及回答梁策的话,半分钟后,才道:“新闻里在谈杨锐。” “废话。” “美国人要正式启动人类基因组计划了,新闻里正在介绍人类基因组宣言。” “人类基因组宣言又是什么?” 蒋同化欲言又止,过了几秒钟,才干涩的道:“就是杨锐和沃森,还有达尔贝科共同发表在《science》上的文章。” “他们把那个叫人类基因组宣言?笑话。”梁策很想笑。 蒋同化却没有一点点想笑的感觉。 宣言之所以是宣言,就代表它有宣传号召的意义在里面。 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政治含义不深,科学意义却是无与伦比的。 正处在蜜月期的中美关系,会如何看待中国科学家的头像,出现在美国目前最重要的科学项目的宣言中? 蒋同化低声道:“刚才三个照片,就是杨锐,达尔贝科,和沃森的。美国人好像很看重这个,而且,好像真的要在中国成立一个项目组。” 第八百六十六章 问计 “咱们这是做了无用功了?”梁策是有些冲动和好大喜功,但脑子却是清楚的,看到达尔贝科就够呛了,再看到沃森,他是一点竞争意识都起不来了。 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沃森的冷泉港可谓是如雷贯耳,这就好像是数学家面对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做核物理的面对阿拉贡国家实验室一样,沃森更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名字能够取代冷泉港,至少在20世纪最后的25年里,沃森是将冷泉港卷入口中,坐于王座之上的。 dna双螺旋的发现,为年轻的沃森赚得了无限的声望,以至于三十年后,沃森随身发散出来的声望辐射,都令人不敢靠近。 梁策看到沃森的头像,再听蒋同化的解释,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蒋同化心中也升起背时的念头,不过,相比梁策的无力,蒋同化觉得自己还能抗争一下子。 蒋同化冲着梁策,露出鼓励的笑容,道:“怎么就叫无用功了,咱们之前是敌暗我明,有些被动,现在知道杨锐的招数了,就到了咱们反攻的时候了。” 梁策问:“怎么反攻。” 蒋同化心道:我给你打气呢,你会不会配合呀。 想了想,蒋同化嘴上不停的道:“你要问具体怎么搞,我还没想清楚。不过,杨锐无非就是寄了一堆的录像带给大家,不说寄到没有,寄到的人有没有看,就是看了又怎么样?是,杨锐是和沃森和达尔贝科搞了一个宣言……” “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宣言。”梁策打断蒋同化的话。 “对,杨锐就是和沃森,还有达尔贝科搞了这么一个人类基因组的宣言,那又怎么样!”梁策带着气势道:“宣言不等于工作,更不等于成绩。人类基因组计划的中国项目更是无稽之谈,国内现在最缺的就是外汇和时间,怎么可能花钱参与一个这样的项目嘛。依我看,杨锐就是扯了虎皮拉大旗,纯粹就是放卫星。” 梁策抿起嘴来,头脑乱哄哄的。 对蒋同化的,他听得进去,但只对只信两三分。 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威力且不说,洋大人的威力却是百年前就已证明的了。 所谓官怕洋人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家庭条件,还容不得他干涉洋大人的工作。偏偏洋大人力挺杨锐。 梁策完全想得到,卫生系统的官员们看到这样的录像带,会怎么想。 如今这时节,哪个当官的不想和洋大人拉拢关系——而且,随着改革开放的加深,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官员,也不再是见到一名洋大人就稀罕了,他们也想追逐洋人里的高等人。 梁策将自己放在卫生部高官的地位上想,恐怕也希望通过杨锐,见识一下高等洋人世界的美好。 看看北@京协和医院就知道了,他们和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合作成立的世界疾病分类合作中心,成立以后,得到了多少部委领导的关注,沾边不沾边的都跑去视察。 这还是仅有事权的联合国,换成美国英国等高等发达国家,指不定引起哪一级领导的关注呢。 “再放录像看看。”梁策决定自己听一听。 录像打开,梁策就坐在录像机前面,一会暂停,一会后退的,将每句话都仔细的听两遍,不知道的开始还问蒋同化,后面就自己查字典,努力的像是读书的时候一样。 现在的录像机自然是没有遥控器的,梁策操作的也不熟练,一来二去的弄了近一个小时,才算是将录像看全活了。 看完录像的梁策,表情比适才更加阴沉。 “这可不光是宣言了。”梁策道。 蒋同化有些虚的笑笑,道:“后面来不及翻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都有具体实施步骤了。” “没啥新鲜的,咱们卫生部每年有实施步骤的工作多了,能实行下去的又有几个。” “美国人和咱们卫生部能一样?” “又不是美国一家,美英法德日什么的,以后集合起来,比八国联军都多,最后能做成啥样不好说,总归不可能按照步骤实施。”蒋同化有捷才,三两句话,就把梁策给说的满腹怀疑。 可惜,蒋同化的辩才再强,也抵不住现实的强大。 没多久,就听梁策幽幽的道:“如果中国也是八国联军里的一员,还不要掏钱,卫生部的领导们,估计愿意在家里供杨锐的长生牌位,只求杨锐能将实验室的项目分出来一丁点。” 英国采用了整体参与的方式,他们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国家基因实验室,进行这项工作,主持人桑格是不逊色于达尔贝科的人物,自然不甘做小,干脆将英国给半独立了起来,他们又是掏钱第二多的国家,剩下的国家,也是根据实力也分配实验室的大小。就新闻上看,目前是分配了100多个。 而中国被提到的,显然就是杨锐一个人。不是一个实验室,而是一个人。 “就为了进杨锐的实验室,甚至就为了和杨锐的实验室有联系,这些人就能卖了我!”梁策想愤怒又愤怒不起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这已经不光是洋大人的事了,这还代表着杨锐的水平受到了全球范围的认同。 就生物界来说,人类基因组计划是比阿波罗登月还诱惑的东西,人生区区几十年,谁不想探索人类自己的秘密? 就不为了权力,不为了金钱,就为了这份好奇,大家也会偏向杨锐的。 或者说,是偏向人类基因组计划的。 梁策以前争过许多东西,都是想要就有,杨锐这样子的,他真的没接触过。 蒋同化无奈的看着梁策,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 蒋同化心里也是明白了,梁策和杨锐争,是真的争不过了。 人家有资格在人类基因组计划中掌握一个项目组,都不说这份权利带来的诱惑,就是自身的对比,也让人投票的时候,不好意思给梁策啊。 都是在生物圈子里混的,给梁策,不就是把自己的推到贪慕权势的一面了? 虽然如今看来,杨锐未来的权势会更大。 “可惜我已经和蒋家分不开了。”蒋同化默默的想了想,再次开口,对梁策道:“咱们现在不用太悲观,他这个项目组,还是没谱的事,首先,国家承认不承认,其次,如果国家承认,国家难道不能另行安排吗?如果把人事权给他拿走了,他是否主持这个项目,也就无所谓了。” 梁策呵呵一笑,道:“他背后有伍洪波,他怕什么。再说,中科院才吃了亏,还敢再乱搞?” 在政治方面,梁策比蒋同化的头脑更清晰。国家本身是不能执行政策的,就国内目前科技界的状况,科学界的国家就是中科院的学部。 换言之,如果中科院的学部承认杨锐的项目组和实验室,杨锐就能独领人类基因组在中国的一个项目。同样的,能够拿走人事权的也就是中科院了,他们不动手,其他机构都没有资格动手。 然而,中科院也不是铁板一块,之前想要侵占杨锐pcr的资源的查院长,已然消声灭迹了,学部目前得势的是蔡院士和伍洪波,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支持杨锐呢。 梁家的势力是在卫生部,真到了学部,也只能干看着局势变坏。 “咱们要是放弃了,可就是虎头蛇尾了。”蒋同化道。 梁策闷了半天,道:“我再考虑一天。” 他这么一说,蒋同化却是突然看到了光明,因为梁策经常这样说的时候,往往都是找自家老爷子问计。 在蒋同化看来,梁家老爷子,还是很有办法的。 第八百六十七章 理顺 梁策和蒋同化忙的飞起。 杨锐寄出了录像带,却是感觉到深深的倦怠。 就本心来说,杨锐是不喜欢勾心斗角的较量的,当然,他是不怕这些,做补习老师以及开补习学校的时候,他见过也参与过不少更麻烦且收益更小的事,但就个人志趣来说,他更愿意将时间消耗在实验室和图书馆。 要是喜欢后宫斗前庭斗的,他早就想方设法进官场了。 不过,委员会也是要进的,杨锐因此寄出了录像带,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再要让他更多的参与其中,就为了这么一个提名,杨锐就不乐意了。 事实上,自从完成了去铁酮的活性物质的合成以后,杨锐就再没有好好的接触实验室了。他先是参加了在美国的pcr官司,确定拿到了pcr的各项权益以后,就深陷曾院长的贪婪泥潭,好容易爬出来,烧干了泥潭,gmp委员会这边就又起了波澜。 对此,杨锐着实是有些烦闷了。 心情不好,杨锐就在北大的校园里晃悠。 朝气蓬勃的校园,永远都是欢声笑语的,徜徉于风景优美之处,杨锐也就稍稍缓解了一些焦虑的心情,然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更多糟心的东西。 比如说,假如没有进入gmp委员会,又该如何。 比如说,假如进入了gmp委员会,又该如何。 相较于前者,后者的问题其实是更严重的。 所谓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其目的不仅要规范药品的生产,还要规范药品本身。 对从业者来说,这里面的文章就太多了,而以国内食品都要造假的尿性,不规范的药品和明目张胆的假药并不是天外来物,而是自始至终就有的本土产品。 譬如曾经沸沸扬扬的毒胶囊事件——用生石灰熬制皮革废料,生产工业明胶并用于药品胶囊——这项技术在85年还不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85年就没有类似的假药毒药了。 ?么,杨锐是否应该将注意力投注于此? 杨锐犹豫不决。 一方面,杨锐觉得似有责任,可另一方面,杨锐却不知如何履行这种责任,更没有自信能够胜任这种类似于破案的工作。 国内的事,并非你说出信息,就能解决,或者破案,甚至不一定能引起重视。就是引起了重视,其侦办工作也是冗长和复杂的。现在的药企基本都是国家所有制或集体所有制的,是地方上的利税大户,甚至是挣外汇的主力,仅仅是地方保护主义,就是巨大的麻烦。 比杨家在西寨子乡拥有的特权更大的药厂,遍地都是。 杨锐一边走一边考虑这些沉重的问题,刚刚有些缓解的心情又变的糟糕起来。 “我什么时候变成社会活动家了。”杨锐有些好笑,又笑不起来。 实在是药品的问题,从来都如此的沉重。 “杨锐!”清脆的叫声,犹如百灵鸟一般,穿透了狭长的空间。 杨锐下意识的转头过去,就见一辆自行车冲着自己飞速驶来。 自行车上,是飞舞着双臂的白玲。 由于车速很快的缘故,她的白衬衫和长长的头发一起横飞起来,煞是好看。 比起飘飘长发和飘逸的衣角,白玲那令人一见难忘的长腿,更加的引人注目。 或许也是车速很快的原因,马路前方的几辆慢悠悠的自行车纷纷避让。 杨锐笑着向白玲招招手。 白玲愈发欢快的挥舞双手。 唯一令人疑惑的地方在于——骑自行车怎么挥舞双手? “你竟然脱把骑车!”杨锐终于看清楚了,吓了一跳。 骑的飞快的自行车,在即将冲上绿地的时候,一下子转了过来。 白玲捏把,转弯,跳下骤停的自行车,可谓是一蹴而就,端的是千锤百炼一般。 跳下车,就听她?咯的笑了起来,问:“怕了?” 杨锐脸色微变,道:“太危险了。” 白玲就笑:“有什么危险的?” 她稍稍的有些喘息,鼻子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两颊微红,有些诱人。 杨锐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掠而过,在起伏的胸前停顿了一下,又转了回去,虎着脸道:“车速太快,就算你控制的好,别人却不一定控制的好,两个人撞到一起,受伤的就不止是自己了。” 白玲的笑声清脆的道:“你就像是辅导员一样。” “那说明你的辅导员的说的对。” “我的辅导员就是你的辅导员啊,我的杨同学,你都多少天没来上课了,还记得咱们柏老师吗?”白玲笑嘻嘻的比划道:“就是那个嘴角有颗黑痣的,说话老爱动来动去的,叫柏善文的。” “别转移话题。” “是你别转移话题呀。”白玲推着自行车,正面看看杨锐,侧面再看看杨锐,道:“我就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三两天的就上了新闻……我和我妹妹第一次看电视的时候,我妹妹就特可怜电视里的人,说,他们好可怜,为什么要被关在盒子里。” 她学的惟妙惟肖,把杨锐也给逗笑了。 “严肃点,批评你呢。”杨锐说。 “批评我什么呀。”白玲学着港台剧女生的声音,又道:“我自行车骑的可好了,从来没出过事。” “以前不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所以骑车才要小心。”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为什么?” “因为年轻就是为了犯错呀,如果我现在不骑快车,等到以后,不是更不能骑了?” 杨锐道:“就应该这样。” “才不是呢。”白玲振振有词的道:“亏你还是学生物的,为什么人和动物在幼年的时候,恢复力特别强?那就是给你犯错用的。只有趁着年轻?犯错,以后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否则,你今天看我觉得是骑快车,明天我骑慢一点,你还是觉得我骑快车,最后我都是龟速骑车了,你还会当我是骑快车。” 说到此处,白玲斩钉截铁的得出结论:“快慢是相对的!只要速度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就不算快。” 杨锐瞠目结舌,过了一会,摊开手道:“我说不过你。” “所以你被我说服了……”白玲露出胜利的表情。 杨锐摇头:“我还是不同意你的观点,不过,算了,下次记得不要双手脱把,手都不在自行车上了,还谈什么控制啊。” 白玲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抬头看杨锐,道:“你一个人在湖边转悠,在想什么?” “瞎转。” “不可能,你那么忙,要是平时,你不是跑实验室,就是出去了。” “你对我的行踪掌握的还挺清楚。”杨锐不想说,就想岔开话题。 白玲脸红量一下,却是继续之前的话,道:“就因为我对你的行踪了解的很清楚,才知道你不会一个人瞎转。” 杨锐耸耸肩,没说话。 白玲也不催问,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要去练舞,一起去吧,跳舞很能放松心情的。” 杨锐有些心动,终究却是摇头,道:“还是算了,下午还是得去趟实验室。” “你这样子,会很快变老的。”白玲笑着骑上自行车,迎着风,饶湖而去。 杨锐嘴角抽动两下,很是无奈。 要说起来,他还真是30岁以上的大叔了,但年轻的身体,却让他很容易就从沮丧中挣扎出来。 “顺其自然也不错。”杨锐默默的理顺思路,重新坚定了自己的科研之路。 再次抬起头来,杨锐已是迈着大步,沿着白玲离开的方向而去。 同一时间,梁家人却是陷入了思路混乱之中。 梁策的前途与杨锐的前途,梁家的未来与录像带的预言,令梁家诸人陷入密如蛛网的纠结中。 第八百六十八章 内定 梁家。 晚餐鱼有肉,颇为丰富,但除了老爷子最喜欢的泸州老窖被喝了大半,其他东西基本没人动。 坐在旁边桌的女眷们尽可能快的吃完了饭,就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发出些微碗碟碰撞的声音。 “明天再折腾。”老大一句话,就让旁边安静下来。 连平日里最倔强的老三媳妇,此时也悄然无语的垂着头,乖乖的离开。 老三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媳妇的背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光,道:“gmp委员会是个好事儿,梁策要能进去,以后能省咱们不少事,原则上,我是支持的。” “谢谢三叔。”梁策面露喜色。 老三摆摆手:“我没说完呢。” “是。”梁策乖乖的将手放在膝盖上。 “gmp筹备委员会的老家伙们,不好打交道,他们提名的gmp委员会的委员,也不是想操纵就能操纵的。当然,蒋同化这样的人是不少的,但不是全部。”老三看着梁策,徐徐道:“现在的局面,咱们不占优,要将人给转过来,非得花大力气不可。所以,这就变成划算不划算的事了。我觉得,要是现在费的劲太大,不如就等以后,有具体提案的时候再使劲。” “你的意思,就等于说,平时烧香拜佛没有用,不如临时抱佛脚。”老二笑着刺了他一句。 老三翻翻眼皮,道:“就是个委员会,还没到佛的程度。” “牛鬼蛇神,你也得拜啊。” “牛鬼蛇神就不一定是拜了,你吓他打他也行呀。”老三声音稍微提起来一点,道:“有些东西,越用越少,你现在打的牌多了,以后能打的牌就少了,对不对?” 老爷子此时咳嗽一声,道:“家里的议事规矩都忘了?赞成还是反对,说清楚点,不要含糊不清的。” 老三举手道:“我反对啊。” 老二见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笑了笑:“我刚抬杠呢,还没决定。” 父亲和三个叔伯兄弟是家里对爷爷影响力最大的,现在一票反对,其他中立,梁策不禁紧张起来,忙道:“不能光算这个账。如果我能进gmp委员会,加上蒋同化,还有其他几个人,咱家直接就能决定七八票,到时候,不管是谁要在gmp通过决议,都得和咱们说小话,到时候,牌不是又能增加了?” 老二此时却是摇头了,道:“说是这样说,但就怕适得其反。” “怎么?” “用你顶了杨锐,委员会里的其他人,怎么看咱们家,长远来看,咱们还是亏的。” 梁策脸色不好看了,道:“二叔,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如杨锐呗。” “杨锐都拿这样了,不说你不如他,全国从头往尾巴里捋一遍,有几个比得上的。” 被二叔这样一说,梁策面子反而挂不住了,却是无法反驳。 老四此时咳嗽一声,道:“我同意老二的观点。就像老三头前说的那句,现在的局势,咱们不占优。啥局势,就是杨锐和梁策比。弄成这样,我觉得挺不划算的。策,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我打小就不爱学习,没想到咱们梁家能出你这么一个学习尖子,我是支持你进gmp委员会的。咱们老梁家自己的种,凭啥不能进委员会。” “老四,你到底支持谁。”老三听的不耐烦了。老四说半天,都快变成和稀泥了。 “我支持梁策。不过,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四叔面对梁策,道:“这个委员会的委员啊,它半虚半实,大势所向,你就是实的,说啥都惯用。啥都逆着来,没多长时间,你就不好发挥作用了。大家伙为啥现在都不愿意见你了,就是顺着大势走呢,杨锐这小子,现在正旺着——当然,你们搞科学的事,我不懂,我就是看着电视新闻,还有报纸报刊天天吹,觉得杨锐的气势有点起来了。” 梁策不开心,依旧是无言以对。 过了几秒钟,梁策还得藏着不楸心,道:“谢谢四叔。” 四叔点点头,不吭声了。 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老二。老大是梁策的老爹,自然是要支持梁策。 不过,梁家老爷子并没有等结果出来的意思。 “我知道了。”梁家老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具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他一开口,刚才还在斤斤计较的梁家人,通通闭上了嘴。 梁策面露喜色,忙道:“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我可以出面,但不会替你说话。”梁家老爷子右手捏着碗盖儿,轻轻撇着茶叶,道:“想说服这些人投你的票,你得自己想词儿。” 梁策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老爹。 他老爹却是头都不转一下,道:“不如选在后天,部里有个纠正行业风气,贯彻为人民服务的会议,我让小李将通知名单扩大一些。” “好,我亲自主持会议,时间安排的充裕一些。”梁家老爷子抬抬下巴,看向梁策。 梁策总算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我一定抓住机会。” 现在正是开会最多的时候,一名领导干部一周不参加七个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官的。 普通人开会也是少不了的,不管是做什么职业的,一周一会是最起码的,若是党员的话,还得再加一场民主生活会什么的。 级别稍微高一点的就复杂了,尤其是身处北京,你不光要参加自己直属部门的会议,其他部门的电话时不时的也就打过来了,不去还不行,你要是什么会议都不去,你自己开会也就喊不到人了,那多尴尬啊。 再说,开会也确实能决定些事,有些事的最终解决方案只能是会议给出的。 梁家老爷子要参加一个级别不高的会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办公室无比迅速的通知了以后,会议的级别自然就提高了。其特别叮嘱要邀请的十几名学者,也毫无意识的?期而来。 能进gmp委员会的学者,一年到头受到的会议邀请不知道有多少,卫生部特别要求参与的会议,也是不好不来。 梁策兴冲冲的列席会议,坐在会议室的一角,听老爷子大谈“行业风气”和“为人民服务”。 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好容易等到领导们都说完了,大家都准备走了,会议主持人清咳一声,道:“关于今天的议题,我们做一个分组讨论。” 分组讨论不是只有日本人搞招聘的时候才用的招数,国内的大型会议,特别是大型的政治会议,就经常用到分组讨论的方法。 不过,一个标题是“纠正行业风气,贯彻为人民服务”的会议,搞分组讨论,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梁策却是知道,到了自己表演的时间了,摩拳擦掌的加入其中一个组。 面对不明状况的几个人,梁策很自信的伸出手来,向自己的目标人物笑道:“冯教授你好,我是梁策。” 梁策有理由自信,台上坐着的最大的大佬是他爷爷,他在这样的场合参与分组讨论,当然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这就好像一块和牛,在比拼油脂的餐桌上从来都不会考虑失败的。 冯教授扶了扶自己的黑色眼镜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梁策,伸手轻轻一握,道:“你好。” 他的模样,就像是面对一个小粉丝一样。 梁策突然发现,这样见面也是有问题的,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是梁家子弟,又如何体现自己梁家子弟的优越呢。 梁策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你们先讨论吧,我看点资料。”冯教授果然没有给梁策什么面子,就刚刚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论文来看。不用说,就算他听过梁策的名字,甚至见过梁策本人,也没有将两个人对上号。 当然,这也是梁策的声望不足,他虽然主持了多个项目,甚至有自己的实验室,也没少参加各种会议活动,但归根结底,他的实力也就是地方高校一流的水平,甚至比不上杨锐目前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副教授许正平,后者只是因为没背景,就不得不屈身于杨锐的实验室,梁策尽管有背景,可是在用成绩说话的科研界,他刷脸的水平并不及格。 算下来,全国的生物学家里面,能刷的尽人皆知的,也确实没有多少,尤其是年轻人,没有cns级的成果,确实很难突破资历的禁锢。 梁策眼看着冯教授翻开了资料,不由急了,分组讨论不会持续太久的,他可是有十几个人要说服呢。 梁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决定开门见山,就道:“冯教授,我想和您谈谈gmp委员会的选举。” “gmp委员会的选举?什么选举?”这位冯教授的回答再次出乎梁策的预料。 梁策皱眉道:“就是卫生部的药品质量生产管理,您不是被提名加入了吗?现在还有一个补选的名额没有决定。” “哦,那个位置不是给杨锐的吗?”冯教授一句话说完,才终于响起了梁策是谁,拖着长长的“哦”声,道:“你就是那个梁策呀。” 梁策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以后,莫名的感觉到羞惭。 “我就是梁策。”梁策呵呵的笑两声,旋即问道:“您刚才说位置是给杨锐的,这是怎么回事来着?选举还没进行呢,就内定啊。” 梁策越说越气,话里似乎也有了火气。 冯教授醒悟过来,为表认真,放下了手里的论文,笑两声,道:“这个话不是我说的,是纪赡说的,原话我记得不太清楚,大概意思是,杨锐的水平比我都高,如果补选都补不上来的,我也没资格呆在这个委员会了,起码要把位置让给杨锐吧。” 梁策年纪轻轻的,气的手都抖起来了:“他当gmp的委员是交易工具吗?” “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呶,人在那里,你自己问吧。”冯教授回头指了一下,道:“七组高个子的那个就是,就正笑的,左边嘴角比右边嘴角低的。” “我去找他对质。”梁策知道,这是自己今天遇到的最大挑战。 冯教授笑着说好,看着梁策的背影落到了七组,对同桌人笑笑说:“年轻人火力足,其实,话糙理不糙嘛。” 至于是谁的话谁的理,他就不用多说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传承 “老冯,你这可是要得罪人的。”同样望着梁策离开的范元伟,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冯教授笑问:“得罪谁?” “杨锐,纪赡,还有梁策。”范元伟摊开手:“想一想,你这是转圈儿的要的得罪人。” “想想好像有点,再想想,好像也没啥。”冯教授哈哈一笑,道:“我前年就评了教授了,除死无大事。” 范元伟摇头:“就纪赡的脾气,说不定闹出什么大事呢。” “不会有。纪赡最多就是喜欢耍点小性子,不会闹事。” “那是你没见纪赡闹事的时候。” “不会为了这个闹。”冯教授稍停,用更低的声音,道:“老纪最是忍辱负重了。” 他这么一说,范元伟的脸色就变了变,悄然看了眼主席台,道:“梁策要碰钉子了,梁部长不会高兴的。” 冯教授无所谓的调戏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盖儿,道:“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梁部长离我这么远,这么小的事都要不高兴,那他就不是个高兴的人。 范元伟哭笑连连,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差不多时间,梁策越过其他几桌人,坐到了纪赡的面前。 纪赡能有六十岁的样子,皮肤粗糙的像是树皮一样,眼珠子也有些浑浊了,怎么看怎么像是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梁策刚才隔的远,近看却是有些愣住了。大部分研究员起码是面皮光鲜的模样,这种老农形态的,还能成为gmp委员会的委员,着实有些令人吃惊。 “你是来参加分组讨论的?”纪赡正在看面前的一份文件,见有人来了,就将鼻梁上的眼镜给摘了下来,用找不到焦距的眼睛看过来。 梁策点头说“是”,并打量同桌的人。 除了纪赡,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人物,梁策轻轻松了口气。 “就从纠正行业风气说起吧。”纪赡以为梁策真的是来参加讨论的。 他思考了秒钟,开口就总领提纲,道:“我觉得梁部长刚才讲的几点问题,我们都应该深刻领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对行业风气的自我认识,客观问题是始终存在的,但不能因为客观问题的存在,就无视我们主观上的思想变化……” 梁策听着这些不着调的官话,再看纪赡完全不同于普通学者的模样,突然猛的想起一个片段,惊讶的道:“你是那个纪赡?” 纪赡的讲话被打断了,他也不生气,就用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梁策,将左边嘴角笑的垂下来。 梁策注意到,他垂下来的嘴角,实际上是神经坏死的缘故。 这个发现,令梁策一下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道:“你是植物所的纪研究员。” 纪赡道:“我是植物所的纪赡副研究员。” 他强调了一个副职,但梁策却是根本没用心听。 他的头脑甚至有些轰鸣。 “反对的竟然是纪赡!”梁策重新回忆了一遍gmp委员会的委员名单,无比的懊恼,心道:我怎么没早点想到纪赡就是纪赡。 他的精力都用来说服梁家人了,随着爷爷的赞同,他更是有势在必得的错觉。 如果早点想到,他肯定不会贸贸然的找过来。 怎么也没想到,纪赡就这么顺溜的混进了卫生系统的会议中。 不过,就算再给梁策一次机会,他也不会用心去记纪赡的工作单位。 纪赡是位名人。 但纪赡也是位隐形人。 因为纪赡有名,并不是因为他的学术能力有多强。 恰恰相反,这位经常强调自己是副研究员的纪赡副研究员,本身的能力并不强,就学术成果来说,他大约也就是副研究员的水准。 事实上,这位纪赡副研究员,终其一生,几乎就做了一项工作。 传承! 在那个特殊的动乱年代,纪赡所在的进化植物学实验室,有多位研究员被下放,留下的人也为自己的命运而忐忑不安。 纪赡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他按时参加各种活动,检查或者听取检查,开会或者参与,批斗人或者被人批斗…… 比他年纪大的学者,纷纷离开了科研岗位,和他同龄的学者,纷纷离开了科研岗位,比他小的学者,纷纷离开了科研岗位,纪赡就那样忍辱负重的工作着,直到最终下放,纪赡始终坚持着进化植物学实验室的工作。 甚至被下放以后,纪赡依旧想方设法的照料实验室里的植物,记录一些关键的数据,并将之小心的藏起来,在此过程中,他还一路培养出了三名年轻的研究员。 其中的挫折与反复,能写成一本书。 但最终,纪赡却是保住了进化植物学实验室多年研究的实物成果,在拨乱反正以后,进化植物学实验室是整个植物所里,恢复状态最早的实验室。 他的卑微,他的痛苦,他的失落,他的寂寞,他的孤独,都成了过去式。 由此换到的,是数十年积累的数据和实验植物,他们还比其他实验室,多了三名经过了数年历年的年轻研究员,也是这三名研究员,配合已经身体不佳,体力不足的老一辈研究员,继续将进化植物学实验室传承了下去。 纪赡的工作,谈不上发展,也谈不上创新,他就是在末日般的日子里,尽其所能的传承了知识,令前人的心血与努力延续了下来。 纪赡的工作,不会被宣传,甚至不会被褒奖,他至今还是副研究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成为正研究员了。 但在科研的圈子里,纪赡是一位道德模范。 所谓的道德的榜样,指的就是纪赡。 时至今日,大家也不会有事没事的提起纪赡了,就是植物所内,纪赡的故事也只是一个传说。 然而,纪赡的故事淡化了,并不意味着纪赡的楸事就被遗忘了。 如梁策这样的学者,更是不敢得罪纪赡。 否则,会获得什么样的名声,梁策用半月板都能想得到。 “咱们继续讨论吧。”纪赡哪知道梁策的心潮起伏若小鹿乱撞,他揉一揉粗糙的大脸,继续熟练的道:“就目前的行业风气来说,我们还是存在着许多问题的,首先,是政出多门,有很多机构都能管理药厂和药品研究所,但与管理相对应的保障却谈不上……” 梁策傻乎乎的听着,用猴子看鲑鱼的表情看着纪赡。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难堪的困境。 论学术,他是战不过杨锐的。同年龄层的中国研究员里面,也没有能站得过杨锐的。 论道德,他更是战不过纪赡,这位的名声,不止在生物专业圈子流传,搞研究的没有不知道他的。 梁策夹在学术和道德之间,实在找不出自己的立场和优势。 他轻轻抬头,看了眼主席台,又迅速的将头转了过来。 纪赡苍老的声音依旧不停:“数行业新风的提法非常好,改革开放以来,各行各业日新月异……” “纪研究员,我想和您谈谈gmp委员会的事。”梁策不得不开口,即使不说服纪赡,他也需要纪赡保持沉默,否则,最后要是真的闹一个纪赡让位给杨锐的闹剧,丢脸的就不止是梁策一个人了。 纪赡轻轻的抬起眼皮,道:“今天的议题没有gmp委员会吧。” 梁策不答,只问:“我正在和杨锐竞争补选。我听说,您对人说,如果杨锐不能补选成功,您就放弃自己的位置给杨锐?我觉得您这样做不对。” 纪赡用浑浊的眼珠审视着梁策,没说话。 梁策看看两边露出好奇目光的学者们,咬咬牙,道:“我认为,您的公开发言不对。第一,这是私授权柄,gmp委员会的委员席位不是属于个人的,您能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这是梁策面对的最大问题。 纪赡依旧不说话。 梁策只好继续道:“第二,您的发言干扰了其他委员的判断。我承认,在学术方面,我不及杨锐,但在其他方面,我有自己的强项……” “你是梁部长的孙子。你如果要说这个强项的话,我可不认。”纪赡的眼珠子仍然浑浊,说出的话却力道十足。 梁策目瞪口呆,说好的忍辱负重呢? 旁人却是两眼放出了亮光,这么大的八卦,以后讲起来可是有意思啊。 第八百七十章 老树 “纪……研究员,您是老前辈。我印象里,您也一直是有提携后辈的美名的,可惜,闻名不如见面……呵呵……”如果不是眼下的会议场景,梁策就要仰天长笑了。 不如此,不能抒发他震惊的情怀啊。 “梁部长的孙子”这样的修饰词,梁策可是有段日子没有听到了。 纪赡的眼皮都粗的像是树皮一样,稍微一抬就有深深的皱纹露出来,道:“我如果要提携后辈,也应该是提携有实力的后辈。再说了,你不用我提携,你有梁部长。” 这是第二次说“梁部长”了,梁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 “纪研究员,现在造反都不讲究株连九族了,怎么,我爷爷是梁部长,我就不能做研究吗?”梁策也不是弱鸡,他迅速调整好心态,有力的回击过去了。 纪赡不怎么在意的道:“你当然可以做研究,只是水平比不上杨锐,就不应该用梁部长的势力来对付杨锐。” “我……我怎么用梁部长的势力对付杨锐了,纪研究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梁策已经心虚了。 纪赡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老木头似的脸颊没什么变化的道:“你现在不就在利用梁部长的势力?据我所知,这次的会议,原本是没有梁部长参加的。结果,他不仅临时参加了这次的会议,还临时邀请了十几名学者参加,巧合的是,这十几名学者,还都是gmp委员会的委员,有资格在接下来的补选投票中投票的人。” 不等梁策说话,纪赡马不停蹄的又道:“巧合不止如此,你们看分组讨论的分配,每个组正好分配一名gmp委员会的委员,而且,全场只有你能自由行动,岂不是正好让你来说项我们?” 纪赡的大实话,说的梁策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个话还能怎么接? 传说中的纪赡不是这样的啊。 曾几何时,纪赡是出了名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物啊。梁策虽然没有见过,说总是有听说的。 可现实与传说相差的也太远了吧。 不仅是梁策,就是同桌的学者都听得心惊胆战,甚至莫名的感觉到尴尬。 一名与纪赡年纪相仿的老年学者在梁策哑口无言间,轻轻的道:“老纪,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么年纪大了,火气反而大了。” “我不是没火气,只是知道火气用在哪里。”纪赡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道:“我当年如果敢发火,红小兵就敢把我的树苗烧了,我委曲求全,是为了给实验室尽量保存一丝元气,给咱们国家的植物学,保存一丝元气。” “老纪,你当年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年学者颔首道:“大家都记得呢……” “我做的事,不是为了让大家记得的。”纪赡此时并无委曲求全的意思,声音也越来越大。 梁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想想看,现在主席台上坐着他爷爷,还有卫生部的多名重要官员,台下的学者,也是卫生部系统内的重要学者。 短时间内,大家可以装聋作哑,但纪赡再这样不依不饶的,梁策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不是为gmp委员会,他是为自己的人生。 “纪研究员,我也是做出成绩的,我做过头孢的项目,给咱们北@京制药厂开发过新的生产线,我在国外的期刊上也发表过论文……”梁策虽然在炫耀自己的成绩,但语气却并非是炫耀的,就同桌人的感觉来说,他更像是恳求。 纪赡却是出人意料的不依不饶,道:“据我所知,头孢并不是你发明的,头孢的胶囊和注射剂,也不是你开发的吧。” “啊?” “杨锐可是做了去铁酮出来,听说临床表现也好。” “他做的是强一点,我承认,但我的意思是,我也做过一些工作的,gmp委员会并不是学术委员会,不能只看学术能力吧。” 纪赡的嘴角又斜了过?,似笑非笑的道:“咱们都是行内人,开发新药和仿制药,中间差距多少,都清楚吧。你说杨锐的去铁酮,比你做的头孢强一点?” 梁策的脸刷的红了。 新药和仿制药之间的差距,就是云泥之别。 任何一个第三世界国家都能仿制药,像是印度,还是每药必仿,可新药研发,却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或者任何一个机构,敢百分百的说,我能做出来的。 同样是药,做新药的可以说是天神,做仿制药的不过是生意人罢了。 梁策鱼目混珠,已经是厚着脸皮了,只是没想到,纪赡真的就这样将他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不仅如此,纪赡不管梁策的脑袋垂的有多低,话语更是不客气的道:“你说你给北@京制药厂开发过新的生产线,我就不说安装生产线和开发生产线的区别了,据我所知,杨锐现在也有在建设一个新的药厂吧。” 梁策脸更红,完全懵掉了。 纪赡还不放过他,再道:“再说国外期刊发表的论文,这个其实不用说吧,杨锐发表的论文质量和数量,在国内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说,我支持杨锐,反对你,不是因为杨锐比你强了一星半点,而是因为杨锐比你强的太多。我也不是全看学术能力的,从gmp委员会委员所需的质素来说,你也是全面落后。” 话说到这里,不止本桌是鸦雀无声,隔壁几桌也都噤若寒蝉,只是悄然竖着耳朵听八卦。 梁策无比的希望有个人,此时能站出来,打断纪赡的话。 然而,并没有这样做的学者。 在场的学者,尽管不是人人都像纪赡这样,可要说喜欢梁策,那也是没有几个人的。 不论什么时候,官三代都是很敏感的。 梁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黑,黑了又白,白了又红。 终于,在一两分钟后,梁策的大脑才恢复了运动,他嗓音苦涩的道:“纪研究员,您有何必呢。” “我年纪大了,吃的药越来越多,所以,看到补选名单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选杨锐,不能选梁策。为什么?因为我想我吃的药,是杨锐这样的人监督生产出来的,不是梁部长的孙子,监督生产出来的。”纪赡的眼神渐渐的有了光彩,只听他稍带回忆的道:“我现在批评你,也是为了让国家的学术工作能正常进行,你水平不够,你就下去,让水平够的上来,拨乱反正,就是这么简单。” 拨乱反正的大帽子,砸的梁策眼冒金星。 “我当年不说话,是为了尽可能的保护多一点火种,我现在说话,也是为了尽可能的保护多一点火种。”纪赡的语气渐渐的软化了一些,看向梁策的眼神也温和许多,道:“我不选你,不是因为你是梁部长的孙子,只是因为你的水平还不够,不管你是否理解,这些话,我都要说。” 梁策并不觉得纪赡的语气真的软化了,他感觉到的,是长矛换成了软刀子,不仅又插又拔,还在自己的伤口处搅啊搅的。 “我……”梁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要去别的桌子游说吗?”纪赡又恢复了老树般的稳定。 梁策不自然的看向两边。 有的人与他的目光一触就闪开了,有的人用好奇和狐疑的目光看他,还有的人用审视的目光审视他。 但不管是哪类人,梁策都不能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友善。 梁策知道,他们不会像是纪赡那样说出来,但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又知道,投票的日子,他们会如何填上那张小纸片。 梁策忽然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就像是大冷天的,丢掉了衣服似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 忍着点 虎坊桥。 梁策坐在院子的石墩上,面前放着铜火锅,自斟自饮。 铜火锅是传统的老北@京火锅,中间一个小烟囱似的筒子,里面放木炭。 铜的质量并不重要,木炭只要不冒烟就行,当然,冒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归根结底,火锅的精髓是汤料食材和蘸料。 不过,梁策对这些全不在乎,他就是喜欢看火锅咕嘟咕嘟的样子罢了。 他甚至不在火锅里煮什么东西,就是倒酒,喝酒,然后望着里面的一截大葱发愣。 白生生的葱段在铜锅里翻滚,粗壮的身躯渐渐被热水软化,继而开始弯折和松散,最终,曾经坚韧而有弹性的葱段,变的绵软而羸弱,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它变成了一截烧烂的葱。 梁策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就仰躺在长椅上,仰望星空。 第二天。 强烈的拍门声,惊醒了梁策。 “老蒋来了?”梁策打开门,睡眼惺忪的靠在墙上。 “你喝了酒?”蒋同化皱眉。 “喝了点。” 蒋同化皱皱眉,道“我昨天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不会那时候已经喝酒了吧。” 梁策抬头,讶然道:“天亮了?” 蒋同化无话可说,用手在鼻子前方扇扇,问:“你喝了一天?还记得今天要开会吗?” “开什么会?” “gmp委员会的提名会议。”蒋同化嗅着满院子的酒味,摇头道:“你都给忘掉了?” “怎么……怎么会忘。”梁策傻笑两声,道:“就是再去参加,还有什么用?没人愿意投票了。” 蒋同化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有梁老爷子在,你怕什么?” “我就怕这个!”梁策突然大吼了起来:“谁他娘的看我,都像是纨绔子弟,都说我是靠家里上来的。怎么着,梁家人,就不能正正经经的做点事?我就想做点事,难道不行?” “行,当然行,你一直不都是自己做事吗。”蒋同化发现梁策开始发酒疯了,只好改用哄的。 梁策推开要搀扶自己的蒋同化,无比娴熟的回到院子中间的石桌前,一边找酒瓶,一边道:“我读书的时候,就是班里第一,我不是靠家里的。我进大学,也是自己考的,不是靠家里的,毕业以后的这些项目,都是我一个个做的,我都是按章申请的项目,我都是按期完成保质保量的,凭什么说我靠家里?凭什么?” “他们眼红,要么就是些无知的人,他们又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就是看你做的好,才嫉妒你。”蒋同化太知道梁策的玻璃心了,他顺手按住梁策手里的酒瓶,还不住口的安慰他。 “纪赡也是这样?”梁策忽然抬头问蒋同化。 蒋同化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强行笑了笑,道:“纪赡也是人嘛。” “纪赡说,不想吃我做的药,不相信……我监管出来的药。”梁策摇头,摇摇摆摆的坐了下来,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蒋同化看着他的表情,也很觉得受伤,心道:就你这样子动不动放弃,借酒消愁的,你监管出来的药,还真是没什么信誉度。 但对梁策,蒋同化当然不会说真话,就道:“纪赡说错了。” 梁策眼神亮了一些,喃喃自语道:“你也觉得?” “我也觉得。”蒋同化说完,拍拍梁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拿到提名,你也该收拾一下,换一身衣服了……” “拿不到提名了,纪赡那天说的话,太多人听到了。”梁策一脸的颓然,他不光是为了自己的提名,还因为爷爷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幕。 想到自己的未来,梁策的心情就好不到哪里去。 蒋同化拍拍梁策的肩膀,道:“他们听到有什么关系,补选是实名投票,我看谁敢不投你的票。” 梁策兴致缺缺的道:“他们就是投了杨锐,我又能怎么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没有梁家支持,梁策本人是一点报复能力都没有的。而梁家老爷子和梁策的叔叔伯伯们,是否会因为有人不投梁策的票,就报复人家呢?说起来,梁家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世事无绝对,就是没有纪赡,咱们也不敢说是百分百的能拿到提名吧,现在几率小了一些是没错,但还是很有机会的。不管怎么说,总得去会场看看吧。要不然,人家要骂缩头乌龟了。”蒋同化小小的激了梁策一下。 梁策果然上钩,满口酒气的喊道:“谁是缩头乌龟?” “就是说。赶紧的,收拾收拾去开会了。”蒋同化使劲将梁策推进了房子。 如果梁策头脑清醒的话,他估计已经能猜出,蒋同化是在为他自己考虑,因为了解他们的人都知道,蒋同化和梁策是一体的,梁策若是连会议都不参加,对蒋同化的影响比梁策本人还要大。 蒋同化梦想的掌控委员会的举措,也必然要无疾而终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给自己壮行,蒋同化也要请梁策随自己一起去。 好在梁策醉酒状态下,异常的好说话,除了在浴室里打了个小盹,并没有再闹出什么问题。 下午两点,二人如期抵达gmp委员会在协和医院设立的会场。 蒋同化拉着梁策坐到了会场的角落里,而非以往那样,总是大喇喇的出现在会场中央。 不过,两人的出现本身就够显眼了,并不会因为坐在角落里,就缺乏关注。 没多长时间,全场诸人,都知道蒋同化和梁策出现了。 众人的议论声也纷纷的传入两人的耳中。 会议厅里的声音纷乱,大家的议论声也不大,完整的句子是听不到的,但蒋同化和梁策,还是不免听到了“纪赡”,“梁部长”之类的名词。 刚刚有些醒酒的梁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忍着点,小不忍而乱大谋。”蒋同化搂住梁策的肩膀摇晃两下。 “我去他们姥姥的,等这波过去,我去他姥姥的。”梁策低着头,捏紧拳头。 蒋同化拍着他的肩,小声道:“现在任他们猖狂,以后有的是机会,对吧。” 梁策的神经却是陡然绷了起来,道:“你也觉得我这次没机会?” “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有,不仅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蒋同化继续笑着安慰梁策,只觉得比自家青春期的儿子还难伺候。 议论到了投票时间才消失。 梁策看到手里的纸片,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直起腰来,向左右张望一番,一眼就看到了坐的稳如泰山的杨锐。 “杨锐的表情,像是吃定我了。”梁策半是嘲讽,半是自嘲。 蒋同化早就看到杨锐了,只是一直没说罢了,现在也就是点点头,道:“他有自信是没错,无非年轻人不懂事,以为纪赡挺他就行了。纪赡要是有这么厉害,何至于今天还是副研究员,今天才进gmp委员会?” 说完,蒋同化就在补选投票单的下面,重重的勾上了梁策。 梁策也重重的勾上了自己。 第八百七十二章 胜负未可知哦 不似蒋同化和梁策的心潮(伏,杨锐坐在会议厅里,心情更多的是平静。 纪赡的发言,在短短几天内,就风传了出去,不仅生物圈子,其他专业的学者也多有听到的。 杨锐由此听说了纪赡的经历,听说了纪赡的人生。 差不多是听到这个故事,杨锐就被纪赡的经历所感动了。 单纯而透彻的感动。 这种感动,不仅仅是爱国情操的单纯,更是令杨锐有深入骨髓的认同。 传承——或者就是纪赡的人生价值了。 纪赡不是一位顶尖的学者,他的天赋普通,其前二十年的经历已经证明了此点,但纪赡的工作,却是无数天赋超群的学者都无法企及的。 他为中国的植物学的发展,节省的不仅仅是二十年的时间和大量的金钱。 纪赡更多的,是令曾经天赋超群的学者们的工作没有白费,是在那些天赋超群的学者们的人生价值即将归零的时刻,用自己的忍辱负重,将之传承了下来,并延续了下去,甚至培育出了后继者。 纪赡由此令自己的科研人生有了最大化的价值体现。 而杨锐,也不可避免的会因此而考虑自己的人生意义。 他的脑海中不止一次的转悠着这样的念头;传承——是否也是我的人生价值? 杨锐总是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有意义的。 如果能够成为纪赡这样的人,对杨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杨锐并不甘于仅仅成为纪赡这样的人。 的确,在纯粹的实验室研究方面,杨锐远远称不上天赋超群,但在项目开发和组织方面,杨锐还是有那么一些小天分的。 如果将纯粹的实验室研究比作战术的话,项目开发和组织,其实可以算是战略。战略听起来比战术高端,但有资格实践战略的人,却比有资格实现战术的人少太多了。 正因为如此,许多历史上的名将,都是既擅长战术,又擅长战略的,原因无他,仅仅擅长战略的军官,是很难自军队体系中脱颖而出的。 同样的道理,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如果不擅长单纯的实验,又如何有机会尝试项目开发和组织呢? 杨锐得到了一次额外的机会。 在前世,他是没什么机会展现自己在项目开发和组织方面的能力的,换言之,他从来也没有机会,去做自己最擅长的工作,去最大的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今生,杨锐却已经渐渐的走到了这一步。 纪赡,用他的人生经历,给杨锐上了一课。 也令杨锐,此时此刻变的无比的平静。 他更愿意用这一次的投票,来证明自己的声望。 实名投票杨锐,就等于实名反对梁策,也等于是在梁家挂了号。 虽然说gmp委员会的委员们,并不都是依靠卫生系统来吃饭的,虽然说,杨锐邮寄给委员们的录像带,证明了杨锐的学术水平。 但最终,有多少人会承认杨锐的声望,而不在乎得罪梁家呢? 杨锐更在意这个数量。 对于年轻的杨锐来说,他真正需要的,也就是不断积累的声望。 gmp委员会的人员众多,唯有声望卓著的学者,才有机会发言、执行乃至于领导行动,而声望不够的,最多也就是被人领导罢了。 若是再将眼界放宽一点,学者的声望更是与他的研究生涯息息相关。 就像是现在的沃森,他为什么有机会执掌冷泉港,又为什么有机会执掌人体基因组计划?无非是多年积累的声望所致。 杨锐还未曾完成中国副本的全攻略,对他来说,声望的多少,代表的就是中国副本的完成度。 完成度高了,他就可以采用更激进的方式来做项目。 完成度低了,自然就要乖乖的刷脸攒声望,比如再写一本专著什么,也不是不行。 杨锐自己想通透了,外表也就更加泰然了。 接到工作人员送来的选票,杨锐轻松的画上自己的名字,起身就塞到前面不远处的投票箱里了。 补选总共就是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仪式性的要求。 他刚坐回来,一名学者塞了选票,走回来的时候,却是向杨锐笑笑,打招呼道:“我投你了。” 杨锐愣了一下,连忙道谢。 有了这位开头,向杨锐打招呼的人就更多了。 相比之下,走向梁策那边的人就太少太少了,有人甚至专门绕路过来,向杨锐打招呼。更有甚者,直接不往梁策那边走,向杨锐说上两句话,就坐到了他这边。 这种只属于中国风格的隐晦式的支持,让杨锐又惊又喜。 相对的,梁策一边就有些尴尬了。 刚刚还在赌咒发誓,要等投票结束以后报复回去的梁策,不免慌乱起来。 喝了八两酒以至于醉了一天一夜的酒劲完全没有了,梁策小眼睛盯着蒋同化,分明是在问“怎么办”,没有直接问出来的原因,是他也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做改变了。 蒋同化更是只能装作看不懂梁策的表情和问题。 看得懂也没什么卵用呀,大家投票都投完了,还是实名投票,他能怎样。 而且,这个时间点,他也不能安慰梁策,人家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呀。 蒋同化只能寄希望于奇迹诞生,至少,不要把梁策打击的太重,他要是一个受不了,最后自暴自弃了,蒋同化又到哪里再去找卫生部的好项目呢。 “投票完成,我就开始唱票了。”今天的主持人由筹备委员会的老学部委员薛健康担任,这位八十多岁的老研究员身体硬朗,就是手抖的厉害,眼睛也不是很好,要将选票远远的伸出去,才能看清楚。 站在他旁边配合的助手想要帮他拿着选票,薛健康却是即拒绝了,助手只好在薛健康唱票之后,代为检查。 “杨锐,一票。” “杨锐。” “杨锐啊。” “这票也是杨锐的。” “恩,杨锐。” 薛健康喊一声,后面的人就在拖过来的黑板上写一笔,唱了五票,刚好凑了一个“正”字。 黑板一分为二,左边的最上方写着“杨锐”两个字,中间划一条竖线,右边的最上方写着“梁策”两个字。 薛健康慢吞吞的唱了五分钟的票,杨锐的名字下方就已经有两个正字了,梁策的名字下方,依旧一无所有。 坐在角落里的梁策和蒋同化的脸都黑了。 蒋同化暗暗叫苦:知道要糟糕,没想到这么糟糕。 梁策自然是更加傻眼,只能默默做心理建设:才投了三分之一,正好都是投杨锐的也可能。 “这一票……梁……哦,还是杨锐的。”薛健康在台上,戴着老花镜唱票,无比的痛苦,却是无比的认真。 梁策却是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杨锐名下的正字,慢慢的积累到了两个半,代表着已有十三票入账,已经逐渐靠近总票数33票的胜点。 杨锐亦是不禁挑眉。 他想过自己赢,想过自己输,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票数领先。 坐在他旁边的学者,已经提前恭喜了起来。 杨锐拱手致意,不好多言。 “杨锐,一票哦。” “还是杨锐的。” “唔……同上。” 薛健康唱票唱的很慢,令悬念维持了好几分钟,对杨锐等人来说,这是无所谓的事,但对梁策和蒋同化来说,却是有些煎熬了。 这个时候,梁策幻想奇迹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零比十六已是局点了,还能赢,那也太奇迹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薛健康,却是突然对着话筒笑了一声。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就见薛健康如释重负的道:“这张是给梁策的,恩,梁策有一票了啊。” 薛健康又回头看了眼黑板,似乎很认真的数了一遍正字,再对着话筒道:“现在是杨锐十六票,梁策一票,咱们一共是三十三票,胜负未可知哦。” …… 第八百七十三章 洋气 今年八十三岁的薛?康老院士,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洋气的。 他也是留过洋的人,1919年,也就是辛亥革命之后的第8年,17岁的薛健康就去了当时的一战战胜国法国留学,比通过留法预备学校而留法的小平同志还早一年。 刚刚结束了一战的法国满目疮痍,全国有四分之一的青壮年男子战死,三分之一的青壮年伤残,剩下的产业工人天天都在闹罢工,那时候,不管是工会还是共产国际开会,投票唱票,都很有些花头的讲究。 越是底层的政治,往往就越少严肃,越接地气,薛健康同志当时就很喜欢听法国的街头政治家的演讲,也很喜欢参与普通工人的各种投票。 减少工时,赞成! 增加工资,赞成! 添加安全设备,赞成! 你是学生怎么来投票了?赞成! 投票时搞点悬念很重要,否则,大家的参政热情都要被消磨了。 就是你支持他,她支持他的时候,气氛才最热烈。 梁策得到了一票,让薛健康老院士老怀大慰,剃光头不体面啊,而且也没有发挥的余地,虽然每唱一票,薛健康都要说句什么,可毕竟是年纪大了,想词想的慢,总是不够花头。 还是早就准备好的悬念,更能吸引人。 薛健康老院士这么想着,接下来一票就唱的更慢了。 “来,让我们看看哦……”薛健康老院士唱着词儿,动作缓慢。 坐在前排的人,分明看到薛老院士的手在投票箱里搅来搅去的。 闭目等死的梁策等了半天,还没有等来终结的一票,不禁睁开眼睛。 蒋同化的眼睛就没闭上,傻了一样的看着薛老院士的手。 只见薛老院士像是在投票箱里耍太极似的,转一圈到最远点,手心一翻,再转一圈,看一眼,摇摇头,手心再一翻回去,又是一圈太极,再翻回来…… 10秒钟。 20秒钟。 半分钟。 一分钟。 薛老院士的手还没从投票箱里掏出来,这下不止前排的人,包括坐在中间的杨锐等人,也是盯着薛老院士的手,不明所以的暗自思忖。 忽的,薛老院士的太极动作停了下来。 只见薛老院士用另一只手扶扶老花镜,点头再点头,方才露出微微的笑容,道:“现在是第十八票,目前的票数比是十六比一……如果杨锐再得一票,就赢了……恩……我们来看看接下来的一票…… 杨锐是否能提前获得进入委员会的资格呢,唔…… 可惜了。 得到第十八票的是,蒋策同志。”薛老院士举起手里的选票,向两边绕了绕,递给助手。 助手垂头接过来,看了一眼,回身在黑板上,又给梁策画了一划,表情木然。 “十六比二了,我们接着看下一票。” 薛老院士说着,再次运起太极动作。 半分钟。 一分钟。 一分半。 “又是梁策,这一票也是投给梁策的,恩,十六比三了!” “梁策。恩,变得激烈起来了吗,十六比四了!” 薛老院士的声音有些激昂了,下面的人却是全都看呆了。 八十三岁老院士当场偷看选票,还以为没被发现啊! 八十三岁老院士耍太极,您既不姓陈又不姓杨还不是赘婿,您当自己的角速度能有多快啊! 八十三岁的老院士表演变魔术,您是在盲人班做的特训吗? “让我们看看下一票,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薛老院士自言自语。 “有点期待吧。”薛老院士自言自语。 “还是有翻盘的希望。”薛老院士自言自语。 “唔……没有了吗?恩……恩……也不是……恩……”薛老院士自言自。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有了!”薛老院士喜形于色,抬起头来,道:“好,我们接下来看下一票。第二十一票,投给梁策。” “好,现在是十六比五。”薛老院士高兴的道:“看看,梁策同志还是很有希望的!”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和薛老院士的助手的表情差不多。 憋着吧。 八十三岁的老院士了,为共和国流过汗,出过力,为中国生物学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年华,就不兴人家有个爱好吗? 只有梁策,脸色像是失血过度似的白。 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他一点都不觉得兴奋啊! 蒋同化也有砸黑板的冲动,谁都知道他和梁策是一起的,更有无数人看到他为梁策拉票,结果到现在,薛老院士的太极手搅和了半天,才凑了个“正”字。 蒋同化保证,自己没有打人不是因为怕丢脸,是怕薛健康的陈年老骨受不住。 “再看下一票,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台上的薛健康有点累了,倚着主席桌,黏着话筒说话,即使含混,也能让人听到。 他的太极手更慢了,需要停顿看票的时间更长了。 而他每看一票再放下,都让梁策觉得,有一把刀子捅在了自己胸口。 “惊喜你个大熊猫啊,真以为选票藏的比大熊猫怀孕还深吗?”梁策无处发泄,手把椅子搓的嘎吱嘎吱响。 薛健康的太极手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拿起,再方向……循环往复,就像是电锯一样,在梁策身上撕扯。 梁策在愤怒中夹杂着羞愧,羞愧中夹杂着不解,不解中夹杂着痛苦。 之前,他们可是计划说服10个人来投自己的,为此还让梁家老爷子出面了。 但眼下的局面,别说是10票了,就是梁策他们自己人的票都没有投够。进入gmp委员会的委员,包括蒋同化有6个人是受制于卫生系统的,这六个人,也始终被梁策视为铁杆,或许比不上蒋同化那么铁,但也是铸铁一般的铁了。 换句话说,算上自己,梁策起码应该在33票中,拿到7票。这7票是属于自己人的7票,再加上拉来的10票,才能保证梁策进入委员会。 然而,薛老院士的手,已经在投票箱里搅和很久了,黑板上仍然只有一个“正”字。 梁策总共只看到了5票。 剩下的2票到哪里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梁策红着眼睛,已经不是在看自己的票数了,他是在看背叛自己的梁奸是谁。 薛健康的手,插在投票箱里,好久都没有拔出来。 看穿了秘密的学者们,却并不着急,大家都在安静的等待薛健康同志的下一次唱票,偶尔有几个人交头接耳,也是诧异于补选的票数差距。 “恩……不行了……”薛健康突然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似乎担心自己说漏嘴,他又赶忙道:“我是说我的眼睛不行了,还看得见,就是有点不清楚。” 说着,薛健康拿起一张票,远远的伸到前面,道:“第二十二张票,还是,如果投给杨锐,就代表杨锐被票选进入gmp委员会。如果投给梁策,梁策就还有机会。” “第二十二张票,得到这一票的是——杨锐!”薛健康话音刚落,就开始拍手,声音有点小,大约是太极手玩太多的后遗症。 会议厅内,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一成给杨锐,九成给薛健康老院士。 薛健康老院士对着话筒,意犹未尽的道:“虽然有点遗憾,但我们还需要将剩下的票统计出来。当然,我们首先欢迎杨锐同志加入药品生产质量管理委员会。” 全场雷鸣般的鼓掌,伴随的是薛健康老爷子快速的唱票——相对先前。 “一票杨锐。” “一票杨锐。” “给杨锐的。” “很奇怪哦,还是给杨锐的。” “有两个人没投我。”梁策盯着老花眼和远视的薛健康,脸沉的要砸到地上似的。 蒋同化胆战心惊,对他来说,失去两名铁杆委员的支持,意味着更大的损失。他所设想的gmp委员会制霸,也许要重新设计了。 “或许是还没唱到。”蒋同化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试图消弭梁策怒火。 梁策笑都懒得笑了,硬邦邦的道:“找了四五分钟,都找不到一张票了,还能没唱到?” “也许……” “我们也去道喜吧。”梁策不想再听蒋同化的侥幸之词了,他站起来,双手插进兜里,尽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大步走向杨锐。 蒋同化担心的说了一个“好”,低头跟上梁策,再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了一张树皮般的褶皱老脸。 …… 第八百七十四章 多一人 梁策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太不想和纪赡再碰面了。 如果要给这个时间加个期限的话,他希望是30年。30年后,到这个老家伙的墓碑前畅所欲言一番,大概是不错的体验。 但在纪赡的老脸依旧如树皮坚硬的时候,梁策看见了却是有些怕了。 蒋同化看到了纪赡,也跟着停了下来。 梁策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子被落了。 “怕什么。”梁策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反而加快了步子。 蒋同化连忙跟上。 几秒钟后,两人与纪赡差不多同时来到杨锐身边。 梁策站定了看向杨锐,另外还扫了一眼纪赡。 嘴上说着不怕,但梁策还真的是有些畏惧纪赡的毒舌的。 今天来的学者比上次参加卫生系统会议的学者还要多,再被落了面子,捡都捡不回来了——尽管目前看来,梁策的面子已经被踩的稀烂了,但梁策本人心里还是存着些念想的。 “杨锐,恭喜了。”梁策抢在纪赡前面说话,想赶快走完这个流程。 所谓输人不输阵,梁策自诩是北@京长大的爷们,也有些倒人不倒架的讲究。 杨锐看到了梁策,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 梁策有些失望,他原本还希望听到一些诸如“承让”或者“侥幸”之类的谦词,但看起来,杨锐似乎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 梁策嘴角抽动两下,勉强笑道:“这次没机会做同事了,看看以后能不能遇到……” “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杨锐你保持这样的科研态度,以后会一直赢下去的。”纪赡的声音盖过了梁策。 梁策猛的扭头过去,心里的怒气罐子像是要爆开了似的。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他以前是很喜欢做,但从来没想过,做了落水狗被打,竟然是这么痛。 然而,纪赡并没有!梁策,他面对杨锐,语气郑重的道:“药品生产是国民重器,我年纪太大,知识体系也落后了,希望杨锐你能以新锐的力量,为全中国人,把好这道关……” 纪赡稍微有些絮叨,甚至有些不顾场合的拉住杨锐说话,但周围人都理解的站在四周不吭声。 梁策悄悄的拧紧了自己的怒气罐子,默念了十八变倒人不倒架,才挤出一点点笑容。 人家根本不是和他说话,他又怎么好发火。 尤其是冲着纪赡这样的人,最后怕是连句道歉都落不着,还得被人给骂脱毛。 杨锐的笑容就真诚很多了,配合着纪赡说话,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周围人也基本都是这样的态度。 只有真的进入了科研行业,才会知道纪赡的坚持有多难得,多可贵。 而且,纪赡也从来不是个恃功而骄的人,事实上,他极强的原则性,正好让他做到了保守底线,不干涉他人的生存哲学,也因为这样,科研圈子里,与纪赡关系好的人不多,但不喜欢他的人几乎没有。 纪赡不是一个很有人缘的学者——大家都尊敬他,非常尊敬,但就个人私交来说,既能忍辱负重,又能畅所欲言的纪赡,却并不是一位好交往的人。 当然,纪赡也不是喜欢交朋友的学者,他尊敬师长,爱护弟子,唯独不喜欢交朋友,到开会的地方,他也总是喜欢坐在角落里。 不过,纪赡喜欢杨锐这样的年轻人。 杨锐,让他看到了自己的青春——虽然纪赡本人从来没有天赋爆发的时刻,但是,杨锐闪耀的成绩,不停向前的成就,令人惊喜不断的成果,却让纪赡想到那些曾经闪耀的,不停向前的,令人惊喜不断的同龄人。 曾经的纪赡相信,中国的未来,将是由天赋超群的,闪耀的,不停向前的,令人惊喜不断的同龄人创造的。 现在的纪赡相信,中国的未来,将是天赋超群的,闪耀的,不停向前的,令人惊喜不断的年轻人创造的。 纪赡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了中国的未来。 那个富足的,健康的,没有战乱和饥荒,没有痛苦和疾病,没有贫穷和邪恶的国度。 为了中国的未来,纪赡愿意付出所有。 更不会吝啬于自己的祝贺。 “再次祝贺你。”纪赡说完了想说的话,就拉着杨锐的手拍一拍,算做总结陈词。 他祝贺的语气干巴巴的,像是浓烈的情感晒干了,碾碎了,凝固了似的。 杨锐紧紧地握住纪赡,小声道:“谢谢您仗义执言。” 纪赡当日对梁策说的话,早就传遍了业内。 “不客气。”纪赡的语言依旧干瘪,又道:“你招呼其他人吧,不要管我了。” 纪赡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杨锐微微点头,不慌不忙的与周围涌上来的人握手,打招呼和致谢。 纪赡就站在旁边看,开心的嘴角都要垂下来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了,相反,他太喜欢这个样子的杨锐了。 纪赡相信,在中国,一名学者要走的远,就得像是杨锐这样,既不能固执,又不能玲珑,既不能刚直,也不能圆滑,所谓外圆内方,才有发展前途。 纪赡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男人,在那段令人不堪忍辱的时代,纪赡最难受的,就是无能为力。 他羡慕杨锐的能力,更在意杨锐的能力。 杨锐也是自我感觉良好。 这是他没有体验过的交流模式。 比起在补习学校里,应付各种学生和学生家长,就聊科研的事儿,更让杨锐轻松且愉快,而且,隐隐的还有我在做重要的事的感觉。 事实上,gmp委员会也可以说是最近几年,国内生物界最重要的工作了,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了无数人的身体健康。虽然没有美国fda式的权利,但就是这个没有直接权利的委员会,也还是阻止了多起药品生产中的重大问题,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和更多人的健康。 从现实的世界来看,这也是一名生物和医学类学者能够回报社会的最直接的方式了。 今天,众人也都放弃了相对高端的纯科学,就地聊起了接地气的药物学,特别是药理学的话题,渐渐成为了聊天的重心。 杨锐很快就融入了大家。 他毕竟是开发过新药的人,这种亲自参与之后的体验,是看书和看论文难以体会的,相对国内目前学者们最多只有仿制药的经验,杨锐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资历。 “依我看,咱们就地召开gmp委员会的第一次预备会议吧。我们邀请gmp筹备委员会共同参与,正好可以讨论一下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一名委员会的委员扬声提出了一个建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众人纷纷落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和投票前相比,就地召开gmp委员会的第一次预备会议,人员安排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多出来的,就是补选未成的梁策。 想到此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将头转向梁策。 …… 第八百七十五章 《规范》 梁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厚脸皮。 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否则,脸颊为什么会有火辣辣的感觉呢。 集合全国生物界的老中青三代数十人的目光,灼烤的梁策的脸颊滋滋作响。 梁策不仅尴尬的想死,还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里还有自己人。 蒋同化替他着想,咳嗽一声,道:“今天的时间也很晚了,议程既然完成了,不如就此结束吧。” 大家一起离开,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可惜,此时的蒋同化,并不受人待见,纪赡更是狠狠的瞪了蒋同化一眼,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开会吧。梁策,你先回去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大家看梁策就更合理了。 梁策想笑一笑以增添褶皱,增强脸皮的厚度,可他就是笑不出来,低头走出了会场。 “我送一下梁策。”蒋同化不敢被梁策忌恨一辈子。 而在蒋同化的身后,却是有人趁机发出诡异的笑声:“这俩关系真好。” “小蒋在家肯定怕媳妇。” “咱们先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不等了?” “少一个半个的人,没关系。” 蒋同化勾着头出门,身后已是讨论声起。 “后悔了?”出了门以后,梁策靠在一个柱子上,点燃了香烟,心理无比的敏感。 蒋同化僵笑两声,说:“我有啥后悔的。” “你跟我出来,就要被这起子人打入另册了吧。” 蒋同化一凛,连忙表忠心,道:“大不了我不干了,怕他们什么。” “说不干就不干了,呵呵……”梁策眼望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蒋同化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大不了不干的职位,可是梁策刚刚没能得到的。 这群人,假清高,等过些日子,他们就明白了。”蒋同化呵呵的傻笑,尽量当做听不懂的样子。 梁策撇撇嘴,道:“他们明白不明白,我不知道,我算是明白了,老爷子早就知道我进不了委员会了,是吗?” 蒋同化愣了一下:“怎么会。” 他可是跑前跑后出力良多,要是梁策进不了,他瞎折腾什么。 梁策刚才被挤兑的不行,现在跳出来了,反而头脑清醒了一些,自嘲的道:“纪赡又不是昨天才出生的,他的性格,老爷子能不知道?有他在委员会里,我就争不过杨锐。” “纪赡是纪赡,他影响力没那么大。”蒋同化听的也怀疑起来,嘴里却是不能承认的。 梁策也不要他承认,靠着柱子,继续忧郁的抽烟,像是自己女朋友被人抢了的模样。 啪啪啪啪 身后的会议室里,人们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使劲的鼓掌起来。 蒋同化向后回了一下头,又转了过来。 “去吧。”梁策摁灭烟头,道:“跟着我也没什么鸟事。” “没事儿,我跟着你。”蒋同化连忙表忠心。 “你跟着我有什么用,我遛鸟去,你也去?” “去,怎么不去,我给你拎鸟笼。”蒋同化也不要节操什么的了,能拍的马屁一个都不放过,只求积分够了续一条命。 梁策抖抖衣服,将烟头弹开了,迈步就走。 蒋同化连忙跟紧。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拉的修长。 会议室内,杨锐与诸人言谈甚欢。 gmp委员会的首要工作是制定一部《药品生产管理规定》,大家不管是闲聊还是开会,话题自然会侧重于此。不用说,杨锐在这方面的优势大的像是孙悟空做蒙面牛郎似的,他甚至能找出两三个版本的《规定》,要国外的资源更是不在话下。 这也是因为国内生物系专业医学实验室和医学相关产业的依赖,国内的基础投入向来不高,医学相关产业又是最来钱的,包括杨锐曾经的硕士导师,都是靠着给药厂打工,才能支持个人消费和实验室研究。 像是gmp这种卡药厂脖子的东西,也是基础生物界少数能吃饱的项目,有很多学者都会用心钻研,以至于一些基础生物学的学者,做着做着都转行了——喜大普奔! 这样的背景,使得全中国的生物系都有向医疗抛媚眼的倾向,一个明显的例子是癌症相关,若是以“癌”或“cancer”为关键字来搜索论文的话,作者单位之五花八门,足以令人惊讶:中国原来有这么多专业啊! 而对今天刚刚成立的gmp委员会诸人来说,杨锐的表现更是令人惊讶。 大家其实都是刚刚接触这方面,一些学者对“药品生产管理”方面的了解兴许还没有工厂的工人多——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对成熟的相关产业研究员来说,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补上这一课,然后有模有样的做些辅助工作。 不过,要补课就需要人来教了。 发现杨锐对药品生产有了解,不少人立即和他聊了起来。 并没有人奇怪杨锐对制药业的了解,能做出参与临床试验的新药的人,都可以说是制药业的代表了。 一群人很快聊的热络起来。 杨锐有意无意的选出几条自己认同的《药品生产管理规定》的总纲之后,会议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杨锐亦是很认真的参与讨论。 这种类似法规性质的《规定》,和专门的学术报告还是很不同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受到不同人的不同认知结构的影响。 杨锐希望得到一份符合自己认知的《规定》,就不会完全照抄脑海中的《规定》。 不过,一些细节和结构方面的帮助还是很大的,杨锐第一天就给委员会的委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到了晚饭时间,蒋同化匆匆返回,看到的就是杨锐如鱼得水的模样。 至于蒋同化本人,除了几位来自卫生系统的研究员和他打招呼以外,甚至都没有得到基本的欢迎。 “杨锐又搞了什么?”蒋同化站到自己的小圈子里,小声询问。 “杨锐对药品生产有一套。”蒋同化的师弟范成义没有靠近,就隔空听着,也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比你还有一套?”蒋同化问。 “人家有理论有实践。”范成义顿了一下,道:“我刚才听他说,英国捷利康在全球建立的辅酶q10的工厂,都是采用他设计的标准。” 蒋同化讶然问:“真的?” “估计不会假,这种事问一下就知道了。捷利康在京城就有代表处,在国外的规模也很大。”范成义啧啧有声,道:“以前就知道杨锐做的辅酶q10的专利卖给了英国人,没想到他弄出了全套的生产工艺。” 在互联网时代以前,信息流通从来都是缓慢的。就是圈子相对较小的科技界,也非常依赖各种会议和集会。当然,科技界和社会之间的信息流畅就更是问题多多了,价值顶尖的成果不出名,或者是部分出名的情况太多太多。 比如制药界和化学合成界的顶尖成果两步法合成维生素c,堪称神一般的作品,但出了生物界,知者寥寥。而同样做出了顶尖工作的比如陈景润,在中国人尽皆知,与其说是科学成就,不如说是《人民文学》和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的成就。 陈景润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工作完成于1973年,直到1978年,都没有在社会上引起丝毫波澜,直到《哥德巴赫猜想》一文问世,一夜之间,陈景润和哥德巴赫猜想的名声就响彻了大江南北。各地的报纸、广播电台纷纷转载,党政军领导干部引领阅读…… 然而,与陈景润做出了相似贡献的潘承洞和王元,却并没有收获多楸社会声望。相对于陈景润证明了12,潘承洞证明的15,王元和潘承洞共同证明的14在学术上并不逊色,按道理说,大家都没有最终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本应该是不相上下的,但结果并不如此。 相比前人,杨锐更知道这种成果与声望不符的情况,他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在意舆论和宣传的,采访和新闻都没有断过。 辅酶q10的生产工艺的问题,却是杨锐一直不怎么在意的部分,没想到今天放出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蒋同化顿时感受到了深刻的威胁。 他对gmp委员会也是有野望的,不希望看到杨锐这种意外因素的出现。 作为半官僚化的学者,蒋同化其实不怕那些脱离一线的学者,比项目比后台,他有卫生部的支持,这就足够了。 同样的,蒋同化也不怕那些精力不济的老年人,做《药品生产管理规定》就像是古代的修史一样,这是一项漫长而严酷的工作,需要大量的体力和精力的储备,老年人的经验再多,也是有心无力。 反而是杨锐这样的学者,对蒋同化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失去梁策以后,蒋同化更是缺少强硬的工具。 当然,蒋同化并不觉得杨锐有能力执掌gmp委员会,他自己甚至都只是将此当做一个目标而已。能够产生充足的影响力就不容易了,蒋同化更担心的是杨锐会抵消自己的部分影响。 “梁策真走了?”范成义又担心的问了一句。 蒋同化回看他一眼,道:“不走怎么办?” “明年估计还有一次补选,这次不行,下次来也一样。”范成义更像是安慰自己。 蒋同化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就梁策的心理素质,他是承担不起再一次补选了。 “我去会会杨锐。”蒋同化见身边几位同僚都是士气不振的模样,却是决定再开荒一次杨锐。 范成义等人假意阻拦一,就由着蒋同化去了。 …… 第八百七十六章 也许很快 “影响因素的控制标准是个麻烦事,但我觉得应当是首批去做的工作。我们要做药品的质量控制,那就必须是在风险评估的基础上,对所有可能影响药品质量和药品稳定性的因素,进行排查,并且,等于是对这些因素承担监控责任……”杨锐站在人群当中,泛泛而谈,内容却并不空洞。 挤进来的蒋同化本来准备听两句话,就趁机发难的——他刚刚到场,虽然听范成义说的杨锐很厉害的样子,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有理论有实践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哪里有那么简单。 蒋同化自认在卫生系统里混了十几年了,也不敢说是知道多少,中国的制药业的水平就是这样,卫生系统内的职权繁多,一样了解一点,最后面略广一点,深度就很难讲了。 蒋同化仗着自己的年纪大,觉得还是能抓住杨锐一点破绽的。 然而,蒋同化同志听杨锐讲了一大段,愣是不知道该如何插口。 要说听不懂,那不至于,但要找麻烦,那就差远了。 蒋同化现在有点像是听课的状态,课程能听懂,但也就仅限于听懂的状态。 这样子不行啊! 蒋同化都能感觉到背后奇怪的目光了。 “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吃饭了。”蒋同化站了一会,靠近一位相熟的委员,用稍微大一点的音量说话,听起来像是两人说话。 “才6点。” “今天太忙,饿了。”蒋同化摸着肚子。他的想法,反正先打断杨锐的意气风发的发言再说。 范成义等人纷纷配合,开会以后吃大餐是惯例,聊天的人也不奇怪。 杨锐顺势结束了他的讲演,有意无意的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蒋同化的脸上。 蒋同化的目光躲闪开来。这样的手段太小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杨锐更没有将之放在眼里。 如果说梁策对楸锐还有些许的威胁的话——就像是杨锐自己在西寨子乡的权力无边无际一样,梁策在卫生部系统内能够动用的手段,无论如何都是少不了的——蒋同化对杨锐的威胁就小的可怜。 无论是学术还是背景,蒋同化其实都比不上杨锐。学术不用多说,已有诺贝尔奖提名的杨锐,在这方面完爆国内成吨的学者,就是比背景,蒋同化的狐假虎威,也没有杨锐的北大门生好用。蔡教授和伍洪波教授对杨锐的支持,基本是火力无限级别的,梁家对没有梁策的蒋同化的支持,就着实有限的紧了。 除了小招数,蒋同化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杨锐。 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态,蒋同化到了饭桌上,就特意坐到了同桌。 一会儿,大家又是谈起了药品生产,以及质量控制等等话题。 杨锐仍然保持着谈话中心的地位,令蒋同化很是无奈,他插了几次话,都被杨锐轻描淡写的弹了回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杨锐知道的比他多,根本就不用刻意为之。 这种谈话,杨锐还真用不着脑海中的知识。 药品生产是杨锐过去两年做的最多的工作之一,尤其是辅酶q10,换了三种生产工艺,给了杨锐极大的学习空间。 除了药厂里爬出来的学者,能有这种经历的学者,真没有几个。 再加上杨锐有后世的知识积淀,有未来的发展方向做指导,不管是聊天还是操作,蒋同化都是远不及他。 酒过三巡,眼见杨锐备受欢迎,蒋同化忍不住直接攻击了起来,道:“杨锐,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感觉你都能写本书了,不如写本书出来,给我们看看好了。” 杨锐不以为意的笑一笑,道:“有时间可以写一本。” 蒋同化眉毛一挑,没想到杨锐回答的这么大喇喇,不由呵了一声,道:“你这本书写出来,可是不得了,全国的药厂,都得买来看了,否则,都不知以后的药品生产怎么搞了。” gmp委员会三十多个人,最终目标就是撰写一本《药品生产管理规定》,这样说,就是将杨锐往火上架了。 然而,杨锐此时却没有要谦虚的意思,笑笑道:“他们如果不买来看,才是傻掉了。” “恩?你这个话,可是自信的很,哎,得请大家一起听听。”蒋同化借着酒劲,向两边嚷嚷。 算上筹备委员会的学者,还有几位卫生部的官员,酒店里总共开了七个桌子。 本来自己的桌子自己说话,经蒋同化这么一喊,周围就都望过来了。 蒋同化大声道:“杨锐要一个人写一本药品生产管理规定,大家听听他说的……” 经他这么一夸大其词,故事的角度又不同了。 蔡教授在旁边桌子,听到就皱眉了。 伍洪波也紧张的望向杨锐。 杨锐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先是一饮而尽,继而道:“蒋同化喝醉了,有点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被点了名,我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 既不是恼羞成怒,也不是急躁的愤怒,杨锐喝过酒以后,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模样,说话更是引人好感。 正在喝酒聊天的众人,表情再次变成了平静和微笑。 这两天,杨锐和梁策之间的竞争,虽然始终没有正面碰撞,可仍旧是人尽皆知。 总共就是几十个人的圈子团体,杨锐、梁策,还有现在的蒋同化之间发生的故事,都等于摆到明面上的。 杨锐若是被蒋同化刺激的出点昏招,大家或许还乐得看戏,现在看杨锐头脑清明,文质彬彬,那当然还是看戏模式。 杨锐没有给蒋同化说话的机会,轻轻的放下杯子,道:“大家今天都见过我了,本人杨锐,虽然年纪比较小,但因为比较喜欢生物学的原因,我最近两年发表了一些文章,有一些,大家或许看过。” 喝了酒的学者们发出轻轻的笑声。 “刚才蒋同化说到我要写药品生产管理,其实我对药品生产的确是有些想法的,当然,我没有资格去做药品生产管理规定,但我的确很早就做了药品生产方面的研究。”杨锐摊开手,道:“没办法,我最初开始做科研的时候,是没经费的,只能依靠外国药厂的赞助。恩……现在其实经费也不多,蔡教授,是吧。” 蔡教授哪里玩过这种,愕然无语。 周围人也愣了好几秒,然后才有人突然笑了起来。 一会儿,全场爆笑,显然,杨锐的调侃模式,对于大家来说,还是相当新鲜的。 说起来,也是有些许的危险。 笑声中,杨锐松了一口气,再看看蒋同化,继而将目光移开,道:“我写过一些关于药品方面的论文,现在承蒙大家看得起……” 杨锐拱拱手,又道:“我是准备将以前的论文整理一下,看能不能凑一本书出来,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成,不过,总能写得出来吧。” 蒋同化脸色不好,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而让杨锐将自己推销了出去。 gmp委员会刚刚成立,大家都是互相熟悉的阶段,谁能掌握话语权,其实是件非常敏感的事,杨锐的优势在学术——但若是真的写一本相关专著,而且得到认同,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优势了。 简直是碾压! 做《规范》最终是要从学术角度来完成的,尽管免不了众多的政治因素,但政治更像是蜂蜜,是委员们的好处。 “就等你的书了,不要等我们做出了规范,你写一本回忆录啊。”蒋同化也是开玩笑的语气,只是酸气浓重。 杨锐微笑,道:“说不定多久,也许很慢,也许很快。” 他向蒋同化眨眨眼。 蒋同化只觉得有凉气从尾椎窜上来。 第八百七十七章 写两本 在补选gmp委员会的委员期间,杨锐就准备要写一本书了。 做学术的,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往往都是出书。比起演讲、论文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信息传递方式,书籍的说服力是最强的。 即使以最低的标准来看,书籍在说明问题方面,也有着极大的先天优势。 论文通常用于说明一个问题,或者一组问题,但若是想要说明一系列的问题的时候,往往就需要书籍似的篇幅了。 关于药品的问题,自然都是冗长而连锁的问题。 80年代的中国,对此并没有系统化的研究。 杨锐却不同,即使不考虑脑海中的资料,他也是国内接触医药产业链最多的人,因为他做了去铁酮,就等于接触到了制药产业的最上游,他做了pcr,又接触到了仪器和设备制造,辅酶q10的三种生产工艺,更是让他接触到了漫长的生产线。 除了销售部分,杨锐现在基本是医药产业链全制霸的状态。 而国内药厂,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销售。 国内也基本没有药品销售的概念,gmp委员会更不涉及到销售。 这样的背景,让杨锐出书几乎变的水到渠成。 事实上,当杨锐自己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两年多以来的工作,竟然有这么多涉及到了医药领域。 这或许也是杨锐受到了后世的影响。科学终究是为了人类而服务的,越是直接涉及到人的项目,就越受到重视,杨锐读研的时候,他所接触到的圈子的气氛,就是生物医药不分的,杨锐做的工作也不免要触及到边缘。 不过,做研究本来就是比较任性的事,越是高端的学者越是如此,因为世界是任性的,自然科学领域更是任性,你发现了什么现象,就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分析,得到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并不能做到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传说中的跨领域的学者,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立志做跨领域的学者吗?怎么可能!希特勒还想要做画家呢,最后还不是只能将占领区的名画都搜刮一空以圆梦。 跨领域的学者,多数只是因为他们的实验数据跨领域了,于是不得不跨领域而已。学一门新的学科是多烦累的事啊,没有哪个学者愿意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为了一门以后可能永远都用不上的学科,他们也就是遇到了相关领域的问题,于是仗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强行跨了领域而已。 当然,也有一些学者是传说中的复合型人才,读书的时候就读了一堆的证书出来,物理化数学全面发展,考虑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跨了领域,评价这样的学者,只能说,人家才是真的任性! 杨锐要写书,向来是不难的,关键问题在于写什么样的书。 接下来两天,杨锐干脆没有出门,就躺在床上,思考这个问题。 思考也可以被理解为补眠,gmp委员会的补选,还是很耗了他一些精力的。实验室的工作也不轻松,现在确实需要回回血了。 晚间。 景语兰提了一小包菜回家,发现杨锐又是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不由的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里,杨锐向来都是忙忙碌碌的,这样连着两天睡大觉,还是很不常见到的。 想归想,景语兰也没有叫醒杨锐,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甩掉鞋,就将食材放进冰箱里,只留下几块切好的排骨放进砂锅,卟嘟卟嘟的炖了起来。 将排骨煮起来,景语兰再进房间换衣服,她有点想洗澡,但是想想杨锐在外面,还是放弃了,就拿了一本书,坐到阳台,边看边等时间。 阅读是件很愉快的事,景语兰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 夕阳西下,阳台的光线不足,景语兰才惊觉过来,连忙合上书,准备去看厨房里煮的排骨。 转过?,却见杨锐不知什么时间也坐了起来,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一本书,听到声音,将头抬了起来。 与杨锐四目相对,景语兰莫名的感觉到心情极好,问道:“起来了。” “恩,睡饱了。”杨锐轻轻回答,又道:“我闻到香味,就把砂锅关小火了,应该差不多好了。” “我都忘记了。”景语兰吐吐舌头,小跑进厨房,发现一切正常,才轻轻松了口气,笑道:“看书看的迷糊了。” “这个不叫迷糊,是看书看进去了。”杨锐回忆适才的阳台美景,拽了一句文:“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景语兰听的眼前一亮,将剩下的一句诗念完:“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你喜欢陶渊明啊。” 骨子里,景语兰还是有一点文艺情怀的。 当然,现在人都有。 这种时候,杨锐自然要配合的,不能说“我就记得这句诗”,想了想,杨锐换了个角度,说实话道:“我刚才看你在阳台读书,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景语兰脸红了一下,道:“看阳台,怎么会看到南山。” “是看到你,就想要学陶渊明归隐了。”杨锐顺利的将赞美词说了出来。 作为喜欢文艺的女生,这句话的杀伤力十足,景语兰更是满脸红霞。 “我去看看火。”景语兰慌张的钻进了厨房里。 杨锐知道她脸皮薄,也没有追进去,将电视打开,放到中央台,正好看新闻。 一会儿,菜就上了桌子。 景语兰再出来的时候,已是镇定自若,美目瞥了杨锐一眼,道:“来吃饭吧,昨天看你胃口不好,今天特意烧的汤。如果学陶渊明隐居了,想吃排骨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古代大户人家都是自己养猪吧。”杨锐做了个动作,笑道:“到时候,咱们想吃排骨了就杀一头猪,想吃肘子了再杀一头猪,想吃红烧肉了还杀一头猪。” “杀一头猪都吃不完了。” “家里孩子多。”杨锐看着景语兰嘿嘿的笑。 景语兰完全无法招架,目瞪口呆的看着杨锐调戏自己。 “来,喝点汤。胃口不好吗?”杨锐笑眯眯的给景语兰舀汤。 景语兰垂下头,喝了半碗汤,突然想起进门时在意的事,问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在家里睡了两天了。” “哦,我想写本药品生产方面的专著,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杨锐一边吃菜,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 景语兰讶然:“你又要写书?” “恩,我在gmp委员会里面,年龄最小,又是学生,还是补选进入,如果要想发挥一点作用的话,写一本书比较有说服力。”杨锐直说自己的想法,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隐瞒。 景语兰也是在大学里工作,知道写一本专著得多难,不禁摇头:“就算你能写得出来,也远水不解近渴吧。” “不会,如果写的简单一点,我觉得几周时间就够了,写的难一点,应该也不超过两个月。”杨锐估算了一个宽裕的时间。 景语兰诧异的道:“两个月写一本书?” “我上本书也没写多长时间。” 景语兰这才意识到,杨锐已经是写过一本书的人了。 她深深的看了杨锐一眼,表情特别。 杨锐问:“怎么了?觉得我说大话了?” “没有,就是没想到,当初还要我补习英语的学生,一下子就成长的这么厉害了。”景语兰颇为感慨,不管是在北大还是她所在的北师大,学者们为了完成一篇专著,往往耗费以十年计的时间,所谓著书立说,是极为难得的事,许多人更是当做终身目标来奋斗。 就是景语兰自己,也只是有过想写专著的念头,却从未付诸于实践。 杨锐嘿嘿的笑两声,不接这个话。 须臾,景语兰问:”你说的简单一点,和难一点有什么区别?如果是两个月的时间的话,似乎写的好一点比较重要吧。” “简单并不一定就不重要。”杨锐耸耸肩,道:“如果写简单一点的话,就可以写的循序渐进一些,还可以这个月写一本,下个月写一本这样子,应用的面也广一点。” 景语兰听的直翻白眼,却是令人意外的有点萌。 杨锐脑海中莫名的升起“清纯の教师萌写真.zip”的念头。 “如果不是你说,我一定会当对方吹牛。”景语兰摇摇头,道:“听你说的挺好的,那就写简单些啊。” “从短期目标来说,写简单些当然好。但你知道的,越是应用化的东西,长期价值就可能越低,说实在点,就是格调不够。”杨锐摊手,道:“这是我第二本书,要是一下子做的特别应用化,或者太简单,反而不利于在委员会这种圈子里生存。” “好复杂。”景语兰用的是鼓励的语气。 “是呀,凡事难以两全其美。”杨锐叹口气。 景语兰心下一动,笑道:“那就用两个月零几个星期,写两本书出来好了。” 杨锐眉目一动,仔细思量起来。 景语兰看他想的认真,不由慌乱了:“我是随便说的……” “我觉得挺好的,用一本书的边角料写另一本书就行了,还不一定多费多少时间。”杨锐越琢磨越觉得不错,对他来说,与其选择困难症,还真不如多弄一两本书出来。 第八百七十七章 理论应用 写一本理论类的专著,再用其边角料做一篇应用类的专著,对杨锐来说是不难的。 理论文章通常都会领先时代数十年以上,比如五十年代的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就理论界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事,但基因什么时候真正的产生了应用价值?起码是**十年代,才有一些指导意义,比如用于解释遗传疾病等等,但这其实仍然是浅理论形式的,要说应用,起码要到动物胚胎学有了一定的发展,转基因作物出产,这都到了2000年以后了。 产业界和社会民众,自然是不在乎理论的。 深理论五十年以上的孕育期,浅理论二十年的培育期,意味着理论对当代人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对当代人的儿子所能产生的影响都很有限。 简单的说,理论研究就是当代人对后代的投资,以人的自私的本性来说,反对是不可避免的。若是第三世界国家的民众,获得回报的概率就更低了。 像是为了发现引力波而做的几十亿美元投入,00后以前的人大概是见不到回报了,15后多半都见不到回报。 不过,科研界的观念与社会观念向来不同。尤其是对科研前沿的学者来说,高精尖的理论才是他们奋斗的动力,纯粹的应用类研究,在高端学者看来,只是拾人牙慧的有钱苦力罢了。 就像是那些在私营部门里工作的科学家,虽然年薪能够拿到几十万上百万,但在学界的鄙视链里,他们也就比心理学家好一点。 杨锐要在gmp委员会里拿得起,说得上话,自然得往理论专著上靠。 但另一方面,gmp代表的药品生产管理规定,是再接地气不过的应用了,这都不光是应用了,直接探头探到产业界的最下层了,已经涉及到工厂里,车间里怎么生产药物了,超牛的理论专著,杨锐就是弄出来,也不能代表自己在药品生产管理方面的权威呀。 “想做点学阀之类的事,还真不容易呀。”杨锐坐在家里的写字台前,眉头紧锁。 今天是周末,景语兰也放假过来了,看着杨锐好笑道:“都说不要写两本书了,你先写一本好了。” “就是第一本的大纲有点难决定。”杨锐说完大气的道:“对我来说,写一本和写两本,真没有什么区别。” 景语兰听着就笑,虽然知道杨锐的学术能力强的不行,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两本书怎么写。 露出轻松笑容的景语兰,明艳而甜美,令人看之忘忧。 杨锐将景语兰拉到写字台前,道:“别不信,你看我这边列的大纲。” 景语兰不看,道:“光有大纲有什么用呀。” 杨锐无语:“列好了大纲,填上内容就有了呀。” 景语兰道:“那你填上内容啊。” 杨锐舔舔嘴唇,道:“快了……” “快了?” “马上就写,就快了。”杨锐再次陷入深深的思考。 其实,要照抄一本书,是最简单的,但杨锐也有担忧,写一本书是很费时间的,这个不像是论文,可能几年以前,甚至十几年以前,就有初稿了,若是照抄的话,万一有了雷同就麻烦了。 除此以外,杨锐也不愿意和人家撞书,这比撞衫造成的损失大多了。 他更愿意选一本目前无雏形的书出来,这样,一方面减少撞书的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变相促进国内的技术革新。 毕竟,他本人是不可能无限制出书的,还是要尽可能的抓住每一次的机会的。 景语兰的话也给杨锐提了一个醒,光写大纲看大纲也不行,还是得往里填。 如果担心照抄有麻烦的话,那就自己重新撰写一遍——杨锐想出来的主意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杨锐又觉得切实可行。 就当锻炼自己好了。 比起论文,专著所需要的承前启后,连续逻辑,最是锻炼研究者。许多学者都是写书写到一半狂奔实验室,因为发现了新的规律或者成果什么的。 杨锐倒不指望学术上的发现,但还是比较希望有个人实力上的突破。 想到此处,杨锐终于结束了长时间的思考,从自己罗列的几个题目中选出一个,毅然的写下了标题—— 《实验药理方法学》! 在学术界,“方法学”三个字是不敢随便用的,不是一方学阀,都是背不起的。 杨锐却是不怕,因为《实验药理方法学》的核心,是新药的药效学,而就目前的国内,谈新药的药效学,杨锐不敢说是第一人,但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说他不行。 一款能卖出上千万美元的新药,代表的是大量的知识积累乃至知识秘籍,杨锐做出了能在美国进行临床试验的新药,这就等于达到了新药药效学的最高标准了。 至于临床试验能不能通过之类的,其实已经是另一个学科了,无论成功与否,都不影响杨锐的完美履历。 杨锐也不去实验室了,就埋首在房间里写书,偶尔做些必要的指导,剩下的时间,除了去图书馆,就是找地方锻炼遛弯。 如此一来,他和景语兰的关系就大大的升温了。 景语兰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吃饭,偶尔还会过来小睡一个午觉,两人互相照顾,令杨锐颇有怡然自得的感觉。 杨锐不在圈子里出现,却是让蒋同化从慌的不行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 梁策没能进入gmp委员会,进入了疗伤期。 蒋同化最怕的是杨锐乘势追击。 一天两天。 三天四天。 恐惧期过了之后,蒋同化却没有过渡的进化到了自大期。 “我看杨锐就是能吹而已。”蒋同化再去参加一些gmp委员会的初级会议的时候,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攻击杨锐。 第八百七十九章 轻松霸气 gmp委员会是一种比较松散的委员会,尤其是前期阶段,它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任务,除了定时开会以外,基本不对委员们做出要求。 不过,半数以上的委员,还是积极的参与了各种活动,有委员们自发组织的小规模聚会,定时开会后的海吃海喝,互相参观和研讨会之类的邀请更是不少。 杨锐窝在家里写了一个星期的书,再到离子通道实验室去的时候,立即就收到了有砖头那么厚的一堆信。 能进gmp委员会的,都是在学术圈子里浸淫半生的,杨锐算是背景比较薄弱的委员了,身后还有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华锐实验室,以及尚在投建的华锐制药厂,以及部分股权的捷利康的工厂,如果想联络其他委员的话,他也有很多方式可以发起公款吃喝的活动。 那些身在多个委员会的,或者干脆就有各种行政职务的委员,要想组织活动就更容易了,杨锐手里的信件,每个抬头都是单位名称。 有大学的,有研究所的,有大型央企的,也有民间协会或者半官方组织的。 杨锐望着一堆信,当时就懵了——这比他写的书还要厚。 许正平在旁欣赏够了杨锐的满面愁容,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些信件,都是我和小苏帮你筛选出来的,信封上都贴了内容提要。” 除非是写了“杨锐亲启”这种字样的信件,否则,递送到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信件,写信人都知道是有可能被助手拆阅。 杨锐更是早就习惯了找人看信,听到许正平的话,顿时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太好了,我就怕今天下午就都用来看信了。” “寄给你的信,你要是全看的话,一个下午可不够。”许正平俯身从门边的写字台下面,拉出一个框子,道:“这些都是我们检出来的信,主要是各地的学生,年轻研究员写的,等你决定了怎么回复,我们就找人写一下,寄出去。你手里的信,相来说,时效性比较强。比如最上面的一份,就是中农大搞的‘生物校园行’,邀请的都是知名生物学家,也是认识圈子里人的好机会。” “生物校园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请各地的生物学家参观中农大的生物系。” “算了,我准备低调点,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杨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文稿,道:“我刚写了本书,您帮我斧正一下?” 许正平乔做镇定的接过来,一上手,就是往下一沉。 “你写多久了?”许正平瞪眼看着刚刚说要低调一点的人。 “有一阵子了。”杨锐笑笑,总不能说,这自己用了一个多星期弄出来的成果吧。 “药效学实验方法?”许正平念了一遍上面的名字。 “对,这本是比较简单的应用型的书,我想找个出版社出掉。” 许正平颔首,低头阅读。 杨锐也坐了下来,开始看信。 大部分的信件都是大同小异的,除此以外,稍微有点价值的是毛遂自荐式的信,出于某种考虑,许正平等人将此决定权交还给了杨锐。 毛遂自荐在国内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如果以为国人羞涩而不善于表达,那实在是一种误解,尤其是喧嚣的80年代,希望脱离禁锢的人们,对于推销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理解。 邮寄信件甚至坐车到期望的单位去做自我介绍的,屡见不鲜,一些后世的明星、主持人、学者和商人,都有相类似的经历。 当然,毛遂自荐的都是知识分子,要么有技术,要么有文章,要么有学历,尤其是深圳等特区,也确实是求贤若渴。 但杨锐的挑选标准,却是比以前大大提高了。潜力股小牛和110个小时的工作指标两项,就能刷掉大把的人。离子通道实验室如今每年能拿到两三百万元人民币的经费,已经是国内一流的数据了,但这么多钱,也只够养?位数的学者,所以,仅仅是有天赋或者够勤奋,已经不足以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了。 杨锐在脑海中搜索一遍,没有找到相对应的名字,就草草的浏览了一遍信件,再一股脑的塞了回去。 抬起头来,许正平仍然在看他的稿子。 “怎么样?”杨锐问。 “挺明白的。”许正平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杨锐问:“会不会太白?” “白?” 杨锐笑了一下,说:“差不多就是太浅的意思。” 许正平点头又摇头,道:“浅是挺浅,但看着是挺好用的,你从哪找到的这么多资料?” 顾名思义,《药效学实验方法》就是各种实验方法的编撰,它和方法论是两个概念。说起来,其实有点像是中学时的实验指南。 其中的实验方法,并不要求是作者原创,只要注明出处就可以了。 当然,纯粹的总结也是不好看的,一般来说,实验方法类的书,总有个一成半成的,是由作者原创的。最常见的情况,则是作者对某反面极熟悉,而有相应的偏向。 这种书的内容自然是极浅的,但应用性非常强。 85年的中国可没有互联网,全世界都没有好的资料处理方案,所以,包括学者在内,大家都很注意搜集各种资料集合。 像是药效学实验方法,用不着的人自然是不予关注的,但对于正在做药理药效的实验的学者来说,能够查阅并订正各种实验方法,也是蛮重要的。 就gmp委员会的权限范围来说,这样的书的用途可是不少。 杨锐很想说是天赋自带的,笑笑还是答道:“我之前有搜集一些国外的信息,另外,还有些原创的,是实验期间,自己做出来的。” 做科研项目,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总有一些问题,是原有的技术无法解决的,这时候,就只能原创实验方法了。 要说起来,一些实验方法还是非常有名和有价值的,比如说测定光速的实验方法,更新多代,每代都是明星产品。 许正平没有多想,只是恭喜道:“你这是厚积薄发了,有这本书,说明你出国没白费。” 杨锐哈哈的笑了,道:“你觉得出版没问题吗?” “你出版肯定是没问题了。”许正平倍感羡慕。杨锐身后是有关系很好的史贵的出版社,同实验室的李文强的书,就是通过他来出版的,杨锐出版自然更加简单。 杨锐点头,笑道:“那后续的部分我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随时和我联系?” “好。”许正平答应的很痛快。 他这个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实验室副主任,基本等同于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大管家,杨锐作为主任,不管是写论文还是写书,交给他做后续的修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些比较过分的实验室里,实验室主任的文章和书全部由下属完成的都有。 许正平很有觉悟的将杨锐的书收起来,问道:“您这几天是在统稿吗?接下来来实验室的时间多吗?大家都积累了一些问题。” “我在实验室里呆两天,然后还要继续赶稿子。”杨锐说着往实验区去。 许正平奇怪的问:“还要赶什么稿子?” “另一本书。”杨锐回答。 许正平恍然:“您刚写了一本书,又准备写一本书,所以,没办法低调的参加各种会议吗?” “你们有谁想代我去的话,我不反对。”杨锐抽出一个有邀请函的信,丢给许正平,道:“参加会议刷刷脸也好,我就不去了。有些会议不限定人员,你们也别浪费了。” “你不需要刷……刷脸吗?”许正平学着杨锐的词。 “用书直接刷好了。” 许正平分明从杨锐轻松的语气里,听到了霸气。 第八百八十章 勾人 p>五月的北京城里,到处都是诗会和酒会。 人们是为了吟诗,更多的是为了社交。 美国式的party在中国总是水土不服,前两年喜欢美国七十年式玩耍模式的**,啷当下狱乃至于吃了花生米的都不少,不过,稍作修改以后,更多食物更多衣服更少运动量的中国式社交,依然在大学内盛行。 学生们有学生们的聚会模式,李文强和许正平一起出席的参观活动又有教授们的矜持。 作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福利,李文强和许正平选了国医外贸的参观活动。国医外贸是国内有数的国有医药集团,不仅自身的福利好,举行活动也大方,尤其是和研究所一类的机构比,区别就更大了。 李文强和许正平进到国医外贸的招待所里,迎面就有漂亮的女员工派送英雄牌的钢笔,并附带笑,解释:“一会有签字环节,怕你们没有带笔。” 李许二人互相看看,笑纳进了口袋里,现在的知识分子出门,不穿内裤的有,不带钢笔的才稀罕呢。 正因为如此,钢笔的消耗也是蔚为可观,凡是坐办公室的,每年要是不收两只钢笔的话,就得自己花钱买了。 当然,实际上只有小年轻才买钢笔,年纪大一点的干部,总有点门路。 李文强和许正平揣着钢笔,心情大好的进了门。 差不多时间,也有一老一少并排行走,只听年少的低声问:“老师,她说签字环节用这支笔,签字完了,是不是要还回去?” 李文强险些笑出来。 旁边明显是大学老师的这位,也是颇为无奈,偏偏周围人来人往,并不好解释,唯有含糊的道:“等签完字就知道了。” “哦。签字的时候再给墨水吗?就签一下字,用新钢笔是不是太浪费了。” “怕浪费就用你自己的钢笔。” “那他们不就知道我带钢笔了?” 许正平听到此处,不由失笑,小声对李文强道:“不怕丢人,我以前也年轻过。” “您是说傻过吧。”李文强在实验室里工作了大半年,与许正平亦是熟的不行了,调侃起来一点磕绊都没有。 许正平翻翻眼皮,道:“我看你现在就挺傻的,有你这么和副主任说话的吗?” “得,副主任,我错了。”李文强拜首。 “还叫副主任?你是傻透了吧。”许正平随口就把李文强调戏的********。 李文强再拜首:“许主任,我服了。” 许正平手背在后面,一副领导的派头。 李文强很配合的在旁伺候着,像是秘书似的。 可惜周围人太多,许正平没好意思装太久,有些遗憾的放下了手。虽然是开玩笑,但做领导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正前方,蒋同化一直在盯着看,瞅到了李许二人,立即挪移了过来。 随着他行动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学究,后者率先向许正平打了个招呼,站在那里,聊骚起来。 李文强觉得无聊,就继续向前走,一边找自己的位置,一边从会议室一侧的桌子上,取用些酸奶、饼干之类的东西。 国医外贸是主营对外贸易的医疗公司,自然是见识过老外的冷餐会的。事实上,北京城的部委,土鳖的没几个,早些年,即使与西方的关系恶劣,起码也有苏联老大哥的伏特加和鱼子酱,苏联大使馆进不去的,老莫总是随便走的。 不过,真的要学西方或者苏联生活方式,还是得要国医外贸这样的豪级单位,才能做得到。 李文强浅尝辄止,吃了些夹着奶油的饼干,又喝了一杯饮料,等他拿到酸奶想回头再拿一份饼干的时候,后者已经被汹涌的人流给扫空了。 李文强有些遗憾的耸耸肩,就此准备离开,不过,大多数人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逗留在有奶油饼干和?腿肠的盘子前面,并用手小心的护着口袋,期望着能多装一些。 李文强甚至能够看到他们饥饿的眼神。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没有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以前,李文强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实验成功的喜悦,而是女儿第一次吃到大鸡腿时的快乐。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都是极难得的快乐。研究所购买的实验动物越来越少,能够分给大家的更少,为了结婚,李文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其数额是李文强省下自己的口粮,也无法在短期内还清的。 那个时候,李文强就像是面前的这些研究员一样,想尽办法的在外面多吃一点,好回家少吃一点。 可惜,研究员实在是太少这样的机会了。 李文强攥着酸奶的玻璃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如果不是这些记忆是如此深刻,李文强也不会被杨锐最终用钱砸晕,以至于放弃了编制,做了一名尚未毕业的大学生的下属,还是一名临时工。 “李研究员想事呢。”蒋同化早就过来了,观察了一会,才到了李文强面前。 李文强堆起笑容,转身过来,看到是蒋同化,不由的收起笑容。 “看来李研究员认识我。”蒋同化呵呵的一笑,道:“这样也好,免得咱们要介绍试探的。” “不算认识,不过,知道咱们没什么话聊就够是了。”李文强的态度再冷淡不过。 “不会,怎么会没话可聊,您写的那本书,我看过三遍,不说倒背如流吧,起码是记忆深刻。”蒋同化说着背诵道:“膜蛋白和分泌蛋白大多是含有二硫键或糖基化位点的蛋白质,具有多个结构域,新生肽链转位至内质网后信号肽被切除……” 蒋同化背的抑扬顿挫,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背情诗呢。 李文强有些尴尬,但表情还是松动了许多。 蒋同化露出微笑,道:“李研究员,你留在离子通道实验室,屈才了。” 李文强撇撇嘴。 “我听说,您还没从北大拿到编制?”蒋同化像是说秘密似的,靠近了李文强。 李文强沉默不语。对于80年代人来说,编制问题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干部编制,事业编制和工人编制,就是三个等级,落在人们头上。 在后世,各种编制问题都已经淡化了,可还是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冲。 在80年代,问题就更敏感了,编制不止是身份问题,还代表着待遇和发展问题。简而言之,干部、事业和工人三种编制,在同一个单位里,是绝对同工不同酬的,不仅不同酬,升迁和奖励的时候,亦是截然不同。就是得病了,干部、事业和工人的报销都不一样,退休更不用说了,哪怕是三十年后,干部的退休工资也有同级工人的好几倍。 而在工人以外,其实还有一种不存在的编制,既是所谓的临时工。临时工等同于民工、农民工或者一切没有丝毫保障的打工人群。 从理论上来说,李文强就属于临时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北大的编制有限,能给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更有限。 李文强的学历普通,履历普通,如果不是杨锐“慧眼识珠”的话,他是进不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 然而,就算是他能进离子通道实验室,可北大的编制办,却是不会给李文强开后门的。 也是因为这样,杨锐才给李文强开出了两万元的安家费,并且给他配上了一辆价值五六十万元的公爵王。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代表的就是李文强的待遇。 李文强这位未来的三国院士,最终会选择到离子通道实验室来,也是杨锐的投入实在令人头晕。 但是,编制始终是横在李文强心里的一根刺。 即使是蒋同化提出来的,李文强亦是无力反驳。 蒋同化注意着李文强的神色,语气低沉的道:“别的不说,就凭您写的这本书,难道还不值一个编制?” 李文强嘴角抽抽一下,道:“书是杨锐帮我出的。” “书是您写的,又不是杨锐写的。要说这个,您帮杨锐写的文章可是不少啊,我看到的都有三四篇了。还都是杨锐第一作者的,他这么搞,实验室里还不天怒人怨。”蒋同化啧啧有声,道:“我就是压学生,都不会压这么狠,文章让人家写,自己留个通讯作者不就够了,起码分一个并列第一作者出来吧,我可是看您都有好几次第二作者了。” 李文强第一作者的论文其实也不少,不过,无论杨锐是否参与了意见,杨锐做第二作者的时候是很少,他如果参与的比较深入了,那起码是要有第一作者的,如果参与的比较浅,杨锐多数是会放弃署名的,这也是实验室老板最常采用的方式。毕竟,对他们来说,第二作者的头衔价值有限,反而因为介入的程度不够深,容易出现纰漏,不如不去署名。 但这种实验室内部的分配模式,解释起来是很费工夫的,李文强不想对蒋同化说,于是还是以沉默对待。 蒋同化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脑袋昂了起来,道:“如果我是你,我受不了这个。反正都是没编制,干嘛要抱着离子通道实验室这么一颗歪脖子书,你说是吧?” 第八百八十一章 条件优厚 李文强看着蒋同化,眼睛像是个栗子似的。 蒋同化觉得自己说动了李文强,信心起来了,说辞也越发流畅了:“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条件的确是挺好的,但咱们私下里说,这实验室的条件越好,没编制的人就越吃亏。你看,现在你是给杨锐写文章,等他的实验室规模起来了,他要是把你一脚蹬开了,你怎么办?还不是要到其他的实验室里,重头来过?” 李文强道:“我们实验室里,不看编制。” “这个我信。”蒋同化翘起大拇指道:“你们总共不到十个人的规模,坐满了就是一间办公室,谁本事大,谁是混的,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平时也没法看编制。不过呀,工作是部分彼此的,好处呢?” 话说到这里,李文强已经摸清了蒋同化的套路,不想再谈下去了,遂道:“蒋所长,交浅言深了。” “我是为你不甘心。”蒋同化不在乎李文强的拒绝,又道:“以你的本事,李研究员,我也算是做老了研究的人了,就我眼光说,以你的本事,你就是自己主持一个实验室,都够格了,何必给杨锐干活?别的不说,凭什么苏先凯有编制,你没有编制?” 李文强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自己在编制和高额的安家费之间,选择了安家费。 85年的数万元安家费,近千元的工资奖金,还有一辆汽车的使用权,比后世的几百万都有用,那些放弃了公职下海的人,又有几个人能赚到这么多钱? 苏先凯是坚持要拿编制的人,所以杨锐给他弄到了编制。 不过,离子通道实验室和国内其他单位不一样,简单的说,就是没编制的人的薪水比有编制的人多。 就这一点来看,离子通道实验室还是有很多外企风的。 对此,苏先凯等人也没有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只能藏在心里。 因为有编制的人的薪水是北大给发的,根据个人的工龄学历和级别的不同,薪水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说,都在一百多元浮动,这还是去年末才涨上来的工资。 同在实验室的奖金虽然有,但北大对奖金的发放也是有规定的,像是李文强等人动辄拿走几百上千元的模式,北大根本是不允许的,否则,你把实验室里的经费都当奖金发了,岂不是经费自带洗钱属性了。 基础薪水和奖金都受到限制,使得苏先凯等人还拿不到李文强一半多的薪水,因为这个原因,私下里甚至有人考虑过辞职的。 所以,李文强本身还是满足的。虽然有编制更好,但李文强并不是特别在乎编制了。 比起编制,还是薪水最实在。 但蒋同化觉得李文强心里一定是遗憾的。 蒋同化自觉个人洞察力骤升到了max,说服力也max了,按照之前想好的策略,道:“李研究员,我说话直,您别生气,我是真的看不惯杨锐这种人。压榨别人写文章,自己发表赚名声,这是人做的事吗?要是在我的实验室里,就您的水平,起码是一名正研究员。” 李文强有些好笑:“正研究员不是要国家评?” “您以前就是副研究员吧,不是也没关系,在我们所,评个副研究员,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正研究员的要求相对多一点,你硬条件够,干个两年就能评了。”蒋同化大包大揽的同时,将自己招揽的意思藏在了里面。 研究所里的副研究员职称就相当于副教授,正研究员的职称就相当于正教授,都是比较难以按资排辈升迁的位置了。 为了评职称,许多讲师或者副教授,都要请客吃饭,托不少关系。 不过,到了蒋同化的地位,他已经是别人眼里的关系。 诸如职称评定委员会这样的组织,蒋同化都是有资格进入的,不用李文强落在自己手里,他找个熟人就能将评定通过了。当然,硬条件是要够的,但这通常都不?问题。 李文强确定了蒋同化的招揽意图,忍不住露笑。 战不过杨锐就跑过来挖墙角,李文强暗自摇头。 他早就猜到了蒋同化的目的。不过,明确的拒绝还是要给的。蒋同化说的有一点是很对的,李文强在离子通道实验室是没有工作保障的,杨锐想开他就能开了他,普通的事情自然不会引起这种结果,但与蒋同化勾勾搭搭的,绝对是要触及危险线的。 蒋同化的目的或许就是这样,李文强心想,真是个简单的离间计啊。 正这么想着,许正平却是说完了话,回转了过来。 “呦,蒋所长,过来了。”许正平家常式的打了个招呼,目光看向李文强。 李文强有点尴尬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离间计,竟然真的匡住自己了。 许正平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大管家,深得杨锐的信任,如果让他以为李文强在和蒋同化暗通款曲,消息一定会传到杨锐耳中去的。 李文强不自然的向右边看一眼,先前拦住许正平聊天的老学究一闪而走,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蒋同化安排的人。 虽然不知道蒋同化给他做了什么暗号,但用下巴想也猜得到,蒋同化如果有把握能说服他,大概就会让那人继续缠着许正平,如果没把握说服,那就用来恶心恶心杨锐。 有没有恶心到杨锐,李文强不知道,但他是被恶心到了。 “蒋所长在关心我们实验室的建设呢。”李文强撇撇嘴。 “蒋所长在实验室建设方面还是很权威的,听说去年在国外发表了十几篇论文?”许正平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但不妨碍他刺蒋同化一下。 蒋同化皮糙肉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道:“我们所最近几年的发展的确很不错。其实,在国外发表论文也不难,关键就是英文要过关。我专门向上级申请,进了两个英文好的大学生,这不是,一方面帮大家学习英文,另一方面,还可以帮所里年纪比较大的同志翻译文献,翻译论文,成绩立即就好起来了。” 看看李文强,蒋同化又道:“通过这件事,也让我发现了人才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要将人才放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比如这些英文好的大学生,如果不是我要过来,就要派到工厂里去了。工厂要那么好英语的学生做什么?翻译机器上的铭牌吗?” “工厂也有翻译资料的需求嘛。” “他们要翻译资料可以找我们研究所呀,这才是新时代的共生关系。否则,他们自己建一个研究所算了。” “蒋所长有怨气。”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现在人都说,造导弹的不如走卖茶叶蛋的,咱们做生物学的,现在也有这样的现象,一名钻研饲育学的学者,拿的工资不说比谁多,但是只有养殖户的几十分之一,这种脑体倒挂的问题,也太严重了。” 许正平语气淡淡的,道:“蒋所长有解决方案?” “全国性的系统性的,没有。但在我们所,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今年年初就决定了,以后,我们所的奖金,必须比工资多,做不到,我到外面拉私活,也给大家把钱补上。” 他说话一直看着李文强,紧接着又道:“我们所是卫生部直属的部级重点实验室,不管是编制还是经费,一直以来都是有保障的,这也是我做事的底气。我个人觉得,要是没有这种底气,光是做实验做实验做实验的,实验室迟早要被搞垮。” 这句话就说的相当清楚了,许正平不由看向李文强。 李文强实在是无奈,摇摇头,道:“我已经说了,我无所谓编制不编制的。” “有编制总比没编制好吧。”蒋同化笑笑。 这个话在此时的环境下不好回答。 许正平拉了准备说话的李文强一把,道:“蒋所长,我们实验室有我们实验室的规矩,你如果想要挖人,摆明车马的开条件就好了,不要试探一句又一句的。” “好,痛快!”蒋同化呵呵的笑了起来,同时不忘离间的道:“我刚才跟咱们李研究员谈了一会,他现在等于是临时工的身份,在离子通道实验室工作,许主任,您说句公道话,这合适吗?” “你有更好的条件?”许正平问。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待遇在全国范围内是超顶尖的,许正平很想听听,蒋同化能拿出什么条件来外月薪过千的李文强。 李文强的脸却白了一下,连忙道:“许主任,我刚才就说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去蒋所长的实验室。” “是来我们研究所,不是到我的实验室。”蒋同化微妙的转动身体,直接面对李文强,用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道:“我们研究所,目前仅有4个实验室,计划还要再新建一个膜蛋白实验室。李研究员,如果你肯来我们实验室,就凭你的著作和论文水平,我保你一个实验室主任的位置。当然,编制更不在话下。” 许正平和李文强同时呆住。 一个实验室主任的位置,对于做科研的人来说,实在是万金难买的诱惑。 …… 第八百八十二章 没那么简单 李文强知道,自己还是被蒋同化的奸计给陷害了。 蒋同化开出一间独立实验室的条件,李文强就算是拒绝了,也难说会不会在杨锐心里造成芥蒂。 许正平亦是脸色微变,他相信蒋同化开不出比离子通道实验室更高的薪水和奖金了,实验室的条件也不可能比现在的离子通道实验室更好。但一间独立实验室,依旧是非常难得的。 杨锐当初自筹经费,也就是在唐集中实验室的一个项目组里安家,之后,他是战胜了加州伯克利大学的理查德教授,做出了钾离子通道的课题,又发表了《cell》,才有的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如此算下来,杨锐前期拉到了几十万美元的经费。 以李文强今时今日的水平能力,他要想有一间独立的实验室,固然不需要到唐集中教授那么大的年龄,可也不是最近三五年所能达到的。 可以说,蒋同化的确开出了令人难以拒绝的答案。 只是这份答案的真实性待考。 李文强不是小年轻了,更不会听说有个实验室主任给自己,就一下子跳过去。 但这个位置也是确实可口。李文强咳嗽一声,道:“蒋所长太看得起我了,一个实验室,我还撑不起来。” 未来的李文强是强悍的不行的三国院士,而现在的李文强只是一条小牛,如果是实验室水平的实验室,他要凭借一个人来运作,的确是比较艰难的。 “李研究员不要谦虚……你看咱们俩,客气来客气去的,我叫你文强吧,你叫我老蒋好了。”蒋同化一副咱们已经很熟的模样,又道:“文强,我之前就说了,你写的书和你写的论文,我都是看过了,就膜蛋白这一块,你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了,一个实验室有什么撑不起的。” 李文强摇头,道:“我这个不是谦虚,我确实是力有不逮,请蒋所长另请高明吧。” “文强啊文强。”蒋同化忽然笑了起,亲热的揽住李文强的肩膀,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格,说实话,当初我看到你写的文章,我就敲定是你了。我现在还记着全名《菌外膜蛋白的电泳特征》,就这么一篇文章,谁敢说你撑不起这个实验室。” 李文强微微皱眉,道:“《菌外膜蛋白的电泳特征》是杨锐做的项目,我只是配合他工作,第二作者。” 蒋同化哈哈大笑,喘着气道:“咱们都是圈子里的人,这潭水是怎么样的,谁不知道。杨锐是实验室主任,他做的项目,有多少是自己完成的?最后还不是你们给他做。第二作者就是第一作者,第一作者只是挂名作者的事还少吗?” 李文强看了一眼许正平,回过头来,道:“蒋所长,《菌外膜蛋白的电泳特征》的课题是杨锐立的,方向是他确定的,实验中遇到的难题是他解决的,他不是第一作者的话,咱们这种署名方式就没意义了。” “方向是他确定的,这个我信。实验中遇到的难题都是他解决的?”蒋同化摇头道:“我宁愿相信,杨锐解决的才是难题,别人解决的都是简单问题,对吧。” 按照国内实验室的状况,蒋同化还真不是信口开河。 小研究员,比如初中级职称的实习研究员和助理研究员,给副研究员和正研究员做枪手的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在全东亚地区,包括文教更发达的日本和韩国,这都是科研界难以根绝的恶习。 尤其是资质普通的研究员们,当他们评到了职称的时候,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不止是精力和体力弱化了,认知水平也会随着年龄而减退。 而小研究员们,年轻的身体赋予了他们更强的精力和体力,更活跃的大脑,从而更容易得到成果。虽然不是每名年轻的研究员都是这样,但对职位更高的老年研究员们来说,可供剥削的年轻人数量不菲,而且总有更新换代。 就国内的情况来说,因为博士phd之类毕业生还很少,所以,主要受剥削的就是李文强这个年龄的科研员。至于大学本科刚毕业的学生,受剥削的主要是体力。 蒋同化也是做过调查的,他看到了杨锐的大量论文,再加一本书——以正常人的模式,事实上,就是以天才的模式,这些论文和书的量也太大了。 蒋同化将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查了个遍,最后决定将李文强当做突破口。 国内的政策,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纠的。 在蒋同化看来,如果李文强等人不说,那杨锐自然就蒙混过关了。 但要是李文强等人开口指控,杨锐非得吃不了兜着走——杨锐可不像成名多年的老教授,有门生故旧,有利益有情谊,连一个确定单位都没有的杨锐,在蒋同化眼里,就是一个大大的浮萍,总有撕烂的时候。 至少,蒋同化是想要将之撕烂的。 就是首先要将李文强给喂饱了。 蒋同化看着李文强,道:“给杨锐做论文,不如给自己做论文。做科研的,黄金年龄就是这么十年二十年的,别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李文强苦笑:“蒋所长,我看你是误会了。” “我没误会,我看过你的书,就膜蛋白方面,你的水平太高了。杨锐?没听说他有什么成果。”蒋同化露出不屑的表情。 李文强道:“你刚才说的论文,不就是杨锐写的。” “那是你写的。” “你这个循环逻辑……”许正平听的都十分无语,忍不住插话了。 “许研究员,你如果愿意来,我给你一个研究所的副所长。”蒋同化魄力十足的扔了一根缆绳给许正平。 学而优则仕是中国传统,而在国内的体制下,各行各业都有相应的行政级别,科研体系亦不例外。研究所的副所长,不止意味着行政权力的变化,更多的还有薪水和福利的上升,以及业内的影响力的上升。 许正平不得不承认,蒋同化还真的挠到了自己的软肉。 他的年纪大了,科研成绩不上不下,如今的目标,就是评一个正教授,也曾考虑过学校的行政职位。相比之下,地处北京的研究所的副所长,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许正平只用了三秒钟,就从蒋同化编制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不用了,我对现在的位置很满意。”许正平对蒋同化道:“我想过不了多久,我说不定能做一个研究所的所长。” 许正平直视蒋同化。 蒋同化大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挺简单的,工作嘛,无非就是开心一点,养家糊口罢了。”许正平淡定无比,又将李文强拉过来,道:“不是我说,蒋所长,你想拉我们文强走,你开的价还不够。” “哦?哪方面。” “工资和经费,恐怕都不够。”许正平不管李文强是怎么想的,他是要彻底打消李文强的念头。 蒋同化摇头,道:“我不和你们比工资,满北京城都知道,离子通道实验室开的奖金高,你们也确实做出了东西,这个我就不说了,经费的话……呵,独立实验室和在实验室里做项目,可是两个概念。” “独立实验室的确自由,但要说经费自由,有几个人能做到?”许正平微笑道:“再说,经费自由,首先得有经费吧。你要起一个膜蛋白实验室,经费准备多少?” 蒋同化也笑,接着,他很是自信的看向李文强,道:“我不说假话,我们所是卫生部直属的研究所,我的实验室还是部级实验室,经费充足。新实验室的话,我准备了60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提高到80万。” “每年80万?” “第一年有建设经费,大概40万到50万,剩下的是研究经费,以后还能提高。” “就是说,你新建的实验室,基础设备最多50万,经费也就是一年二三十万?”许正平乐了:“这和项目组有什么区别。” “自由,独立实验室和项目组,就算经费一样,肯定还是独立实验室好吧。” “那当然,除非经费相差悬殊。”许正平笑呵呵的,像是回到天通河的沙和尚似的。 李文强亦是心中一凛,颇为感谢许正平现在说的话。 有这么一段话,回去就不至于被怀疑了。 蒋同化微微皱眉,道:“老许,文强,你们如果是想讨价还价,我欢迎,但相差悬殊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离子通道实验室一年的经费不少,去年北大给了两百万吧?确实厉害,但两百万分下来,你能落多少?能有三十万?悬殊……悬殊是多少?” “我的科研组,去年分到了90万。”李文强总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道:“不好意思,看来我们是不合适。” 蒋同化愣神,下意识的道:“不可能。” 许正平心道,杨锐光是从可口可乐拉来的15万美元,就比北大给的经费还有用了,这是你能比的吗? 不过,他是不会将这等事说给蒋同化听的,只是轻笑一声,道:“文强还有一辆自己的专车,是尼桑公爵王的,蒋所长,你就准备了80万,难不成准备给我们配辆车,再以后就不过日子了?” “我……” “实验室给你配了辆公爵王?”旁边有偷听的,再也忍不住了,悄悄的捅一下李文强。 第八百八十三章 红顶戴 李文强望着周围好奇、羡慕和疑惑混杂的目光,突然觉得心跳都加快了。 这种感觉,太好了。 许正平更是心下一动,笑道:“我们实验室的待遇不止在北大,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一等一的。我就说一条,每人每个月发乳胶手套60双,用不完扣奖金100块。” 会议厅本来就挤,蒋同化又拉着李文强说话,堵塞了一半的交通,凭空聚集起了围观群众,以至于许正平说话的时候,身边起码有十个人。 这是学术会议,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在实验室里忙晕的角色,听到许正平的话,登时炸了。 一个月用乳胶手套60双?骗鬼的吧! 没见过这样的土豪! 美国人也没有这么浪费的! 众人纷纷在心中狂吼,脸上亦是各种不信任的表情——论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百六十片花瓣摆姿势,个人解锁都不同啊! 之前问小手捅李文强的旁观群众最是好奇,先问:“你一个月能用得完60**胶手套?” “早上用一双,下午用一双不就60双了。”李文强看傻子似的看对方。 对方用做了20年科研的脑袋想了很久,慢慢的流露出“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的表情。 没有人问一个月难道要工作三十天这样的问题,做科研的需要休息日吗?尤其是正在做课题的小研究员,周末早上也要到实验室来看一眼才放心吧,周一凌晨再来一趟也不过分啊,什么?周一凌晨就是周日晚上,这位研究员你可以啊,我这里有份材料,请搬回家写个摘要过来,周一早上交给我就行了,凌晨就不用过来了,这样好吧。 许正平瞄了蒋同化一眼,将李文强拉过来,笑道:“各位别当我是开玩笑,我们文强最忙的一个月,用掉了200**胶手套,是不是?” “208双。”李文强乖乖的回答。 “用手套还比赛?”围观群众不相信。 “手套用的多,说明做的实验次数频繁,是不是这个理?”许正平笑道。 围观的学者也笑:“我们能一个手套用一天,怎么证明你们的实验次数就多?” 许正平笑的像是猫戏耗子似的,道:“在我们实验室,是绝对不允许一个手套用一天的现象的,这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健康,最重要的是,保证研究员的工作效率。简单点说,我们实验室,一年用的手套钱都要上万。当然,还是要尽量节俭一点的,但主要是以节省研究员的时间,保证研究员的健康为主要目的。” 听着许正平的吹牛,又看许正平不像吹牛的样子,好些人都冷静了下来。 乳胶手套本来就是一次性用品,只有在第三世界国家,或者说,只有在国内的环境下,才会被重复使用。像是欧美发达国家,有的研究员就是触碰一下实验品,都会拿个乳胶手套过来,碰一下就算用过,随手就丢垃圾桶。 这样做自然是浪费,但节省时间不说,也确实要安全的多。 许正平见镇住了这些人,嘿嘿笑两声,道:“大家可能不奇怪,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呢,其实简单,我们实验室就是有钱!” 此言一出,周围聚拢起来听的人都笑了起来。 下海潮的出现,早就证明了社会主义金元时代的到来,只是官媒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哪个研究所和实验室,不愿意有钱呢。 许正平看着蒋同化,面带微笑,道:“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有钱不丢人。蒋所长,你想要我们李文强同志,你可有准备足够的手套钱?” 蒋同化被围观群众看的脸红,他还真拿不出手套钱。 国有研究所的制度,在福利方面的限制是很死的。不是不能买好手套,不是不能买贵的手套,但你得平均,得公平。 换言之,如果你给一个研究员提供每月60ˋ手套,其他研究员也都得有60双手套,不管人家用不用,人家带回家用在厨房洗碗也行。如果是按需分配就更扯淡了,大家一定会拿手套拿到家里放不下,亲戚放不下,熟人都放不下为止。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依靠的全是薪水福利够高,而且也是研究员的数量少,大家眼睛都盯着你看,加上杨锐这个老板天天都在里面晃悠。 蒋同化所在的研究所就不是这样了,一个研究所的规模不大不小,总得上百人,一人一个月用几百块的手套,一年下来就是二三十万元的手套钱,而且,对于提高研究水平,提高成果率,卵用没有。 这种钱,蒋同化是批不下来的,也舍不得批下来。 对比离子通道实验室,还是一样的原因,就是钱少。 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一年弄来的经费大几百万,泰半是美元,等于研究员的人均经费有大几十万元,再看蒋同化的研究所,虽然是部属的重点,可每年的经费也就是两三百万打底,想办法再筹措一些,亦不超过500万,其中正职的研究员和临时工的工资奖金就得消耗上百万,剩下的几百万,平均到上百名研究员头上,不过是人均数万元的经费而已。 人均数万元的经费,在85年的国内,是超过普通省部级研究所的标准的,不过,用来出成果是绝对不够的,几千美元的研究经费能研究出个什么成果。 因此,蒋同化和国内大多数研究所一样,都采取重点课题保障。但是,就算是其实验室里最重点的课题组,经费也很难达到百万元的级别,按照一个课题组三五名研究员的配置,人均还是达不到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水平。 当然,其重点保障的课题组的成果也是比不上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后者现在发表的文章起步就是sci3.0以上的,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2000年以后的省级重点实验室的水平,而蒋同化的实验室,仍然停留在80年代的水准,也就是发一篇sci文章就满意,发一篇sci4.0就极限。 这样的结果,必然令双方的经费差距越来越大,等到科研改革,将经费制改成项目申请制以后,双方的差距还要拉大。 李文强和蒋同化差不多同时想到了这样的结论,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就不好了。 “这个我承认,你们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确是有钱。”蒋同化叹口气,又争取同情的道:“咱们国家积弱,咱们搞研究的,只能千方百计的节省一些。实际上,这个手套,咱也不是用不起,只是觉得用着不划算。你们离子通道实验室,拿着国家的钱,随便浪费,我看是不以为荣,反以为耻。” 蒋同化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大家都是官方实验室,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利国利民的高度。 许正平却是不虚,摇摇头道:“蒋所长,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敢情研究员的身体在你眼里都是升官发财的材料,反正能用就用着,等60岁退休了,早点死还能给所里省点退休金是吧?” 蒋同化被说的眼皮子直跳。 众人的目光也嗖的望向他。 在场的都是研究员,对蒋同化冠冕堂皇的话本来就不感兴趣,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将一个塑胶手套翻来覆去的用?这就好像吃一天的小龙虾,只能用一双手套。吃小龙虾还能脱了手套直接上,搞生物学研究的,有时候也的确是脱了手套直接上的,但那付出的就是健康成本了。 扪心自问,谁都不想要一双冬疼夏胀的关节变形手。 蒋同化分明看到周围人的表情都变了。 或许大家的表情没变,是蒋同化自己心虚了。 就在蒋同化考虑如何削减影响的时候,许正平又向前站了一步。 只听许正平音色洪亮的道:“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最近一直在招人,待遇和条件,也都是极好的。我们实验室主任杨锐同志比较年轻,大家应该都知道情况,杨锐还在读书,但我觉得这是件好事,毕竟,我们主任没有官衔,也就不会用科研人员的血染自己的顶戴。” 蒋同化气的脸都涨红了,大声呵道:“许正平!说话归说话,谁用科研人的血染自己的顶戴了。” 许正平笑而不答,周围人的纷纷议论却是令蒋同化难堪。 这时候,国医外贸的人员也走过来了,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连忙宣布会议开始。 大家各自落座,蒋同化仍然气的不行。 不过,生气归生气,蒋同化也不是特别在意此事。 但接下来几天,“用下属的血染自己顶戴”的故事,却莫名其妙的在科研圈子里传播起来。 也是蒋同化的人缘太差,最近几年,他借着梁家的东风,很是抢了些好处,像是排挤杨锐的动作一样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梁家势大,普通的科研员无力抗争,但在茶余饭后,说些蒋同化的坏话,却是大家都乐意的事。 几天的功夫,红顶戴的故事,竟而传到了梁家耳中。 …… 第八百八十四章 药效学实验方法 梁策居高临下的看着蒋同化,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才几天的功夫,又闹出事来了,让别人说起来,还扯到我们梁家。” “我也没想到。”蒋同化卑躬屈膝的陪着笑,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屈辱。 他是梁策的大师兄,比梁策大了不止十岁。 这些年,蒋同化不知道帮了梁策多少忙,然而,现在是他俯首于后,而梁策倨坐于前。 曾经的付出并没有换来应得的尊重,或许换到了一些金钱,一些方便,一些权力,但并没有尊重的影子在里面。一丝一毫都没有。 蒋同化所幻想的情感的羁绊,在梁家人眼里,不过是干净利落的交易。 蒋同化望着梁策年轻而傲然的表情,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又有些畏惧。 梁策却是看都不想看蒋同化的模样,听到杨锐的名字,就令他的胃中燃起熊熊怒火。 怒火的燃料,来自于补选的失利,来自于家族的压力,来自于失败的懊恼,来自于对杨锐天赋的嫉妒,来源于对自身天赋不足的痛苦,来源于对未来的迷茫,来源于对未来的渴望…… “血染的红顶戴,呵呵,第一次听说,有搞研究的被挂这么个名头。”梁策没机会冲着杨锐发泄怒火,就只好将目标对准了蒋同化。 蒋同化无奈苦笑:“谁知道传闻能传的这么离谱。” “学校的院墙上,都有你的大字报了,你说你得罪了多少人。” 蒋同化心说,这些人里面,有四分之三是为你得罪的。 仰起头来,蒋同化小声道:“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无风不起浪,不过,红顶戴这个名字起的,实在诛心。”梁策有些不自然的学父辈说话,但内容却是令人惊心。 蒋同化不安的注视着梁策的脸,浑身闷热的好像躲在三伏天的谷仓里似的。 楸“我觉得,此事背后有人操纵。”梁策接着看向蒋同化,问:“你认为呢?” 蒋同化的脑袋里,警钟长鸣。 同样的问题,他在十年前回答过,那一次,有人受伤了,有人下放了。 这一次呢? 背后有人操纵?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你怎么想?”梁策又问了一句。 蒋同化讪笑两声,还是不敢,小声道:“我想,还不至于吧。” “不至于?不至于怎么会传的这么快?”梁策问。 蒋同化无法回答。 梁策再道:“不能就这样子算了。我是为你出头,你想怎么搞?” 蒋同化心中腹诽:你是没有进gmp委员会,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难道陪着你疯吗? 想归想,蒋同化还真的只能利用梁家的力量。 思忖片刻,蒋同化道:“我觉得,还是不宜打击面过广,支持杨锐的人也很多,再者,他如今在海外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如果能从专业方面入手,这个就最好了。” “从专业方面搞杨锐?”梁策看傻子似的看蒋同化,道:“就国内现在的情况,不论声望,有几个学术比杨锐强的?” 梁策不喜欢杨锐是利益冲突,他的眼光还是维持在一定水准以上的,自然看得出杨锐的成果之强悍,尤其是pcr的应用越来越广,眼看着又是一代x光的皇者之势,这让他对蒋同化的建议一点信心都没有。 蒋同化却是延续着自己先前的想法,而且又有进步的道:“杨锐出的成果比较强是不错,但这些成果都是他出的吗?我看不见得。有句话说的好,堡垒都是从内部垮塌的,我之所以接触李文强,就是想从内部搞倒杨锐。你如果愿意出面,我觉得还有希望。” “你能找到证据?” “我考虑从两方面。” “恩?” “一方面,我继续联系杨锐的?验室里的人,要能挖几个过来,咱们不是就有人证了?”这是蒋同化早就想过的法子,只是第一次试探,就很是糟糕。 梁策缓缓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二一个,我考虑咱们能不能集中几名学者,将杨锐的论文从头到尾的捋一遍。” 梁策皱眉:“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知道,所以要你支持。”蒋同化总算把腰给直起来了。 梁策想了一会,道:“好,我来找人,你来组织。” 两个人秘议已定,立即执行。 几天的功夫,蒋同化就在自己的研究所里,弄了一个小组,开始研究杨锐的论文,还特别邀请了几名顾问。 看别人的文章本来就是研究的一部分,集中研究某个学者的文章也是很正常的。不过,80年代的国内科研界很少这样做,主要是国内学者的研究价值低于国外,而集中研究国外学者的文章,又受限于资料和信息的难以获取。 相比之下,杨锐的论文既有国际一流的水准,又容易获得,蒋同化还真的就正大光明的给研究了起来。 这一次,也是蒋同化第一次认真的阅读杨锐的文章。 看论文是很累的工作,不是像看消遣类书籍那样,读过就算的。 如果真的只是读一遍,那除非是有逻辑性的问题,否则,文章是读不出问题的。一篇论文几百千把字,有时候要写一年两年,就是快的不行的,也得写一个月左右,想有逻辑性问题,实在不容易。 所以,真正的读论文有两种,一种是不做检查的读懂,通常需要反复阅读,有时候还要阅读文章涉及到的参考文献。 一种就是有检查性质的读论文,要做重复试验,要考虑各种实验因素的适用范围。 前者是学习形式的,后者一般是为自己的实验做准备,比如要用到某篇论文的结论,那做重复实验也是有可能的。 像是蒋同化这种找茬型的读论文,自然得做重复论文,读也得细致的读。 蒋同化由此也设定了几个课题,装模作样的要做项目,就循着杨锐的论文的后续而去。 这一读,就是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蒋同化是闷头苦读,几乎就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直到一个周三的早晨,他实验室的副手张泽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递给蒋同化一本新鲜出炉的书,道:“您说要杨锐的资料,情报所刚给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蒋同化一路审查杨锐的文章,然后看到钾离子通道的项目的时候卡住了。 不管是以21世纪的标准,还是20世纪的标准来看,钾离子通道的研究都是极难的。 在85年的当前,它更是纯纯的理论性研究,要读懂都是很不容易的,重复实验几乎不可能——不是说蒋同化做不出来,而是因为钾离子通道的实验本身有一定的几率性,重复成功,本身就意味着能够发现一种新的离子功能,这是能发表到cell上的成果了,此门仍然大大的敞开着,说明受限制条件很多,首先受限制的,就是经费先。 蒋同化不会为了检查杨锐的论文,而大动干戈的开一个大项目。 这让他的读论文之路格外不顺。 张泽宇也知道蒋同化心情不好,如果可能,他会换一个蒋同化心情好的时间来报信,然而,蒋同化最近就没有心情好的时间啊。 “杨锐出了一本药效学实验方法。”张泽宇用手点了点书皮的右下角。 蒋同化顺势看过去,杨锐两个大字,刺的人眼疼。 第八百八十五章 打钩 “杨锐出书了?”实验室里陪蒋同化读书的研究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咱们要不要先检查书?” “怎么是药效学实验方法,这是gmp的项目吧。” “杨锐做过多少药效学的实验,就敢大言不惭的写实验方法了?” “去铁酮的时候应该没少做。” “总共几个月的时间,又能做多少。”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议论纷纷,他们还都是倾向于蒋同化的。 蒋同化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想到了杨锐之前在gmp委员会的委员们面前说的话,所谓将之前的论文结集出版,骗鬼去吧!你之前的论文和药效学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蒋同化这些天的工作就是看杨锐的论文,虽然才查到钾离子通道的部分,但之前之后的论文,蒋同化都已通读过了。他敢用便秘十天打赌,里面绝对没有药效学的论文。 如此一来,却有可能推导出一个更可怕的结论,杨锐的确是用了两三个星期的时间,写了一本新书。 或许时间用的更久一点,比如他在gmp委员会组建之前就开始写这本书了,但这仍然不能掩饰其飞快的速度的事实。 正常人写一本学术专著,怎么都得三五年时间吧。 蒋同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杨锐的《药效学实验方法》阅读起来,期望看到一本粗制滥造的学术专著。 然而,这种情况的几率之低,连蒋同化都知道不可能。 杨锐怎么可能出一本粗制滥造的书,诋毁自己的名声呢。 “还真的是实验方法。”蒋同化翻了几页,就诧异起来。 在学术专著中,这种编撰形式的产品的逼格是最低的,实验方法也不例外。 但是,它毕竟是一本书,逼格比论文又高了许多倍。 另外,要原创一种实验方法,也不是容易的事。 实验室里的实验方法,说起来比工厂里的工艺流程简单,可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改进辅酶q10的生产方法是一件困难的事的话,改变辅酶q10的实验方法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而杨锐这本书里,会有多少种原创的实验方法? 蒋同化心想:以杨锐的年龄和经验,能有三种大概就不错了。 不过,考虑到杨锐毕竟是写了一本书,蒋同化将原创实验方法的数量,默默翻倍,增加到了六种。 用六种原创的实验方法写一本书,也是够划算了,只能说是勉强不丢分的书。 但究竟有多少种,还得仔细看一遍。 蒋同化心里这么想着,就呼喊着手底下人过来,道:“大家一起过来,有见过的实验方法就喊一声,咱们对一下杨锐的这本书。” 书只有一本,再复印又很贵,大家就头挤着头的在一起看。 蒋同化一页一页的翻,开始翻的很快,因为都是常见常用的实验方法。80年代的书都是这样,在没有搜索引擎的年代,此类编纂式的书籍都是越全越好的。 尽管受限于篇幅和编者的精力,各种编撰类的书籍不可能无限膨胀,但较新和较经典的方式,还是要集中其上的,至于如何撰写和决定篇幅比例,取决于书籍的类型。 杨锐的书是冲着gmp去的。蒋同化看了一会就看明白了,书如其名,这是一本纯粹的,专业的,专注于药效学的书籍。 而gmp委员会成立以后,不可避免的还会涉及到新药审核的问题。 药效学的高地,代表着新药审核的权利。 蒋同化更是心生警惕,心想:杨锐是想要在这个专业领域里,成为权威吧? 想一想,蒋同化更是心生无奈,杨锐做出来的去铁酮,虽然还没有完成临床实验,但它却是最近些年,国内最出名的新药开发了,若是以欧美标准看的话,说是唯一的新药开发都不为过。 而国内的gmp委员会,又或者新药审核制度,原本就是学习欧美的。 杨锐在这个专业领域里的影响力,还真不是蒋同化所能企及的。 当然,中国的新药审核没有欧美的那般严格,其价值亦不能与美国fda相提并论,尽管如此,蒋同化还是一阵的不爽。 “有没有见过的原创方法吗?”蒋同化将书的三分之一的翻了过去,这些都是烂熟的经典药效学方法,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动。 众人亦是纷纷摇头。 “从这里开始就是有比较多变化的了。”蒋同化注意到了杨锐的分章,《药效学实验方法》总共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经典药效学方法,第二部分是常用药效学方法,第三部分是最新药效学方法。 即使是21世纪以后出版的书籍,其实也差不多是类似的分类方法,经典药效学方法的确是能在网络上查到的,但一个实验几万乃至几十万元的成本,真的要相信百度吗?万一搜到的是莆田药效学方法怎么办。 蒋同化快速通过了《经典药效学方法》的章节,就拿出一个本子,放在面前,道:“咱们从第一个方子看起,有确定看过的就打钩,不是特别确定的,说先不要划勾,最后,有不确定的,咱们就分开来查,小刘,你来标个数字。” “哦。”实验室的老么蹲下来,哼哧哼哧的在本子上,纵向标注“1、2、3、4、5……” 蒋同化郑重的翻页。 “看过。”凑在他脑袋旁边的研究员迅速抢答。 蒋同化再翻页。 “看过。”旁边的旁边的研究员抢答成功。 蒋同化继续翻页。 “看过。” “看过。” “看过!” 或许是补选的原因,大家都认真了起来,前面十几页是飞快的卷了过去。 蒋同化面露欣喜,这里许多方法,他也都是见过的。 他的实验室本来就是做医药相关研究的,药效学的各种实验方法,不说是烂熟于心,起码都是要知道的,尤其是年纪稍大一点的研究员,早些年条件不具备,都只能做理论研究,什么是理论研究?无非就是看书和写书罢了,纸张和墨水毕竟是便宜的,因此,他们认得的实验方法是非常多的,许多常见的甚至不用查书,自己都能背下来。 事实上,到85年中,做理论研究依然是研究所的主流,在人均研究经费不到1000美元的年代里,研究所也只能集中力量办小事,分配不到小事的,就只能看书熬岁月。 一代又一代的学者,就将岁月熬干在了各种研究所里。如果有充足的经费,像是欧洲或者美国那样,这些学者不一定会成名成家,甚至不一定能做出令人记忆深刻的工作,但他们的人生,一定会色彩斑斓,他们的成果,也一定是有所价值的。 总不至于,默默的,默默的消失在历史的小溪中,连一朵水花都没有。 沙沙的翻书声,渐渐的慢了下来。 总共400页的书籍,翻到一多半以后,还能确定无疑的说“见过”的学者就少了。 好在常用药效学方法,真的是常用药效学方法,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热出了一身汗,总算是将这部分看过去了。 “第三部分,最新药效学方法了。”蒋同化笑了笑,鼓励众人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原创方法,咱们再接再厉,全部看过去,也可以写一篇文章评论一下嘛。” 房间里的人都笑了出声。 做实验写论文是文章,对论文和书籍的评论也是文章,根据级别和重要性的不同,《自然》和《科学》上面也是有此类文章的。 蒋同化心想,要是能这样露头一番,也是不错。 当然,这得杨锐配合才行。 蒋同化这么想,心中不免满怀期待,如果真是一个原创法都没有的《实验方法》,用来攻击杨锐可是方便了。 就是有原创方法,数量少也可以用来攻击。 甚至,直接攻击原创方法的质量也不错。 蒋同化有些开心的翻页,等了一会,才低头阅读。 “看过。” “看过。” “看过!” 前面几页,比之前还迅速的翻了过去。 蒋同化嘴角都忍不住溢出了笑容,等了一会,手都忍不住要翻页了,才下意识的去看旁边写着编号的本子。 咦,没人打钩? 第八百八十六章 张扬 蒋同化又等了两分钟,仍然没有人在本子上自信打钩。 蒋同化不由扭动一下,将挨着自己的脑袋挤开,直起腰来,问:“没人看过这个46项?” “查一下吧。”他的实验室副手张泽宇就是研究药物反应的,此事小声道:“我印象里应该是看过的,但是得查一下才能确定。” “其他人呢?”蒋同化向四周看看。 药效学实验方法在他的实验室里是常用的实验方法,虽然说一个人掌握所有不太可能,但大家集合起来看过绝大多数实验方法,还是非常现实的要求,否则,实验方法都不能完全掌握,做实验不是扯淡?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蒋同化的问题。 “把老黄和张广路叫过来。”蒋同化喊到的两个人,都是研究所里有名的智多星,以博闻强记而闻名。 北@京的研究所里,博闻强记的学者多如牛毛,张广路比较有名的事迹是将圆周率背到了5000位。五千个数字读一遍都要半个钟头,他背一遍用的时间更短。尽管距离世界纪录还远的很,但在学术界,有这么一项出众的业余爱好的人还是很厉害的。 张广路和老黄一会儿就过来了,仔细的看了蒋同化手里的书,张广路立即表示见过。 蒋同化有点不放心,在本子上打了个问号,道:“张泽宇去查了,小张你去帮帮忙。” 张广路立即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没多长时间,张泽宇和张广路就带着一本期刊返回。 张泽宇笑道:“还好有广路帮我,幸不辱命。是今年新出的一篇论文里的,英@国牛津大学的班森教授写的。” “我看看。”蒋同化将期刊拿过来浏览了一遍,高兴的道:“广路记性好,泽宇记性也好,难得看的书也比较多。好,这条我就划掉了。” 蒋同化将本子上的问号改掉,振奋的道:“泽宇,广路,一起来,咱们继续楸,看完了,好好写篇文章,一起署名。” “好。”张泽宇笑呵呵的。如果能用杨锐踩脚,高度可就厉害了。 张广路不爱说话,只将脑袋塞进了桌子上空。 杨锐的《药效学实验方法》的上空,比希斯罗机场的空中还要拥堵。 臭汗味在空中弥漫,但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在乎。 有了张广路的加入,看书的进度又加快了。 蒋同化一连翻过七八页书,都没再遇到问好,心情大好。 一群人不顾房内的闷热,积极的进入了接下来的阅读状态。 这里除了老黄和张广路,其他人本来就在阅读杨锐的论文,这也算是正事了。 而在张广路的帮助下,阅读的更加顺利。 蒋同化一路翻到了只剩薄薄一点的地方,才第一次遇到张广路摇头的情况。 “记不清了?”蒋同化问。 “我应该没看过。”张广路道。 “其他人也都没看过?老黄?” 老黄也是摇头,道:“没看过。dfmo通过抑制odc的活性和多胺的生物合成,影响iec细胞的增值分化和移行,这个题目很具体哦,如果看过的话,我一定记得。” 张广路也道:“这个问题国内基本没有研究的,国外好像也是初始阶段。” “那就放一放,看下一个。”蒋同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问号。 这个问号,却像是吹响了问号的号角似的。 下一个,再下一个,下下一个,一个接一个的被蒋同化打了问号。 问号一口气打了六个,等蒋同化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七个问号也打了下去。 “这个,里面会不会又有今年新出的论文?”蒋同化迟疑了。 “咱们所里的资料,肯定没有。”张广路回答的斩钉截铁。 蒋同化想了想,道:“这样,老黄,麻烦你楸一趟,拿这七个去趟情报所,看有没有重复的。” “好。”老黄将实验方法的几个关键点抄下来,又自看了一遍才离开。 蒋同化又继续往下翻,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会儿,本子上又是四个问号打了出来。 “没有见过的?”蒋同化忍不住问。 “恐怕是原创的。”张广路用考究的语气道:“你看它的注释,就参数上来说,灵敏性和稳定性都非常高,不止比国内目前采用的实验技术方法高,比国际上目前通用的几种实验技术方法也要高,这个不止是原创了,应该是具有相当实用价值的新技术了,很值得推广……按道理说,这样的技术方法,我们既然不知道,那就一定是新的……” 张广路说话的时间,就见对面人拼命的给自己打眼色。 张广路之前并没有参加到蒋同化的“找茬组”里,但还是约略的知道杨锐和蒋同化不对付,这时候被人提醒,才有些明白自己说多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从逻辑上分析,实际情况也可能不同。” 蒋同化神色稍霁,道:“实际情况当然可能不同,杨锐在国外的关系网比较广,提前得到一些新的实验技术方法也是很正常的。” “蒋所长说的对,我看这样,广路再跑一趟情报所,看能不能找到相同或者相似的,剩下的同事,咱们做一些深入阅读怎么样?”实验室的副手张泽宇转移了蒋同化的注意力。 “行,张广路去情报所吧。”蒋同化眼不见心不烦。 张广路也怕得罪所长,赶紧走了。 少了两个人,蒋同化又叫嚷着让人将实验室的窗户打开了,才觉得轻松一些。 “咱们继续看。”蒋同化像是摸奖似的打开《药效学实验方法》的下一页。 又是开始的几个人,大家头碰着头肩碰着肩,大汗淋漓,不动如山。 如果《药效学实验方法》突然!开眼睛,一定会被十多只圆瞪的,坚持的,锐利的,深邃的,勇敢的,刚毅的,不屈的,具有穿透力的眼神震慑,要过很久才能理解,它们并没有什么卵用。 良久,也没有人在旁边的本子上做记号。 蒋同化也不再问,默默的打开下一页。 一群人就默默的看,依旧没有人说话。 房间内的压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升高了。 越升越高。 蒋同化等了十分钟,静静的翻页。 再过了八分钟,静静的翻页。 再过了五分钟,静静的翻页。 “这里差不多有25种实验方法,所有人都没见过?”蒋同化声调都升起来了。 没人敢说话。 “这部分是最新研究方法,总不能全是杨锐开发的实验方法吧?”蒋同化的声音几近训斥,道:“实验方法是那么好开发的吗?一群人搞了几十年的药效学研究,有几个人开发出全新的实验方法的?” “杨锐可不是专业的药物学或者生理学的研究员!” “杨锐前段时间才写了一本基因学的书,他哪里有时间做药效学的研究?他是有三头六臂不成?” 蒋同化越问越怒,都要不能抑制了。 “咱们分派人来查吧。”张泽宇小生建议。 蒋同化****起伏数次,点头道:“分开来查,再把后面的看完。” 他也不去翻书了,转身站到窗口,吹着凉风,期待着身后能有惊喜发生。 身后只有沉默与安静。 等到下班时间,张广路等人陆续返回,带来的依然不是好消息。 “暂时没找到”是老黄的回答。“没有”是张广路的回答。 蒋同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有点怅然,有点不解,有点释然? 唯独没有的是愤怒。 人家写了一本书出来,准确的说,是又写了一本书出来,自己却想找茬都找不出来…… 同一时间,杨锐则在审阅自己的第二本书。 有自己的文化公司或者出版社的好处,就在于出书的节奏无比的快,而且,不用像是普通的作者那样,被审稿来,审稿去。 史贵有杨锐的支持,将自己的文化公司建的有声有色,以至于杨锐想出书的时候,他甚至能安排多个出版社让其挑选。 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北大的出版社将书要去了。 学术专著本来就是不赚钱的,被大学出版社拿去的一桩好处,是有可能变成教材。 当然,杨锐的第三本书,本期用来刷脸的第二本书,《实验药理方法学》是难了一点,以现在的教学水平,要当教材是有些折腾人的。 这本书,也让蔡教授一系的人马彻底服气了。 蔡教授强力推荐杨锐补位,多多少少是碍着一些人的路了,特别是就杨锐的年龄来说,总有喜欢论资排辈的人不高兴。 要说之前的《基因组学》是更高端的东西,但那是纯生物学的东西,与gmp委员会的要求并不重叠,《实验药理方法学》就不一样了,这东西稳稳的站在医学界的一流水平上,谁看了都是一脸懵逼。 “用了一个多月就写出来了?”蔡教授看了杨锐的样书,亦是目瞪口呆。 “五六个星期吧。”杨锐稍微说长了一点。 “那就说两个月吧,一个月实在没人信。”蔡教授停顿了一下,道:“我看这样,学校给你办个报告会,你去将gmp委员会的人都请过来,算是露个脸。” 杨锐问:“会不会太张扬。” 蔡教授牙都笑出来了,道:“你连写两本书,其中一本还是《实验药理方法学》,这个要是得到大家承认了,是要医学界的教授们重写教案的,你说是不是太张扬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高端了 杨锐承认,将《实验药理方法学》这种书弄出来,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张扬了。 这是一本大型参考书,何谓大型,就是三五名主编配置多名科研汪,也要用好几年时间,才能整理和撰写出这么一本超过400页的大部头,字数超过80万字。再所谓好几年,根据每日工作时间的限定来说,也有可能是十好几年。 杨锐就这样子弄出了《实验药理方法学》,还在此之前,先出版了一本《药效学实验方法》,就是在大讲人定胜天的年代里,也是足以令人侧目了。 不过,对现在的杨锐来说,侧目不是件坏事。 和写一本书的张扬比起来,他的年轻本身其实更张扬。 gmp委员会在中国来说,是很高端的委员会了,说是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顶尖委员会都不为过,这么重要的委员会,甚至可以说是普通学者一生的奋斗目标。事实上,许多学者奋斗一生,也与各种委员会无缘,更别说是一个行业顶尖的委员会了。 即使在全国范围内,数量众多的委员会中间,gmp委员会都是一流的。 最重要的是,gmp委员会代表着卫生部在药品质量管理中的最高地位,等于做到了这个领域的顶尖。 当然,杨锐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成绩也是顶尖的,但他的年轻,实在是乍眼的不行。 要不是年龄的问题,他也用不着等补选了,正式评选的时候,就应该排名靠前的进入了。 然而,中国终究是一个论资排辈的社会,尤其是80年代,中央虽然高喊着干部年轻化,但现实中,干部年轻化是在干部老年化的背景下喊出来,而干部老年化的背景,又是在平反的背景下出现的,像是景存诚这样的干部,经过十年蹉跎,好不容易平反,自然要安排相应的岗位,有些政府部门,实在安排不下这么多老干部,就只好可劲的安排副职,以至于有些地方的副县长,副厅长能有二十人之多楸 科研岗位也是一样的,僧多肉少的情况下,一个个委员都有超编的倾向,许多为国奉献,为党尽忠的学者,到退休了都安排不到好位置,杨锐以20岁的年纪进入如此重要的委员会,要不是有一个干部年轻化的帽子护着,早就被人顶翻了。 杨锐太需要一件分散火力,防御力顶尖的装备了。 《实验药理方法学》是他选定的法宝之一。 它也确实很能吸引火力。 因为相比《基因组学》这种超越了国内学术水平的著作,它的现实意义并不强,就像是搞宇宙学的,你弄明白了黑洞是怎么回事,也不会立即对现实造成影响。 但是,《实验药理方法学》就非常现实了。 正如蔡教授所言,杨锐的这本书是有可能让医学界的教授们重写教案的。 对于曾经和现在权威们来说,杨锐的出现,等于是利益冲突的出现。 只是不同于商界和政界,学术界的利益纠缠更隐蔽和绵长,利益冲突也更加的隐蔽和绵长。 …… 蔡教授将消息传了出去,不用两天的功夫,就连景语兰都听说了。 景语兰在北师范做英语老师,按说北师范的生物学并不兴盛,但她向来注意生物界的动向,在学校里听说了老师们的议论,就到西苑小区来,问杨锐:“你是不是写了一本书,很有争议?“ “书我是写了一本,有没有争议就不知道了。”杨锐一边品尝着景语兰带回来的小吃,一边回答。 景语兰坐下来问:“就是看你前些天写的?” “是。” “出版了吗?” “恩,我在写字台上放了一本。”杨锐继续吃带回来的卤煮,专心致志。 景语兰不由笑了一下,起身进书房。 过了好一会,景语兰才回到客厅里来,手里抱着一薄一厚的两本书,吃惊的看着杨锐,道:“你写了这么多?” “是啊。”杨锐最近被人问这样的话问太多了,多少有些荣辱不惊。 景语兰就太惊讶了,她望着杨锐的,嘴唇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可爱的圆形,道:“你什么时候写的书?” 杨锐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动,推开了诱人的卤煮,笑道:“就是最近呀。” “那怎么能写这么多。” 杨锐摊开手,道:“这就是为啥有争议了。” “啊?” “大家都在问这个问题呀,就是怎么能写这么多。” “是呀,你怎么做到的?” “年轻,聪明,储备充分。”杨锐指指自己的脑壳,道:“他们如果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储备,估计也能写出一大本厚书了。” 景语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紧张消失了许多,又问:“这样说,就是没什么问题了?” “有蔡教授帮忙,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杨锐颇为自信的说过,又看看卤煮,颇为不舍的将之拉回来,继续吃了起来。 这个动作将景语兰给逗笑了,干脆坐在杨锐身边,将一起带回来的豌豆黄和驴打滚都给打开,道:“配点糕点,不要单吃一样。” 杨锐瞄了一眼,摇头道:“卤煮配这些东西属于异端。” 景语兰无奈道:“总不能浪费了。” “你单独吃它们不算异端。”杨锐说着用手抓起一块豌豆黄,喂到景语兰嘴里。 景语兰愣了一下,直到杨锐的手指碰到她的嘴唇,才有些惊慌的闪开。 “你一口气出这么厚的书,也不怕里面有什么问题伤到自己,太贪心了。”景语兰有些左右而言他,又有些意有所指。 杨锐缓缓伸手,将景语兰轻轻的拉了回来,道:“我是有些贪心,所以一直都很小心啊。只要不伤到别人就好了。” 景语兰被杨锐拉回到了身边。 “你吃豌豆黄,我吃卤煮。”杨锐说。 “豌豆黄是买给你的。” “吃不完了,还想吃点晚饭呢。” 景语兰等了一会,道:“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吃豌豆黄。” 杨锐乐了,将景语兰的手松开,看着她开始吃豌豆黄了,又道:“书的问题不用担心,我都是仔细检查过的,不会有纰漏的。” “为什么不一次出一本,贪多嚼不烂。” “《药效学实验方法》是用《实验药理方法学》的边角料写的,不写白不写,再说了,我是因为不想在gmp委员会做削铅笔的委员,所以才写的书,《实验药理方法学》占据理论高地,《药效学实验方法》占据应用市场,还是比较互补的。”杨锐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但他的语气和神态,却让紧挨着的两人间的气氛转向温暖和暧昧。 景语兰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提醒道:“你要小心,就算是专家,也会有喜欢暗箭伤人的。” “我知道,这两本书,不会给他们提供弹药的。”杨锐刷了这么久的脸,到了现在,写两本书这种事再出挑,他也担的起来。 所以,杨锐现在的行为,充其量也就是张扬,最多就是有争议,不至于有质疑之类的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一件很难以维护的奢侈品,必须小心翼翼的处理,才能让它发挥社会润滑剂的作用。 杨锐发表的一篇篇论文,做过的一个个项目,都是在与学术界建立信任,只有这样,当他进行下一篇论文,撰写下一本书的时候,才会得到同行业的认同。 说穿了,学术圈子就是一小撮人的圈子,没有学历,没有经历,野猪一般的冲进来,除了带来日剧般的热血激情以外,绝不会有令人轻松的成就感的,只有付出更多,才能获得相同或者相似的待遇。 没有哪位学者有义务给予一名不名一文的年轻人或者老年人以尊重和优待,但他们面对杨锐的两本书,即使再震惊,再不可置信,也必须乖乖的给予重视。 京城的生物圈子,在噪音中安静了整整一个星期。 在新的一周来临之际,圈子里的声音,才一下子多了起来。 因为有兴趣有疑问的人,差不多就要用这么长时间,才能将杨锐的书看完。 蔡教授也选择这个时间,召开了《实验药理方法学》的学术报告会。 北大生物系遍洒英雄帖,邀请函一路寄到了云@南和东北。 这也是北大生物系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为杨锐造势,而在邀请函后的签字栏里,自杨锐之后的一连串名字,更是让乍起的声音瞬间冷却: 安林海、程仕、唐集中、王永、卢月萍……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杨锐的北大教授,这一刻,都是出奇的齐心。 第八百八十八章 专属报告会 在出版《实验药理方法学》以前,杨锐更多的是在制造惊喜。 他完成了钾离子通道的项目,战胜了伯里克大学的理查德教授,这是没有人预料到的惊喜。他完成了pcr的研究,以一己之力在全世界范围内刷脸,这也是没有人预料到的惊喜。他完成了《基因组学》的撰写,超越诸多大牛,成为了基因组宣言的草拟者,这又是一重大大的惊喜。包括辅酶q10和去铁酮的工作,杨锐也都是站在学术的阴影中进行的。 唯有《实验药理方法学》是杨锐大鸣大放拿出来进行的工作,尤其是从他宣布要写书,到成书的时间如此之短,更是惊动了整个国内生物学界。 85年中,国内生物学界最重要和最受瞩目的事件,就是gmp委员会的组建了,杨锐身为其中最显眼的一员,自然备受关注。 他在这个时间完成了两本书的撰写,简直可以说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帽子戏法。 蔡教授更是在兴奋之余,不遗余力的支持杨锐。 杨锐是他推荐补选入gmp委员会的,尽管有一些波折,但总归是蔡教授站桩,将杨锐推进gmp委员会的。 如果没有蔡教授的推荐和支持,杨锐就是拿三五个国外奖项,也不一定能进来。 因为gmp委员会不是高考,这里看成绩,但不纯粹看成绩,不是你的成绩好,你就一定能进你想进的委员会。那些成绩极好的学者,但在国内并不受待见的,屡见不鲜。 相比之下,杨锐这名根红苗正的北大生,却是隐隐有了明日之星的架势。 安林海、程仕等学者,都是北大出身的重量级大牛,此时也对杨锐倍感期待。 在报告会的当日,这些曾经在邀请函上署名的大牛们,也不辞辛苦的为杨锐站桩。 每一名到场的嘉宾,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排成名已久的学者,齐刷刷的站在北大的礼堂前。尽管没有礼仪小姐的值和身材,但这样的景象,无疑更加的令人震惊。 伍洪波提前来到会场,也站在蔡教授身边,不无嫉妒的道:“杨锐还没毕业,你们就弄的这么兴师动众,万一他毕业了以后,分配到我们中科院,你们不就是为人做嫁衣了吗?” 蔡教授向来宾招手的同时,瞥了伍洪波一眼,笑问:“羡慕?” 伍洪波撇撇嘴,转身也招呼起了来宾。 有两名院士做前台,来自各地的学者还没进门,就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学术氛围了。 别看国内的两院院士有上千人,但在八十年代,学部委员的人数远远低于此,而且,生物领域的学部委员更少,蔡教授代表北大,伍洪波代表中科院,差不多就是国内生物学领域里的最大山头了。 来听学术报告的学者们看到这两位,第一感觉就是先声夺人。 等进到礼堂内,自有学生给每位学者送上杨锐的两本书。 以学术专著来说,两本都堪称是大部头的书,重重的放在来宾的手里,更是压的所有人沉甸甸的。 “感谢大家的到来,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们就不请主持人了,直接开始可以吧。”杨锐在台下还有些吵闹的情况下登台,三言两语的就将局面hold住了,因为他不准备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啊。 来帮忙站台的大牛也太多,让谁上台让谁不上台都不好,为了避免冲淡第一天的气氛,杨锐选择直接开讲。 是的,第一天的意思是,这个报告会要开好几天。 其实,大部分的报告会都要连开好几天的,杨锐之前参加的国际医学大会之类的,也都是一样的模式。 一方面,受邀而来的学者很多都是真的远道而来,有的坐绿皮车要坐两天的时间——你说飞机?80年代的部委开会,都不敢人人坐飞机。走这么远的路,就开一天的会,这不是逗人玩吗? 另一方面,学术会议往往需要顈时间的枯燥阅读,像是杨锐的书,你不给大家半天时间,都不能浏览一遍,你不给大家两三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人仔细看。 当然,大多数人是不会仔细看的,但你得预留出时间,让有兴趣的人,有时间看。 不过,与普通的学术会议不同的是,这次的学术报告会,是独属于杨锐的。 换言之,北大花了过十万元的经费,邀请百多名全国各地的学者来北京,就是为了听杨锐一个人叨叨三四天时间。 什么是逼格?这就是逼格了。 杨锐语气舒缓而坚定的介绍自己的两本书。 今天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个,让大家对他的书有个概念,继而产生兴趣就更好了。 杨锐并不追求深入,而尽可能的说的有趣。 所谓的有趣,就是不停的提起国内学者名字,偶尔加上两三位认识的国外学者的名字,不时的串联几个小故事。 故事是最容易吸引人的地方,也最容易给人以深刻印象。 这也是杨锐擅长的部分。 他从做补习老师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学习如何讲故事。 因为补习老师不是学校的正职老师,你的目标也许是赚钱和提高学生成绩,但过程必须是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如果不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任何补习老师都是做不久的,因为你总会遇到那些注意力困难症,或者学习困难症的学生,最终无法达成赚钱和提高学生成绩的双重目标。 相比80年代人常见的枯燥的学术报告,杨锐的报告,显的有趣而凸出。 会场依旧不怎么安静,但将目光投注于讲台上的人总归是越来越多了。 蔡教授坐在下方的第一排,频频点头。 他听过很多国外的学术报告,一些枯燥,一些有趣,但即使是有趣的比起杨锐的报告,也略显逊色,原因很简单,英语并不是他的母语。 而杨锐用中文进行的报告,却能让所有的有趣都爆起来。 “怪不得杨锐在清华讲课的时候,能吸引那么多学生和老师来看。”伍洪波听了一会,小声的评价道:“就杨锐这个讲课水平,不用看他的学术能力,你们也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吧。” “那是肯定。”蔡教授稳稳的道:“毕业分配主要由学校主持,杨锐我们早就定好了,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我不是要打主意,就是给你提个醒。”伍洪波脸上却是不免失望。现在的毕业分配,都是由各单位向教育部提要求,教育部分配指标给学校,然后学校做填空题,换言之,只要当年有北大的招生指标,北大就可以选择留下任何一名学生。不用说,杨锐肯定是第一顺位的选择,不会放给任何其他单位的。 伍洪波的失望一闪即逝,又低头看向大部头的《实验药理方法学》,不禁叹道:“你们以后要做教学成就展,拿这么三本书出来,比你自己出三本书都有力。” 蔡教授恨不得将后槽牙笑出来,道:“没办法,只能说承让了。” 伍洪波无奈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高声道:“杨锐同志,请稍等,我有一个疑问。” 第八百八十九章 唯一 会场内,包括做服务顺便听报告的学生,总有三百人往上,全都嗖的一下,将目光转向了会场中心。 做学术报告有人提问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第一天的介绍环节就提问的,还是比较少见的,这是让整个报告会都无法进行下去的节奏。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学者都是刚刚拿到的书,正常来说,这就是让你无法提问的关键,你都没时间看书,你又如何在第一天发出质疑? 就像是电影人希望首映式能顺顺利利的进行一样,学者们也希望首日报告会能顺顺利利的进行,所以采用了种种策略。 但站起来的这位显然有办法突破杨锐的策略,这是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有点小肚子,一只手插在腰里,又更加的凸显此点,乍看起来,有些像是毛主席的cosplay,就是劣质的厉害。 不过,他的气势还是有的,虽然姿势是仰望着杨锐的,语气却是居高临下的道:“我是做毒理分析的,我注意到,你的新书里,收集的抗结核疫苗的部分,明确写着吸入途径感染是复制肺结核模型的唯一有效方法,这是错误的。” “请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杨锐揉揉眼睛,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文章出问题似的。 事实上,他确实不担心。 因为《实验药理方法学》是一本大部头的工具书。工具书的意思,就是这本书会被千人尝万人看,无数人检视的,杨锐虽然因为年代的问题,做了一些修改,但总体来说,这本书是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再怎么说,《实验药理方法学》都是国人用了二三十年的经典著作了,杨锐还指望着将它送上大学课堂,做的本来就很细致。 而今成书的时间如此短,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错误被发现,照杨锐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对方的信心与杨锐一样强,甚至比杨锐还强的样子。 他蔑视的瞅一眼杨锐,道:“我是河理工的博成平,在场的研究员,多数都是认识我的。” 杨锐最近两年也看了无数的文献,再加上他刚才提到了抗结核,瞬间想起这个名字,道:“久闻大名,你设计过小鼠暴露气雾吸入装置。” 这也是博成平最引以为自豪的成绩,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 不过,博成平很快收起了些微的笑容,道:“既然你看过我写的论文,你应该知道,我在吸雾器方面,是做过很多工作的。” “你刚才提到了抗结核疫苗。”杨锐才不会在自己的报告会上,和对方讨论他的工作。 博成平稍有些遗憾,但也不以为意,他今天出风头的地方,不在于蹭杨锐的报告会。 清清嗓子,博成平道:“我对肺结核的模型,也有过比较深入的研究。目前来说,主要有两种方式,来测定对小鼠和豚鼠的致病性结婚的保护作用,一种是你所谓的唯一的途径,吸入途径。另一种,是注射法。我自己比较喜欢吸入模型,我就是研究这个的,但是,你的这本《实验药理方法学》里面,明确说,唯一途径,那就大错特错了,学生或者研究员,不熟悉这方面的,一下子就要调进你的错误里了。” 停了一秒钟,博成平继续道:“当然,注射法是有一些缺陷,但是,注射法的缺点不能掩盖它的功能……” “一本书首先要写的正确,其次,要做的完善……在我看来,你两者都没有做到……”博成平就此阐述起来。 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出风头的机会。 要知道,北大的报告会弄的很是宏大,虽然来的是一百多人,但全国搞生物学研究的,基本没有不知道这次报告会的。 博成平很想知道,等今天过后,杨锐发现成名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会是何种表情。 杨锐书里的漏洞是很少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也是因为与博成平的领域相关,才最终交给了博平,他是不会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杨锐静静地听着博成平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总不能临时打断博成平的话。 而在博成平看来,这就是杨锐吓傻的表情吧。 他尽可能的延长描述时间,并且加上自己诸多的判断。 几分钟后,博成平总算将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才最后问一遍:“你承认吧。” 杨锐摇头:“怎么会承认,我简单回答一下你的问题,注射法没法用,吸入途径的模型就是唯一的。” “注射法的确落后了,我刚才说了,是有缺陷,但是,你说唯一是错的。”博成平非常兴奋,他就是想和杨锐辩论,真理越辩越明,最重要的是,辩论的越激烈,越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起码,是堪比杨锐的学者。 博成平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实验药理方法学》,心里满是贪婪。如果不是有多名学者一起找茬的话,他自己是找不出这个漏洞来的,可惜,杨锐得罪了卫生部里最懂学术的高干子弟。 你的成就,就是我以后的资本了——博成心里暗暗的想着,心情更加激荡。 杨锐看起来依旧平静,甚至陷入了思考的样子。 博成平道:“你或许对这方面的模型没有太多了解,只是照着其他书抄,是容易遇到这样的问题,没事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锐被他说的笑了起来,道:“你在其他书里,看到的都是两种模型吗?” “当然。” “你自己没有做过测试吧。” 博成平愣了一下,道:“当然做过,注射法和吸入法的实验,我都做过好些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用注射法和吸入法做的实验,结果经常大相径庭?” 杨锐这句话,引来嗡嗡的议论声。 他话里的意思,大家一听就明白了。 博成平心下有些慌乱,勉强笑了两声,道:“你不要混淆视听,现在是说你弄错的部分……” “我没有弄错,吸入途径就是目前唯一可用的模型。”停了一下,杨锐稍微详细了一些,解释道:“注射法表面上的缺点,是细菌迅速进入血液,引起的血源性扩散到了肺里。但是,作为结核病发病的机制关键,其实是血行细菌的适时到达。因此,目前采用的胃肠外注射大剂量致病性结核杆菌,不能复制人结核病模型。” 怜悯的看了一眼博成平,杨锐道:“换句话说,你采用注射法做结核病模型的话,只能帮小白鼠治病,不能帮人治病。因此,凡是采用了注射法做结核病模型的研究,都是没有意义的。相反,吸入途径的非接触低剂量致病性分支杆菌的感染发病,与人结合的发病机制基本相似,只要设计可控,就没有问题。所以,我在书里特意指出,吸入途径是唯一的途径。” 礼堂内,稳稳的议论声已经飘上了天空。 杨锐的话,意味着大量的文章,将被证明没有价值,而不管是写过这类文章的,还是引用过这类文章的学者,都不得不着重关心这个问题。 更多的问题被抛了上来。 “有实验依据吗?” “注射途径的模型或许是有问题,但应该还能修正使用吧。” “杨锐,你有做过结核病的模型研究吗?” 杨锐一一回答,对于模型研究什么的,更是回答的头头是道。 他有自己的实验室,想做什么研究都可以,而且,身为实验室主任,他也不用事必躬亲,相应的研究,基本都接触过了。 至于博成平,却是站在礼堂中间,像是观赏性雕塑似的,完全没有人在意了。 大家都知道,杨锐是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撒谎的,或者说,这就是杨锐与学术界建立的信任关系,一篇篇论文和一场场报告会创建出来的信任。 大家回到实验室以后,自然会重新研究乃至于重复杨锐的实验,但就目前而言,大家都是依照杨锐的回答,开始了讨论。 礼堂前列的蔡教授和伍洪波稍微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都带上笑容。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如果杨锐的书籍被指出了问题,那确实是蛮大的问题。 相比之下,证明一群人的工作出现了问题,却是蛮小的事件。两名学部委员组成的山头,可是非常强悍的,别说杨锐只是正当的指出了他们的问题,就是不那么正当的指鹿为马,说不定都要被含混过去。 再不甘心的学者,现在除非能辩倒杨锐,否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杨锐的名字都会频繁的出现在各种期刊上了。 像是注射法途径被指出无效这样的事,必将催动许多人的神经。 那些要修改的文章,数量肯定是不会少的。 “博研究员,报告会结束了。”在礼堂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间,有学者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博成平。 “哦……结束了,真是的,这就结束了。”博成平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走出门去,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放在自己的脸上。 他今天也是一战成名了,只是并非什么好名声。 博成平不由加快脚步,跌跌撞撞的返回住宿的招待所。 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走过来,粗声粗气的道:“博研究员,你们单位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事,留言了吗?” “留了,让你速归。别惹事。”工作人员满口的京片子,语速更快。 博成平喃喃的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什么?” “没事。同志,能帮我订一张火车票吗?” “没空。” “咦,那个,梁所长之前不是说了,让你们招待所给准备车和车票的吗?” 工作人员邪魅一笑:“取消了。” …… 第八百九十章 被公关(求月票) 1985年5月1日。 并没有五一长假的气氛,杨锐早起蹬着自行车,前往海淀区的委员会开会,没一会儿,他就融入了茫茫的自行车大军中去了。 北@京的街道修的宽展平整,正街到处都是十米二十米宽的马路,即使如此,上下班时间,也几乎没有留给汽车穿行的道路,成千上万名的劳动者,一人一辆自行车,保证马路再宽两倍,也能塞的满满当当。 杨锐不是第一次骑自行车出门了,但赶着上班时间,陪着上班族的大军一起出行,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好奇的向左右张望,努力的控制自行车的平衡,不过,好奇心很快就被拥塞的车流给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堵车深深的厌恶。 如果说,坐轿车遇到塞车的烦闷指数是1,坐公交车遇到塞车的烦闷直属是2,开自动挡汽车遇到塞车的烦闷直属是3,开手动挡汽车遇到塞车的烦闷直属是4,骑自行车遇到塞车的烦闷直属就是4321。 不止杨锐烦闷,身边的人亦是抹着汗,各种喋喋不休的谩骂。 尤其是身穿各种厂服的工人阶级的代表们,更是骂出了节奏,骂出了特色。 前方的红绿灯看起来很近,闪的却更快,红灯仿佛漫漫无期,绿灯似乎一亮就灭。 杨锐眼瞅着起码还要两拨人,才能穿过这条十字路口,不禁向四周看看,寻到一位面善的,没话找话的瞎聊天道:“您今个是正常上班吗?这里每天都这么堵?” “平时哪能这么堵啊,今天不是所有人都出来了嘛。”落后杨锐小半个车身的是位有四个兜的干部,他早就等烦了,见有人和自己聊天,立即打开了话匣子,道:“平时要是都这么堵,我得早起半个小时,听说政府已经在搞限行计划了,说是给自行车上牌,分单双号,单号的自行车,双号就不要出来了,坐公交车,缓解压力。到时候,估计就不会这样?。” “单号的自行车限行了,骑双号的出来不就行了。” “你家还买4辆自行车不成?” “总有人家买得起吧。” “买得起就骑喽,不过,平时也没这么多人。” 杨锐奇怪的问:“今天不是五一劳动节,人反而多了?” 四个兜的干部更奇怪的看杨锐一眼,道:“刚上班吧。五一劳动节,什么叫劳动节,就是要劳动喽。对了,你这也是单位组织吧,去哪里?” 刚刚还沉浸在五一长假的概念中的杨锐想了一下,道:“海淀区。” “做什么?” “搞卫生之类的吧。”杨锐只好胡乱的解释一条。 “街道卫生?还行,我们今年惨了,承包道旁树,给树刷石灰,又脏又累,狗啃的领导,又把我们给卖了。”四个兜的干部也等的焦躁,亦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杨锐失笑:“你要给树刷石灰,不穿一套干活的衣服?” “到了再换,干活前干活后还要开会呢,穿身脏衣服也不像样。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刷石灰啊,总有做后勤的,给领导拎包的,是不是?狗啃的领导……” 有了这位四个兜的干部起头,等的无聊的人,自发的举行了骂领导大赛。 杨锐听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终于将红绿灯熬了过去。 快到委员会的办公楼,滚滚的车流才分散成形单影只的环保自行车,杨锐照例将车停进门口的停车棚,背起一个单肩包,就往里走。 比起其他科研单位的委员会,承担着更重要任务的gmp委员会明显高人一等,尤其是有自己的办公楼,是其他松散的委员会无法相提并论的。 办公楼前照例有药厂的人等着,见到杨锐,都是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杨锐亦是笑着点头,但并不停留,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杨锐也是来到这间办公楼以后才意识到蔡教授一力推选他进入的原因。作为一名没有单位,没有深厚的学术背景的全新人,gmp委员会能够提供给杨锐的,是稳固且不断积累的权力。 短短的几周时间里,杨锐收到的饭局邀请,就是以前的十倍之多。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再提到杨锐,就已经变成了gmp委员会里的杨委员,而再没有人会说学生云云。 唯一有点麻烦的,也就是人情往来了。 国内的经济环境在稳步上升,但要说有什么行业始终过的非常好,那就是非药厂莫属了。 现在的药品固然是便宜的,可也不是特别便宜,若是以人均工资来看的话,少的也是有限。不过,对药厂来说,最重要的部分是公费医疗的比例很高,城镇居民甚至能做到80%以上的医药费报销,如此一来,药品的销量就非常大了。 而且,不同于其他行业,医药行业的附加值是很高的,哪怕是半个世纪以前的老药,比如磺胺,又或者30年前的青霉素,其技术含量和附加值,都不是乡镇小厂所能比拟的,再加上理所当然的政策和工业门槛,使得国内的药厂在经营方面,始终过的都很舒服。 然而,中国并没有真正的舒服的企业,药厂的天敌是卫生部,更是卫生部下属的各种机构,其中掌握其性命的,就包括刚刚成立的gmp委员会。 与国外相似的药品生产管理机构不同,国内的gmp委员会虽然是一个顾问机构,权力却大的惊人,因为没有哪名卫生部的官员,敢在gmp委员会给出明确的文件以后,给予药厂以袒护,这种风险是高级干部们一点都不愿意接触的。 再加上药品生产的专业属性,gmp委员会出具的正式文件,向来只在办公室里盖个章子,就会成为药厂头顶的圣旨。 一款药能不能投产,一款正在生产的药物能不能继续生产,一家药厂的产量能否扩大,一些出了问题的药厂的错误是何种程度的,都需要经过gmp委员会来过滤。 从本质上说,gmp委员会就变成了卫生部官员的保险阀,几乎所有有风险的决策,都有官员丢到gmp委员会来。 而从gmp委员会的委员们的角度来说,冒一些风险就能获得巨大的权力,也是很划算的交易。 除此以外,根据自己的专业和实践,做出影响许多人生活的重大决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有些令人上瘾。 就连杨锐,都无法控制这样诱惑。 以至于每周花费10个小时,甚至20个小时在gmp委员会,他都不觉得厌倦和浪费时间。 事实上,自从杨锐进入gmp委员会以后,离子通道实验室和华锐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是士气大涨,似乎部分抵消了杨锐付出。 和所有委员一样,杨锐的专属办公室大约有10个平方,放一个写字台和椅子,再加上一个长条沙发,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以21世纪的观点来看,这样的办公室堪称简陋,可在85年的四九城,这样的办公室堪称豪华,甚至比卫生部的官员们的办公室还要好。 杨锐将单肩包丢到写字台上,自门后拖出洗脸架,倒上热水,就开始洗手洗脸。 洗脸架是一个粗铁丝箍出来的架子,半人高的位置有一个大圆环,刚好能放进一个脸盆,大圆环后方再竖一个单薄的小铁架,方便挂放毛巾。做的好一些的,自然是雕花刷漆,做的简单的,就像是立体铅笔画一样,也无所谓。 杨锐办公室里的洗脸架很简单,但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提前给脸盆里接上凉水,并在洗脸架下方,放一壶热水。 杨锐到了地方,只要将热水兑进凉水里,就能方便的洗漱。 等他洗完了,也用不着去倒脏水,自然会有药厂派来的代表,帮楼里的委员们收拾擦洗。 头几天来的时候,杨锐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待遇,可到了现在,却已经?些离不开这些药厂代表了。 毕竟,在没有自来水、热水器的年代里,有人服务,实在是方便太多太多。 杨锐收拾停当,坐到办公桌后,就用随身的钥匙打开桌面上的文件匣。匣子里是今天要阅读的文件,大部分时间,是委员会分配的任务,免不了也有各种政治学习。 gmp委员会是学自西方的模式,委员总数32人,但绝大部分的任务和决定,并不由全体委员来决定,而是由非固定的三人或五人小组来完成。 此举节省了委员们的精力,又从另一个侧面,增强了委员们的权力。与官员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委员们的权力增加了,责任也相应增加了。 官员们能够轻易用gmp委员会做保险阀,委员们却只能用自己的知识做保险了。 咚咚。 敲门声响了两声,就有人推门进来,笑道:“杨委员,我提了点热水过来。” 杨锐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谢谢”。 进门的是京西制药厂的代表冯曼蓉,她的脸上随时带着笑,手脚麻利的帮杨锐换了热水壶,擦洗了本就干净的洗脸架,又单手取走了洗脸盆。 一会儿,冯曼蓉再将洗干净的脸盆拿回来,并再次擦洗了洗脸架,并在地上轻轻的撒了些水。 地面是水泥地的,很容易起灰尘。 杨锐再次道谢。 冯曼蓉笑道:“不算什么,举手之劳。” “减轻了我不少工作量。”杨锐笑道:“我现在回家里,都要不会干活了。” “那好办,我每周一三五都闲着,不如去帮您擦洗一下。我的动作快,二三十分钟就能弄好。”冯曼蓉给予了极其热情的回答。 杨锐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也得运动一下。” “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杨委员喜欢运动,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打过网球吗?” 杨锐讶然抬头,道:“知道一点。” “我们厂正好有个网球场,杨委员要是有空,不如过来玩。”冯曼蓉看了杨锐一眼,又道:“我们厂长专门从体工队请了专业的网球运动员,做教练做陪练都方便的很。” “这么厉害。”就杨锐所知,打网球的成本可是低的,不说场地和球拍之类的,就是一口气准备几十上百个网球都不便宜,而一口袋网球什么的,基本是练发球所必备的。 另外,网球在国内的知名度和受众,比保龄球更少。 冯曼蓉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笑道:“不厉害,我们厂长喜欢玩,正好找了块空地,您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帮您安排,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杨锐接下了名片,冯曼蓉知趣的告辞。 门关。 杨锐想了想,就将文件匣里所有的文件都取了出来,依次查看送审的单位。 最后一封的抬头,果然挂着“京西制药总厂”。 “公关的真快。”杨锐这么想着,随手翻开文件。 接下来的三分钟,杨锐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 ……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大事件 摆在杨锐面前的,是一项新药入市的申请。 文件的右上角,注明了审核委员,依次是范元伟、宋鸿禧、杨锐。 范元伟和宋鸿禧两个人,杨锐见过,但并不熟悉,甚至记不清他们是大学系统的还是研究系统的,但是,这些并不重要。 新药入世的申请也不稀罕,中国不是美国,在美国fda,任何一款新药受到批准,甚至任何一款仿制药受到批准,都会带来药企股票的连锁性上涨,任何一次签字,都意味着上亿美元的价值。美国fda每年通过40种左右的新药,数倍于此的仿制药,每一次都会带来媒体界和业界的关注。 然而,中国是后发国家,有无数种国外使用的很成熟的药物,等着中国政府来批准,再加上仿制药的仿制药,还有中成药,中国最多的一年,批准了两三千种药物入市,除了相关企业会有兴趣以外,其他人并不在乎平均每天批准的七八种药物是做什么用的,或者是不是真的有用。 令杨锐震惊的,是申请书上,熟悉又陌生的药品名称:tambocor。 京西制药总厂还给它标上了翻译名:律博定。 杨锐看了三遍,并且搜寻脑海中的资料,最终确定,此tambocor就是彼tambocor。 一款可能令数万人死亡的致命药物! 比起那些历史上著名的药害事件,比如中国的毒胶囊事件,tambocor几乎可以说是不为人知。但是,业内人士却是没有不知道这款药的。 因为律博定的致死人数,也许是世界之首。 这是一款治疗心脏早搏的药物。 以21世纪的观点来看,心脏早搏是无需治疗的,普通人都可能出现心脏早搏,只要不发生更严重的问题,心脏早搏无需关注。 然而,这个21世纪的观点,正是用数万人的生命,通过tambocor这样的药物,得出的。 ?在70年代,特别是80年代,治疗心脏早搏的观点大行其道。 事实上,在这个科学的黄金年代,即使是普通人,都有一种我们什么都能做到的感觉——或许只有普通人才这样想吧,医生和医药公司利用这样的想法,试图治疗所有他们能想到的疾病。 心脏早搏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有人说,心脏早搏就心脏早搏呗,既然没有影响,我为什么要吃药?而且是长期服药。 然而,普通人的想法,永远是受到学术界的影响的,可能有延迟,可能有扭曲,可能有变化,但是,当学术界真正产生了共识之后,普通人鲜少有不受此影响的。 病人受到医生的影响,医生受到医学专家的影响,更是医药世界的运行法则。 而早在70年代,医学界就得出一项令医药公司欣喜若狂的理论:室性早搏可能会以某种方式,导致致命的纤维性颤动和心脏骤停,进而导致猝死。 尽管有“可能”,“某种”之类的定语,但医学界关于心脏早搏的理论,还是符合医药公司的期望的——早搏可能致死的观点,也并不显的突兀了。 既然早搏可能致死,那么,为了避免死亡,起码是降低死亡的比例,开发一种抑制早搏的药物就变的理所当然了。 tamboocor于是应运而生,并成为80年代备受期待的明星药品。 医药公司对此大肆宣传,医生们因此开出上百万份的处方。 患者的选择权,少之又少。 能够从平均每年三四十种新药,十年三四百种新药中脱颖而出,tambocor自然有其价值。 它的主要价值在于:第一,心脏早搏是一种普遍性疾病(现象);第二,抑制心脏早搏需要长期吃药。 第一点,意味着大量的受众。 第二点,意味着长期服药。 一种治疗疾病的药物,对医药公司和投资人来说,其实是没有价值的,就像是抗生素。为什么没有医药公司继续开发抗生素了?为什么在超级细菌喧嚣的年代里,医药公司依旧装作看不见?因为抗生素只需要服药一周,最多数周,就能解决细菌。哪怕治疗超级细菌的抗生素超级贵,比如几万美元,甚至几十万美元,依旧无法令医药公司收回成本,更不用说利润了。 超级细菌的患者数量极少,正好与第一点违背,全球每年不过几例,最多不过几十例的超级细菌病人,对医药公司来说,连进行测试的规模都不够。 而不能长期服药更是医药公司最厌恶的地方。 不能长期服药,就意味着利润不稳定,没有稳定的利润,为什么要花费十年的时间,上亿美元的资金,去研究一款药物呢? 严重心脏病其实也是一种医药公司并不喜欢的疾病。 与抗生素类似,严重心脏病的患者,通常并不适宜于长期服药,而其人数,虽然不少,可也不能算多,最重要的是,经常死掉,以至于你得不停的开发新客户。 抑制心脏早搏就轻松了。 全美有数百万人心脏早搏,如果进行人口普查的话,说不定有上千万人之多。 全球范围呢?至少是十倍的美国病人的数量吧。 想想这个数量,简直能够比拟糖尿病的规模了。 百亿美元的市场仿佛在向医药公司招手。 tambocor又如何能够不变成明星药物呢。 杨锐面前的新药入市申请,就是tambocor作为明星的证据。 tambocor背后的公司,显然试图将tambocor推广到全球范围内。 尽管中国的医药消费能力完全不能与美国市场相提并论,但作为一种长期药物,3m显然不准备放弃中国市场。 杨锐拿起申请书,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而他的眉头,也悄然皱了起来。 京西制药总厂准备的还是非常充分的,至少以药品代理公司来说,他们的申请书,完全符合国家和gmp委员会的规定。 当然,这样的申请书是不能通过,例如美国fda这样出了名的婆妈机关的审核的,但国内的要求是要简单的多。 毕竟,国内每年光是申请通过的中成药就能装一卡车,tambocor至少是做过动物毒性试验的,临床的双盲实验略有问题,可也是做过的。 讲道理,以京西制药总厂做的这份申请书来说,杨锐签名通过是最符合规定的做法。 这种已经在海外上市过的药物,向卫生部递交申请,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卫生部将申请书转给gmp委员会,委员会常委办公室再将申请书分配给三名委员组成的审核小组,也是走个过场。 偏偏杨锐不能将这个过场走了下去。 杨锐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下子,压力就大了。”杨锐心里想着,却是老早就做出了决定,一定不能将tambocor的申请通过。 尽管中国人不像是美国人那么有钱,会有上百万人抑制并不影响生活的心脏早搏问题,但以中国的人口规模,就是几万人吃药,也有可能使上百人致死,影响数百甚至更多的患者及其家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又有什么情况发生,吃药的人口增加到十万,几十万,以至于令成千上万人受到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此事与杨锐无关,他也不会特意去做慈善——杨锐从来都不相信慈善能够改变世界,他相信科学能够解决比慈善更大的问题,而他也更擅长于此。 但是,这件事恰恰撞到了杨锐手里。 杨锐将手里的申请书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以后,才将之小心的锁进抽屉当中。 随之,他站了起来,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打开门,大踏步的来到gmp委员会的常委办公室。 ……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不予通过 gmp委员会的常委办公室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 委员会草创,虽然学的是西方药品质量监督的体系,但也不好全盘拿来,于是总有一些自创的机构。 常委办公室就是其中之一。 gmp委员会的常委办公室里,并没有常委,也没有普通的委员,而是由卫生部塞进来了几名干部,做些庶务性质的工作。其性质,大约就与部委与下属协会的关系差不多。 不过,没有常委的常委办公室里,仍然掌握着一项重要的权力——分配工作。 gmp委员会总计32名委员,目前却承担着全国范围内的药品相关的指导工作。 虽然是指导,但由于部委习惯而熟练的甩锅行为,委员们的调派,依然是一个大问题。 而且,由于委员会的委员们都有各自的正职,常委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并不能像是在以前的单位那样,只关注工作进度,而不关心委员们本身的想法。 这让尚不熟悉工作的常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忙的焦头烂额。 杨锐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常委办公室,在场的工作人员,第一个动作就是缩脖子。 委员们的狮吼功,早在多年以前就练成了。 杨锐自然是还没有练好的,于是,他就轻轻的敲了敲敞开的门。 “哎呀,杨委员来了,稀客稀客。” 常委办公室的空间比杨锐的办公室大的多,但是集体办公的模式,办公室主任戴志坐在办公室东南角落里,用文件柜和鲜花隔了个半封闭的空间,站起身来,正好能看到门口。 他热情的走出自己的小空间,与杨锐握手笑道:“杨委员喝点什么茶?我这里有龙井和碧螺春。” “不用,我不是来喝茶的。”杨锐看起来气势汹汹。 办公室主任戴志同志,不自觉的矮了矮脖子。 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对于下面的工作人员来说,自然是像狮子一样,但面对委员们,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原因很简单,委员们没有必须要做的工作,等于是半义务劳动形式的,而戴志却有上级放下来的任务。 为了完成这些任务,戴志就得让委员们舒服起来,说不得,还得发动一些热情的攻势。 毕竟,部里设置的这间常委办公室,本来就是给委员们服务的。所谓分配工作的权利,面对药厂来说是权力,面对委员们就是义务了。 虽然比杨锐大了三十岁,可戴志还是秉承着多年以来伺候领导练就的功夫,拉着杨锐的胳膊,笑道:“喝茶不喝茶的,先尝一下嘛,不是我吹,我的龙井是请人专门从杭州带过来的,还是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花了大价钱的。” “我喝不下!”杨锐装作气愤的样子,道:“戴主任,你是不是看我年轻,所以好欺负?” “哎呀,这是说哪里的话。”戴志赶紧撇清道:“杨委员,咱们这个部门,往根子里说,还是学术部门,您是咱们药品质量管理委员会的委员,我就是一个大管家,我怎么敢欺负您……” “大户人家,管家欺负小妾的也不少。” 戴志是30年代生人,解放前还真见过大户人家欺负小妾的,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忙道:“杨委员,哎呀我的杨委员啊,您这就冤枉我了。我真不敢呀,您哪里受了委屈,您说给我听,看我不弄死这群****养的……” 他说起脏字来,却是让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后背发凉。 常委办公室里有六名工作人员办公,但来自卫生部的只有戴志。 剩下的五个人里,三名来自下级卫生部门,另有两名借调来的研究员,以事业编制做干部的工作,等于是临时工,负责做杂活,或者说,做所有工作。 所以说,戴志对所有下属是全面且具有压倒性的,而且有将人打回原籍的权力,在部门初建阶段,保不齐他有没有什么信朋友的要安置。 杨锐却不是来找工作人员的麻烦的,他摆摆手,道:“戴主任,我不是来找他们的。我是想问问,为什么我的文件匣里面,整整放了八份文件。您是准备让我在gmp委员会全职工作不成?” 戴志心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叹口气,戴志道:“杨委员,大家的工作都不少,您请担待一些……” “我不相信其他委员能有八份工作?”杨锐看着戴志,道:“戴主任,我年轻一点,多做点工作没关系,但也不能多这么多吧。是,其他委员都有职务在身,有的要管理学校,有的要管理研究所什么的,但我手底下也有一个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您说,我难道要是把实验室丢掉?” “不会,怎么会。”戴志讪笑两声,他的确给杨锐安排了更多的工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gmp委员会的职权本来就重,现在工作堆积如山,他不丢给杨锐丢给谁。 但这个话是不能直接说的,严格算来,也真的是有些欺负人。 戴志想了一下,道:“杨委员,要不然这样,您留六份,还两份给我。” “四份。本月的工作量。” “那不行那不行。”戴志急道:“杨委员,咱们委员会年纪比较大的,像是纪委员这样的,一个月都要看小十份文件的。” “文件和文件能一样吗?”杨锐瞥他一眼,道:“这样,我留四份,算这个月的工作量,下个月咱们再商量。” “不行不行,杨委员,你这样子,我真的很难做了,工作实在分配不过来了。” “我也很忙啊,眼瞅着就要出差了。” “五份,您先做五份,算半个月的量,下个月,咱们再商量。”戴志使出超热情说服策略。 杨锐犹豫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吧,唉,忙死我算了。你开单子吧。” “啊?” “你得拿正式的分配文件给我,其他的你拿回去,我下周要出差,到时候,路上看了,写了意见,直接寄给你。”杨锐要的就是这个正式的分配文件,否则,他这边拒绝了审核,戴志再分配给其他人审核,他就枉做小人了。 “律博定”的副作用的潜伏期长,而且隐蔽,简单的说,这种药要发作,需要吃相对长的一段时间,但结果是确定的,它有一定的几率造成病人的死亡。 杨锐不能阻止美国公司在美国市场上销售这种药物——律博定是重磅炸弹级的药物,每年的销售额过10亿美元,为了这笔钱,制药公司宁愿发动战争,也不会轻易退缩的。 但是,杨锐能够阻止律博定在中国市场上的销售,至少,就他目前的位置来说,他只需要一份正式的文件。 戴志没有太多的想法,正式分配文件是要委员签字确认的,杨锐如果要出门的话,的确是直接交给他比较方便。 戴志敦促着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做事,杨锐回到办公室,挑了三份比较麻烦的文件交了回来。 “律博定”的入市申请被杨锐留了下来,也未引起戴志的疑心。国企将国外已经卖了好几年的药拿到中国来销售,这本来就是走过场的工作,自然是人人喜欢。 中午时分,自有工作人员,将五份分配文件,都送到杨锐的手里。 杨锐毫不迟疑的全部装入文件袋,夹在胳膊肘里,就回了华锐实验室,并将之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 紧接着,杨锐才再次拿出“律博定”的申请文件,并在下方,郑重的签上四个大字:不予通过。 …… 第八百九十三章 答复函 戴志步态轻松的来到办公室,将人造革的公文包锁紧抽屉里,就出门去吃早饭了。 gmp委员会的常设工作人员,就是这间常委办公室里的六名工作人员,因为人数太少,他们就与隔壁的妇幼保健院商量,共用一个食堂。 妇幼保健院自然是乐意之至,毕竟,谁都喜欢有免费的东西送过来。 戴志也喜欢与妇幼保健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起吃饭,虽然不能做什么,可就是聊聊天,看一看,心情总是愉快些。再者,各大药厂送的东西,也不用花他的钱。 “李师傅,我要个豆腐脑,油条,再来一碗豆浆,看着上点小菜。”戴志从侧门走进妇幼保健院的食堂里,驾轻就熟的向里面的人打招呼。 李师傅一看是戴志,立即将油手在围裙上擦擦,笑道:“戴主任来了,他的豆腐脑我来舀,豆腐脑啊,不是挖一勺子就行的,你得削片,知道不?舀豆腐脑,不在薄,不在厚,在于味浓……” 他玄之又玄的聊着自己的豆腐脑经,再给戴志端上来,笑道:“我最喜欢戴主任您这样的食客,懂行又懂吃,好东西给您吃,不浪费。” 戴志笑着嗅了一鼻子,又用勺子舀了一口豆腐脑,点点头,道:“玉泉山的水?” “厉害。”李师傅一只手兜着围裙,一只手翘起来,晃了三晃,道:“京西制药总厂的冯代表送过来的,凌晨五点放到了咱们食堂门口。” 戴志点头:“京西制药总厂在玉泉山建了个疗养所,他们弄水方便。” 见戴志对于凌晨五点之类的细节并不在意,李师傅在心里骂了句“当官的不把人当人看”,脸上笑道:“说的也是,他们起来早一点,开个车过来,也不是特麻烦。” 戴志瞄了李师傅一眼,淡定无比的点头,似乎刚刚聊的还是豆腐脑一类的事。 药厂的代表变着法儿的讨好委员和委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楸么新闻,戴志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掌握着太多影响药厂命脉的东西,药厂的代表凌晨两点钟起来接水送水,又算得了什么。 戴志心想:我如果是药厂的厂长,只要一切顺利,专门雇个人送水又如何。 他安心的吃了自己的早餐,又要了一只溏心的煮鸡蛋回办公室,准备中午的时候饿了吃。 他现在比较注重养生了,中午和晚上,如果没有饭局的话,都吃的很少。 当然,没有饭局的时间也很少。 戴主任慢吞吞的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楼道里已经有早起的药厂代表过来了。 这些人大部分是来催问进度,以及催要“答复函”的,有了gmp委员会的答复函,卫生部的下属部门,才会进行入市申请的审核——那又是另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相对于国外的同行,这些仍然隶属于国企的药厂,依旧是幸福的。 “戴主任。” “戴主任!” “戴主任早啊。” 代表们纷纷向戴志打招呼,他也微微的笑着,像是视察工作的领导似的,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主任!” “主任回来了。”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全体起立,向戴志问好。 戴志摆摆手,目光落在了自己办工桌前的背影上。 站在隔断跟前的,正是京西制药总厂的冯曼蓉。 戴志心道:“这个冯代表看背影,还有点好看。” 他站住看了两秒钟,然后咳嗽一声,道:“冯代表?有事吗?” “主任……”冯曼蓉的声音带一点港台电视剧的嗲音,微微带一点撒娇的味道,但你仔细回味的话,似乎又没有。 戴志五十岁的人了,最吃这一套,眼睛眯了起来,道:“小冯……有事?” “主任,我们厂之前送过来的申'书,‘答复函’还没出呢。厂长昨天开会,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您再不帮帮我,我……我就没办法了。”冯曼蓉彻底进入撒娇模式,以85年的标准来说,已经是肉麻的不行了。 戴志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招招手,道:“进来坐下吧,我给你找找看,哪个回复函?” “就是‘律博定’那个药。人家德国和美国都用了好几年了,我们厂长好说歹说才要过来的代理权。说好的今年上市呢。”冯曼蓉说到这里就不多说了,坐到戴志的办公桌对面,自来熟的拿了个空茶杯,抓茶叶倒水,一气呵成。这是女性业务员的优势之处了,戴志眯着眼看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换成男业务员,现在已经面临被打出去还是扔出去的结局了。 戴志颔首,道:“你说律博定我就知道了。那封应该是给杨委员了吧。” “我去他办公室找了几回,都没找到。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的。” “杨委员应该是出差去了吧。”戴志仍然没有直呼其名。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以免私下里叫习惯了,当面叫出来得罪人。他不熟悉杨锐的性格,不过,在他想来,年仅20岁的杨锐少年成名,肯定对自己的身份很敏感,而从他的身份角度来说,不管杨锐敏感不敏感,叫杨委员也就比杨锐多一个字,累不死人。 冯曼蓉面带笑容,也跟着戴志称呼道:“我听杨委员的下属说了,他好像回乡监督华锐制药厂的工程去了。这都半个月的时间,好像一时半不会回不来了。” 戴志一下子品到味了,笑道:“答复函的截止日到了,是吧?” 冯曼蓉笑笑不吭声。 gmp委员会是参照着西方的模式来的——现在不学西方也没什么好学的了,苏联眼瞅着自己都开始学西方了,中国自然也只能照着西方现有的东西照猫画虎。 按照西方的模式,制药公司提出药品的上市申请,fda或者其他什么缩写的药品管理局,就要在限定时间内给与答复,答复的文件称之为答复函。 答复函是一个专有名词,在西方,药品管理局掌握着自由答复的权利,承担着限期答复的义务。 而制药公司则有是否公开,甚至部分公开答复函的权利。简而言之,如果答复函里的内容是有利于制药公司的,或者部分有利于制药公司的,制药公司就可以全部或者部分的公开,而如果答复函里的内容是不利于制药公司的,制药公司就可以不予公开,或者依旧部分公开。 而且,制药公司也不需要按照答复函里的要求去做,答复函里的要求是非强制性的,一些制药公司觉得美国的药品管理局的答复函不友好,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去英国申请上市,或者将此过程反过来。 国内匆匆忙忙的全盘抄袭过来的制度,自然也不会特意去修改答复函的时间限制。 事实上,国外的药品管理局有一系列复杂的流畅,往往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国内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戴志也没当回事,招招手,道:“小王,你去找一下京西制药总厂的答复函,律博定!” “好。”小王放下手里的活,立即到一堆信函里翻了起来。 一会儿,三份差不多模样的文件袋被小王给拿了过来。 “怎么不提前交给人家厂方。”戴志装模作样的批评了一句。 小王低声解释道:“杨委员的函件今天才送到,我们也是刚才拆出来的。” “行,你去吧。”戴志转过头来,对冯曼蓉道:“没办法,委员们都忙的很。你理解一下。” “理解理解。”冯曼蓉能说什么,她现在就想拿回答复函,再交给跑卫生部的同事,进行下一步。” 戴志是老机关了,并不着急将东西交给冯曼蓉,而是依次将三封文件袋给拆了出来。 “这封是范元伟范委员的。”戴志拿起最上面的文件看了看,又似乎认真的核对了一下签名,放在一边,笑道:“恩,准予通过。” “多谢多谢。” “这封是宋鸿禧宋委员的……恩,准予通过。” “多谢多谢。” “这份是杨锐杨委员的……恩,准……不予通过?”戴志不由瞪大了眼睛。 “多……”冯曼蓉的声音也一下子卡住了。 她急忙抬头看向戴志,发现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不禁吓了一跳,问:“什么理由?” “动物毒性测试范围太小,临床试验的安全性存疑,建议补充安全性临床测试。”戴志一字一顿的念了下来。 “然后呢?”冯曼蓉追问。 “没有了,就这么一句。”戴志回答。 “就这么一句?”冯曼蓉急了,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戴志的表情变成了扑克,道:“杨委员说的很清楚了,不予通过,请你们补充测试。” “不是还有两位委员通过了吗?两票对一票,也该通过吧。” “gmp委员会的规矩,是一票否决制的,不是少数服从多数。” 冯曼蓉的脑袋一热,先前受到的培训也忘的一干二净了,气结道:“他一票否决简单了,他一句话,我们全厂上下,几个月都白忙活了?现在原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批准了生产,我们厂长跑的人都瘦了一圈……” 戴志打断了冯曼蓉的话,板着脸,道:“冯代表,这是杨委员的决定,我们办公室是不能干涉的,我建议,您还是赶紧回厂里去商量商量吧。” “戴主任……”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戴志摇头。 后面的工作人员也是听的发愣,好在都是有眼力价的,没人敢看戏,三两下的先将冯曼蓉给拖了出去。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药厂代表进办公室。”戴志等门关上了,宣布了新的纪律。 工作人员们默默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用眼神和表情表达着各自的震惊。 自gmp委员会成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桩“不予通过”的答复函。 可以想象,已经投入了巨资的京西制药总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第八百九十四章 冯代表 “听说了吗,京西制药总厂吃了个鸭蛋?” “那是鸭蛋吗?那是一坨屎!” “一坨屎,能咽下去也行啊,这卡着喉咙,才是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 gmp委员会的院子里,各厂的代表议论纷纷,有的人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的人感同身受,忧虑万分。 冯曼蓉更是焦躁的恨不得将大姨妈拖出来揍一顿。 她的耳边既有安慰声,也有询问和劝解的声音,同为药厂代表,大家要么觉得是冯曼蓉得罪了杨锐,要么觉得是冯曼蓉没有满足杨锐的要求,当然,更多的是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他们就想知道冯曼蓉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以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若是能够避免自己遇到同样的事,那就更好了。 大约10点左右,杨锐骑着自行车,进到了gmp委员会的院子里。 “答复函”不是出了就算的。“答复函”代表着gmp委员会的委员意见,制药厂不仅有权利决定公开或者部分公开“答复函”,还可以要求向出具答复函的委员做出解释。 当然,所谓的解释,既可以是真的解释,也可以是咨询,还可以是辩论或者对峙,这全由制药公司来决定。 但不管制药公司采用何种应对方式,杨锐都得公布自己的行踪,或者在规定的时间内出现在办公室里,否则,他的答复函也就失效了。 冯曼蓉早几日就去常委办公室里,问了杨锐的日程,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两眼赤红的等在委员会的院子里。 看到杨锐,冯曼蓉就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只见她甩开两只手,两腿像是竞走似的,飞快的奔到了杨锐面前。 “杨委员。”冯曼蓉喘了一口气,道:“我想和您谈谈。” “好,你说吧。”杨锐语气平淡的像是闲聊天。 冯曼蓉的气势被楸隔了几秒钟,但她的眼眶依旧是红的,道:“我想单独和您聊聊。” 杨锐看看身后瞪大了眼睛的好奇人群,点点头,道:“行,等我停一下自行车。” 他将自行车停到了车棚里,再将公文包夹在腋下,像是一名普通公务员似的,慢悠悠的走回来,招呼冯曼蓉道:“去我办公室谈吧。” “好。”冯曼蓉紧紧的跟着杨锐。 其他药厂的代表们,等两个人进了办公楼,呼啦一下子,全都涌了进来,再等两人进了办公室,又一拥而上,将办公室两边的楼道站了个满。 杨锐没有关办公室门,他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冯曼蓉也挺好看的,至少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称得上是容貌姣好,青春靓丽,值得潜规则了。 他不能在这个敏感时间,将自己陷入谣言绯闻当中去。 尤其不能是与京西制药总厂的代表发生谣言绯闻。 冯曼蓉注意到了杨锐的动作,更有悲愤感。 她看着杨锐像是普通公务员那样,给自己倒茶倒水,也没有了以往的殷勤和主动,反而讽刺似的问道:“杨委员不记得我了吧。” “怎么会,你是京西制药总厂的业务代表,冯代表是吗?”杨锐抬头。 “您记性不错。” “谢谢。” 杨锐的回答让冯曼蓉愣了一下,转瞬不屑的笑道:“也是,我每天给您打扫办公室,接热水,清洁洗脸盆,送小礼品,您也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吧。” 杨锐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门外,其他药厂的代表都将冯曼蓉的话听到耳中,不由悄声议论:“小冯是疯了吧,哪有这样和委员说话的。” “二话不说就是不予通过,杨锐这样的委员,你和他怎么谈?” “这是要摊牌了,小冯最近几天,怕是没少受气。” “受气?你试试看?咱们的申请要是直接给驳?了,回到厂里是什么结果?全厂通报批评是最轻的,脸都要丢尽了。” “是啊,你说咱们一天到晚又是伺候人家,又是送礼给人家,到头来,闹个不予通过,真是没法说了。” 办公室里,冯曼蓉也能听到走廊里议论的片段,这让她原本就红的眼眶,一下子变得雾气朦胧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冯曼蓉道:“杨委员,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你做的挺好的。” “我看不是,肯定还有哪里不够好……”冯曼蓉皱皱小鼻子,就要掉下泪珠的模样。 杨锐心道:幸好我没关门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业务代表。 门外的人也开始探头探脑了,冯曼蓉才收起泪容,道:“杨委员,对不起,我激动了,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要给我们‘不予通过’的答复函。我们厂……我们厂好不容易才拿到美国三木公司的代理权,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了拿律博定的代理权,有多难……” “我知道……” “您不知道!”冯曼蓉的声音清脆起来,虎着眼看着杨锐,道:“三木公司是美国的大公司,我们厂长光是为了见管事的人,就等了一个星期,你知道那一个星期是怎么过的吗?美国的小旅店,一天都要好几十美元,我们厂长挑最便宜的住了五天,实在住不起了,就找了个唐人街的中国餐厅的老板,给人家一点钱,等他们店关门了睡桌子上,第二天开门前爬起来,还要给人家帮忙,再穿上昨天收好的衣服去求人家三木公司……你知道唐人街的中国餐厅几点关门吗?晚上一两点才关门,我们厂长还得等着……” “冯代表……” 冯曼蓉擦擦眼睛,终于是眼泪掉了下来。 她用漂亮的红手帕擦了擦,又使劲的擦擦鼻子,才将之收回去,再次露出楚楚的笑容,道:“对不起,杨委员,我激动了。培训老师以前就说我爱激动,我一着急又给忘了。” “没事。”杨锐心道: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哭一会骂一会再道歉笑的,如果是普通事情,说不定真让你给弄的心态爆炸,得其所愿了。 然而,律博定并不是普通事情,它不是一个小姑娘哭一鼻子,笑一笑,道歉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那天打开文件匣子的震撼,仍然留在杨锐脑海中。 一款可能令数万人致死的药物,其造成的负面影响,恐怕比一场局部战争都要大,而它所造成的是直接损失,或许不亚于911。 对于生物学和医学专业研究者来说,它所带来的震惊,是很难消除的。 或许50年后,100年后,人们会将此事当做教训收录在教材中,不再每次说到药物问题的时候都提起,但在80年代,90年代,00年代,10年代,生物学和医学专业的研究者们,是无法忘却此事的。 哪怕只是听说,都会让人念念不忘,更不要说亲身经历了。 因为越是业内人士,越知道一款致命药物所带来的危害。 致死数万人的药物,并不是真的毒药,虽然它比毒药还要恶劣,但现实是,这样一款药物,并不是吃到肚子里的一瞬间,就使人死亡了。 它首先会造成病人的痛苦,在律博定的案例中,是心脏损害。 紧接着,这些吃着处方药的患者,会进一步的寻求医生的帮助。而在药物危害的报道出现以前,医生们其实也并不知道律博定的问题,于是,除了少数幸运儿会停止服药以外,更多人只会服用更多的药物,同时继续服用律博定——因为律博定就是心脏药物,这也是它的危害始终被掩藏了起来的原因——于是,心脏损害继续加深。 而患者及家属又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更大的经济负担。 病人在心脏损伤和心脏治疗的过程中,不断的循环与博弈。 直到最终的恶果显现——某一次心脏病的爆发,或者心骤停,成为人类医学史上极羞辱的一面的注脚。 这种缓慢、痛苦却又结果确定的悲剧死亡方式,对于涉及者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心理创伤。 对于生物界和医学界人士来说,也是难言的尴尬与耻辱。 杨锐望着冯曼蓉姣好的面容,看到的却是她未曾预料到的未来。 在冯曼蓉期待的眼神下,杨锐道:“虽然我很想认同你们的努力,但现在的问题,无关努力。” “恩?”冯曼蓉的眼睛通红,有些没听懂杨锐说的话。 杨锐道:“我否定的是这款药物,并不是想要否定你们,就像我在答复函里说的,你们需要做更多的安全性方面的实验。” 杨锐现在是以答复函的委员身份回答冯曼蓉,必须非常正式才行。 冯曼蓉听到的却是推脱——其实她的判断也没错,杨锐的确是在推脱。 “究竟要做什么安全性方面的测试,您才肯放行。”冯曼蓉将愤怒藏在胸间,挺胸抬头。 “药品安全是个严肃的话题,不是我放不放行的问题。”杨锐轻轻摇头。 “杨委员……” “小冯,话说清楚就行了,不要带着情绪工作!”门口,有稳重的男声传来,随之,就见一名身穿暗色衣服,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推门进来了。 “秦厂长。”冯曼蓉叫了起来。 杨锐看向门口。 “鄙人秦翰池。京西制药总厂的厂长。”秦翰池凝视着杨锐,看都没看冯曼蓉。 杨锐暗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位露面的,就是京西制药总厂的厂长。 司厅级的干部,在京城里,也是高级干部了。 门口的各厂代表,也是兴奋了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议论: “秦翰池可不是好欺负的。” “杨锐碰到铁板了。” “是杨委员。” “谁知道他还能做几天委员。” “秦翰池哪里有那么厉害。” “莫名其妙的不予通过,秦翰池心里藏着气呢。” “说的像是你看到似的。” “你看吧,非得把脑浆子打出来不可。” 第八百九十五章 软硬兼施(求月票) “杨委员,我今天来,也是来问问题的。”秦翰池开门见山的道:“我也想问问刚才小冯问的问题,您想我们做什么安全性测试?” 对秦翰池,杨锐就表现的更郑重一些,斟酌着语气,道:“据我所知,你们申请入市的律博定,是由美国三木公司开发的,我看了你们提供的申请书以后判定,三木公司进行的动物实验并不全面,为了证明律博定的安全性,我要求你们补充进行安全性的测试。” 之所以特别提到动物实验,是因为杨锐有过动物实验的经历。他的去铁酮完整的通过了动物实验,因此,杨锐非常清楚动物实验的各个方面,这会让他在可能的辩论中处于优势地位。 相比之下,临床试验虽然更有可能体现出律博定的问题——杨锐很怀疑制药公司的研究员是否发现了隐藏在心脏病药物下面的心脏副作用——但杨锐并没有相关的经历。 因此,如果京西制药总厂真的去做临床试验,杨锐很难提出进一步的反对意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在于杨锐不希望扩大律博定的使用范围,哪怕是数百人规模的临床试验,也可能造成许多人不可逆的心脏损伤,在明知道律博定有问题的情况下,杨锐不愿意去催生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杨锐的种种顾虑,在秦翰池看来,却是别有用心的。 他谛视杨锐片刻,道:“三木公司是美国著名的制药公司,律博定是他们的主打产品,而且,律博定已经在美国和德国上市两三年的时间了,一直用的好好的,再回头做动物实验,有必要吗?” “药品上市,之所以需要通过申请,以及申请之所以需要通过gmp委员会,就是因为不同的药物具有不同的特性。上市数年,结果因为安全问题,结果退市的药品并不少见。是否需要回头做动物实验,是作为审核者,我的判断。”杨锐说的很正式,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当然,当然,是你的判断。”秦翰池重复了杨锐有些拗口的话,道:“我们京西制药总厂,也不是要质疑您的判断。” 秦翰池说着话,却是转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几秒钟后,秦翰池走出办公室,向走廊两边看了看。 来自全国各地,不同药厂的代表们,顿时作鸟兽散。 “小冯,你就站在门口,把这些听墙根的玩意都轰出去,什么东西。”骂了一句,秦翰池回过身来,重重的关上门。 门关,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起来。 冯曼蓉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的女性身份,令她在与男性为主的委员们打交道的时候,获取了许多优势,但在这种单独的严肃的谈话氛围下,优势又变成了劣势。 杨锐是不会和她关起门来谈话的,秦翰池却可以。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少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气息,多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杨锐摸不清秦翰池的路数,就拿起茶杯,静静地喝水。 秦翰池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了两步,道:“杨委员,你看这样如何。我把您的要求,转给三木公司,让他们做进一步的动物实验,或者指导我们做动物实验,在此期间,您先把我们放行了,让我们进行生产。到时候,如果动物实验没通过,我们生产出来的药品就转给三木公司,如果动物实验通过了,我们再就地销售。” “不行。”杨锐微微摇头,道:“你们得先做动物实验,完成以后,再行评估。” “我保证,动物实验没有做完以前,不在中国市场销售,这样还不行吗?”秦翰池想说,人家美国人卖药卖的都要供不应求了,中国市场又不是唯一能卖药的市场。 杨锐依旧摇头,道:“gmp的全称是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我想您注意到了,生产也包含在内,而主要是生产。” 秦翰池有些动气,道:“我们出口创汇都不行?” “美国人也是人,如果药品有可能有问题,你就不能卖。” 秦翰池恨不得掐死自己,心想美国人有美元,谁在乎他们是不是人? 调整了一下语气,秦翰池用冷静的声音,道:“杨委员,美国已经允许‘律博定’上市销售了。” “我认为,美国人的决定,或许偏于草率了。”杨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重起来。 要不是“律博定”太过于重要,秦翰池现在就要笑出来了。 美国人的决定草率?美国fda是世界出名的严格好吗? 就国内的医药审核制度,圈子里谁不知道,那是漏洞一箩筐。 但转念一想,秦翰池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了。 杨锐开发出了一款新药的事,别的行业的人可以不知道,秦翰池又怎可能不知道。虽然去铁酮的临床实验还没有完成,但能完整的通过动物实验,也是很了不起的事,至少在中国,是顶尖的,在世界也是一流的。 他说美国人的动物实验草率,至少秦翰池本人,是没什么好反驳的。 想到这里,秦翰池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低头沉思片刻,秦翰池再次开口道:“杨委员,不瞒您说,我们京西制药总厂,是没有能力做全面的动物实验的。不怕说了让您笑话,我们厂以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生产,连生产工艺,都是请研究院做出来,再到厂指导的。” 停了一下,秦翰池看向杨锐,道:“要不,我提个建议,一事不烦二主,这个律博定的动物实验,就交给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香港华锐实验室来做,行不行?” 秦翰池的话,让杨锐哭笑不得,敢情你以为我是在讹诈你? 仔细想想,杨锐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还真像。 其实,搞研究的为了经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讹诈产业界也不是啥新鲜事。 计划经济时代,各个做研究的院校讹诈国企稀松平常,总不能你大集体的工厂每个月发10块钱的奖金,我做研究的就该拿死工资吧;资本主义的地盘里,科研院校讹诈生产集团亦是屡见不鲜,那些百万千万亿万规模的捐款,并不总是心甘情愿的。 就是杨锐,当年为了离子通道实验室更新设备,也从可口可乐拿了15万美元的经费,其方式,也是威胁他们要做碳酸饮料危害性的研究。 技术讹诈,很常见。 杨锐也不在乎。 但这一次,杨锐只想高喊一声:我不是讹你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锐用平静的语气,道:“秦厂长,我不是讹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怎么能说是讹呢。搞研究嘛,是我们请您帮忙。”秦翰池堆起笑脸,心里骂着三字经。 “秦厂长,您误会了,我没有要做实验的意思,我也不能给你们做实验,利益冲突。”杨锐赶忙撇清。 秦翰池笑的更灿烂,想了想,道:“那行,您不能做实验的话,这样……您指定一个单位,我去找他们谈。” 杨锐目瞪口呆,只能继续撇清。 两分钟后,秦翰池终于明白,杨锐不是要讹诈他了。 然而,这个消息,显然更令他不开心。 秦翰池的脸色也渐渐的冷了下来,道:“杨委员,做人留一线,您就放我们一马吧。” 杨锐脸苦心也苦,道:“秦厂长,不是我杨锐矫情,律博定,真的需要做安全性测试。” “做啥安全性测试?美国和德国有上百万人吃它,也没见有人出事啊!”秦翰池撕破了最后的温文尔雅,像是在车间训斥工人一样的扯起了嗓子。 杨锐叹了再叹,心道:不是没人出事,是出了事的都是严重心脏病人,大家没有意识到是律博定搞的鬼。 杨锐不说话,被秦翰池看成是无言以对。 秦翰池再次道:“杨委员,你就实话实说吧,您要怎么样。” 杨锐摇头,他总不能说,我要你们放弃代理吧。 这个答案,是秦翰池断然不能接受的。 而对现在的秦翰池来说,“不予通过”同样是他不能接受的。 “杨委员,为了生产律博定,我们京西制药总厂最大的两个车间,都停工转产了。现在,我们全场三千多号人,守着一仓库的原料,给银行交着利息,在等米下锅呢。”秦翰池的声音饱含着工业时代的情怀,轻声道:“杨委员,我读书少,16岁就进工厂了,培训倒是参加过几个。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到你们北大听讲,王元蓝老院士,讲的特别好。那堂课,我现在都记得,说的就是工厂的计划性。” 秦翰池用回忆的语调,情感充沛的复述道:“恰当的工厂计划,是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的最佳途径……而工厂的生产计划一旦被打乱,损失的不仅仅是利润……” “杨委员,您一句不予通过,我们京西制药总厂,就要讨饭吃了。” “我这个厂长,被您晾在这儿,是要成亡厂的罪人喽。” 秦翰池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用来形容秦翰池再适合不过了。 就说服艺术来讲,秦翰池起码有能力拍几百张照片。 杨锐更是感受到了浓重的压力,以及威胁。 然而,浓重的压力和威胁,并不能改变杨锐的决定。 “秦厂长,很抱歉,你提供的资料,我很同情,但并不足以改变我的决定。下一次,请您提供更完整的资料。”杨锐干巴巴的下了逐客令。 秦翰池深深的看了杨锐一眼,道:“我会的。” 秦翰池摔门而出。 ……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三个大学生 杨锐回西寨子乡,现在应该叫西乡开发区里,呆了一个多星期,然后才返回京城。 家乡还是老样子,老爹杨峰更是老样子,无非是从西寨子乡的土皇帝,变成了西乡开发区的土皇帝。而这种地方,也最能给土太子杨锐以安全感。 可惜,他不能一直躲在西乡开发区,或者西寨子乡。答复函每半个月就有一次咨询会议或者相关的见面会,否则对方企业就可以进行申诉。 杨锐不想给对方这个机会,也就只能返回京城,硬碰硬,软碰软,男人碰男人。 可以想见,第二次的会面,是不会令人愉快的。 第一次,秦翰池估计还存着和平解决的希望,他甚至都准备接受杨锐的讹诈了——做一次动物实验的成本可不低,不说做全,就是做几个补充项,花费上百万元都是有可能的,讨价还价一番,也得大几十万元,等于说,秦翰池已经做好了要交几十万过路费的准备,再想想后续的环节还要花钱,已经可以说明秦翰池的心情了。 而杨锐拒绝了秦翰池主动提出的和平讹诈,秦翰池估计就只能采取更激烈的方式了。 连给钱都不行,秦翰池除了采用更激烈的方式,又能如何呢。 杨锐甚至想,他会不会派个人,一车怼过来,直接撞死自己,一了百了。 如果是在美国的话,这种情况还是有可能的吧。 杨锐想,还好京西制药总厂不是私人的厂子,自己卡着他们,虽然让京西制药总厂不好过,甚至有可能把他们逼到破产的边缘,但在85年,京城的国企,总归是不会倒闭的。 总不至于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 然而,谁知道呢,人心是最难揣测的,指不定就有哪个工人脑子一热,喝酒上头,离婚了,失独了,女朋友跟着高富帅跑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杨锐很想在京西制药总厂的门口挂个横幅:钱是工厂楸,命是自己的。 杨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火车,直到见着了曹宝明和王国华,才松了一口气。 “看你紧张的。惹事了?”王国华买了个站台票,看着杨锐下火车,就对着他的胸口一个冲拳。 他和杨锐从小玩到大,一起复习高考,一起组织起锐学组,一起报考志愿,一起考进北@京的学校,还帮杨锐管理保龄球场,关系好的不行,见面给一拳,更是以前玩惯了的游戏。 杨锐哈哈的笑着,拍拍胸,不屑的道:“是惹了事,但你力气也太小了,究竟行不行啊。” “宝明。”王国华将位置让了开来,示意曹宝明打个招呼。 虎背熊腰的曹宝明摩拳擦掌的看着杨锐笑。 作为当年卧推组的主将,进入大学以后的曹宝明,不仅没有因为学习任务重而放下锻炼,反而更加强壮了。 不过想一想,他进的是北@京冶金机电学院,也就是以后的北方工业大学,冶金学院的大一新生被喊去干活,都有搬铁锭的,像是曹宝明这种看着就好用的劳力,就是想不锻炼都不行啊。 杨锐虽然也保持着跑步和卧推的习惯,但其强度和频率是不能和曹宝明比的,再者,双方的身体天赋也不一样,曹宝明明显是横向的摔跤手身材,肌肉都有绞起来的纹路了。 这么一家伙冲拳撞胸上,弄不好能把肋骨给砸进去。 杨锐立刻怂了,摆手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王国华啊,弱鸡一只,有你这样喊人的吗?” “什么喊人?” “宝明宝明,宝明。”杨锐学着王国华刚才的样子叫了两声,道:“老曹,我不是挑事的人,但我印象里,王国华喊他们家狗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的。” 曹宝明顿时爆了,一手揪住王国华,也不用揍的,就是一顿薅。 王国华直被薅的两眼发直,发型散乱,衬衫也皱巴巴的,才被放到了地上。戴志主任一阵慌乱的招待来人。 在这间办公室里,他是独占鳌头的一把手身份,但是,与部里来的官员相比,他这个主任的含金量就低的不行了。 “刘处长,哎呀,没想到是您来了,稀客稀客。”戴志拉家常似的招呼人。在部委的时候,他与这位刘处长虽然见过面,却是没什么交情,此时想攀关系也是攀不上的。 当然,在部委的时候,戴志也不用找和区区一名副处长攀交情,只是对于现在的戴志来说,任何一名部委的干部都是上差,他都得陪着小心的招呼。 刘处长大喇喇的坐到了办公室中间的椅子上,也不管这里是属于谁的位置,只是挥挥手,道:“戴主任,我今天是陪秦厂长来取答复函的,你们可不能再像是上次那样,一拖就拖许多天的。” “怎么会,主要是我们的委员人数比较少,经常忙不过来。”戴志将办公室里的人都给丢了出去。 “秦厂长这边,您可是耽误过一次了,这次得安排好了。”刘处长没什么笑容的拿捏着。要不是秦翰池找了他过来,他恐怕不会再与即将退休的戴志有什么交集了,因此,也不用给他多少笑容。 不管刘处长笑还是不笑,戴志都是一样的笑容,对秦翰池道:“秦厂长,你可得帮我说句话,上次的答复函晚了,真不能怪我。” “当然,我们厂家都是理解的。”秦翰池报以一笑,他还得在gmp委员会讨生活呢,戴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的。 又说了两句话,秦翰池将重新做过的安全性测试文件,交给了戴志,道:“戴主任,这是我们京西制药总厂委托研究所,按照杨委员的要求,做的补充测试。” 补充的安全性测试,自然是蒋同化做的。 在卫生系统的圈子里打滚了多年,蒋同化做安全性测试什么的,自然是手到擒来。 当然,五天做一组动物实验是不可能的,或许秦翰池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讨论此问题,反正,现在有一份像模像样的,符合杨锐要求的测试文本出现了。 戴志郑重的接过来,道:“我会尽快送交给杨委员的。” “老戴,咱们灵活一点不行?”刘处长看看戴志,道:“这位杨委员,就是上次那位吧,他做个答复函做的那么慢,总不能就再让企业等一轮吧,找个写答复函写的快一点的委员不行?” “第一次分配以后,就不能换人了。”戴志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又道:“上一次,武司长问过了,我也是这么回答。” 刘处长暗骂两声,转开了头。 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戴志心里舒服了一些,笑着拿起秦翰池给的文件,检查了一番外观,道:“你们确定里面没问题,我就密封盖章了。” 秦翰池道:“没问题了。” 戴志点头,又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盖上了章子,出门喊了一个人进来,让他将之转交给杨锐。 “现在就给,就说秦厂长等着呢。”刘处长状似粗鲁的催促。 那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戴志,见后者并没有反对,连忙答应了下来,狂奔去找杨锐。 刘处长露出迷之微笑,他是在基层干过几年的,知道怎么支使这些大爷兵,油条兵。 “杨委员今天在吧。我们过去等好了。”刘处长起身,说出令戴志惊诧万分的话。 戴志连忙站起身,道:“委员评判的时间,是单独做的,不接待厂商代表。” “我是卫生部的人,又不是厂商的人,怎么,部委都不能监督?”刘处长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戴志心里骂,你现在说自己是卫生部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京西制药总厂的人呢。 不过,现在的药企也都是国企,刘处长帮国企做事,违规不违法。 刘处长和秦翰池扬长而出,戴志阻拦不,只好给杨锐的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杨锐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将之挂掉了。 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有所预料了。 秦翰池和刘处长出门,冯曼蓉就小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秦厂长。 “咱们直接去找杨锐,你也跟着去。”秦翰池道。 冯曼蓉吓了一跳:“咱们不是就把文件交过去就好了吗?能直接见委员吗?” 刘处长不耐烦的道:“一个20岁的学生,委员委员什么,说他是委员,他是委员,说他不是委员,他就不是委员了。” 冯曼蓉身为漂亮女人,听到的吹牛话多了,并不相信。北@京的处长何其多,卫生部的处长,她也不是没见过。 冲着面皮松软的刘处长笑一笑,冯曼蓉小声道:“咱们厂还捏在他手里呢。” “走吧。”秦翰池稍微迟疑了几秒,就坚定了步伐。 他本人是见过杨锐的,能走的软路都走过了,因此,现在也就不准备再软下去了。 冯曼蓉没办法,默默的在前面领路。 一路上,各制药公司的代表们,频频对京西制药总厂行注目礼,说话亦是什么味的都有。 “这就是京西厂的秦翰池啊。” “杨委员这次把人家得罪的狠了。” “不知道京西厂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无妄之灾吧。” “这一关过不去,京西制药总厂,怕是要改名河@北制药厂了。” “为什么?” “穷的和河@北的厂子一样呗。” 秦翰池耳听八方,并不觉得如何,却见前面的冯曼蓉,脊背越来越弯,不由道:“别管他们说什么,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听到秦厂长的声音,冯曼蓉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 一会儿,三人来到了杨锐的办公室前。 罣曼蓉咽了下口水,道:“就是这里了,我敲门吗?” 秦翰池微微点头。 冯曼蓉“砰砰”,“砰砰砰”的轻敲门。 几秒钟后,门打开了,却不是杨锐,而是一名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 “你们找谁?”男人粗声粗气的俯视三人。 “杨锐杨委员在吗?”秦翰池停了一下,问:“你是谁?” “曹宝明。” “你好。杨委员?”秦翰池干脆将头从曹宝明的腋下伸过去,也不嫌有味道。 “秦厂长,有什么事吗?”杨锐坐在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只微微的抬了抬眉毛。 “杨委员,我进来可以吗?”秦翰池用手推了一下曹宝明,一点效果都没有。 杨锐从里面道:“恐怕不方便,你们刚刚送了新的文件过来吧。” “我就是想说点关于文件的事。” “有什么事,你在办公室外说吧,你要是进来了,文件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就说不清楚了。” 杨锐这么一说,秦翰池就不好挤了。 刘处长在外面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杨委员,我是卫生部刘承通,我总能进来吧。” “刘承通?” “这位是咱们卫生部医政司医疗机构处的刘承通处长。”秦翰池在前面给做介绍。 刘处长面对曹宝明露出微微的笑容,就等着说“谢谢”了。 房内,杨锐出人意料的道:“医疗机构处?和我们gmp委员会没关系吧。” 刘处长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gmp委员会和我们卫生部总是有关系的吧。” “怎么,我刚才没听人说,您是卫生部的部长吧。”杨锐的语气更是硬的不行。 就连秦翰池听的都有些变色。 刘处长愣了一下,狞声笑道:“怎么,您杨委员,只有卫生部的部长才支使的动?” “哪一级我说不上,您肯定是不行了,宝明,关门吧。”杨锐的语气更加强硬了。 秦翰池脸色再变,他现在听出来了,杨锐是真的不准备给刘处长面子了,可以想象,不管他今天请来的是谁,杨锐可能都不会给面子。 而这样做的原因,更是令秦翰池想到就不寒而栗。 …… 第九百零二章 围观 杨锐的办公室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刘处长。”秦翰池站在门口,看了刘处长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样问,刘处长会有点尴尬,但尴尬又怎么样,他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来刘处长,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爷供着的。 刘处长也知道自己这趟过来,不会太顺利,但他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 杨锐背后有人?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有多高? 如果杨锐背后真的有高人,杨锐怎么敢这样对付京西制药总厂,莫非是京西制药总厂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果真的是了不得的人物,又何必用这种方式? 刘处长之前就想过这些问题,现在重新想一遍,还是没什么思路。 或许,真的就是年轻吧。 刘处长想,20岁的年轻人好出大言,好做大事,好大喜功也不奇怪。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刘处长淡淡的道。 “恩?” “秦厂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刘处长就站在杨锐的办公室门口,用稍稍提高一些的声音说话。 秦翰池自然点头,笑道:“好,刘处长您讲,我当个听众。” “我刚才说的这句话,是李鸿章的名言,他是大清的丞相,有一年,有人送给他一把金子做的手枪,李鸿章爱不释手,经常揣在身上,有一次外出,李鸿章就想试试枪。”刘处长说着停顿一下,看看房间内,又继续道:“李鸿章掏出枪来的时候,结果就看到马行到了一个村庄跟前,于是,李鸿章就把枪又收了起来,幕僚问他,他就回答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应该慎而重之。” 秦翰池听的明白,知道是说给杨锐听的,就微微笑着点头。 刘处长再道:“权力,不能关在笼子里,就会有人肆无忌惮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就不信,卫生部下属的委员会,敢不接受卫生部的监督。” 说着,刘处长“啪啪”的拍起了房门。 走廊里一会儿就聚集起了许多人,而今没有手机玩,大家无聊的飞起,有好玩的事当然要围观一番了。 当然,有手机的话,有好玩的事更得围观,否则朋友圈都没东西发了。 对于今天的gmp委员会的委员们来说,刷爆朋友圈的事,就是杨锐被强行监督了。 在刘处长坚持不懈强行拍门两分钟后,杨锐还是无奈的让曹宝明打开了门,只是不让刘处长进来而已。 刘处长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口,道:“我不干涉你写答复函,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写出来。” 当官的耍赖皮,杨锐还真没法轰人家。 秦翰池也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是丝毫不露。再怎么说,刘处长都是帮他给杨锐施加压力呢,再者说,办法漂亮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实用,刘处长的办法就很实用。 走廊里的议论声,也不可抑制的传入了杨锐的办公室。 “我就说,京西制药总厂是被整的狠了,气急了吧。” “砸门的是卫生部的人。” “真的假的?部里也看不下去了。” “杨锐还是太年轻,你听刚才那位讲故事,骂他鸡毛当令箭呢。” “是杨委员。” “切,我们厂没落他手里,我怕什么。” “你敢大声报名字吗?” “哎,你别坑我啊。” 外面走廊的声音越来越大,刘处长又再次露出了笑容,隔着曹宝明的腋窝,对杨锐笑道:“杨委员,你听听外面,这都是民意。” “如果是民意决定一款药品上不上市,那要我们委员做什么。”杨锐像是没受什么影响似的。 从第一天决定阻止律博定上市,杨锐就知道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如今爆发了出来,并不令人意外。 事实上,杨锐如果继续阻止下去,京西制药总厂肯定还会发动更强烈的攻势的,杨锐一直以来,都在做心理建设。 刘处长眼睛瞪圆道:“你别扯其他委员,我今天就说你。你除了阻止人家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你还做什么了?” “阻止不安全的药品入市。”杨锐依旧平静回答,同样是隔着曹宝明的腋窝。 刘处长越说越气,道:“不安全?你倒是说出不安全在哪里?国外都用了两三年的药了,你就不能让咱们国内的病人,用点好药,用点咱们咱们自己生产的便宜好药?” 杨锐瞥了一眼刘处长,道:“你要我和你谈这款药的毒理学和动力学?” 走廊里,突然有人笑出了声。 刘处长亦是滞住了,面对杨锐年轻帅气的脸孔,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他的身份。 刘处长皱了一下眉,道:“你别以为我听不懂就可以胡说八道了,我不要你谈有的没的,你就说,国外用了好几年的药,为什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毒药了?” “欧美国家的药品监督有他们的规则,大部分时间,管理也很严格,但欧美国家的官方部门也有可能出错,否则,咱们要中国的相同机构做什么,都照抄人家的算了。” “谁说要照抄了,咱们中国现在落后,就应该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刘处长最擅长这个,立即长篇大论起来。 杨锐听了两句就打断了他,道:“学习不是抄袭,刘处长最好也学习一下欧美国家的职权分野。” “你别扯这么多,讲政治,我比你能讲。”刘处长大声道:“我再问你一遍,国外用了好几年的药,那么多人吃了,怎么没事,你凭什么就拦着不让我们中国企业生产。” 他还算聪明,只说生产不说吃。 杨锐知道今天不压住刘处长,是没办法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稳当的,于是摇摇头,道:“国外的药,上市多年再退市的也有,上市时间和服用人数,不决定药品本身的安全性。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说一个名字,乙吗噻嗪。” 刘处长当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就扭头看秦厂长。 秦厂长要代理抗心律的律博定,自然了解过其他相关的药物,点点头道:“乙吗噻嗪是苏联的药,用了很多年,怎么了?” “乙吗噻嗪是60年代研究的药物,用了起码十年,有几十上百万苏联人用过,对吗?” 秦厂长不明所以的再点头。 杨锐道:“前两年,乙吗噻嗪的代理权被杜邦拿到了,而且,杜邦说服了美国fda,允许自己跳过动物实验阶段,但被要求在猴子身上做一个长期的毒性研究,你们知道结果怎么样吗?” 秦厂长和刘处长互相看看,走廊里的人更是听的聚精会神。80年代没有互联网,信息的传播是很成问题的,不是专门做某方面研究的人,是很难广泛的了解相关信息的。 杨锐道:“杜邦的长期毒性研究,一共采用了12只猴子,其中六只,死掉了。” …… 第九百零三章 能关门了吗 走廊里的围观群众,像是伴奏器一样,发出“哦”、“哇”、“呀”、“雅蠛蝶”、“啊”、“一库”之类的声音,以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 中国文化所谓“除死无大事”,最起码,死还是一件很大的事。 而不需要学术训练,普通人也知道,死6只猴子的药,也是有可能死6个人的药,或者更多人死。 秦翰池的脸有些发绿,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杜邦公司的事,我不知道,但苏联用了许多年,怎么偏偏到了美国就药死了猴子?” 杨锐笑了,道:“这不就是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律博定在美国用了好几年了,有没有药死人,而律博定到了中国,又会不会发生其他问题?” 秦翰池道:“你不能说乙吗噻嗪有问题,律博定就有问题。” “但乙吗噻嗪的问题很有代表性,对不对?”杨锐的笑容,隔着曹宝明的隔周窝都能看到。 刘处长抓住杨锐之前的话,道:“乙吗噻嗪在苏联没出过问题?怎么到美国就出问题了,你说的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 杨锐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科学问题了,撇撇嘴道:“因为杜邦公司发现,苏联人核定的乙吗噻嗪的剂量太低,要想让乙吗噻嗪发挥抗心律的效果,必须增加到原定10倍的剂量才行。这个结论是摩根罗斯做出的,这也是让他声名鹊起的研究。秦厂长如果关注过抗心律方面的研究者的话,也许会注意到,摩根罗斯现在正在为三木公司工作。” 秦翰池和刘处长完全说不出话了。 “现在能关门了吗?”杨锐在里面说。 外面两人显的无比尴尬。 冯曼蓉更是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殃及池鱼。 “啪”的一声,杨锐的办公室门再次关上了。 “我去了解一下乙吗噻嗪吧。”秦翰池心里也有点发虚,好在这些消息要打问总是能打问到的。楸/p> 刘处长是秦翰池请来的,既然正主儿说可以走了,他就无所谓了。 两人离开,走廊里的议论“轰”的一下爆炸了。 “12只猴子死了6只,有点危险啊。” “我看还是危言耸听吧。” “这种事不能胡说吧。” “怪不得杨锐不敢批律博定。” “不是不敢吧,我看还是卡着人家。” “就是,没理由嘛,馒头怀孕了,就是包子干的?”说到关键问题的时候,这些厂商代表的屁股还是坐在自己这边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监管,哪怕这种监管是对自己有利的,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厂商代表们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杨锐的办公室门,再次轻轻的打开了。 只见杨锐走出来,站到走廊上,就定定的看着两边。 正午的阳光落进来,照在杨锐的脸上,似乎泛着光。 在场所有人的年纪都比杨锐大,但看着杨锐,都是底气不足。 有的人就顺着边儿下楼梯了。 当然,做厂商代表的,多有皮厚肉松的,有的人也就看着杨锐,想看能怎么办。 杨锐对此不屑一顾,比起后世医药厂商的代表们的伎俩,现在的药厂代表最多只是无赖罢了。他将办公室里的王国华叫了出来,就道:“你问一下这几位代表所在的单位,做个记录。” “好。”王国华一下子听明白了他意思,微微笑着就去拿纸笔。 站着看热闹的人再不敢呆了,有的笑着,有的板着脸,匆匆离开了走廊。 80年代的国企员工的确惫懒,但有一点是一致的,越是吃大锅饭的地方,人越爱面子。因为社会生物天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原始社会的人会纹身,挂鼻环抢猎物来区别不同的阶级,穿相同校服的中学里,学生们也要穿不一样的鞋,戴不一样的小饰品,或者淑脆用语言、暴力又或者女朋友解决学校社会的阶级问题。 国企的员工不怕开除不怕扣钱,没有下岗政策以前,开除员工复杂的也许比领导的任期都要长,扣钱又可以和领导拍桌子,唯独面子,掉了就捡不回来了。 杨锐如果记下这些员工的名字和单位,再在后面整对方一波,不用到京西制药总厂的程度,该员工在职工全体大会上被骂一年都是轻的。 当然,正常情况下,杨锐不至于如此卡人,但没有人敢尝试一番。甚至都不用杨锐卡人,他只要通知对方单位的领导,挨骂丢脸或者调职都是可能的。 这么多的厂商代表,云集于gmp委员会,就是为了各自单位通过gmp委员会的各种审核,既不是来看热闹的,也不是没来由的得罪委员的。 等王国华从办公室里再走出来的时候,走廊内已是为之一空了。 杨锐回到办公室里,这才集中精力,看起了京西制药总厂新送来的文件。 看着看着,杨锐就不禁狐疑起来。 不像是其他学者那样,只能根据既有的资料,以及数据本身的合理性来分析数据,杨锐是有正确的数据做对照的,这等于说,他是不用做重复实验,就有可能拿出实验结果做比较的。 如此比较一番,自然看得出,京西制药总厂的数据漏洞百出。 虽然实验数据符合理论数值,但怎么看,其与杨锐脑海中所知的数据,都有明显差距,而且是远远大于误差的明显差距——用学术的话说,就是差距具有显著性。 再用正常的人话来说: “这个数据有问题啊。”杨锐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起来。 第九百零四章 反应迅速 在中国,实验数据有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别说是1985年了,就是2015年的中国学术界,也一样是数据真假参半。参半的意思不是说一半真数据,一半假数据,而是每一份数据都有可能真,有可能假。 杨锐做学生的时候,更是经常性的学习如何修饰数据。一项实验,被修饰过的数据就像是打过补丁的衣服一样,越是高端的场合越是不好穿出去。而且,它不像是故意打补丁的衣服,为了将数据修饰的像是真的一样,补丁的位置可是不由审美来决定的,而只能根据需要来决定。 杨锐很能理解研究者们修饰数据,就像他当年那样,如果愣是做了一年两年的实验,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怎么办。首当其冲的,就是硕士毕业不能。 有的人说,本着原则的精神,无论如何也不能数据造假啊。但现实是,如果你不造假,不仅你不能毕业,导师也不会支持你,因为重做实验是要钱的,而钱是导师出的,难道给你一个人出两份钱? 再者说,导师都在做数据造假,你凭什么不造假? 更进一步的说,你硕士毕业了以后想做什么?中国有什么行业,是没有数据造假的净土吗?研究所不行,学校不行,公司不行,工厂也不行,政府……政府要数据做什么,反正都是假的,要来也没用。 药物科研也是免不了有数据造假的,像是律博定,就有意无意的少做了一些动物实验,已经做过的实验,是否会有数据修饰也很难判定。事实上,欧美研究机构和院校,每年都能逮出来几个数据造假的大牛,许多人都已经造假数十年之久,而每年都逮到人,并不是说数据造假就因此而杜绝了,欧美研究机构里的数据造假者,就像是中国政府中的贪污犯一样,没抓出来以前,好像人人都是衣冠楚楚的人,抓出来以后,又好像人人都是睁眼瞎似的,没有发现他之前就是喷着污浊气的猪。实际上,只是所有地方都布满了污浊气楸而掩盖了猪群的迁徙罢了。 80年代的中国科研体系的造假行为,更可谓是公开的秘密。 一些研究机构,为了给员工发工资发福利报销医药费,甚至敢捏造虚假的项目,虚假的研究,自然派生出虚假的数据。 放卫星的时代才刚刚过去没多久,国内的研究所里,究竟存了多少虚假的数字,谁也说不清楚。 杨锐也不奇怪在药企的申请书上,看到虚假数字。 不过,京西制药总厂放过来的申请书上的数字,却是虚假的有些高端了,像是用绣花代替了补丁一样,明显不是京西制药总厂的水平。 现在的国企工厂,技术实力弱的不行,有的工厂里连个本科生都没有,偶尔进几个大专生或者中专生都当宝一样供起来,如果说一些专业的本科生还会进行较浅的科学训练的话,大专生和中专生的培养初衷就是使用而不是研究,三年学习,除非有天纵奇才,否则能将课本上的知识领悟就算不错了,而若是天纵奇才的话,又何必放着本科不去。 就杨锐所了解的,京西制药总厂是从来没有做过药品的,新药肯定是没做过的,仿制药也没做过,他们就是江北最大的药品生产企业,技术科勉强具有的实力,也是为了生产而做的。 杨锐仔细看了一遍京西制药总厂的安全性测试,又慎重的做了几个计算,确定是作假以后,摇摇头,再次写上了“不予通过”的鉴定。 紧接着,杨锐写上了自己的说明:安全性测试不够充分,数据存疑。 本来想就此结束,但杨锐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写一篇详细点的说明。 按道理说,他以委员的身份,拒绝一篇申请,写几个字就足够了,否则,4000家药厂对32个委员,累死大家也做不完工作,不过,京西制药总厂的情况毕竟敏感,加上委员会刚刚成立,杨锐随手就写了一篇说明文……的大纲。 这么麻烦的,要是全让杨锐做了,他辛辛苦苦弄一个实验室又有什么意义。 杨锐收拾好东西,骑上自行车就返回了学校。 他现在日渐繁忙,锻炼的时间很少,于是平常干脆以自行车为主要交通工具,也算是能维持一定的运动量。 当然,要说方便,肯定还是坐车方便,但在这个部长都可能骑自行车的年代里,杨锐觉得维持相对简约的生活还是有必要的。爱好是可以有一些的,奢靡就容易被人指摘了。 中国人向来是只讲道德不讲法律的,而道德,无非就是群体的感官罢了。 首富必落马的定律,可是知道21世纪才终结。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里,依旧是一篇忙忙碌碌。 科研猿和科研狗们,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穿梭于狭小的通道之中,做着些写写画画,瓶瓶罐罐的小事。 在没有结果之前,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是小事,荣耀永远是一瞬间的,而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常之平常,琐碎之琐碎。 科研,本来就是琐碎无比的事。 现在的生物学,连细胞都懒得研究了,因为50年前就研究的非常透彻了,而今的研究重点,要么是基因,要么就是离子通道这样的细胞间递质。 杨锐呼吸着实验室里特有的气息,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 在这片领域,他已经建立起了极强的自信心,而这种自信,也总是激励他做的更好。 “王镭。”杨锐将实验室里最显眼的,虎头虎脑的科研汪喊了过来,笑道:“我有个活,你来帮我做一下。” “啥活?”王镭的眼睛都亮了,主任做的项目,莫不是普通研究员接触不到的高端。 杨锐笑着将说明文的大纲递给王镭,道:“你给我把这个补全吧,写多一点,怕少不怕多。” “好好好。”王镭翻开来看,却是一款药物的安全性测试。 王镭看着虎头虎脑的,人还是很机灵的,联想到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瞪大眼睛道:“这是那个……那个?” “是那个。”杨锐笑了一下。 “就交给我来做?”王镭闷了。 杨锐哑然道:“你做完,我还要检查的,必须严格按照大纲来写。” “没问题没问题。”王镭珍之重之的将其接了过去,找了个位置,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 王镭带着熬夜后的黑眼圈,将文件交还给杨锐,道:“我写完了。” 杨锐没好意思说,我真不需要的这么急。 不过,科研汪的心情,杨锐是很能理解的,他拍拍王镭的头,后者就笑容满面的忘记了疲劳,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似的。 经过了王镭的填补,杨锐的说明延长到了4页之多,字数过千,就一篇报告而言,可以说是很认真的字数了。 杨锐将之装入信封,倒是没有急着寄出去,“答复函”是有限定时间,但现在距离时间还早着呢。 做完这些事,刚好是上班时间,就见研究员们陆陆续续的进到实验室来,然后,有人被拦在了门口的警卫室外。 “同志,你不在这里上班,你不能进去。” “卫生部的也不行。” “我是警察,怎么样?你还要我看我的证件,你的证件呢?” 门口警务室的老严,声音传的老远。 杨锐匆匆走出去,果然看到秦翰池、刘处长以及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被老严堵在了门口。 “杨委员,你实验室的门禁,比我们卫生部还严格,令人大开眼界,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啊。”刘处长看到杨锐,不再和老严争执了。 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昨日的不爽了。 杨锐看看他,道:“三位找上门来,是有什么事?” “杨委员昨天说到的问题,我找了人来回答。”秦翰池也不想刘处长和杨锐吵起来,笑着将话题接了过来。 杨锐点点头,道:“关于gmp委员会的事,你们去gmp委员会找我。” “但您人在这里。” “我在这里的身份是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主任,gmp委员会的委员是我的兼职,我不能也不必随时都履行该职责。”杨锐说着拍拍老严的肩膀,返身回去。 “你这是官僚作风。”刘处长一下子喊了起来。 杨锐背对着他点头,一言不发。 对方反应的这么快,委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 第九百零五章 要我做重复实验吗 同样出嵶杨锐意料的,还有秦翰池一行人的顽强。 老严将他们堵在了门口,三个人竟然也不走,最后是等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下班时间。 杨锐骑上自行车出门,看着三个人,也是有些无奈。 他还真没遇到这种膏药似的人物,当然,听说是听说过不少,如今全国三角债遍地,膏药似的要债人是各大国企最需要的,大家聊天的时候,都会将各种要债良方当做谈资,不过,遇到这种人,杨锐还真的是第一次。 “你们如果想用这种方法通过审核,是不可能的,我也会上报卫生部的。”杨锐看一眼刘处长,道:“我想,部委肯定也不想看到这种戏剧化的事件,出现在非常严肃的药品审核中吧。” 国内第一件“不予通过”的案例,如果以此等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 “我们没想要你就这样通过审核,我们一是解释,二是等出具答复函。”刘处长滚刀肉似的,似乎也不怕杨锐的威胁的样子。 “答复函在期限内会出具的,解释的话,等我到gmp委员会的时候,你们再来解释。”杨锐看了一眼跟着二人的男人,猜想这位估计就是用来解释的人了。 后者和杨锐对视两秒,微微露笑,道:“其实解释就是几句话的事。我听说杨委员对乙吗噻嗪有了解,我正好也是研究乙吗噻嗪的,对于杜邦的动物实验,有一些知晓。我今天特别过来想说明的就是,您对杜邦公司的动物实验的说法是错误的。” “哦?”杨锐并不像对方想象的那样有兴趣。 曹宝明和王国华此时也跟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站到杨锐两边以壮声势。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药生所的严标。专门研究苏联药物的。”严标同志颇为自豪,以他的年纪,能在某个领域做到有名有姓,还是很厉害的。 杨锐愣了一下,道:“还有研究这个的?” 本有些得意的严标同志顿时也愣住了。 “当然……苏联的药物也是很不错的。”严标想要证明此点,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翰池咳嗽一声,道:“老严。” “哦,我们就说乙吗噻嗪……” “边走边说总行吧,我急着吃饭。”杨锐总不能把几个人打出去,就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严标连忙跟上,道:“行,边走边说。” “给你两分钟时间,说吧。”杨锐道。 “两分钟不够。” “一分五十秒了。”杨锐用电影里的法子,效果突出。 严标没玩过这个,顿时落入了杨锐的套路里,想想道:“关于杜邦做的乙吗噻嗪的动物实验,我还正好了解一些内勤。我想给您特别说明一下……” “这个话你刚才说过了,说点有用的。” “那我就简单点说,乙吗噻嗪令猴子致死的原因已经查明,是服药的方式有问题,不是乙吗噻嗪本身有问题。” “是吗?” “是的,杜邦公司已经就此向fda提起了复议,并且得到了fda的通过。现在,乙吗噻嗪的临床试验正在进行中,说明动物实验的错误,并不影响乙吗噻嗪的安全记录。” 杨锐看看严标,道:“12只猴子死6只猴子的事情没有发生是吗?” “这个……”严标摇摇头道:“杨委员,我是想和您讨论严肃的学术问题,您这样调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这个不是调侃,就我目前所知,12只猴子死6只的事情,是确实发生了,对吗?” “这个……是没错,但是fda已经认可了杜邦的说法,死亡原因是服药方式的不恰当,不是因为药物的安全。”严标认真的道:“所有药物都是有一定的毒性的,不考察服药方法的话,任何良药都可能变成毒剂。” “fda的确认可了,但我记得不错的话,fda是美国的机构吧。”杨锐跳出了圈子,突然问出来的句子,却是严标回答不了的。 不等其他人回答,杨锐继续道:“如果fda的认可,就能代替国内药品监管机构的认可,那中国的海关干脆交给美国人监管得了,咱们也省事了不是?” 秦翰池可不敢让严标接这个茬,忙道:“咱们就事论事,杨委员,既然乙吗噻嗪是因为服药失当的原因,造成的动物实验失败,那您对抗心律药物的判断,是不是可以有所改变?” 杨锐竖起三根手指,道:“我说三点吧。第一,fda认可了杜邦的说法,不代表我就要认可,我们分属不同的机构,你们如果想省事,可以将杜邦的复议资料交过来,我会进行判断。第二,乙吗噻嗪如果不安全,是会影响到我对律博定的判断,因为他们同属于一种抗心律药物;但乙吗噻嗪如果安全,并不会有助于律博定的入市申请。第三,严标同志,你说想做严肃的学术讨论,我请问你,杜邦公司,恢复了动物的长期服药实验吗?” 严标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不是特别清楚……” “那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苏联药品专家。”杨锐随意的下了一个论断,看着对方脸绿,才道:“杜邦也许说服了fda,进入了临床实验,但他们再没有用猴子做过实验了,其实,如果是简单的服药失当,为什么不重新做一次实验,以证清白呢,你说对吧?” “用猴子做实验也是很昂贵的,而且没有必要……” “您这样的理由可不够。倒是杜邦本身,比较有说服力。”杨锐淡淡的道了一句,看看表,道:“三分钟足够了,我能走了吧。” “不行……不是,我的意思是,杨委员,您这样的说法太偏颇了,您不能猜测没做过的事,然后得出结论。”严标急忙忙的小跑步的跟上杨锐。 杨锐提胯迈腿,骑上了自行车。 秦翰池急了,抓住他的车头,道:“杨委员,严标说的是,您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让我们死吧。” 杨锐扭头看秦翰池,道:“你们如果想把申请是否通过的希望,寄托在几只猴子身上,我这么说吧,我可以重复做一次长期服药的实验。” 他之前为了去铁酮,是做过全套动物实验的,设计一组新的长期服药实验,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是其他委员,或许还会为经费而着恼,但杨锐的经费,却是向来充裕的不行。 再者,做一组动物实验,也不是不能发表论文。 而只要能发表论文,杨锐不管在华锐还是离子通道实验室做这个实验,都没有问题。 秦翰池却不敢这样赌命,想了一下,悄然松开了车把。 第九百零六章 老成持重 一连数日,秦翰池和刘处长都来堵杨锐。 杨锐去gmp委员会,他们就到办公室堵杨锐,杨锐到实验室,他们就在门口堵着杨锐。 亏得杨锐当年在两个实验室门口都设了警务室,才让他们有点收敛,不至于采用讨要赖账的方法。 即使如此,杨锐也被他们堵的够呛。 若是只有秦翰池一个人,杨锐说不定就纠结着曹宝明强行推线了,偏偏有刘处长的存在,令杨锐迟迟不能采用强硬的手段。 你现在强硬了没关系,等回过头,全卫生部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处长被杨锐给暴力了,到时候,杨锐是有口都说不清。 信息渠道的狭窄,使得人们传播八卦的时候,往往只有标题,不含内容。 而杨锐是受不起标题党的摧残的。 杨锐只能勉力拖着,好歹拖了一个多星期,临到截止日前,当着秦翰池和刘处长的面,将“答复函”交到了常委办公室戴志主任的手里,不软不硬的道:“你们就是再跟着我,也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得循着科学路线,得,我的活干完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戴志拿着这烫手的山芋,先给杨锐在回复函上盖了章,再对眼巴巴的秦刘两人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归档。” “得,您归档吧。”秦翰池忍住了。 杨锐撇撇嘴,转身走了。 刘处长看到他的表情,颇为不满,看着人出了办公室,气道:“你说他得意什么呀。” 他的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卫生部的处级干部,一天到晚就堵杨锐了,不管名声好听不好听,这个事,他就做的很不情愿。 实际上,错非秦翰池找了他的直属上司,还答应给他两个入厂的名额,刘处长早就发飙了。 现在,他是不能向秦翰池发表,对杨锐就是怎么看怎么不爽了。 秦翰池平时会劝刘处长两句,今天的关注点就不在他身上了,站在那里,等着戴志归档完毕,忙道:“戴主任,答复函通过了吗?” 戴志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直接将答复函递给了秦翰池。 秦翰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牛皮纸袋子给打开。 “不予通过”四个字,像是亮着光似的,从几百字的回答里,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秦翰池的眼皮子瞬间廓成圆了。 “这小子!”刘处长也看到了,牙缝里憋出话来。 “他是真敢啊。”秦翰池回想自己和刘处长最近几天说的话,要说威逼利诱,也算是使尽了,而今再看,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或许还是有效果的,杨锐毕竟没有拖到最后一天来给答复函,可对京西制药厂来说,只要是“不予通过”的答复,那就是一场空。 “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刘处长知道自己的存在价值,就是提供一种威慑,想想看,部属的处级干部,天天过来堵人,那是什么情操?那是吓死人的情操,免不得让人想象,秦翰池背后还有什么人。 偏偏杨锐似乎并不买账的样子。 刘处长并不知道,杨锐认识的中老年干部并不比他少,只当自己是被藐视了,心里不免是羞愤交加。 秦翰池向刘处长看一眼,反劝道:“没事,咱们不是过这个结果吗?” “是你们想过,我没想过。”刘处长顿了一下,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跟不住了。” 秦翰池一愣,忙道:“刘处,咱们不是说好的,这个……哎,算了,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戴志将他们笑呵呵的送出了门,脸就变成了苦哈哈了。 “神仙打架,可别小鬼遭殃了。”戴志念叨两句,再回到办公室坐下,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如果其他的委员,都学起杨锐这一套,他这个位置,可就是百战之地了。 将士血战之处,听起来令人血沸腾,但谁知道有多少人要马革裹尸而还吗? 战地的焦土,可不是说的玩的。 办公室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傻,看秦翰池和刘处长的样子,就知道此事没完。 有担心的,不禁小心嘀咕起来:“这么下去,迟早要把大人物引出来。” “多大?” “肯定得比京西制药总厂的厂长大吧。” “那不是……” “嘘!不能说,不能说。” “不能说你还说。” “你不是也在说。” 换三个姿势就能玩遍的办公室,两个人说悄悄话,能悄悄到哪里去。戴志烦闷的站起来,向四周发出威武的目视,办公室里顿时安静许多。 但在心里,戴志自己也是忐忑的不行。 若是真让这几个乌鸦嘴言中了,他的养老之旅,就辛苦了。 门外。 刘处长亦是一嘴的辛苦,被秦翰池劝说了半天,仍然道:“秦厂长,咱们之前说的不是这样吧。之前,咱们说的,是让我露露面就行。现在,我陪着你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就跟杨锐的屁股后面了。行,我欠你的,我陪你一周多了吧,不能再让我陪你一周吧。我还不干正经事了吗?” “刘处长,我们京西厂,现在不就是遇到了困难,想请您解决吗?这个就是正经事嘛。”秦翰池陪着笑脸。 刘处长一个劲的摇头,道:“我知道,你和解司长关系好,陪你跑个一周两周的,也不是啥吃不了的苦,但秦厂长,我真陪不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突然走了,咱们前些天的工作,就白费了呀。” “我不管……” “您看这样如何,您再陪我三天,先陪两天,然后抽空再来一天,这一波,我找其他人追着杨锐,行不行?”秦翰池说着,将一个红包递到了刘处长手里。 刘处长捏了捏n包,语气沉稳下来,道:“老秦,不是我说,你这样子不是办法啊,太被动。” “是。” “他一拖二五六,你们全厂跟着陪跑,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秦翰池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准备着,再跑一趟,如果杨锐还不给通过,就不等了。” “哦……你们有想法?” “蒋所长,就是蒋同化,提了个建议。” “恩?” “首先,是争取同情,该走的流程,该求人的地方,还是得走到。规矩走到了,杨锐如果还不给通过,就不怪我们了。”秦翰池的眼神都变的犀利起来。 刘处长的手捏着红包,揣在裤兜里,心情舒缓许多,智商也有所提高,笑了笑,道:“这个建议还算靠谱,的确,该走的走到,杨锐也就没理由卡你们了。再卡,就是他的不对了。 秦翰池点头,接着顿了顿,道:“说实话,您说,杨锐图个什么?” 刘处长缓缓摇头,转而笑道:“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是理解不了了。” “确实,这种部门,还是应该安排老成持重之人。”秦翰池想到“不予通过”几个字,心里就是各种不舒服。 …… 第九百零七章 围攻 时间过的飞快,六月结束,学生们就数着天儿的准备过暑假了。 杨锐考了几门试,又免试了几门,就差不多处于放假状态了。自从去了清华做讲座,并写了一本《基因组学》以后,弱一点的老师都不敢再用对学生的态度对杨锐了。 做老师的最知道写一本教材级的学术专著有多难了,说是大家的终身目标也不为过。就七八十年代的学术氛围来说,也就是北大清华等少数重点学校的老师,有资格做教材级的学术专著,剩下的地方高校,偶尔能出一位这样的人物,基本都是校宝了,即使如此,地方高校的教授写的学术专著,也鲜少有出省做教材的,只有北@京的才是中国的。 杨锐的《基因组学》却不仅仅是北@京或者中国的了,他的这本书早就被诺顿出版社卖遍了全美,甚至卖到了欧洲。诺顿本来就是专业的大学出版社,目标以大学为主,渠道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极好的。杨锐在学术界的名声,有一部分就来源于此。 《基因组学》出口转内销的翻译版本在国内也渐渐的流传开来了,不过,中国的政府机构一向反应缓慢,像是换教材这种事,更不单纯,没有国外大学自行更换教材的灵便,但该知道杨锐的老师,就没有不知道《基因组学》的。 当然,还有许多老师是通过小道消息熟悉到杨锐的。 “杨锐第三次卡住京西制药总厂了。” “京西制药总厂停工一个月了吧。” “杨锐还是有些学生气了,差不离就给通过呗。” “谁知道呢。”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已经不止是药企和卫生系统的单位在传说八卦了,像是北大这样的学校和研究机构,也在密切关注着杨锐做的“不予通过”的决定。 对于学者们来说,这也是代表着一次学界的发声。 当然,不认识杨锐的人,远观是一种风景,认识杨锐的人,近看又是一种风景了。 王永就始终很担心杨锐,在自己教的无机化学的课程上遇到杨锐,等下课了,立即来到杨锐面前,要了他的作业,当堂批改以后,道:“你做题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恩,你要是做什么事,都头脑清晰就好了。” 杨锐的化学基础比数学好一些,但也还需要积累,因此是经常来上课了,看着王永给自己的修改的几点问题,注意力就偏移了。 王永发现杨锐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什么,很是无奈的道:“你怎么还是没心没肺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杨锐这才反应过来,道:“您认识秦翰池?” “不认识。”王永没好气的道:“就算认识又能怎么样,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要回办公室了,你一会还有课吗?一起走?” 他是不想其他学生听到两人的对话。 其实也很少有学生往王永和杨锐之间凑,大家都知道王永给杨锐开小灶,现在才大二的时间,大多数学生才刚刚对化学有了科学概念,杨锐的无机化学水平就可以写普通水平的论文了,凑到跟前也只是些听不明白的对话而已。 杨锐笑笑,收拾好东西,跟着王永出了教室。 曹宝明和王国华早就结束了考试,远远的跟在后面。 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王永急不可耐的道:“杨锐,你最近做事太硬了,秦翰池得罪你了吗?” “怎么会,我以前也没见过他。”杨锐将树荫让给王教授,自己用手搭在额头上学孙悟空。 “没见过的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卡着律博定,不让它通过。”王永在象牙塔里信息滞后,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想劝说杨锐。 杨锐拍拍额头,道:“我说是因为安全问题,你们怎么都不相信。王教授,您也不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的,但你提出的问题,也确实有很多瑕疵,现在大家都觉得你是……有些,怎么说呢。”王永有些不好意思说。 杨锐替他说道:“死鸭子嘴硬。” 王永看看四周,低声道:“你不要觉得自己必须坚持一个意见,有时候,改正以前的意见,也是一种勇敢。” 杨锐苦笑,道:“您真不是给人当说客的?” 王永摇头,转眼问:“有人当说客?” “当然,不老少。” “但你还是坚持己见?” “王教授,律博定是有问题的。” “京西制药总厂不是补充了安全性报告?” “胡写的。”杨锐撇撇嘴。 王永诧异万分:“胡写的?” 当着王永的面,杨锐并不隐瞒,道:“我仔细的审查了一番,数据是有问题的。” “那你怎么不说出来。” “不好证明的,对方的数据设计的很仔细了,我要证明就得做重复试验。”杨锐摇摇头,道:“再者,他们的问题不是一个实验的问题。” “总能帮你分散些关注吧。” 杨锐笑笑摇头,道:“关于律博定的问题,我其实已经写了一篇解释的文章了,但很少有人去看啊。” “我看过。” “哦,你觉得怎样?” “论据不够充分。”王永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杨锐很是无奈,制药领域的监管就是有这样的问题,你很难拿出令人信服的论据,因为药品不是你做的,而且,出于专利和防范仿制药的考虑,对方也不可能交给你所需要的资料。 拿不到资料,而想要准确的命中对方做了多年的药物的命门,如果没有运气的辅佐的话,这往往是很难做到的。 杨锐能做的,也就是要求对方提供安全性的资料,而难以直接指出对方的纰漏。 王永也知道此点,说了一句,就安慰杨锐宽心。 杨锐哪里宽心得了。 老实说,秦翰池的应并没有他预想的激烈,但即使如此,杨锐也是有些承受不起。 开一家补习学校而面临失败的风险所导致的压力,做一个项目而面临竞争的压力,与之相比,还是略显逊色了。 因为杨锐并不知道自己需要坚持多久。 这种绵长而未知的坚持,是非常痛苦的。 就像是做深蹲,的确是很累的项目,但蹲马步才是令人绝望的。 杨锐现在就等于是蹲马步,而且不知道要蹲多久,所以,哪怕秦翰池的反抗并不强,杨锐依旧感觉累的不行。 偏偏在“律博定”的问题上,杨锐本人是没什么一锤定音的奇招的。除非他搞一个耗资几千万,耗时年许的临床试验,否则,他说什么,都只能做旁证,不能做绝对的证据。 要是普通的问题,以杨锐现在的身份地位,旁证也是很厉害的,就像是旧金山的法庭上,达尔贝科为杨锐的pcr背书一样,效力强到学术界以外的法官和陪审团都要认同。 但制药公司是什么样的货色,他们是明知道药品有问题,也要继续卖的利益体,这种利益体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集体意识。超大型的制药公司,股权都稀释到了不同的机构手里,这些机构,有些是华尔街和华尔街以外的金融机构,有些是互相持股的制药公司,还有的是不相干行业的大股东和小股东,董事会的每一次投票,都代表着身后数个乃至数十个董事会的投票。 在一种药物就有可能令一家大型制药公司兴衰欺负的年代,针对任何药物的决策,都是谨慎而理智的,换言之,当利益与道德相违背的时候,任何一家大型制药公司都会选择利益而非道德,这不是某个人的不道德,这是现代医药制度的不道德。 杨锐是没有能力抵抗这种不道德的,重生也是没有用的。 他甚至连拖延不道德的手段都很匮乏。 也就是在中国,杨锐行走多时的履历洝勉强支持着他蹲了几天的马步,而且,国内的制药厂,与一款外国药品的利益纠葛,毕竟没有到几亿几十亿几百亿美元那么强。 可杨锐知道,自己的履历,也就能坚持到这个地步了,再继续下去,马步会越蹲越累的,到后面,哪怕是一点点的压力,都会让自己垮掉。 然而,想到自己垮掉以后的后果,杨锐又实在无法安心。 作为生物学的研究者,杨锐并不指望人人理解,但是,本来用于治疗疾病的药物,竟而变成了致命的毒物,这样的变化,实在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有机会改变或者削弱这件事,就算是蹲马步,也得尽可能的蹲久一点啊。 “我还撑得住。”杨锐和王永教授并排行走,只是步伐越走越慢。 “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你就告诉我。”王永也是没办法,他就是名教授,出了学校,能做的事太有限。 杨锐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正好,我还有些化学方面的问题……” “哈哈,这个我擅长。” 王永最喜欢谈论的还是学术问题,神情都一下子变的生动起来。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答,气氛渐渐愉快。 就在这时,杨锐兜里的bp机,“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我去打个电话。”杨锐找了个小卖铺,用公共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另一头的是戴志,他接到电话,听清楚对面是杨锐以后,用郑重其事的语气道:“杨委员,不好了,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们,把gmp委员会的院子给围起来了。” …… 第九百零八章 愣头青 工人阶级是中国最先进的阶级,理论上,它是政权所代表的阶级。 到80年代,工人的地位有所衰落了,但仍然是铁饭碗的拥有者,更有值得骄傲的身份和地位。普通的年轻工人或许还会羡慕一下坐办公室的悠闲,而有技术傍身的工人,已经不是很在意办公室与否了。他们无论是在工厂内还是工厂外,都能获得远超办公族的尊重。 总而言之,在“下岗”这一词汇出现以前,中国工人总体上,是给人以悠闲自得,稳重朴实,坚韧自豪并发鸡贼的印象。 罢工什么的,更是早就从中国工商界的字典里被删除了。 gmp委员会被围,却是打破了人们的印象,并引起了各方震动。 卫生部和京西制药总厂直属的市卫生局,首先赶赴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市政府和市委的领导。 等杨锐骑着自行车抵达现场的时候,高秦翰池一个行政级别,实际权力高了十几层的副市长,也出现在了海淀区。当然,区长和其他部门的领导,也要陪同左右。 “杨委员,事情大了,你快过来吧。”戴志早就等在路口张望着,看见杨锐还是骑着自信,不禁埋怨道:“您就不能打辆车吗?” “骑自行车健康。”杨锐一只脚撑住地,看向委员会所在的院落。 不知有几百名工人,拥在委员的前门和侧门,层层叠叠的,全是靛蓝色的工装。现场的气氛倒是不显得紧张,许多工人还在聊天,既没有国外搞游行示威的口号和动作,也没有静坐的严肃与肃穆。 左近单位的职工和住户,还有出来看热闹的,有的干脆走近了工人们的队伍,与之攀谈起来,互相递烟,吞云吐雾,恍惚间像是后世的热闹婚礼。 然而,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工人们做了什么,而在于他们集中于此想做什么。 “杨委员,茅市长等着见你呢。你跟我来吧,茅市长是分管卫生的市*,来了一会了。”戴志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是从卫生部下来的,但副市长的级别和威权,实在是高他太多太多了。 杨锐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茅市长是副市长,遂问:“见我做什么?” 戴志翻翻眼皮,心想:您真不知道找您干什么? 戴志的一脸老皮,有些时候也是传神的。 杨锐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的表情,有些尴尬的笑笑,说:“这个事我解决不了啊,再说了,我看现场也挺和谐的嘛。” “我的杨委员啊,现在事情都大发了,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总数可有3000人呢,现在还有两千多号人,是被秦厂长给堵在厂子里,关上大门不让出来,否则,现在的局面就不……和谐了。”戴志又气又急,要不是年纪大了,他早就去拉扯杨锐了。 杨锐站着想了一下,拐过车把,笑道:“这事不是我能解决的。” 戴志以为他想跑,一个饿(老)虎(狗)扑食,骑在了杨锐的车轮子上,叫道:“杨委员,我的杨委员,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就得您来解决啊。” “我真的解决不了。”杨锐叹口气,道:“人命关天。秦翰池别说将2000多号人关起来做样子,他就是把3000人都放出来,也没卵用。” “杨委员,杨委员,杨锐!”戴志吼了一声,又降低了声量,道:“杨委员,你听我的,秦翰池究竟在搞什么小动作,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但没人说,你不能说,我不能说,谁都不能说,大家解决了问题以后,再处理秦翰池的事,多好。” 他已经有点哄孩子的意思了。 杨锐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傻呢。” “没人是傻子。但京西制药总厂是真的撑不住了,杨委员,你想想,京西厂停工一个多月了,他们厂人均薪资负担是200多,算下来,三千人的厂子,一个月就是60多万的负担。一个多两个月下来,是不是就是100万了?这还没算他们提前买的材料,引进的设备,贷款的利息,林林总总的,秦翰池的压力也确实很大……” “你也要给秦翰池做说客?”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做说客。我就是给您讲一下客观情况。”戴志知道杨锐不喜欢听这个了,啪的一拍大腿,道:“得,咱们去见茅市长吧,让他给你说道说道。” 直辖市的副市长,比省里的副省长还要大的,杨锐是想见不一定能见到,人家要见他,他是避不开的。 “我把自行车停好。”杨锐说。 “小刘,小刘,你去给停自行车。”戴志随便喊了一个人过来接手,就将杨锐往里拖。 杨锐站着没动,又向同来的王国华和曹宝明叮嘱一声,这才跟着移动,问:“秦翰池这算是破釜沉舟了?” 戴志瞄他一眼,低声道:“沉不了,处分估计要有。” “为什么?” “这个事……不能怪他吧,再说,他还拦住了厂里2000多号工人呢,不算功劳就不错了。” “老秦玩的够花啊。”杨锐啧啧两声。 戴志呵呵笑两声,没敢多说话,心道:要不是你把人逼到这个份上,秦翰池何至于铤而走险。明知道是要下险棋,又怎么可能不多做准备,多设计设计。 穿过一些看热闹的公安和不知明群众组成的封锁线,杨锐见到了将指挥部设立在妇幼保健院的茅市长。 茅市长是位大脸瘦身的老年干部,这年月,级别高的干部年纪都小不了,60岁或者70岁,仍然在领导岗位的干部大有人在,年轻人想要上位,难度是很大的。 就是茅市长身边的干部,包括他本人的秘书,年纪也普遍在40岁往上,最起码,看起来在40岁往上。 和他们比起来,杨锐自然是年轻的不行。 不说他没有可以的弄一些显老的发型和打扮,就是他弄了,在这么一群人里,仍然?显的年轻的不行。 事实上,杨锐的打扮在80年代人看起来,是有些过于新潮了。 t恤、牛仔裤、运动鞋,这三样,是杨锐最习惯了夏日穿着,但在80年代,单独穿三者中的任何一样在中学里,都属于带着叛逆符号,有可能被勒令回家换掉的。 而杨锐是全都穿了。 茅市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锐,莫名的有些头痛。 他分管的卫生系统,不是太平无事的清静之地,但罢工?他想都没想过。 他更没想到,杨锐这么一个年轻人,就能引起一场罢工。 “杨锐同志,你的大名,我最近可是听到了不少次了。”茅市长的目光称不上锐利,但也还有神,声音却是洪亮的很,像是打谷场里练出来似的。 “杨锐”两个字一出,周围则立即升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更有无数的目光投注而来。 杨锐早就习惯了在人群中说话了,笑笑道:“谢谢茅市长夸奖。” “说到你名字的,可不一定是夸奖。”茅市长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杨锐面前,道:“京西制药总厂向我告了几次状了,我都说,这件事是卫生部决定的,gmp委员会是一个新生事物,我不能管也没法管。头几次,京西制药总厂是听了我的了,但现在,他们可不是向我告状了。” 他指指外面的人群,道:“几百名工人聚集到了gmp委员会门口,你们这个委员会,我看是真的要出名了。” 杨锐没想到茅市长逼的如此紧,一时间无语应对。 “这样吧,我请几名工人代表过来,向你陈述一下他们的意见?”茅市长有些说反话的意思,但动动手,还是有人去执行命令了。 杨锐的脑袋嗡嗡直响,思维如一团乱麻似的,不知道该从何理清。 他一听茅市长说话,就知道对方是倾向于工人,或者说,是倾向于京西制药总厂的——正常人都会是这样的想法,但对杨锐来说,止步于此,又如何心甘情愿? 他不是没想过有官方的介入,他也不是没想过,会有强大的压力。 如今,事情不过是如预想的那样,发生了而已。 的确糟糕,但就像是杨锐预想的那样,糟糕的情况,总会发生的。 然而,杨锐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他的答案,注定是不会令人喜欢的。 然而,总要有人,去做那些不令人喜欢的事。 茅市长看着杨锐有些恍惚,也不奇怪,他接见过许多年轻人,别说杨锐这样的大学生了,就是工作五年十年的年轻人,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表情各异。 想到此处,茅市长的语气稍显温和,道:“现在不是要批评你,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解决了工人们的问题,咱们再说其他的。对不对?” 杨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茅市长,没有说话。 茅市长笑笑,道:“我有个建议,咱们先听工人代表们说一说他们的想法,接着呢,咱们互相交换一下意见,再去见见工人们,将话说开了,我想,问题总有解决的法子嘛,你说对不对?” “我也很想解决问题。”杨锐总算吐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虽然说的有些慢与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 茅市长露出轻轻的微笑。 他坐镇于此,并不是觉得问题有多困难,而是为了表达个人的重视。 在他看来,将杨锐找到,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半。 杨锐的想法,却正好与之相反。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是想躲起来,避而不见的。 然而,罢工不是小事,谁也不知道现在笑嘻嘻的工人们,是否会突然得了群体癔症,变成更狂暴的个体和集体。 杨锐不能让解决方案变成寻找自己,他得断了市政府的念头,让他们想别的法子,来解决罢工。 只是如此一来…… 杨锐抬头看向茅市长,茅市长冲他轻轻的笑。 杨锐暗叹一声,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他能想到其他的选择,他一定不会用直来直去的方式。 “茅市长。”杨锐举起长刀,挥向乱麻:“我很想帮忙解决眼前的乱局,但是,药品安全不能作为交换的筹码。” 稍作停顿,杨锐面对尚未反应过来的惊诧人群,继续道:“我觉得我没有必要面见工人代表,因为无论工人代表们说什么,除非是有关科学的,否则,我不会修改自己有关药品安全的意见。” 茅市长以及陪同在茅市长身边的官员们,全都像是吃了一碗的西地那非似的,硬挺挺的站直了,满脸的充血似通红。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 所有人的脑海中,几乎都浮现出差不多的想法。 …… 第九百零九章 来不及 “茅市长,工人代表们过来了。”出去叫人的干部,并不知道妇幼保健医院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只以最快的速度前来复命。 “请他们等一会。”茅市长背对着回答了一句,眼睛依旧望着杨锐,问:“杨委员,这可不是小事,你要想清楚了。” 从杨同志到杨委员,茅市长的心情是毁伤式的下沉。 杨锐也不愿意这样,但他既然给不出茅市长想要的答案,再说客气话也是没意义的。 仗着年纪还小,杨锐硬着头皮,揣着明白当糊涂,道:“我也没见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办。” 茅市长盯着杨锐看了一会,心想,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你是不想照着我的办。 “小杨,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一触即发了。”茅市长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将杨委员的称呼,换成了小杨,并将语气放的舒缓了一些,道:“小杨,北@京是首善之都,不止是上级领导在看着这里,全世界人也都看着这里。京城里发生的任何事,最后都有可能被人放在放大镜底下,仔细的观察,你想想看,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让几千工人流离失所,或者再糟糕一点,让这些工人冲击了委员会,乃至冲击了政府,结果会怎么样?” “肯定很糟。”杨锐顺着茅市长的语气说话。至于全世界人民是否始终注视和关心着北@京这种事,就不用纠结了。 茅市长颔首,道:“我给你说说有多糟,首先,李局长是要受处分的。” 他让出身边一位肩膀上挂着警衔,戴着大檐帽,却不知道是分局还是市局的哪位领导。 “卫生局和卫生部的领导,也是要吃挂落的。”茅市长又指了指自己右边的人。 接着,茅市长停了一下,继续道:“京西制药总厂从上到下,全部都要处理,秦翰池是跑不掉的,发动的工人,党员和干部也要处理。” “当然,我和市委市政府?班子,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茅市长开始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动作和语言熟悉的很。 在他说话的时候,整整一排中老年干部,就盯着杨锐看,像是夜总会的挑选流程反过来了一样。 杨锐低着头不吭声,像是接受批评的学生样子。 而他的大脑,也像是接受批评的学生一样,拼命的运转着。 老实说,杨锐是不在乎谁受批评,或者谁做自我批评的,就是有人因此丢了工作,杨锐也不在乎。 谁在乎? 我弄死的小白鼠和鸽子都不知道多少只了,人家长的比你们可爱和无辜好吧。 真要说无辜,还是有可能死掉的成千上万名的病患更无辜一些。 杨锐是立志做食肉阶级的人,简单的说,食肉阶级的决定,终究会影响到一些人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的决定,总归有可能让一些人丢工作,减薪,受批评,又或者是无妄之灾,难道杨锐还都要替他们承担这些后果和风险吗? 工人有可能失业,干部有可能挨批,领导有可能进监狱,秘书有可能要自杀,这原本就是所谓的职业风险。唯独病人,并不是自己选择了这份头衔,也不会有人想要这份头衔。 更没有病人长期服药的目的,是为了早点去死的。 然而,站在杨锐面前的,被茅市长点出来的,一个个的却都是食肉阶级。 被这么些个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心情是不可能释然的。 而这些人的样子,显然也不是在祈求杨锐大发善心。 “茅市长。”杨锐艰难开口,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道:“问题出在律博定这款药物上,除非美国方面改变药品的结构并重新做相关研究,或者进一步的做安全性的测试,否则,这里没有我能做的事了。” 这是杨锐今天第三次说安全说了,而他今天并没有说多少话。 茅市长也得给予重视,道:“美国人不是都通过了吗?” “在美国国内,也是有很多反对声音的。”杨锐硬着头皮回答。 全世界都将美国fda当做是标准,这可以说是一种搭便车的行为,大家因此而减少了大量的成本。然而,便车搭的多了,总会遇到车坏的时候,此时此刻,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的,就要倒霉了。 杨锐无法说明自己的自行车比美国人的汽车好,而他的答案,显然也不能让茅市长满意。 “小杨,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先不要说入市的问题,先说生产,让京西制药总厂开始生产,工人们就满意了,到时候,药品卖到美国,也是符合美国的法律规定的,你看这样可好?” “国内不卖,只在国外卖吗?”杨锐重复了一遍,转头道:“这个恐怕做不到吧。” 当然是做不到了,就国内目前的药品体制,你只要生产出来了,就很容易买卖了,别说是80年代的律博定这种药物了,就是到2015年的中国,各种精神类麻醉剂,但凡是中国能够生产出来的,也都是轻松买卖。 再者,杨锐也没有资格出具只在国外卖,不在中国卖的答复函。 他的答复,只能是“通过”或者“不予通过”。 顶到今时今日,杨锐是顶死也不会出具“通过”的答复函的。 茅市长却没想到杨锐是如此的死脑筋,想了想,扭头道:“请工人代表们进来吧。” “等一下。”杨锐并不想见工人代表们,他能想象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们的愤怒、不安和收入减少后的不爽,然而,这些因素,并不是让一款问题药品上市的理由。 茅市长看向杨锐。 杨锐停了一下,道:“茅市长,各位,一款药物如果不出现问题也就算了。可一旦出现问题,就不会是小问题。” “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市长身后,某位身材矮胖的卫生系统官员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市局还是部委的。 杨锐也不关心对方来自哪里,但既然不是副市长,他也就不那么客气的问:“如果出了问题,您愿意负责吗?” 对方一滞,却显然是不敢负责的。 这种事,只要发生,一定是要掉官帽的事。而掉官帽的事,只要有可能发生,就一定要小心的。 其他人想到这种可能,汹汹的气势也变弱了下来。 是呀,谁敢负责? 茅市长看了杨锐一会儿,道:“你如果通过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对不对?再怎么说,都是美国人已经通过的药物了。” 杨锐迅速的抬头看了茅市长一眼,道:“我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再修改了。” 茅市长微微点头,道:“的确如此。” “实在不行,杨委员可以把审核的工作交给其他委员吧。”卫生系统的那名身材矮胖的官员再次发话,又道:“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工人们的问题吧。” 此君发言以后,众人纷纷点头。 在大家看来,这的确是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杨锐知道,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又不愿意承担万一的责任。 同时,他们还想解决眼前的麻烦。 领导倒是都挺懂风险控制的。 从解决问题和减缓压力的角度来说,将审核权限交出来,的确是最简单的。 然而,杨锐依旧只能摇头:“我是从专业角度做出的判断,我愿意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矮胖的卫生系统官员声音严厉了起来。 “你负得起吗?”杨锐抬抬眼皮看向他。 对方摆摆手,似乎懒得纠缠的模样,道:“实在不行,你就辞职吧。” “我是gmp委员会的委员,不是官员,你有本事就去我的职吧。”杨锐不为所动的道。 “你以为我不敢?”矮胖的官员瞪大了眼睛。 杨锐道:“我怕你时间来不及。” 按规矩,如果要让委员会的委员去职,就要召开委员会的会议并投票,这是一个费时间的事,若是整套流程走下来,少说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若是平时,一两个月的时间或许还不明显,但就现在,难不成让罢工持续一个月? 当然,如果不按照规矩来做事的话,任何时间都可以缩短,但那又是另一件麻烦事了。 第九百一十章 吃药 “杨锐同志,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先把工人们劝回去,好不好?”来自公安系统的是位国字脸,看起来有点正义剧的主角的感觉。 杨锐默然无语。 “我们说什么,工人们都是不听的,现在就得你来说句话,他们是吵着嚷着要见你的,所以才来了gmp委员会的院子。”国字脸的正义剧主角说过,又看看杨锐的表情,道:“你就说,你同意让他们生产这个药,先让工人们回去,准备工作。” “然后呢?”杨锐问。 国字脸微微笑,道:“你怎么想的,最后怎么做,我们不干涉,好不好?先把眼前火烧眉毛的事度过了,再说其他的。” 他向两边看看,似乎在争取支持。 其他人有点头的,有表情没变化的,但都在观察杨锐的表情变化。 “你意思是让我骗他们?”杨锐心里暗骂,这些话真的能随便说说就过去了?这不是把事情全部都推到了我身上? 国字脸的公安呵呵的笑两声,道:“这个也是为他们好,罢工不是小事,还是在北@京,把他们劝回去,他们晚上睡一觉,自己就被冷汗吓醒了。以后再想起来,只有感激你的。” “我嘴上说同意,实际上不用同意?到时候,他们要是来我家里,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办?” “那你就报警。”国字脸的公安凛然道:“几百人的集会,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要是有人敢去你家里闹事,有一个我抓一个,有一双我抓一双。” 杨锐望着国字脸,心道:你看我长的像傻子吗? “杨委员,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旁边一人跟着劝说道:“其实你如果能给通过是最好的,你现在又不愿意给通过,又不愿意把审核交给其他人,我们也很为难啊。” 杨锐撇撇嘴,道:“我也很为难,你以为我愿意给不通过?我能落什么好处?” 他这么一说,在场其他人才微有些面色变化。 是呀,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做。 “你和英国的捷利康关系好,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人话说一半,故意引人联想。 杨锐淡定的道:“捷利康和三木是竞争关系,再者,捷利康也没有抗心律药物,最后,我和捷利康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 茅市长听着杨锐有理有据的说话,对他不禁有些好感,老实说,他年轻的时候,如果遇到今天的事情,说不得要气爆炸了,杨锐还能心平气和的讨论,哪怕是表面上心平气和的讨论,也是不容易的。 然而,好感是不能改变局势的。 而面前的局势,却是不能再向负面发展下去了。 茅市长是有经历的人,别看现在的工人们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可怕的风暴,往往就是在人们并不知晓的情况下酝酿起来的。最初的罢工其实都是温和的,罢工的主体是工人,都是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没有谁在罢工之初,就准备献出宝贵的生命——你献给谁去都没人知道。 然而,嘻嘻哈哈的罢工终究是罢工,罢工是会发展,会变化,会爆发的。 而等它发展变化和爆发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用看中国旧社会的罢工故事,就看几年前的英国煤矿工人大罢工,和平罢工几个月,并且得到了全世界包括中国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关注与支持,可是,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前两天还互相用烟屁股点烟的骑警和工人,就变成了骑兵和匪徒的关系,血染黑煤! 茅市长倒不觉得京西制药总厂的罢工,能够酝酿到这种地步,但从他的角度来说,和平罢工的时间长了,都属于失败。 再者,现在的社会秩序并不稳定,也要防着有人假借工人们的罢工,发泄不满的情绪。 想到这里,茅市长清咳一声,再次面对杨锐,道:“小杨,药品安全的问题,的确是很重要,但工人的问题,也不容轻视,你现在配合老徐,先将人给劝回去,剩下的,就是秦翰池的事了。如果再有工人敢骚扰你,或者找到你家里去,又或者再出现今天的事,我拿秦翰池是问。” 说到最后,茅市长亦是杀气腾腾。 不管此事背后有没有秦翰池的参与,秦翰池是确实借此事,要挟了政府。否则,现在的厂长的权威,不是随便说说的,有市政府和区政府的支持,厂长甚至能开除了工人,那是真把铁饭碗给摔碎了。 而在对杨锐说完了这些话以后,茅市长也没有等待杨锐回应的意思,向后面示意一下,说道:“请工人代表们进来吧。” 他是想造成既成事实了。 杨锐一下子醒悟过来,如果他的意志不够坚定的话,或许,就会在工人们出现以后,变的软弱吧。 毕竟,面对面的交流与隔空放炮毕竟是不一样的。 人与人的交流,在不见面的时候,是最理智也是最不理智的,写信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往往能说出面对面无法说出,或者说不出的话。所以,古代的大臣,才千方百计的期望见到皇帝,以获得面对面的优势。 当三名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出现在茅市长面前的时候,后者双拳在兜里紧握,心想:妥了。 三名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是传统的工人打扮,不甚干净又基本干净的衣服,不甚干净又基本干净的脸,不甚干净又基本干净的手,是他们给人的主要印象。 三名工人的年龄也相差较大,年轻的最多30岁的样子,双手粗糙,脸大且黑。年老的看着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了,皮肤粗糙而松弛,但又比老农白净一些。 三个人的脸上,都有朴素而诚恳的表情。 看起来,就像是从新闻联播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工人,他们诚挚的恳请,又如何不被接受呢。 “这位是杨锐杨委员,这位是我们茅市长,茅市长很关心大家的情况,今天特意过来。这位是卫生局的郑局长,还有周局长也来了……”茅市长的秘书站在人群中,向三名工人介绍在场诸人,且将杨锐放在了最前面。 三个人的目光听到杨锐的名字,果然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中再无余物。 “杨委员。杨委员……我是京西制药总厂的段长项宝山,我请求您,我求您,把我们的药给过审了吧。”三人中的老工人,双腿一颤,握住了杨锐的手。 杨锐有些尴尬的挣脱出来,道:“你叫我小杨就行了。” “不是,还是叫杨委员合适。”老工人项宝山看看周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给各位领导说,我们京西制药总厂的车间,真的是国内一流的,我们做药的水平,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这样,我们秦厂长也争取不到国外的单子。外国人到我们工厂来参观,都是翘起大拇指的,杨委员,我们做的药,真的不会有问题。” “是呀,杨委员,我们一定会用心做的。”另外两名工人,也是争先恐后的迫近杨锐,声音诚恳。 杨锐匆忙的道:“做药和药品设计,是两回事。” “您说要求,不管是什么要求,我们就是拼了命,也保证达到。”老工人赫然立下军令状。 “我要求的,不是生产指标,是药品本身的问题。”杨锐苦笑。 “我保证,这个药没问题。”老工人项宝山似乎早就在等着杨锐这句话了,他突然从兜里拿出一罐药,打开盖子,倒出一把,并在别人作势阻止之前,将之全部吞了下去。 他还随身携带了一只军绿色的行军壶,并喝了一大口水。 “这个药没问题,外国人吃了没问题,咱中国人吃了也没问题,我就能证明。”项宝山信心十足的看着杨锐。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绝大多数的药物都是有毒的,律博定,也是有致死剂量的。它最早是作为麻醉药而开发的,当然不是无害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间。 因为另外两名工人也将药吃了下去。 “你们……”杨锐叹了口气,道:“赶紧去洗胃吧。” “我们没事,我们没事。”项宝山摆摆手,道:“杨委员,如果我们没中毒,是不是说明,这个药没问题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杨锐。 杨锐微微摇头,道:“律博定的危险在于长期毒性……” “我可以天天吃,我要是吃死了,工厂再停产,行不行?”项宝山将一罐药捏的紧紧的。 “小杨。”茅市长来到杨锐身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好不好?” ……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戏谑 杨锐看着老工人项宝山,啼笑皆非。 老工人项宝山看着杨锐,毅然决然。 如果是早几年的电视剧,杨锐猜想,扮演自己的,一定是个胖翻译似的反派吧。 毕竟,项宝山已经把劳动人民和工人阶级的形象扮演的很好了,本色演出,都不用再找其他演员了。 “杨委员?”茅市长的秘书叫了一声,将杨锐从幻想中惊醒了过来。 “怎么?”杨锐仿佛才睡醒的样子。 秘书中规中矩的道:“大家都等着您做决定呢。” “哦,把你们吃的药给我看一下。”杨锐突然说了一句。 项宝山不说话,将手里的药品递给了杨锐。 “你们的也给我看一下。”杨锐再对另外两名工人说。 “这是真药。”年轻工人以为杨锐是这么个想法,更加不屑。 杨锐笑笑,将三瓶药拿在手里,把玩似的看了起来。 “美国原产的律博定,你们从哪拿到的?”杨锐问。 “厂里的。”年轻工人迟疑了一下,勇敢的说了出来。 “厂里的?做什么用的?” “三木公司给我们用来做测试和比较的。”项宝山插话说了一句。 杨锐却是摇摇头,道:“没见到三木公司的测试警示和编号。” “我说了是真药,你要是不信,就去查好了。”年轻工人大声吼了起来。 其他人也面露不悦,这个时间,讨论药品的真假有什么意义呢。 要不是身份稳重,茅市长已经要阻止杨锐了。 杨锐却是将药品翻了一遍,道:“我相信是真药,我是对它的来源比较好奇。三木公司是家大公司,而美国对测试药物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不仅有编号有记录,而且经常检查,你们厂里每次有三木公司的人来,都会检查这些药吧。要我说,药柜的钥匙都在人家手里,对?对?” 三名工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杨锐。 “这三瓶药,是标准的市售药,就是从美国药店里买回来的药,一瓶药得18美元吧,三瓶,54美元,你们自杀的挺贵的啊。” 杨锐此言一出,三名工人还没什么感觉,其他官员都是皱起了眉头。 三名工人各花18美元去买一瓶现在中国没有出售的药,这样一想,事情的性质就要发生变化了。 所谓掩耳盗铃,你可不能松开耳朵上的手啊。 杨锐的话,却像是把捂住主人耳朵的手,给抬起了一点,声音清晰的传入:“这三瓶药不是你们买的,得是有人交给你们的,是谁?今天的罢工,没有工厂的领导参与吧。” 杨锐看向公安局的矮胖领导。 后者没有表情。 其实不用有回答,罢工当然不会有工厂领导参与。国企工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是传说中的无欲则刚。当然,他们的工人身份是大家都喜欢的铁饭碗,但正因为是铁饭碗,所以也不怕掉。国企的领导就不同了,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点的领导,稍微有一点级别的,在国企里就要奋斗五年十年的——五年能做到职级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不是学历高,就是家里大人的职位高,总而言之,没有哪位领导是甘心抛弃自己的金饭碗的。 所以,今天的罢工,不会有任何一名工厂领导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国企工人。 三名工人代表不懂科学,却很懂工厂的生存状态。 项宝山断然道:“没有领导参与,也没有人把药品交给我。” 杨锐追问:“那你怎么得到的这三瓶药。” “我说了,是从厂里的药柜里拿的。” “你想好了,药柜里的药,都是有记录和编号的,过去一查就知道了,这三瓶药,要是对不上号,怎么办?” “要是对的上号怎么办?”项宝山吃的盐比杨锐吃的米还多——所以得心脏病就死的快——反将了杨锐一军。 杨锐当然不会和他打无聊的赌注,撇撇嘴道:“如果的确是你们从药柜里拿的,说明你们测试药品管理不严格,我会下发通知书让你们改正的。” 如此无赖的回答,顿时让项宝山无语。 杨锐扭头,面向茅市长,道:“其实我说,事情已经比较清楚了,这是有人蓄意鼓动,并且处心积虑的设计过的罢工事件,我觉得,应该彻查京西制药总厂,这才是罢工事件的正确解法,否则,今天有工厂想要生产律博定了,罢工!明天有工厂想要扩建了,罢工!后天有工厂没发奖金了,罢工!这样子搞,我看市政府也就不用做其他事了。” 茅市长听的有些眼皮发跳。这些问题,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更倾向于杨锐屈服罢了。 杨锐只要通过了律博定的审核,京西制药总厂的罢工自然解除,不仅如此,源源不断的药品生产,还会带来数量不菲的外汇,甚至带动相关企业的发展。 不管怎么想,都是蒙着眼睛,先将杨锐解决了更划算。 杨锐却不给茅市长说话的机会,转头对来自卫生部的官员道:“我觉得,卫生部在这件事情上,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京西制药总厂是卫生部下属企业,卫生部不仅没有认真管理,而且出现这种威胁gmp委员会的事。我看,以后gmp委员会也不用给出‘不予通过’的答复了,否则,根本就是制造罢工吧。” “杨委员,现在的关键是解决问题,不是追求原因的时候。”来自公安局的官员帮忙说了一句话,稍微缓解了气氛。 “解决问题的方案,我也能提出一个。”杨锐露出戏谑的表情,说:“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 第九百一十二章 将军 三名工人瞬间吓了一跳,杨锐说的这几句话,正是严打期间流传甚广的名言。 工人们其实本来就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严打还没结束呢,大家也就是仗着人多和国企的身份,再加上一腔热血,才做起了罢工的事。 应该说,一腔热血是最主要的原因,热血随着时间会冷却,因此,罢工的时间越长,他们自己反而是越害怕的。 就像之前的公安局的官员说的话,罢工的那股子劲过去以后,背都要被冷汗打湿的。 而且,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终究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国企工人是拥有财产的,而且,他们的财产还很有价值,不算单位可以住到老死的房子和数量不等的存款以外,最大的财产就是工人的编制和身份。这层身份,不仅会带来远超农民,不逊于知识分子的收入、奖金和社会地位,还意味着单位会负责他们的生老病死,治病报销,读书建校,退休发钱,过节发礼,更有甚者,工人的编制还是可以作为遗产,留给子女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顶替是也。 在比较好的单位,招工和顶替两项,几乎能够解决一个家庭两三个子女的工作问题。 所以,如果真的严格起来,没有哪个工人能坚持在罢工的第一线。 因为工人是依附于工厂,又掌握着工厂的人,这样的有产的工人,本身就是工厂的主人,怎么可能有主人罢自己的工呢? 无非是要挟罢了。 “依我看,罢工根本不是问题。”杨锐这样说着,直直的看向茅市长,道:“只要想解决,您有的是办法来解决,何必一定要强迫我,来通过一项有问题的药品呢。” 茅市长有些失神,他不是为杨锐提出了解决方案,而是多少有些被杨锐的风度所折服。 茅市长不由想到,自己少年时,老夫子用陕北口音的土话读诗经: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兮,不为虐兮。 茅市长将“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背了两遍,暗暗自嘲,可惜,当年的我,并不是翩翩少年,更称不上文采奕奕的君子,也做不到诙谐幽默又不为人刻薄。 杨锐大约也是没有完全做到的,然而,这只是让茅市长更加感慨杨锐的年少,与世事之艰难。 他其实很能理解杨锐所能面临的压力。在十年以前,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许多人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人们面临压力时的解压方法是不同的。 有的人崩溃了,有的人胡乱攀咬,有的人同流合污…… 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像是杨锐这样,有理有据的对抗,沉静思考,冷静应对,甚而给人以威武不能屈的感觉。 再想想杨锐做此事的初衷,茅市长更是不知作何评价。 如杨锐自己所言,他本可以让此事无声无息的过去的,异日,就算律博定出事了,也追不到杨锐的头上。 但杨锐并没有这么做。 他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就像十年前,一些人的选择那样。 茅市长不自然的想到了一些同事,一些前辈,和一些朋友们。 他们是傻吗? 也许。 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吗? 是的。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茅市长是佩服杨锐的。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杨锐今天所做的事。 但理解和佩服,并不代表赞同。 相反,这种理解和佩服,给了茅市长更多的勇气——果断处置此事的勇气。 “老项,你们先回去吧。”茅市长等三名工人离开,才对杨锐道:“杨锐,你不要再纠缠药是怎么来的,药品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代表市政府,正式通知你,你必须通过律博定的申请,以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如果通过了,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吧。”锐在正式通知的名义下,声音也降低了许多。 “你说什么?”茅市长板起了脸,异常严肃。 当着茅市长的众多下属和同僚的面,杨锐只好莫不言声。 茅市长总算满意了些。 要是之前,他是不会直接命令杨锐通过药品的申请的,但是,杨锐的表现,促使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方面,是杨锐敢作敢为的做事风格,对他产生了些微的影响,另一方面,茅市长也考虑到,如果药品真的出现了问题,他也能帮杨锐分担一些伤害——是的,他也不愿意杨锐这样的年轻学者,就此沉沦下去,在双方僵持的情况下,他用行政命令解决问题,也算是给了杨锐一个台阶下。虽然这样做,也会让他的清誉受损,但茅市长并不觉得会有太大的问题。 因为他首先是为了解决罢工问题,其次,他并不是学术型官员,他一生中外行指挥内行,做过的错误决定,更是不知多少,再多一个又会怎么样。 反而是杨锐这样的年轻俊彦少之又少,茅市长更愿意将之保护一二。至于杨锐领不领情,茅市长并不在乎,他都是要退休的人了,等杨锐起来又要多少年。 至于杨锐危言耸听的药物问题,在茅市长看来根本不是问题,是药三分毒,不是还有医生把关吗? “小李,去拿一份答复函过来。”茅市长下了命令,就用再严肃不得的表情,盯着杨锐。 杨锐心中,亦是在激烈的交战。 一方说: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可以撤了,再不识时务,就要反受其咎了。 另一方说:好啊好啊。 一方说:说撤就真的撤了。 另一方说:好啊好啊。 一方说:撤了以后,之前的功夫就白做了,而且,肯定会有人死的,就是不知道要死多少,又有多少家庭破碎。 另一方说:好啊好啊。 一方说: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难道就眼看着自己手底下的悲剧发生?做个彻彻底底的怂货? 另一方说:好啊好啊。 一方说:去你@妈的! 于是,杨锐统一了思想,做好了决定,道:“茅市长,不用再拿了,我没什么好答复的。我并没有见到京西制药总厂提供更有说服力的安全性测试的文件,因此也不需要填写新的答复函。” “杨锐,这是市政府的命令。”旁边的官员急忙忙的瞪向杨锐。 杨锐摇头,道:“gmp委员会和市府没有隶属关系。我不用听市政府的命令。” 如果北@京市政府有权利命令委员会通过药品审查的话,其他各省的政府也都会有这样的权利,结果自然是委员会成了摆设。因此,照抄西方的委员会的规则里,早早就做了相关的说明和规避。 但在中国,龟腚什么时候都大不过官鼎。 茅市长更是不在乎的摆摆手,道:“你不用管这些,签字就好了。” “茅市长,我真不能签。”杨锐摇头。 “为什么?” “我签了字,工人们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厂搞生产,生产出来的药,却是有可能死人的。我不签,他们还可以生产别的药品,总不至于死人吧。” “你就这么肯定,律博定就一定有毒?”茅市长有些好笑。 杨锐是肯定的,但他无法证明,因此只是保持沉默。 “好吧,就当这款药有问题,美国人没有发现,欧洲人也没有发现,被你杨锐发现了。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吗?一刀切的将之挡在国门外,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茅市长是根本不相信律博定有问题的,这又不是纯新药,国外都用了那么多年了,还不是好好的? 再者说,青霉素还能打死人呢,治病哪里有不死人的。 杨锐却是被茅市长的逻辑闹的有些头疼,说道:“抗心律药物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的。挡在国门外,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就为了你的这个可能,京西制药总厂就要这样子停工下去吗?” “他们可以把原材料卖掉,或者换回其他的原材料。工厂的流水线重新布置一下,补充一些设备,卖掉一些设备,虽然会损失不少资金,但停产是不会的,工厂也能维系下去。” “就算是这样,代价也是很大的,起码要几十上百万了吧。人家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就这样被你给挥霍掉了,你说,京西制药总厂的人要怎么想?还有,京西制药总厂始终不能投入生产,美国三木公司,还有可能追讨违约金。”茅市长很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当然,对他来说,京西制药总厂的利润和负债则是最关键的。 杨锐却是没把几十上百万放在眼里,他想了想,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道:“我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是找一些媒体的记者来,我来向他们宣布我做的决定,以及我这样做的理由,并且,说明责任在我身上。如此一来,因为政策原因而未能投产,三木公司也就不能向京西制药总厂索取违约金了。京西制药总厂写年终报告的时候,也能轻松一点。” “罢工的工人,要的可不是这个。”茅市长眼神飘忽。 杨锐淡定的道:“秦翰池同意,工人们肯定也同意。” “秦翰池是想律博定投产。” “律博定是不可能投产的,他也该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案了。能减少损失,总比干耗着强。”杨锐顿了一下,又道:“您想解决的是罢工问题吧,咱们先解决这件事好了。” 茅市长深深地望了杨锐一眼,道:“你想找哪几家媒体来?” “我拟好了单子。”杨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不仅有媒体的名字,旁边还有具体的记者名字,与其联系方式。 这些,都是曾经采访过杨锐,且互通过姓名的记者。 茅市长一行人,瞅着几十个无?之王的名字,一下子变的神色不属起来。 私下里做事是一种情况,公开做事又是另一种情况,别的不说,假如市政府私下里强令杨锐签名,卫生部或许会当做不知道,但公开来了,堂堂部委是否会觉得落了面子?又是否会因为担心其他地方政府有样学样,而激烈反对? 茅市长思忖片刻,道:“小杨,你这是将我的军呢。” 杨锐低头顺眼,不做解释。他的确是在将军。 …… 第九百一十三章 热闹 gmp委员会的会客厅里,聚集了超过三十家媒体的记者们,将看似宽敞的地方,塞的又热有闷。 许多记者都耐不住里面的温度,而钻到了院子里去吹风,其实院子里也没什么风,只是不会汗流浃背而已。 茅市长等人站在楼上,有些惊讶于记者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多。 毕竟,不过是一款药品的事情罢了。 茅市长的秘书不用吩咐,就到下面去打问消息了,一会儿过来,报告道:“杨锐之前就通知他们了,还给了红包,说是准备宣布一项决定。” “多久之前?” “算时间的话,罢工刚开始没多久。” 茅市长这下子确定,这就是杨锐早就准备来,应对此事的杀手锏了。 如果拿五个选项给茅市长选,他也是不会选择公之于众的。 因为公之于众的话,所有事情都有可能落在放大镜下面,对于茅市长这样的老派官员来说,他是不适应这种事的,他的工作风格,也不愿意做这种事。 但是,就算再多几个选项,茅市长也得承认,杨锐准备的这一招,的确是厉害。 最起码,他是不愿意沾手了。 而且,估计愿意沾手的人不多了。 想到此处,茅市长突然有些羡慕杨锐。 做学术的,身家清白,对景的时候,立即就是鱼跃龙门成真龙了。 就是没有跃龙门,普通点的大鲨鱼,也是不愿意轻易招惹此等健壮的大鱼的,因为身家清白就没有弱点好拿捏,例如刚刚的情况,若是换个小官员,哪里敢在市长面前玩刚硬?强项令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李,你跑一趟,去找秦厂长……”茅市长招招手,将秘书叫了过来,安排了下去。 其他人都站的远远的,他们不用听就知道茅市长在说什么,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装作不知道。 楼下,杨锐的发布会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他甚至没有像是后世那样,弄一排桌子搞发布会,而是自个儿搬个椅子,找了个青砖的旧墙做背景,也不坐,就站在凳子前面,道:“今天请各位来,我是想宣布一项决定,因为这项决定可能造成一些我本不愿意产生的后果,特此说明。” 媒体记者们好奇的打量着杨锐,摁动照相机快门的都少。 胶片多贵啊,谁知道杨锐是想做什么。 这年月,突发新闻并不像是大家想象的那么值钱,因为你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写了5000字的文章,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禁止出版,或者禁止播放了。 而且,如今的媒体并不是靠收视率和印数吃饭的,尽管收视率和印数很重要,但宣传阵线最重要的还是辨识敌我。 无冕之王为什么厉害,因为人家只要把屁股坐正了,就只有监督权,而没有创收的义务了,而等到财政全额拨款的单位变成了差额拨款以后,无冕之王就不光没有帽子戴了,底裤都找不到了。 不过,没有了压力的无冕之王,并不意味着没有追求。 做记者的,终究是追求大新闻的,今天被杨锐请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希望能持续的从杨锐处获得新闻的人,现在看他把场面弄的不小,也都一个个的观望着。 杨锐眨巴眨巴眼,身体微微的转向手持着照相机和摄像机的一边,口中道:“大约两个月前,京西制药总厂递交了一项商品名为‘律博定’的药品申请,鉴于抗心律药物的理论缺陷,以及‘律博定’的安全测试结果,我决定对该申请做‘不予通过’的答复。其后,京西制药总厂再三申请,我也以相同的理由进行驳回,到目前为止,律博定所属的制药公司三木公司,依旧没有进行全面的安全测试的举动,我决定就此向大众通报……” 大部分记者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不通过就不通过呗,找我们几十个记者过来,说这么个无聊的事,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不过,来的记者里,还是有几个医学和生物学相关的记者的,他们以前采访杨锐,也都是偏学术向的采访,现在一听,立即都兴奋起来了。 杨锐期待的闪光灯,总算是亮了起来。 其他记者一看,咦,有猫腻啊,来呀,谋杀菲林啊,互相伤害啊,谁怕事大啊。 一轮拍照结束,就听来自《公众医学》的报纸的记者问道:“杨锐委员,你的意思是,正在美国销售的抗心律药物律博定,有安全问题?” “不是安全问题,是安全隐患。”杨锐停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刚才说了,首先,抗心律药物的理论是有缺陷的,其次,律博定的安全测试是不完全的,第三,同类药物的安全记录并不好。” 也就是杨锐才敢将“理论缺陷”给提出来,因为理论本身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你很难驳倒别人的理论,同样的,别人也很难驳倒你的理论。 换成是其他药理学家,那是一定要避开这种没有实据的问题的。 然而,杨锐最不怕的就是理论讨论了,不就是扯开了嗓子吵,看谁的学术根基深吗?杨锐现在的学术根基,在生物学界大约是第二阶的,就是有可能拿诺贝尔奖,有资格在世界第一流的大学或研究所做讲座教授的。世界第一流的大学是什么概念,就是超过了欧洲大部分国家的最好的学校的层次,比如像是比利时的根特大学,或者安特卫普大学这样的学校里,最好的学者拉出来,也不一定就有第二阶的学者。 当然,学术根基不等于是学术地位,杨锐还需要继续成长,才能长出参天大树,否则,也就是一株根系发达的绿色植物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杨锐是不怕辩论和讨论的,从某种程度来说,现在是有越多的辩论他越乐意。 可惜,在场的专业记者,也是没有听出杨锐的挑衅,他们的关注点,在杨锐说出“安全问题”和“安全隐患”的时候,就全部爆发了。 “您的意思是,正在美国销售的律博定,是有安全隐患的,对吗?”有记者再次确认,不是他们不辞辛苦,是这个问题的爆点太强。这可是外国正在销售的药物。 这一次,杨锐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这样的安全隐患,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是像是青霉素过敏一样吗?” “有确定的案例吗?” 记者们一个个的追问起来。 杨锐摇晃摇晃手,道:“我从头回答,第一,这样的安全隐患,导致的后果是很复杂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于严重心脏疾病的病人来说,律博定是有可能致死的……” “嗡”的一声,记者群都混乱起来了。 “有案例吗?有案例吗?”站在前排的记者连续的重复提问。 杨锐道:“国内尚未有律博定的应用,但我相信,我们的美国同行,应该会有相应的记录。” 像这样的药,在临床试验期间,就是有人死的,只要死有其理,药品并不会因此就退出临床试验。 杨锐再提美国,顿时让记者们兴奋了起来。 中国美国再加致死,太热闹了! 杨锐接着再就律博定回答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发布会,这个时候,现场的气氛已经有点明星演唱会的火爆了。 可惜杨锐没有小助理和保安,整个人都被堵了起来,一个劲的被细问。 杨锐实在招架不住,终于是答应了两家媒体的专访,这下子,不用他着急了,被答应了专访的两家媒体,以无比雄壮的姿态,愣生生的将杨锐从群狼中抢救了出来。 “杨委员,咱们就乘热打铁,把专访做了吧。”两家媒体的记者一商量,就将杨锐的时间给决定了。 杨锐也不含糊,点头道:“行,专访说的细一点,只要不曲解我的意思,就行。” …… 第九百一十四章 上电视 “杨委员,能简单的说明一下,您拒绝律博定入市的前因后果吗?” 在给两家文字媒体做了专访以后,京城电视台的李冲,又找到了杨锐,要求也做一次专访。 李冲就是曾在杨锐拍摄纪录片期间,长期跟随的记者,他和杨锐相对熟悉,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同意以后,立即喊着摄像师扛上机器,找上门来。 杨锐也很乐意有电视媒体的采访,这种东西,才好放到国外给人看啊。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将矛盾转移,否则,秦翰池再出什么幺蛾子,他是真的要顶不住了。 事实上,就是现在,秦翰池会有什么想法,杨锐都很难猜得透,但想来,愤怒是少不了的吧。 京西制药总厂如果将所有转产律博定的工作停止,并重新拟定新的计划,且不说其中的损失有多少,工作量都低不了。杨锐扪心自问,如果让自己以不情愿的方式多做无数的工作,恐怕也是要愤怒的吧。 再想想,他当年在实验室里做的许多工作,少不了也是令人愤怒的无用功。 就是现在,自己又做了多少无用功呢? 就是因为无知,所以,才会做无用功吧。 但是,就算是知道,该做的无用功也得做。 尤其是“律博定”这样的药品,几千人的工厂,做些无用功,做好过几百上千人去死的好。 公费医疗的时代,绝对不能小看一款美国药品国产化以后的销量。 有些人,或许仅仅就为了占便宜,都要托人求人的请医生开药的。 心脏早搏又是一种常见的现象,想象全国几千万上亿人,每年都会做体检,其中又能查出多少早搏患者?——别以为国内现在没有把早搏当做一种病来治疗,三木公司和京西制药总厂,最多一年,就能通过官方和民间渠道,用宣讲、推广和贿赂并举的方式,将早搏确定成一种病,再采用长期治疗一点问题都没有。 蒋同化点头,但紧张依旧未能缓解。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节目是录播,但那又如何呢,你出丑的地方,电视台可不一定会剪掉,否则,为什么那么多采访的片段里面,被采访的对象都是丑来丑去的。 蒋同化咳嗽一声,左右看看,道:“杨锐呢?杨锐还没来吗?” “来了,估计在后台被堵住了。”孙璇笑笑。 “咦,为什么?” 孙璇的脸莫名的红了一下,道:“好像是被看成了电影明星,被几位老师给拦住了。” “拦住做什么?” “就说他适合演几个电影角色……啊,出来了。”孙璇说着,满是星星眼的看向后边。 蒋同化觉得,自己这四十多年都白活了,好像就没有见过女人有这种妩媚表情的。 转过头来,蒋同化又有闪瞎狗眼的感觉。 只见杨锐身着西装,肩宽腰细,略微化妆以后,竟是比同时走出来的男主播还要亮眼。 事实上,杨锐身边的男播音员化妆的比他精细多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罢了。 “杨委员。”蒋同化挤出一点笑容,和杨锐打了个招呼。 杨锐轻轻挑了挑下巴,也招呼道:“蒋委员。” 说着,杨锐就来到了蒋同化身边,和他轻轻握了握手。 孙璇兴奋的拍手道:“太好了,这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你们等一下,我喊摄影师过来。” 摄影师快步走了过来。 孙璇喊道:“大家一起拍个照吧,站到一起先拍个集体照。” 在她的推动下,许文石和狄河颂,还有王老院士都站了过来。 蒋同化这时候不禁再问道:“三木公司的研究员呢?也一起拍照吧。” “哦,三木公司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不能来了。”孙璇抱歉的道:“忘了通知您了,不好意思。” “没事,不过,为啥不能来了?”蒋同化眉头紧皱,没有三木公司的研究员在,他是真不想和杨锐辩论了。 孙璇只是笑笑,道:“邀请的嘉宾突然有事,不能来的情况很多的,我问了他们,看能不能临时找一位别的研究员,但对方说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原来如此。”狄河颂的观点相对中立,并不在乎有没有三木的人来。 孙璇笑的很可爱,道:“这样也好,我们的翻译听说要在节目里给外国研究员做翻译,紧张的不行,现在轻松了。” “哈哈,研究用的英语,翻译起来可不容易呢。”王院士发出大笑,显的很精神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有各位来就可以了,我们觉得这次的节目一定会大获成功的。”孙璇恭维了一句,继而指挥者众人完成了合照,再分别坐在了演播室的两边。 就像现在大部分的电视节目一样,京城电视台的演播室的环境简陋,光洁明亮大约是最好的形容了,除此以外,从桌椅等硬件,到具体的布置,都让杨锐感觉一种山寨的味道,就像是大学里搞的辩论赛的感觉。 铺着白桌布的小方桌,没有靠椅的板凳,还有花哨的搪瓷杯,以及简单的大方桌组成的主持台,就是演播室里的全部设备了。 主持人是曾经采访过杨锐的周想,她有一双大眼睛,在整容手术尚不发达的85年,堪称是少见的迷人大眼睛。 在辩论开始阶段,被周想盯着的男人都会有一些不自然。 直到几个人渐渐进入状态。 “抗心律市场药物,在临床上的应用,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从最早的奎尼丁,到现在的氟卡尼,普罗帕酮,这些药物的应用,在国外已经是成规模,成体系的了,仅仅以你一家之言,而让中国的患者失去治疗和控制心率失常的药物,我觉得这是不应该的,是制度弊病,杨锐委员,您觉得呢?” “抗心律理论还是很有研究和发展的价值的,一刀切的打压,是不应该和不正常的。” “我对律博定有一定的了解,事实上,我在国外的时候,还吃过这个律博定,不管是从各种报告也好,我个人的感觉也好,我认为律博定是安全的。” 蒋同化、王院士和许文石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发表意见,其中又以许文石的言辞最为激烈。 他甚至比蒋同化还要心急的跳了出来,喊道:“杨锐同志,我劝你最好尽快从gmp委员会辞职,你是生物学家,并不是医学专家,凭什么审核新药?而且还与医药界的主流观点发生这么大的冲突,你觉得是你错的了?还是我们都错了……” 周想阻拦了一下,笑道:“好,正方的观点都发表完毕,现在请反方发表你的意见。” 周想看向杨锐的表情稍微带些同情,她不懂学术,但能听得懂蒋同化等人的话,杨锐明显是落在了下风。而且,周想很确信,自己的观点和观众的观点是一致的。 杨锐的脸上却看不出沮丧或者失败的情绪,他向周想点点头,道:“我从后往前回答吧,首先,许文石教授说我不是医学专家,而是生物学家,并且说,我的观点和医药界的主流观点发生了大的冲突,对此我是否认的。” 杨锐的回答,立即激起了许文石的反应,后者身子一动,就想反驳。 周想立即阻止了许文石,笑道:“我们是一一辩论的方式,要等杨锐说完了,您才能说。” 杨锐微笑,却道:“我觉得没关系,我和许文石教授一问一答也许更容易解决问题。” 周想眨眨眼,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停!”演播厅里坐着的导演站了起来,道:“杨锐委员,不要擅自修改规则。” 杨锐耸耸肩,道:“对面四个人,我就一个人,如果我要一次回答四个人的问题,复杂且不说,观众也会听的忘记了前面人的话吧。” 导演迟疑了一下,道:“这是标准的辩论规则。” “我们这不是标准的辩论啊。”杨锐指指自己两边空空如也的位置,道:“导演,要不然让我们试一下,如果您觉得不好看,我们再改。” “好吧。”导演总算没有坚持,示意摄像机重新开始。 “许文石教授。”杨锐并不看镜头,微笑面对许文石,道:“您对抗心律药物也有一定的研究,如果要您给抗心律药物做一个分类的话,您会怎么分?” 许文石想了一下,道:“这是分类学的内容,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吧。” “您看我这样给它们分类如何,多离子通道阻滞剂和单离子通道阻滞剂,这样说,您觉得可以吗?” “恩?恩,这个……这样分也不是不行。”许文石有些迟疑,他显然还没有关心到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在北大所任职的职务名称吗?”杨锐的问题一环接着一环。 许文石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主持人,许教授大概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我自我介绍一下可以吗?”杨锐征得同意后,面向观众,道:“我是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主任杨锐,这个离子通道,与多离子通道阻滞剂,以及单离子通道阻滞剂,是一个离子通道,它们正好在我的研究范围中,所以,要说有的生物学家是不擅长医学的,可能,但我对律博定以及抗心律药物的了解,我是不会简单谦让的。 周想带头鼓掌,杨锐微微弯腰,落落大方。 许文石的脸,却是一下子的红了起来。 第九百三十三章 采访中的采访 离子通道顾名思义,就是供离子进出细胞膜的通道。 而细胞膜,就等于是细胞的保护层了。 能够进出细胞膜的物质,就是最有能力作用于细胞的物质。 正因为如此,离子通道作为药物的作用靶点,是新药研究中最重要的一环。 从60年代开始,离子通道就是医药公司研究的重点,也是少数他们会做研究的基础科学。从靶点到新药的过程是很繁琐的,至少还有两三个大的步骤,耗时起码十年,但医药公司依旧会花钱在这里,也是因为离子通道的研究实在是太过于重要。 任何想要比竞争对手更早推出明星药物的医药公司,都得对离子通道相关的研究付出大量的心血。而著名的心脏病药β受体阻滞剂,就是离子通道研究的翘楚。由此诞生的重磅炸弹数不胜数,仅用于心脏病的,就有噻吗洛尔、吲哚洛尔、普拉洛尔、氧烯洛尔、美托洛尔、阿替洛尔、艾司洛尔、卡维地洛、比索洛尔…… 因此,做离子通道的学者,也是生理学专家。 诺贝尔生物奖的全名是生物学与生理学奖,亦是同样的原因。 无论是学术还是常识中,都很难将生物学和生理学,或者医学区分开来的。 只有早期的博物学家,也就是达尔文时代的生物学家的名头,才略有不同,但到了现代,认识动植物多只是一种基本功而已,不管是动物学家还是植物学家,又或者微生物学家,归根结底,最终还是要研究到细胞乃至于基因层面,因为这是更容易研究的一种方法,是理解和分析生物的更快捷的途径。 杨锐坐拥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要说他不懂医学,观众可能不觉得怎么样,学术界首先要笑起来了。 许文石本来是想和杨锐争辩一下他的个人能力的,毕竟,杨锐才是刚过20岁的样子,就算是有能力跨界,也不应该跨多远。 他没想到,杨锐一下子就把北大的衔给举了起来。 要说这种行为,其实是有些不好看的,奈何杨锐的年龄和北大的名头之间的差距,却只让人感觉到了光环加身。 许文石至今还没有资格拥有独立的实验室呢,对此也只能羡慕嫉妒恨的圆场道:“医药界的主流观点是赞同抗心律理论的,我说的话的意思是,就因为你不了解医药界,所以,你才会抗拒目前的主流观点……” “主流观点并不代表正确观点。”杨锐挑挑眉毛,道:“学术难道也要搞个投票制吗?谁投的票多,谁就是真理?那我们还搞什么研究?” “主流学者的研究是有价值的,你不能在没有了解之前,就哗众取宠的说别人是错的。” “哪位主流学者的研究?” “什么?” “你可以说三位主流学者的名字,看我了解不了解他们的研究,这样是否能证明我没有哗众取宠?”杨锐是有绝对的自信的,若是谈冷门理论,他还可能不知道,但各时期的主流观点,他满脑子都是。 国内老师和学生经常用来骗影响因子的综述,其标准写法就是历史上的研究如何如何,目前的研究如何如何,主流的观点如何如何,我们的看法如何如何…… 在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要写这样的一篇综述,实在不是太困难的事,因为资料太好查了,做的快一点,三天时间就能搞定一篇综述,其中大部分时间还是用于英文写作了。 许文石却有些不适应杨锐这样的说话方法,这是要在电视里播的辩论啊,怎么像是中学生吵架一样。 不过,许文石还是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他稍微想了一下,道:“yamaguchi。” 杨锐随口道:”tp-te间期与抗心律失常药物的安全性评价,药源性的厂qt综合征的病人研究。” “shah……” 杨锐不用他说完,就道:“triad概念?提出,强调动作电位形态三角花作用,药物的反作用依赖,电不稳定性和离散在预测西女了市场方面的作用。” 1 提出三个名字,瞬间用掉了两个。 许文石的脸再次变成了酱色。 “saint。”王老院士咳嗽一声,代替许文石喊出了第三个名字。 杨锐的眼睛眯了一下,笑道:“细胞内钠钙交换,引起的细胞内钙超载,出发的心律失常,以及人和犬的心力衰竭模型……您这是送分题啊。” 几个人在紧张的气氛中一愣,都笑了出来。 王老院士也微微笑,道:“您做的钾离子通道的工作,比这些问题复杂的多的多,问三个问题没有用,问三十个也不一定有用。” 主持人周想就差用星星眼看杨锐了,装模作样的看向王老院士,道:“这么说,刚才的辩论,杨锐赢了?” 王老院士看向许文石,笑道:“辩论嘛,要对手承认才算。” 被一名学部委员盯着,许文石只好乖乖的道:“的确是我输了。” “恭喜杨锐委员,先下一城。”周想立即拍手称赞,看的蒋同化直翻白眼。 杨锐只是微微一笑,就开口道:“接下来谁上?” 蒋同化与狄河颂互相看看,都有些不太乐意。 杨锐气势正浓,若是和许文石一样丢了脸,可就难看了。 别看京城电视台的覆盖面不广,可是北@京一地就占了中国学术界七八成的菁华,更不要说政治人物众多,学者好名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争取经费,获取权力吗? 蒋同化和狄河颂,都不想成为坏事传千里的注脚。 这个时候,蒋同化突然有些后悔了,杨锐年轻帅气,站在几个人里面,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连主持人都感觉偏向他,另一方面,即使蒋同化等人辩论赢了杨锐,又能怎么样? 杨锐才20岁,辩论不过四名中老年学者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不见面的情况下,想法是一回事,但见了面,站到一起,感觉就不同了。 “狄研究员,您先请?”蒋同化装作谦让的样子,将狄河颂推上前台。 狄河颂也谦让,道:“蒋所长先吧,您说完了,我再查遗补缺。” “还是您来吧。” “您来好了。” 杨锐看着他们俩人谦让来谦让去的,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的确是不怎么在意,他的目的,就是说明自己的论点,阻止京西制药总厂的生产,至少,让受害人数减少一些。 除此以外,事态与最初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反而是导演,看不得两人的谦让,咳嗽一声,站起来道:“狄研究员,您是二号嘉宾,要不然,您先说吧。” 摄像机的红灯灭了一下,狄河颂莫名的觉得轻松一些,也就点头说好了。 “砰砰” 演播间的门,此时却被敲了敲。 “看看是谁。”导演有些皱眉。 孙璇连忙跑去开门,却是一长串人走了进来。 “都在啊。”门外打头的是外联部的主任,他呵呵的笑两声,道:“我看你们暂停了,就赶紧敲门,这里有两位国外的记者,想旁听一下咱们搞的这个辩论,台长已经同意了,多一部摄像机不影响吧。” 导演心想,台长都同意了,影响我能怎么样。 他烦闷的点点头,道:“摆三号机位吧,不出声就行。” “好,没问题了。”外联部的主任连忙招呼身后的老外过来架摄像机。 只见两组共四名老外,一组架起摄像机,一组架起粗管的照相机,然后兴致勃勃的问翻译认人。 第九百三十四章 记笔记 两组老外摆设备,耽搁了不少时间。 导演看着表,颇有些不满,转头向外联部的主任发泄道:“老魏,你给催一催嘛,我们这个节目是晚上要播的。” “晚上播的怎么现在才录?” “前天才决定的。台长说要弄个辩论会,我们就弄嘛。”导演一副怨气,他不敢拧着台长的意见做事,发几句牢骚却是自然的很。现在的单位领导,过年过节都得专门去老干部家听牢骚,阈值高的很。 老魏只当听不懂导演话里的话,起身向四名老外说了几句英语,又回答了他们几句话,才回过头来,笑道:“外国友人嘛,又是咱们的同行,您多担待些,让他们把设备摆好,一会就不打扰你了。” “他们拍这个做什么?” “大概是想了解一下咱们中国的电视产业的发展吧。”老魏不甚清楚的道:“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都是美国正经的大媒体,拿摄像机的是美国广播公司的,大概和咱们的央视差不多的地位。” 孙璇听的斜了下眼,她是经常看内参的,知道美国光是电视网就有三个,美国广播公司只是其中之一,地位更是不能和央视相比,尤其是政治地位,两者是千差万别。 导演不知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啧啧了两声,道:“看在他们千里迢迢过来的份上,我再给五分钟,过时不候了。” “好嘞。”老魏笑眯眯的答应了,又给前面支应了一声。 老外也乖乖的答应了一声,三两下的将摄像机给支好了,并且半比划半翻译的,调整了台上的光源。 演播厅里多的是熟悉摄影的人,好几位都注意到,老外将镜头主要对准了杨锐。 孙璇也发现了此点,但并不觉得奇怪。 在台上的六个人,除了周想作为主持人年轻貌美,剩下几位参加辩论的学者,上得了台面的就是杨锐了。 就是让孙璇选择,她也会把主要的镜楸对准杨锐。 电视观众都是视觉动物,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满腹经纶就觉得节目好看,如果是这样的话,电视台也不用精选帅气漂亮的演员和主持人了。 电视观众是嘴上说要内涵,实际上要外表的人,这是电视这个媒介所决定的。 孙璇自己编导节目的时候,也都是尽可能的挑选漂亮好看的……杨锐显然能够满足电视节目的一切要求,不拍他又拍谁。 “好了,开始吧。”导演等美国人安静下来以后,举起手,命令开机。 周想立即进入状态,道:“狄研究员,您请说吧。” 狄河颂清咳一声,道:“我本人对律博定没有研究,不过,我是赞成抗心律理论的,杨锐委员斥责目前的抗心律理论没有意义,我想问,什么样的抗心律理论是有意义的?心律不齐是医学实践中遇到的很复杂的问题,我们总归需要面对这个问题吧。” “杨委员。”周想看向杨锐。 杨锐点点头,道:“我分两方面回答吧。首先,心律不齐的问题的确需要我们面对,怎么面对,我一会具体说。其次,心脏早搏不需要治疗,此点毋庸置疑。” “咔咔咔咔咔咔咔……” 照相机快门的声音,瞬间在演播厅里响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杨锐在内,目光都落在了旁边的老外摄影师脸上。 这位是一口气按了不知道多少个快门出来,却是没想到演播厅里比预想的还要安静。 “停!”导演叫了一声,道:“刚才说的很好,杨委员,一会麻烦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这位同志,你的照相机麻烦收起来吧。” 老外摄影师有些不甘心的握紧照相机,用英语道:“我就想再照几张照片,再照几张可以吗?” “给你一分钟。”外联部的主任老魏也没问导演,直接就决定了。 老外摄影师立即举起照相机,面向杨锐?咔咔咔咔咔”的连照了好几个角度。 紧接着,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了一卷胶卷,又是“咔咔咔咔咔”的连拍杨锐。 “杰克,时间到了。”老魏喊了一声。 “好的,好的,马上结束。” 这名摄影师举起照相机,再仔细的拍摄了杨锐几张照片,然后意犹未尽的看看里面的剩余胶片数,再不情不愿的给其他学者来了张大合照。 “我没问题了。”杰克收起了照相机,突然像是想起来似的,问杨锐道:“杨先生,您认为心脏早搏无需治疗,有证据吗?” “有的。”杨锐点点头。 导演重重的咳嗽一声,喊道:“要采访结束了采访啊,行了,开始了开始了,各单位准备……” 老魏赶紧上前,将老外杰克给劝住了。 杰克倒是没有不高兴的表情,乖乖的推到了线外,然后与同行人咬起了耳朵。 在导演的指挥下,杨锐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继而道:“我接着解释如何面对心律不齐的问题,我们的确需要对抗心律不齐,但不能以目前的药物靶点来对抗。目前的药物靶点,不论是钠离子通道,还是钙离子通道,它们的特异性都不足,用于长期的抗心律治疗,弊大于利。这也是我说的,为什么早搏无需治疗,权衡利弊是是否用药的核心判断,患者得了癌症,化疗虽毒,也值得使用,但若只是没有任何症状的早搏,大量吃药的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这不能证明律博定就是有问题的。”蒋同化终于发难,借着杨锐的话头,道:“你说大量吃药的后果很难预料,说明你也不知道吃药以后的结果是什么,对吗?” “我不知道具体的后果,但我能够分析利弊。”杨锐被他攻的稍微有些接不上话。 蒋同化乘胜追击,问道:“怎么分析利弊?你都不知道具体的后果,你怎么分析?” 杨锐没有被他催的着急起来,相反,明知道这是录播的杨锐,刻意舒缓紧张的做了两个深呼吸后,道:“蒋所长,你也是研究者,我也是研究者,难道我们在得到一个具体的数字之前,不能分析两个变量的大小吗?这就好像是有两袋苹果……” 为了让电视前的听众听懂,杨锐想了个浅显的例子,道:“我左手替一袋苹果,右手提一袋苹果,如果两袋苹果的重量相差的大的话,我不用知道每袋里有多少苹果,也能知道哪袋苹果装的更多,你说是吗?” 蒋同化心里骂了句“利嘴”,道:“你这是泛泛而谈,不能说明你对律博定的判断是正确的。任何人都可能犯错,毛主席都可能犯错,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是对的?” “因为我是做过研究和重复试验的。”杨锐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道:“我没有能力进行临床试验,但是,就我做的一些前置实验来看,律博定的安全隐患极大,不应该上市经销!” 蒋同化看傻子似的看杨锐,每个人的科研经费都是有限的,通常都是打折后又打折拿到的,将一大笔钱用于不相干的律博定的研究? 哪怕只是些小实验,也花费不菲吧。 杨锐却不觉得,侃侃而谈道:“律博定能够影响到钠离子通道,钙离子通道,还有肾上腺素等等方面,这样的药物,依我看根本无法通过完整的动物实验,或许,这才是三木公司始终未曾将动物实验完成的原因……” 杨锐的声音响亮而有磁性,虽然没有播音员训练过的嗓音正统,却似乎更有说服力一些。 孙璇听的两眼放光,她虽然不是特别明白杨锐说的是什么,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而在孙璇前方不远处,除了操纵摄像机的老外,其他三人却是开始了疯狂的记笔记。 如果有鬼画符速度赛这样的赛事,三人一定能包揽奖牌。 …… 第九百三十五章 红了脸 孙璇不禁注意到了几个老外的动作。 身为一名新闻记者——当然,她现在已经是一名编导了,但任何一名媒体人,都有一颗新闻记者的心——孙璇觉得,进到演播厅里来的老外的目的不单纯。 不过,身为一名新闻记者,孙璇又觉得,四名老外,最老的都有五十多岁了,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昨天上午到北@京,今天就到了电视台的演播厅,把中国人民的演播事业当自己的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是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派遣的,所以,四个人一定是有全然利己的动机的,做一些不单纯的事情也不奇怪。 ——或者,这四个人真的是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派遣的?就不知道谁来自加拿大,谁来自美国,拿摄像机的大约是从加拿大来的吧,毕竟,加拿大人是懂技术的…… 孙璇的思维在空中转来转去,没两分钟,又被台上激烈的辩论给拉了回来。 “律博定的研究过程长达数年,经得起推敲,严格遵守了各项药品的要求……”蒋同化赤膊上阵之后,言辞越来越激烈。 他和杨锐的关系,说是国仇家恨有些过了,所仇家恨是差不多的,只有打败杨锐,再将他踏进泥里一万年,他的制药所才能拿到充沛的经费,完成从普通研究所向国内知名研究所的转变。 杨锐更是寸土不让,他明知道律博定有问题,又怎么可能落人口舌,所以同样激进的道:“研究时间长不代表安全,至于各项要求?它首先就没有做完整的动物实验。” “这也是符合美国fda规定的,美国fda规定,任何药物在完成了基础的动物实验以后,就可以进入临床试验,通过以后就可以上市销售,长期的动物毒性实验可以在之后补上,这是为了节省药品上市的时间……” “我同意一些药品按此办理,中国的药品监督部门也可以学习,但是,抗心律药品的历史记录极其不良,楸博定没有资格使用这样的规定,它应该进行完整的动物实验以后再上市,我相信,仅仅是心脏早搏的患者,等得住它。” “律博定可不光能治疗心脏早搏,它还对严重的心律不齐的病人有疗效,是延长这些病人的生命的良药……” “这就有意思了,你认为严重心律不齐的病人能够从律博定中得到好处?我认为恰恰相反,像是律博定这种特异性不足的药品,它产生的副作用可不是严重心率不齐的病人吃得消的。尤其是,大部分严重心律不齐的病人都伴随着多种心脏疾病,这让抗心率药物的副作用更加显著,我倒是认为,有必要详细了解相关的信息以后,再下结论。” “等你下了结论,许多严重心脏病患者都已经死了。” “就因为病人快要死了,所以我们就能随便用药了吗?越是对危重病人,我们的态度不是应该更严谨吗?” “律博定在美国针对危重病人的疗效很好。” “是吗?医药公司告诉你的吧,在没有充足的对照比较下,任何疗效很好的说法都是幌子,我不管美国人是怎么做的,如果律博定要在中国销售,它就应该进行完备的动物实验,并且公布详细的临床数据。” “美国的安全数据是世界领先的。” “也许吧,这不代表他们就永远都是对的。” 杨锐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配合他的手势姿态,竟让孙璇恍惚间有“挥斥方遒”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以至于孙璇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她不在乎杨锐说什么,又或者辩论双方谁胜谁负,就是这么看着,就令人感到很愉快了。 “羞死了。”孙璇突然有捂脸的冲动,她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是发红了。 孙璇小心翼翼的向两边看一看,试图证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事实上,的确没有人注意一名小编导的表情。 实验室内,许正平等人亦是各种关心。 身为同僚,他们其实更能理解杨锐所受的压力,甚至离子通道实验室本身,都不免要招待一些不速之客,更不要说是杨锐本人了。 杨锐此时并不多说什么,敏感时刻,还是闷头做实验算了。 对他来说,能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杨锐实际上并不想过多的参与。 事实上,若非是致死事件,他还真不一定会硬抗到现在。 杨锐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他目前的研究工作已倾向于管理者了,不论是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还是华锐实验室,都有多个研究小组在工作,但要确定研究方向,并且与海外各大研究所竞争,仍然免不了杨锐的参与。 许正平等人佩服的看着杨锐,在他们看来,杨锐应该是无心他顾了才对。 只有杨锐知道,此事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5.6%的致死率,怎么可能只有上千人的死亡? 而且,现在还只有美国爆发。 当然,普通人尚未意识到此点,媒体记者是早就想到了。 一般的报纸和杂志,是没有资格和资金在海外派驻记者的,纷繁的请求,就此发往新华社。 专职搜集此案资料的吉良方,接电话接的有些焦头烂额。 “《中国日报》、《新民晚报》、《齐鲁晚报》这样的报纸对律博定有兴趣我理解,《人民医学》也正常,《经济晚报》也要资料是怎么回事?”吉良方放下电话,揉揉耳朵抱怨着。 “你这边还好,我这里全是政府机关在要,不光要给,有的还要我送过去。”同事也是抱怨。 吉良方就笑:“那你送过去没有?” “谁管他们,哪里顾得上啊。” “部里要你还能不送?”吉良方说的是宣传部。 同事嘿嘿笑两声,装大道:“管他们。” 也就休息了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你的。”吉良方有气无力,幸灾乐祸。 同事接了起来,恩恩了两声,道:“关于杨锐的资料我们有收集,对对对,不过要你们自己派人来拿,或者我邮寄给你们,报一下你的工作单位……恩,西城区府右街……咦,哦,您是******的……哦哦哦,好的好的,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第九百四十五章 约稿 杨锐继续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似乎要将最近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似的。 实际上,也是杨锐不敢轻易露头了。 他现在只要走出去,立即就有长枪短炮的等着自己,不说话吧,要被人说耍大牌,说话吧,就容易说错话。 至于律博定,事实俱在,也用不着他再多说什么了。 国内毕竟没有开始销售,最终要处理的,就是京西制药总厂,还有几个倒霉的摇旗呐喊的货色,剩下的时间,主要就是隔岸观火。 看美国的火越烧越烈,越烧越旺。 美国的火烧的越烈,烧的越旺,留给国人的庆幸也是越多。 8月26日,美国报告的律博定致死人数正式突破5000大关。 8月27日,这个数字就超过了惊人的6000人。 8月28日,美国全国的数字汇总,超过8000人…… 到9月1日,美国因为律博定而致死的人数达到了1万人。 与此同时,欧洲第一个通过了律博定的国家——德国因为律博定而致死的人数也超过了2000人。整个欧洲范围内的统计数字还不得而知。 即使是中国媒体,也被这些数字,一次次的刷新了感官。 现代社会,除了局部战争,已经很少有成千上万的死亡人数了,事实上,就算是战争,究竟死了多少人,也是很难说得清楚的,想拍到阵亡者的遗体或者难民的尸体也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医药致死的事件是不同的,每一名死者背后,都有活生生的家庭,都有白布覆盖的遗体。 全世界的新闻圈子,一时间都被律博定给刷了屏。 同时,有关杨锐的报道,也逐渐蔓延开去。 三木公司是巨头级的公司,而律博定作为新生代的重磅炸弹,得到三木公司的全力支持——如果不是因为致死问题的话,未来十年,律博一类的抗心律药可能带来1000亿美元的收入。 1000亿美元,相当于中国十年的外汇储备,因此,为了赚到这笔钱,三木公司在全美范围内,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宣传和营销。 他们有数百名的医药代表,用于向上万名心脏病科医生做营销,同时,他们还有杀手锏级的措施——用免费试用来公关医生和患者。 80年代,法律尚未要求医生为试用药做个人署名,因此,全美18家最大的制药公司,竟然发放了24亿份免费试用药,平均每个美国人能分到10份。 此外,纪念品和礼品的赠送,也保证了医药代表对医生的营销。医生们能因此得到从沙滩包、咖啡杯、听诊器、记事本到有拉拉队员参加的招待会门票、网球练习券、美食大餐、出海巡游、免费机票…… 而对高端一些的医生和学者来说,医药公司甚至会赠送价值数万美元的医疗系统,或者再培训计划。而有资格参加研讨会的医生们,往往有机会在研讨会的间隙滑雪和打高尔夫球,因为医药公司们总是喜欢在风景名胜处召开这样的研讨会。 至于更高端一些学者们,诸如受聘于国立卫生院或者fda的高级学者,他们甚至能合理合法的从制药公司手里领到薪水,出席会议或者撰写文章,也能得到不菲的报酬。大部分的美国顶尖医学研究者,都能因此拿到比本身职位多的多的收入。 这样的现实,令美国医药界,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没有人指出律博定的问题,或者说,即使有人指出了律博定的问题,这些人也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大人物们,医药界的大人物们,不论是否收取了报酬,都对律博定持着深信不疑的态度。 律博定的副作用的确隐蔽,但是,医药界的学者的不作为,也是原因之一。 最终,揭开盖子的竟然是来自中国的学者。 杨锐没有收过三木公司的好处,也没有参加过三木举办或联合举办的研讨会,更没有从三木手里拿过薪水,同样不会有三木的 这免不了令人有些尴尬。 不过,美国人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有应对招数的,就像是每次埃博拉病毒爆发的时候,都会有勇敢而无畏的非洲医生万古流芳一样。 杨锐很快也获得了非洲医生的待遇。 《华盛顿邮报》率先开腔,盛赞杨锐“不仅是极其出色的学者,而且是青年人的道德楷模。他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顶住了重重压力,保护了数以万计的中国人。” 《洛杉矶时报》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的刊登文章,说“杨锐的表现不仅证明了他的能力,而且证明了学者的良心,fda应该向中国人学习。” 更直接的赞誉来自学术界,《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向杨锐约稿撰写律博定问题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学术界。 学术期刊约稿其实是比较常见的事,尤其是在少数人掌握着真理的时代,顶级期刊每期都会刊登专门的约稿。 比如说阿波罗飞天了,人体基因组计划做出来了,又或者小一点的事件,比如某个转基因种子突然出现了,等等,期刊等不到自动送上门来了的文章,就会向领域内的学者约稿。 当然,不同等级的期刊要选择不同等级的学者,否则约稿没回信也是常见的。 不过,《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是医学领域的顶尖杂志,他的约稿函,基本是不会遇到回绝的。 杨锐自然也不会拒绝。 要说起来,能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刊登文章,是不比《cell》弱的,放在85年的国内,这就是妥妥的院士级的成果了。 至于约稿,更可以看做是炫耀的资本,哪位院士要是有篇《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约稿,几乎可以吹一辈子。 然而,在今时今日的情境下,不论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还是华锐实验室的研究员们,竟然都未表示惊讶,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似的。 杨锐干脆就窝在实验室里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写文章,对方要的是短文,总长在2000字以内,最好是1200字,正好三页或配图的4页。 杨锐也不愿意写太长,只将之当做是成就刷一刷。 而在实验室外的风起云涌,也暂时被杨锐抛之脑后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世界顶级 9月2日。 杨锐延迟了一天,到学校来报名。 虽然出了个大名,但报名的流程还是不能少的。 好在有刘院长出马,特事特办,并不用杨锐像是普通学生那样排半天的队,只是在几张桌子前穿梭一遍,盖些章子,就算是报名完成了。 倒是盖章的老师们都要趁此机会,好好的观察一下杨锐,然后发两句感慨: “时间过的好快呀,杨锐这就大三了。” “是呀,转眼间两年就过去了。” “杨锐再过两年就毕业了呢。” “都说时间如流水呀,杨锐这两年,可是风光了,和洪水似的。” “哎,你这个比喻不恰当呀,应该是这两年过的飞快,转眼即逝。” “这和洪水有什么关系?” “就是为了说明大学两年时光的短暂啊……” 老师们聊天聊的兴高采烈,就差出口吟诗,或者引吭高歌了。 杨锐本人反而是没什么感觉的,他现在上课的时间是逐渐的减少了,大一大二的两年时间里,他算是将数学和化学等基础补了大部分上来,以后,他计划和几名小牛继续学习高等数学和化学相关的学科,从而减少在学校里上大课的时间,毕竟,他的学习进度比同龄人快多了。 研究所不是武学门派,总有的人擅长些什么,有的人不擅长什么。研究室的主任向低级研究员学习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要他在科学设想和研究方向上的选择大部分是正确的,研究室的上下级环境就不会改变。 而在此之外,互相学习往往是免不了的。现代学科实在是太广泛了,不管是数学、物理还是化学,又或者生物学中的植物、动物、微生物、细胞、基因等等分类,都不是一个人穷尽一生所能学习完成的,而现代研究的交叉性,又使得大家不得不去了解这些相关的信息。 生学界从来都不是自行生长的学科,读数学出生的生物学大拿,读化学出身的生物学大拿,还有读计算机和工业设计出生的计算机大拿。 就是杨锐的两间实验室里,也是各有擅长。 而且,大家对于能给杨锐开小灶,也是感到很有兴趣。 现在人不讲究什么上班时间下班时间,或者私人时间办公时间等等,大家只是在这种时候,才觉得杨锐更像是学生,令自己的世界观能趋于正常。 杨锐也觉得自己的世界有趋于正常的样子。 他不喜欢压力,任何人都不喜欢,适当的压力也许会增加效率,但沉重的压力,杨锐怀疑,如果律博定的事件再继续半年一年,他多半是要失眠了。 至于现在,赞誉产生的压力,明显要比攻击小的多。 报名结束的第二天,杨锐仪式性的到阶梯里上课。 进门的一瞬间,就听“啪啪”的掌声响起。 杨锐讶然发现,上百名同学都站了起来,在给自己鼓掌。 “多谢多谢。”杨锐连忙拱手道谢。 掌声很快停了下来,就见白玲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台阶上冲了下来,将一束新鲜的花递给杨锐,笑面如花。 “怎么还有送花的。”杨锐有些尴尬。 “我们在舞台上获奖也会送花啊。”白玲理所当然的回答,也间接证明了自己是主谋。 杨锐只好将鲜花接过来,又向等待上课的老师致以歉意。 开学第一堂课向来是教授代的,坐镇中央的方教授亦是杨锐见过的,友好的点点头,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收一束花是应该的。” 杨锐向周围同学拱拱手,再次道谢,乖乖的坐到了教室前排。 要是坐后排的话,估计问问题的同学会扰的课堂无法进行。 方教授倒是很满意杨锐表现,上课亦是尽心尽力,现在要教杨锐班的教授?准备的很充分,方教授看着杨锐听的认真,还特意多讲了一些。 对杨锐来说,这样一堂课也很有价值,做科研的永远都不嫌摄入的知识太多,以方教授的学术能力,他讲的生物学基础还是很有意义的。 课程结束,杨锐和亲切的方教授聊上两句,就离开教授,身后有白玲自然而然的跟着。 “你要回实验室吗?”白玲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杨锐。 杨锐耸耸肩,道:“大概吧。” “我能去看吗?”白玲睁大眼睛道:“他们都说你的实验室很厉害,好像把外国人都没做出来的研究,都给做出来了。” 杨锐腼腆的道:“我们的确是向着世界顶级的研究在做。” 白玲连连点头,道:“对哦,应该用世界顶级这个形容词。” 杨锐嘿嘿笑两声。 “听说美国人做的药有问题是吗?是你们研究出解决方法了?”白玲紧接着就说出让杨锐瞠目结舌的话。 “我们没有研究出办法……”杨锐无言以对道:“报纸上不是有报道?” “报道的太多了,都说不清楚,还有人说外国人送了100万给你呢。感谢你。”白玲撅撅嘴。 杨锐拍拍额头,不忍告诉她,如果律博定能修复,100万可是差太远了。 白玲大约也猜到露怯了,羞急道:“我都说了我不了解科研,带我去你实验室看一下吧,让我见识一下世界第一的实验室。” “可不敢说世界第一。”杨锐这么说,嘴角却是有笑,在他看来,自己的实验室就算不是世界第一,未来也应该是吧,现在他已经度过了发育期,实力是有资格指数级的膨胀的。 白玲很乖巧的笑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胸前,道:“世界顶级的。” “这样可以。”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 门口警务室的门敞着,里面人见是杨锐,就站起来示意一下,并不去询问干扰。 杨锐一路带着白玲进门,顺路给她介绍。 白玲也不管听懂没听懂,迈着纤细的小腿,就“恩恩”的回应。 “去我自己的实验室吧,给你上上手。”杨锐说的是上手实验,他保证自己没有什么坏心思。 白玲的脸却是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 第九百四十七章 府右街来人 白玲对杨锐的个人实验室是好奇多于羡慕。 现在的实验室教学条件,是中学只能看着课本,大学有点试剂,毕业用点仪器。如果看报纸杂志的话,北@京少年宫举行航模大赛就算是四个现代化的证明了。 而在现实中,除了四中之流的示范性高中,能看到试剂的中学实验室算是一流了,能见到科研仪器的中学实验室少之又少,有资格用试剂的自然更少。 大学里,北大的条件自然是一流的,即使如此,大二的学生,也就是做些基本实验,属于能见到显微镜,但见不到好显微镜,知道离心机,没用过离心机的水平。 相比之下,杨锐的实验室里的条件还真的是国内顶尖的。 别的不说,光是他忽悠来的超过50万美元,就是国内普通实验室达不到的,那些有多年积累的实验室,自然也是有相应的条件的,但要单论独立实验室的条件,能比得上杨锐的真不多。 就是普普通通的发酵罐,杨锐实验室里的,都比别人的锃亮些。 “这是什么?”白玲对杨锐实验室里的每种仪器都好奇,但她问的都是长相比较好看的。 眼前这台以80年代的眼光来看,就属于充满高科技风味的产品了,边角有圆弧状的白色盒子,有多个按钮和警示符号,看起来就像是美国电影里的火箭发射仪表盘似的。 可惜,答案并不总是高科技的。 杨锐耸耸肩,道:“这是二氧化氮消毒器。” “消毒用的?”白玲惊诧。 杨锐点点头,道:“利用二氧化氮的强氧化性,一些特殊的地方要用到。” “很贵吧?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没讲过。”白玲逗了一下外壳,道:“像是电视机的壳子一样。” 杨锐笑笑,道:“如果不做科研的话,这东西以后也接触不到。大部分同学,以后大概都是不做科研的吧。” 80年代,各行各业都缺乏人才,一名大学生是真正能发挥作用的,最起码,能看得懂产品说明书,多少了解一些英文,知道怎么查资料,这些后世看来很普通的能力,在工厂都是能发挥大作用的。就比如二氧化氮,丢在有些地方的厂矿里,知道怎么查资料的都屈指可数。 白玲显然不准备未来搞科研,听了杨锐的话,乖巧的点一点下巴,又转悠了起来。 “真好啊,你现在的工作,都已经有模有样了。”白玲更在乎这一点,看看杨锐,道:“咱们同学到分配的时候,都不知道去哪里呢,你大概会留下吧。” 对于这个问题,白玲尽管有所掩饰,还是很在意的样子。 杨锐没过脑子的道:“也许吧,还不是非常确定。” 白玲说不上失望还是希望,幽幽的道:“我应该会留在北@京。大部分同学都会这样决定吧,你呢?会出国吗?” “出国不是好事吗?”杨锐笑了两声。 “是好事。”白玲想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比回老家好。” 大三的学生,差不多也到了该忧虑前途,考虑未来的时候了。 杨锐默默的想了一下,自己却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说他曾经有过大学的经历了,就是对比30年前后,毕业以后的惆怅也是不同的。80年代的大学生,更多的是惆怅没有好的出路,或者惆怅分配的工作不够好,不能符合自己的理想,不能令自己发挥所长……而对北大学生来说,什么叫做分配的工作不够好呢?以生物系的学生来说,如果分配到了河东省省委科工委做副主任科员,那就是相当不好了。 这样的惆怅,老实说,杨锐是不太能够感同身受的。 30年后毕业的大学生,大概都不能感同身受。 “做个实验玩一下?”杨锐想想,道:“分子美食怎么样?” “分子美食?”白玲果然被吸引。 “分子美食,就是用分子烹饪法做出来的菜,最经典的就是球化吧,比如说,我们可以用黄瓜为原料,做出黄瓜味的鱼子酱。”杨锐说着自己先兴奋起来。 白玲不解的道:“黄瓜味的鱼子酱,是鱼子酱吗?” “口感像,但是用黄瓜做的,口味是黄瓜味的。”杨锐依旧很得意。 白玲茫然点头,过了一会,看着杨锐已经操作起来了,突然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吃黄瓜?” 杨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险些切到手。 差不多三个小时后,一小盘玲珑剔透的黄瓜味鱼子酱终于做了出来。 杨锐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杰作,白玲满脸狐疑。 “尝尝看。”杨锐拿了筷子和碗出来,递给白玲一个,看着她夹起一粒,自己也夹起一粒放进嘴里。 用舌头将球状的“鱼子酱”轻轻一压,****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口腔,还有黄瓜的清香。 “好吃吧?”杨锐乐呵呵的道:“要说起来,鱼子酱可不健康,营养成分太高了,还有胆固醇之类的问题,但这种就好了,要是喜欢,还可以做水果口味的,蔬菜口味的。健康而且好吃。” 白玲也觉得好吃,只是有种万分古怪的感觉,道:“但是,我们三个小时,就做出了这么点。 手掌大的盘子上,几十颗黄瓜味鱼子酱傲然挺立。 杨锐思考了一下,认真的道:“这是我还不熟练。” “如果熟练了呢?” “最起码能快一倍吧。”杨锐很有些自豪,这是实验能力的体现啊。 白玲则是第一次用看傻男生的眼神看着杨锐,过了一会,突然笑的前仰后合。 杨锐自己夹起一颗鱼子酱,不明所以的再品尝了一遍,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不禁陷入了沉思。 白玲笑的更厉害了。 “砰砰。”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许正平在外面道:“杨主任,有两位领导来见您。” “不是领导,我们就是普通干部。”门口的人连忙谦虚,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样子。 白玲不笑了,连忙整整衣服。 杨锐不舍的看看桌面上的黄瓜味鱼子酱,遗憾的叹口气,道:“要便宜别人了。” “你偷偷收在冰箱里好。”白玲靠在杨锐的肩头小声说话,嗅着他的味道,有些舍不得离开。 杨锐依旧是叹气,道:“收起来就说不好说明我们在做什么了。” 白玲连忙推开杨锐。 杨锐摇摇头,顺势去开门了。 门口,两位干部模样的年轻人,站在许正平的身侧。 “杨主任,这位是尤处长和李处长。”许正平给杨锐介绍,两个人都只比杨锐大一点的模样,至多不超过三十岁。 不等杨锐表示诧异,许正平紧接着说明道:“两位都是来自国@务院的。” “哦……你们好。”杨锐有些迟疑的看着两个人。 国@务院的名号还是很唬人的。对杨锐如此,对白玲更如此。 白玲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如果说,现在的大学生分配有什么特别好的去处的话,******永远都是其中之一。 “你是杨锐,对吗?”尤处长打量着杨锐,问了一句。 “是我。”杨锐镇静了一些,猜想大约是因为近日的律博定事件。 不过,这件事能惊动到******,却是出乎杨锐的预料。别看现在报纸杂志上搞的社会讨论轰轰烈烈,但要说能惊动高层的,其实并不多,至少极少有公开的情况。 至于律博定,若是在国内造成了恶劣影响,杨锐倒是能够想象高层的关注,但它毕竟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如此一来,两名国@务院处长的来临,就令人颇为思量了。 “能看一下你的证件吗?”尤处长温言询问,但显然没有给杨锐反对的意思。 杨锐愣了一下,返身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学生证,问:“这个成吗?” 尤处长先拿学生证看了看,比较了里面的照片和杨锐的样子,又将之递给李处长,后者也是一模一样的看法。 “我看过不少人的证件,看学生证还是第一次。”李处长突然笑了一声。 白玲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锐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手里就这么一个算证件的东西。” “可以了,杨主任有时间吗?有位领导想见一下您。”尤处长仍然是温和的笑,很给人以好感。 “现在吗?”杨锐低头看了眼刚做好的黄瓜味的鱼子酱,有点可惜,多完美的分子料理啊,本来应该和漂亮的女同学一起静静地享受的。 尤处长毫不犹豫的道:“还是早点过去好。” 李处长亦道:“您可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开了车来的。” “好吧。”杨锐没什么反对的理由,答应了一声,忽然又问:“稍等两位,我能看看你们的证件不?” 尤处长和李处长明显呆了一下,也是比较少见杨锐这么直接的。 …… 第九百四十八章 心潮澎湃 ?老旧的上海牌轿车拐来拐去的,进了府右街。 按道理说,这里是北@京城的中心地带了,国家中央权力的聚集之所,比什么唐宁街之类的要政治化的多。但杨锐在京城两年,经过这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应该做成旅游景点嘛,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杨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是充满了好奇。 坐在前排的尤处长和李处长,也通过后视镜打量着杨锐。 一系列复杂而迅捷的检查后,杨锐坐在了一间三面通风的小隔间里,尤处长和李处长 隔间里布置了简单的桌椅,桌椅上有白布覆盖,看起来也很整洁干净。有工作人员给杨锐倒了清茶,就悄然退了出去,步伐轻盈,没有一丝的声音。 而在桌椅板凳以外,隔间内的陈设略显简单,称得上装饰的,也就是古旧的中式窗棂,以及有些现代化的花瓶和塑料花。 倒是塑料花擦洗的挺干净,看起来给人清新的感觉。 杨锐坐了一会,很快就觉得无聊起来,要说观看脑海中的资料,也有些静不下心来。 这时候,杨锐突然想起一个传说,于是,他悄悄的将桌上的茶杯向后挪了挪,然后掀起了雪白的桌布。 桌布下的桌子,很像是有抽屉的旧式双人课桌,桌面上还有明显的划痕和掉漆,果然是旧的不行。 杨锐感觉自己解决了一个谜题,满意的放下刚刚掀起的桌布,就见有人笑盈盈的站在了门口:“小杨同志是科学家,有一颗好奇心呀。” 杨锐定睛一看,不愧是出boss的府右街,请自己过来的,竟是新闻联播里的熟面孔。 “齐公,您好。”杨锐连忙站了起来。 “坐坐坐。”齐公招手示意,又问:“你刚才在看什么?有什么新发现?” 杨锐有点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从后世听来的传说,说国丶务院的桌椅板凳都是旧货? 想了想,杨锐道:“我们学校里搞各种会议,也是这样的布置方式,桌子上铺桌布,这样就看不来桌椅的新旧了。我就想看看,咱们国@务院里的桌椅,是新的还是旧的。” 齐公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道:“现在有答案了?” 杨锐不好意思的道:“是旧的没错了。” “只看一个桌椅就能得出结论,会不会太草率?”齐公坐在了杨锐身侧,颇为亲切的看着他。 这个问题在这里,就不好轻易回答了,杨锐在脑海中先过了两遍说辞,才道:“如果刚才的桌子是崭新的,那看一个桌子的确不能得出答案。但是,刚才的桌子是旧的,所以,国丶务院里的桌椅也用旧货的结论就是成立的,不用再看了。” “有道理。”齐公颔首,又问:“你对律博定的判断,也是基于这样的逻辑吗?” “自然也是基于逻辑判断的,但更多的是我在生物学专业方面的积累。”杨锐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看齐公还有兴趣的样子,遂继续说下去,道:“首先,从学术理论方面来说,我始终认为目前的抗心律理论有问题,事实上,抗心律理论在很早之前,就有人提出了各种反对意见,而今,这些意见也很少有解决的,但在欧美国家,制药公司的利益掩盖了这些问题。所以,在gmp委员会做审核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抗心律药,就留了个心眼。” “恩。” “其次,就是我一直强调的动物实验了,和律博定类似的药物,在动物试验中的表现非常不好,有多次动物致死的记录,作为相同的一类抗心律药物,律博定也有这样的记录,虽然美国fda因为种种原因放过了他们,但律博定的厂商也不敢再继续做长期毒性试验。”杨锐顿了一下,道:“我多次要求京西制药总厂做动物实验,也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就中国的人口规模来说,我们始终是世界各大药厂窥视的对象,我们的诉求,他们应该有所注意,并适当满足才对。” 齐公满意的道:“说的对,我们是欧美国家的消费市场,我们允许他们在我们国家销售商品,他们也应该符合我们制定的法律法规。” “是。”杨锐乖巧的回了一句。 “我有个问题,属于好奇……”齐公沉吟了一下,微微笑道:“国外那么多科学家,他们难道没有怀疑?也没有人做实验证明抗心律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杨锐早就给媒体回答过了,不过,给齐公的答案,自然需要高屋建瓴一点。 杨锐认真的想了一会,道:“经费要求是第一道门槛吧。从怀疑到做实验,这种行动力是需要大量经费支持的,完整的对照实验,大概需要4000万美元,只做前面的部分,然后期待后续有人投入,最低限额,也需要准备1000万美元。” “但是,欧美的研究机构应该能拿出这笔钱吧。”随同齐公而来的一位,不由的问了一句:“还有第二道门槛吗?” 杨锐颔首,道:“第二道门槛,应该是道德上的风险,或者说,道德困境吧。” 这是新鲜答案,在场诸人都看向杨锐。 杨锐斟酌了一下词语,道:“目前的医药实验都是采用双盲对照,一半的病人服用药物,一半的病人服用安慰剂。安慰剂通常是形状样子都一样的药片,但没有任何的医疗作用。这在普通的临床试验上都没有问题,律博定则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齐公问。 “律博定的销售对象是所有心律不齐的患者,心室早搏的人群带来最多的利润,但在临床试验中,他们面对的却有很多是严重的心律不齐患者,这些人,在以前是无药可救的。然而,抗心律药物改变了这一现实,于是,许多医生们都相信,这能挽救他们的病人。”杨锐语气变的沉重了一些,道:“因此,从大多数医生和患者的角度来看,临床试验等于是放弃了一半的病人,那些服用安慰剂的患者,等于是要白白死掉的。”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几个人的意料。 齐公不禁也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对严重的心律不齐的患者来说,是否应该服用抗心律药物?”学者范儿的男人问了句。 杨锐嘴角抽动两下,道:“其他的抗心律药物,我不能肯定,律博定的话……不服用会死,服用的话,死的更快。” 满房间的人都无言以对。 杨锐正襟危坐,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至于是否真的有人吃了律博定,结果是不会因为他说的话而改变的。 事实上,杨锐还有话没说出来,吃了律博定的人,吃会出问题,停用还会出问题,而且,就算是躺在医院里,也不一定能抢救的过来。 不过,这种令人绝望的答案,就不用再多强调了。 “小杨,我要代表全国人民感谢你。”齐公沉默片刻,再次露出笑容,道:“如果不是你阻止了律博定在中国入市的话,恐怕会有许多人和家庭遭遇不幸。” “身为gmp委员会的委员,这是我应该做的。”杨锐谦虚,并将功劳记在组织名下,这是80年代的说话方式了,杨锐也学到了几成。 齐公微笑:“gmp委员会也因为你一炮打响了。恩……我们做了个决定,准备给予gmp委员会更多的审核权利,这方面的问题,已经交给卫生部去研究了。” “我代替各位委员感谢您的信任。”杨锐说的中规中矩。 “另一方面。”齐公看看旁边的学者,道:“咱们国家准备做一个计划,跟踪研究国外战略性高技术发展,我们希望你能加入进来。” 旁边的学者更一步的解释道:“对应的目标,是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日本的今后十年科技振兴计划,以及欧洲的尤里卡计划。” “我没有问题。”杨锐不用两人进一步解释了,他脑海中已经冒出了这个计划的名字——“863计划”。 当然,它现在还没有这个名字,因为“863计划”是86年3月3日才公布的,它的正式名字,应当是“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主导********30年数千亿元科研经费切割的中央最高计划。 能够加入期间,而且是在计划启动之前就加入,杨锐也不免要心潮澎湃了。 ……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处置方案 “我来向你详细介绍一下,咱们国家的高新技术的发展计划,有几个要点,首先是要求国家主导,其次是有限领域,第三,是基础研究。为了跟上国外的科研脚步,国家投入也会比较大……”学者风范的男人介绍着863计划的同时,看着杨锐的表情。 等他说完了,齐公再道:“这项计划,是由老朱来主持的,负责制定和实施。” 齐公说的老朱,对研究员们来说,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也是国内院士中的顶级存在。 杨锐微微点头,这是不出意料的决定。 主持这么大的科研项目,不光得有学术水平和学术声望,还得有相应的经验和政治声望,每个国家能选择的都没多少选项。 紧接着,齐公又道:“计划的方向如何,具体如何进行,还需要召开一些座谈会,由各行业的专家们来决定,在此之外,我准备再成立一个监督委员会。” 齐公看向杨锐,道:“这个监督委员会,我希望你能加入进来。” 杨锐讶然,道:“监督委员会?……计划要到……现在还没有成立,应该还没有要监督的事项吧?” 杨锐差点说出863计划的名字了,这个代号,现在肯定还是不存在的。 而监督委员会,在杨锐的印象中倒是有的,但肯定不是现在就有的,毕竟,就像是他说的,项目组还没成立,你监督什么啊。 齐公却是主意已定的模样,道:“监督的话,还是是有内容的,比如说,现在的座谈会的进行是否正常合理,资金分配的是否合适合规……总而言之,监督委员会的监督范围可以很广很深……” 杨锐听的心惊胆战,这等于是政委的角色啊。 齐公却没有给杨锐考虑或者选择的空间,说过之后,就道:“原本,我们还没有要成立这个监督委员会的意向,不过,律博定的事件,给我们提了?个醒啊。美国fda这么大的机构,都会出这么明显的错误,说明我们得将监督的工作,早早的提到工作面上来。另外,老朱也很赞成,监督委员会和计划委员会并行分开,你只向政务院负责。” 听到自己向政务院负责的话,杨锐期期艾艾的问:“这个监督委员会,还有谁吗?” “暂时还没有,计划正式施行之前,就是你一个人。”齐公顿了一下,道:“可以给你几个编制,这不是问题。” 听听人家说的,编制不是问题,对中国人来说,编制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好,只要有编制,两条腿的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谁不想为国效力做公务员,进研究所啊! 不过,无形的压力也笼罩在了杨锐头上,道:“就我一个人监督这么庞大的计划,恐怕力有未逮……” “并不是要你事无巨细的监督,而是要防范出现系统性的,结构性的问题。”学者范儿的男人出面,道:“咱们国家搞过不少的大计划,第一个五年计划的156项,两弹一星,规模都不小,监督也都没有少。针对现在的高新技术发展计划,该有的监督一样会有,你这边,是希望能从学术角度,展开监督。” “学术角度?”杨锐有些懵,道:“我就懂生物学。” “我更看中的,是你的学术道德,还有承受压力的能力!”齐公坐直了腰,说的很是严重。 杨锐听到承受压力的能力就头痛,忙道:“我其实不擅长承受压力。” “我看你是不想。”齐公点点他。 杨锐苦笑,谁愿意承受压力啊。 “这你一次,你做监督委员会,有我们做后盾嘛,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的。”齐公用的是劝说的语气,又道:“咱们弄的这个高新技术发展计划,是一个大计划,可以说,咱们国家以后从嘴里剩下的这点子吃食,就全都要往里面放了,这是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给咱们省下来的,是为了让咱们国家,不再是一个落后国家,不再遭受鸦片战争这样的侮辱,而节省出来的资金。杨锐,你说,咱们是不是要看好它?” 这样的话,就是杨锐再坚强,听着都有些受驱动,更不用说如何回答了。 杨锐只能也必须的回答,道:“是,这笔钱,是一定要花在刀刃上的。” “你说的对。钱要花在刀刃上。”齐公说完,起身拍拍杨锐的肩膀,道:“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是将接力棒交给你们,你要好好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国家。” 齐公说完离开了,留下学者范儿的男人,和杨锐交代细节。 杨锐心不在焉的听着,能够参与到863计划中,自然是非常好的事,对于任何一名学者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誉和利益,不过,监督委员会究竟是什么鬼,他实在是摸不清楚啊! 如果工作量太大,岂不是要影响到研究? 若是如此的话,他是宁愿不要这份工作的。 只是,眼前的情形,似乎也是容不得他拒绝的。 杨锐满心疑惑的返回学校。 接下来几天,电视里关于律博定的报道,却是猛然的多了起来,期间也免不了有关杨锐的细节,尤其是中央两个电视台的报道,总时长竟然比之前还要多。 杨锐不禁想,这会不会是为了造势? 但仅仅是一个监察委员会,又是否有必要如此造势? 这些问题,杨锐是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清楚。 而卫生部召集的处置方案决定会,也迅速的打乱了杨锐的思考。 中国目前是没有fda这样机构,卫生部就是药品的全权负责方了,律博定的案件,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疲于奔命。 相比之下,杨锐的工作,更多的大约是提供专家意见了。 这样的正式场合,自然不能像是对记者一样,随便的聊天似的说话,杨锐特意准备了一个简短的发言大纲,并且让科研狗们搜集了充足的资料。 9月5日。 杨锐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卫生部的大楼。 走进用红纸贴着“律博定处置方案决定会”的休息室,杨锐一眼就看到了秦翰池和蒋同化。 蒋同化表情忧郁,秦翰池则是胡子拉碴的颓废模样。 杨锐坐进房间几分钟,两人才注意到了杨锐。 蒋同化自然而然的将头扭了过去,秦翰池犹豫片刻,来到了杨锐面前:“杨委员,又见面了。” “秦厂长。”杨锐点点头,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秦翰池苦笑:“已经不是厂长了,前两天,免职的文件就下了。” 免职不是撤职,更不是惩罚,升职的官员在正常履职以前,也会被免去现任的职务,不过,免职对于现在的秦翰池来说,应当是很难恢复的。 但并不是说完全不能恢复,曾经的三鹿老大,照样是重回了官位。 杨锐对秦翰池本人并不敢兴趣,再次露出淡淡的笑容。 秦翰池也知道杨锐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于是斟酌语气道:“在这件事情上,最后是杨委员您赢了,我秦翰池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但还请秦厂长看在几千名工人的份上,为我们京西制药总厂,说句好话。” 杨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与他的发言大纲,可是南辕北辙的。 而杨锐,也不可能因为秦翰池的话,而改变决定了的意见。 可怜不行,哀求亦无用。 第九百五十章 三个目标 “各位,请坐好,王司长主持今天的会议。”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走进来通知了一句就消失了。 对京西制药总厂生死攸关的会议,对于卫生部来说,明显并没有那么重要,会议的布置也是简简单单的,比普通厂矿的大会还不如,做辅助的工作人员更是少之又少,杨锐粗略的数了一下,算上来来往往的,总共不超过五人。 五个人配一名司长或者副司长,或许,本身就预示着京西制药总厂的命运灰暗。遥想当年,他们可是有副部级的干部参观的京城大厂。 秦翰池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表情黯然的看一眼杨锐,道:“杨委员,拜托了。” 说过,秦翰池步伐迟缓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杨锐很同情的看着秦翰池的背影。他确实同情秦翰池,要说能力的话,秦翰池也是有的,如果当日他去美国带回的不是律博定,而是其他什么药的话,结果大约会很不同,现在,说不定召开的就是部长副部长主持的庆功大会。 然而,初衷是好的,并不代表之后的处置就是正确的。 杨锐反对律博定,秦翰池是看到的,但他的应对措施,从来都是掩饰和抗拒,从工人罢工到强行生产,他也从来都没有把人命当回事。 当然,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不相信律博定有问题,但不相信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判断。身为工厂的厂长,尤其是医药工厂的厂长,他的工作职责就包括做出正确的判断。 秦翰池错了,不仅其本人要付出代价,京西制药总厂也不可避免的要付出代价,至少杨锐本人是这样看待的——京西制药总厂的工人们为了律博定投产而罢工,其目的是为了利益,他们同样做错了,也必须因此而付出代价,就像是三木公司的员工一样。 三木的裁员潮早就开始了,而中国国企是没有裁员一说的,甚至不会有人丢掉公职,尽管如此,收入和待遇定会大受影响。 至于究竟受到怎么样的影响,就看卫生部的处置了。 杨锐并不是特别关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王司长读稿子。 庆功会嘉奖会都是冗长的会议,这样的处置会,就没有人愿意出风头了。 王司长三言两语的说完了话,道:“我们先讨论一轮,然后再做决定。秦翰池同志,你先等一下,杨委员,您先说吧。” 处置会的目标就是“处置”,尽管理论上,处置是个中性词,但实际上,这个处置会就是批评会,先说话的,自然不能是举手的秦翰池。 秦翰池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结局,黯然的放下手来,样子可怜之极。 他的一生都是在京西制药总厂度过的,从普通工人到工段长,从工段长到队长,从队长到车间主任,再到副厂长和厂长,按部就班,又对工厂充满了感情。 秦翰池向杨锐露出期盼的眼神。 然而,杨锐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秦翰池的方向。 只见杨锐展开早已准备好的稿件,大略的看了一下,道:“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昨天收到要开这个‘律博定处置方案决定会’的,因此准备的比较仓促。在未取得gmp委员会全体会议的授权的情况下,我今天是以个人身份来的。” 这是参会前要说明的部分,做会议记录的工作人员也是奋笔疾书。 王司长则是微微点头,类似的套话他听的太多了,不足为奇。 杨锐说明白了,轻咳一声,道:“关于律博定的问题,大家应该都比较了解了,今天说的是处置方案决定,我也就只谈处置方面的问题。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卫生部最终做出的决定,应该满足以下三点目标。” 三点目标一说,包括王司长在内诸人,全都认真了起来。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杨锐的话不认真听是不行的,尤其是目前在律博定的问题上。

外孙谢震忍不住笑了出声。 杨迪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瞪儿子一眼,道:“你爷爷要逛街,赶紧儿买张地图去,再打问一下怎么走。” 谢震顿时满脸的懵逼,小声道:“我也没来过啊。” “所以让你去问啊。” “我……我问啥呢?咱去哪?”谢震知道问老妈没用,转头问杨山道:“爷爷,咱们去哪?” 杨山整整衣领,露出笑容,道:“找个做西装的地方,咱们坐出租车去。” “做西装?”杨迪跟不上老爷子的思路了。 杨山毫不犹豫的道:“我要给杨锐做一套一样的西装。” 杨迪看着杨山的西装,哭笑不得:“做西装就做西装,干嘛要做一样的?” 杨山挺了挺胸,循循善解的道:“坐火车的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他们都说我这身西装好,我就想着,给杨锐也做一身。” 杨迪瞅着杨山长过腰的西装,叹口气道:“杨锐不见得喜欢,他在京城这么久,说不定已经买了西装了。” “买了就再买一件。”杨山强硬的道:“我送他的,他敢不穿?” 杨迪服气的道:“那肯定不敢。” 三人说话间,坐上了出租车,并请司机找一家有名的裁缝店。 出租车司机眼珠子一转,就将三个人拉到了一处小巷子里,并道:“你别看这个地方小,但是外国人都有来的,是咱们老北@京有名的裁缝师傅。” 留下三人,出租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杨山一行人有些迟疑的走进了小巷子里的裁缝店。 裁缝店的招牌看起来是有年头了,只有简单的“黄家裁缝”,听起来和皇家有点像,颇有高大上的感觉。 招牌的旁边,还贴了有红纸,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挂在那里,写的是“中山装”、“洋装”、“毛衣”“西装”等几个字。 p>倒是门内趴着做活的老师傅给人以安心的感觉,只见他将缝纫机踏的飞快,手底下左移右晃。 杨山只觉得对方动作利落,立即兴奋的上前交谈起来。 老裁缝面露微笑,不时的点点头,看起来很有派头的样子。 80年代正是西装流行的时代,远比三十年后还要流行,而且,这个流行的时间节点是非常清晰的。1983年以前,国人是不敢穿西装的,尤其是体系内的干部和工人,穿西装的绝无仅有,但是,随着中央领导人带头穿了西装之后,这股风气就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以至于做中山装的裁缝,不得不改学西装。 就中国的流行文化来说,穿西装的重要性,或许是第一级的。它是一种开放的表征,以至于中国领导人有次身着中山装会见外宾,还被外界疑惑,中国的改开是否要回缩了——回应此事的,是五位常委身着西装的集体亮相。 这次集体亮相,也彻底引爆了中国的西装文化,不仅是年轻人结婚之类的场合会有西装出现,许多人出门都会穿着西装以示正式,就像是杨山老爷子一样。甚至于,还有人穿着西装打篮球,跑步的。 当然,全国人民整齐划一的购买西装,并不代表着西装裁缝,或者品牌西装的产能就会大幅度提高,于是乎,就有两种西装出现在了市面上,以填补空白。 一种是所谓的洋西装,实际上就是国外的二手西装,或者洋垃圾,整船的运入国内以后,或经清洗熨烫,或者就直接销售出去,价格便宜且质量上佳,深受广大人民的喜欢。 另一种就是转行的旧裁缝了。 “黄家裁缝”的掌柜兼师傅,就是转行的旧裁缝,不过,旧不旧新不新的,也就是最近两三年的事。国内原本就没有几个能做西装的裁缝,83年转行的就算老资格了,84年入行的若能拜个师傅,也算是老裁缝了,至于黄家裁缝,虽然是今年入行的,却是做了三十多年的老裁缝,和杨山很是说得来。 一会儿,杨山就确定了要做的样式和布料——样式和自己的一样,布料尽量用好一些。 杨迪倔不过老爷子,只好迂回道:“最起码把杨锐找来吧,量体裁衣,做衣服不量怎么做?您说是不是,黄师傅。” 黄老裁缝呵呵的笑,说:“都行。” 老爷子想想也是,却是道:“先把钱交了,杨锐那小子有钱,到时候让他出了钱,不像话。” 杨迪没办法,道:“那算多少尺布?” “大概身体体重多少?” “身高?比我儿子高20公分,胳膊腿的稍微粗一点。”杨迪将儿子谢震拉过来,先是拍了一巴掌道:“让你小子光吃不长个子。” 谢震叫冤也没用,被老裁缝拉在一遍,仔细的摸了一遍。 “给260吧,算你们便宜点,本来要三百呢。”老裁缝给报了价。 “这是南湖的两倍价了。”杨迪不满意了。 “料子好。”老裁缝冲着杨山笑。 杨山很满意:“就得用好料子。” “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料子了,满四九城里,您找不到更好的。” 杨迪不信,道:“太贵了,要不然,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这样……我再便宜30块,230最低了。”老裁缝拉了一把杨迪,又道:“老爷子出个门不容易,你忍心他陪着你四处转悠啊,车费也不便宜吧。” 出租车的确是不便宜,随便坐坐就过十块了。 杨迪犹豫了一下,道:“220块,我再喊侄子来量身。” 老裁缝一副痛苦抉择的模样,片刻后拍了一下大腿,道:“得嘞,您都这么说了,我就让给您了。220,我亏本做了。” 杨山很满意对方亏本,当即道:“给杨锐打电话,让他来量身。” yi一个小时后,又惊又喜的杨锐出现在了小巷子里。 “先试衣服。”杨山不由分说,先将杨锐交给了老裁缝,自己站远了一点看。 还是二姑杨迪看不下去,小声给杨锐说清楚始末。 杨锐哭笑不得的站在店中央,两手伸直了让裁缝量体,眼睛瞅着爷爷的装束,有些发呆。 此时的杨山,站的笔直,如松树一般,衣服下摆几乎到了裆部,前襟束着脖子,最令杨锐惊讶的是袖口,正常的西装,是衬衫露出袖口一厘米,杨山的西装,却是盖住了手背。 杨锐此时赫然发现,老裁缝量胳膊的时候,竟然也是量到了自己的手指末端。 “袖子做太长了吧。”杨锐小声说话。 老裁缝微微笑:“你看电视里的领导,都是这么穿的。” 杨锐回忆了一下,没印象。 “也不会这么长吧。” “你不懂。”说完,老裁缝回到门帘后的小隔间,珍之重之的拿了两个相框出来。 里面的照片,正是身着中山装的毛主席,在开国大典上讲话的照片,袖至手背。 “这是中山装。”杨锐说。 老裁缝再微微笑,拿出了另一只相框,正是前两年,领导人身着西装亮相的照片。 杨锐非常服气,他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中国领导的服装,竟然都是大一号,袖超长的版型。 “过两天,我要参加老战友的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就穿这套衣服。”杨山同志一锤定音。 …… 第九百六十章 沽名钓誉 军区招待所内,灯火通明。 杨锐挽着爷爷的手走进其中,立即被耀眼的勋章给闪瞎了眼。 杨山同志突然有些近乡情怯的站在了门口,有人来问,亦只是哆嗦了两下嘴唇。 杨锐于是代为回答道:“我爷爷以前是大湖营的通讯员……” “您是杨山同志吧。”门口负责迎宾的也是位军人,却是浑身透着机灵劲。 杨山点点头,说:“你知道我?” “知道,我们军长给我们说了,您当年为了送一份信过去,半夜摸着敌人的战壕边儿爬过去的,嘴里就叼着拉环手榴弹。”迎宾的军人快人快语,说的杨山老怀大慰。 杨山不禁回忆往昔,道:“叼着手榴弹是真的,那是怕被敌人俘虏了,把信给丢了。摸着战壕爬就是吹牛了,敌人也不是泥捏的,战场上动不动就有诡雷地雷的。敌人的暗哨也很精神的,都怕被人摸上来把命给丢了啊,所以晚上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呢。我当时,离敌人战壕最近的地方,也有几十米远呢。” “离着几十米远爬过去,也很了不起了。” “没办法,营部计划凌晨发起进攻,必须通知策应部队,我们几个通讯员,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杨山说到此处,忽然有些伤感了。 “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活下来的人,要为了死去的战友,更好的活着。”一位满胸勋章的老人,来到了杨山面前。 “老营长……”杨山看着对方,一时间老泪纵横。 “不哭不哭,你说你,比我没小几岁,怎么就老是又哭又叫的。”老营长莫名的想起当年的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杨山更是情绪激动。 杨锐站在一边,没有参与到两人的交流中去。那是属于他们的空间,他们的时代。 周围人则是用各种眼神,打量着杨锐。 没办法,在?个老革命与老革命子女聚集的场合,有生面孔出现已经很容易吸引注意力了,像是杨锐的打扮,就更加的吸引注意力了。 杨锐如今的西装,除了颜色上略有差别以外,与爷爷的基本类似,看起来像是亲子衫似的。 若是正常的西装,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男士西装的样式,远没有多到不撞衫或不重复的程度。 然而,杨锐的长袖大码西装,显然算不得是正常的西装。 在场的老革命与老革命子女们,基本就是穿着着两种衣服。 一种,是军装配勋章的模式,但并不是太多。现在的军人太多了,不像是后世,大家需要身着军装,来证明自己是这么一个群体中的一员。85年距离建国才36年,距离抗战爆发才47年,战争幸存的军人们虽然老了,数量却并不少,他们的子侄更多。 另一种,就是西装了。 随着几位常委集体西装出席,现在身着西装已经是政治正确了,更别提年轻人们喜欢时髦的追求。甭管是第二代、第三代的革命子女,早都穿腻了军装,更不会在这种场合里穿军装。 不用分别哪位是现役军人,哪位是退役军人,哪位是政府官员,哪位是下海从商了,知根知底的大院子弟,现在都是将西装当正装了。 不过,年轻人和中年人里,没有一个人,是身着杨锐这种长袖大码的西装的。 杨锐不仅是被老裁缝忽悠了,老裁缝估计也是被忽悠的一位。 中国领导人的确是一向喜欢长袖大码的西装,就是看30年后的照片和新闻,也会发现,中国领导人穿着的西装,一向是长袖大码的。 这大概与中国的衣着美学有关,中国人对衣服的概念,向来是遮蔽身体的,而西方的衣着却是为了显露身体曲线的。 为了调和这种矛盾,专门给中国领导人制作衣服的红都公司,就设计了独具特色的中式西装,宽大而非?身,遮蔽而非显露。 国内的西装业刚刚开始,老裁缝自然而然的学了红都的风格,也恰恰符合老爷子的审美观。 但在年轻人中,长袖大码的西装可不流行。 事实上,基本就没人穿。 大院也是有时尚风气的。 前些年,带着绿军帽就是时尚,再两年,骑自行车也够帅气,同时期的大院子弟,也以身着来自父辈的将校服为傲。现如今,属于男性的时尚自然是西装了。 可以是意式的双排扣紧身西装,也可以是尾巴开叉的英式单排西装,还可以是o字型的美式宽大西装,就是窄小的h型日式西装也很受欢迎,唯独中式改良版的西装,在圈子里无人问津。 爷爷辈的都穿这种西装,年轻人穿着像什么样啊! 杨锐现在的形象,落在众人眼里,就是标准的土包子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土包子偏偏帅的不行,甚至将宽大的西装,穿出了独特的精气神,以至于好些女士小姐,都忍不住投来情绪不明的目光。 杨锐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但他无能为力,爷爷和老营长还处于情绪波动状态呢,他现在自己进大厅不合适,打断两人的叙旧自然更不合适。 好在他也是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感觉,就稳稳的站着,权当自己是名模特,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萌动物。 大约十分钟的柱子后,终于有个人来到了杨锐面前,问道:“你是杨锐吧?律博定的杨锐?” 杨锐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干站着,怎么说都是有些尴尬的,能有个人说话就太好了。 他抬眼看去,是个年纪相仿的女生,于是更加乐意了,微微露笑,道:“揭穿律博定之类的说法会更好一点。” “唔……你说的是。”女生有仔细化过妆,看起来也满细致的样子。 “我是跟着长辈来的,你呢?”杨锐没话找话的聊天,对方要是走了,他就又要一个人站着了。 女生笑了起来,道:“大家都是跟着长辈来的,对了,我叫苏巧新。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我?” “对呀,我爷爷也吃了律博定,还好有你提醒,家里人才注意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大事呢。”苏巧新说话有些快,倒是脆生生的很好听。 杨锐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我不敢居功,还是你们自己注意到了。” “没你提醒,我看没人能注意的到。再说,还有的人就是不信邪。”苏巧新说着眼睛瞥了瞥,正好与一名男青年的对上,吓了一跳。 后者看了看苏巧新,又看了看杨锐,跟身边人说了点什么,就毫不犹豫的走了上来。 苏巧新吐吐舌头,道:“不好意思,过来的是仓少鹏,他叔伯前阵子吃了律博定,结果住院了。” “严重吗?” “挺严重的,关键药是仓少鹏找的。”苏巧新看在杨锐帅气的份上,多透漏了一些消息。 不等多说什么,仓少鹏就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 “这位就是沽名钓誉的大学生杨锐吧。”仓少鹏斜眼看着杨锐,嗤笑一声,道:“律博定可是让你出了风头,没少赚钱吧。” “你别泼脏水到别人身上。”苏巧新小声的帮杨锐辩解了一句。 仓少鹏却是眼睛一横,道:“关你什么事?你吃了药?你知道药好药坏?你就是权威了?我看你是反动学术权威。” 后面的话,他是面对杨锐,说出来的。 遇到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杨锐还真是有些词穷。 他总不能和仓少鹏谈科学吧,而谈药品不谈科学,又有什么好谈的?“我隔壁家的老王喝了他媳妇的洗脚水治好了老胃病”似的谈话,又有什么意思? 杨锐的短暂沉默,却被仓少鹏看成了示弱。 他立即像是要跳起来似的,高声道:“是吧,是吧,知道怕了?我就知道你是瞎猜的,胡扯八道的。” 更令杨锐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准备站在这里与杨锐辩论,而是如得胜的将军似的,得意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朋友群中,高声道:“我就说,一个大学生知道个屁,就是没上过大学的土老帽,才把北大当是什么似的,你们看他穿的那西装,照着电视里做的吧,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第九百六十一章 救命恩人 杨锐身长袖肥西装,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十多步远的仓少鹏洋洋得意,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就好像,过春节的时候,自己坐在饭桌前,看着不远处的小孩子们放炮嬉闹一样。 杨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以后不能经常和老头子们呆在一起了,整个人都被弄的暮气沉沉了。应该多和年轻人呆在一块,这样才快乐嘛…… 杨锐想的走了神,两眼放空的看着前方。 这在苏巧新看来,杨锐就如同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而且,不远处的仓少鹏,还在那里高着嗓子讽刺杨锐:“你看他,要么就是为了哗众取宠,要么就是旧社会遗老遗少,反动先锋……” 苏巧新看着杨锐,心想:旧社会哪里有这么帅的遗老遗少,就是有…… 苏巧新心念转动,同时,不忍的安慰杨锐道:“你别生气了,仓少鹏家里出了事,他是想推卸责任呢。” “恩?”杨锐像是被叫醒了似的,从走神恢复了过来。 “我之前不是说他叔伯住院了吗?”苏巧新有种分享秘密的快乐劲儿,小声道:“他叔伯是家里最大的官,这下子可能要病退了,全家人都在怪仓少鹏,你说,这个药的害处真的那么大?” 杨锐有所理解,微微点头,回答道:“律博定会引起心脏骤停,而且骤停了以后,很难抢救,你见过他们抢救心脏骤停的病人吗?” 苏巧新脸色有些发白的点点头。 “心脏骤停以后,用的抢救办法叫电击法,正常病人,一般电击一次到两次,就能抢救过来,但是,服用了律博定以后,即使是多次电击,也不一定抢救成功。”杨锐停顿了一下,道:“电击对心脏和人体器官是有损伤的,次数越多,损伤越大,最重要的是,心脏骤停的时间越长,人体器官,尤其是大脑的受创也就越严重。” 苏巧新似懂非懂的看着杨锐,视线在杨锐的眉?间游离,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杨锐自己却是有些唏嘘。 用电击的方式抢救心脏暂停的病人,可以说是一次伟大的技术发明,理论上,心脏停止30分钟的病人,都有可能电击抢救过来,但现实是,医生电击三次左右,就不会再行电击了,因为长时间心脏骤停后的多次电击抢救,得到的往往是大脑受损严重的病患,基本很难具备完整的行为能力。 不过,总有一些特权病人,是能够得到特权式抢救的——或者说,是总有些特权家属,能够得到特权式的抢救,有些家属,他们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人,至于病人是否有完整的行为能力,是否神志不清只会流口水,他们是不在乎的。 律博定造成的危害,远不止死亡数字那么简单。 却不知仓少鹏的叔伯受到的损伤有多严重,病退对官员来说,还是很难做出的决定。 旁边的人群里,仓少鹏还在哪里唠叨,直到说了一句“他穿的是长袍马褂吧”,才有人使劲咳嗽两声,道:“咳咳,少鹏别胡说。” 仓少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老爷子们可都穿的是这种模板的西装,领导人更不用说了,红都就是新中国的御用裁缝,中式西装也是符合老总们的审美,才在高层流行开来的。 严格的说,长袖大码的西装,代表的也是身份地位,没有一定的级别,不是领导的,你还就穿不得袖口到手背的西装。 仓少鹏被人提醒了,迅速改口,道:“我就是说,哎,年轻人有这么穿的吗?就看他穿成这样,反动学术权威。” “是丑了点。” “难看吧?” “是……挺难看的。”年轻人还是脸薄了些,看着杨锐的脸,说他难看,多少是有些不太自在。 杨锐渐渐的也有些不爽了。 你找了药给自己叔伯吃,出了事,又想赖到别人头上。 问题是,你有必要赖吗?你赖得掉吗? 若是指望攻击杨锐,就能消弭律博定的危害,那就太天真了。 也许,更多的是想出一口气? 但是,你出气出到我身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锐脸色阴晴不定,他现在无比的怀念在西堡镇的日子。那时候,要是遇到这样的货色,一把揪过来,揍到他怀疑人生就对了。 可在这四九城里——杨锐瞅着一屋子的官二代红三代们,转着脑筋。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的杨山平复了情绪,招手道:“杨锐,过来,我给你介绍我的老营长。” 老营长亦是用毛巾擦了脸,再用略有浑浊的双眼看着杨锐,握住他的手,道:“杨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救了我们不少老伙伴啊。” “啊?怎么回事?”杨山讶然万分。 老营长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杨锐揭发的那个药,我们好些人都吃了。” 杨山更惊讶了:“为什么啊?” 老营长笑了:“什么为什么啊,心脏不好呗。家里人一直帮我注意,这次有了新药,就帮我弄了过来。哦,等等,我叫孩子们过来。他们都想谢谢你们。” 他起身招招手,自有勤务兵跑去叫人。 不一阵子,就有一对夫妻并肩而来。 二者身着正装,看起来很有些南方人的气质,准确的说,像是80年代香港电视剧里的模样。 在此时的京城里,这大概就是时髦的模板了。 两位时髦的中年人。 “我女儿,我女婿,都是在深丶圳工作。”老营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又转头拉过杨锐,向两人道:“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杨锐同志了,科学家,北大生,救人无数啊……” “杨先生,你好。鄙人姜志军。”女婿伸出手来,笑道:“我老岳父一直想要一个军人女婿,没办法,我不是当军人的料。” “你爸可不是这么说的。”老营长哼哼两声,道:“你初中的时候,打靶就挺好的,后来呢?好好的军校不读,去读什么对外经贸,经贸能保家卫国吗?” “爸爸,现在都说要发展经济了。”女儿挽住老营长的胳膊,大声说了两句话,面向杨锐,道:“杨先生,我和志军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弄来的药就出大事了。” “你们也买了律博定?”杨锐并不奇怪。 杨山同志的老营长早就是将军了,而他的女儿女婿,看起来也是发展的不错,只要知道有这种药,找找关系弄到并不难。 就是在欧美,也是经常有富豪政要,将人塞进正在进行的临床实验中,某些时候,他们还能保证自己人吃的是真药,而非安慰剂。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不仅危险,而且对药品的测试很有影响,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并不稀奇。 姜志军满脸懊恼,道:“我们也不知道律博定有问题,只想着老爷子的心脏不好,听说有美国的好药,赶紧就找朋友去弄了。还好吃的时间不长,就看到了您发表的文章,还有电视节目。” 杨锐这时候有些诧异,道:“你们没等到美国那边的律博定出来,就停药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于是去问了朋友。”姜志军呼了一口气,道:“朋友当时就叫我给老爷子停了药,幸亏停的早。” “没想到,有人这么早之前,就赞同我的立场了。”杨锐微笑。律博定服药一个月以后,再停药就有类似于戒断的反应了,不过,现在看老营长的身体尚好,就不用他多说了,副作用也是几率性的,没有出现问题就好。 姜志军夫妇互视一笑,道:“焦厂长可是您的拥趸。” 拥趸就是粉丝了,只是说的如此文雅的,杨锐还少有听到的。 “那感情好,以后有机会要请教。”杨锐随口说了一句。 “机会多的很。”?儿轻笑,道:“焦厂长早就想见您了,他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急忙忙的跑过来。” 说着,她真的去打电话了。 “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姜志军向老岳父打了一声招呼,就领着杨锐往里走。 杨山和一群老战友见面,才懒得理杨锐。 杨锐就被一路带了进去。 路过仓少鹏一圈人的时候,后者看到杨锐和姜志军同行,却是缩了缩脖子,声量也降了下来。 “认识?”姜志军注意到了杨锐转头的动作。 “有位叫仓少鹏的,刚才说我是沽名钓誉来着。”杨锐耸耸肩,实话实说道:“挺不爽的。” 姜志军笑了一下,道:“没事,咱们先绕一圈,让你享受一下做救命恩人的待遇。” …… 第九百六十二章 救命之恩,先垒个院墙(求月票) 姜志军带着杨锐在招待所里转圈,会面的大多是与姜志军的年龄相当,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女。 这个年纪,不论男女,在社会是支柱,在家庭更是要顾及老老幼幼,有的人即使来了这样的场合,也得带着孩子,并将主要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非社交中。 不过,当姜志军说出“杨锐”两个字的时候,孩子的母亲立即就抬起了脸,惊喜莫名的道:“杨先生,谢谢您,哎呀,一直想找个机会说谢谢的,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杨主任的爷爷,以前是大湖营的通讯员,解放后做了几任乡党委书记,今天也来了,正在和我岳父说话呢。”姜志军说了杨锐的背景,然后在给杨锐说:“李倩的父亲也是河东出身的,和大湖营很有渊源。” “看你这个弯子绕的。”李倩徐娘半老,瞪了姜志军一眼,道:“杨锐是我家的大恩人,甭管是不是河东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当然,是老乡就更亲了。” 李倩说着展颜一笑,对儿子道:“快谢谢叔叔,要不是他的话,妈妈就要得大病了。” 她儿子大约是六七岁的样子,正在将熊未熊,尚在学熊的阶段。他仰着脑袋看了杨锐一眼,又看妈妈道:“大病是多大的病。” “一病不起那么大。” “一病,不,气?”小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的病。”妈妈继续解释。 “比感冒厉害?” “厉害的多。” “你闹肚子厉害的多。” “厉害的多。” 小孩子默默点头,重复了一遍:“一病不起。” “是。”妈妈鼓励了一句。 小孩子又读了一遍。 妈妈又肯定了一句。 小孩子在再心里默念了两句,然后低声的背出了声:“我一病不起了。我得了一病不起……” 妈妈有些发愣。 姜志军毫不意外的向杨锐笑笑,道:“这是准备请假条呢,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你天天肚子疼和感冒也不是个事啊,就想多学几种病的名字。” 熊孩子被说中了心思,满脸惊惧,大概和碰上了读心人的感觉差不多。 李倩毫不犹豫,倒提起儿子就揍屁股。 姜志军很适应的道:“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挨揍,哎……” 打的快,结束的也快。 一会儿,李倩就完成了孩子教育,再次牵着可爱儿子的手,并向杨锐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 杨锐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位技术宅的声音:一时技痒! 杨锐摇摇头,将这个画面甩了出去,“李姐,你也吃了律博定?” 李倩心虚又后怕的道:“我是心脏有点不好,就有人介绍说,有个外国药能治心脏病,我想外国药肯定是不错,就鬼迷心窍给吃了,还好,你这这边和京西制药总厂吵了起来,我觉得不对,后来就给停了……” 杨锐失笑:“现在还没有哪种药敢说自己能治疗心脏病的。” “我现在知道了。其实我也不严重,就是听医生说,有点血管狭窄,所以容易头晕……” 杨锐听的才是一阵发晕,道:“那你根本不适合吃抗心律药。抗心律药就是对抗心律不齐的……” 令杨锐惊讶的是,李倩竟然不知道此点,连忙询问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话,就有人凑过来听,不一会儿,大家自然而然的围成了一个圈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杨锐也尽可能的解释。 心脏医学发展了多年,虽然仍然未能治愈心脏病——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命题——但是,汗牛充栋的文献,依旧展露出些许的曙光。 杨锐不是医生,甚至不是专业的医药学家栗他也就按照未来的发展,给出一些安慰性的建议。 因为他一向以来的表现,这些话却是被众人无比的重视。 就差提笔做笔记了。 在场的中青年人,得心脏病的毕竟不多,但他们的父辈,也就是离休干部中,心脏病的发病率却是非常之高。 说人人都有心脏病,自然是有些夸张了,三个里有两个,却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当然,心脏病本身就是最普遍且严重的疾病之一,如果不是有癌症、糖尿病和艾滋病的旗帜在前,最受关注的或许就是心脏病了。 姜志军更是趁势将杨锐给推广了出去,并道:“你们别现在装着听人家话的样子,人家杨锐之前说律博定有问题的时候,就是各位,有没有说风凉话的?结果呢?杨锐是对的吧?活人无数。” “谁装着听人家话了,我现在是幡然醒悟了。” “我可没说风凉话。” “之前不是不懂嘛,谁能想到,京西制药总厂那么大的厂子,竟然搞假药害人。” “不是假药,就是药有问题。” “美国人的药也有问题啊。” “就是说。” “杨锐这次救的美国人也不少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杨专家这次,是建了座摩天大楼。” “都不止。” 大家向着杨锐说好话,算不得恭维,因为也没什么恭维的必要,更多的,或许是出于一丝歉疚。 早些天,他们或许也没少骂杨锐。 杨锐只是微笑着听着,不管是做医药还是做生物的,影响到的都是千千万人的生活,但是,极少会有人想到去感谢医药工作者或者生物工作者的,憎恨倒是会有。就像是律博定,如果它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没有人会感谢三木的科研人员,不管他们拿的是价值千万的股票,还是少于水管工的年薪。 不过,现在的道谢,也是真心诚意的。 杨锐就此享受着,以弥补自己被压力摧残了数月的心神。 “杨专家的工作,听起来让人羡慕啊。”站在杨锐身边的是文泽林,是在场年龄最小的,大约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两眼放光的道:“您说,我现在专做医药这块,还有前途没有?” “做管理可能可以吧。”杨锐笑笑。 “管理也行。”文泽林迟疑了一下,道:“我要是想做科研,年纪太大了?” 杨锐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他,道:“实话实说?是。” “看来只能指望我儿子了。”文泽林叹口气,又道:“您说,我要是想让我儿子以后做科研,该怎么搞?” 望子成龙的父母多了去了,许多人听他这么说,又都将目光转了回来。 杨锐想了想,道:“你可以先设定一个小目标。” “恩。” “比如说,考上北大。” 文泽林沉思片刻,道:“我看他也做管理算了。” 杨锐笑了起来,转头道:“做科研其实没什么意思,付出多,回报少,如果擅长社交的话,做管理比做科研好,好的多。” “没你这个带感啊。”文泽林摇头。 “你被人骂的时候就不觉得带感了。”杨锐感触颇深,律博定的事件要是再持续发酵上个三五月,他被人丢臭鸡蛋都不奇怪。 文泽林无所谓的道:“吃得苦中苦嘛,你看现在,大家都赞你。” “这是你们,年轻人就不一定。”杨锐撇撇嘴,道:“现在都有人骂我呢。” “咦?谁啊。”在场的人都是姜志军的朋友,年龄都在三十往上了,并不知道门口的故事。 姜志军这时候自然帮杨锐说话,道:“刚才我不知道,杨锐被仓家的小孩子,就是仓少鹏那小子给骂了。杨专家文化人,和这种二流子没法说话,光受气了。” “仓少鹏是谁?” “就仓家老二的儿子,他叔伯吃律博定吃的要病退了,据说药是他给的。” “呦呵,我爸的药还是我给的呢,吃出毛病了不怪京西厂,怪杨专家算什么。我找他说去。”这边有人一撸袖子就走。 文泽林一拍大腿,也道:“仓少鹏这孩子不像话,我去教训教训他。杨专家您稍等,我给你出口气,刚谁说的,救命之恩要建七级浮屠,我现在就给您垒个院墙。” “小林这句话说的对,我也给您垒个院墙去。” “别都一起去啊,等下啊,排着队排着队,有点纪律行不行?” 说话间,杨锐赫然发现,这几位竟然真的排起了队。 有人还举着手,很有纪律性的道:“我给我爸排个队,他前两天还念叨着要请杨专家吃饭呢。杨专家,咱先垒个院墙,再吃饭啊。” …… 第九百六十三章 手动微笑 军区招待所内。 灯火依旧通明。 仓少鹏和朋友们快乐的聊着天。 对于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不管是什么招待所,都是比较神秘有趣的地方。 他们的年龄,也就是刚刚进入社交圈的状态,这种有老头子参加,又有中青年的二三代子侄参加的大聚会,就像是一场著名的party似的,总是吸引着希望标新立异,确立身份的男生女生们。 仓少鹏他们只要站在里面,就很高兴了,毕竟,这意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子,一个崭新的圈子。 而令仓少鹏更高兴的是,他今天训斥了杨锐。 等回到家,这就是很好的说辞啊,你看,我找来的律博定不一定是有问题的,我找杨锐对峙了,他啥都不敢说啊,都被我训成傻子了——仓少鹏不停的在心里做着对话演练,并且幻想着消息传开以后,大家对自己的崇拜。 杨锐上过电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骂的和老鼠一样跑了。 仓少鹏心中的得意,像是野草一般疯长。 “啪” 一声脆响,在耳边炸响。 仓少鹏还在想哪里的声音,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才是脸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仓少鹏捂住脸,惶惶然的向四周看。 只见一名身材强壮的男人,正抬起大脚,踩了过来。 仓少鹏就地一个翻滚,躲了过去,再爬起来骂道:“打人呢?你什么人?” “我文泽林,怎么?不服气?”文泽林说着又扬起了巴掌。 仓少鹏看着文泽林的巴掌,一下子愣住了。 没见过当众打人打的这么正义的。 站在一起的朋友冲上去将文泽林给抱住了,陪着笑道:“文哥,您别生气啊,少鹏做错了事,让他给您赔礼道歉,先别打,这么多人看着呢。” 仓少鹏一脸的委屈和震惊,挨打的是我好不好,我人都不认识,你就让我赔礼道歉? 仓少鹏不服啊,但他也知道,今天的场合是藏龙卧虎,杨锐一个大学生好欺负,这些大院里的大兄弟就难缠了,而且年纪越大的难缠。 原因很简单,年纪越大的二代,首先父辈的年纪就越大——祖父辈的年纪大是没用的,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不是最厉害的那一批,基本都退干净了。其次,年纪较大的自己就是有职务的,三四十岁的青壮年二代,职务往往比仓少鹏的老爹都高,不是他们这群小年轻敢得罪的。 仓少鹏继续捂着脸,站在两人后面。 文泽林皱皱眉,才打一巴掌不行啊,这说都说不过去啊,他将拉着自己的手甩开,道:“林青,你要扛这事?” “看您说的,啥事情我都不知道呢,先说道说道呗。” 文泽林眼珠子一转,道:“你喊人过来,我给你们说道说道。” 林青不疑有他,招收叫仓少鹏,道:“少鹏,来,先给文哥道个歉。” “我真没做啥啊。”仓少鹏捂着脸不愿意上来,他又不认识文泽林。 林青有些不高兴,道:“你怕什么,过来。” “我怕再挨打。”仓少鹏回答的很实际。刚那一巴掌太重了,他现在还疼呢,牙齿也有些松动的感觉。 林青皱眉,道:“文哥是什么人?人家说了不揍你,就不会揍你,过来,快点。” 仓少鹏无奈,只好捧着脸过来了。 “叫文哥。”林青气的拽了一把仓少鹏,道:“文哥和我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的时候没少揍我,揍你一巴掌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也算是从另一个方向,介绍了文泽林的来历。 仓少鹏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得,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他们一群人里面,林青的年纪最大,属于带头大哥式的人物,他说挨过文泽林的打,那自己挨一巴掌也就不丢面子。 仓少鹏心里稍微顺了些气,小声叫了一声:“文哥。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不知道?”文泽林手动微笑。 “不知道。”仓少鹏手动摇头,脸仍在痛。 文泽林换了个稍微好点的表情,道:“先把手放下来说。” 仓少鹏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 在场的几名女生都发出惊呼声。 只见仓少鹏的左脸,不仅肿了起来,而且有红色的手印出现。 林青也有些不高兴,很好的演示了起来,道:“文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少鹏有错……” 啪! 挥舞的巴掌和滚落的人体,打断了林青的话。 而紧随其后的一双大脚,也没有了人来阻止。 就在林青发愣的瞬间,文泽林已经至少踩了三四脚上去了。 “文哥,你这是怎么了。”又是两个人冲了上去,将文泽林给抱住了。 “松开。”文泽林一把将人给推开,弹弹衣袖,道:“给他长个记性,没什么不好的。” 林青面色不豫,觉得文泽林太不给自己面子,冷着脸道:“文哥,您刚都说了不打人了,你这是出尔反尔啊。” “我没说不打他,是你说的。”文泽林轻松的拍拍手,道:“我是说,要给他说道说道,这就是我的说道方法。” 林青一回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这只会让他更不爽。 林青也不问文泽林为什么打人了,生硬的道:“林哥,您要是说道完了,就请回吧。” 文泽林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林青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了。 文泽林微微一笑,道:“不急,我站着看会戏。” “什么戏?”林青奇怪的问。 文泽林笑而不语。 仓少鹏升起不妙的感觉。 “哎,你就是仓少鹏?。”又是一位壮汉,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文泽林,就看着脸上带着两个巴掌印的仓少鹏,满眼放光的问。 第九百六十四章 我究竟得罪了谁(求月票) “您是哪位。”林青硬着头皮的站到了仓少鹏前面。 他们玩的圈子很小,仓少鹏天天叫着“青哥”,这时候他要是躲到后面去了,以后也没人跟他玩了。 不过就是打架罢了,林青其实也不在乎。 文泽林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后来的壮汉眼里只有仓少鹏,被林青拦住了也不生气,低头看看他,道:“你不是仓少鹏吧?” “我是林青。” “我姓丁,丁十一。你听过没?”壮汉晃动了两下粗壮的脖子。 林青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名字。 丁十一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特殊了,四九城里的公子哥们,鲜少有没听过的。 据说“十一”的来历也很特殊,是他父亲为了纪念老部队十一年前的一场血战。 而随着部队学校长大的丁十一,也如其父所愿的进入了部队,后来成了一名高级军官,有多高级,林青是不记得了,肯定不会是将军级别的,但也是足够高了,高到比林青的父亲都不差多少。 算起来,人家虽然也是公子哥,却是前辈公子哥。 林青不自觉的有矮人一头的感觉,低声道:“听说过。我前几年参加我哥婚礼,您还来过。” “哦,你哥是谁?” “林山海。” “那小子。”丁十一哈哈一笑,道:“就说京城这地界邪乎,走三步就能遇到个认识的。行了,既然认识,就别耽搁了,赶紧让开,一会别人再来,我就抢不着了。” 丁十一说着,不客气的推了一把林青。 后者腿一软,就给将位置让开了。 丁十一走上前去,顺势将仓少鹏救了出来。 仓少鹏想还手,但一来丁十一比他强壮的多,而来,他也是心有余悸。 啪! 又是一身脆响。 丁十一这次用的是左手,所以,仓少鹏的右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肿起来了。 “你说律博定没问题,你怎么不去吃啊?”丁十一有些来气的又是两巴掌,边说边骂,道:“不知道老头子都倔的很?你这边说个没问题,我那边说个有问题,老头子到时候自己偷偷的吃了,算谁的?” 仓少鹏此时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的脑袋还闷着呢,想不出解释,只能喊:“丁哥,我就是说了两句。” “说了两句?我也就打了两拳。” 丁十一说着话,就这么揍了上去。 仓少鹏嗷嗷的叫了两声,没敢抵抗。 “咳咳。”后面,有人装模作样的咳嗽了起来。 丁十一扭头,不高兴的道:“老黄,你啥时候过来的。” “给我们剩点呗。”老黄过来,绕着仓少鹏转一圈,看着鼻青脸肿的仓少鹏,迟疑道:“你下手挺狠啊,这都要打坏了。” “要不然呢?” “我这再打,要是打死了怎么办啊。”老黄满脸的迟疑。 仓少鹏畏缩的向后。 老黄叹口气,道:“风头都让你们俩给出了。” 文泽林得意的笑了两声,道:“行了,我们的院墙垒出来了,你慢慢收拾这小子,别让人抢先了啊。” 说话间,就见一队人互相挤着过来了。 “李哥……王哥……”林青见到人,乖乖的叫了几声,闪到了一边去。 几个人围着仓少鹏,观察了起来。 “就是这小子?” “就这么一个人啊。” “都打坏了都,这怎么整啊。” “就没人帮他出头什么的?”这位伸着脖子,四处打量。 林青迅速的缩起脖子,当没听到。 老黄无奈的道:“咱就不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啥啊h两张脸都肿了,眼睛也青了,鼻子也破了……”这位说着逗了一下仓少鹏的鼻子。 仓少鹏“呲”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得,鼻梁也断了,好打的地方都打过了啊,没法弄了。” 仓少鹏眼泪汪汪的看着几个人,小声道:“哥几个,算我嘴贱,我道歉,道歉行不行?” “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腿砸断了,也太过分了。” 围在仓少鹏跟前的人,像是论牲口似的,将他翻来覆去的玩弄,一人一句的,弄的仓少鹏心惊胆战。 “你知道道歉,该找谁吗?”又有一位逗着仓少鹏肿起来的脸问他话。 仓少鹏茫然的看向四周,小声说:“文哥?” “哥个屁,谁是你文哥?”文泽林上去就是一脚,踹的结结实实。 这一脚踹在胸口,仓少鹏的脸色当时就青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围成圈的公子哥们都不在意,他们早些年打架,比这狠多了,当然,都是对别人狠,自己这么惨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 丁十一宽大的脊背挡着外面的视线,他弯腰看了一眼,道:“肋骨折了,别再踹这里了啊,骨头碎片容易扎破心脏,那就死掉了,神仙都救不活。” 仓少鹏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满脸苍白。 文泽林同意的点头,道:“给后面来的人都说一声,腿打断了能接,人死不能复生。” 丁十一也对仓少鹏道:“你用胳膊把胸脯挡起来嘛,万一被人踩到怎么办,你这不是害人吗?” 仓少鹏颤巍巍的将胳膊挡在胸前,带着哭腔道:“各位大哥,我……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我……” 他向四周看,全是一群中青年老流氓的模样,自家的小青年流氓早都退避三舍了。 丁十一摸摸下巴,问:“要不,让他道歉试试?” 边上人道:“人愿意吗?就这么个小东西,还找上门去?” “谁去问问先。”丁十一向两边看。 文泽林主动道:“我去吧,你们继续垒院墙。” 一群人笑着点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欺负人的美好光阴中。 只有仓少鹏有地狱中的感觉。 不仅是浑身上下痛的很,怕的很,未知的恐惧也是让他怕的要命。 度秒如年的几分钟过后,文泽林终于回来了。 “人家果然不愿意,说这样子就可以了。”文泽林过来回答。 丁十一撇撇嘴,道:“得,后来的没垒上院墙,以后再找机会啊,散了吧散了吧。” 他说着话,满脸都是得意。 后面来的人自然不乐意。 有人想了一会,道:“我看要不这样,这个,姓仓的,你自己说,你怎么道歉表诚意?” “我……赔钱。”仓少鹏实在是怕了。 “陪多少吧?” “一……一千?” “没意思。”在场的几位,都看不起这个数字。 林青见他们缓和了些,稍稍鼓起勇气,走上来,道:“哥几位,少鹏确实是没钱了,1000估计都要找人借。” “你这么大人了,手里就一千块?你混的这么惨?”丁十一不信。 “不是,仓少鹏他们单位刚分了房子,他交了好几千的集资款。”林青连忙解释。现在人都是靠福利房,没有房改前,商品房是有钱也没地方买,而单位的房子,通常是只需要建设成本的——土地是国家的,税款的概念也是不存在的,几千块的集资款,分一套北@京的房子是很正常的,而且,二环的房子和四环的房子基本是一个价,单位远的建房就建的远,单位近的建房就建的近,人们说好单位差单位的时候,这也是一个考量因素,但并不重要。 丁十一等人同样看不上几千块,但还是有人不屑的道:“要不就把集资款取出来,赔了。” “已经交了钱了,拿不回来了。”仓少鹏苦着脸。 “房子呢?建好没?” “快建好了。”仓少鹏小心翼翼的道:“就在这跟前。” “要不赔这个?”丁十一征询的看向文泽林。 文泽林摇头,道:“人家不要。” “那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我看这样,房子让他拿出来,交给老干部中心好了。户给转过去,让你们单位给办了。”旁边一位立即想出了办法,并用叫踢踢仓少鹏,问:“得了,就这么个事,哥几个走吧。” 完了,他们也不等仓少鹏回答,就各自散去了。 仓少鹏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糊的血呼啦查的,哭丧着脸道:“谁送我去趟医院吧。” 林青叹口气,道:“我送你去吧。” 仓少鹏被他搀着,抖着腿出门,低声问:“青哥,我得罪谁了。” “你自己想不到?” 仓少鹏摇摇头,又被自己的动作疼的呲牙咧嘴。 “所以说,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改了。”林青想想,又道:“一套房算是买个教训吧,回头跟你家里人说,这些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花钱买平安。” “我懂。”仓少鹏眼望前方,突然悲从心来:我究竟得罪了谁啊我!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大拿 文泽林和丁十一趾高气昂的回到了杨锐身边,他们俩人身后跟着的是老黄等人,后者稍微有些丧气。 姜志军用肚脐看都知道他们得意什么,于是笑问道:“院墙垒好了?” “先为杨专家的七级浮屠做个院墙,免得别人影响到咱们建塔。”文泽林笑的如此得意,以至于裤袋上的铁环都被光照的闪起来了。 丁十一亦道:“我就让他大出血了一把,律博定合适不合适,大家都是清楚的,他在这里混淆视听,小惩大诫。” 当然,他不用特别指出,是荷包出血,还是鼻子出血。 “你们呢?去晚了吧。”姜志军笑对后面的人。 “老丁太贪了。”后面的人沉重的摇头,很是无奈。 “得,以后还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焦厂长。”姜志军说着,将身边的中年男人给拉了出来。 焦厂长是个传统的黑脸汉子,皮肤也有些粗糙,一笑就露大牙,道:“各位好,我和姜志军是老同学了,对各位也是慕名已久。” “慕名已久也没见您以前出现啊。”文泽林说话很是随意的样子。 “没办法,我住城外,今天是听说杨锐同志来了,我才赶紧开快车过来。”焦厂长解释。 文泽林故意道:“你看,果然是为了杨锐啊。” “杨委员我们是闻名已久了,各位是慕名已久,概念不一样。”焦厂长呵呵的笑。 “咦,我就想知道,慕名已久和闻名已久是啥区别。”丁十一从身后端了一杯白酒,是装在香槟杯里的,刺溜刺溜的很是开心。 焦厂长太熟悉这个节奏了,很适应的笑道:“我先说闻名已久,闻名已久就是听说了很久了,通常说没见过,我对杨委员就是这样。杨委员是声名远播,全球知名,我早就想见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全球知名,这个词好啊。”旁边的人都凑趣!点赞。 “那慕名已久是怎么个说法?”丁十一追问。 “慕名已久就是羡慕了许久啊。”焦厂长碰碰姜志军,眨眨眼道:“我和老姜是中学同学。” 丁十一愣了片刻,哎呀一声,道:“那咱们也是中学同学?” “是呀,我中学的时候,就羡慕你们羡慕的不得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不管是打球还是打架,你们都在最前面,哦,还有学习也好,我那时候就想,我要是有一天,也能风云一下就好了。”焦厂长听着微凸的肚子,笑声颇大。 丁十一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时光,摆手道:“打球打架我承认,学习我就不认了。老焦你后来读了大学?” 他也用起了老焦的称呼,比起焦厂长自然是亲热的多。 事实上,经过焦厂长的一番话,整个圈子都感觉更融洽了。 焦厂长点了一下头,道:“是读了大学,我分数不够,就只好上了农专,毕业分配到了农场,就这么干了一辈子。不能和杨委员比。” 这位说话就是所谓的八面玲珑了,不冷落任何一位,迅速的将话题给转回了杨锐身上。 杨锐自然又是谦虚,又笑道:“焦厂长原来是焦场长,让人好一阵迷糊。” 众人配合的笑了起来。 丁十一则是回忆了往昔峥嵘岁月,感慨道:“考大学太难了,考北大更难。不瞒你们说,我要不是有家里人帮忙,现在还是一个大头兵,哪里有资格提干。农专也很厉害了,当年只要有个学上就是人上人,哪里计较农不农的。” “考大学是不容易,不过,就您这个体格,我看提干也是没问题的。”焦场长呵呵的笑两声,顺手捧了丁十一一把。 丁十一心里一阵暗爽,他现在最自豪的,就努力锻炼出来的体型。 不过,自卖自夸是不好的,丁十一于是笑笑,道:“咱们读书的时候不明显,放现在,我的体格还是不错的。现在的大头兵,不像咱们那时候能吃苦了,一个个……嘿,不是我说,你知道我们军区今年体检,有多少人脂肪肝吗?那都是胖的。” “军人还有胖子?”焦场长做讶然状。 “嘿,新鲜呀,军人怎么就没有胖子了,这几年,体重超标的可是不少。一个是伙食太好,一个是不动。”丁十一呶呶嘴,道:“你看老黄,就有这个风险。” “我是忙的。”老黄揉揉头发,烦闷的道:“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样,天天拉练,没事打篮球啊,根本没时间。” “晨跑的时间都没有?” “头天晚上熬夜写材料,第二天早上怎么跑步?”老黄摇头,道:“现在的领导,晚上8点想起来要改材料,第二天一早就要,根本不给人睡觉的时间。我给你说,一周六天上班,我就没有晚上十点回家的,周末还要加班喝酒,我过两年也下去算了。” “你看你看,机关兵就是这样,啥事都是下去算了,下去就舒服了?做梦吧你。” 几个人就此谈起了军队里的你我他,逗的旁人看热闹。 焦场长此时却抽身出来,拿香槟杯子装的茅台,递给杨锐,笑道:“杨委员,咱俩碰一个。” “你叫我杨锐就行了,叫杨委员,感觉又要挨骂了似的。”杨锐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杯子。 焦场长想半天,遗憾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杨主任不够亲切,杨锐也显的生疏,小杨太过于轻浮…… “我叫您杨研吧,杨研究员简称杨研,我们农场里,做技术的就叫某技,开车的就叫某把事,搞机械的就叫某师傅,您是研究员,我就叫您杨研了。”焦场长为了这个名字,费了八百万个脑细胞。 杨锐无所谓,笑道:“都行。” “成,杨研,我对您闻名已久,也是我们厂的性质。” “哦?” “我们厂其实是中牧总公司下属的农场,我呢,主要负责管理北京这边的农场。” “哎呦,您是大场长,失敬失敬。”杨锐顺手和对方再碰一杯,道:“您这种我知道,我大舅在的西堡肉联厂就是这样,一个总厂下面好些个分厂,总厂的就牛的不行,分厂的就差一点……” 互相捧着总是让人高兴的,焦场长笑一笑,道:“我也是分场的,就是分场下面还有分场,有的分场的分场下面还有分场,没办法,农地比较分散,管理起来就比较复杂。” “国有农场听说是不太好管的。” “是呀,都说机械化生产了,但开机械的还是人嘛,尤其是现在的农资价格越来越高,我们生产起来也是有困难的。”焦场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最难的不是种地,是牧业。” “哦?”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焦场长念了一句顺口溜,道:“搞牧业,第一怕的是疫病,牲口只要得了传染病,那就是纯损失,去年就是这样,一场胸膜肺炎下来,工人都抱着牛哭。” 杨锐默默点头。 “疫病之后,就是繁殖的问题了。”焦场长顿了一下,看看杨锐,道:“您是搞生物的,应该知道,牛的生育能力是比较低的,一只母牛,一辈子也就能产三四次牛犊,不仅产量低,选择性也比较差。我们现在一直在弄牛的品种改良,收效甚微啊。” “品种改良一向是比较慢的。”杨锐知道焦场长不会白说这些的,所以就以听为主,间中插两句话而已。 焦场长沉重点头,道:“用传统的办法,的确比较慢,不过,我们了解到,国外现在都在用胚胎移植了?” 杨锐脑海中迅速的将相关的信息过滤了一遍。 胚胎移植是一向应用很广泛的技术,普通人最熟悉的试管婴儿,部分就是胚胎移植。 当然,焦场长关注的显然是牛胚胎移植了,这也是科学发展的必由阶段,动物总是更容易接受先进技术,它们不接受也不行。 胚胎移植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强壮公牛的精丶子的利用率可以最大化,一只公牛配种十万母牛不是梦,而下崽出来的小公牛,若是不能显露出极强壮的性状,自然是被屠宰的命,农场也能够养殖更少的种牛,有利于降低成本,提高种群的质量。 不仅弱公牛的基因可以被忽略,弱母牛的基因也可以被忽略,因为胚胎移植所用的胚胎,是已经完成了结合的成长体,如此一来,中国黄牛也可以生下高产奶牛,或者安格斯黑牛了。 对于畜牧业来说,胚胎移植是一次革命性的改变。 后世的应用已经频繁到普通农户都能享受到的程度。 当然,在80年代,这项技术还是非常先锋的。 杨锐有些明白,又有些迟疑的道:“胚胎移植我是了解的,不过,胚胎移植虽然是生物学范畴,和我了解的领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一法通,万法通……杨研究员,我们厂搞这个已经搞了好几年了,也请了人帮忙,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不是听说您是生物学领域的大拿。”焦场长停了一下,紧接着道:“您先别忙着拒绝,听听我们的条件,这是我们中牧总公司开出来的条件,可不是我这个分场场长开的。” 杨锐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做科研的,从来没有闲经费多的道理。 第九百六十六章 您提条件 焦场长见杨锐点了头,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老实说,中牧总公司眼馋这个胚胎移植的技术,不是一天两天了。 众所周知,中国的畜牧业水平是相当低的,育种的水平跟弱如萤火。 猪种方面还稍微好一点,咱们可以不谈产量谈味道——当然,实际上不谈产量是不行的,因为养猪的公司要赚钱,养猪的农民伯伯要养家糊口,所以,中国的猪最后基本都是英国种美国种和丹麦种了,也就是俗称的洋三元的杂交品:杜洛克猪,大约克夏猪和长白猪。 但不管怎么样,洋三元我们引进的很早,中国人民自60年代开始,就已经可以吃到外国猪种了,到了80年代,普通中国人偶尔能吃得上一顿肉,领导能大鱼大肉,都得多亏了外国猪种——中国本土猪的出栏期普遍超过半年,不喂饲料的话要一年,是外国猪种所需时间的一倍,成本更是高了一倍都不止,在供应不足的年代里,东西少了,普通人自然就更难吃到了。 鸡种的差距就大的多了,肯德基的白羽鸡40天出栏,两斤饲料转化一斤鸡肉,从畜牧研究的角度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作品——当然,它实际上花了整整一代科学家的时间和精力,相比之下,要让鸡长出四个翅膀说不定更简单,引申的说,60天出栏,三斤饲料才能转化一斤鸡肉的鸡种,就是长四个翅膀,利润也比不上白羽鸡,而90天出栏,料费比更高的鸡种,如果说经济上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也是营销者们的利益,与畜牧业或者养殖户,没什么关联。 鸭种在历史上是不错的。北丶京烤鸭是世界名鸭,早在百多年前就扩散去了世界各国,但是,由于英国人民认为北京烤鸭过于油腻,于是,伟大的英国科学家和农场主,就用了多年的时间,研究出了生长快的瘦肉型鸭,并繁育出口——经过多年的发展,来自英国的生长快的瘦肉型鸭,终于销遍中国,以?于原种北丶京鸭断子绝孙,用科学的话来说,是物种遗传资料丢失。所以,北丶京的全聚德用的也是英国种的鸭子——吃肉嫌肉肥简直是世界第八大罪恶。 猪鸡鸭这么惨,牛和羊自然就更惨了。 中国的鲁西黄牛要说也算是不错的牛种了,但你要看和什么牛比,放在世界范围内,确实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是农耕民族,需要的牛首先不是好吃,而是好用,所以,中国分布最广的三种黄牛,分别是役用的秦川牛,役用的南丶阳牛和役肉兼用的鲁西牛。 可惜,到了1985年,性情温驯,行动平稳和挽力大再也不是牛的评价标准了。 消费者才不在乎一头牛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性情温顺的,更不在乎它能拉多重的物资,农场更不在乎,性情温顺的牛也是放,性情狂乱的牛也是放,重点是产肉多不多,外国人喜不喜欢吃。 外国人自然是不喜欢吃中国黄牛的,体重最大的黄牛也不过500公斤,也就是1000斤的样子,而常见的外国牛种,比如西门塔尔牛,最小的公牛就有800公斤,肥育后到1000公斤都很容易,好的能长到1200公斤,是中国黄牛最大的两倍有余,所谓体壮才能膘肥,大理石纹之类的高价格标准,都得大牛肥牛才容易出。 中牧总公司想出口创汇,靠猪靠鸡靠鸭都不靠谱,只能靠牛。 西门塔尔牛,中牧总公司也是有的,奈何纯种的种牛价格极高,他们引进了数百头以后,自己繁育到千多头,就再也耐不住寂寞了。 畜牧业,实在是个寂寞的行业。 母牛一胎通常只产一只牛犊,双胞胎都可以当新闻了,三胞胎更是不可期望,换言之,要想将千多头纯种的西门塔尔牛繁育到几十万几百万的商用程度,十年都不够用。 十年时间,现任的总经理都要退休了。 所以,最近些年,中牧总公司都是在搞牛种杂交,用西门塔尔公牛和中国黄牛杂交,这样能够迅速扩大种群规模,但不用说,肉质和产肉量是大大不如原种的。 胚胎移植却是个革命性的成果。 它可以让任何一只中国黄牛,生下纯种的西门塔尔牛。 有了这种技术,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良种牛出生,而不用像历史上的英国人、美国人或者日本人那样,用几十年的时间扩大种群。 焦场长眼巴巴的望着杨锐,道:“杨研,我实话实说,我们这些年一直是和中科院的畜牧研究所合作的,我们自己的研究所,也做了许多的工作,但这个胚胎移植,一直处于实验阶段……” 焦场长低声道:“我们总经理已经发下来话来了,如果谁能解决这个技术难关,1000万经费,1万元的个人奖励!” 1万元的个人奖励算得上是重奖了,但1000万的经费,杨锐却是嗤之以鼻。 “这个活,我恐怕做不来。”杨锐推辞道:“一千万的经费,你们给畜牧研究所大概是挺有用的,我得从头开始,我也实话实说,1000万不够。” “什么东西一千万不够?”文泽林听到钱了,倒是挺机敏的。 焦场长苦笑两声,大略的说了,无奈道:“这个研究领域还是大有可为的。杨研,不是我说,您要是指着北大给您经费,怕是够不上您的身份了。您是什么人物?诺贝尔奖提名啊,还有现在这个律博定的事情出来,我不客气点说,北大一年才多少经费?他们养得起您吗?您迟迟早早的,还是要出来看看吧。” 身为央企下属京城地区的负责人,他还真有底气说这个话。 别的不说,光是他手底下二三十万头牛,就值好几个亿。其他的农产品的价值也是不低,在这个普通人还在吃二等粉的年代,国营农场并不算弱者。 文泽林却是听的发呆,问杨锐道:“我就说我要搞科研吧,一千万还不够你造的?” “造”是折腾的意思,杨锐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从基础生物学到畜牧业之间的跨度小吗?一千万买买设备,弄点耗材,做点实验就没有了,就说牛,一头就不少钱吧。” “牛我们免费提供。”焦场长说过,又追了一句:“数量有限,但肯定是有。” “这样的话,研究成果要给你们免费用,我除了瞎搞一摊子畜牧的研究,白浪费时间。”杨锐倒不是不满这种分配模式,从普通研究员的角度来说,有经费用就不错了,专利什么的根本不用想。 然而,杨锐毕竟不是普通研究者了。 就世界范围来说,他也是第二阶的学者,属于良种科学家之一。他的研究项目,自然也是良种项目,不是哪个公司或者集团脱了裙子就能受孕的。 焦场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了下,道:“杨研,咱们先说能不能搞出这个胚胎移植的项目,您要是说能搞出来,您再提条件,我向上面争取。” 第九百六十七章 老值钱了(求月票) 能不能解决胚胎移植的难题。 这个问题,对杨锐来说,还真是个难题。 杨锐是不懂胚胎移植的,毫无疑问。 身为一名生物系的研究生,他接触最多的是药厂,对畜牧业可谓是了解极少。毕竟,农业是最难出成绩的地方,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或者傻缺的心,不会有学生投身农业。 但是,杨锐虽然不懂胚胎移植,却不代表他做不出胚胎移植的项目。 这听起来有点矛盾,实际上却很自然。 要说实验室状态的胚胎移植,杨锐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其实是兽医的工作,国内的畜牧研究所,攻克的也就是这种技术,杨锐不懂也没技术。 然而,中牧总公司要的其实是一种改良技术,是简化兽医们的工作,让他们能够用尽量短的时间,尽量高的成功率,完成胚胎移植的工作流程。 工作流程,杨锐脑海里存的就太多了。 虽说实现这些流程,需要一些时间和一些技术,但杨锐还是能够满足要求的——这并不是说他要用几年的时间自学兽医技术,而是到了他现在的地位,他已经可以公开而当然的雇佣研究员打下手了。 换言之,杨锐虽然一点兽医技术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实验室的胚胎移植是怎么搞的,但只要给他资源,他指出方向,工业化的胚胎移植是水到渠成的事。 即使在85年,这还是一项世界一流的技术。 唯一的问题,在于值得不值得。 有这份时间和精力,杨锐完全可以选择做一些别的工作,最不济,研究一款新药出来,也是上亿元的收益,还能救人无数…… “我恐怕是时间有限。”杨锐微微摇头,笑道:“还是不要贸然进入新领域了。” 焦场长有些遗憾,勉为其难的道了句谢,却是没有了应酬的兴致。 胚胎移植说到底,就是牛的代孕技术。 牛怀胎一次要280天,算上前前后后的时间,等于一年也就怀孕一次,生牛犊一只,在基数较少的情况下,种群繁衍的速度是很慢的。 但是,若是采用了代孕技术,让中国黄牛全部繁殖西门塔尔牛,就是中牧总公司,转眼间都能得到十万头以上的西门塔尔牛,一年达到发达国家水平不是梦,其中蕴含的价值,更是以亿美元计。 因此。 如果焦场长能解决胚胎移植的技术,他转眼就能成为几十万头西门塔尔牛的场长,为国家创汇,为公司争光,为人民谋福利,为个人得进步。 如果没有胚胎移植技术,他就是几十万头西门塔尔杂种黄牛的场长,牛肉卖到香港都要被压价,市场也小的可怜,和以前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至于成规模的纯种西门塔尔牛种群,焦场长甚至怀疑有生之年是否能够见到。 焦场长的遗憾落在文泽林眼里,后者却是起了心思。 他本来就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干脆就拉着焦场长,不厌其烦的询问起来。 焦场长心情再低落,也只好打点起精神,回答文泽林的问题,后面干脆变成了科普。 文泽林听的眼睛亮了起来,过了会儿,又来到杨锐面前,笑道:“杨锐,咱哥俩今天第一次见面,本来不该交浅言深,怪我这个人好奇,我多嘴问两句,你觉得,你能把胚胎移植这个东西搞出来吗?” “科研分两种。一种是天外飞仙,一种是种地。”杨锐淡然道:“相对论和牛顿三定律,就是天外飞仙,孟德尔和dna也算是天外飞仙,但胚胎移植,到了现在的阶段,就是种地了。” “天外飞仙和种地,有啥区别?”文泽林虚心求教。 “天外飞仙是等天上掉馅饼,种地的话,投入就可以了。你按顺序耕地施肥撒种子,记得浇水除草防病虫,然后等!收获就行了。”杨锐比喻的很详细。 文泽林也详细的问道:“那种地要是遇到天灾人祸怎么办?” “明年接着种,耕地施肥撒种子,花费的比预计多,收获的可能比预计的少,但总归是能收获的。” “您的意思是,只要投入够多,就算第一次做失败了,您也能做出结果来?”文泽林认真的问。 杨锐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可不是一千万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一千万经费我也不做。” “1000万都不做,为啥?”文泽林揣着明白当糊涂。 杨锐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闲的没事,也不会问这么细。 杨锐直说道:“做项目的成本是很高的,尤其是第一次,我没有细算过,但预算这么多肯定有风险。而且,这笔钱基本都用于建一个新的实验室了,我也懒得再搞一个新的实验室。” 他目前有华锐实验室100%的股权,又掌握着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确是有精力不济的风险。 文泽林听到这里,道:“但这个技术,要是做出来,可是老值钱了?” “那当然。” “能多值钱?” “这看怎么算了。” “往多里算。” “一次胚胎移植起码要算个两三百块吧,多到1000也有可能,我是说商业化了,这样的话,一年要是做10万头牛的胚胎移植……” “一个亿!”文泽林自己就算出来。 杨锐点头,道:“这个没去成本,刚开始做的话,弄不好1000块的成本都不够,甚至比一头牛贵都有可能,不过,新技术的成本降低是非常快的。所以,头年甚至头三年有可能亏本,随着技术成本越来越低,熟练度上去以后,量也能上去。” “就是说,一旦商业化了,这个利润是源源不断的?”文林眼睛都要红了。一年的产值一个亿,在21世纪都是个大数字了,甭管赚多少钱利润,这个数字就很了不起,产值一亿的公司,在许多省市都是座上宾了。 “亏损也是源源不断的。”杨锐有些好笑。生物技术的烧钱水平,比互联网可是一点都不差的。 第九百六十八章 克隆 “这可是一亿的年产值。”文泽林都不讨论利润,光是这个产值,就诱惑的他不行了。 在80年代,一个亿的产值是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去问很多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一个亿的含义。 自然的,在这个国企工厂就代表着一生的环境下,大多数人接触亿这个单位的时间,都伴随着骄傲的bgm:“我国地大物博,人口逾十亿……” 除了人口,亿这个单位根本没有用。 一间国企工厂的年产值破百万就要大书特书挂横幅了,没有土地加持的状态下,普通的工厂价值也就是千万封顶。 普通人的工资是一百两百,一个县城里的辍学生若是赚了一万块,就要大肆请客,摆四方流水席证明自己比大学生有用了。 而以钱算,大学生也确实没什么用,85年的普通高等学校毕业了31.6万人,包括本科和大专,他们的人均薪水连100元都没有,全年工资才3个亿。 文泽林出生在官宦之家,偶尔用大钱的时候,也都是以千为单位的。 文泽林舔两下嘴唇,笑道:“这钱也太好赚了。” “这钱哪里好赚了。”杨锐很无奈道:“不说技术研发要上千万,就是技术开发出来了,你到哪里找大量的牛做胚胎移植?还得找中牧总公司不是?到时候,他们愿意给多少钱,又得说破嘴皮子。最后,你知道给上万头牛做胚胎移植得多麻烦?你得培训多少技术员出来,这些技术员又要管理……” 杨锐作为一名科研员,对这些事情都是敬谢不敏的。 就像他说的,光是培训技术员,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到时候,又要保证技术员的工作效率,又要防止技术员的跳槽,说不得还要控制薪酬总额。 相比之下,杨锐现在做一款新药出来,赚一亿人民币都没问题,更别说产值了。 就是西寨子乡在建的药厂起来,年产值?不会低到哪里去。 杨锐觉得有必要浇灭文泽林身上的邪火,连连摇头道:“这个前期投入很大的,管理成本也高,后期肯定也有竞争,说不定,外国公司都会来中国抢生意,所以,也就是中牧总公司这样的央企,才能做得起来。” “那不见得,现在愿意下海的人多了。中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文泽林说着眼睛亮了起来,道:“杨研,您愿不愿意下海?” 杨锐愣了一下,道:“我还是学生,又没有职务,谈不上下海。”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文泽林连说了两遍,又看看四周,再站的离杨锐近了半步,就在他肩膀的位置,道:“我要是能找来资金,您和我合伙干这个,能行不?” 杨锐觉得有些虚幻,又有些好笑,道:“这可不是一万两万,我刚说了,1000万都不够,你到哪里找来这么多钱?” “找来多少你别管……” “不干。”杨锐打断文泽林的话,道:“我现在发展挺顺当的,何必搞这个麻烦。” “这是钱啊,钱啊,自己的钱啊。”文泽林说话的音量很低,但就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杨锐瞥他一眼,道:“拿不到手的钱,没必要那么在乎。” “你是不信我?” 杨锐笑笑。 文泽林知道空口白牙取信不了杨锐,他迟疑了一下,道:“那我透漏一个消息给你。” 杨锐没吭声。 “其实好多人都知道,就咱们这里,知道这个事的人都不少,算了,我也没想吃独食,我就说吧。”文泽林看着杨锐的眼睛,声音更低了,道:“我知道最近有一个专门扶持农业发展的金融计划。上头要求银行给农业机构贷款。” “每年都有这样的政策性贷款。”杨锐对此并不觉得稀罕。 文泽林咬咬牙,道:“我知道谁能搞来这笔贷款。” 杨锐不禁笑蘰起来,道:“敢情找钱这个事,你也是对缝啊。” 文泽林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技术也没钱,但想到主意不就是资本吗? 几秒钟后,文泽林就厚着脸皮,继续道:“甭管对缝不对缝了,我能拉来钱,你能做出东西吗?做出来,咱们就专门给中牧总公司做胚胎移植,赚的他们高兴死。” 杨锐并不像文泽林积极,相反,他更多的是不在意的道:“你能弄过来1000万吗?” “弄不来。”文泽林说过,又道:“您别说1000万了,500万我都弄不来,就这个屋子里,能和银行一口气借100万的,我都得叫爷。” “那不就结了。” “我愿意叫爷啊。”文泽林一把拉住杨锐,道:“我多叫两个爷,不是也能凑一笔?咱们先开始,做起来了,再找银行要,到时候咱们资产规模也起来了,没理由借不到吧。” 杨锐不由的对文泽林刮目相看,这位还真有粗糙的金融常识了。你一文不名的找银行借1000万,当然是借不到的,但是,你如果能从银行借到100万,再把100万花出去,若是用于购买了设备机械什么的,那你的公司就是有百万资产的公司了,虽然现金流负资产,可是再往银行贷款一百万两百万的,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 有了100万,就可以有200万,有了两百万,又可以有三百万。 不过,杨锐依旧摇头了,道:“你们这是私人公司,银行借不借不说,这样的公司,国家允许吗?” “怎么不允许,这是农业生产,国家最鼓励的就是农业生产,而且,我们也不雇佣农民,只是为农业服务,还是高科技,这个就够厉害了。”文泽林说过,又顿了一下,道:“再说,咱们可以搞个港资的公司。” 杨锐脑筋迅速转了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有利可图的。 而且,不仅是有利可图,胚胎移植技术的发展,也是很不错的。 任何科技都不是鼓励的,就胚胎移植而言,它的拓展,是可以一路前行很长的,其中最著名的一个节点,叫做“克隆”。 克隆羊多利,就是一只胚胎移植以后诞生的羊。 当然,在这个领域,人们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胚胎移植了,而是胚胎从何而来的问题。 但对杨锐来说,这是一脉相承的技术。 若论社会声望,还有什么技术,能比得上克隆羊多利呢? 杨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九百六十九章 勾结 一次晚宴上的聊天,并没有促使杨锐做出决定。 克隆羊多利是遗传工程学的成就,而遗传工程学虽然隶属于生物学,而且是生物学中的一个大类,但对生物研究者来说,这两个区域的跨度已经非常大了。 当然,杨锐现在做的离子通道和基因组计划,在理论上,倒是与遗传工程学有着不小的渊源,但这只是大而化之的利润,想要做出一头克隆胚胎的绵羊,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工作的。 杨锐陪着精疲力尽的爷爷回到酒店,反而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天,再将爷爷送到战友家中,杨锐回到实验室,第一时间就安排科研狗们去搜索资料。 不管做还是不做,了解一个领域的第一步,永远是检索资料。 几条科研狗毫无选择的放下手里的工作,开始在汗牛充栋的资料室,以及图书馆里,检索起来。 北大的图书馆仍旧是卡片式的,卡片上记录着书名书号和内容简介,科研狗们先按照各种首字母查找卡片,紧接着则是在自然科学库里漫无目的的翻找。 同一时间,还有人将过往的期刊拿出来,一个目录一个目录的看过去。 做科研就是这样,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重复性的体力劳动,随便换一个大学生就能做的工作,不过,做的最好最快的永远是聪明人,以至于这样的工作,老实踏实认真而笨拙的孩子,依旧不受欢迎。 因为图书馆是翻不完的,你总要想到一种方法,去简化自己的工作,有时候,提高碰运气的概率,也比按部就班来的强。 毕竟,科研并不是孤立的工作,竞争对手无处不在。 当天晚上,杨锐就看到了竞争对手的身影。 维尔穆特博士的名字,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了资料表中。 在后世,克隆羊之父的名字,早就将生物系学生的耳朵塞满了。 但在1985年,维尔穆特依旧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研究员,他出现在资料表中的原因,是他第一个用冷冻胚胎,繁殖出了一只小牛,时间坐标是1973。 是的,早在12年前,维尔穆特就已经做出了中牧总公司想要的胚胎移植技术,而且,他是更进一步的冷冻胚胎移植。 冷冻胚胎移植和胚胎移植的区别,就像是冷冻卵子试管婴儿和试管婴儿的区别一样。早在90年代,国内就已经开始大量的使用试管婴儿这项技术了,但冷冻卵子以后,再做试管婴儿的技术,直到10年代,依旧只有少数医院能够进行,由此就能看出两者的技术代差了。 当然,维尔穆勒所做的冷冻胚胎移植是第一例,也是实验室产品,距离商业化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就他的成就来说,其实已经很不弱了。 73年的时候,维尔穆勒才从剑桥大学博士毕业。毕业不久就做出这样的成果,也怪不得他到了80年代,就有机会能执掌一间实验室。 这样的速度,在欧美也是非常快的。 杨锐印象里,维尔穆勒也是从80年代末开始,才有了做克隆的念头。 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哺乳动物克隆的先决条件,去核卵细胞利用电脉冲方法与早期胚胎细胞的细胞核融合的方式,是willadsen在86年创造的,现在肯定是有了雏形,但还尚未公布。 要有了这种办法,维尔穆勒才有搞克隆的基础。 不过,对科研来说,一年时间已经很快了。 越明年,维尔穆勒大概也有了克隆哺乳动物的想法吧。 换言之,杨锐如果也要做克隆,就要与维尔穆勒进行科研竞争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倒不是维尔穆勒有多厉害,杨锐如今获取资源的能力极强——诺贝尔奖提名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pcr和去铁酮的盈利能力,他甚至能从银行或者医药财团直接搒到赞助,而有了赞助,自然就有了竞争的资本。 然而,哺乳动物的孕期是确定的。 你完成了细胞核的移植——这是克隆的关键步骤,但母体能不能将小羊或者其他什么动物生下来,你得等好几个月呢。 杨锐不知道维尔穆勒尝试了多少次,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即使是到了21世纪10年代,克隆依旧时间非常精细、复杂且需要运气的工作,需要一只精干的团队长时间的协作。 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华锐实验室能做到吗? 杨锐还真不知道。 杨锐的犹豫没能延续几天时间。 在领着爷爷爬了长城,逛了十三陵,再次前往天安门,第二次瞻仰毛主席遗像的时间,杨锐的bp机就响了起来。 现在,京城的信号站明显多了起来,杨锐的bp机也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见识过bp机的人却是不多,排队前进的人群,纷纷向杨锐投来注目礼。 杨锐看了一下bp机上的号码,并不认识,想了一下,就放了下来。 杨山同志眼明耳亮,挥挥手,道:“我自己排队就行了,你去忙你的。” 杨锐摇头:“不是实验室的电话,也不是学校的电话,回头再打过去也一样。” 纪念堂里的队伍排的很整齐,也很肃穆,但毕竟是人挤人的排队方式,杨锐不管离开爷爷身边。 杨山倒不是那种客气的人,见杨锐不愿意,也不强求,继续安静的排队。 “领导,您是不是需要使用电话?”一名纪念堂的工作人员,悄然来到杨锐身边,吓了他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的?”杨锐心跳的飞快,这是什么地方,你丫走路没声音,得吓死多少人?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才有些醒悟过来,忙道:“我是怕吵到您,对不起。” “没事。” “哦,领导,我们办公室里有电话,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使用。”工作人员指了一下杨锐腰间的bp机说。 杨锐恍然,忙道:“我不是领导,你不用客气。” “没关系,不是领导也可以使用,人民电话为人民。” “你真会说话,不过,我真的不是领导。”杨锐再次辩解了一次,又道:“我是陪爷爷来的,等排到了,我再出去打电话。” “没关系的,您可以和爷爷一起到我们办公室里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安排你们瞻仰遗像,不会耽误时间的。” 对方态度亲切而诚恳,反而令杨锐难以拒绝。 “那好吧,谢谢您了。”杨锐转头征求意见道:“那咱们过去?” “行。”杨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队列。 杨锐跟在身材瘦长的工作人员后面,享受了一把特权待遇。 不得不说,特权待遇确实方便,他不光在人家办公室里回了电话,一毛钱电话费没出,而且,出了办公室,还插上了队,他不仅插上了队,插队之后还不限时间。 排队的人群,即使是马上要排到的人,似乎也不反对这样的插队行为。杨山同志身为老革命,一向是严格要求自己的,但是,他对插队似乎也是毫无意见。 瞻仰过了遗像,杨山稍稍有些疲倦了,一直跟随杨锐的工作人员立即道:“杨先生,不如到我们休息室坐一会,我给您泡杯茶,老人要是困了的,就小眯一会,我们有毯子,不会感冒的。” 杨锐顿时感觉到了盛情难却的含义。 “好吧,谢谢你们。”杨锐扶着爷爷来到纪念堂的休息室,只见又有两名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出现,流水价似的送上了清茶、点心,薄被和枕头,不大的休息室装修简单,躺椅座椅电视机和收音机等物却是一应俱全。 “被子被套还有枕头枕巾都是洗过蒸过的。”服务人员笑不露齿,铺好了躺椅就退走了。 杨山看着门被轻轻的关上,不禁感慨:“你说京城的服务就是不一样,多贴心。不像是南湖市的服务员,动不动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杨锐动了动嘴角,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无话可说。 没多久,bp机再次响起,杨锐又打了电话,干脆将人约到了纪念堂。 来的却不止文泽林一人,丁十一、姜志军和焦场长,竟是跟着都来了。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愈发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端茶倒水的极其殷勤。 姜志军四下看看,叹道:“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在纪念堂见人,还是第一次。” 杨锐有些不好意思:“我和爷爷一起来的,碰巧了,你们先喝点茶,我找人接爷爷回去,咱们再坐下聊。” “别那么麻烦,我看这样,咱们出去找地方说会儿话,让我的勤务兵留这里看着。等老爷子睡好了,睡舒服了,咱一起开车回去,就在你那里继续谈。”丁十一说话刻意降低了声音,又将自己的勤务兵叫了过来。 勤务兵是个伶俐的年轻人,穿军装,提着丁十一的公文包,看着就让人放心。 杨锐点头允了,又给纪念堂的人说了,才出去坐车,就到前门找了个小门脸坐了下来。 “我们和老焦谈了谈,觉得这个生意能做,想合伙。”丁十一不等茶泡起来,就将目的给说了出来。 姜志军哑然失笑:“老丁,没有你这么谈事的。” “丁是丁卯是卯,扯犊子没意思。杨锐,你发表一下意见。”丁十一的作风粗犷,但效果却是不错。 杨锐被几个人盯着,想了想,先问:“你们几个都要下海?” “看情况,如果要人管理,就是小文去,否则,我们都会找人挂名的。”丁十一说的一点掩饰都没有,让几个人直翻眼皮。 杨锐脑中则是浮现出各种官商勾结的画面。 ... 第九百七十章 白干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 丁十一等一行人开着车,将杨锐和杨山同志送了过来。 睡了一个午觉的杨山精神不错,就在实验室里参观起来,对他来说,并且不停的问研究员:“这些也算杨锐的实验室?” “算。”包括许正平在内,都乖乖的满足老爷子的虚荣心。 杨山的虚荣心也确实膨胀的很厉害。 离子通道实验室里的许多东西,在杨山眼里,几乎就和科幻一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欣赏,只要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归杨锐管就可以了。 姜志军看着老革命似的杨山骄傲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嫉妒,不禁道:“老爷子,您当了一辈子军人,就不想着儿子孙子的,也做军人?” “不想。”杨山盯着一台正在工作的机器看,神情认真。 “为啥不想?”姜志军不理解,道:“我爸就逼着我要参军,不去还不行,您看我这个名字,志军志军的,我妹都没逃过,愣当了三年兵才退役。” 杨山呵呵笑两声,道:“当兵也好,但我觉得,不必逼着子孙当兵。” “就是说,您说道说道。” “因为当兵要死人啊。”杨山叹口气,摸摸自己的大腿,道:“上了战场,命就不是你的了,阎王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们这一代,送的命够多了,可以了。” 这个话要是别人说的,姜志军说不定要喷他一脸,但是当过兵打过仗,奋斗了一辈子的老革命说的,姜志军是无言以对。 而在一旁的丁十一,因为现在就是军人,说不得要替自己说话,道:“老爷子,国家要有科学家,也要有人保家卫国嘛……” 杨山目光深邃的看着丁十一,道:“那是因为你考不上北大,做不了科学家啊。” 丁十一好悬没一口血呛死自己。 “考北大和保家卫国不冲突。”杨锐打断两?的讨论,笑道:“像是我们生物实验室,如果要做遗传的话,就可以保护咱们国家的珍惜物种,比如说大熊猫的遗传资源,就可以通过生物实验室来保护。” “还可以做生物武器。”丁十一有自己的重点。 杨锐叹口气,道:“我们不做生物武器。” “但是可以做。” “咱们还是说胚胎移植吧。”杨锐放弃了。 许正平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自从杨锐要求他们检索和查找遗传工程的资料以后,他们就知道杨锐有扩大的心思了。 没想到还有投资人,这让一群研究员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们自然是希望实验室的规模越大越好的。 中国的科研模式就是赢者通吃的模式,越大的实验室越能获得资源和重视,大家拥有独立项目和独立实验室的可能性也越高。 就是85年,国内科研经费如此紧缺的情况下,北大清华的高端实验室依旧能拿出几百万经费,厉害的院士能筹集上千万元,放在地方的小实验室,简直是天方夜谭,就河东大学的普通实验室,一年拿不出2000块经费的大有人在。 杨锐要做遗传工程方面的研究,自然需要扩展人手,获取经费。 这些在别人眼里无比困难的工作,对于今时今日的杨锐来说,却是相对容易的。 丁十一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实验室,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你能做出,这个胚胎移植吗?”丁十一是外行,只能问结果。 对研究员来说,糊弄外行是基本功里的基本功。 杨锐作势想了想,道:“做是能做出来,但得一段时间。” 他苦恼的是克隆要不要做,能不能做,胚胎移植从30年后的角度来看,实在简单的不行。找个技术好点的兽医,将流程和细节优化一下,剩下的就是尝试的事了。 不用太久,就是到了90年代,胚胎移植都已经是大牧场的标配了,全世界范围内,每年轻松完成上百万例。这么大的数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培养出了大量的熟练工,还因为胚胎移植的技术改良让操作越来越简单。 当然,还有相应的药品和器械的进步,但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些也都是钱和门槛啊。 丁十一全然不动,只问:“一段时间得多久?我们得有一个计划。” “半年是起码的,然后,你得准备大量的兽医做培训,这又是不短的时间。”杨锐将时间拉的很长。 不过,这并未浇灭几个人的热情。 姜志军拉着杨锐到一边,道:“半年真的能做出来?” 看来是说少了,杨锐立即意识到此点,他也不能出尔反尔,于是轻轻点头。 几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姜志军道:“杨兄弟,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这个机会是应该抓住的。你看,现在公司虽然没有成立,但资金已经有了,公司的产品出路也有了。” 他指着焦场长笑笑,道:“老焦保证,咱们的公司弄好了,中牧采购。” “第一年,采购价2000一头,如果量小的话,价格还可以提高。”焦场长竖起两根手指。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道:“一头两千块,总公司能同意?他们恐怕会想自己搞这个技术吧。” 焦场长呵呵笑两声,道:“现在是这个技术谁都搞不出来。再说,您要是两千块钱弄一头西门塔尔牛,总公司得高兴疯了。” 一头黄牛生一头西门塔尔牛,这就像是让苹果树上长出了榴莲,自然是睡觉都笑醒的好事。 杨锐微微点头,暗自思量。 文泽林最年轻,奈不住性子的喊道:“杨兄弟,这还有啥考虑的,咱们五个,你,我,老姜,老丁和老焦,你负责技术,我和老丁去弄贷款,老姜负责招人和做管理,老焦负责产品出路,燔合起来多合适?到时候,一人二成的利润,怎么都得上百万了。”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五个人,一人20%的分配,听起来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不过,创业者多是如此,倒不是80年代的通病。 杨锐亦不争辩,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们四个建一家公司,我只负责技术和实验室就行了。”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白干吧。”文泽林抢着摇头。 姜志军一把拉住他,道:“谁都不能让谁白干,杨兄弟,你的意思,是我们提供经费,你负责技术?” “经费也不用你们提供,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杨锐停顿了一下,道:“你就当我白干好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白干,那就是杨锐自己的事了。 四人满面狐疑,又无话可说,人家都要白干了,你还想怎么着。 ... 第九百七十一章 实验室编制 杨锐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搀和到几位二代的合伙生意中去。 杨锐太知道二代们的尿性了,因为他自己在西堡镇的时候,也能做到为所欲为。 一旦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合同的意义就不大了,一切取决于双方的利益交换。当然,还有情感的维系,只是后者的力量,是否能维系上千万元的利益?杨锐深表怀疑。 与其到时候一团浆糊,杨锐不如先将自己摘出来。 本着这种想法,杨锐缓缓的道:“胚胎移植的研究,不可能我一个人来做,还得多名研究人员配合,所以,还是依托现有的实验室来做,比较适合。” 他这么说,文泽林首先信了,只微微皱眉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你来解决经费的道理,而且,白干也不合适,要不然,你也派个代理好了,仍然是一家20%……” 杨锐立即摇头道:“不用,我喜欢倒腾实验室,做研究,不爱搞这种公司的事,也搞不来。” “看你说的,公司其实挺简单的。”文泽林以为杨锐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公司,还给他科普起了现在的私人公司的制度。 当然,在84年的当下,公司也的确是个新鲜事物,尤其是私人公司,都绝迹几十年了。 杨锐听着,笑而不语。 他现在已经决定将克隆的工作拿到离子通道实验室来完成了,既然是通过离子通道实验室,那就可以拿到国家经费,或者像是中牧总公司这样的赞助,拿起来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相比之下,华锐实验室反而不适合承担这份工作,因为华锐实验室一方面要承担pcr的后续研发,一方面要对华锐制药进行支持,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若是要新开项目,杨锐宁愿再做一款药品。 不仅是资金上的考量,人员方面,杨锐其实也有多重考虑。所谓隔行如隔山,离子通道项目组的研究员,专业多偏向于?因等生物基础专业,而胚胎移植,却是项技术性极强的应用专业。 用中国式的专业分配来看的话,胚胎移植是属于农学院的生物学,而离子通道属于理学院的生物学。 两者的区别,比物理和化学的差距也差不多了。 既如此,杨锐不管是做胚胎移植,还是进一步的克隆项目,都需要在现有人员的基础上,增加人手,而且是完全不熟悉的遗传工程学的研究员…… 杨锐觉得,经过两轮抓小牛活动,他已经不适合再玩这个项目了。 事实上,就他目前的学术地位,也脱离了抓小牛的程度了。 世界第二阶的学者,国内从上往下数,任何一个专业都是屈指可数的,要是将年龄限定在65岁以下——勉强算是仍然有创造力的年纪,一个专业能不能有两个人都得单说。 因此,杨锐如果要再开一个实验室,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家的,至少在学术界,都是万众瞩目的。根本轮不到小牛们找上门,大牛自荐都是可以想见的。 他也需要成熟的学者加入,离子通道方面的小牛,他有一定的指导能力,遗传工程方面的,他自己还需要学习呢。 这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实验室管理的问题。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至少要翻倍,或者说,新建实验室的规模起码又是一个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这并不稀奇,后世的国家级实验室,都是研究人员过百的规模,占据两三栋小楼属于常态,但不管是几十名还是上百名的研究员,其中一些还是牛级人物,你怎么保证实验室的安全、进度和研究方向? 不管是哪个方面,杨锐都需要成熟的管理者的帮助,并且自我学习。 就国内目前的现状,杨锐是很难招募到合格的管理者的,因为合格的管理者,通常都是学校或研究所的官员——学校和研究所的官员数量不少,但合格的管理者却是稀少的,杨锐不想将大量的时间用于招募和维系管理层。 鉴于此,杨锐依托国内现有的科研体制是必不可少的。 换个角度说,加入文泽林等人的公司,隐患很大而利润不高,让华锐实验室承接胚胎移植的项目,赚的没有华锐做的别的活多,麻烦事还不少,所以,将胚胎移植的项目留给国家科研机构是最恰当的。 而且,别看胚胎移植是利润不菲的科研项目,克隆可是个无底洞。 就是做出了克隆羊多利,其实也是没什么钱赚的。 21世纪的欧美国家倒是有些克隆公司,帮人克隆些猫啊狗啊的,赚个几十上百万美元,单论数字的确是多的不行,但就克隆实验室的成本开支来说,100万美元算个毛。 杨锐用了几天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落在丁十一等人眼里,就有些高深莫测,或者说……傻缺了。 丁十一拦住想要说话的文泽林,道:“杨锐,你的意思,是想和中牧总公司拿经费?” “拿了中牧总公司的经费,做出来的成果肯定是要给中牧总公司用的,你们的公司不就开不起来了。”杨锐摇头否认。 丁十一心道:我们不就是怕你这样子…… 姜志军则是心里一动,道:“你要是对分成比例有意见,提出来,我们再谈好了。” 杨锐笑了一下,道:“你们这个分成比例肯定是有问题,但我说白干,不是因为分成比例。” 顿了一下,杨锐又道:“说到分成比例,我就多说两句……” 他看看其他四人,笑笑道:“资金和渠道固然重要,但那是传统公司,现在能提供技术的只有我,每个人都拿20%,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想要多少,直接说出来好了。”丁十一以为他在讨价还价。 杨锐还是摇头,道:“我不要你们的公司分成。我本人也不缺钱,胚胎移植的技术,我到时候研究出来,你拿去用就行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彻底摸不清杨锐的心思了。 焦场长突然长身而起,弯腰给杨锐泡了一杯茶,道:“杨研,您说我做,您有什么要求,全都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焦场长是几个人里最关心此事的,胚胎移植做不成,其他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再找其他来钱的路子,他不仅个人赚不到钱了,中牧这边也要抓瞎。 请杨锐去做胚胎移植的项目,这本来就是焦场长的主意,现在不能用钱来吸引杨锐了,焦场长也就立即放低了身段。 杨锐微微直起腰,将茶接了过来,道:“焦场长,您也别多想,我的想法其实也简单,我想再建一个实验室,不管是农业部下属,还是科委下属都可以,专门做遗传工程方面的研究,首个项目就是牛的胚胎移植。这样,做出来的成果就算是国家的,到时候,你们拿去用就行了。” 丁十一立即生气了,道:“你不如说,就是给中牧总公司用的,到时候,要我们有什么用。” “技术是技术,实践是实践,我的研究员难道一头牛一头牛的做胚胎移植去?中牧总公司也没有这种技术,他们的技术员也不会搞胚胎移植,所以,总得有个技术服务公司来做。”杨锐指指丁十一,道:“你们如果现在就开始准备,到时候,第一单肯定是你们的。” “之后中牧就可以自己做了。” “中牧做不起的。”杨锐掰着指头道:“我先说胚胎移植的关键技术,第一个,供体和受体的选择,就是选什么样的胚胎移植,选什么样的母牛做受体,要是技术成熟了,这个要求就比较低了,但刚开始,我敢说,你选错了供体和受体,你的成功率马上跌到谷底。” “那这个到时候怎么选?”文泽林急吼吼的不行。 杨锐笑笑,道:“你们到时候派人来培训就好了。我再说第二个,超数排卵,这个是要用各种化产品的,用什么,多少计量,我研究出来以后,都会直接做成试剂,到时候,你们签合同拿走未来几年的试剂,中牧总公司拿不到试剂,他们就得不到优质胚胎,胚胎总数也少,成本肯定要大大提高,不如请你们做。” 姜志军和焦场长互相看看,心里突然有了底,道:“这么说,你想让你这个实验室,卖培训和试剂?” “应该说是前序工作,比如说,分割胚胎这样的事,只能在实验室进行。”杨锐订正了一下。 “为啥要分割?”丁十一不明白的问。 焦场长咳嗽一声,这种问题需要现在问吗? 杨锐耸耸肩,道:“胚胎理论上可以分割成细胞数量,也就是每个细胞都有独立发育为成体的能力,如果取一个胚胎到另一头牛体内,岂不是很没意义?所以,分割胚胎是必须的。” “所以,这些活,你想留给自己的实验室,不想交给我们?” “我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发生更大的冲突。”杨锐淡定的道:“你们做技术服务公司,不光可以从我的实验室里拿产品,还可以从国外实验室或者生物公司手里拿产品,我呢,刚开始只卖你们,除非产量多出来,或者你们不要,否则,我不卖给其他人,这样可好?” “价格呢?” “国外同类价格一半以下,具体多少,咱们到时候再商量。”杨锐摆明车马的单干,反而让四个人没了脾气。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做的高科技公司,其实就变成了低科技的技术公司。 姜志军对此有些不满,道:“其实没必要这样,咱们合作,能赚的更多。再说,这些钱你也拿不到手里,何必呢?” “实验室有一些积累,才能做我想做的研究嘛。”杨锐一副技术宅的模样,转眼间又道:“不是我吹,我目前也是有些小名声的,要是新建一个实验室,大家的眼睛肯定要盯过来的,你们和我弄到一个公司里,不是什么好事。” 这句话令四人不由一凛。 他们做的事,按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若是被人放在了阳光下,会得到什么结论,却是不得而知了。 包括姜志军在内,几人对于劝说杨锐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下来。 最是粗豪的丁十一也是清咳一声,问:“你要我们做点什么?” “帮我跑一个实验室的编制出来。”杨锐毫不客气的道:“你们帮我跑出实验室,我教你们如何配置公司的机器设备,还有人员。” 一间全新的独立实验室,而且是由杨锐负责,这可不是说说话就能做成的事。 不过,相比空手套白狼的贷款几百上千万元,这件事又简单的多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就点头应允了。 …… ... 第九百七十二章 惭愧 丁十一和文泽林都属于刚开始做生意的雏儿,依旧是政府机关的做派,操心的事少,对合同也不是很在意。 姜志军则是早早的下海经商了,对各种条件异常的敏感。 在另两人跑部找编制的时候,姜志军就来找杨锐确定国外同类产品的一半以下的价格,究竟是多少了。 杨锐原本是没想法的,但姜志军问了,他就似笑非笑的道:“您给定一个数字好了。” 姜志军迟疑片刻,却是定不出来。 因为杨锐提供的是上游服务,不管是杨锐说的分割胚胎,还是胚胎的冷冻保存,或者培训服务,试剂的调配和保存,姜志军全都不懂。 而且,国内目前也没有相应的公司提供服务。 胚胎移植在国外都算不上普遍,只能说是投入了商业化的使用而已,国外公司哪里顾得上来来国内占领市场啊。就是要占领第三世界的畜牧业市场,首先考虑的也应该是阿根廷、乌拉圭这些拥有大片草原,交通便利,又有畜牧传统的国家。 相比阿根廷这种动辄存栏几千万头牛的国家,80年代的中国畜牧业,还远不是对手。 姜志军想不出价格,突然体会到了受制于人的感觉,不禁不安的道:“我算不来价格,不过,总得提前说个价吧,不能我们什么都弄好了,你再提价……” 相比大家合伙的模式,杨锐的新模式让姜志军浑身不自在。 杨锐耸耸肩,道:“国外同类价格的一半以下,你们肯定赚翻的,我不会提价超过这个数字的。” “但国外同类价格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可以向外国公司询价呀。” 姜志军皱眉道:“国外公司如果肯给我们国内的公司做这些,老焦何必找你。” “那就按照国外公司提供给国外农场的价格的一半来算。”杨锐状似很随便的样子,因为事实上就很随便。 胚胎移植是前沿技术,而前沿技术的附加值是极高的,而他也没准备靠姜志军他们赚钱。 姜志军等人或许知道,却没有想到,现在的中国市场并不是一个利润丰厚的市场。就是给10万头牛做胚胎移植,总价也不过亿元人民币,即使有五成六成的利润,也不过是五六千万元人民币,换成美元,不过1000万而已。 这10000万美元可不是好赚的,公司首先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扩大和学习,等规模扩张到了这个程度,等于是一年给10万头牛做试管婴儿的手术。 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若是给国外的畜牧公司提供服务,能赚到数倍的利润。 不过,能赚到钱的部分,只有前序部分而已。 最后的技术服务,反而无力与国外相对完善的兽医服务相抗衡,而且,派人出国出差,也是很繁忙的事。 换言之,杨锐是将一家上中游的高科技公司,拆成了一家上游的高科技公司,和一家中游的低技术公司。 上游的高科技公司,也就是杨锐即将成立的实验室,只需要很少的科研人员,并完成前序“产品”,就能赚到超额的利润,而且,规模的增长近乎是无极限的。 中游的低技术公司,也就是姜志军等人将合资的技术公司,则需要大量的受过培训的专业技术人员,来完成后续的所有工作,赚到的利润也不少,但规模增长,就受限于管理能力了。 姜志军等人若是有本事管理一支上万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公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赚到的钱才有可能与杨锐的实验室持平。 然而,姜志军看到的,只有富得流油的中牧总公司。 他盯着杨锐,为了自己的利益,有些不快的道:“国外的消费水平高,国内的消费水平低,他们一半的价格,我们也受不了的。而且,国外的技术公司开的价格是外币,我们按牌价换算,还是按黑市价算?” “你们直接给外币也行啊。” “开什么玩笑。”姜志军拍案而起,道:“我到哪里找外币给你?中牧给我们的总不可能是外币吧。” “就算是用外币,你们也不吃亏。”杨锐却是好脾气的样子,安静的道:“你想想看,中牧从瑞典引进一头西门塔尔牛要花多少钱?咱们做一次胚胎移植,他们就有一头西门塔尔牛了,几年时间就成种群,这样的好处,他们得给多少钱?” 姜志军哼哼了两声,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搞这劳什子的公司。” 看姜志军的样子,老营长和杨峰同志的交情,是发挥不了作用了。 事实上,杨锐也没想过利用这交情。老战友的情怀或许是坚固且绵长的,但两人身为后辈,这份关系却经不起多大的考验。 或许能帮忙办个农转非的户口,弄不好,还能搞定北京户口,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几千万的诱惑,依靠战友情是很不靠谱的事。 杨锐也宁愿大家先谈利益。 不过,杨锐看待利益的方向,却与姜志军不尽相同。 他想了一下,露出一层浅笑,道:“或者这样吧,我今年给你一个试用期的优惠。” “恩?” “不管你们找多少人来培训,或者搞多大规模的胚胎移植,最终,移植成功一头牛,我收你100块钱,人民币。”杨锐挥手间就大甩卖了,又道:“等明年,你们成本都收回来了,市场也了解了,咱们再谈价格。” 姜志军一算,若是每头牛收中牧总公司1000元,去掉三五百元的各种成本,一头牛他们少则赚500元,多则赚700元,4人合伙,等于每人100到200元的利润。 杨锐的100元,正好是将自己的利益给度让了出来。 如此一来,1000头牛下来,姜志军等人,每人就能赚到10万到20万,若是弄了1万头,每人就是100万到200万。 后一个数字当然是不可能的,第一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么多只牛的,但即使按照1000头来算,这个数字也比他们工作赚的多的多了。 姜志军的愤怒迅速消失,转而换成了赧然,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啥,反正实验室是公家的,赚多赚少和我没关系。” 杨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钱。 对杨锐来说,钱也不过是资源的一种而已,重要固然是重要的,但并不是唯一需要关心的部分。 若是为了私人盈利,杨锐有太多太多的投资方式了。 相比之下,要做科研所需的资金,却不是私人投资所能满足的。 就是杨锐赚再多的钱,超过比尔盖茨,数倍于巴菲特,他依然需要公共研究机构的投入,因为许多资源是只有公共研究机构,才容易获取的。 就比如克隆羊多利所需要的研究员,杨锐若是全靠钱来招募,他得开出多高的薪水,才能找到满意的人和满意的人数?到时候,华锐实验室的薪酬水平也变相提高了,等于整体的成本提升。 如果这还不是问题的话,那以华锐实验室的名义,做出克隆羊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家私人实验室首先完成了体细胞克隆哺乳动物? 全世界范围内的非议,能将杨锐和他的实验室一起埋掉。 相比之下,如果是公共实验室的话,杨锐不仅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还能得到国家体系的帮助,尤其是后者提供的资源,远远不是几千万或者几亿美元所能比拟的。 而在杨锐看来,控制资源,是比拥有资源更重要的事。 姜志军的思维还处在“致富”的阶段,因此,他对杨锐的评价是“真傻”。 出于战友子弟间的友谊,也是因为杨锐刚才释放的善意,姜志军好心的提醒了杨锐一句,道:“你自己也说,实验室是公家的,给公家赚钱,哪里有给自己赚钱有意思?不如还是这样,你继续和我们合伙……” “不用,姜哥,我是真的不缺钱,你们只要帮我把实验室的编制搞出来,再给我要一笔差不多的启动经费,之后,你们就等着赚钱好了。”杨锐做出大义凛然的姿态,又道:“我个人其实是赞成私营经济,你们愿意投身农业,我也愿意支持。” 姜志军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感动,联想到杨锐在律博定事件中的表现,姜志军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愧疚,他不由自主的叹口气,道:“杨兄弟,你叫我一声姜哥,我惭愧,惭愧啊……” 杨锐拍拍姜志军的脊背,风吹过他的肩,带来马克思的味道。 …… ... 第九百七十三章 随意 姜志军回去将情况一说,文泽林、丁十一和焦场长都有些沉默。 良久,丁十一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道:“我得去给杨锐道歉。” “道什么歉啊,你坐下坐下。”焦场长将丁十一拉回来,道:“你去了说什么?” 丁十一抚走焦场长的手,道:“做对了就要坚持,做错了就要改正。我丁十一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但你要说,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好处的人,我见的真不多。” 丁十一看看姜志军,又看看焦场长,道:“你俩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杨锐这样的吗?” 两人迟疑的摇头。 文泽林抢着道:“丁哥,你不地道,我也在社会上混了好些年了。” “你才几岁。”丁十一转头就将文泽林给拨拉开了,道:“这个事,咱哥几个做差了。论大度,咱们让杨锐给比下去了,我不服。” 焦场长拼命的向姜志军使眼色。 姜志军无奈拉住丁十一,道:“你别不服了。你不服也不行啊。这个道歉啊,你不能做。” “为啥?”丁十一的牛脾气上来了,那是军长都拽不住的。 姜志军摇头,道:“你道歉,就说明咱们的合同不合适,这合同,是不是要重签?” 丁十一愣了一下,道:“怎么?你们还想着占人家杨锐的便宜?” “这不是占便宜,这是各取所需。杨锐人家说了,他不差钱,就想鼓捣个实验室。你说,一个实验室,有编制有经费,一年不得好几十万,这不就是钱?” 丁十一呵呵笑两声,道:“老姜,你在南方呆糊涂了吧,实验室是国家的,一个月1000块的经费是国家的,一千万的经费也是国家的,你伸手是要被抓的。这能和自己的钱比?” “能不能比,是个人的想法问题,杨锐觉得值得,咱们就满足他的要求,不就成了?” 丁十一摇头:“杨锐太年轻,不懂事,我得给他说道说道。” 姜志军无法,勾肩搭背的搂住丁十一,却是面向焦场长,道:“老焦,说实话,我也觉得,咱们有点过了,真让人家杨锐白干?” 焦场长看看姜志军,又看看丁十一,叹口气,道:“不是我抠门,你说分成给杨锐,分多少?” “20%太少?” “肯定啊,而且,杨锐现在还要一个实验室,又分了利润到实验室……” “实验室也省了成本,最起码,用不着贷款了。” “农业部的贷款拿着和白给的一样。” “想拿可不容易,盯着这东西的不是一个两个。” “说的也是。” 焦场长看着气氛渐渐回归理性,轻松了一些,道:“我觉得刚老姜说的那个话,各取所需改一下,叫个人的追求不同,杨锐,人家就是要做研究的,诺贝尔奖,才是人家的追求,是不是?” 几个人再次沉浸了几秒钟,丁十一摇头失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境界不够,多活20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人家是要得诺贝尔奖的,不一样。”焦场长说着,又道:“咱们尽心尽力的帮他把实验室跑下来,也算是有所回报吧。” “说的是。” “老焦这个话没错。” 四人齐齐表达态度,进而投入到了更有力的社会活动当中去。 没几天时间,一个区级实验室的编制,竟然真的让四人给弄了过来。 区级是北丶京市的区级,用行政级别来说,就是正厅级的编制,比不上省级实验室的水准,也相当于普通高校的校级实验室了。 这个级别,要用来勾引大牛是不够的,但作为初生的实验室,却是相当不错了。 事实上,大部分初生的实验室都达不到这个程度,慢慢晋升才是实验室的主流。 楸也是杨锐的条件够硬,丁十一等人又够卖力,才有这样一个实验室出来。 毕竟,新设实验室是要编制办点头的,而编制,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丁十一等人是从农业部直接要来的实验室名额,又将之挂靠到了海淀区,过程繁复不说,用掉的人情也是不少。 杨锐是一阵真诚的感谢。 他当年读研的时候,学校的老师想弄一个实验室编制,不知道是多困难的事,有时候请客吃饭,花费几年的时间都搞不定——至于花钱,更是提着猪头拜不到庙门了。 一间区级实验室,就等于是一个小单位,八名研究员的编制,更等于是八名公务员的编制——放在30年后,这8个职位值得几百上千人考试来竞争,如今,却是杨锐一言而决了。 丁十一认真看着杨锐的表情,确认他的确是在感谢,不由的又是一阵感慨,心道:学术大家,估计都是这样子吧。 杨锐毫无所觉的回家。 第二天,杨锐又向蔡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蔡教授自然只会是支持,且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研究员?” 招募研究员是不能满世界招聘的,就现在的环境,你招聘也是招聘不到的。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仍然是同行推介为第一手段,就算是哈佛之类的高校,也喜欢这种做法,因为研究员的许多特质是简历上展露不出来的,另一方面,自然是研究员的人数稀少。 找不到工作的研究者和找不到员工的实验室,永远都不会少,而它们又是永远无法互相满足的。 蔡教授身在北大多年,资源众多,而且,他的推荐和引荐也是相当有力度的。 杨锐道了谢,笑笑道:“我想先等一下,做点基础的工作,再搞招募。” “哦,也好,你计划做什么?” “搞福利吧,得让人家来了看到,咱们这里的待遇是一等一的。” “人还没招,怎么搞福利?” “先把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搞一搞。”杨锐说着看眼蔡教授,道:“您要是不反对的话。” 蔡教授大手一挥:“我反对什么,你愿意搞福利,那是你们实验室的事。” 实验室向来都是独立的小单位,均分经费之类的行为,从来都是实验室内部的事。 不过,蔡教授很快就为自己的随意后悔了。 …… ... 第九百七十四章 菜不要钱 杨锐在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院子里,建了一个食堂。 是的,一个食堂。 食堂并不稀罕。如今的企事业单位,家家都有食堂,有的企业还不止一个两个。工厂的分厂有食堂,分厂的大车间有食堂,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甚至在吃大锅饭的年代,各市镇的街道和行政村都有自己的食堂。 当然,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还是小了点,完全没有必要单独建一个食堂——要说北大的食堂,也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它仍然是一个食堂,但在中国第九大菜系中,它起码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然而,杨锐还是决定单独建一个食堂。 建就建吧,学校办公室负责此事的干部,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意思,三两下就给杨锐签了字,盖了章子,还好心的提醒杨锐道:“您可以和后勤商量一下,让他们选人选东西的时候,注意一点。” 说完,干部还给杨锐指了方向,说:“单主任管这个事,单于的单。” 杨锐道了谢,笑道:“不用,我就是要个批准,实验室的小食堂,就不麻烦学校了。” 干部以为杨锐不明白,连忙道:“你不找单主任,就批不下来计划,没有计划,你总不能自己掏钱买菜买面吧。” “我找了赞助。”杨锐手动微笑。 “赞助?” “对,赞助。”杨锐拿好了批准的文件,笑着告辞。 办公室负责的干部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没有多去想。 但过了只两天时间,所有北大的老师,都开始疯传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特色——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对内,只收主食钱,不收菜钱。 当然,对内是指离子通道实验室内部。 或许是因为消息太令人震惊,又太令人向往,以至于仅仅一天的功夫,偌大的一个学校,几百名老师竟然全楸知道了。 有不相信的。 有不屑一顾的。 有好奇的。 有羡慕的。 有蹭饭的。 接下来的第二天,各种消息更是传的神乎其神,以至于蔡教授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不得已,蔡教授和刘院长两人,只好联袂前往离子通道实验室。 两人算好了时间,正好赶上中午12点30分的饭店。 离子通道实验室门前,却是已经聚集了一圈的教师,且以年轻者居多。 看到蔡教授了,有生物学院本系的老师,悄然的将脑袋缩了起来,外系的教师就无所谓了,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喊:“蔡教授,人家实验室,独居小楼成一统了,一个学校的老师,还进不去门了。” “就是说,学校的食堂,凭什么我们不能进。” “开门开门。”有性子急的,顺势拍起了大门。 警卫室里的老严,立即站了出来。 老严依旧是一身簇新的83式警服。四边形的红色平绒领章,洗的干干净净,熨烫的平整。 最令他具有权威性的,是左边腰间的警棍和右边腰里的bp机。 年逾四十的老严,像是上面派下来检查的领导似的,虎视四周,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人群中最尖锐的声音,喊道:“都吵啥?来劲了不是?杨主任刚才都说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接待能力有限……” 他像是背过似的,稍微卡了一下壳,又紧接着道:“我们接待能力有限,但是竭诚为学校老师服务,想入内用餐的老师,请排好队,里面有一个桌子,这边就多进一组人。但是,非本实验室的老师,不享受实验室的补贴政策,请自带饭票和现金入内。” “一个学校的,凭什么我们要掏钱,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就不用掏钱?”门口的老师,看着蔡教授来了,也全都精神了起来。 哪怕是过的问题,也要再问一遍。 老严也看到了蔡教授和刘院长,他认识两人,于是面对问过的问题,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明,道:“因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是其他企业赞助的,指明用于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福利支出。” “蔡教授,您说这像话吗?” 有人当场就吼了起来。 蔡教授轻轻的咳嗽一声,道:“我先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稍安勿躁。” 说完,蔡教授向老严道:“我和刘院长进去可以吧。” 老严点点头,道:“两位领导当然能进来,不过,现在可能没位置了。” 说着话的功夫,老严就将门给打开了一条缝,并且手握警棍,看着人群。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即使是刚才鼓噪的最厉害的,也不说将老严推开,闯进去的。 蔡教授和刘院长侧身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 穿过离门不远的接待厅,实验室的小院就一览无遗了。 这里是蔡教授极熟悉的,他快步走下石阶,向两边一看,就发现了新做的一个石门。 石门的一头是院子,另一头露出半截花园,花园的上空还冒着烟。 “过去看看。”蔡教授虚指了一下,自己先去了。 刘院长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石门后的热闹景象。 只见石门后的花园,此时已经变成了露天食堂,几套桌椅摆在那里,侧面就是一排的大锅,正热腾腾的冒着气。 桌椅都是很简单的式样,此刻却是都坐满了人,一个个面前放满了菜肴,吃的满嘴流油。 而在桌椅的另一边,则用粗布围着,尚有工人在铺地的样子。 “蔡教授,你怎么过来了。”杨锐也在院子里坐着,经人提醒,连忙过来招呼蔡教授和刘院长。 “不过来不行啊,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听到没有?”蔡教授向后指了一下。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面积并不大,虽然隔着两栋小建筑,但门口的音浪依旧是声声入耳。 杨锐表现的很无所谓,道:“就十几个人而已,也是今天才聚过来的,想着马上就走了。” 要不是蔡教授来了,外面的人也不会如此精神旺盛。 蔡教授听出了他的意思,嘴角抽动两下,道:“校长亲自打了电话,要我了解情况。” “得,那您就了解吧,我知无不言。”杨锐呵呵笑两声。 蔡教授皱眉道:“你弄的这个食堂,吃饭不要钱?” “那哪行啊,饭肯定要钱的。”杨锐又笑。 “菜不要钱?”刘院长补充提问了一句。 杨锐点头:“这个没错。” 蔡教授于是缓缓的走到了盛饭的一排大锅前,掀开第一个盖子,瞅了一眼,道:“这是鱼香肉丝?” “没错,咱们学校的老师,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川菜吃的惯。” “鱼香肉丝算菜?”蔡教授用大锅里的勺子搅和了一下,发现了为数众多的肉丝,眼角不由的抽搐两下。 杨锐微笑:“看您说的,当然算菜了。” 蔡教授问:“菜不要钱?” “不要。” “鱼香肉丝也就不要钱了?”蔡教授三段论的验证,严丝合缝。 杨锐确定的道:“不要钱。” 蔡教授又翻开了第二口锅的盖子,只见里面是一锅炒土豆丝,问:“要钱吗?” “不要,菜不要钱。” 蔡教授将锅盖放回去,又打开了第三口锅,香气扑鼻。 “紫菜鸡蛋汤。算菜。”杨锐不等问,就回答了。 蔡教授点点头,又将第四口锅的盖子打开了。 浓烈的香气喷涌而来。 小半锅的红烧肉,油滋滋,油汪汪,油亮油亮的展露在蔡教授眼前。 “红烧肉?”蔡教授问。 “红烧肉。”杨锐回答。 蔡教授的鼻子抽动两下,问:“这个算菜算肉?” “算菜。” “红烧肉也算菜?” “当然。肉菜也是菜。”杨锐一副你别歧视红烧肉的表情。 蔡教授的眼角再次抽搐起来:“吃红烧肉,也不要钱?” “当然。”杨锐理所当然。 蔡教授微微转动脑袋,只见跟前的桌子上,不光有红烧肉,还有切开的卤肘子块,油炸的带鱼,闪着亮光的闷鸡肉…… 甭管是为人师表的许正平教授,还是正在读书的年轻科研狗,一个个都将头埋在碗里,吃的呼噜呼噜。 ... 第九百七十五章 要考试 许正平等人的工资,自然是不少的,不算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奖金,许正平一个月也有快100元的收入了。 年轻些的讲师和助研会少一些,但也少不了多少,总有个五六十块的样子。 即使是单职工家庭,这样的工资标准,也是妥妥的脱了贫,解决了温饱问题了。 粮站的白面,现在只要1毛7分钱,有整有零,买三斤5毛1分,尾数也甭想抹掉。 月收入60元的家庭,开支全部用来买面的话,能买353斤,足够10口人的嚼谷了——当然,买粮还需要粮票,得有10口人的家庭,才能买得走两三百斤的粮。 而在填饱肚子之余,正常人家过日子,总少不了油盐酱醋茶,也要攒钱买衣服,付学费,少不得交点水电暖的钱。 但不管怎么算,到了85年,中国人已经脱离了饥饿的困扰了。 就是吃肉,也不至于说吃不起。 七八毛钱一斤猪肉而已,有点节日喜庆的时候,割上个一斤半斤的,实属平常,一家人一个月吃上五斤肉,在城镇职工家庭,并不稀罕。 若是能搞到多余的肉票,或者能买到不要肉票的肉,一些人家吃个十斤八斤肉的,也不会特别心疼。 唯一需要重视的问题,反而是能不能买到好肉,能不能买到肥肉。 肥肉可以用来熬油,而用猪油炒菜的话,不仅好吃,还省下了买植物油的钱。 总的来说,普通人家过日子,紧巴巴说不上,还是要精打细算的。 像是敞开了肚皮吃红烧肉这种事,过年都不一定行。 如今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可都是大肚汉,要是敞开了吃肉,一人一顿弄个三五斤下肚,一点都不稀奇。 要问一口气吃了五斤红烧肉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吃到三斤的时候,会觉得浇了肉汤的米饭更好吃吧。但还是得红烧肉配着,有红烧肉不吃,傻了吗? 蔡教授看杨锐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这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饭要钱菜不要钱,学校食堂其实也执行过类似的政策,但学校食堂提供的是什么菜?大白菜油菜和土豆丝是最常见的,豆腐都是难得的荤腥。 而且,大锅饭的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打破大锅饭,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这股逆流,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得花多少钱? 也怪不得有年轻老师在门口嚷嚷了。年轻教师多是吃食堂的,比起自家做饭,食堂又要贵一点。自己在食堂里花两毛钱吃的是满嘴大白菜帮子,别人一毛钱不花,吃的是红烧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吧。 “饭是怎么收钱的?”蔡教授走到了卖主食的桌子前。 新请来的食堂师傅看起来非常憨厚,主要是胖乎乎的,双下巴很老实的样子。 胖师傅面前的主食都用竹篓扣着,看人过来了,才掀开,道:“馒头一毛,一份米饭一毛五,今天没做面。” 北方不产米,所以米饭都贵,来自南方的老师和学生往往需要和周围人换点米票,但并不好换,因为大家手里都少,而不用粮票的话,大米就更贵一些了。 “馒头和学校食堂的一个价?”蔡教授闲问了一句。 胖师傅呵呵的笑说:“就是食堂的馒头,今天蒸不及了。” 蔡教授恍然,主食是一个价,自然可以从食堂拿了,之后再结算。别人自然做不到此点,但杨锐要想做的话,校内后勤的干部肯定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前任副校长倒台还没一年呢,往事历历在目,没谁会为了这些小事招惹杨锐。 然而,杨锐做的并不是小事。 蔡教授叹口气,道:“你这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啊。” 杨锐连忙道:“您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们主食收费的,就菜不算钱。” “你……”蔡教授还就是一句话呛住了,别说,大锅饭的年代,主食也是不要钱的,要说那时候也没什么菜,就是萝卜白菜土豆换着来,要是主食收钱,那也不算大锅饭了,谁家院子里种不出一把子菜啊,缺的是粮和油,没有油的菜,怎么吃都不香,而填饱肚子是全要靠主食的,否则,就清水菜汤的,是要饿死人的。” 杨锐看他脸色变了,也不敢再逗,低声道:“蔡教授,我是向你汇报过的,你自己说的,我们实验室内部的福利,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 “谁知道你搞这么大的排场。”蔡教授嘟囔了一句,道:“杨锐,养兵最费钱的,就是人吃马嚼。武器装备就像是咱们实验室的仪器,你买来了,它就放在这里了,不多花你的钱,养人可不一样,几十号人,天天都吃红烧肉,这多少钱?” “每人每天一斤肉算的话,一人一个月也就多开支30块钱,实验室全部算下来,一个月1000块。” “每人每天一斤肉?”蔡教授“呵”的笑了出来,道:“你当人人都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 杨锐也“呵”的一笑,道:“您天天在外面吃酒席,肚子里油水足,所以才吃不动肉,咱们这些个实验员,你敞开了让他吃,吃一个月,他也该吃腻了吧。” 蔡教授冷着脸没说话。 刘院长好奇的问:“吃腻了怎么办?” “换别的了,像是明天,我就计划着让弄点鳗鱼,您说,比我大胳膊还粗的鳗鱼,一斤才卖一块钱多点,像话吗?”杨锐又换做愤愤不平的语气了。 刘院长立即被带歪了,问:“一块多的鱼肉,是贵了点。” “不是贵,是便宜了。”杨锐道:“鳗鱼营养价值多高啊,而且,现在全是海里捕捞上来的,以后想吃都吃不到呢。” “海鱼不稀罕的。”刘院长摇头。 蔡教授重重咳嗽两声,现在是说这个的候吗? 杨锐也清清嗓子,转头给拿了一瓶北冰洋,打开了递给蔡教授,道:“您消消气,喝口水,不是我想放卫星,我就是想挖几个人。” “哦?怎么说?”蔡教授稍微来了点精神,挖人是好事啊。凡是做领导的,第一喜欢的就是水灵灵的大姑娘,第二喜欢的,就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 水灵灵的大姑娘是领导不断向上爬的动力,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就是柴油了,要领导自己向上爬多累啊,但手底下要是有一群糙汉子顶着,往上走就舒服了。 为什么要糙汉子,因为糙汉子的家庭生活简单,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 为什么是胡子拉碴的糙汉子,因为胡子拉碴说明年纪大,年纪大的糙汉子才有经验,才能托得住,顶的高。相比之下,小鲜肉既有可能勾搭走水灵灵的大姑娘,干活还不够熟练和卖力,实在是最差的选择。 虽说糙汉子有可能就是小鲜肉成长起来的,但领导哪里有耐心慢慢培养,挖人从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连乡镇企业家都是喜欢挖人的,研究机构自然更喜欢了,培养一名合格的研究员要花多少钱?挖过来可是不用培养和训练的费用的。 大学现在是非常缺乏人才的,恢复高考才几年时间,北大甚至有专业找不出合规的教师,以至于原本就忙于研究的教授,不得不每周代10节20节的课——在全球化的科研竞争的背景下,中国学者想要获胜的障碍实在太多。 杨锐也是为招人而操碎了心。 他要搞的遗传工程实验室不同于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华锐实验室。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背靠北大,福利待遇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名声好,又有发展前途,不管是他从哪里看中的小牛,都有很大的机会挖过来。 华锐实验室固然是没什么名气,但架不住硬件条件好,港资背景也算是加分项,杨锐再开出足够高的薪水和福利,也能挖到合适的人。 遗传工程实验室就属于两不靠了,论福利待遇,它要按照国家编制和要求来做,论名气背景,刚建的区级实验室,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杨锐因此只能独辟蹊径。 喘了口气,杨锐道:“搂草打兔子,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我现在不光遗传工程实验室招人,离子通道实验室也招人,甭管是谁,包括咱们学校的,能达到我的要求,就能进来,享受咱们的开放性食堂。” “开放性食堂啊……”蔡教授沉吟片刻,道:“你的要求是啥?” 照他想来,如果能有合理的门槛,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杨锐也就是这个意思,直接道:“如果发表过cns级的论文,直接算过,如果没有的话……我弄了两份卷子。” “考试?” “考试。” “那要是有学校教授想过来……” “也考试。”杨锐毫不犹豫的回答。 蔡教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敢肯定,就杨锐弄的这个食堂,就能勾引不少人来试试,不过,要是某位教授考试不过,甚至成绩不佳,那就有意思了。 笑容尚未敛去,蔡教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皱眉道:“你离子通道实验室要招人,你有编制吗?” “这不是正准备向您汇报,要几个编制嘛。”杨锐笑容满面,随手拿起一瓶北冰洋汽水,再次双手奉上。 ... 第九百七十六章 尊贵的权柄 杨锐要招人的消息,像是放了气的飞艇似的,一天之内,就飘遍了北@京城。 第二天,杨锐就接到了来自武@汉的电话,是以前开会时认识的学者询问此事。 自这个电话之后,绵绵不断的长途电话就没停过。 现在打个电话可不容易,要等不说,费用还贵。 但就是这样,离子通道实验室里的电话,依旧是孜孜不倦的,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 杨锐深切的怀疑,是否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有只隐形的手机,然后时时刻刻的刷着朋友圈,并且po上了美食图。 当然,单纯的福利并不是吸引外地学者的主要因素。 长途电话里,更多询问的,还是京城的编制、户口以及工作单位,免不了,还有人问到杨锐研究项目和经费的问题。 杨锐虽然不愿意,依旧乖乖的守着电话机,回答各种重复或雷同的问题。 没办法,现在想挖几名科研狗是很随便的事,但想挖小牛,挖大牛就不容易了。 大牛不用说,那都是各个单位里的香饽饽,如果不是杨锐的声望正隆,询问或者试探的电话都接不到。小牛同样不容易,能称得上小牛的,怎么说都得三十岁了,再年轻的,还属于发育未完全的牛犊,或许能比普通的科研汪强一点,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此等水准的科研汪,杨锐在北大里一抓一大把。 所以,为了得到来自外部的资源以供剥削,杨锐花费了半天时间在电话上。 之后,杨锐就以开始研究为名,不再接听电话了。 消息已经传递了出去,愿意来的人,想来也能打探到消息了。再者,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电话依旧是能接通的,只是杨锐不愿意再接听了而已。 面试时间也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递了出去。 其中,既有杨锐的关系,也有蔡教授等人的关系。 学术界招人就是这样子,很少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和广告,因为圈子很小,尤其是所谓的大牛,基本就是有名有姓的,虽然也有距离主流学术界较远的,但要是按顺序列一张表,鲜少有遗漏的。 当然,小牛的人数就多了,不过,小牛基本都能交汇到某个学者的旗下,纯野生的小牛是不存在的,比如杨锐,就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蔡教授的一系,而蔡教授的帮助,也确实是杨锐能在短时间内崛起的关键因素。 而今,杨锐弄起来的食堂,新添的编制,也都是有蔡教授的鼎力支持才能做到。 相比之下,同校的普通教授想要相同的条件,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这种支持,在口口相传的招聘流言中,也具有很大的力量。 学术派系是学术界重要的组成部分,中国有,苏联有,西欧有,东欧有,美国同样有。 学术派系不仅提供学习的资源,同样提供就业的资源和发展的资源。且不论灰色或黑色的做法,科研能力相同的两名学者,一名是雅加达大学出身的博士生,一名是哈佛大学的某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博士生,他们收到的offer一定是不同档次的。 就是杨锐,当日如果加入了富教授的研究小组,而非唐教授的实验室,那他现在弄不好还在为拥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而奋斗呢。 相应的,包括唐集中在内的蔡教授一系,有了杨锐的加入以后,不仅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学校生物系的第一大派系,而且成为了北大最具竞争力的派系,乃至于国内最具有竞争力的派系,这种力量,既能保障个人的发展,也能争取更多的资源。 而派系内的成员的感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单位氛围好了…… 不过,与普通的学术界招人不同的是,媒体界此时也在无意中的为杨锐做广告。 一年一度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名单,即将公布。 杨锐作为热门人选,自然'被社会媒体大书特书。 毕竟,他是国内目前所能找到的,最接近诺贝尔奖的人,又刚刚经过了律博定事件。 虽然比起律博定后期的新闻热度,是降低了许多,但对学术界来说,仍然属于炙手可热。 周一。 考试日。 杨锐站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门口,态度亲切而礼貌。 能来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都是提前电话沟通过的,当然,主要还是大牛们的弟子们居多,对于大部分的学者来说,北大自然是极好的单位,而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除了杨锐的年纪稍微有些令人不自在,其他堪称完美。 参观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学者们,更是加深了此印象。 总价值超过两百万美元的设备,在北丶京城里亦是第一流的,若是论高精尖的设备的话,离子通道实验室更是可以说是顶级的,因为大部分设备都是新购进的,无论是精度还是功能,都是极好的。 参观过了实验室,杨锐再将众人带到小院,笑道:“这里就是我们的食堂了,离子通道实验室刚刚实行新制度,自建食堂从而更灵活的满足研究员的需求,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我们的食堂地址,目前还比较简陋,之后会逐渐完善的。” “吃饭不要钱的食堂?”显然有人听过这个名声。 杨锐笑笑,道:“怎么能吃饭不要钱。吃饭是要钱的,只有菜不要钱。” “肉菜也不要钱?” 杨锐微笑:“有什么菜,大家尝试一下就知道了,当然,今天就不会收大家的饭钱了,尽管吃。” 他说完,许正平就走上前来,招呼道:“大家请入内用餐。不要客气。” 一行应聘者大约二十几人,刚好填满了院落,而离子通道实验室现有的研究员,就只能等他们离开再吃饭了。 众人排着队,一个挨一个的打饭。 大师傅将锅盖打开,方便大家选择。 红烧肉、东坡肘子、回锅肉、糖醋鲤鱼、土豆牛腩…… 知识分子们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队伍,在香味的刺激下,突然有些混乱了。 大家都是一大早跑过来的,弄到现在,也是饿了,油汪汪的食堂菜摆在面前,竟是令人充满了食欲。 胖乎乎的大师傅戴着口罩,眉眼全是笑,直接将大勺子交给面前的人,道:“看中啥就舀啥,别一次弄太多,吃完再舀。” 对面的人握着三个大拇指粗的勺柄,有点不太习惯。 食堂大勺是多么尊贵的权柄啊,竟然就这样交到了自己手里? ...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我的实验室 “杨锐挺下血本的啊。”两名研究员舀了满满的一盆红烧肉,回到了座位上。 “肉是挺多的,你说京城就是好,买肉都比我们方便。”同桌的学者来自五湖四海,但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倒是颇为融洽。 “老张你不就是做畜牧的,还买什么肉?”先说话的拿出随身带的勺子,在搪瓷缸子里一阵搅和,米饭、油和红烧肉就混到了一起,看起来油汪汪的,令人馋的不行。 对面的老张看到了,先是猛喂了自己几块回锅肉,解了馋虫,才含混不清的道:“你还是搞育种的呢,牧场里有你的种吗?” 一句话笑喷两桌子人。 搞育种的这位苦笑不得,用筷子点点老张,道:“好么,咱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你是想了一年想出埋汰我的法子吗?” “谁稀罕埋汰你了。”老张哼哼了两声,又是叹了口气,道:“我是听你说肉啊肉的,心里不高兴。” 搞育种的研究员看着他大块吃肉,哭笑不得的道:“好家伙,你吃肉吃的这么凶,怪我说肉了?” “老周,你不知道情况。”旁边桌子的人,隔着走道捅捅搞育种的研究员,道:“老张做的项目……” 他用手做了一个刀斩的动作。 老周一惊,对口型道:“下马了?” 这边的研究员轻轻点头。 老张不乐意了,道:“你俩当我眼瞎啊。” “嘿,这不是老周提的嘛。” 老周忙打岔,道:“老张,啥情况,你也不找我们唠叨唠叨?” “唠叨啥啊,上面收紧经费,下面就要找倒霉蛋,我就是喽。不管项目被砍了,牛都被砍光了。”老张唏嘘两声,道:“地委都分到了牛肉,我也算是给人民做出了贡献。” 老周心下一阵发凉。 做畜牧业的,做了一辈子品种改良,最终得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几头种牛罢了。 然而,项目一旦下马,种牛的意义就不存在了,除了宰杀,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要说项目下马,全国各行各业的项目都在下马,军工都不例外,但是,有的项目下马了,过几年再重新立项,仍然能继续做起来,畜牧业就不一样了,几年的时间,都不够小牛犊长大,繁育更是无从谈起。 不止老周搞育种的清楚这种事,在场都是做相关研究的,全都是心有戚戚的,气氛都一时间冷却了下来。 正好杨锐走进来,看到有些冷场的情况,不禁发问。 老周三两句将事情说了,道:“我们就是有些可惜了。” 老张心里,却不止是可惜了,做了半辈子的项目,到头来什么都落下,自然是各种的不好受,眼见杨锐年纪轻轻的,就像是地委的小干部似的,不由扬声道:“杨主任,您搞的这个实验室,要是能保证不砍我们的项目,最起码,项目下马不着急处置,我今天就来上班了。” 老周一惊,看向老张。 他们俩和周围几位学者,都是年纪稍大些的,属于有名有姓的人物,够不上大牛的程度,也是本领域内做出了一定成绩的,因此,他们来北大,就有考察的意思,所谓双向选择,就是要互相选择的,现在就说来上班,岂不是要被人小瞧了去。 杨锐亦是深看了一眼老张,道:“您是张谦,张研究员吧。” “没错,第二畜牧所的。”老张昂首,他的项目是被下了,但他在畜牧一块,仍然是很有声望的。 杨锐点头:“我知道,我和朱研究员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起了您。” 老张的气势一下子弱了。朱研究员就是他的导师了,人家和自己导师直接联系,他自然有低人一头的感觉。 停顿了一下,注意到大家都看向自己,杨锐缓了缓,道:“张研究员刚才是提出了一个问题,说能?能不砍项目,我想,大家都很关心此事。” 正在吃饭的研究员们纷纷点头。 杨锐做出思考的样子,口中道:“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也是各位的项目未来的管理者,我很想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惜,并没有……我也不说假话,项目管理是一门科学,我也正在学习,但就我目前所知的管理经验而言,不砍项目,恐怕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老张,道:“我的实验室,不会许诺任何一个人,你的项目不会砍。但我可以说,你的项目被砍了,只要你有意向,你仍然可以重开新的项目……” 老张嗤之以鼻,甚至是极不高兴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你知不知道我的项目费了多少心血?” “你的项目是牛的品种改良,以及育肥,对吗?”杨锐对今天的来客,都是做过功课的。 老张点头,道:“没错。我做了12年,12年的项目,说砍就砍,牛也全宰了,落你手里,你受得了?” 杨锐不答,反问:“你品种改良出来的牛,是要给农户养殖的,对不对?育肥的技术,也是要教给农户的,对吗?” “没错。”老张昂首挺胸,道:“我们的项目,已经能做到改良的牛种,每天增肥300克以上……” “国内目前的技术,已经能达到500克了吧。”杨锐淡定的打断老张的话,他准备做胚胎移植,看的论文和资料是极多的。 老张一句话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老周忙道:“300克也不少了,就西南地区来说,已经属于高产了。” “但农户就该倒八辈子的血霉,赔钱养牛吗?”杨锐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看着老张,道:“同样是喂饲料,别人育肥,每天增肥500克,国外的技术还能增肥800克,1000克的,你们的就增肥300克,这不等于是,谁用你们的技术,谁倒霉吗?” “我们也在提高技术……”老张面红耳赤,又道:“国外的技术要配合国外的饲料,人家都是喂鱼粉骨粉的,咱们没有条件……” “集中资源做优势项目,是任何时候的主导思想,否则,经费永远都不够用。你们在科研竞争中失败了,项目被砍,理所当然。你如果愿意重新振作,继续做新的研究,那是好事,但你如果是想找个地方养老,不好意思,我的实验室,不养闲人。”杨锐的声音冷冽,言辞也是如刀子一般。 吃肉吃的正嗨的学者们,听着杨锐的话,莫名的心中一紧,能吃三斤肉的,此时也只能吃两斤半了。 当然,肉还是要吃的,不吃肉,如何缓解紧张的情绪。 老张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被杨锐攻击了一通,更是心情郁郁,不爽的道:“你们当官的说失败就失败了,没有失败,哪里来的成功。” 杨锐不理他,目视其他人,道:“我的实验室……” 他重复“我的实验室”这个词,继续道:“我的实验室里需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研究人员,可以预见,会有人的项目成功,会有人的项目失败。失败的……也许有机会,也许没机会,就像你说的,你可以认为是我说了算。” 杨锐低头看看老张,再次转移视线,道:“我能保证的,其实也就是各位的生活品质,不会随着项目的失败而下降。比如现在的食堂,胃口大的,您就多吃点,胃口小的,您就少吃点,无关项目成败,无关科研能力。”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搪瓷缸子。 “恩……时间是要注意的,再给大家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实验室原本的研究员要进来吃饭了。”许正平负责的就是实验室里婆婆妈妈的各种事,吃饭时间也得控制着,否则,就这个小院子,可坐不下许多人。 ... 第九百七十八章 我们发房子 来面试的研究员纷纷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差不多时间,已经开始觉得饿的离子通道的研究员们,从石门下方冲了进来,人手都是两个三个的搪瓷缸子,就用一只手攥着,像是走街串巷的杂货郎君似的。 80年代的食堂可没有不锈钢的餐盘给用,大家都是用超大的搪瓷缸子的。 杨锐倒是习惯了不锈钢的餐盘,但总不能为了几十人的小食堂专门找人购买,再者,不锈钢餐盘装的哪有搪瓷缸子多啊。 现在就是女生用的搪瓷缸子,都能轻松的装两三斤的水。 两三斤的水有多大体积?大瓶可乐是1.25升的,用来灌水的话,刚好能装两斤半,不过,若是用来装肉和米饭的话,重量可就大大增加了。 但以此时人的胃口来说,一顿吃上一斤米两斤肉,实属平常。 然而,搪瓷缸相比不锈钢餐盘的问题,在于食物容易混在一起——不用杨锐操心,伟大的劳动人民早就自己解决了问题,多带几个搪瓷缸子啊。 虽然一个搪瓷缸子就能装两三斤的东西,但是,已经掌握了勺柄大权的研究员们表示,这不是问题。 只几天的功夫,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就用排列组合的方式,解决了各种现实中遇到的问题。 有喜欢肉汤浇米饭的,就会用一个搪瓷缸盛米饭,再自助浇上红烧肉汤或者番茄鸡蛋,鱼汤和回锅肉汤也有喜欢的…… 还有更纯粹的吃货,一口气装三份米饭,分别浇不同的菜汤或肉汤。 当然,更有令人看不起的货,会在一份米饭里浇两三种的菜汤肉汤。 但不管你看得起还是看不起,所有人都是怡然自得的。 尚未离开的人,看着这种热闹的景象,都不由的停了下来。 “这样吃饭,你们的经费都要吃到肚子里去了吧。”老张怨气未消,决定解开所有人都不好意思揭开的盖子,道:“为了招待我们一次,您也是破费了,大锅饭的时代过去了,没必要再搞这些名堂了。” “大锅饭的时代是过去了,员工福利是永不过时的。”杨锐淡定的说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道:“欧美的大公司,也都是尽其所能的要提供员工福利的,尤其是研究所这样的机构,想要留住员工,或者招揽员工,就一定要提供好的条件。” 顿了一下,杨锐继续道:“员工福利不仅仅是薪水,还在于提供更方便的服务……” “我宁愿要高薪。”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引来阵阵的赞同。 杨锐环视一周,只是微微一笑。 华锐实验室倒是能够提供高薪,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计划为华锐实验室招人。不论是遗传工程还是畜牧方面的学者,盈利能力都相当的薄弱——并不是说赚不到钱,而是在赚钱方面的性价比很低。不仅需要高昂的成本,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样的项目,交给华锐实验室是不划算的,因此,杨锐也没有招新的打算。 至于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新成立的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就没有提供高薪的能力了。 不过,国家单位又有国家单位的好处。 杨锐等一群人说完了,淡淡的道:“高薪是没有的,不过,海淀区给批了两栋家属楼,所以,进了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研究员,能解决住房和北丶京户口。” 此言一出,所有调侃的话,全都没有了意义。 相比后世,80年代的北@京房价是不贵的,集资建房的话,单位职工只需要出建设成本就可以了,或许比河@北的小镇盖的单位房要贵一点,但也就贵个三五七成到头了。 所以,80年代人是不说房价贵的,大家只知道,弄一套房子是极难得的。 集资建房是一条路,也有好的单位是直接分配的,除此以外,市里和区里的楸管局,也有一些房子可供分配。 但不管是哪条路,京城的土地总是有限的。政府更是将人口和经济的增速看在眼里,以至于不敢轻易出让土地——即使是出让,因为目前是无偿划拨的形式,抢着拿走土地的,也是大机关和大企业,在普通单位里等分配的普通人,依旧是轮不上分房。 一家三口住10平米的房子,在85年的京城,条件就不坏了,一家五口住5平米的房子都属于正常。 京城如此,各地的省城也不轻松,尤其是以穷著称的研究所,许多人依然住着60年代的简易平房,家里不够住是普遍现象。 事实上,一家三口住两室一厅的好事,要等90年代,才轮得到普通工薪阶层。 而在85年,有自家厨房,已经属于高标准的生活了。 正常人要过上高标准的生活,要么就得是领导干部,要么就得是有年资的老同志,否则,全凭运气了。 比如说,有单位正好建房,给你赶上了。 这样的单位,还最好是小单位,免得人多竞争不上。 至于解决北丶京户口,这个在后世难上加难的问题,在80年代倒是相对简单。没房的在集体户口,有房的单独户口,只要是国家单位的职工,总不至于没地方挂落。 总而言之,房子在85年,依旧是金贵金贵的专属物,值得大家抢破头了的追逐。 “我们下午准备安排一点工作,给大家做做看,主要目的,是向大家展示一下我们的工作环境,另外,也是互相了解一下,这份工作是否合适。”杨锐很委婉的说出了考试,众人自然是心领神会。 “海淀的遗传工程实验室,要几个人?”老周突然问了一句,他家里有3个小孩,却只有两个隔出来的小间,房子问题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杨锐道:“现在只有8个编制。” 老周向两边看看,在场的已经有将近20个人了。 我们总共邀请了4批学者过来,你们是第一批。”杨锐看出了老周的意思,立即做出了解释。 这么一说,众人的危机感就浓重的多了。 “每批两个人?” “我们会在四批人参观结束后,再综合决定。”杨锐回答。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呢?离子通道实验室招人吗?分配房子吗?” 杨锐点头又摇头:“离子通道实验室招人,不过,房屋分配要跟着北大的政策走。” 对此,杨锐也是没办法的,不过,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声望更高,本来就比一个区属的遗传工程实验室更受欢迎。 一群人也是陷入了纠结于沉思中。 …… ... 第九百七十九章 看印钞 “你弄到建勎许可了?”第一批学者的面试还没开始呢,蔡教授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杨锐就笑,说:“是。” “离子通道实验室没给批?” “我哪有资格代表离子通道实验室申请啊。” “你能弄到吗?” 想了一下,杨锐摇头道:“不太可能。” 蔡教授盯着杨锐看了片刻,道:“你是不愿意吧。” “我自己又弄不到批文。”杨锐笑两声。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许可证,是丁十一等人帮忙要来的,也是新成立了一个单位,建家属楼的理由很充分,给北大要建筑许可就不容易,一栋两栋的,也不可能都分给离子通道实验室,别说是杨锐或者蔡教授了,就是校长和副校长都同意,群情激荡的教职工,也会将此决定推翻的。 蔡教授叹口气,道:“咱们生物系老师的居住条件,有好几年没改善了。” “改善的时候,您得先考虑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 “哎……有一说一,先不谈这些。”蔡教授哪里敢接杨锐的话茬,他转头看向实验室的楼,道:“怎么样,有好的吗?” “还没面试呢,不过,您想要的,这一批可没有。” “后一批会有?” “看您给多大程度的支持了。”杨锐和蔡教授打着哑谜。 蔡教授沉吟一下,问:“你觉得能引谁过来?” “就这第一批,起码有五六名知名学者的弟子吧。”杨锐笑笑:“您看上谁,我就给您勾引谁过来。” 蔡教授根本不信,且道:“房子没有的。你弄的这个海淀区的实验室怎么样,我管不上,北大的住房分配,我也管不上。” 杨锐“嘿”一声,道:“那就听天由命吧,没好处,谁来啊。” 他施施然的进了实验室,留下黑着脸的蔡教授。 实验室内,一票研究员都盯着桌子上的仪器打量。 离子通道实验室是半开放式的实验室,整体空间基本是打通的,内部用实验柜和实验桌之类的做分隔,互相之间能看到,又不会抬头就看到。 离子通道实验室内的研究员们,也在观察着新来的人。 杨锐撞了进来。 “各位,咱们节省点时间。我就不客套了。”杨锐进门就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也符合研究员一向的形象,他看向许正平,见后者点头,就道:“各位面前的,包括有一些资料,一些仪器,资料主要是遗传工程学方面的,仪器的话,用过的应该都认识,主要是显微镜,另外有检卵杯,移植器,培养皿……试剂有酒精、普鲁卡因、盐酸利多卡因……” 大概的说了一遍,杨锐道:“今天要求大家互相配合一下,擅长实验的,可以直接做胚胎分割,或者胚胎细胞核移植,材料在冰箱里。没有做过这两种实验的,可以和其他人配合,查询资料,完成实验,或者实验准备的步骤……” 杨锐的面试,是倾向于实验操作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培养实验操作小能手既花时间又贵,所以也就值钱一些。 不过,他也不是只要实验操作小能手,但是,没有这种技巧的学者,自然要求更高了。 守在实验桌前的学者,其实有些猜测了。 只是杨锐话说完,有人夸张的叫了出来:“要是能做胚胎细胞核移植,我自己申一个实验室不就行了。” 胚胎分割是胚胎移植的必备技术,国内目前厉害些的实验室,已经能做成了,但胚胎细胞核移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这是以85年的国内实验室标准来说的。 而85年,国内的实验室才复活了不到10年而已。 杨锐不多说什么,缓缓点头,道:“能完成胚胎分割也可以。” “不可能。”这位直接丢下了手里的东西,道:“你给我三天时间还差不多。” “你要是愿意,可以做三天。”杨锐反呛了对方一句,又道:“这不是测试,时间随意,您觉得可以了,做三分钟也行,想做的好一点,三天也行。再者,也不要求各位做出结果来,做到哪算哪。” 杨锐说着,伸了一下手,笑道:“各位可以开始了。” 看了一下表,杨锐在本子上做了标注,又道:“大家随时可以休息,互相之间也可以讨论,只要全部过程做记录就行了。吃饭时间挂在门后面了,大家这几天时间,随时可以到食堂用餐。” “晚上十点以后还有宵夜。”许正平补充了一句。 前有美食之诱惑,后有房子之勾引,就算是言语夸张的那位,也乖乖的回到了试验台旁边。 整整一天,都没有人宣布实验结束的。 杨锐也由着他们继续工作。 并且,自己也时不时的过来打量一番。 到了当日下午的时候,姜志军也悄然而至,一个挨一个的看。 “你看得懂?”杨锐对姜志军的细致有些不太习惯。 姜志军只是微微笑,道:“我和你看的不同。” “哪里看的不同?” “你看他们是一个个在做实验是吧?” “恩。” “我看他们是印钞啊。” ... 第九百八十章 土鸡瓦狗 杨锐整日里呆在实验室里,观察着来访者的动作和状态。 姜志军也没有走,时不时的问杨锐两句,试图了解其中的内涵。 杨锐不厌其烦的解释,不过,他观察的要点,和姜志军是截然不同的。 姜志军总是着眼于谁做的更快,谁做的更准确,杨锐则是看谁的实验水平更高。 或者说,是谁的实验技术水平更高。 胚胎移植、胚胎分割等等,终究是是一种技术。 技术成熟了,其实也就不值钱了。 后世能做试管婴儿的医院要多少?能给牛做胚胎移植的就更多了,几乎正规学校培养出来的兽医,历练几年,都能给几百上千只牛当爹了。 不过,这是技术成熟以后的结果。 80年代的胚胎分割和胚胎移植的技术可不成熟。 不管是要使用它,还是发展它,都需要极高的实验水平来实现。 杨锐现在寻找的,就是这样的研究员。 当然,他不指望有人的技术能强到独立完成某个项目,虽然言语夸张的那位谷强同志,号称三天时间能完成胚胎分割的实验——杨锐对此是完全不信的。虽然用不了几年时间,中国的生物学家,就已经把小鼠、家兔、山羊、绵羊、猪、牛等动物全部做过了胚胎分割,小鼠、绵羊和牛还做了四分割,但那时候的技术也比现在要简单了。 就目前的条件来说,能完成牛胚胎两分割的研究员,还是极少的。 所以,杨锐主要盯着的,仍然是研究员们的表现。 到了晚上10点钟,陆续有研究员提出休息。 杨锐立即安排道:“地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咱们北大的招待所,四个人一间房,每人都有一把钥匙。大家跟许主任登记一下就行了。另外,明天早上,实验室六点开门,早饭也是这个时间,需要继续做实验的人可以?时过来。” “怎么就算是面试结束了?”老张年纪大了,明显有些熬不住了,也不想明早再来继续了。 杨锐道:“任何时间。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完成的,给许主任说一声,登记一下就行了。” “那我现在结束了,其他人不结束,怎么算?”老张追问。 “我们的评价标准,不以项目完成度来决定。” “标准是啥?” “项目中的表现。” “表现怎么能算标准?”老张很是不服气。 杨锐笑而不语。 老张哼哼一声,心道,说的再多,还不就是你说了算。 然而,即使是看着杨锐的年龄,让老张和不自在,以至于很不爽,可他仍然不敢站出来挑战杨锐的权威。实验室负责人里,蛮横无理的人很多,他想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哪里都逃不开实验室负责人的控制。 除非,拥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老张看看身后仍然在埋头苦干的年轻人,踟蹰的坐上了学校的大巴。 “这个不行?”姜志军看杨锐的态度猜测。 “如果他明天不来的话,肯定是不行了。”杨锐对姜志军就多解释了两句,道:“看他的实验手法,并不是很正规。当然,现在的研究员,野路子的多,但就这位张研究员的年纪来说,再做训练已经有点晚了,除非他本人有比较强的意向,否则……” 杨锐耸耸肩,表达了自己的不看好。 姜志军却是莫名的叹了口气。 杨锐奇怪的看向他。 姜志军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怅然的道:“我是有点……这个话怎么说,感同身受吧。这老周的年龄和我差不多,都是最好的年纪上山下乡去了,该学的东西没学到,回过头来再学,总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 杨锐有些尴尬的笑两声,?:“你要是觉得亲切,可以把这位张研究员拉进自己的公司嘛。” “你觉得合适?” “你一个技术服务公司,能有这样的研究员,不止是合适了。” 姜志军不满的道:“你刚刚还说不行,现在就不止是合适了,敢情不是自己的公司,就是不一样……” 杨锐不理他的埋怨,撇撇嘴道:“你们的技术服务公司,和我的实验室的标准本来就不一样。我的实验室,要的是有成长性的研究员,另外,技术成熟,可重复性高这些要求也不能少。你的技术服务公司,就关注两件事就行了,实现技术的速度快,准确率高……野路子还是学院派,都无所谓,反正,牛也不会提出诉讼。” “我算服你了,明明是说咱们档次分明,还说的好像各取所需似的。”姜志军做出佩服拱手的样子。 “彼此彼此,你们赚钱,我得名而已。”杨锐的表情淡然。 姜志军愣了一下,再次想起杨锐是没有酬劳的在做这件事,作为一名下海多年的商人,姜志军并不赞同杨锐的做法,但是,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却又对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充满了佩服、向往,以及……愧疚。 “等公司赚了钱,你有用钱的地方,就来找我们好了。”姜志军也不再说股份的事了,而是换了个方向许诺。 杨锐笑笑不吭声,他的钱比姜志军自己所拥有的可多的多,或许比他未来的公司价值还要大。 姜志军只当杨锐是不相信自己,遂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不是说场面话。” “当然,当然。”杨锐像是安抚猫一样,拍拍姜志军的肩头,又指指前面,道:“你别说,这个谷强说话浮夸了些,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恩?谷强?”姜志军看过去,是位三十多岁的研究员,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像是艺术家似的。 “厉害?” “就实验操作来说,很厉害了,说不定真能完成胚胎分割。”杨锐微微点头。 姜志军惊讶道:“那岂不是说,有他一个,咱们就能搞胚胎移植了?” 杨锐失笑:“他做的再快,也得三两天的功夫,你做一头牛的胚胎移植就要小一周的时间,这个生意还能做。再者,他的实验水平可是不错,比在场其他人都要高不少,这样的研究员,你让他天天给你做胚胎移植,人家也要愿意做,是吧?” 姜志军明白了,又不明白,道:“那怎么办?” “当然是开发更成熟的胚胎移植的技术。”杨锐呶呶嘴,道:“技术开发要一步步的来,他这样的研究员,就正好配合实验室进行各种实验验证,这样的作用更大,本人也会比较有成就感。” 杨锐说着,走近了一些,从而近距离的观察谷强的操作手法。 谷强却是机敏得很,或者说,他是尚有余力,一方面精准的操作显微镜等设备,一方面还能注意到杨锐的靠近,不等杨锐看的清楚,他就抬起头来,不满皱眉道:“能离远一点吗?光线都要被挡住了。” 杨锐向后看一眼,道:“不至于挡住光线吧。” “我做实验的时候,不喜欢人看。”谷强说着低下头,眼睛对着显微镜的目镜,且道:“你要做胚胎方面的研究,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不是我说,做科研,靠的是高精尖,不是靠人多。” 他向四周看看,道:“你现在可能还有点怀疑,等明天,我把这个实验做完,你就明白了。” 杨锐被谷强如恒星一般炙热的信心给震慑了,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谷强对此表示满意,再次带着浓烈的自信,道:“你不用管其他人,别的事我不敢保证,胚胎学实验,其他人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谷强俯身工作,并将手向后挥一挥,仿佛示意所有土鸡瓦狗,离开自己的视野。 杨锐呆呆的退后了两步。 姜志军忍不住笑了两声,看看杨锐,笑道:“我就知道,技术高的,都是有脾气的,怎么样,你要是受不了,就给我们的小公司算了。” “没事,忍几个月,我还是没问题的。”杨锐说着,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姜志军则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问:“你说的成熟技术,几个月就能搞出来?” “差不多吧。”杨锐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对他来说,更成熟简单的技术,其实更容易完成,反而是先锋期的胚胎移植技术过于复杂,脱离了他的掌控。 说不得,就要有几只实验天才来搭把手才行。 ... 第九百八十一章 选人 谷强同志,比杨锐预想的还要更快的完成了胚胎分割的实验,站在一群人中,颇有些洋洋得意。 他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 相比胚胎移植,胚胎分割才是80年代的新技术。 最早的胚胎移植可以追溯到19世纪,英国人在1891年率先在兔子身上试验成功,冷冻胚胎移植也早在1972年就完成了,但胚胎移植的发展就落后的多了,属于80年代方兴未艾的国际一流水平的技术。 尽管谷强只是在实验室里重现该实验,但就国内的条件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厉害的水准了。 厉害到什么水准呢,国内任何一家遗传工程实验室,理论上,都不会拒绝一名熟练掌握了显微玻璃针去带分割技术的研究员的加入,即使他的态度桀骜不驯。 现在有技术的人,桀骜不驯就像是标签似的,一点都不稀罕。 在这个车间里会点技术的高级工,都敢向厂长挑衅的年代里,桀骜不驯实在是太普遍了,完全不至于令人背井离乡,到外地去找工作。 北大的蔡教授若是折节下交,诚挚邀请或许有可能,但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条件……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杨锐的声望更是尚未达到这个地步。 杨锐在检查了谷强的实验结果以后,疑窦就浮上了心尖。 他自己是不会做胚胎分割的实验的,但他见过一个实验楼的同学和学长做过。 谷强分割出来的胚胎,显然要干净利落的多。 “干净利落”代表的是移植之后的成功率,分割的越好的胚胎,移植之后的成功率就越高,无论是对生产还是科研来说,这都是相当重要的。 要说谷强身为有经验的研究员,本该就比实验室的学生强,但是,考虑到前后30年的科技差距,谷强的实验难度明显要高的多。 这意味着,他是真的掌握了此项技术的。 杨锐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他先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旋即道:“谷研究员,你是为什么想到我的实验室来?” 谷强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开,随口道:“你搞的这个实验室,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吗?怎么,怕我老谷吃的太多,浪费嚼谷?” “怎么会,花钱我是不怕的,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虽然是新建,经费却是不缺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小庙大神,有别的麻烦。”杨锐说的不能算客气,有脾气的研究员,说不定借此就甩挑子走人了。 谷强并没有走,脸上是不咸不淡的笑容,道:“你们京城的实验室有什么怕的。” 姜志军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是一点即透的人,向两边看一看,就笑道:“我看这样,咱们先吃饭,等饭后,再公布结果……” 说话间,他吆喝着众人离开实验室。 穿过小食堂的石门,姜志军顺手就将谷强拉了过来,笑道:“谷研究员,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姜志军,目前在南方做一些小生意。” 谷强早就看到姜志军一直和杨锐站在一起,也就打了个招呼:“姜老板。” “老板没有用,现在是新时代了,最有价值的是技术。”姜志军不着痕迹的捧了谷强一把,又道:“谷研究员以前在哪里高就?” “山大。” “哦……好学校。谷研究员是毕业以后留校的?”姜志军这么问,是因为以前留校的学生极多,而以谷强的年纪来说,留校的概率是不小的。 谷强果然点头,道:“是,本科毕业就留校了,转眼间就是十多年过去了。” “厉害。”姜志军再恭维一句,道:“谷研究员在山大读的本科,又留校十年,按说是对山大很有感情的,出了什么事,要远赴他乡?” 谷强脸色一变,道:“姜老板岂不闻,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京城的科研条件更好,有机会,我肯定?意来。” 姜志军看向杨锐。 杨锐微微摇头。国内现在最缺的科研人员,就是实验操作人员,因为实验操作人员的训练是需要仪器设备和耗材的,相比之下,掌握了理论知识的学者就太多了,物以稀为贵之下,谷强不仅是早就能来京城了,而且能要求更好的条件,完全不必瞅着普通的科研员的职位去。 就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里面,如果不算尚未成熟的小牛们的潜力问题,仅就现有能力排序,谷强也是要名列前茅的。这样的水准,多的不说,要一个副主任的头衔,再要一笔经费,独立带一个实验小组,都是没问题的。若是运气好的话,独立运作一个项目组也是能做的。 杨锐当年以学生的身份,在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里都能独立带领一个实验小组,谷强就算是跨界,也远比他当年表现出的能力强了。 所以,这其中是一定有问题的。 姜志军心领神会,转头语气硬了一些,道:“谷研究员,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是国家承认的实验室,海淀区给了编制,也给了经费和政策。你如果要来,免不了是要有政审关要过的。” 谷强脸色泛红,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什么该说的话,最好提前说清楚,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更不要浪费我们的名额。”姜志军最后一句话,就说的比较严厉了。 谷强抬了抬下巴,瞥向杨锐,问:“杨主任,你也是这个意思?” “生物学研究,团队合作必不可少。所以,说清楚是比较好。”杨锐也是表明了态度,并且拿定主意,谷强要是有什么学术不端的问题,技术再好也得pass掉。 国内的学术界,学术不端的情况很严重,尤其是80年代,更是堪称猖狂。数据造假、过度引用都算不得什么,直接抄袭论文的都大有人在。 尤其是在没有电脑网络和搜索引擎的情况下,许多学者都是抓一篇生僻的论文,改一改就发表了。 至于捏造数据,剽窃观点,抢先发表,侵吞学术成果之类的事就更多了。要说中国的学术不端,比起国外,不见得会更多,但却是更低级,反而更引人愤怒。 就80年代的学术环境来说,中国原本就处于劣势,若是团队中再有人出现学术不端的黑历史,那就更糟糕了。 学术官司很多,能打赢的却不多,大部分情况都是扯皮,而且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比如牛顿和莱布尼茨的微积分发明权之争,其后果是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数学界,通通采用了莱布尼茨新发明的沿用至今的记号体系,而英国的数学界,则毫不犹豫的沿用了牛顿的点记法…… “克隆”是一定会发生学术竞争的,学术官司则不一定,但是,如果因为团队成员的黑历史,而将杨锐扯入这个旋涡,杨锐很难想象,会有多少白皮肤的学者,会支持黄皮肤的中国学术团队。 一棒子打死大约是许多人所期望的。 正因为如此,杨锐的表情也是愈发的严肃,盯着谷强的眼睛,等他回答。 谷强被看的很不自在,脸色更红,许久才道:“有*之*……” “啥?”杨锐和姜志军都没听清楚。 “有夫之妇。”谷强的声音大了一点。 杨锐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姜志军看谷强的眼神已经变了,惊道:“搞破鞋啊,你小子行啊!”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谷强站了起来,道:“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吧。”姜志军嘿嘿的笑两声。 谷强头拧过去,坚强了三秒钟,转过来问杨锐道:“你就说吧,要是不要?” 姜志军却是拦住杨锐,道:“等等……你得先说对方是谁。” “你知道这个干嘛?” “我觉得吧,对方要是一般人,你不至于丧家犬似的跑了。”姜志军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目光如炬。 谷强就眼神闪躲起来:“谁是丧家犬……” “说吧,你不说,我拐着弯问几个人,也能知道。” “*长。”谷强的声音又低了。 “大声点。”姜志军凑近了些。 杨锐亦是好奇的看向谷强同志。 谷强嘴角动来动去,犹豫了半天,道:“校长。” 杨锐和姜志军对视三秒钟,想忍住笑,怎么都忍不住。 姜志军更是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边笑边道:“山大的校长,起码得过六十了吧。” 谷强知道他笑什么,面色不改的道:“他是解放后再找的,老夫少妻。” 姜志军做恍然状,笑声中的暧昧成分就更多了。 ... 第九百八十二章 马前卒 姜志军听了谷强的桃色故事以后,尽情的嘲笑他。 谷强的桀骜不驯也看不见了,就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似的——这样的形容有点不够准确,因为谷强并不怕姜志军,他的故事在北大是个新鲜,在山大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否则,他也不至于惶惶然的要找份新工作。 真正抽打着谷强的是生活。 他本人是有家有室的人,消息泄露出来以后,他就算是有家难回了,女方同样没什么积蓄和经济来源,因此,谷强迫切的需要钱来重建生活。 当然,若是可能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故事广为人知。 比起老派人,谷强更愿意在杨锐手底下干活,因此,他默默的让姜志军嘲笑够了,问:“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要不要用我?” “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过两天就可以来上班了。”杨锐顿了一下,问:“我要是派人去调你的档案,会不会被挡?” 体制内调职,档案是必须跟着人走的,而且,提档和入档都有严格的规定。身为领导的权力之一,既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入档,也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提档。 通常来说,调职最大的障碍在于入档,也就是调入单位的领导同意,毕竟,编制是很有价值的,有人离职就有人入职,对离职单位的领导来说,走掉小猫两三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提档同样也可以是障碍,如果该人所在的单位领导拒绝对方领走档案,入职就可能变的遥遥无期,最终黄掉也有可能。 谷强显然也担心过这个问题,脸色变了两下,缓缓道:“他巴不得我离开,我要是不走,他脸上也不好看。” 姜志军嘿嘿的笑了起来。 三天后。 第二批面试的人员,也陆陆续续的抵达了京城。 这一次,许正平接待的就很熟练了,大部分的实验室副主任,最$都会被历练成接待小能手,因为来实验室参观的不止有应聘者,还会有访问学者和参观的领导,接待的多了,职业发展的方向也就确定了。 总有一些人是喜欢做科研的,总有一些人是喜欢场面式的生活的。许正平做了这么多年的副教授,对于学术本身的兴趣其实已经很小了。 正常人类的大脑都是如此运作的,你做了一件事,你得到了回报,你的大脑就会给你正反馈,激励你继续做下去,进而让你自己追求这项工作。相反,如果你做了一件事,一点回报都没有得到,甚至受到了损失,你的大脑就会给你负反馈,让你不至于总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人类的进化机制如此,也就决定了终身备胎制是******的,除非你时不时的给他点甜头…… 许正平从科研中收获的正反馈不多,但在就任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副主任以后,许正平收获的却不少,反而是越做越顺。 不过,相比第一批面试的人员,第二批的人员水准就远远不足了,尤其是对比谷强——他暂时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里帮忙,实验水平是一望可知的。 许正平对此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杨锐安慰他道:“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有谷强那种……性格的,对吧。” 他总算是没有顺口将谷强同志的风流韵事给洒出来。 许正平也算是见识了谷强的性格,点头道:“他这样的人,也确实是少见了些。” “可不是,相当少见。”杨锐和许正平说的是两件事。 “接下来怎么办?前面招待了三四十人了,你就选了谷强一个。”许正平对于成本还是颇为敏感的。 杨锐耸耸肩,道:“不着急,前面两批,除了谷强,都是马前卒而已。” “恩?” “假如有大人物要来,总不能就这么来吧。”杨锐笑笑,道:“我可是打了不少电话,蔡教授的邀约信也发了十几分了,这些人,可都没来呢。” 许正平也听说了蔡教授遍洒英雄帖的事,却是有些不自信的道:“就一个新建的实验室,人家愿意来吗?” “新建实验室有新建实验室的好处,再说了,只要是在北丶京城,有经费,不就行了?”杨锐说完,又道:“这两天得好好准备一下,之后再来参观的,估计就不会是一批一批的了。” “好。”许正平一口答应下来,紧接着又问:“用什么标准?另外,咱们离子通道实验室,也进人吗?” “有合适的,对方又愿意的话,就进。”杨锐回答了一句,继而道:“你就按副厅级到副处级的标准来安排。” 现在的政府档次都是用行政档次来标注的,也是许正平等人习惯的方式。 许正平啧啧两声,道:“这可要花不少钱。” “没办法,你给刘院长说一声,他应该也同意的。” “用的是咱们自己的经费,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许正平一点都不觉得科研经费用来做招待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也是没问题的,国内目前实行的是项目制的科研经费拨付办法,凡是工资以外的部分,都涵盖到了科研经费里面,其中既包括垃圾清运费,也包括建实验室建福利住宅的基础建设费,同样包括购买仪器做实验的正常开支,迎来送往或者请客吃饭的公关费用也不例外。 简而言之,科研领域打破平均制和大锅饭的方式,就是将所有支出都与科研成果挂钩了,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科研人员过上了三十年之久的贫富悬殊的生活——成果突出的研究所,不仅有超额的奖金和福利,还能分到房子坐大办公室,出入公车,乃至于有官方雇佣的保姆协助起居。而成果弱小的研究所就惨了,不仅拿不到额外的福利,就连工资都有可能发不全。 因为任何研究机构的运作都是有成本的,包括走廊里的电费和公共厕所里水费,总是得有人来出钱,申请不到足额经费的研究所,就只能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以至于拖欠工资的情况都出现了。 离子通道实验室在这样的科研制度下,自然是受益者。 独立实验室的好处就在于科研成果的独立,以及科研经费的独立,除了要按规矩向学校和院系,缴纳一定比例的抽成,剩下的经费,基本是杨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上级部门只是时候检查而已。 招待前来参观实验室的学者,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支出了,全国各级部门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哪家不列支此项支出的。 许正平照此去办了,杨锐也是返回实验室,开始整理资料,设计实验。 胚胎移植技术已经不是新鲜技术了,但在科学领域,任何技术都有进步的空间,任何技术,都能玩出花来。 …… …… 今天双更。码字间隙,玩了一个游戏——《龙武2》,竟然爆了把大宝剑,还说过两天给我寄过来,也是醉了,现在网游都这么会玩了?我发车有人上吗? …… …… ... 第九百八十三章 作花 杨锐赶早来到实验室,吃了份小食堂做的素包子,又喝了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就来到了自己的实验桌前,开始检视设备。 显微镜、手术刀、培养箱、灭活血清、琼脂包等等,都已经安放妥当了。 杨锐每一样工具都检查了一遍,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不错,新装备都没问题,安的挺好。”杨锐赞了一句。 他的试验台上以前是没有这些设备的,但身为实验室负责人的好处就是,只要实验室有设备,他就有优先使用的权利,而且可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用。即使实验室没有相关设备,他也能优先采购,优先装备。 负责此事的科研汪王镭松了一口气,转而得意的笑道:“我都是按照最高标准要求的,他们的说明书上,误差是1毫米到3毫米的,我就要求他们给调教成1毫米,几个人弄了个透夜,后面还派了个老师傅来,才能弄好。” “他们愿意?”杨锐也注意到了误差,颇为满意。 “我说了,他们不能按这个标准做出来,我们没法用,只能买国外的仪器了,不是不支持国产。他们没办法,好像还是个处长亲自带队的。” “还算是有点机灵。”杨锐笑了笑。 85年还没有服务周到的科学设备公司,不过,国营的设备厂还是颇为积极的。自负盈亏的时代已经来临,不愁销售的轻工业厂商还用不着操心服务,面向企业和机构的工厂却是已经感受到了改革的东风,为了不被吹的七零八落,只能想尽办法的将以前擅长的工作进行到底,比如说,投实验室负责人之所好。 现如今,给甲方送礼和请酒已是普遍的风气,杨锐就见过不少醉醺醺的实验室主任。 他本人对于被人请吃饭的兴趣不大,相应的,他对仪器设备的要求高,国营厂商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技术处长到离子通道实验室报道,销售处长去后勤处报道模式,在多个国产仪器厂商都有出现。 能够出世界级成果的实验室,还愿意用国货的,实在稀罕,尽管杨锐用的也不多,各家仪器厂商亦很珍惜,都是尽可能的将一等品送过来。 半手工打造的国产仪器,若是认真去做的话,勉强还是能担负重任的。 不过,试剂就很不受人待见了。 苏先凯等王镭离开了,就走过来,小声道:“杨主任,要我说,国产的仪器要说能用也能用,但试剂,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咱们现在应该是不缺经费吧。” “做科研的,有不缺经费的时候?”杨锐开了句玩笑。 苏先凯一愣,忙问:“经费出问题了?” “和以前一样。”杨锐随口来了一句,再看苏先凯凝重的表情,就给加了一句:“能省则省嘛,这才吃了几天白面,就喝不得玉米糊了?” 苏先凯苦笑:“我不怕喝玉米糊,我是怕做实验的时候出问题。杨主任,真不是我歧视咱们国产的试剂,你说他们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分析纯的试剂还没有老外化学纯的干净,同一批的试剂,做同一个实验,竟然不能重现……我草!” 苏先凯说着说着就骂了起来。 实验重现是很重要的步骤,不能重现的实验,不仅容易陷入造假旋涡中,也令科研人本身无所适从,因为你不能重现该实验,就不能继续该实验进行下一步的研究了,除非是验证类型的实验,但验证类型的实验不能重现,又如何说明自己验证了呢。 不纯的化学试剂,造成的首要问题,就在于你不知道起作用的是自己使用的试剂,还是试剂中的杂质。 这就好像催化剂的故事,你知道起反应的是1000公升的氨气,若是没有肉眼难见的铂铑合金做催化剂,这些氨气永远都别想变成一氧化氮。 如果大厨的盐被不明调料污染了,而且污染盐的调料还在不停的化,他又如何做出美味的饭菜来呢。 分析纯的化学试剂原本应该是极少污染的调料,然而,80年代的国产厂商,显然达不到极少的标准。 这样的问题,到30年后都没有解决,那时候,国产厂商自然是进步了,但极少的标准也更严苛了。 杨锐读研的时候,对于国产试剂亦是深恶痛绝。 因为学生做实验,通常只能得到国产试剂,这让原本就坎坷的实验之路,更加崎岖。 离子通道实验室以前都是使用进口试剂的,这也是杨锐能够吸引并留住多名科研员的关键。 不过,新建的遗传工程实验室却不能用进口试剂,因为他的第一阶段目标是胚胎移植,且是商业化的胚胎移植,若是不用国产试剂,而全部采用进口试剂,成本会飙升10倍都不止,商业也就无从谈起了。 中牧总公司请了中科院的研究所,做胚胎移植的对应研究,碰到的问题也包括这些,让高端技术人员,采用进口高端仪器和进口高端试剂,倒是能完成胚胎移植的实验,但在牧场环境下,每年以十万计的胚胎移植是不可能采用这种方式的。 此时,见苏先凯都怒了起来,杨锐连忙安慰道:“国产试剂是给新实验准备的,你不要紧张嘛。” “新实验?”苏先凯看了一眼杨锐桌面上的设备,疑惑道:“你弄的那个遗传工程实验室?” “是。” “这样子啊……哈哈……我说呢,刚弄的食堂,不至于一下子被我们吃穷了吧……”苏先凯摸着头一阵笑,心道:幸亏没有说把食堂取消了的话,中午赶紧吃一盆红烧肉压压惊。 实验室内的其他研究员亦是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做的好的学者,掌握几个实验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实验室内的研究员也经常是有流动的,对于科研人来说,老板做的越大自己当然越舒服。不过,若是做大的代价是降低待遇,那就有待商酌了。 “谷强,你来给我搭把手。”杨锐看着实验设备和材料一应俱全了,就将谷强给喊了过来。 他的实验手法本来就一般,遗传工程方面更是完全不行,现练是来不及了,还不如用其他的研究员。 谷强这两天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里混熟了,下巴再次抬了起来,施施然的过来,问:“做什么?” 说好的恭敬啥的,是一点都看不到的。 杨锐默默的念了一句“我忍”,道:“我设计了一个实验,你来做一下看看。” “你怎么不自己做?”谷强一句话就将杨锐呛住了。 杨锐嘴角抽动一下,道:“我想要你做一些精细化的操作,以免因为实验手法问题,让实验失败了。” “你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实验手法,还设计什么实验啊,给我看看。”谷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杨锐手里的文件夹。 这个就是杨锐不能忍的了,他将文件收到了背后,道:“谷研究员,这是实验室给你的第一项工作,你如果不想做,就直接提出来好了。” “我不想做。”谷强提出来了。 杨锐低下头,以免眼睛瞪死了谷强,污染实验台。 “你要是不想做的话,你对我的实验室也就没什么用了。”杨锐再次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多了。 这次轮到谷强嘴角抽动了两下,想了想,道:“你让我做实验,你总得给我看实验设计吧,否则,我实验过程中,怎么调整手法。” “今天的实验不太一样,我说,你做就行了,不成功……如果是我的问题,再说,如果是你的问题……” “我不可能出问题的。”谷强一副你打不死我,我就跳给你看的贱样。 杨锐再次忍了,心中默念三遍,我一定要开发成熟技术,淘汰了这货。 三遍念完,杨锐觉得心情好多了,直接命令道:“今天仍然是做胚胎分割,实验编号pt001,分割目标是分割小鼠的胚胎后,再做冷冻,最后保存并用于之后的移植实验。今天先做第一步,分割小鼠胚胎。” 他话音刚落,谷强就大声反对了起来:“分割胚胎我自己做就行了,冷冻不行,冷冻胚胎的移植是个大课题了,你就这么草率的开项目?” “第一步,在无钙镁离子的培养液中,用固定针吸住胚胎。操作吧。”杨锐干脆不做解释,就将谷强当做一个大噪音的机器人了。 谷强用语言顽抗,手底下还是乖乖的动了起来。 …… …… 《龙武2》邀请我参加他们的一个起点正版阅读计划,赞助100万起点币来支持我们的正版阅读,9月23号游戏不限号测试,进游戏就能领起点币,我觉得还不错。 关于去玩这个游戏,我有个想法,一起建个“志鸟大军”怎么样?现在可以预创建角色,我在【神州】区建了个号叫“志鸟豚”,大家的名字全带上“志鸟”字样,9月23号登陆游戏还可以一起杀杀敌,还能拿些起点币。 …… …… ... 第九百八十四章 小菜一碟 “玻璃针挑开胚胎的透明带。”杨锐下命令。 “我知道该怎么做。”谷强一边做一边反抗。 “把细胞团从透明团中脱出。”杨锐继续下命令。 “我知道。”谷强继续反抗,眼睛贴在显微镜上,手腕轻动,将细弱的细胞团给分离了出来。 “裸胚要对半分割……” “我知道!” 实验室里,杨锐和谷强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杨锐将谷强当大号机器人来操作,谷强是将杨锐当画外音来处理。 其他人权当是大街上的喇叭在吵,反正,两人的谈话内容也是重复的居多。 就在众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氛的时候,谷强突然高声大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你这是胡乱命令,移入小试管?你说的轻松,你要知道,每一次移动都会降低胚胎存活率的。” “进行短时间的培养,会提高胚胎存活率的。”杨锐少见的解释了一句。 这个不能怪谷强反抗,因为他的命令本来就属于作花的范畴,是谷强目前尚不了解的信息。 谷强是眉头紧皱,看在杨锐的学术声望的份上,捏着鼻子问:“短时间的培养?多短时间?” “一天到一天半吧。”杨锐没有用小时来说,是为了让时间飘忽一些。 谷强脸上更是狐疑,道:“培养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半胚就要发育到囊胚期了,直接移植岂不是更好?” “我想试试这种方法。” “为什么?” “因为这种方式有可能提高胚胎存活率。” “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短时间的培养会提高胚胎存活率的,现在就变成可能了?”谷强一下子吼了起来,整个人都愤怒的跳脚。用显微镜做实验,别看身体都不怎么动,耗费的精力和体力却是比得上跑步了,杨锐轻飘飘的答案,让谷强有种劳成果被浪费的感觉。 杨锐总不能说,这是后人经过了验证的成果吧。 被分割后的胚胎通常会受到损伤,从而导致移植后的胚胎存活率的下降,但是,通过培养24到36个小时,损伤的细胞是会被补全大部分的,存活率也会直线上升。 到21世纪,这种做法已是标准流程。 不过,80年代的生物界的看法却是不同的,此时的生物学家,仍然希望以尽量少的步骤,来尽可能的增加胚胎的存活率,就像是谷强说的,移动越少越好。 杨锐本人,也缺乏遗传工程方面的知识,来做出完美的理论解释,只好强下命令,道:“这项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检测构想是否能够实现,照做吧。” “你这个步骤是错的。”谷强苦口婆心。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是错的。” “因为你移动到小试管,本身就要造成损伤啊,体外发育的条件更不能比得上体内,听我的,你这种试错没必要。” “我认为是有必要的。” “哎,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听劝?” “谷研究员,劝说的话,等试验过这个构想以后再说吧。” “凭什么啊。”谷强说的脾气上来了,不乐意的道:“你连自己操作都做不到,还想检测构想?凭什么检测你的构想。” 谷强的脸板正,一副要与杨锐争个高低的架势。 杨锐眉头紧蹙,这样的争辩已经偏于无理了,不亲自操作实验的科研员是很多的,最简单的一点,全国一大把的年逾六七十岁的老院士,仍然奋斗在科研战线上,而就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有几个能亲自下场操作实验? 不说胚胎分割这种精细化的操作了,就是普通的实验,65岁的老院士,也不见得能比得过25岁的科研汪,至于三十岁或者三十五岁的头犬,在实验操作方面的优势就更大了,随便拎一只出来,都能实验桌上吊打老院士。 然而,科研并不是单纯的实验操作,就像是医学并不仅仅是手术台上的工作而已。 实验室负责人确定实验方向,科研汪夜以继日的做实验完成构想,原本就是最正常的科研模式。 但是,现在的杨锐,总不能拉着谷强的手,给他讲道理吧,大家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了,起码,杨锐已经21了! 这时候,许正平从实验室的前面,小跑步的过来了,狠狠的瞪了谷强一眼,道:“谷研究员,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怎么了?”谷强不服气道:“有一说一,他连实验设计都不敢给人看,我干嘛要按他的指挥来操作?” “谷研究员,你没有独立领导实验小组,服从命令听指挥,是最基本的规则。”许正平年纪最大,说起话来,倒是有些威严,且道:“杨主任是离子通道实验室,以及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负责人,指挥你来操作实验,有什么问题?” 谷强却是不怵他,道:“不让我独立领导科研组,就说明你们的指挥有问题,你找遍这间实验室,论胚胎学,谁的实验操作比我强?” “这间是离子通道实验室。”许正平也不高兴了,冷然回答。 谷强不屑一顾的转过头去,道:“是啥都没用。外行指挥内行。” “谷研究员。我看你倒是在让自己没用。”二十一岁的杨锐,血气上升到了二十岁的水平,冷声道:“你如果不愿意做实验的话,就回家去吧。” “回就回,我怕你不成!”谷强一副要走的架势。 他也是有些意外,就他的经验来说,这种程度的要挟,通常是能换回些好处的,毕竟,他掌握着至关重要的技术,领导若是不屈从的话,实验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就过去这些年来说,虽然偶尔会遇到要强的领导,但最终,对方都拜倒在了他的技术之下——直到有一天,他?倒在了校长夫人的石榴裙下。 杨锐向前走了一步。 谷强心中一喜,暗道:他手底下果然没有能用的人了。 紧接着,就见杨锐又向右跨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请吧。”杨锐手一伸,却是将位置给让开了。 “我要是走了,你可别想着,随便就能再找一个我这种技术的。”谷强威胁着。 杨锐静静地看着他装逼,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比起找一名优秀研究员的麻烦,谷强再想找一个实验室的难度或许更大。 谷强牛气的昂起头来,迈步就想走,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这一走,快意是快意了,跟着他千里迢迢而来的女人怎么办? 想了半天,谷强终于意识到,今时今日的自己,已经不同于以往了。曾经无欲则刚的谷强,终究变成了需要养家糊口的谷强。 想到此点,谷强几乎要落下泪来。 “算了,你要移小试管,我就给你移,你要培养,我就做培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你这是瞎搞。”谷强回到了实验台前,一边暗自神伤,一边仔细做分离,一边嘴里不停。 杨锐对谷强稍稍高看了一眼,最起码,还是个知道负责的男人。 只不过,就其个人而言,杨锐也不知道该同情谷强,还是讨厌他。 “然后呢,总不能移入干试管吧?”谷强问抬头问了一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试管里加灭活的牛血清,应该准备好了。”杨锐呶呶嘴,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实验中。 谷强依言而行,动作依旧是敏捷和快速。 “充入混合气体,百分之五的一氧化碳,百分之五的氧气,百分之九十的氮气。” “知道了。” “半胚移入。” “知道了。”谷强闷头干活。 许正平也站在旁边,看他操作,不由的觉得赏心悦目。好的实验操作手法,就像是久经训练的运动员的动作一样,总有令人愉快的韵律感。 看了一会谷强的动作,许正平的不爽也渐渐的消失了,不禁有了爱才之心,小声道:“谷强是个愣头青,拾掇拾掇,还是挺好用的。” 杨锐不置可否,对他来说,谷强只要在接下来的大牛参观中不出差错,就值回票价了。 转过头来,杨锐继续向谷强下令,道:“前置步骤就是这些了,接下来两天,你做60组的重复,所有半胚保存妥当,用于下一步的实验。” 虽然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实验生活,听到杨锐放出的数字,谷强仍然是眼前一黑。 “两天做60组……”谷强摇头。 “做不完吗?”杨锐意料之中的表情,道:“那就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最低限度是30组,王镭给你当助手,要不要再多找几个人帮忙?” “我是想说,两天60组小菜一碟。”明知道被激将了,坚强的谷强同志,还是涌起了战天斗地不服输的精神。 杨锐满意的点点头,既不用他操心,实验进度又能起得来,谷强就算是有戳天捣地的泰迪精神,他也不关心。 …… …… 我刚想在《龙武2》创建角色,发现我的大名已经被人抢注了,快说是谁干的?据说有人的昵称叫“志鸟村快更新”,真的是听说还有人想去对面阵营,专门追着我pk,开玩笑,23号你面对的是整个志鸟大军! …… …… ... 第九百八十五章 国营农场 谷强有一段日子没有这么努力了。 做实验是件很辛苦的事,大部分的实验都是连续的,有时效性的,就比如胚胎,你两天做出60组就有60份材料,你做出30组就有30组材料,但你要是四天五天做出了100个,前面两天做的即使能用,成活率也会受到影响,实验结果自然就不甚准确了。 年轻的时候,谷强也是有过****夜夜的泡在实验室里的经历的。 不过,这样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了。 不是他不想泡在实验室里,而是泡在实验室里也没什么事干。 做实验是有成本的,哪怕是某些仪器用起来不花钱,领导也担心折旧的厉害了,用坏了,或者元件老损了——要说领导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谷强所在的实验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支出维修和换件的经费。 当然,随着谷强的实验水平的提高,他又渐渐的恢复了忙碌。许多实验,明明别人也能做,领导也会交给谷强,无他,谷强的手法好,做出的实验准确率高,容易得到想要的数据,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也是省钱了。 但就个人志趣来说,谷强是不喜欢这种忙碌的,他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忙碌。 话说如此,可要他两天做三十组实验,还是将谷强给累的够呛。 杨锐则是连续两天都没回实验室。 他是跟着焦场长满北京的找牧场了。 遗传工程学的研究,是可以在实验室里进行的,但不管是胚胎移植,还是未来的克隆科研,终究是要着落于畜牧业的,别的不说,他现在一口气要移植60组的小白鼠半胚,就起码需要120只小白鼠,那如果要移植的是60组牛半胚呢? 一只成年西门塔尔牛总得上千斤了,120只上千斤的大家伙,可比1200名小学生占地方多了,而且,这些家伙还不会排队。 考虑到预留空间的问?,杨锐最初提出的要求,是要一块10亩以上的牧场,最好基础设施完备一点。 于是,焦场长第一时间,就将杨锐带到了北丶京市国营北郊农场。 坐着焦场长的小车,到了地方,焦场长还特意拿出北京市地图给杨锐看,且道:“这里离城是有点远了,不过,到北大还是比较近的,也就是十几公里的样子,开车快一点的话,一刻钟的事。路也好走。” “北郊农场是咱们国营的大农场,有3000多亩,常用的饲料,像是苜蓿之类的,北郊都有种。另外,兽医之类的也都全活。” “这边群众基础也不错,所属六个乡,36个村有几千口人,到了农忙的时候,一声令下,全部能上阵。” 焦场长功课做的很好,介绍的也很认真。 杨锐一脸懵逼。 杨锐二脸懵逼。 杨锐三脸懵逼。 杨锐看着北京市地图,整个人都懵逼了。 北郊农场所在的位置,杨锐是不认识的,但它跟前有块地方,杨锐却是想不熟悉都得熟悉。 北丶京城最著名的人口聚集区,号称亚洲最大的小区——天通苑。 杨锐读研的时候,就有朋友租住在天通苑,一间十平米的次卧,月租就得1000元,二手房价超过了两万五一平米。 而以环状来看的话,北郊农场和天通苑,同处于尚不存在的五环外,离城距离都差不多。 数学一点的说,拿根圆规,一头插在故宫太和殿,另一头落在北郊农场,开始自西向东的画圆,画不到10公里,就到天通苑的位置了。 换言之,杨锐脚下的土地,日后建起来的房子,起码是两万五一平米的。 “北郊农场有3000亩地?”杨锐好奇的重新问了焦厂长一句。 “没错。” “国营农场真有钱啊。”杨锐用脚蹭蹭地面,默默换算,1亩地是660平方米?3000亩差不多是200万平方米,若是建容积率为3的多层,能建600万平方米的房子出来,若是容积率为5的高层,能建1000万平方米,落在30年后,市值2500亿元人民币。 焦场长哪里知道杨锐已神游物外了。他在农场系统做了多年,看着脚下的土地,却是吐了口唾沫,道:“有钱个屁,工资都发不出现金了,全用鸡蛋牛奶的顶,给还不给好鸡蛋,只给碎了的。” “鸡蛋还有碎的?” “多新鲜啊,磕碎的鸡蛋多了,城里人倒是抢着买,比囫囵鸡蛋便宜,知道吧。一次买一桶,全是打碎的鸡蛋。回家去了,搅合搅合,摊成鸡蛋饼,甭管是吃饭吃面还是炒菜的时候,切一点进去,香的很。”焦场长说着喝了口水,单手搭在眉头,摆了个孙悟空的造型,背对杨锐,道:“你要是看上了,就挑个地方,我给你圈个十亩二十亩的出来都没问题。到时候,你要用的牛,就交给农场的工人来养,每个月交点钱就行了。” 杨锐心下一动,道:“能把土地直接划给实验室吗?” “划给实验室?” “就算是卖给实验室吧。” “你要牧场做什么?十亩二十亩的,也弄不成个事。”焦场长觉得莫名其妙。 杨锐开动脑筋,想了一个理由,道:“我是怕权责不清,到时候,农场的工人或者附近村子的村民,影响了我这边的工作,我也说不起话。” 焦场长一想,点头道:“也是,你要是建了楼,再想搬走就难了。” “就是说。对了,上次老丁帮我弄的批文,建两栋住宅楼的,也得着落在农场了。” “把住宅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焦场长连连摇头:“不划算,不划算。” “到时候弄个班车,方便进出城里就行了。现在有房子分就不错了。” “那搞在北郊农场就不方便了,这样子,我们再看看别的农场。”焦场长展开地图,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划拨的手续,也得你们帮我跑下来。”杨锐在后面追了一句。现在的土地在单位之间,是没有买卖一说的,划拨基本都是无偿的,有偿也不是因为土地价值,往往是因为土地上的附属物的价值。 不过,甭管是卖卖还是划拨,杨锐自己都是弄不下来的。 焦厂长自然而然的点头,手指在地图上,从上往下的划过来,猛一停,道:“豆各庄牛场怎么样?和海淀是有点南辕北辙了,但这边是专业养牛的农场,人员设备都全面。” 杨锐一看,得,豆各庄牛场所在的位置,就叫豆各庄乡,这地方,杨锐以前是不知道的,但再往东边一点,却是通州了。 后世看新闻,通州的房价,可也是呼呼的高。 豆各庄,还比通州要近不少。 “也不错……还有吗?”杨锐忍不住贪心的问。 他倒不是准备给自己拿地,农场是不会轻易把农田卖给私人公司的,事实上,私人公司从农场手里直接买地,也是没用的。中国的土地制度,决定了土地必须经过政府的手,才能进入市场流通,从而具有商业价值。 像是华锐实验室,目前所拥有的土地,就是杨锐从区政府手里买来的,付钱拿地,银货两讫,干干净净。 但通过农场的划拨,概念就不同了,划拨是无偿的,最多是给农场一点补偿,但不管补偿多少,这个手续都是不全的,以后不仅不能出售,自己建房住都是要冒风险的。 而不通过农场划拨,杨锐也不可能拿到农场的土地的,国营农场也不会没来由的将土地交给政府来出售。 不过,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土地留给自己的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是一样的。 日后,待到政策变迁,杨锐就算不能像是现在这样,做科学之路的明灯,他也可以把实验室的土地卖掉,用于实验经费的支出。 智商不足钱来凑,做科研的,永远逃不开这两样。 焦厂长不可能有杨锐想的这么长远,他是认认真真的想给杨锐找块地方弄实验室,从而尽可能快的见到胚胎移植的商业化实现。 在地图上搜索了半分钟后,焦场长的手指又回到了西面,问道:“西郊农场如何?” “哪里是?”杨锐站后面看。 “这一块。”焦场长用铅笔虚画了一遍。 杨锐的眼皮又是跳了再跳。 西郊农场有两块,一块要远点,奔着未来的六环的位置去了,另一块却在五环边上,是以前的东北旺农场合并而成的,直接毗邻中关村,虽然不知道日后是做什么的地方,价值却是大大的有。 “再有就是卢沟桥农场,这个在丰台区了。”焦场长又画了一段虚线,道:“这块也比较大,有6000多亩了,能选的地方也多,离城也近。” 杨锐瞅着卢沟桥农场的位置,只能在心里高喊:“四环……四环!四环……” “要不去实地看一下?”焦场长很用心的问。 “实地是要去的。”杨锐停了一下,又问:“我选哪里你都能拿下?” “难易不同吧。”焦场长很有自信的说了一句,又道:“我建议你,要拿干脆拿大一点,反正都是找人,为了十亩二十亩的,不划算。你也别怕地方太大,花不了多少钱,最多就是给他们补些 青苗钱。” “你说拿多少合适?”杨锐忐忑的询问。 “100亩起码吧。” “那干脆多一点,几百亩一千亩的也可以。”杨锐狮子大开口,道:“我们如果能自己养牛的话,效率会提高不少的。” “1000亩不可能的。”焦场长笑笑,又是拖长音:“除非……” “除非什么?”杨锐只好乖乖的配合。 “除非你能弄出胚胎移植的技术,有上级部门批准,做事就容易多了。” …… …… 看来这两天我得勤点更新了,听说因为更新少,不少书迷打算23号去《龙武2》【神州】区和我约架,我们说的可是一起打天下,不是打我啊 …… …… ... 第九百八十六章 全员加速中 杨锐满北丶京城的跑了一圈,回到家里,却是依旧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坐不住。 他现在新搞的这间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本身的底子就薄,区级实验室的拨款少的可怜,每年去掉8名编制内研究员的薪水以外,就是几万块的经费而已,要用来挑战世界级的科研项目,简直就是开玩笑。 杨锐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找补一些资源给遗传工程实验室。不过,每名学者能拉到的资源是有限的,杨锐尽管可以从中牧之类的机构,得到新的资源,但总的来说,他是要贴资源给这边的。 不过,要是能弄到一个牧场,不管大小,在京城五环附近的话,这家实验室的底子就算是有了。 这就好像是那些老国企厂,生产都停顿了,但只要90年代没倒闭的,进入21世纪,竟然一个个的又缓过劲来了,让它们活过来的不是其他,正是车间底下的大片土地。 这些土地也用不着等到房地产热潮来临的时候变现,就是单纯的牧场,对遗传工程实验室来说,都有不小的价值,用来给研究员们盖福利房之类的,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不管怎么算,大片的牧场的到来,都会将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强度提高,从而更快的成为国内一流的实验室。 也只有这样的资本,才能在克隆竞争中,有获胜的可能——克隆热潮,早在80年代初就开始了,英国人用了12年的时间,得到了克隆羊多利,但在此之前,参与竞争并获得阶段性胜利的实验室,依旧是不绝于耳。 杨锐在房间里转着圈儿。 他原本的计划要有所修改了。 大片的牧场,对他来说是重要的资源,对国营农场来说,同样也是。 而且,人家凭什么给你无偿划拨土地? 就算是有偿,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没有资金。 所以,就像是焦场长言,只有胚胎移植这样的技术实现了,杨锐对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设想才能实现。 而要尽快实现胚胎移植……杨锐脑海里做着计算,同时随手扯过一张纸来,就想记录下来,结果,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笔。 “给你。”景语兰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的递了一支钢笔给杨锐。 杨锐如获至宝,连忙在纸上写起了纲要。 杨锐写的飞快,竟有落笔如有神助的感觉。 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的思考,最近一段时间里的学习,最近一段时间里的资料积累,全都化作墨迹,落于纸面纸上。 一张纸迅速的被写完了。 杨锐刚转身要去取纸,一叠信纸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厚一点写,不容易戳破纸。”景语兰轻柔的说了一句,就拿起了杨锐写好的一页纸,将之小心的夹在一个文件夹内。 杨锐顾不上说话,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拼命写了起来。 他要将自己想好的内容,全部写于纸面之上。 第二页写的更快了。 杨锐只用了几分钟,就将要点潦草的记在了上面,并迅速的将这页纸翻了起来,就在下一页快速的写了起来。 景语兰轻轻的走到桌子后面,用一只手按住纸的背面,并把它仔细的抹平,小心的取了下来,再次夹了起来,并自行在下方,标注上了序号。 杨锐抬头看了一眼,得到一个迷人的微笑,就连忙低下头来,继续努力起来。 景语兰很自然的坐在一旁,看着杨锐忙碌。 她很少有机会直面杨锐的工作,尤其是到了京城以后,这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反而是更多的从媒体和新闻中,了解到杨锐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的杨锐,却是有着完全不同于平常的专注。 帅爆了的专注。 景语兰稍稍退后一步,正好能看到些许的额头,长长睫毛和停止的鼻梁,正是她最喜欢的部分。 咚! 这是杨锐写完一页,钢笔顿在纸上的声音。 景语兰莫名的笑了笑,再次走上前去,帮杨锐将写满了字的信纸收好。 杨锐埋头苦干。 他掌握离子通道实验室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在此之前,他独立负责科研小组,也有大半年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除了做实验,他最平常的工作,就是分解和分配实验项目。 胚胎移植也不过就是一个实验项目而已,杨锐虽然不太熟悉这方面的学术研究,但就实验项目而言,他的经验已经不弱了。 许多搞科研的学者,别看都已经三四十岁了,可要说掌控项目的能力,能比得上现在的杨锐的,实在不多。且不说30岁左右才毕业的博士生,在继续煎熬两三年博士后以后,有多少时间了解实验室,就是本科硕士毕业的研究员,要做多久的科研汪,才能进步到头犬,才能进化成人,至于负责一个项目组这种事,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铺垫。 事实上,即使是四五十岁的实验室负责人,也鲜少有人,能像是他这样,接二连三的完成世界级的科研项目。 至于科研竞争,更是极其考验实验室负责人与团队的。 窗外明媚的阳光,渐渐变成了昏黄的光线。 杨锐写掉了半叠信纸,终于丢下了钢笔,揉着手腕,伸了伸懒腰。 “写完了。”杨锐吁了一口气,乐呵的笑了起来。 景语兰自然而然的走到他身后,帮他揉了几下肩膀,嗔怪的道:“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了吧。” “你也没吃啊。”杨锐突然想起来似的,感慨的抓住肩膀上的小手,轻柔的捏了捏。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景语兰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我和你去热饭。”杨锐呼的站起身,抓着景语兰的手,进到厨房中。 景语兰不得不小跑两步,才跟上杨锐的节奏,手还被杨锐牢牢的抓着,不由道:“我一个人热就可以了,你去看书吧。” “今天不看了。” “刚写的东西,不要订正一下吗?” “大纲而已,有没有错别字都无所谓。”杨锐说着,将景语兰的手松开了。 恢复自由的景语兰,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忽的,两只强壮的手臂,又挽住了她的腰。 “真是的……”景语兰轻轻的拍了一下杨锐的胳膊,嘴角却是忍不住的露出笑容。 …… …… 听说有人为了催我更新,还在《龙武2》【神州】区建了个“杀鸟党”?你们呀,总是想要搞个大新闻。我真想看看9月23号那天到底是“志鸟党”的大军强还是“杀鸟党”更厉害! …… …… ... 第九百八十七章 冷冻胚胎移植 杨锐春风满面的回到离子通道实验室,身边不停的有人打招呼。 杨锐亦是微微点头回应,像是位老领导的模样。 “杨主任,60组半胚,全部准备好了。”谷强从侧面撞过来,将一众正准备上前打招呼的科研汪拦在了后面。 王镭等人怒视谷强的背影。 当科研狗的,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存在得多难啊。 谷强一无所觉,浑身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那胡子拉碴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潦倒的人丶体艺术家——更令生物学者们诧异的问题应当是,才两天的时间,一个人的胡子怎么能长这么长? “做完了60组啊,不错。”杨锐站住了,用满意的表情,向谷强点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道:“那我们就进行到下一步了。” “就这样?”谷强愣住了。 他可是度过了近乎是不眠不休的两天,才将杨锐要求的60组胚胎分割完成。 杨锐,不是应该露出震惊,或者难以置信的表情吗? 谷强盯着杨锐看。 杨锐莫名其妙的回看谷强,且问道:“呆着做什么?时间不等人的。” “好吧。”谷强心中的泰迪在跳跃,问:“你想接着做什么实验?” “冷冻胚胎吧。”杨锐回答的很简单。 谷强心中的泰迪瞬间觉醒,疯狂的奔跑了30趟,谷强才用带着奇诡笑容的脸问:“冷冻胚胎?您要做冷冻胚胎的实验?这60组分割后的胚胎,不是应该先行移植吗?” “30组做胚胎移植,剩下30组,做了胚胎冷冻以后,再解冻移植。”杨锐的命令很清晰。 谷强却觉得杨锐是糊涂了,不得不再次争辩道:“你这等于是做两组实验了,再说了,冷冻胚胎的项目——冷冻胚胎的项目,国内还没有先例吧?” 说到这里,谷强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分割胚胎以后,再行移植,这样的实验,国内已经是做过不少了,70年代是胚胎移植的大发展期,80年代则是非常热闹的竞争期,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现象极其普遍。 美国人做了小鼠的胚胎移植,英国人就要做兔子的胚胎移植,转眼间法国人就会做一个山羊的胚胎移植来做展示…… 国内也是一样的情况。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中国遗传工程界,还没有能力参与到国际竞争中去,但是,谁能抢险重复国外的实验,也算是一桩成绩。 中科院抢先完成了小鼠的胚胎移植,北大就会憋着劲的做兔子的胚胎移植,复旦之后抓了羊养在宿舍里也属于正常…… 站在谷强的角度来说,这些热闹他都参与过,只是因为团队力量薄弱,资源稀缺,他从来都没有出过头罢了。 不过,他没吃到过头羹汤,并不意味着他不熟悉这些实验,事实上,谷强后来还是重复完成了一些实验,这也是他的底气和主要成绩。 杨锐要他做的60组胚胎分割,虽然部分技术并不令人满意,谷强自信,进行移植以后,自己分离出来的半胚,还是会有比较高的存活率的。 然而,冷冻胚胎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别的不说,光是冷冻胚胎所需要的仪器设备,就将大部分的实验室挡在了门槛之外。 到85年为止,国内尚未有过成功的冷冻胚胎并移植妊娠的先例,国外也不多见,只有寥寥几个实验室,能够完成而已。 就表现来说,冷冻胚胎更是一件非常科幻的事。 将动物胚胎保存在4摄氏度到0摄氏度尚可理解,保存在零下80度数月的时间,然后解冻并移植到动物体内,竟然还能诞生幼畜,这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而在零下196度的液氮中保存胚胎数年,甚至更久,移植受体依旧能够妊娠,这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思维界限了。 要知道,动物胚胎可是活体。 活体的动物胚胎能够在零下196度保存极长的时间并重新复活,活体的人类是否能重现此项技术?尽管直到30年后,冷冻人复活想都未能实现,但是,可以想象第一例冷冻胚胎移植成功以后,它在科学界和社会环境中引起的震动。 对于国内生物界、科学界以及新闻界来说,冷冻胚胎的移植始终都是一根诱人的红萝卜。 谷强曾经也被这根红萝卜诱惑过,但他没钱没人,所以只是单纯的想一想而已。 杨锐倒是有钱有人。 谷强之前也想过,如果杨锐筹备充分的话,未尝不能挑战这个课题。 他没想到的是,杨锐竟然如此快的就提出了这个课题,而且,完全是没有筹备的样子。 这么大的课题,难道不应该先杀鸡宰羊祭三牲之后,才以论证和会议的形式,尝试运作吗? 谷强看着杨锐,狐疑中带着怪异。 杨锐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边做着日常检查,一边道:“国内有没有冷冻胚胎的先例,我不管,我们做自己的就行了。同时进行两组实验的确是匆忙了一些,你可以选其中一组来完成,另外一组,我找其他人来做。” “不用,我能做。”谷强紧接着问:“你准备拿多少经费做这两套研究?” 钱是硬道理,而要完成国内首例的冷冻胚胎移植,所需要的经费更是少不了。 杨锐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扭头问道:“老许,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账上,有多少钱?” “几万块吧。怎么了?”许正平目前兼职帮杨锐管理遗传工程实验室,毕竟,这个连基建都尚未完成的实验室,目前只有谷强一名在编研究员。 杨锐点点头,道:“我准备做一下冷冻胚胎移植,你把经费整理一下,帮我提出来吧。” “好。”许正平一个磕绊都没有的答应了?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谷强桀骜不驯之天狂地狂神经病突然发作,抱着肚子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指着杨锐和许正平,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我有几万块钱,我想做个冷冻胚胎移植的实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兄弟们,慢更了别怪我,因为老婆要我带她去玩《龙武2》,这没法码字啊。嫂子带队,兄弟们敢不敢入伙,去的赶紧去【神州】区和我一起组志鸟大军,别在这瞎等。 …… …… ... 第九百八十八章 细节 杨锐莫名其妙的看着谷强的狂笑。 正常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最多十秒钟,就该尴尬的笑不出来了。 然而,谷强是什么人?他是具有戳天捣地的泰迪精神的男人。 泰迪能在众人,乃至众狗的目光下,抓住一个破旧布娃娃强丶奸的兴高采烈;泰迪能在众人,乃至众狗的目光下,抓住一只逛街的大腿动的活泼可爱;泰迪能在众人,乃至众狗的目光下,缓慢的在空气中挺动的频繁高效;谷强同志,自然就能在众人,乃至众(科研)狗的目光下,笑的酣畅淋漓,潇洒万分。 杨锐不由深深的叹口气。 人人都说泰迪好,那是你的腿上还没有粘上白乎乎的黏液的时候,人人都讲技术员有个性,那是你的耳朵没听到他们狂笑的声音的时候。 “谷强同志,声音放低一点,不要影响到其他人做实验。”杨锐等谷强笑的差不多了,道:“我们是做冷冻胚胎的重复实验,不算什么有创新性的事,用不着激动。” “哈哈……”谷强听着杨锐说的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我手边要是有个录音机,我就录下来放给中科院的人听,让他们听听!” 谷强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学着杨锐的声音,道:“我们是做冷冻胚胎的重复实验,不算什么有创新性的事。” 谷强再次狂笑起来,道:“中科院的人要气疯的,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谷强鹦鹉学舌,实在是有些够贱。 杨锐再次叹了口气,和这样的人共事,确实是有够费事的。 这一次,杨锐觉得不好再搬出实验室负责人的名头了,他稍微站直了一些,道:“谷研究员,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窗户外面,一直都是有笑声的。” “恩?”谷强有些没理解。 “离子通道实验室没建成的时候,我带着一个实验组做钾离子通道的项目,那时候的笑声更大。毕竟,当时的钾离子通道的研究,是世界性的创新。”杨锐瞥了眼谷强,缓缓道:“没人认为,当时还是学生的我,能带队做出世界级的基础生物学项目。北大内部,支持的也是伯克利大学的理查德教授……”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或许没有经历过那个场景,但是,遥想当年,身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一员,仍然是不自觉的挺起了胸。 杨锐笑看谷强,动动嘴唇,道:“后来我做pcr,也是没人看好,笑容都传到了国外,为此还打了官司,结果,我还是踹了那些带笑的脸。” “再到去铁酮的药物开发,这方面,你可能不了解。”杨锐毫不掩饰的用鄙视的表情看着谷强,道:“但当年好意思笑的,现在都不好意思在我面前露面了。” 杨锐稍微停顿了一下,面向谷强,问道:“现在,我说我要做冷冻胚胎实验,谁还敢笑?”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不由的看向谷强。 谷强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 他仿佛现在才回忆起,杨锐是手握cns三大期刊文章的学者。 在国内,能做到这一点的学者,自然是有一些的。 然而,但凡能做到此点的,谁不是最顶尖的学者。 这样的学者,要说重复国外的实验,谁又敢笑? 谷强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笑的有些早了。 “遗传工程,和基础生物学,还是不一样的。”谷强竭尽所能的找了个差不多的解释。 主要是面对面的看,谷强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么年轻的杨锐,能做出如此多的成果。 再者,就像是他说的,杨锐毕竟是没有做过遗传工程学的,凭什么说重复试验就重复试验。 重复实验也不一样的,一些老旧的实验,比如中学实验室里做的那些,所有的步骤细节都是楸常清楚的,连出错会出在哪里,都有专业的分析,随便拉一个学生出来,只要认识字,知道纸面上的意思,稍微花点时间,就没有做不出那些实验的。 但是,遥想当年,中学实验室里的某些实验,可也是不传之秘的。 的确,期刊上会有论文,论文里会有实验步骤,但是,没有细节说明的情况下,想要重复这些实验,总归是要付出一些探究的时间的。 越是复杂的实验越是如此。 像是冷冻胚胎的移植,其中的细节不胜枚数,稍不留心就要出错。 活体胚胎,冷冻再复苏,还要移植到生物体内,再妊娠下崽,出一点错,就可能全盘皆输,而且,由于过程太长,耗费的时间太久,试错的成本都是相当高的。 若非如此,国内实验室,又如何肯放弃这种“填补国内空白”的机会。 杨锐的认识与谷强一致,遗传工程和基础生物学的确不同,但是,对他来说,重复实验的难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85年,国外机构固然是千防万防的,不肯泄露出冷冻胚胎移植的细节。 因为他们虽然完成了小鼠、牛、羊的冷冻胚胎移植,却没有做出猪、狗、猴子之类的冷冻胚胎移植——头几种重要动物的冷冻胚胎移植,可是妥妥的cns级论文,怎么能轻易的让给竞争对手。 不过,等到90年代中期以后,这些讯息就没什么价值了。 杨锐就是查公开信息,都能查到无数的资料。 尤其是一些硕士和博士论文,由于本身篇幅长,本身就是重复性实验居多,内容实在详实的不行——不详实也不行,博士论文和硕士论文都是要规定页数的,动辄一百页两百页的论文了,你不写详细的实验细节,难道还想讨论行业八卦不成? 就算是一些论文有数据不实之类的问题,但互相参考一番,找到具体的细节还是能做到的。 ?杨锐嘴角翘了一下,却是不再和谷强玩嘴皮子了,只道:“开始实验吧。” 需要解决的问题解决了,他也不需要谷强心悦诚服。 谷强乖乖的站到了实验桌后,开始了新的准备。 “做过冷冻胚胎的实验吗?”杨锐拿着自己整理过的提纲,也在脑海中回访各种步骤。 谷强道:“看过资料,没有实地操作过,设备太贵。” 他左右看看,又有些不服气的呶呶嘴。 离子通道实验室是做基础生物学的,竟而能够凑出完整的遗传工程学的设备,却是普通科研机构羡慕不来的。 “没操作过好,我这里有几个实验设计,我们做个交叉比较。”杨锐说着将一张纸递给谷强。 “肯拿实验设计出来了?”谷强哼哼两声,拿起来就看,边看边道:“胚胎放入平衡液平衡,装管,降温,植冰,再平衡……呵呵,这种文章我早就看过了,降温降到多少度?平衡液用什么?没有这些资料,我怎么做?” 他提的问题,除了语气之外,倒是实在的不能再实在了。 杨锐并不意外的道:“先说平衡液。我们用甘油。” “甘油?甘油是能调节细胞脱水,保护蛋白结构,不过,甘油只适合慢速冷冻。” “我们也没有快速冷冻的设备。” “浓度呢?” “暂选百分之二摩尔每升,用缓冲的pbs液来配置,ph要保证在7.2到7.4之间……”杨锐说的这些,就全都是细节的不能再细节了,例如ph值,它的波动范围,在普通实验中都是不在乎的,只看最终结果的ph即可。但在这里,却不行了,这就要求配置的过程中,要时刻关注ph,并调整加注的次序和速率,若是没有相关信息的话,试错试十年都有可能。 谷强有些怪异的看了杨锐一眼,却是嘟囔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却是以为,这些信息是杨锐从国外某位学者那里得到的,所谓学术界人脉,有时候就是很不公平的潜规则,谷强一个外国学者都不认识,他实验技巧再好,也没机会展现,杨锐虽然不会遗传学的实验操作,但他能得到相关信息,却是坐稳了项目负责人的位置。 平衡液的调制本身没什么问题,谷强不再多说,专心操作了起来。 过了一会,许正平走了过来,道:“杨主任,第三批访客的名单确定了,你看怎么安排,主要是实验室参观的时间。” “就让他们来参观冷冻胚胎移植这个项目好了。”杨锐干净利落的回答了一句。 许正平就是一愣,高技术的项目自然是好,但也得有结果才好看吧。 谷强头也不回的道:“我可不保证能做出来。” “你只要手法不出错就行了。”杨锐回答的更气人。 许正平有些不安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再靠近杨锐,小声道:“这次来的有南农的张锋教授,还有山大的欧阳仕教授。” “两只大牛?” “是。” “我给蔡教授说一声好了。”杨锐觉得自己一口气吃两只大牛还是有困难的,立即想到了胃口不错的蔡教授。他之前还拿这个做过许诺呢。 谷强则是听到山大两个字,眉头皱了皱,手里的动作却是更仔细了。 …… …… 有人问我《龙武2》100万起点币怎么送,这个比较简单,9月23号游戏不限号,我们进入【神州】区,取名字时带上“志鸟”二字当联络语即可领取奖励,此外,据说“龙武”官方微信号能领到新手礼包…… …… …… ... 第九百八十九章 老年人的梦想 来自南农的张锋教授,是自己坐着公交车到北大的。 他背了一个绿军包,有点土,有点风尘仆仆,但在北大校园里,只是很普通的画面。 85年的国内校园,要多淳朴有多淳朴,当然,是比不上70年代的淳朴,但也就是多了一点黑皮鞋,有些穿红裙子的女生罢了。 张锋先在校园里绕了一圈,还去听了一节生物系的课,差不多到了中午时间,才踱步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 实验室里,正是吃饭的时间。 研究员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各自谈着喜欢的话题。 张锋靠近来听,如果不是学校八卦和政治议题的话,基本就是学术内容了。 张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他所熟悉的气氛,又是他很少再能感受到的气氛了。 安心学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肚子都吃不饱,肚子没油水的日子里,如何安心学术? 当然,总有些人是能安心学术的,不过,要让一个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安安心心的吃午饭聊学术,却是不容易的。 张锋望着这些年轻的研究员,神情满是回忆。 “您是张锋教授吧。”许正平经人提醒,匆忙自实验室里出来了。最近两天来访的宾客很多,大家都比较有集体意识。 许正平是见过张锋的照片的,稍微注意了一下就认出来了。 张锋转头,道:“是我。” “欢迎,我是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副主任许正平。”许正平习惯了各种学者的不同性格,只保持自己热情洋溢就行了。 张锋盯着许正平看了一会,伸手道:“你好。” “您好您好。”许正平被盯得发毛,现在看见人家主动伸手,竟有感激之情,忙道:“我们派了人去火车站接您,是没碰到吗?” “我看到了,特意避开了。”张锋的回答令许正?好生无语,还有人在火车站看到接车的,直接绕开走的?这还是提前电话联系过的。 “那您吃饭了吗,我们先用餐,然后再做其他安排怎么样?” “杨锐呢?”张锋却是不按照许正平的套路来。 “杨主任现在不在。” “实验室主任,大中午的不在实验室,在做什么?” “去和中牧总公司的人开会去了。新建的海淀遗传工程实验室,所需要的经费,还没有筹措齐全呢。” “哦。”张锋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又顺着年轻研究员们的方向,边走边道:“你们不要钱的食堂是这边?” “是……”许正平连忙跟上,又低声道:“食堂的主食是要钱的,只有菜不要钱。另外,杨主任吩咐我们高规格接待您,食堂……这个……” 张锋摇头:“用不着。” 说着,他就快步来到了食堂。 比起食堂刚开张时的简陋,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小食堂又做了改进,不仅替换了桌椅,头顶也搭上了防雨棚,至少到冬天之前,环境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大师傅用的器具也有了一些变化,装菜的大锅都换成了铁盆,下方有热水涌过保温,能维持相当长的时间。 许正平给张锋简单的介绍了规矩,就主动拿了两个大餐盘过来,道:“这是我们给访客准备的,都用开水烫过的,很干净。您要点什么。” “你挑几样就行。”张锋说过,又问:“你们实验室,有多少年轻研究员?” “现在大概有十几个吧。” “有下海的吗?” 许正平拿着餐盘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道:“没有,实验室里都是好不容易才进行的研究员,不会下海的。” “是吗?”张锋的声音拉的有点长。 许正平小心的问:“南农有研究员辞职?” “哼。”张锋鼻孔里出气,一会儿,才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们要走,我也拦不住,但你说,读了大学的研究员,在实验室里又练了五六年,结果辞职去开一家小饭店,这叫什么事?” 说到这件事了,张锋的脸上才有了表情。 许正平陪着笑,不敢说话。 “北大的校风还是不错的。”张锋说了一句,有些羡慕。 许正平觉得自己该争取一下,于是道:“是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待遇和条件比较好,北大校内,还是有下海的老师的。” “哦,怎么个好法。”张锋不是特别信的样子。 许正平想想,道:“不谈物质条件,我们离子通道实验室,今年发表的论文数量就很多,大家都有奔头。想做实验的话,条件也很好,我们有信心,在五年内,成为国内领先的实验室。” 张锋听过太多国内领先的话,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离子通道实验室是北大的,而北大生物系原本就是国内领先的生物专业,仅此一点,就让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发展潜力很大。而就离子通道实验室自身的硬件和软件条件来说,要说国内领先,也是勉勉强强,再怎么扯,人家是发表过cell级论文的。 何况,许正平还加上了一个五年的限定词。 张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野心不小,确实有可能。” “我们实验室的研究员,现在的野心都不小。”许正平笑了一下,敲边鼓道:“杨主任已经确定,我们明年就冲击国家级实验室,经费也会翻一番,大家的研究条件都会改善。” 张锋哼哼了两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身为南农的教授,张锋目前所拥有的实验条件也是可以的。 南农是中国大学系统里的名校了,63年就被确定为全国两所重点农业高校之一。不过,南农和所有农业院校的问题都是一样,它是农业院校。 读农业楸21世纪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大家毕业并不一定要从事相关的行业,农业院校也不过是一种选择而已。 但是,85年的大学可是包分配的,读什么专业就会去做什么行业,这是跑不掉的。 而农业院校,自然要去农业口的单位工作,相比其他行业,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大家都想去大城市,去京城和上丶海工作,选行业的话,自然也是优先社会地位高,收入高的,例如北邮直到2000都很红火,考分一度高比清华北大,作为一所专业化的院校,这显然邮政系统带来的优势。 相应的,南农得到的就是农业系统的劣势了。南农的教授不会比北邮的教授的学术水平弱,但是,要说经费和待遇的话,那就是天差地别了。 张锋教授就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差别的一员。 国家虽说重视农业,但中国的农业范围太大了,最终能留给农业院校的,原本就少之又少,能留给农业院校的科研经费更不用说了。 而且,不像是北大或者其他综合性院校的农学专业,南农是隶属于农业部的高校,换言之,它的经费大部分要着落在农业部这里,对张锋教授来说,这又是一道劣势,因为这意味着学校的经费上限很低。 当然,南农的普通教授,反而不会觉得是劣势,因为南农是农业部里一等一的好学校,下限却是很高,基础经费很有保证。 只不过,基础早就不是张锋所追求的目标了。 头些年,他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了理论研究上,一直安慰自己,再等等,总有实现的时候。 然而,时间并不总是站在你的这边。 尤其是等待的时候。 转眼间,张锋就从中青年科学家,变成了中老年科学家,可他的实验室,却是始终都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愿建起来。 问题不仅仅在于经费,还在于年轻一代的补充。 一间运行良的实验室,可以只有一名高端学者,但是,必须有两三名中端的头犬,以及多名科研汪,才能健全的生存下去。 这里面,科研汪都是不重要的,因为科研汪的存在价值,在于节省中高端学者的时间,若是没有,最多也就是影响实验进度,而非实验室的生存。 但中端的头犬和有经验的科研员就很重要了,它们的人数,就决定了实验室的规模。 张锋的实验室,自70年代末建起,就不停的在扩张,这原本也是他的希望所在。 然而,随着82年的下海潮的来临,地处南丶京的南农,却成了下海重灾区。 久经训练的研究员离职,让张锋距离梦想越来越远。 老年人也是有梦想的。 张锋仰起头,看着简陋而功能齐全的遮雨棚,若有所思。 …… …… 《龙武2》明天14点开测,志鸟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向100万起点币发起冲锋,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建家族、打天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没时间解释了,明日征战《龙武2》【神州】区! …… …… ... 第九百九十章 好大喜功 “哎,牛肉留点啊,还有没有剩下的?”王镭从实验室狂奔而出,没到食堂就先嚷嚷了起来。 许正平捂住脸,很是不好意思。 食堂的大师傅却很习惯了,弯腰捞出一个小铁盆,道:“别急别急,给你留着呢。” 王镭立即就是一脸的眉开眼笑,高兴的道:“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哎,刚做实验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呢……” “你昨天给我说了,我今天就多做了你一份,不会不够。”大师傅笑眯眯的将一小盆的肥牛肉倒入王镭的搪瓷缸子里。 王镭又去乘米饭,边舀边道:“那是他们不会吃,一个个就知道红烧肉,回锅肉的,天天吃也不怕腻死。” “你还不是天天吃牛肉,不怕腻死?”在跟前吃红烧肉的一位,立即呛声。 王镭呵呵一笑,关门放杨:“杨主任也是天天吃牛肉的。” “呦呵,说的你吃牛肉,就能写出cell来了不成?” “你不吃最好,不知道昨天哪只猪,把我的牛肉给舀光了。” “别侮辱猪啊,我正吃肘子呢。”王镭后面,有人抱着一只肥肘子,吃的满嘴流油。 王镭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的嫌弃:“不怕胖死你!” “胖死我算了,最好再胖三十斤,让我回老家显摆显摆。”吃肘子的这位晃悠着空荡荡的胳膊,麻杆似的身材在风中摇摆。 张锋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们,不由对许正平道:“你们单位的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 “都是小公鸡嘛,抢食的时候最激动。”许正平变相的谦虚了一句。 张锋点头,道:“有你们这样子的食堂,大家不激动也不行。” 心里,张锋又想:我能不能建一个这样的食堂吸引年轻人? 这个念头冒出来才三秒钟,就被张锋给掐断了。 原因很简单,首先,他的实验室规模远远及不上离子通道实验室。离子通道实验室好歹有二十多号人,加上临时来吃饭的一些访客,临时参与项目的其他学者,每天总有三十人以上固定吃饭,小食堂得有这样的人数才好建起来。 张锋就不同了,他的实验室本来就穷,学生都不敢多找两个,因为找学生到实验室来帮忙,照例是要给些补助的,尽管金额不高,但张锋还是给不起。 同样是经费的问题,也注定了张锋办不起小食堂。 实际上,食堂是一个很能体现单位条件的地方,绕着京城走一圈,部委的食堂经常好于央企,央企的食堂则要好于厅局级的独立单位,放在地方上,财政局的食堂比教育局的食堂好吃也是很自然的事。 张锋的实验室里,若是能整出这么多大吃二喝的钱,也不至于让年轻人纷纷辞职了。 时至今日,张锋手底下的研究员,已经断档到影响实验进行了。 来北大看看,其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实验室的根本终究是研究能力。 张锋三两口的将桌面上的食物扫光,一抹嘴,道:“我们去实验室吧,我正好也闲着,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这就是所谓的客气了,许正平笑着道:“您先别着急,杨主任今天也不在,您到实验室里也看不到啥,我带您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咱们再参观实验室。” 要是来访的学者想参观就参观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计划都要被打断了。 张锋不是特高兴,但也没办法,撇撇嘴,道:“杨锐不在,你们实验室总不能停顿了吧,我就想看看他不在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你们现在做的是什么项目?” “有多个项目在进行。” “杨锐做的是什么?” 许正平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说出来。 张锋立即察觉了问题,追问道:“实验出问题了?你直接说嘛,这种事用不着瞒着人。” “我不是想瞒您,我是想怎么说比较好。”许正平苦笑两声,道:“我们主任最近新开的项目,是给遗传工程实验室准备的,因为遗传工程实验室尚在选址,所以,仍然在离子通道实验室进行实验,但经费开支是走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账。” 许正平先是解释两间实验室的关系,以免张锋误会。 这种情况在高端学者中其实是比较普遍的,因为高端学者往往在多家实验室里兼职,偶尔做几次实验,或者分时段进行实验的情况,都是常见的。 张锋只是点点头,问:”所以,新开的项目是什么?” “主任计划做一组验证性的实验,主要是重复几组国外的实验……” “恩,用国外的实验练手,也不错。具体内容呢?”张锋也是经常做验证实验的,一方面是经费少,另一方面,其实就是中国科研界拉下的功课多,半是学习,半是锻炼。 就像是后世的硕士和博士,毕业前都要做一些常见的实验,博士后之类的科研新鲜人,也免不了有一段时间的学习过程,国内的研究员一边了解国外的学科进度,一边学习也是很正常的。 许正平却是只能苦笑,迟疑片刻,才道:“冷冻胚胎移植。” “恩?” “冷冻胚胎移植。” “我听清了,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问,主任做的实验的具体内容吗?”许正平说。 “我是问,但你说冷冻胚胎移植……”张锋的脸都僵了,忙问:“他在做冷冻胚胎移植?” “是。”许正平点头。 “冷冻胚胎移植。”张锋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细胞都兴奋了起来,又问:“进度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开始。” “恩?” “就是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是多久?” 许正平面部僵直,道:“几天时间吧。” 张锋的兴奋一下子消失了,他想了想,缓缓道:“我记得,你们杨主任,没有学过遗传工程学吧。” 许正平无奈的顿了顿下巴。 “他是做给我们看的?”张锋一下子站了起来,哼哼了两声,再向四周看看,却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作为遗传工程学的学者,张锋很清楚冷冻胚胎移植的分量,这是国内试图攻克的一座大山。如果说,杨锐早就在进行相关研究了,那他招兵买马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招兵买马了以后才开张,这就很不合理了,很容易给张锋受欺骗的感觉。 许正平无奈的追赶了上去,道:“张教授,您别着急,我们明天参观了实验室,您就能理解了。” “我怕我理解不了。”实验室还是要参观的,但是,张锋现在却是没有立即要去看的热情了,他的语气也缓慢了下来,道:“送我去招待所吧,我也累了。” 回头再看离子通道实验室,张锋已是满脑子的“好大喜功”的评价了。 食堂如此,实验亦如此! …… …… 马上就到14点了,“志鸟”大军集结完毕,我也抓紧把今天的先写完,14点陪大家进入《龙武2》【神州】区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中午开服的女主播声音还挺好听的,不知道大军集合的怎么样了,抢城主送主播什么的不知道可行不? …… …… ... 第九百九十一章 不要老婆 翌日中午。 自山大的欧阳仕教授,也走下了火车,旋即在前来接待自己的轿车上睡着了。 轿车是上海牌的,谈不上豪华舒适,但总归是比吉普车和火车舒服多了。 欧阳仕教授睡的很熟,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被司机叫醒,才不好意思的揉揉乱糟糟的脑袋,问:“杨锐来了吗?” 许正平拍拍脑袋,暗叹一声:又是个缺心眼的。你自己都没收拾好呢,就让杨锐出来迎接不成? 倒履相迎的故事是有前序故事的好不好。 当然,人家或许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故事,只是单纯的问一下。 许正平盯着如此单纯的老头,踩着一个老布鞋就从锃亮的上海牌轿车里出来了。 “欧阳教授,欢迎您。”许正平上前握手。 欧阳仕愣了一下,将手在外衣口袋的位置擦了擦,再和许正平握了一下。 刚才自我幻想着“倒履相迎”的故事的许正平一下子又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再看欧阳仕,觉得这老教授越看越是和蔼可亲,越看越觉得老教授真实而可爱。 “杨锐呢?”欧阳仕又是一个问句。 “在实验室里。”许正平指了一下方向。 欧阳仕毫不犹豫,迈步就走,将刚刚得到了“擦汗后握手”的成就的许正平抛在了后面。 许正平呆了呆,再叹一口气,紧追了上去,道:“欧阳教授,杨主任正在做实验,您可以参观,但不能干扰实验。” “我知道。” “您必须呆在划线区域以后。” “啥东西?” “实验室里划了一块参观区,您得呆在里面。” “知道了,和老鼠一样呆笼子里呗。”欧阳仕无所谓的点点头,紧接着就看到了一群人的背影。 许正平快走两步,在前面领路道:“欧阳教授,请?这边走。” “今天搞什么实验?这么多人看着。”欧阳仕伸着脑袋的动作,像是老龟似的。 许正平低声回答了一句。 “啥实验?”欧阳仕高声问了一句。 “冷冻胚胎移植。”前方,张锋教授冷冷的说了一句。 欧阳仕的表情果然一变。 许正平暗叹一声,心想:不知道这位要说什么。 欧阳仕显然听不到许正平的叹息,听到了,他也不在乎。 却见欧阳仕先是瞳孔放大,紧接着是眼睛睁大,双手握拳,一把就将前面拨出了个位置。 粗鲁的动作完成了,欧阳仕嘴里才假惺惺的喊:“让一让啊,让一让啊。” “欧阳教授啊。”张锋盯着欧阳仕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位有些面熟的教授。 两人一个在南农,一个在山大,要说学校本身的交集是很少的。不过,两人都是经常参加全国性的生物学会议的,见的多了,总归是想起来了。 欧阳仕听音辨位,瞄了一眼张锋,却是没什么感觉的“唔”了一声,道:“我是欧阳啊。” 完了,他的脑袋就转了回去,迫切的看着实验桌,喊道:“杨主任,我是山大的欧阳仕啊,你是在做冷冻胚胎移植?” 正在做实验的谷强手一抖,险些将一个半胚给浪费了。 “你手下的人不行啊。”欧阳仕只能看到谷强的后脑壳,又评价了一声。 谷强咬了咬牙,转了一下身子,继续工作。 “是在做冷冻胚胎移植。”杨锐回头打了声招呼,许正平连忙给介绍。 欧阳仕不等许正平的介绍结束,却是已经扑到了实验桌的最前端,高声道:“哎呀,杨研究员,您终于开始做遗传学了,我之前写信给您的时候就说了,遗传学是生物学的未来,看来咱们俩的认识是一致的。” 许正平的眼睛一凸,这又是什么情况? “欧阳教授。”杨锐微微笑的招呼了一声,至于欧阳仕所言的信件什么的,他已经没有印象了。 每天寄给杨锐的信是很多的,他本人即使阅读,也是阅读其他人筛选出来的信件,否则,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就看信也差不多了。 欧阳仕却是很兴奋,盯着杨锐面前的实验桌,道:“冷冻胚胎移植,我来之前还猜,您要给我们看什么,果然是这样的项目,果然是这样的项目……” 他念叨了两遍,然后又将眼神盯着杨锐去了。 杨锐被盯的有些发毛,只好跟着他的节奏,重复一遍:“是冷冻胚胎移植。” “哈哈,厉害,厉害!”欧阳仕翘起了拇指。 张锋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道:“欧阳教授,他们这个冷冻胚胎移植才开始,能做到哪一步还不知道呢。” “杨主任做,能有什么问题。”欧阳仕的信任,莫名其妙的令人心安。 张锋更是无言以对。 “开始降温吧。”杨锐将关注点重新挪回了实验台。 欧阳仕更是将身边的人拨开一些,目光灼灼的看上去。 谷强低着头,按照杨锐之前规定的步骤,稳稳的操作。 至于结果,他自己是不看好的,但这部影响他的动作。 杨锐同样看着谷强的动作,心里默念顺序:用1分钟降低0.3到0.5度的速度,降温到零下7摄氏度,植冰,然后再缓慢降温到零下35摄氏度。平衡10分钟后,投入液氮中保存。 这个顺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活体的胚胎细胞,降温的速度一快,不是细胞壁破裂,就是细胞液晶化了。 整个降温的时间要拖的很长,控制起来就更困难了。 一群人,就静静地看着谷强,轻巧的玩弄着各种液体。 画面,像是静止了似的。 良久,欧阳突然大叫一声:“谷强!你是谷强啊!” 谷强这次手一抖,直接将一个半胚给废掉了。 他抬起已经有点颈椎痛的脖子,看着欧阳仕,似乎在埋怨他这么晚才发现。 欧阳仕却是依旧在表示惊喜,继续昂首高声道:“我说有阵子没见到你了,你是跑杨研究员这里来了啊,聪明聪明,以后啊,咱们就又是同事了,对了,上次见你老婆了,一起来京城了吗?” “没有。”谷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回答。 他的故事,在山大都传遍了,也就是欧阳仕这样的人才不知道。 欧阳仕一无所觉,继续叙旧道:“准备啥时候接过来?夫妻两地分居不行的。” 谷强深吸了一口气,直起了腰,双手离开操作台,才道:“我离婚了。” 欧阳仕愣了片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尴尬的时候,却见欧阳仕猛的一拍,大吼:“好,太好了,谷强啊,你是做到了我一辈子没做到的事啊。” “啥?” “啥~”发出颤音的是许正平,他觉得自己的肩膀要被拍烂了。 欧阳仕再次举起了手掌,羡慕万分的语气,道:“我从年轻的时候就想,有个老婆浪费了多少时间啊,我要是一直单身,你说,能做多少实验,多看多少论文?最起码,我是不是能达到杨锐今天的高度,你看杨锐杨研究员,他就没老婆,谷研究员有魄力,做的好!做的好!” 天空中的手掌终于落了下来,许正平副教授满足的呻丶吟了一声。 …… …… 今天《龙武2》正式开服,大家之前创建好角色的进去没?来【神州】区找我,名字全带上“志鸟”字样,否则拿不到起点币福利可就别怪我了哦。话说有多少人找到我了,今天下午有个人抢我的羊驼了是不是我们内部人干的?激情过后,看来以后只能好好更新,不然玩个游戏都被追着打 …… …… ...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三生有幸 在山大的时候,谷强就知道欧阳仕这个人不着调,不过,因为不着调并未落到自己身上,谷强的感受还不深切。 此时此刻,谷强同志感受到了深切的痛感。 他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不就是为了远离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吗,就之前几天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然而,欧阳仕同志出面不到半天时间,却是将谷强第二大的秘密给叫了出来。 离婚? 离婚在85年,不说是大逆不道吧,却是足够被人指指点点了。 二婚的男人唯一可资安慰的,也就是受到的压力,大概会比二婚的女人弱一点,但那又怎么样呢? 谷强心思乱糟糟的,接连两个半胚的处理都出了问题。 杨锐不得不叫停他,让谷强休息片刻。 同时,杨锐将目光落在了干扰源——欧阳仕教授身上。 老实说,杨锐也算是见过很多任性的学者了——学者多任性,越是功成名就的,越是如此,因为不像是政界或者商界人士,学界所求较少,资源又多集中在学者身上,你可以夺走政客的官职,冻结商人的资金,但你并不能封锁学者的大脑。 再者,越是高端的学者,也是越稀缺的资源,欧阳仕教授是山大知名的教授,亦是相当于唐集中水平的牛系教授,他这种情况,只要不犯********,基本可以随意任性。 而他,也确实将这项优势发挥的很好。 “欧阳教授,你今天才到,太辛苦了,不如休息一会?”杨锐用委婉的语气,对欧阳仕道。 欧阳仕摇摇头:“我不累。” “舟车劳动,怎么会不累,您不要坚持了。” “我在火车上,一直睡觉,过来的车上也是,我已经睡了……”欧阳仕看了看表,道:“38个小时。我计划连续工作两天时间,对了,有我能做的工作吗?我可以帮手的。” <楸>“不用了。” “唔。”欧阳仕点了点头,就继续盯着实验桌,并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谷强,你行不行啊?既然离婚了,应该是很有体力才对吧。” 杨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细想欧阳教授的心思了。 谷强更是被念叨的烦闷无比,眼瞅着杨锐,一副落汤鸡的可怜表情。 “刚才仔细想了想,我们其实还是有些缺人手的。”杨锐咳嗽一声,道:“欧阳教授,要不然,您给我们搭把手?” 此言一出,欧阳仕立时忘记了谷强是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没问题,你下命令吧,我能连续工作38个小时。” 因为睡了38个小时吗?杨锐心里转了一下念头,却是不敢多问。 你不知道任性的男人能任性到什么地步,毕竟,人家是为了工作不要老婆的人,比起许多工作是为了老婆的人,更显的强悍而令人畏惧。 “您能帮忙记录时间吗?每组胚胎都要单独进行记录,分别记录进入到不同温度阶段的时间,精确到秒比较好。”杨锐给了欧阳仕一个任务。 欧阳仕欣喜的点头,拿起秒表,又拿起了记录本。 早就觉得杨锐好大喜功的张锋教授,此时却是看不下去了,缓缓的皱起了眉头:“这种事用不着欧阳教授来做吧,随便找一个实验助手就能做掉了。” 杨锐呵呵两声,心道:我是随便找一个实验助手就能做这个事,但不排除欧阳仕这个干扰项,谷强怎么继续干活? 人为操作的弄坏了两个半胚,已经让数据难看了一些了,难道还要继续降低下去不成? “实验助手是能做,不过,他们对温度阶段的判断不够准,欧阳教授若是能帮忙就最好了。当然,继续交给实验助手也是可以的,虽然会降低一点成功率……”杨锐心想,欧阳仕如果不接受的话,就再坚持做几组实验,实在不行,就只能参观结束,闭门进?实验了。 从目的来讲,杨锐是不太愿意闭门实验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向参观者全程展示实验的机会。 在这种环境下的成功,是很容易宣传的。 也更容易向投资人证明,杨锐在遗传工程学方面的实力——遗传工程学实验室的经费大头还没有着落呢,在杨锐看来,有钱的国家机构,不管是中牧总公司也好,国家科工委也好,全都属于投资人的系列。身为一名从未涉猎过遗传工程学的学者,杨锐需要一些学者为自己的跨界背书。 当然,全程展示更等于是一次比较出挑的宣传,实在不能进行,也用不着强求。 欧阳仕却没有将张锋教授的话听进去,反而道:“精益求精是对的。我来做吧。” 杨锐忙道:“谢谢您了。” “为什么要测定的这个时间?”欧阳仕准备做一些基本的了解。 张锋教授冷哼了一声,抢先道:“骗老实人是什么本事。欧阳教授,你听我的,他是胡扯的,就是折腾人呢。”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欧阳仕连思考都不用,低声喝道:“我是南农的教授,也是刚来不久吧,你熟悉杨锐杨研究员吗?” 张锋愣了一下,又是被同龄同牛的欧阳仕叱喝,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的道:“不能说是熟悉……” “你看过杨锐杨研究员的研究吗?”欧阳仕的声音更大了,而且带有来自上方的压迫感。 “这样……也是看过的。”当着周围一群参观学者的面,张锋有些言辞不畅。 欧阳仕的声音却是通常的不行,而且拿出了课堂上的气势,再次大声道:“做的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张锋的声音想是没做作业的学生似的。 “我看你是没看懂吧。” “什么?” “你如果看懂了,就不会像是刚才那样说了。” 看不懂论文的名声是不能有的,张锋努力的为自己的名声辩解道:“欧阳教授,学术能力是学术能力,你不能当做一个人的全部,杨锐杨研究员还比较年轻,好大喜功的毛病不奇怪,也不是大毛病……”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管。”欧阳锋打断了张锋的话,却是反问道:“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吗?” 张锋乖乖的跟着问:“是什么?” 欧阳仕再次拿起手里的秒表和记录本,深情的望向杨锐,道:“像是杨锐杨研究员这样的学者,我甘愿做他门下走狗……” 张锋呆住了。 杨锐呆住了。 谷强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门下走狗……如此顺畅的将自己称作门下走狗,真的是不是在演历史剧吗? 欧阳仕却没有说完,他搓了搓二十年前生成的鱼尾纹,语气更加深重的道:“我看杨锐杨研究员的文章的时候,就在想,中国生物界有幸,世界生物学有幸,有杨锐先生的研究,先生的研究,令世界生物学进步,令中国生物界屹立于世界之林。今日,我三生有幸,能够为杨先生掐秒表,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 “先生,请下命令吧。”欧阳仕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秒表。 …… …… 兄弟们,我刚刚在《龙武2》体验了翼海城的战斗,乘飞机搭战舰海战的感觉真的不错,有一种做上了提督的感觉!打海战进游戏就送起点币福利,真的不赖! …… …… ... 第九百九十三章 辐射 “先生,请下命令吧。”欧阳仕再次大喊,一点都不在乎实验室里其他几十号人。 “稍等一下。”杨锐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欧阳仕正名,“门下走狗”这个称呼,似乎有点不好听,但是,听起来是莫名的带感啊。 欧阳仕静静地看着杨锐,等待着命令的下达,像是忠诚的战……犬。 “我想说明一下,记录时间的原因,是因为解冻时的速率,和冷冻方法有关系。”杨锐决定透漏一点实验细节出来。 做一个实验项目,细节多如牛毛,说有上百种都不奇怪,不过,有些是核心细节,有些是普通的细节,核心细节属于技术要点的一部分,是你不知道就要出事,实验的成功率就会发生变化的那种细节,而普通的细节,则是决定了好坏和速率的细节。 杨锐现在说出来的,就是多个核心细节中的一点,也是80年代有关胚胎冷冻移植的论文中,不会说明的一项核心细节。 “就我所了解到的情况,胚胎冷冻的速度,与胚胎解冻时的速度,必须是匹配的。”杨锐声音清朗的说出了答案:“采用快速冷冻的胚胎,解冻的时候,也必须采用快速解冻的方法,采用慢速冷冻的胚胎,解冻的时候,也必须采用慢速解冻的方法,两者之间的速率越是匹配,解冻后的胚胎的存活率就越高。” “有这方面的论文吗?” “你看到这方面的报道了吗?” “没有,你呢?” 这一批来访或者来参观的学者,都是遗传工程学的专家,其他人虽然赶不上张锋或者欧阳仕的牛度,但水平也不一定会弱到哪里去——不像是前些天只想找份工作的研究员,这些研究员起码都是希望拥有独立研究小组的的研究员,因此,也就意味着他们是有独立完成项目的能力的。在85年,这份能力已经足够淘汰90%的研究员了。 十几个人互相询问,全都是满心疑惑。 杨锐道:“这是我从国外得到的信息,虽然有待验证,但是,我觉得值得注意。对不对?” “这样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确实可以试一试……” 大家倒是不奇怪杨锐得到消息的方式和渠道,或者说,嫉妒倒是有一点。 他们都以为,杨锐是通过私人渠道,得到了来自国外的信息。 这种方式,现在倒是非常普遍。 敝帚自珍的学者不是没有,但现代科学是不尊重完全的敝帚自珍的,你的实验做出来,总得有人来做验证试验吧,有些低端或者构思巧妙的研究,不用多说什么,谁想验证就验证,高端实验就不一定了,不可能真让人家重新研究一遍,那也就是失去公开发布实验的意义了,因此,第一个完成实验的学者经常会有选择性的送出一些实验细节,或者注意事项,从而帮助其他人重现实验。 不能重现的实验,是没有意义的,也会令引用者心存疑惑。 而之所以是有选择性的送出细节,是因为重现实验也只需要一两个人就可以了,所以,选择通常是——看谁顺眼就给谁。 中国人讲究的人情与关系,在国外也是有效的。 自近代以来的科学研究,从来就不是公开和自由的,一个国家的学术水平,往往会被一个人或者一个机构提升起来,用形象一点的说法,就是一名高端学者,有能力辐射一个领域,以至于影响到了整个领域内的人。 可以说,科学研究直到现代,依旧是一种武林高手和门派制的模式。 就比如著名的哥本哈根学派,哥本哈根地处丹麦?这个问题,问10个美国人有9个半都不知道,那半个是不懂装懂的。丹麦于现在科学史上,露脸的时间不多,最露脸的时代,大概也就是量子力学的时代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哥本哈根的创始人波尔是丹麦人,所以,他倡导的学派,就落在丹麦了。 而学派内的其他人,海森堡是德国人,泡利是美籍奥地利人。此二人之所以去了哥本哈根,就是因为在参加国际会议的时候遇到了波尔。 波尔不管是用了什么招数,总之,他的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是坑蒙拐骗了海森堡和泡利,才能成为哥本哈根学派的大本营。 而海森堡和泡利各自回国以后,又是辐射了德国物理学领域,和美国的物理学领域。 而就波尔来说,他也不是石缝里蹦出来的,他师从卢瑟福,也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被辐射变异的。 中国最缺的,就是辐射源。 尤其是高端科学研究,中国遇到的根本问题,不是欧美国家的歧视和打压,而是欧美学者自然而然的无视。 而在高端科学领域,你搭不上人家的辐射信号。 当然,完全找不到辐射信号也不至于,而每个能找到辐射信号的中国学者,回国就是大佬级别的,例如钱学森,从卡门的实验室归来,立即让中国在火箭技术上有了脱胎换骨的表现。钱学森是在上交大读的机械工程学,如果不是去美国接受辐射的话,他是否能从同学中脱颖而出? 2000年前后的中国人总是喜欢质疑中国无大师,大师是辐射出来的,如果没有强辐射,那就得一堆弱辐射互相叠加着慢慢来。不接受辐射,而从一堆荒芜中冒出来的,不是大师,是孙猴子。 85年的中国学者,可以说是在焦灼的寻找强辐射。 因为本土的弱辐射太弱了,互相辐射,还是追不上人家的变异速度。 一个较好的办法就是公派留学生,但这个法子比较慢,另一种办法,就是公派学者前往国外进行交流活动——至于邀请国外学者到中国来,对于目前的中国来说,还是极难做到的事。 杨锐出国几次国了,为了出国的事,还曾在北大闹过一阵子。 不过,结果是非常不错的,比起国内的其他学者,杨锐的研究成果显然更受待见。 达尔贝科之类的第一阶的学者,都与杨锐建立了相对紧密的关系。 此时,在场的学者们,不禁是联想多多。 “我们这就开始吧。”杨锐打断了众人的联想。 欧阳仕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实验桌一眼,高喊:“我准备好了!” 正准备下手的谷强吓的险些又失误。 “欧阳教授,我们用正常的音量交流就可以了。”杨锐心有余悸的提醒了他一句。 欧阳仕从善如流,看着杨锐,声音低低的,带着微微的尾音,道:“不管您喜欢用什么样的交流方式,我都满足~” 此声凄凄,此情真真。 杨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默默默诵诗词: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神经…… …… …… 还有人在问我的《龙武2》区服……我再讲最后一遍,我在【神州】区,昵称叫“志鸟豚”,想要领起点币福利的名字全带上“志鸟”字样就可以了!看我努力更新的面子上,在对面势力的兄弟们,求!轻!虐! …… …… ... 第九百九十四章 围观 有了欧阳仕教授的参与,冷冻胚胎移植的实验进度却是莫名的加快了起来。 谷强的操作速度原本就挺快,此时更显敏捷。 大约是不想让路太遥远吧。 杨锐猜测着马的心思。 实验室里,也进入了最自然的静默期,只有叮叮当当的移动金属的声音,以及简短而有力的交谈。 这才是实验室里的常态,大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氛,都觉得舒服起来。 良久,谷强伸了一个懒腰,道:“大部分半胚处理完了,赶得上吗?” “时间差不多,同步解冻吧。”杨锐回答了一句,转头向其他学者解释道:“我们今天的实验,只要是为了证明分割冷冻后的胚胎,能够用于胚胎移植,暂且不考察冷冻的时长,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解冻刚刚冷冻的胚胎。王镭,准备平衡液。” 负责担当助手的王镭立即忙碌起来。 这种时候,也是科研汪能够发挥做大作用的时候,配置平衡液之类的工序,同样要求精细的操作,如果没有合适的实验助手的话,就只能由谷强自己来做了,进度推进的将慢一倍都不止。 冷冻后的半胚立即解冻,与经过一段时间解冻,理论上是没有区别的。 用这样的方法,已足以证明冷冻胚胎移植是否成功了。 实验室里再次忙碌起来。 张锋却是看的更不顺眼起来,忍不住开腔道:“你们这也太儿戏了,这么多的关键步骤,为什么不分开来做?” 胚胎分割,胚胎冷冻,胚胎解冻和胚胎移植,都可以看做是不同的实验步骤,他的问题倒也很实在。 只不过,杨锐却并没有将冷冻胚胎移植看做是多么庞大的项目,且不说这是70年代的国外生物学家就已解决的问题,放在杨锐读研的时候,随便一个破烂实验室就把这样的实验重复了?甚至能给遗传学方面的硕士生当结业论文了,这又如何让杨锐起得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念头。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杨锐头也不回的道:“看结果吧,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再倒推步骤。” “我倒想看看结果。”张锋是一点都不相信杨锐。 欧阳仕听出了这种明显的不信任,他“呼”的一下,转过头来,盯着张锋的眼睛看了一会,道:“张教授,你这样的想法要不得,我很怀疑你是否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我的判断能力?我的判断能力有什么问题?” 欧阳仕啧啧两声,道:“这是杨锐先生的项目,怎么可能不成功?你如果连这样的判断都没有……我建议,你也学习谷强同志,离婚吧。没有家庭的负担,你的判断能力是有望逐渐恢复的。” 张锋气的面色潮红,究竟是谁没有判断能力? 谷强更是气的不行,捉急道:“我离婚不是为了工作!” 欧阳仕反问:“那是为了什么?” 谷强大脑空白了五秒钟,缓缓地道:“为了科学。” “说的好!”欧阳仕季节赞赏,道:“你这个话,说的我心潮澎湃啊,要不是我打不过我老婆,我也离婚了。” …… 冷冻胚胎移植的实验,做到了第三天,算是有了眉目。 在宣布第二天进行移植以后,杨锐回到家里,睡了个结实的补眠觉。 翌日。 杨锐稍晚一些,骑着自行车来到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 没到地方,就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杨锐不禁皱起了眉头。 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门口,果然,起码有五六十人,拥簇在此,以至于原本空荡荡的马路,也被堵了大半,路过的学生只好小心翼翼的从边角经过,留下满含敬畏的一眼印象。 仅仅是有名有姓的北大教授,在场!就有七八人之多。 杨锐不敢拿大,老远就下车推过来,然后一个一个的打招呼:方教授,李教授,张教授,钱教授…… 到了大门跟前,蔡教授和刘院长熟悉的背影也出现了。 不用说,眼前的吃瓜群众,都是来看实验结果的。 杨锐有些无奈,但也有些暗爽,想当初,他做钾离子通道的研究的时候,满世界有几个人相信他能做出来?除了实验室的同事,基本可以说是没有。 现在呢? 没错,大家还是不看好他做的冷冻胚胎移植,但是,就算是失败,众人也是要围观的。 不说学术上的失败,依旧具有不同寻常的价值,能够将冷冻胚胎移植,推进到移植阶段,其实已经超过现有的学术层级了。 如果杨锐采用阶段性的实验方法,现在不说是大获全胜,起码也能宣布获得部分胜利,然后延揽资金了。 前方,蔡教授也看到了杨锐,打了一声招呼,道:“伍洪波委员也要来,咱们站着等一下。” “啊……他怎么来了。”伍洪波也属于蔡教授一系的院士,但等闲是不会跑北大来的,比起杨锐来说,有学部委员头衔的学者,能忙个三倍都不止。 蔡教授呵呵的笑了两声,用好笑的眼神看杨锐,道:“伍委员,可是中科院遗传研究所的。” 杨锐猛一拍额头,道:“忙昏了。” “别让他把人给挖走了。”蔡教授又是低声叮嘱了一句。 “对,您想的全面。”杨锐确实佩服,能想到这一层的,估摸着多半是干过这种事了。 不一会儿,伍洪波院士就到了,身边还跟着另外几名四五十岁的学者。 不用介绍,杨锐就认出了其中两位。 他最近看的遗传工程学期刊不少,有名有姓的学者,也少不了要挂头像到期刊杂志上。 这么多人,分别招呼起来,又是一阵慌乱,等弄清楚了,请进门了,半个小时就没有了。 杨锐暗叹一口气,还得感谢众人莅临,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他刷脸刷的成功,现在可没有群贤毕至的好事。 当然,实验成功是好事,实验失败就不一定了。 这也是杨锐没有大肆宣扬的原因,只不过,既想当众放卫星,又想控制规模,这样的好事,杨锐却是控制不能。 好在实验台前,谷强和欧阳仕倒是沉着,总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被百十来个人就吓倒。 相比之下,从中牧总公司兽医研究所请来的兽医王建成,就略微有些紧张。 请中牧总公司兽医研究所的兽医来,是为了证明胚胎移植的操作难度,已经达到了商品级的要求,当然,这个前提,是胚胎分割、培养、保存等技术,都由遗传工程实验室来完成。 不过,对中牧总公司来说,只要能实现目标,他们也不在乎是怎么完成的。 “王医生,麻烦你先给受体鼠做全身麻醉。”杨锐让王建成先做前序步骤,即使出错了,换一组即可,也不影响到最终的成功率。 王建成愣了一下,赶紧答应,并从试验架上,取下了异戊巴比妥钠,定量吸取…… 在中牧总公司的兽医研究所内,王建成实际上也是经常做科研的,这也是杨锐选中他的原因。但王建成做了一辈子科研,也没有在两名院士和数十名知名学者的注视下操作过,不禁有些浑身僵硬。 好在对他的操作要求并不高,小鼠的老公也不会因为他的注射方式而医闹。 不一会儿,受体鼠全部集合到位。 杨锐即刻下令,道;“腹中线切口,暴露双侧子丶宫角。” 这部分,也是王建成的操作。 紧接着,才是谷强接手,和王建成一起移入半胚。 实验一组组的完成。 过程有些平淡,气氛却是始终难消紧张。 到中午,全部宣告结束,杨锐亦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道:“到下午,就能确定活胎的比例了。” 实验室内安静的环境一扫而光,诸名学者立即将肚子里攒了半天的话给丢了出来,而内容,却并都是支持杨锐的。 “不太可能有活胎吧。” “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就算没有活胎,这个实验也是值得参考的。” “没有活胎就应该推到重来啊,依我看,杨锐这边的实验条件,还是不太够的。” “胚胎分割和冷冻胚胎同时搞,有点太快了。到时候,哪边出问题都弄不清楚。” “这个说的有道理,现在能做胚胎分割的实验室就没几个,再上冷冻胚胎……” 谷强虽然是实验操作者,他其实也不看好杨锐的实验设计,对于结果,更是没什么信心。 但是,谷强心里还是忍不住念叨:至少活一个,至少活一个…… 身为实验的直接操作者,只要有一只小鼠成活,就能让他获得比以前翻倍还多的名气了。 …… …… 今天大擂主pk走起,我来扛旗,兄弟们有谁来帮忙的吗!昨天在《龙武2》里爆到了一件神器,还以为终于能手红一次,后来才知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专属神器……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刷装备了! …… …… ... 第九百九十五章 活性 下午,来的人更多了。 除了更多的看热闹的吃瓜学者,中牧总公司派出了八人组成的团队,由其副总带队,驱车而来。 杨锐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邀请中牧总公司的人过来,原因很简单,他也不确定实验能成功,既然如此,邀请参观就不是很恰当了。 然而,杨锐却是稍稍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尤其是在金秋10月的前后,诺贝尔奖即将公布的日子里,他的名字和成就,每隔几天就会在电视机上出现数次。中牧总公司的领导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钾离子通道,但诺贝尔奖的概念,他们还是有的。 科学家追逐社会影响力,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让不了解科学界的外行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好处,在于有机会募集更多的社会资源。 当然,中牧总公司在杨锐没有邀请的情况下,仍然来看结果,只能说明他们对胚胎移植的技术重视了。 自然的,胚胎移植的技术也的确是值得重视,这是改变畜牧业的革命,自这项技术普及以来,有资格做种牛的公牛就越来越少了,而优质良种牛的种群,则扩大的无限快。 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英国人用了100年才完成的事,在21世纪以后,或许只要10年时间就能完成。 若是资金充沛的,这个速度还能加快。 对于苛求外汇的中国来说,养外国牛也是养,养中国牛也是养,有机会的话,肯定要养能赚外汇的牛了。 中牧总公司带队的副总,看杨锐就像是看种牛一样亲切、温柔、和蔼、热情…… 杨锐积极招待。 不管怎么说,中牧总公司都算是财神爷似的存在了。 且不说遗传工程实验室作为公立实验室,只能依靠这样的狗大户来支持,就是中牧总公司旗下拥有的那么五环内的牧场,便足以令杨锐心声佩服了。 ?这样的国企,它就是一头牛都不养,只要熬到2005年以后,就不会饿死了,若是熬到2010年以后,卖地能撑死它。 北大、清华、中农、中科院等大专院校,也都悄无声息的有人过来,杨锐也不管他们是官方身份来的,私人身份来的,一律当做吃瓜群众,放进实验室里,并将压力转给了许正平。 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一口气涌入了近两百人,逼的所有研究员都不得不放假一天。 “各位,咱们稍微站松散一点,圈子拉大一点,好让更多的朋友看到。”许正平像是公交车售票员似的,总想要腾出不存在的空间来。 人群微微的荡漾着,但还是塞的很满。 好在靠近实验桌的位置,有桌子挡住了,不至于影响到操作。 蔡教授等人稍微谦让了一些,站在了前面,勉强不受拥挤之苦,但也就是这样了。 “试试看吧。”杨锐表面上倒是挺轻松的样子。 实际上,这里也没有他操作的空间了。实验设计是按照后世的改良版本再改良的,实验操作是谷强完成的,时隔三十年,小白鼠总不能发生变化。 按道理说,这项实验,成功的概率是很高的。 毕竟,以谷强的实验水平来说,放在后世也是高级实验室里的高级研究员了,做一个学生级的研究项目,不成功简直是有鬼。 而且,就现在的要求来说,成功的要求也是极低的。 只要有一个活胎,能证明分割冷冻后的胚胎有活性,这就是填补国家空白了。 后世的标准呢?要是一名遗传工程学的硕士研究生,做的毕业论文里,胚胎的妊娠率只有50%,非得被导师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碰到严厉的,延迟毕业都有可能。 不过,概率终究是概率,高级研究员做败了实验也不稀罕。就像是胚胎冷冻时多次使用的平衡液,若是调配错了,一口气毒死了所有胚胎,也是有可能的。 高级研究员要是不犯错的话,青霉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呢。 只不过,这一次,杨锐是当众进行实验,也就没有留下修正错误的机会。 对此,他也只能看着实验台,靠天吃饭。 “我是中牧总公司兽医研究所的王建成,我来负责进行活胎检测。”王建成等于是第三方机构的成员,穿着明显熨烫过的洁白的白大褂,一脸紧张的站在实验桌前。 在中牧公司的系统内,兽医研究所是边远郊区的边远郊区,因此,王建成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总公司的领导们——说的,就是现在正冲着他微微笑的几个人。 王建成使劲的攥了攥拳头,连续两次,低下头来,开始摆弄起了小鼠。 他就像是小鼠大学的教官似的,先是将混乱的小鼠队伍,排列整齐,检查编号,核对并记录小鼠的情况,为了让领导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建成还煞费苦心的说着话:“确认一号小鼠体态正常,核实一号小鼠……” 虽然是没什么意义的口语化的内容,中牧总公司的领导们,却是依旧看的兴致勃勃,仿佛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小鼠,而是一头头西门塔尔牛。 “检查移植到一号小鼠内的胚胎情况,左侧子丶宫角,一对半胚……无活性。”王建成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遗憾。 如果检查到了活性的话,现在就是弹冠庆祝的时间了。 “检测移植到一号小鼠内的胚胎情况,右侧子丶宫角,无活性。”不出意料的结果,却是让热情无比的吃瓜群众们,冷静了下来。 一只小鼠会移植两对半胚,总计四个,如果全部成活的话,就能产下4只小鼠。 如果没有冷冻胚胎的步骤,国内的实验室,也能得到百分之四五十的成活率了,因为一个胚胎会分成两个半胚,所以,用这种方来做牛的胚胎移植,基本可以算是没有损失的。 但是,想要商品化胚胎移植,冷冻胚胎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极强的时效性,不仅会让实验室里的研究员疲于奔命,也会在实际操作中,显著的降低成活率。 杨锐的目的是很明确与实在的,且完全满足中牧总公司的期望。可是,对于学者们来说,他的行为却是如此的莽撞与急躁。 “果然是没成功。” “后面的应该也不行吧。” “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除非撞大运,否则,不可能成功的。” “那你还来看?” “万一成功了呢。” 来参观的学者,大部分都是抱着看中国队比赛的心态来的。 他们是期望成功,可也是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王建成有些受周围人的影响,愈发紧张的拿出第二只小鼠。 谷强不得不上去搭把手,才让检查继续了下来。 “检查移植到二号小鼠内的胚胎情况,左侧子丶宫角,一对半胚……无活性。” “检查移植到二号小鼠内的胚胎情况,右侧子丶宫角,一对半胚……无活性。” 又是一轮失败,引来了更大的议论声。 许正平不得不站起来,大声吆喝两声。 王建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低下头。 “检查移植到三号小鼠内的胚胎情况,左侧……”王建成说的有些顺溜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大家也静静的等待着意料中的答案。 答案…… 答案迟迟不来。 “谷研究员,欧阳教授,麻烦你们看一下。”王建成突然直起腰,招手叫起了人。 谷强皱皱眉,看了过去。 “我有点摸不准,这个,像是有活性的……”王建成神情诧异。 “怎么可……”谷强险些说漏嘴,住口不言,趴到了显微镜上。 五秒钟。 十秒钟。 三十秒钟。 一分钟。 谷强时不时的轻调两下显微镜,人爬在那里,却是动也不动了。 “怎么了?” “啥情况?” 围观的吃瓜学者们都着急了。 大约三分钟以后,谷强才神情凝重的直起了腰,道:“欧阳教授,您也看一下。” 虽然非常的不喜欢欧阳仕,但在这种时候,谷强却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嗓子。 …… …… 码完字终于可以去《龙武2》练级去了,记得关注《龙武》公众号回复“起点币福利”就可以在游戏邮箱内收到起点币的福利哦,到时候领到了起点币的兄弟们记得在qq群里吼一声! …… …… ... 第九百九十六章 继续吧 趴在显微镜上,欧阳仕教授倒是很有教授的样子。 这大约和他接受的多年训练有关,就好像学校考试,再逗比的学生,多半也能乖乖的做完卷子一样。 不过,欧阳仕教授做题就做的有些慢了。 而且,不仅是慢,欧阳教授还看出了花式。 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的人浑身发痒。 “欧阳教授,您看出啥了没?”张锋教授忍不住了,一群人看着你扭来扭去的,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急人啊。你要是小白鼠,我们也就勉强掐死你得了,哎呀,越想手越痒的感觉。 欧阳仕听到张锋的话,也没有改正自新的意思,又扭了一会,道:“我赞成王建成的意见。” “啥?王建成是什么?”张锋等他们看显微镜都了快十分钟了,脑袋都闷了。 来自中牧总公司畜牧研究所的小研究员王建成同志,弱弱的举起手来,道:“我是王建成。” “哦……”张锋咳嗽一声,虽然刚才看着王建成忙了半天,他却是对其手法一点好感都没有,反而是谷强的名字,不用说就被张锋记住了。 旁边另一名学者更是满头浆糊,问;“王建成的意见又是什么?” 王建成同志站的笔直,道:“我有点摸不准,这个,像是有活性的……” 一群吃瓜学者恨不得把瓜皮扣在他头上。 怎么还是个摸不准? “我来看看吧。”有人主动请缨。 围观的吃瓜学者唰的一下,将脸全部转了过来。 伍洪波! 中科院遗传研究所的所长,也是中科院的学部委员! 只是几秒钟的停顿以后,人群一下子让出了位置,并悄然议论了起来。 “你见过伍委员做实验吗?” “他不太亲自下场了吧。” “这下子厉害了。” 梅局长推开他,道:“这不是两毛钱的事。” 拥有倒三角体型的男子,霸道的搂住梅局长,长笑道:“哎,归根结底还就是两毛钱的事啊,再说了,我后来不是送了个笔记本给你?” “那是我抢来的。” “嘿,归根结底,总归是我给你的笔记本不是?外壳还是塑料的呢。”铁公鸡啧啧两声,又看看杨锐,笑道:“不说这些陈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在中牧?” “陈麻烂谷子?呵,我那两毛钱是好几天的口粮……”梅局长念念不忘,瘦骨嶙峋的胸脯起起伏伏。他当年要是多吃两口,也不至于瘦成这样。 壮硕的男人摇摇头,转头笑道:“杨主任,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铁局长和梅局长以前是同学?”杨锐有些好奇。 “中专的同学。”铁局长说着感慨道:“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了。” 梅局长再哼一声,却没有反对。 “没想到两位还有这样的渊源。”杨锐有些惊讶。 梅局长这时候也从两毛钱的困扰中脱离了出来,突然皱眉问:“铁公鸡,你到京城来做什么?” “为了创汇牛啊。”铁局长理所当然的道。 梅局长不由一滞,哂笑道:“真没想到,创汇的威力这么大。连你也个铁公鸡,也跑过来捐款了。” “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知道我们省一年才创汇多少?要是养牛就能创汇,别说60万了,600万也肯啊。”铁局长停了一下,又道:“再说,我们也不是因为牛而出钱的,杨锐主任实力出众,他做的项目错不了。” “拍马屁也没用。”梅局长喷了一句,再次皱起眉头来,道:“你说你们省?你不在北大荒了?” “早就调走了,青牧,青丶海牧业公司。”铁局长直直看着梅局长。 “从北大荒调到青丶海?”梅局长看着皮肤又黑又糙铁局长,在他看来,这两块地方,显然都不算好地方。 不过,他的怜悯并没有持续几秒钟,在念叨了两句“青牧”之后,梅局长迅速反应了过来,大声道:“就是你投了60万?哈,我就知道,我们投了50万,你就多投10万,果然是你铁公鸡的风格,又想要第一,又舍不得给钱。” 铁局长的面皮有些红,道:“不管多10万还是多5万,最后给最多的,不还是我们青牧。” “晚了,我们中牧已经决定再多投50万了。”梅局长抬抬下巴,得意非常。 “我们还给杨主任捐了牛,国外进口的西门塔尔牛4头,算上运费,不比你们少。”铁局长不由的比较起来。 梅局长缓缓的伸出两根手指。 “我说你有完没完,又拿两毛钱说事?”铁局长也愤怒了。 梅局长不屑的撇撇嘴,道:“我这是20的意思,知道不?20头西门塔尔牛,我们中牧捐的。” “我们青牧第一次就捐了60万,反正,是比你们捐的多。”铁局长忽然找到了新的逻辑点,并转向杨锐,道:“杨主任,捐款也应该按照第一波第二波的顺序计算吧,对不对?我们是第一波里捐的最多的,对吧?” “胡扯八道,我们捐款的时候,你铁公鸡还玩泥巴呢。”梅局长怒气冲冲。 “我们陇畜也捐了20万。”不知什么时间,有人从门外进来了,此时以为大家在报金额,弱弱的说了一句。 “没你事!” “没你事!” 梅局长和铁局长同时扭头,放声大吼。 “声音小点,声音小点,捐款数额又不排名,你们比什么啊。”杨锐不能让他们吼金主啊,金主不分大小,都是好人来着,好好养一养,以后都是下金蛋的鸡。 杨锐笑眯眯的来到被吼的陇畜的男人面前,将他拉过来笑道:“屈场长别理他们,两个老同学闹别扭呢,咱们过来喝茶。” 本来很不高兴的屈场长一看杨锐如此和颜悦色,不高兴也高兴了,故作大度的道:“没事,咱们搞畜牧的人,糙的多。” “谁和他是老同学啊!” “谁和他是老同学啊!” 梅局长和铁局长却是再次大吼一声,说出来的话,却是惊人的一致。 两人的视线“嗖”的交汇起来。 杨锐仿佛能够闻到淡淡的,空气电离后的臭氧的味道。 …… 第一千零一十章 爱给不给(求月票) 楸“梅局长,铁局长,来,过来坐下喝口茶。”杨锐将大仓库的一角,辟成了办公区,摆了一组老旧的桌椅板凳,以招待客人。 实验室里的客人,自然就是捐款者了。 要说以杨锐之前的风格,他是不愿意浪费时间来招待投资人的,迎来送往多麻烦啊……不过,遗传工程实验室募集资金募集的实在容易,却是让此时的杨锐有了轻松喝茶的兴趣。 再者说,募集的资金越多,实验室的效率其实就越高。同样是做实验,你的离心机比别人转的快,你的pcr比别人的方便,你岂不是就要省下时间?若是能多雇佣几名技术高超的实验员,实验进度就更有保证了。而这些,都有赖于庞大的资金量。 实验室不是有常规收入的公司,募集资金也都是一阵一阵的,募集来的资金,不能只考虑短期内的开销,还要考虑到长期的支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募集到大量的资金,才敢于更新设备,增加人手。 否则,一旦资金链断裂,实验室面临生死存亡的话,最令人难受的砍项目事件,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哪怕是到了21世纪,敢于以十亿为单位投入科研的实验室,仍然是屈指可数的。不是说你今年收到了10亿元,你就可以做十亿级投入的科研,现实中,越是投资巨大的项目,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不说人体基因组计划这样的项目,就是克隆羊的项目,说不好也得以十年计的科研时间,稍微出现一点障碍,20年没跑的。 这么长时间,甚至不能保证说,我今年收了10亿元,我今年就先开展一个1亿元的项目,持续十年——长期性的世界性的通货膨胀,会让第五年的经费需求上涨到1.4亿元,到第八年,原本1亿美元的成本将变成1.7亿,这等于经费变相减少了一半,若是没有提前准备的话,10年项目死在第8年,真是一点都不冤。 杨锐是很需要给遗传工程实验室提前做准备的。 首先是他所了解的遗传工程的信息本来就少,其次,他能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少,如此一来,要让遗传工程实验室在10年,20年后,依旧健康生存,他就需要额外的为遗传工程实验室,储备一些资源。 公平的讲,遗传工程实验室,需要储备的资源要比离子通道实验室还多才行。 因为离子通道实验室有杨锐的长期管理和干涉,利用资源的能力,转化资源的能力更强。 也许会有人说,20年后的事谁管得着…… 可惜,科研的系统性风险就在于此,如果一间实验室,没有预期20年的寿命的话,它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别的不说,光是一间实验室升级到有资格招募博士生或者博士后,就得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而这不过说明,这间实验室站在了相关领域的前沿罢了,还是第三世界的相关领域的前沿。 而培养一名博士生,少则3年,多则六七年,20年时间,也不过培养七代博士生,总人数不超过20个。 也就是说,自产自销的话,这间实验室用20年的时间,不过才是刚刚摸到了一流实验室的边而已。 杨锐如果创建一间实验室,竟然不能达到一流实验室的水平,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干脆将时间和资源,拿去玩娱乐圈算了。 反正,二流实验室的二流实验员,所能产生的社会价值,与小明星也相差不多。 金主其实也算是一种资源。 从实验室管理者的角度来看,现在愿意捐款的,日后应该也会有捐款的倾向的。 尤其是中牧、青牧这样的大型国有集团,他们每年投入到自己的实验室里的经费都是百万计,算上人工开支和基础建设的成本,一年千万都是有的。 这么多的资金,相对于他们所产生的成果,其实真的是造不如买,其性质,就与国企自己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一样——教学质量会更好吗?不见得。但成本是一定数倍于其,其核心,无非是个方便二字罢了。 等到国企自负盈亏,生存不易的时候,国企对于这种“方便”,或者说,对于这种任性的承受能力就很弱了,杨锐的遗传工程实验室若是能抓住机会,反而能够积蓄起一大笔的资源。 而“创汇牛”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这种概念,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尤其是局限于遗传工程领域的话,能赚钱的项目实在不多。 像是克隆羊多利这种项目,听起来像是应用型的,实际上等于是基础研究,很难找到商业机构来捐助的——事实上,英国人做克隆羊多利的时候,根本是秘而不宣,直到成功以后,才向外宣布。而英国政府的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消减了该实验室的经费。 是的,是消减而不是增加,因为政客们对于克隆人的恐惧,是相对于普通人的恐惧的放大,为了避免该实验室进一步的深入下去,消减经费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反应的通过了。 以科学家的观点来看,这简直是毫无意义的蠢事,这种情况,其实不止一次的出现在科研实验室里。 项目做的差劲,消减经费;项目做的不如预期,消减经费;项目做的不如政客的预期,消减经费;项目做的足够好,满足的消减经费;项目做的特别好,特别满足的消减经费……还有换人减,世事变化减,经济危机减,…… 总而言之,实验室要找到稳定的资金来源是不容易的,仅仅依靠政府或者某一个捐赠者是不靠谱的。 杨锐装模作样的倒茶,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往金矿里灌氰丶化物。 梅局长和铁局长,依旧是冷漠相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好在大家都是场面人,半分钟的尴尬后,还是新来的屈场长呵呵的笑两声,道:“杨主任,我今天来,是想专程来试试你们的午餐的,听说你们的自助餐,做的比五道口的罗马餐厅还好。” “是从罗马餐厅请来的厨师做的。”杨锐笑笑,道:“好眼光。” 他说的罗马餐厅,正是杨锐和史贵合资的自助餐,位于杨锐在五道口的保龄球馆的上方。杨锐需要两三名厨师帮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有了自己的经费的遗传工程实验室,已经和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彻底分开了,厨师什么的来不及招募,倒是不如请外援。 屈场长翘起拇指,又道:“估摸着要花不少钱吧。” “是挺贵的,我们的研究员每天的伙食标准,目前暂定是3块钱,不算主食的开销。”杨锐没准备隐瞒,他招募研究员的时候,是用这个来吸引人的,有兴趣的人想问总能问道。 屈场长倒吸一口凉气,道:“一天吃3块钱,一个月不是要吃90块钱?” “一个月有4天多的假期。”现在仍然是每周六天的工作制,全国人民皆如此。 “那还是要花七十多呢。”屈场长看看四周,道:“咱们现在这么小的规模,一个月就要吃三四百的,还没算厨师和其他的花销吧。” “没算。” “吃的可比我们好多了。”屈场长说着举起手来,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一句。” 杨锐笑着点点头,瞅了右边一眼,道:“梅局长之前其实也有和你一样的问题。” “恩?是吗?”屈场长温和的看了梅局长一眼,有点找到同盟军的感觉。 梅局长的心情不好,语气也是冷淡的:“是没错,上次我和杨锐这么说的时候,杨主任给我说的话,原话我忘了啊,大概意思是,从哪来回哪去,你爱给钱就给钱,不爱给,我还不乐意要。杨主任,是这个意思吧?” 屈场长的表情大变,同样看向杨锐。 “我不是这么说的。”杨锐很是无语。 “上次我问实验进度,回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铁局长加了一句,这次与梅局长站在了同一阵线。 屈场长再次看向杨锐。 杨锐耸耸肩:“他们理解错误。” “那是啥意思?”铁局长抢着问。 “我们实验室很高兴有人捐助,但是,我们没有提供信息的义务,更不接受捐助方的任何要求和控制。”杨锐整理了一下语言,如此回答。 “给钱可以,不许废话。”梅局长突然有点幸灾乐祸的看向屈场长,道:“你给钱的时候,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屈场长的脸有些绿,道:“不过,我就说让实验室在有些地方节省一点,这个话没错吧。” “这个话也不能说啊。”铁局长叹口气,指指自己,又指指梅局长,道:“我俩代表青牧和中牧,加起来投了160万,你说,我们有资格说吗?” 杨锐看着屈场长已是发飙的前兆,连忙插了一句:“我们还是很注意听取各位的意见的建议的……” “就是从来不执行。”梅局长忽然很想笑。 铁局长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你们这家伙。”屈场长气的站了起来,要不是看杨锐和铁局长都身材健硕,他直接就要动手了。 “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又是两人,从仓库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跺脚:“这京城就是邪门啊,城里还暖和着呢,一到城外头,就冷的不行。” “白处,邱主席。”杨锐招呼了起来,这两位也是前两天给钱的金主儿。 两人笑着寒暄两声,搓着手,道:“别杵着了,你们聊你们的,我们后面跟上。” “我们说吃饭的事呢,实验室的自助餐,听说挺不错的。”屈场长的脸色变的很快,此时已经看不出刚才的不高兴了。 白处长听他们一说,立即想起来最近的传说,问道:“听说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自助餐,是高标准的?” “没错。”屈场长点头。 “这一个月得花多少钱?”白处长好奇的问。 屈场长故意道:“几百块而已。” “几百块也不少了。” “少不少你管不着。”屈场长却是又变了脸,且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白处长被他说的一愣,道:“我管不着?” “杨主任的规矩,你爱给钱就给,甭管给钱不给钱,你都没资格唠叨。”屈场长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说出这段话以后,整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 ……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退款? 白处长和邱主席很不高兴。 现在不讲究说有钱就是大爷,但有钱,是真的有用啊。 什么时候开始,有钱变的没用了。 两个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杨锐。 杨锐摊开手,用重复的话道:“我们还是很注意听取各位的意见的,但是,我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理应是独立的实验室。” 白处长用了三秒钟就想明白了,他娘的,这不就是说,你管不着吗? 邱主席也想明白了,呵呵的笑着,说“不让我们说话,光要我们的钱,杨主任打的好算盘。” “不打好算盘,怎么做得出胚胎移植。”屈场长也是呵呵的笑两声,道:“其实,千儿八百的,我们也不在乎,哪个牧场一天不吃掉个几千上万的,钱花的到位,就行了。” 他这个话,看似赞同杨锐,实际上有点挑事的嫌疑。 杨锐笑而不语,谁的话都没回答,只是泡茶,且暗自思量着。 邱主席见杨锐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转而和白处长说话,有意挤兑道:“都说现在欠债的牛,是真牛,你说说,创汇牛咱们是没见到,欠债牛咱们是见到了。” 这话一说,杨锐面子受损,梅局长却是更觉得不自在。 他向遗传工程实验室里,可是投了上百万了,邱主席的话要是传出去,中牧的同仁得怎么看他?冤大头吗? 不等邱主席继续说话,梅局长咳嗽一声,道:“邱主席,你投钱的时候,也没见到牛吧,怎么着,才过了两天,你就要见到牛了?你怎么不自己做一个试试,我们中牧也投一百万给你。” 中牧的级别比邱主席所在的淮西乳品公司的级别高多了,邱主席见有梅局长出头,也就撇撇嘴,不吭声了。 这时候,杨锐却是想通透了,一边给几个人倒茶,一边道:“我看这样好了,给你们七的反悔期。从你们投钱的七天内,谁如果想反悔的话,可以把钱拿回去。” 邱主席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眉头首先皱了起来。 真有人把钱吃进去,还吐出来的? 还是一招以退为进? “杨主任,您这是啥意思?”梅局长不等邱主席想明白,先是跳了起来,他比谁都在乎遗传工程学实验室能不能做起来。 三天以前,梅同志可是准备依靠中牧一家公司的力量,帮杨锐将这个实验完成下去。 换言之,其他公司投钱进来,其实是降低了中牧的付出。 所以,梅局长此时毫不犹豫的反对道:“给钱就是给钱了,他们给钱的时候,可都是大张旗鼓的宣传出去了,七天以后反悔,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赚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天底下有白拿钱的好事吗?”白处长冷冷的回了一句。 “你投钱之前,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捐过钱?”白处长的理由也很充沛。 梅局长的气势一滞,要说他对杨锐的政策,其实也是不乐意的。 杨锐摆摆手,将几个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道:“捐款本来就要你情我愿的。而且,这也不是一次性的事,我们的实验室,作为公立实验室,自身造血能力有限,所以,获取社会支持是不可避免的。当然,我们也会公开技术资料,回报社会,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循环,没必要弄的大家不愉快。” 稍停,杨锐重复道:“自捐款七日内,有后悔的企业,可以把钱拿回去。” “说的好听,怎么拿?”邱主席又试探了一句。 杨锐道:“你们单位提出正式的申请,行文给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我们这边给你们回执,然后提你们的钱出来。七天算到递出申请的时间。” “你真退啊。”梅局长看傻子似的看杨锐。 铁局长则是若有所思的楸着杨锐。 杨锐肯定的道:“真退,我之前就说了,我们实验室与企业之间,是需要一定的信任的,所以,我才只收10万元以上的捐款。淮西乳品公司和中牧一样,期望得到大量的高产奶牛,这是只有通过胚胎移植才能解决的难题,所以,我相信淮西乳品公司捐款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我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能做起来。” “不过。”杨锐喝了一口茶,道:“因为时间紧张,淮西乳品公司可能对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不够了解,现在了解了,如果贵公司认为我们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或者说,你们的经营思路和发展目标有了变化,这都是可能的事。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在七天内,就将这笔钱用掉,所以,你们想要退款,也是能够理解的。” 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杨锐。 他们接触杨锐很少,反而是熟悉了杨锐咄咄逼人的一面,少见这种有理有据的情景。 邱主席原本倒是没想过要退钱的,他也是敦促一番遗传工程实验室,没想到杨锐根本不受敦促,才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 现在,杨锐又变的通情达理了,却让邱主席的表情阴晴不定。 胚胎移植对淮西乳品公司来说,也不是个新鲜词,他们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而且比中牧更渴望。 如果说在肉牛方面,中国还有鲁西黄牛算是二流的肉牛,勉强堪用的话,奶牛就是一片空白了。几十年前,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甚至没喝过牛奶,自然也就不存在传统的良种国产奶牛了,而进口奶牛——自然是进口不起的,通常的做法,也就是进口些良种公牛,比如后世常见的黑白花的荷斯坦奶牛,再和国内的黄牛交配产仔,其产奶量自然是低的令人发指,全靠国内的饲料便宜来支撑。 纯种的黑白花奶牛是非常贵的,别说80年代的国企买不起,30年后的普通奶农也买不起。 也只有胚胎移植这种技术?现以后,才有大量的黑白花奶牛进入市场。 淮西乳品公司要想改良牛种,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继续进口国外的公牛,一头的价格就10万元人民币不止了,另一种,就是寻找国内的研究所,搞胚胎移植,降低引进成本——外汇还是要花的,最起码能少花一些,事实上,是少花很多。 不过,现在杨锐摆明了不受约束的状态,又是邱主席所担心的。 到时候,杨锐搞不出合用的技术,邱主席反而不担心,但若是搞出了合用的技术,却不听招呼,邱主席捐出来的10万块就等于是打自己脸上了。 “你也说是信任,总得让我们知道后事如何吧。”邱主席先不谈退钱的事,想要再争取一番。 杨锐摇头道:“你说的话,梅局长他们都说过。没办法,我也不知道后事如何,这就是科研承担的风险了。” “你有什么风险,钱都是我们出的。”白处长嗤的一声。 杨锐看看他,道:“我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就是风险。” “这算什么。”白处长哈哈的笑了起来。 杨锐没笑,道:“您的时间或许是不值钱,我不一样。这样好了,我将各单位的捐款人都请来,一起通知。” 杨锐返身将谷强拉了过来,道:“你知道姜志军的电话吧,让他过来,另外,给捐了款的人打电话,说有事通知。” 他还是有些摸不清这些官员的脉,不如请姜志军来对付。再者,遗传工程实验室要立一个独立的招牌,技术服务用公司就不用了。 牌坊要立,钱也不能少,才是杨锐真正的想法。 ……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反例 杨锐是不指望遗传工程实验室能盈利的。 就算是牛的胚胎移植能赚到钱,这也就是前期维持下去的基础而已,随着技术难度的提升,偏于基础研究的生物学实验室,总归是需要外界支持的。 而且,杨锐也不想这间公立实验室沦为赚钱工具。中国需要的是有效率的,高水平的实验室,并不缺你实验室赚来的三瓜两枣。 如果是为了赚钱,80年代的中国,首推还是商品流通领域,在秀水街摆摊的人,一个月赚几千块的非常多,更有人能月入过万。80年代的月入过万,普通人想都不敢想,以至于他们自己也是心惊胆战。 要说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想达到相同的产值,能做到,想达到相同的利润和收入,那就太难了。 搞投资搞金融的也很赚钱,现在就有大批的人在倒腾邮票和电话卡了,若是有点本钱,再加一点集邮基础,赚钱实在是不难。 而就产业来说,轻工业的利润总值是目前国内最高的,即使杨锐将全部精力投入遗传工程实验室,长期来看,也不见得能赚的比大型服装厂和大型造纸厂多,若是算利润率的话,那就更不能比了,一间实验室的投入得有多少?每年的维护成本更不用说,随随便便就能花掉几个造纸厂,赚的却不一定令人满意。 而以目前的社会环境,大部分的技术都是不好换钱的。美国的生物技术公司崛起,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里根新政以前,美国的生物实验室照样是穷飕飕的过活。 指望大型国企或者崭露头角的私企购买技术,那本身就是很需要技术的事。这份钱,是只有丁十一和姜志军这样的人,才能赚到的,否则,用了你的技术而不给钱,通常叫做看得起你。 杨锐的实验室若是靠这份钱来生存,迟早沦为丁十一和姜志军的附庸。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继续做一间快乐的公立实验室在预算阶段,就花国家和社会的钱,也不考虑技术回报的问题。 只要实验室能源源不断的产出高水平的技术,自然会有人给它不断的投食——这种做法自然不免遭遇资金危机,但做实验室的,又有几个真的能财务自由。 就是哈弗的实验室,一年募集资金以百亿美元计,它还是缺钱,年份不好的时候,还是得砍项目和裁员。 杨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给遗传工程实验室从国家要来大笔的经费的。 国家的科研经费拨款都有各种硬条件,所谓制度是也,不能因为看你的实验室有潜力,就给你钱。 必须得循序渐进的升级,市级实验室一年几万块,省级实验室一年几十万,国家级实验室一年几百万,再有国家重点项目给多少钱,有省部级重点项目给多少钱…… 初建的遗传工程学实验室,就像是刚毕业的学生当了公务员一样,你做的再好,也不能一步跳去做市长省长的。 反观国企的钱,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杨锐和国企募集资金,也不想做成一锤子买卖。 再者,能出十万乃至于几十万的国企,真的想要退钱,小小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生挡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给出个七天的时间,让他们决定是否后悔。 等了一阵子,几家捐了款的公司代表全都来到了实验室。 前两天刚捐了款,几家公司其实也说不上放心,就是杨锐不叫,他们也都是想来遗传工程实验室再看一看的。 实验室的招待区,很快变的混乱起来。 梅局长完全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熟悉的国企官员,做了和自己相同的事。 就某种程度来说,这些人,也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了。 “老苗,老余,你们也捐了款给杨锐?”梅局长露出久违的笑容。 被喊到的官员笑眯眯的走过来和梅局长握手。 唤做老苗的笑道:“不捐不行啊,光是你们中牧,一年就得多大的规模,你们吃了肉,总要给我们留一点骨头吧。” “人家说了,捐款不捐款,技术都是公开的,另外,捐款的,也没有好处,只是单单投钱而已。”白处长忍不住说句风凉话,他就是看不惯杨锐的趾高气昂罢了,或者说,他是看不惯杨锐摆的姿态比自己还高。 “说是这么说,但他给你技术,你用得了吗?”姜志军早就坐在了一边,此时喝着茶,笑盈盈说了一句。 白处长愣了一下,道:“技术都公开了,还能有多难。” 姜志军就笑,站起来,走到白处长所在的小圈子,声音刚好能让白处长和邱主任听到,说:“最简单的胚胎移植技术,不冷冻不分割的那种,国外早就公开,你们花个几千美元,最多一两万美元,就能弄到手,结果呢,国内有几个会做的?一家都没有吧。” “你是哪个单位的?”白处长有些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鄙人开了一家专门提供技术服务的公司,这是我的名片。”姜志军说着,将一张名片发给他。 邱主席没接。 白处长接到了手里,却是没看,甩了甩手,道:“你下海经商,想吃技术这碗饭,你当然要说的多难多难,我们有自己的研发中心,用不着你提供的技术。” “但您用得着这间实验室提供的技术吧。”姜志军微笑着看白处长。 白处长脸色略变:“你什么意思?” “我们和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有合作,为了保证技术转化的高效,我们技术服务公司与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约定,一旦胚胎移植商业化实现,我们服务公司,将优先选派人员,接受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培训,然后,会为各位做服务。”姜志军轻松的做解释。 白处长和邱主席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邱主席有些不高兴的道:“术不是公开的吗?” “技术会公开,你们的研究所,如果能复制的话,没人拦着你们,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合作。”姜志军说过,向四周看看,确定自己的声音控制在小圈子内,就笑道:“我们主要是给不能独立完成技术转移的公司做服务,毕竟,你们最后想要的是牛犊对吧。其实,就算是你们自己做,买各种试剂,培训学习,还有各种设备,都不会便宜的,如果成功率再低一些,那不如让我们来做,对不对?” 姜志军谈到了成功率,白处长和邱主席不说话了。 高技术的使用里面,成功率是最恼人的,如果不考虑成功率的话,国内有的研究所,已经可以宣称冷冻胚胎移植成功了,当然,他们现在也就是这么宣称了,只是完全没法用而已。 企业要这种技术是想赚钱的,不是拿去抽奖的。 而要保证成功率,细节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有些工厂的技术员就凭一两招,就能赚一辈子的工资,说穿了不值钱,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这时候,杨锐从实验桌回来,笑道:“人都齐了,感谢大家百忙中还来到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咱们今天开个面向捐赠人的短会,主要是邱主席和白处长,今天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关于你们的款项的捐助,是否值回票价的问题。” 他指了指白处长和邱主任的方向,引的一群人看过去。 杨锐回过头来,再道:“邱主席,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是很感谢淮西乳品公司的捐助的,我们也很需要这笔钱,但是,我希望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好事,是贵公司基于本身的战略考量,基于本身的社会责任感,做出的正确选择。” “因此,我们遗传工程学实验室,做出了一个决定,对于捐赠的资金,七天内不予使用,而捐赠方,也将有七天的时间,选择是否退出捐赠。” 杨锐的表情是庄重的,而他的语言,也是充满尊重的。 几个人都看向了白处长和邱主席,并小声的询问了起来。 要说邱主席原本就没有很强烈的要退出的想法,经过姜志军的“提醒”以后,自然更不会退出了。 不过,就这样认怂,还是很羞耻的事,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杨锐却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笑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两位是很有顾忌的,毕竟,捐赠资金给我们,却没有丝毫的控制权,感觉上很不舒服,但我想说,我们的实验室制定这样的制度,是很有必要的,在这个问题上,恐怕也不会改变。” 白处长和邱主席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根本就是给杨锐当反例来了。 不管他们是退出好,还是留下来,都只会加强杨锐的捐赠制度的力度。 ……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牛半胚 “杨主任,你这个政策霸道了些,要么就是加入别说话,要么就是退出,我们在厂里开会,厂长也不敢这么说啊。”白处长打着哈哈,半是开玩笑的说出自己的不满。 说到霸道的时候,白处长特意看了一眼姜志军。 可惜姜志军毫无反应。 在白处长看来,最霸道的地方,其实就是姜志军的威胁。 他之前其实也考虑过技术开放以后的情况,照他想,凡是有先来后到,捐钱给遗传工程实验室,表面上说,是没有特权和优惠的,但到头来,谁知道是什么样一个情况,拿10万块买张门票,对他们单位来说,也的确是不多。 也是杨锐只收10万以上的,否则他更愿意掏个几千一万的意思意思。 不过,白处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杨锐在他的遗传工程实验室下面,又弄了一个什么技术服务公司。 如果技术不是真正的公开,而是通过这样的技术服务公司扩散,那就真的有先来后到的差别了。 到时候,别的牧场养西门塔尔牛,养黑白花,自家的牧场养国产黄牛,不说骚不骚的慌,上级领导要是看着别人家的外汇眼红,非都出事不可——现如今,你赚的人民币多,领导其实不是特别在乎,都是国家的企业,你多一点,我多一点,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多点福利什么的,给到领导也就是几十块的样子。即使多很多,对领导来说,也不过是多点打秋风的单位和人罢了。 但是,外汇就不一样了,哪位领导的小金库里若是有外汇,甚至不用小金库,就是单位的账上有外汇,那可就厉害了。去美国考察,去日本考察,去东南亚考察,哪一样都是超强的权利,购买新设备新仪器,更是建设祖国之超强政绩,一切的一切,都是能让上级领导的领导渴求的资源,到时候,升官发财要人民币,还会难吗? 白处长说杨锐霸道,他是真觉得杨锐霸道 外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用来逼迫别人呢? 别人真的被你逼的没办法啊。 放弃?太可惜。 留下来?好羞耻。 杨锐却只是笑笑,道:“这个应该是忍让吧,怎么说得上霸道?霸道哪里有退钱的。” 白处长打了个哈哈,道:“就怕退钱有后遗症。” “要是没有后遗症,您就退了?”杨锐笑嘻嘻的。 “这个……谁也不想花冤枉钱嘛。” “拿钱开发技术是花冤枉钱吗?”杨锐看看周围的其他人,笑道:“也不见得吧。” 在场的都是拿钱出来的人,白处长总不好当面说他们是花冤枉钱,正要笑两声将这件事略过去,却见姜志军默默的站到了他的对面。 白处长立即闭口不言,为了他的黑白花奶牛。 杨锐见他不说话,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转向其他人,道:“我们是公立实验室,总归是要依靠社会各界的支持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目前尚无产出,还请各位能够理解,当然,各位要有退款的需求,我们也能理解。” 转头,杨锐又笑了一下,道:“不着急的话,请各位在实验室的食堂用餐吧,可以让厨师做多一点。” “是得多做一点了,我胃口可大。”铁局长大声的说话,似乎要将刚才的尴尬掩盖过去。 梅局长道:“不要浪费就好。” “各位点菜好了。”杨锐回答了一句,让人拿来了菜单和纸笔,并道:“菜单上没有的菜也可以点,但是得是今天有的菜,或者比较简单的,有特殊要求,得提前提出来。” “你这个比饭店还厉害了。”梅局长讶然。 “我们是公立实验室,没有薪金优势,当然要另辟蹊径来吸引人才了。”杨锐顿了一下,道:“我们目前的进度,应该是超过国内所有的实验室了……恩,快些点餐的话,选择会多一。” “什么都会做吗?”梅局长问。 “常见的菜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提前要求的话,也可以借厨师过来。”杨锐说着,自己在纸上写下了碳烤牛排的字样,并在后面备注了一个括号(1公斤)。 铁局长接过纸条,神情振奋:“哎呀,我就是喜欢杨主任你这样的,我也来两斤好了……恩,四斤的牛排,他们没有吧,小梅,从你们牧场拿一块啊。” 梅局长翻翻眼皮,倒是没有反对。 “虾有吗?太胖,不敢吃肉了。”屈场长拍拍肚腩,笑了两声。 “今天是特例,有水产。” “我要鱼好了,清炖能做吗?” “没问题。” 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适才的情况,全部聊起了菜单。 不长时间,厨师宣布开饭,众人就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遗传工程实验室的食堂依旧极简易,厨具和设备却是颇齐全,特意请来的两名厨师,亦是火候深厚,须臾间就将十几个人的菜式完成了。 “边坐边聊吧。”杨锐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又介绍道:“我们各种菜都会稍微多做一点,让想尝一下的研究员也可以试试。当然,总量还是要控制的,以免浪费。” “杨主任大气。”白处长换了个方向说话。 杨锐笑而不语,白处长没有要求退钱,就是最好的退让了,让他说两句风凉话,算不得什么。 白给10万元,还是很重要的。最起码,能让手下的研究员好吃好喝好几年呢。 就是天天吃两公斤重的牛排——这个还是做不到的。 杨锐运起刀叉,飞快的分割牛肉。 国内牛只的分割方式,与国外的是截然不同的,国内喜欢的牛的部位也与国外不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牛的品种不同,想从鲁西黄牛中取出两公斤的上好牛排,当然比从1200斤的西门塔尔牛中取难多了。 事实上,鲁西黄牛虽然能长500斤重,市面上却并不多见,因为养肉牛要考虑成本,350斤以上的黄牛就长的很慢了,即使有专门的育肥手段,也是到400斤左右就出栏了。 只有少数身体条件极好的黄牛,或者种牛才有机会长到500斤,或者极限的600斤中——梅局长亲自打电话要来的牛排,自然是取自大牛的,大理石纹路称不上明显,也是相当不错。 杨锐吃的极爽。 比起他找的肉贩子,显然梅局长更有力度。 这么想的话,参与到遗传学研究中,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味道不错。”铁局长赞了一声,挥舞刀叉的同时,道:“杨主任也很能吃啊,2公斤的牛排也能干掉?” “味道好就没问题。”杨锐咽下一块肉,说了一句话,又迅速的吃了一块。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只能用煎锅和烤箱,却是与碳烤的滋味不同。 铁局长同意的点头,道:“没错没错,味道好,四斤肉算什么呀。我是现在年纪大了,我年轻的时候,一顿能吃掉一只牛腿。” “再吹?这里谁没见过牛腿?”梅局长笑了起来。 铁局长不屑的上看看下看看,道:“你当然是吃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梅局长愤然而起。 “字面意思。算了,不和你吵,影响味道。”铁局长说着转头道:“可惜,我离的远了点,否则,杨主任你想吃的牛排,我就全包了。” “太客气了。” “不会,实在是太远,送过来也不好吃了。不像是有的人,近在咫尺,也没有一点情谊啊。”铁局长说着看向梅局长。 梅局长嘿嘿一笑,不吭声。 “还说我是铁公鸡?好意思?”铁局长呛声了。 “中牧的制度严格,不像你们青牧。”梅局长哼哼两声。 “制度再严格……” 主任!主任!”欧阳仕飞快的从实验室里跑了出来,到了院子里就是两声高喊。 杨锐放下刀叉,问:”什么事?” “分割实验成功了。”欧阳仕哈哈大笑,道:“两个半胚完美!谷强正在操作第二例。” “直接分割法?”杨锐问。 “直接分割法。”欧阳仕使劲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铁局长看他们的兴奋样子,满头雾水。 杨锐想了想,决定用最简单的说明方式,道:“牛胚胎移植的第一步,牛胚胎的分割实验,成功了。”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 ……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超出预期 “不是才做到兔子吗?一下子就到牛了?”梅局长最关心的就是技术问题了,这下子再绷不住了。 他冒着风险投钱,辛辛苦苦的闭关写申请,拼着挨骂的风险找老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牛的胚胎移植吗?归根结底,兔子做的再好,也不能给中牧带来一分钱的收益,但牛的胚胎移植,只要能做出来,那就厉害的不得了了。 杨锐有些遗憾的看着面前的牛排,先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道:“兔子是全通道的实验,就是从超排开始,一路做到最后。这个过程,有好些步骤不是需要等?我就让他们同时开始做牛胚胎的分步实验了,就是单个的步骤,先一个个的看,哪里是难点,哪里的成功率低,可以提前攻关。” 他说话的时候,梅局长、铁局长、屈场长、白处长以及各种路人甲乙丙丁,通通信服的点头。 大家既然投钱到了这个行当,自然是对这个行当有一些了解的。 目前,国内最好的研究所进行的牛胚胎移植的最佳成果,就是常温的半胚移植,说穿了,其实就是完成了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胚胎分割,第二个步骤,胚胎移植。 后一个步骤不值钱,关键在于第一个步骤,算是国内研究所掌握的核心技术,也算是国内研究所保持比兽医领先的地方。 现在,杨锐完成了牛的胚胎分割,就可以正式宣布,在最终领域,他也达到了国内一流。 若是想深一点,还可以联想到,杨锐的实验室上个月还在玩小鼠呢,现在就将小鼠的研究成果,复制到了牛的身上,胚胎分割完成,冷冻胚胎移植还远吗? 如此一想的话,杨锐浑身都像是冒着金光的——摇钱树。 杨锐亦是面露笑容,道:“还要感谢中牧提供的第一笔资金,让我们能同时进行多个实验,大大加快了进度。” “不客气不客气。”梅局?连连摇头,笑道:“我还以为兔子做完了,会先做一点绵羊之类的大中型动物,不需要吗?” “用不着,在胚胎移植方面,羊和牛的区别比较大,验证技术本身的话,用兔子就可以了。”杨锐随口介绍道:“牛和马一样,都是体积比较大的动物,常用的方案都是非手术法,羊就不行了,体积比牛小的多,需要专门为它开发新技术,羊的价值又比兔子和小鼠高,妊娠的时间又长,徒然增加实验成本,总的来说,不适合做验证。” 几个人再次纷纷点头,他们也不管杨锐说的是什么,反正,杨锐说的对就是了。 “分割实验成功的话,下一步就要胚胎移植了?”梅局长关心的仍然是进度。 杨锐点头,道:“我考虑再做两三次重复试验,然后同时做超排和胚胎移植的试验。” “胚胎移植没有问题,超排应该也简单,主要是试剂和毒性的问题。”欧阳仕跟着杨锐的话,也给解释了一句。 超排就是让母牛超量排卵。超量的卵子,才能得到超量的胚胎,正常的西门塔尔牛会有一个胚胎,并最终发育成小牛犊,但是采用超量排卵的方式,往往能够得到两三个,甚至三四个胚胎,兽医趁着胚胎刚刚出现的时候采取,再交给实验室进行分割,就能得到七八个半胚,继而移植,等于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将种群的规模扩大七八倍,如此反复,才能有大规模的良种牛诞生。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技术,国内外的大型牧场,是很难蓄积起上百万头良种牛的。如美国、北欧和澳大利亚这样的传统畜牧业强国还好一些,稍微弱点的后起之秀,基本是不要想起来了。 就靠着一头牛两头牛的积累,种群的培育是非常慢的,若是再考虑到难产和小牛夭折的问题,积蓄大种群就更不容易了。 更可怕的是,假如发生疯牛病一类的疫情,强制灭杀导致的数百万头牛的死亡,往往意味?几十年的工作白干了。 这种压力,会将所有的农场主都逼疯的——有钱的农场主或者畜牧公司是很多的,但是,要将钱直接转化成牛群,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担的。 牛的胚胎移植的价值,或者说,一切科学的价值,就体现在效率的提升上了。 中牧等中国的畜牧公司,现在看重的也正是效率。 “只争朝夕”不是说说的,80年代人是中国一大批吃饱了饭的人,而他们对肉食的渴望,更是强烈的令人恐惧的,哪怕是牧场里的官员,也不例外。 “预计……要多长时间?”梅局长问话的时候,紧张的自己都不知道。 杨锐想了想,道:“我这里是有一个时间表的,但不能保证啊,就是一个参考……” “明白,我们明白,不打包票。”梅局长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说了。 “我们目前的进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杨锐说过就开始低头对付牛排。 梅局长急不可耐,催道:“您预计的是啥时间啊?” “就是我之前做的预测。”杨锐每次都切一大块的牛排,塞到嘴里,全是浓浓的肉汁。 大块牛排的好处,就在于肉汁保留的充分,这也是韩式烤牛肉和牛排的区别之一,满腔的肉汁,就是牛排昂贵的理由,当然,不能适应的人也很多,就像是有的人难以忍受榴莲一样,都是省钱的好味觉。 杨锐是极喜欢大牛排的滋味的,要说他赚钱的原动力是牛肉,起码是有三分真实的。 而今实验有了成果,他吃的就更香了。 梅局长看着杨锐吃肉吃的那么香,自己是急的不行,看着他咽了一口下去,自己也咽了下口水,催促道:“杨主任,你说的之前的预测,是啥预测啊?你说的不清不楚的,真是要急死人了。” “我之前的预测,就是明年底让你见到牛犊,您忘了?”杨锐露出愕然的表情。 梅局长则是满面狂喜的表情:“我猜是这个,但我有点不敢信……” 有不知道此事的,更是眉飞色舞的互相询问起来。 虽然不是明年就能立即普及开这项技术,但这个时间表,还是一下子击碎了所有牧场的方向。 杨锐笑而不语,闷头爽吃。 啪! 梅局长突然一拍桌子,高声道:“杨主任,你的牛排,我们中牧,以后全包了!” 众人被吓的呆了一下,转瞬是满食堂的掌声。 杨锐在牛排上,划出玫红色的切口,笑呵呵的道:“那我就谢谢梅局长了。” “不客气,客气啥,几块牛肉而已。”梅局长笑着瞥一瞥铁公鸡。 铁局长安之若素。 简称素鸡。 “中牧有心了。”杨锐说着却是突然叹了口气。 “杨主任有心事?”梅局长笑容满面的配合杨锐。 杨锐再次放下刀叉,道:“算不得心事,不过,随着牛的胚胎移植的研究展开,海淀区给的这块地方,终究是不太合适。还是有一块自己的牧场为好。” ……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1000亩 “的确,牛是得空间大一点,没有牧场,光是圈养的话,很费人力的,也养不好。”铁局长用行内人的语调,评价杨锐的要求。反正他是青牧的人,杨锐要的牧场再大,也不能选到青丶海去。 梅局长就纠结了。京城的牧场本来就不大,也不在他的掌管之下,要他做这么一个决定,不免犹豫。 屈场长这时候咳咳两声,道:“杨主任,我们淮西可是有大片的好牧场的,您不如将实验室移到我们淮西来,别的不说,市里和省里的经费,我少说能帮您要100万回来,牧场也没有问题啊。” 他本人就是专责畜牧的场长,说话倒是有一定的分量。 梅局长急了,道:“杨主任手底下还有离子通道实验室呢,好端端的跑淮西去做什么。” “你们中牧吝啬,不许我们淮西乳业大方些?”屈场长反口就问。 梅局长不禁笑了:“你们是大方吗?我看你们是想捡便宜吧。” 屈场长不屑的道:“便宜都想要,给钱都不想给,说真的,杨主任,你把实验室带到淮西去,别的不敢说,我们淮西乳业,敢把全场押给你。” 说话都说漂亮话,屈场长也没什么志在必得的想法,不过,若是真能把杨锐拉到淮西去,他是真敢将全场押给杨锐的。 杨锐的研究进展这么快,只要能提供大量的黑白花奶牛,就国内目前的环境,简直可以说是赚翻了。 年产七八吨牛奶的奶牛,只要管理方法恰当,那流出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钞票,就国内的条件来说,完全不存在供大于求的情况,简直就和印钞差不多。 若是能形成规模的话,一家牧场的辐射范围,更不知道要带来多少利益。 杨锐笑一笑,道:“淮西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就不去了。” “京城的条件是好,但是限制也多。”屈场长呵呵一笑,斜眼看向梅局长。 他们都是期望遗传工程学实验室出成果的,因此,遗传工程实验室所需的资源,也得他们筹措,毕竟都是公家的事。 因此,屈场长和铁局长的心思差不多,都是话里话外,让梅局长满足杨锐的要求。 看在杨锐的新成果的份上,梅局长重重的咳嗽一声,道:“杨主任,您想要多大一块牧场?” “有个几百一千亩就够了。”杨锐笑吟吟的道。 “一千……亩?”梅局长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他看着杨锐,很想问:你知道一亩地有多大吗? 通常的大学,面积能有三千亩,就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校园环境了,普通的二本院校,单个校区的面积能达到一千亩的,基本也算是有些历史。 当然,后世的许多大学,虽然自称是大学,但校园面积只有两三百亩的,也是有的,仅此一点就能判断,该校是低于职业院校的水平的。 1000亩就是用于农业,也是很不小的面积了,在土地膏腴的地区,人均四分地就能解决温饱问题了,一家人有个两三亩地的,起码活下来都是没问题的。 就牧场来说,1000亩倒是算不得广阔,但是,如果加上前面的位置,比如北丶京的牧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京城的土地,始终就没有宽裕过,中牧早年跑马圈地,弄到了一些,可要说转出1000亩,那也不是动动嘴就行的。 “你要那么大的面积做什么,安排牛的话,几亩地就绰绰有余了。”梅局长想将面积放下来一些。 杨锐不由笑了起来,道:“几亩地不还是等于圈养?再者说,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也要为之后考虑,胚胎移植真的做起来以后,每天的工作量都会很繁重的,面积大一点,也有利于我们安排。” “1000亩也太大了。” “还请梅局长支持。”杨锐对京城五环内的牧场,已是渴求许久。?/p> 梅局长沉吟片刻,道:“就算我支持,恐怕也拿不下来。” “这么说,梅局长是支持了?” 梅局长多少有些明白过来,道:“当然,如果你有其他途径,公司内开会表决的话,我投支持票。” “有您这句话就行了。”杨锐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牛排,又抬起头来,道:“各位应该能在近期,见到更多的进展,我们也会有计划的公布一些信息出来。” “还以为您是要守着消息不说的。”铁局长有些意外。 “消息必须由我们来公布才行,否则,实验室每天招待记者就够忙活了。”杨锐说过,开始专注的对付起牛排来。 两公斤重的牛排,吃起来还是有点费时间的。 吃过饭,杨锐一一将大家送出门。 送到姜志军的时候,杨锐小声道:“牧场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当然,我们说好的。”对姜志军来说,推动这么一件事,虽然没有万全的把握,但不是非常的麻烦,总归是公对公的事。 杨锐道了一声谢,姜志军却没有立即离开。 姜志军站在车门前,若有所思的看看杨锐身后的欧阳仕,用更小的声音,问道:“你是安排好的吧?” “恩?” “牛胚胎分割的实验成功,你是安排好的吧?”姜志军又问了一句,转头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时间太巧了。” “总之,我们实验是成功了。”杨锐说着长吁一口气,道:“可是不容易呢。” “看你做,没有觉得不容易,不过,看其他人做,好像是挺难的。” “不能光看表面。” 姜志军笑笑,再问:“我们啥时候能派人过来培训?” “这么着急?” “我想等你们的技术一落地,就能派人做起来,好赶上今年这一波。” “可以,你先找些技术员来,让人给他们教怎么采胚和移植胚胎,这是比较简单的部分,也是他们以后用的最多的部分。人数不要太多,几十人最多了。” “没有那么多,我们现在也就找了二三十人,不过,公司做起来,人就好招了。”姜志军大为振奋。 杨锐微微点头,并没有将之当做一回事,到时候,也用不着他出面,只要几名头犬,就能肩负起培训的重任了。 当务之急,还是将牛的胚胎移植技术完成,只要完成这项技术,国内的畜牧公司,会开心的敞开肚皮,任他予取予夺的。 ……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竞争再起 “杨主任,早啊。” 清晨,杨锐来到实验室,就看到多名不认识的研究员,在实验室内巡游,还亲热的向自己打招呼。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个小实验室,现在总共也只有6名研究员而已。 海淀区给批的仓库,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面积总归是不小,摆了几张实验桌以后,剩下的空间还很大,里面的环境一览无遗。 杨锐微微皱眉,道:“怎么不请人到会客区坐着。” 欧阳仕回头看了眼杨锐,低头工作,道:“没空。” “没空也不能让人在实验区呆着啊。”杨锐很是无奈,转头招呼着外来的研究员,道:“各位跟我到会客区吧,实验区按说是不能有外人的。” “没事,我们也都是搞研究的,看他们做实验也挺好的。”有研究员笑呵呵的回了一句,眼睛盯着实验桌看。 杨锐看看周围,只能庆幸实验室没有什么好泄密的东西。试剂都是平常的试剂,使用的时候才会做区分,冷冻胚胎和解冻的核心也不是试剂和材料,而相关的实验手法,如果不做特别说明的话,多数是很难看出来的。 不过,毫无防备的实验室,还是让杨锐有些不甚愉快。 只能说,刚刚建成的实验室,实在缺乏除了实验能力以外的能力。 “各位,请到会客区吧,实验区是不允许参观的。”杨锐强行将人从实验桌跟前推了出来。 几名外来的研究员,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实验桌。 此时此刻,谷强和欧阳仕等人,仍然闷着头做研究。 在以前,杨锐是很欣赏他们这种专心致志的能力的,做科研的,没有什么是比专注更重要的了,但这一次,杨锐是有些无奈两人的专注力了。 “几位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杨锐坐了沙发围成的简易会客室里,离实验区远一点,至少让他感'安全。 “我们是华北畜产品研究所的。”打头的研究员有四十多岁,坐到了左边的沙发上,露出四颗牙齿笑一笑,道:“我们也有做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今天来,是想向杨主任学习的。” “没什么好学习的,我们也是刚开始做而已。”杨锐给周围几个人倒了茶,道:“怎么一大早跑过来,也不打个电话什么的。” 几个人互相看看,仍然是打头的研究员道:“我们是听说您完成了牛胚胎分割,要说我们也是完成了,所以,想来这里和您取取经,互相交流一下经验。” 杨锐看着对方,并不觉得他们是想互相交流经验,单方面交流经验倒是有可能的。 打头的研究员镇定自若的接受杨锐的注视。 杨锐盯着他看了一会,继而缓缓开口,道:“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李星洲。我是华北畜产品研究所的副所长。”打头研究员被杨锐问的有些失神。 “你们应该提前说的,今天我还有个实验,恐怕没时间交流经验。”杨锐站了起来,和莫名其妙的李星洲握握手,道:“劳累你们白跑一趟。” “这个……您做实验,我们看着就行了。” “不是特别方便吧。”杨锐笑笑,道:“你们做实验,也不能谁想看就看吧。” 杨锐说的这么明白,几名研究员只得全体起立。 李星洲这时候转过头来,道:“杨主任,不如让我们也帮你们一起做实验好了,我看你们人手也不多。” 杨锐笑笑:“有机会吧。” “您如果有需要,请一定让我们知道。” “好的。”杨锐做出送客的姿势。 李星洲往前走了一步,又定住了,道:“杨主任,我们在牛的胚胎移植方面,准备了不少的经费,虽然花费了大部分,但还有不少,如果您同意一起进行试验的话,我们也可以承担部分的经费。” “不用了。”杨锐笑笑。 “杨主任。”李星洲拦住要向前走的杨锐,道:“我们在胚胎移植上花了很多经费了,也花费了我们很多时间了,差不多四年时间吧?” 李星洲看了一眼后面的研究员们,后者纷纷点头。 “杨主任,四年磨一剑,我们的剑是没有磨成,但是,我们愿意帮您磨成。”李星洲面带诚恳,非常真诚。 然则,杨锐并不相信他的真诚。 研究员给人的印象,通常都是情商低而不善于表达的,通常情况的确如此,但是,研究员在某些时候,也是会变的狡诈的。 这种时候最多出现于投资人的见面会上的。 面对越来越少的经费,研究员看着投资人,就像是饥饿的豺狗看着大块头的对手一样,越是饥饿的豺狗,就越是不顾一切。 没有经费的研究员,又有什么资格表达真诚呢? 再者说,就算杨锐相信,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实验室的第一个项目,与另一个不知名的实验室合作。 “李研究员,现在就说合作,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做研究。”杨锐婉言拒绝。 李星洲摇摇头,道:“杨主任,您的遗传工程实验室做着牛胚胎移植,我们研究所也做的是牛胚胎移植,我们是合则两利,您说是不是?国家的钱,何必浪费到重复研究中去?”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重复研究。”杨锐撇撇嘴,道:“你们的研究,如果是真的研究的话,总归会揭示一些东西,我们的研究也会,我们的研究目标也许是相同的,但过程总不可能完全相同,细节更是千差万别,好的想法,伟大的发明,或许就会从这些细节中涌现,对不对?” 噗嗤。 李星洲身后的研究员,笑了出声。 杨锐奇怪的看向他。 发笑的研究员更年轻一点,脸上的笑有些怪异的道:“伟大的发明之类的,自己说,感觉有些怪。” 杨锐沉默了一下,挑挑眉毛,道:“我倒是发明了pcr仪,很多人都说是伟大的发明,你们是做畜产品的,用过吗?” 嗤笑的研究员顿时无言以对。 如今pcr仪就是生物实验室的标配,即使暂时买不起的实验室,借用也是用过的。 “我送几位出去。”杨锐一直看着几个人离开,表情凝重。 他或许是在重复国外已有的实验,但对国内的研究所来说,这却是一场决定经费所属的科研竞争。 比起世界级的科研竞争,这里的规模或许更小,残酷程度更弱,然而,却不会更好应付。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来配合啊 杨锐打了几个电话,先是招聘了一名退伍兵充当门卫,再找了工程队,准备将大仓库一样的实验室,分割出几个部分来,同时安装门锁。 相比思维敏捷外表木讷的研究员,杨锐其实不太适应直来直往的大兵风格,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搞科研的和操枪弄棒的,本来就是气场不和。 不过,要给遗传工程实验室,再弄一个警务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却是等不及了。 他现在就需要一名固执的士兵把门,免得再被人长驱直入。 退伍兵丰广汉却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区级实验室,要说也是国家正规单位,虽然人少了一点,也没给出编制,但是,能让丰广汉不立即回家,他就很满意了。 现如今,北漂其实已经存在了,不过,有工作的就不是漂了,算是扎根在了京城,而没有工作的也不叫北漂,就叫盲流,是所有人厌恶的对象。 不想当盲流又想留在北丶京,是大多数来过这个城市的人的愿望,曾经在京郊当兵的丰广汉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家里是县城的,要说条件已经比90%的农村兵要强了,但是,北丶京的一切依旧令他眼花缭乱。 在京城,一条街道投入的建设资金,或许就比一个县城的全年预算要高了,事实上,丰广汉所在的县城,全县也就只有两条街道,加起来的长度,还不到五公里。 相比同时退役的战友,丰广汉对于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很满意了,如果没有这份工作的话,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到家乡,等待政府给安排工作,运气好的话,在五公里的街道上混吃混喝,运气不好,就要下到乡镇,做吃公家饭的泥腿子了。 因此,从第一天遗传工程实验室,丰广汉就拿出了新兵营时的架势,标准的站姿立在门口,雷打不动。 只有杨锐过来了,他才敬个礼,喊:“主任好。” 如此一天下来,杨锐也是有些无奈,不得不亲自将丰广汉的手给拉下来,笑道:“咱们实验室,不用弄的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密码机关呢,你就好好的坐着,别让人随便进来就行了。” “是。”丰广汉又是一个敬礼。 杨锐只好笑着摇摇头,转而道:“这两天会有工程队进场,砌墙什么的,你也注意看一下,第一不要让人混进来,第二不许骚扰实验室的研究员,第三,不允许他们接触实验室。” “是。” “别想太多,但是也不要太松懈。”杨锐本能的认为,自己的实验室是不会出现真人窃取资料的间谍剧的,但他还是需要规避一番,实在是牛的胚胎移植背后,有着太多的利益了。 要说他以前做小鼠的冷冻胚胎移植,或者兔子的冷冻胚胎移植,都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偏偏才做到牛的胚胎分割,就引来了一波波的研究员,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纠结的太深了。 全世界的畜牧业有一个算一个,最具价值的畜牧产品,永远都是牛。 甭管是养鸵鸟的,喂野猪的,搞蛇、甲鱼、蝎子或者三文鱼养殖的,归根结底,其与牛的养殖业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这里面不光是一个总量的问题,还有由此带来的市场规模和利润率的问题。就比如甲鱼养殖,有大约十年至多十五年的时间,是利润率很高的,比牛的养殖要高的多,然而,时过境迁,利润之前下滑的甲鱼养殖业,基本算是从一线养殖圈里退出了,什么品种改良,养殖技术的开发,也都谈不上了,最多是走些歪门邪道的路子,勉强活下来罢了。 要是算总体收益,除了早进早退的甲鱼养殖者,其余人掐头去尾,赚到的并不多,若是投入的场地和设备变现不佳的话,他就算经历了好年景,照样赚不到多少钱。 同样的例子还有鲍鱼、石斑鱼、多宝鱼之类的产,它们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是高利润的中高档水产品,但是,其市场潜力终究有限,供应一旦增加,什么高营养高蛋白和美味都无法挽救产业的下滑——要说健康美味高营养,西红柿、马铃薯和鸡蛋,那都是顶尖的,可见这些因素从来都不是决定价格的主要因素。 牛的养殖就不同了。 它的市场简直无限广阔,全球存栏量无限逼近10亿大关,年消费量5000万吨,而且持续多年。 5000万吨的消费量,放在2015年,就是2万亿的产值,这还仅仅是肉牛一项,牛奶和相关乳制品,牛饲料和相关产业,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能够常年维持这么一个数据的市场,其稳定程度自不待言,以此为基础而衍生出来的产业,也是相当稳固的。 就比如科研机构,不说像是高科技产业那样,攫取30%以上的利润做进一步的研发,但由于市场规模够大,大家分润3%的利润就很不得了了。 对于畜牧业这种本质上很穷的研究方向来说,“牛”字是带着金光的。 而且不像是野猪、蛇、多啦a梦、甲鱼这样的养殖业,牛的养殖业的研发方向也很广阔,不管你是增加产量也好,改良肉质也罢,怎么研究都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是,都有人买单。 其他类型的养殖业就不一定了,比如说是蛇的养殖业,改良肉质基本没什么意义,因为大家吃蛇都是品种论,越毒的蛇越好吃,或者越毒的蛇药效越好,如此而已,你将菜花蛇的肉质改良的再美味,也不会有人买单的,所以,最后搞蛇的全都变成养殖派了,学术价值也越来越弱。 自60年代开始,70年代壮大的胚胎移植,是畜牧研究中的一颗珍珠,而牛的胚胎移植,则是一颗金珍珠,国内畜牧研究方向的学者,都对它垂涎欲滴。 一方面,是因为金珍珠的价值不菲,另一方面,还是这颗金珍珠摆放的位置并不高,虽然谈不上触手可及,但是踮踮脚,还是很有希望够到的。 这就很不错了。 比起畜牧领域的其他研究,比如转基因,比品种改良,比如克隆,胚胎移植花费的时间又少,社会效益又明显。 尽管做了好几年,仍然没有哪个研究所做出完成品,但就现在的科研进度来说,其他也算不得慢了。 如果再多几年的时间,终归会有某个研究所,完成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到时候,自然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就是没有做出完成品的研究所,也不一定会吃亏,因为到了几年后,他们积累的经验也多了,既可以给国企做技术指导,也能通过往来不断的文章刷引用…… 杨锐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横空出世,却是打碎了无数人的如意算盘。 半个月完成小鼠实验,一个月完成冷冻胚胎移植,两个月完成兔子的冷冻胚胎移植,旋即搞定牛的胚胎分割…… 这样的科研进度,在其他科研院所眼中,只余仰望的空间,就好像自己开着拖拉机,抬头一看,一架直升飞机从头顶掠过似的。这已经不仅仅是速度的超越了,重要的是,飞机能做的事,拖拉机不见得能做啊! 其他科研院所,可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的他们,好一点的完成了胚胎分割,差一点的基本就是兽医水平,接触过冷冻胚胎的都不多,到时候,怎么去给厂商做指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锐的目标一定是牛的冷冻胚胎移植,要产业化的实现牛的胚胎移植,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偏偏并没有哪个研究所的人,能做到这一步。 也就是说,人家将冷冻胚胎买来了,你照样搞不定胚胎移植的工作。如此一来,别说从厂商手里拿经费了,连刷论文都没法刷了。 紧张的情绪,自然可能带来不合常理的动作。 尤其是畜牧领域的研究员,许多人从几年前就开始做这个项目了,像是华北畜产品研究所的李星洲,他领头开始的这个项目,不仅花费了上百万元的经费,还有多名研究员数年的时间。 如今让他们放弃,没有人舍得。 最重要的是,以往的投入,又将如何收回呢? 这也是李星洲找上门来的主要原因。 放在10年前,全国一盘棋的时代,谁研究什么东西都是分配好的,从不会出现这种大家一窝蜂研究一个项目,最后只有一个人得到好处的情况。 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可惜,杨锐却是没有要同情对方的意思。 同情他们,只不过是对辛辛苦苦的工作的其他的不公平而已。 像是中牧这样的公司,全场几千上万名员工,养着几十上百万头的牛,赚到的钱却没有国外几百人的牧场多,何解? 虽然用胚胎移植的技术,大规模的铺开养殖良种牛,并不能一下子就达到国外的人均产值,但是,提高一倍两倍,也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总不能,就为了弥补几名研究员内心的缺憾,就让中牧上万名的员工,平白少掉一大块收入吧。由此带来的外汇损失,更是建几个实验室都不止。 归根结底,还是李星洲等人的工作太低效。 以他们目前的研究进度,要做出能商用的胚胎移植技术,非得三四年不止,到了三四年后,国外的生物技术服务公司,都该大举进入中国了。 现在是世界范围内的畜牧技术改良时代,欧美的生物技术服务公司,正在发达国家赚着高薪,顾不上中国呢,等他们顾得上了,李星洲等人的工作也就没有意义了。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或许就是因为国外的技术公司大举进入了国内,才使得李星洲等人得到了相应的资料,或者受到了相应的刺激,才能完成整个项目。 归根结底,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李星洲等人还是早几年的国家项目的模式,反正项目就是我的,我啥时候做完都行,至于产业界有没有用的,关我毛事。 只是杨锐横空出现,才把李星洲等人给刺激到了。 然而,李星洲众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加速做研究。 周三,李星洲再次找上门来,这一次,他身边跟着的,却是白处长和屈场长,以及多名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捐资者。 “我说我们研究了好几年的牛胚胎移植了,如果和您的实验室配合的话,说不定速度更快,大家都很感兴趣。这不是,大家都想过来看看。”李星洲笑眯眯的望着杨锐,气势十足的打了一个招呼。 ……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好不好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杨锐的表情是不情不愿的。 他哪里需要别的实验室配合了,要说有什么办法加快实验进度的话,多招募几名科研狗,倒是比较实在的。 可惜,海淀区就给了遗传工程实验室8个编制,这已经是超量的了,杨锐也不好再去讨要,因此必须节省一些,门卫可以用临时工来做,科研员搞临时工就不行了,到时候出了成果,被人高薪挖走就全是麻烦了。 编制用来招科研狗更是浪费,事实上,再招的人,除非有谷强水平的实验能力,否则,就一定要有独立开项目的潜力,否则,8个编制的遗传工程实验室想要升级,又得杨锐全身心的投入——纯粹为了升级而开项目,那又是一轮浪费了。 但不管怎么折腾,与其他实验室合作,是效率最低的模式了。 做科研不比其他,同一个研究所的两个实验室互相配合起来都不容易,何况是两家各有异心的实验室。 杨锐将人让进会客室,平铺直叙的道:“我不觉得合作能加快实验进度,说不定拖慢也有可能,白处长、屈场长,还有几位,这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我们就是想尽可能的帮帮忙。”屈场长摆摆手,笑道:“我是考虑着,不说你现在做实验需要人手,之后实验成果出来了,不是还要搞成果转化?多些人帮手,我们也能快一点轮上嘛。” 归根结底,他是淮西奶制品公司的,距离京城上千公里,这就是天然的劣势,自然担心杨锐的胚胎移植搞出来以后,优先供应了京城的公司。 他有这个想法倒也正常,杨锐微微点头,道:“搞成果转化需要的是兽医,不是科研员,您多虑了。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培养出足够多的技术人员的,总不会比搞科研还难吧。” “有科研员用,总比用兽医好吧。”李星洲呵呵一笑,道:“杨主任,我们华北畜产?研究所做牛的胚胎移植好些年了,胚胎分割的成功率也达到了40%,咱们互相协作,总是能加快不少的研究进度吧。” 胚胎分割的成功率40%,在李星洲说起来,还是有些骄傲的,这是国内一流的成绩了。 白处长也赞成的笑道:“人多力量大,我是比较看好你们的合作的。” 杨锐却是稍稍扭头,道:“屈场长前阵子不是说,想要搞一个研究所?请李所长去算了,40%的胚胎分割的成功率,直接用也差不多了。” 屈场长连忙摆手:“杨主任挤兑我了,我哪里敢说自己搞一个研究所,搞不起搞不起。” 他之前是想挖杨锐的实验室去,尽管是口头上说说,但杨锐要是敢答应,他就是敢要的。但对李星洲的实验室,他就敬谢不敏了。 原因很简单,华北畜产品研究所并没有攻克冷冻胚胎的难关,对于地处淮西的屈场长来说,没有冷冻胚胎的技术,纯粹的常温的胚胎分割毫无意义。 冷冻胚胎是可以从国外进口的,价格比纯种牛的便宜的多,量也不少。 自70年代的胚胎移植兴起以后,这门生意就已经开始遍布全球了。 但是,如果没有冷冻胚胎移植的技术,那就必须现场采取现场移植,说起来似乎能用,商业化却是一点不现实,难不成要将荷兰的黑白花母牛送上火车,千里迢迢的运到出海口,再船运上万公里到中国的港口,然后再搭乘火车到淮西?最后,再给母牛买张联运票,自己回家去? 这么漫长繁琐的过程,其实根本不用将母牛送回去了,死在路上的几率更大。 反而是中牧这样的公司,目前尚有千余头的纯种西门塔尔牛,常温胚胎移植的成功率若是再高一点,还有扩大种群的优势,勉强可用。 屈场长简单的拒绝了以后,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李星洲的脸色一下子有点不好看了,拧巴了一会,才换做微笑?道:“我们是国家单位,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不过,我们单位的政策比较灵活,杨主任和我们合作,咱们可以按比例成立一家新公司,这个国家是鼓励的,到时候,用新公司申请专利,专利费用也是好大一笔钱,既能充作经费,也能用来发工资福利。当然,出了投资的公司,要么免费使用技术,要么返还红利,这些都是没问题的。” 他这个话,不是给杨锐说的,是给在场的其他捐资者说的。 杨锐一下子明白他为什么拉来了好几个人,这几位,或许就是李星洲以前的老关系,但李星洲说动他们的,肯定就是这个技术专利了。 杨锐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再谈下去的了,遂道:“我们自己做研究,研究出来的技术,也会申请专利的。不过,遗传工程实验室只接受捐款,不接受投资,所以,回馈返利什么的,就没有了。” 杨锐说着起身,道:“李所长,没什么事,让我们广汉送你出去。广汉……” 他吼了一嗓子,就见广汉一二一,一二一的小跑了过来,站定一个立正。 李星洲自然不能这样走了,皱眉道:“杨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旧社会还讲一个买卖不成仁义在呢……” “你这个不是买卖,是想搞政变,我这间实验室呀,就是砸了也不能给你。”杨锐的话锋突然变的犀利起来,却让李星洲的表情变坏掉了。 白处长连忙打圆场,笑道:“两位,别着急嘛,合作这种事,当然要你情我愿的,杨主任你也别不高兴,我们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咱们探讨探讨嘛。” “白处长,我前些天可是说了,你们想退钱,我是愿意退钱的,但求不要干扰我的实验室的运作。您再拉人过来,可就不地道了。”杨锐并不给白处长面子,后者本来就是捐钱的人里跳的最厉害的,不过,他原本就不是拍板人,跳的厉害也没用。 白处长也算是了解杨锐的牛脾气了,还是被顶的无可奈何。 李星洲求救似的看向身后一人。 杨锐循着他的目光过去,见是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秃顶男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份打扮和站像,看着就像是政府官员,杨锐也就安静的等对方开口。 “杨主任果然是传闻里的,主意拿的特别正。”秃顶男人接触到杨锐的目光,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往身后一背,很有些派头。 “提前确定好的计划,坚定的执行下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这是我做科研的态度,也是做事的态度。”杨锐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并没有特别退让的意思。 秃顶男人有些意外,不得不在心里琢磨一遍杨锐的话,才明白过来,有些不尴不尬的笑道:“杨主任不愧是国内知名的研究者。” “世界知名还差不多。咱们国内生物界,在国际上的声望,能比得上杨主任的,两只手能数的过来。”这次说话的是欧阳仕,他是觉得杨锐在会客室里浪费了太多时间,过来催促道:“杨主任,第三组要解冻了,您过来不过来。” 李星洲的眼角锃锃的直跳。 解冻必然是冷冻胚胎实验的一部分,却不知他们是在重复做兔子的,还是已经做到牛了。 想到此处,李星洲用充满危机感的眼神,看着秃顶的男人,并道:“杨主任,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海淀区的副区长,吕寿吕区长。” “哦,吕区长您好,上次见过面,一下子没想起来。”杨锐不得不客套一番,他的遗传工程实验室挂着海淀区的牌子,那还真的是归海淀区管的。 京城的副区长,级别还是很高的,比许多省的地级市的副市长的级别还要高一半级。 就官场上的角色来说,吕寿吕区长也算是一方角色了。 只见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道:“杨主任是贵人多忘事……”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就是比较怕这一点。” “哪一点?”杨锐问。 “我听说,你手底下,还有一间实验室,对吧?” “对。” “我就是怕这个,你两头不能兼顾啊。别人做一个实验室,都不一定能做好,你做两个,这个呀,不是我说,我觉得非常难了。”吕区长说着话,看着杨锐。 杨锐没吭声。 “我觉得,李所长的建议,还有刚才白处长的建议,都是好的,我们也是为了更快更好的出成果,对不对?两边合作成立一个新的公司,让李所长帮扶点,你就算是一心二用,实验室的进度,也不会落下,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吕寿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却基本是在下命令了。 “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应该是陈区长负责吧。”杨锐问的是自己当日见过的,主管科技等方面的副区长。 吕区长面带不予,道:“他不管这一摊子了,区里调整了分工,恩,之后会有文件下来。” 李星洲望着杨锐憋气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谁让你不知道及时拜码头。 杨锐也确实是有要气炸了的倾向,缓了口气,道:“吕区长,我们遗传工程实验室,目前的进度非常快,不需要合作,单独攻关,进度更快。” “你这是单打独斗,历史证明,单打独斗要不得的。”吕区长不是四川人,愣是嚼出了京味的四川话。 转而,吕区长又是语重心长的道:“杨主任,咱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刚刚成立,需要与华北畜产品研究所这样的老牌研究机构合作,取长补短,一时间的得失不要太在意,好不好?” ……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前路迷途 杨锐望着李星洲,极不爽的吐出一口郁气。 李星洲看着杨锐,露出善意而和谐又暗暗得意的微笑。 别看吕寿这个副区长,似乎官职不大——其实,那只是被区长两个字给误解了。 北丶京是直辖市,直辖市的副区长起码也是副厅级,要是有点资历和来头的,说不定就高配到厅级了,放在哪里都算是一方小员了。级别稍低的地区,一个市的市长也就是副厅级了。即使天子脚下,有的是大官,耐不住吕区长是现管。 吕寿吕区长,正正的就管着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一点磕绊都不带的,他的命令,直接就能形成文件,让行政部门做出相应的举措。 而且,这种行政管理的力量,在80年代,是难以找到制衡的力量的,理论上,吕区长签发的行政命令,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就得不折不扣的来执行。 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杨锐开的是一家实验室,而非一家工厂。 吕区长可以命令实验室如何如何,却不能翻开杨锐的脑子,将他所掌握的知识和技能掏出来,而没有了杨锐的知识和技能,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无非是一座拥有数名科研员,账面资金百多万的小型实验室而已。 奈何,杨锐并不想要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 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两败俱伤,正常情况下,杨锐所能期待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全身而退罢了。 剩下的,包括他辛辛苦苦募集来的资金,都只能说“喂了狗”。 杨锐不想喂狗啊! 又不是小区里的流浪狗,此等野狗,且是脑满肥肠的野狗,又有什么好喂的。 可要说抵抗…… 老实说,遗传工程实验室能够带给区政府的好处是不少的,首先一点,遗传工程实验室有资格发展为全市乃至全国的顶尖实验室,就算区里的官员不懂,各家央企?捐款,总归是能说明问题的。 再者,就算遗传工程实验室带来的好处不多,总归是本区的实验室,比华东畜产品研究所要亲切的多。 第三,遗传工程实验室是丁十一等人跑下来的,吕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应该第一次见面就提这样的要求。 然而,吕寿仍然是要求了。 杨锐瞅着李星洲的神态,不乏恶意的揣测,他究竟许给吕寿多大的好处? 若是要杨锐给一个数字的话,他可以把上限划到50万! 只要吕寿敢收,李星洲敢给,两人的钱权交易的数字,就有可能达到50万! 不过,50万只是杨锐的最高估算,在85年的当下,5万块就足够吕寿为华东畜产品研究所冲锋陷阵,一往无前了。 五十万元,只是杨锐对自己的警醒。 至于50万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杨锐就是以100万元的预估经费的一半来算的。 学术腐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项目经费难以做到专款专用。同样是牛胚胎移植的项目经费,华东畜产品研究所若是能拿到总额100万的经费,他们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这笔钱中的一部分,维持研究所的运转。 需要添置的仪器、设备、试剂,需要给研究员们发放的奖金甚至拖欠的工资,想要新建的楼房乃至于研究员们的福利房,迎来送往请客的花销,茅台五粮液的成本,如此等等…… 最后,剩下的经费,大家还可以堂而皇之的分掉一些,并做账到前述开销里就可以了。 现在的财会制度并不完善,许多开销都是没有发票的,往往一张纸条就能入账了,稍微胆大一点的,都敢贪掉百分之一二十的经费,再心狠一点的,贪掉50%的经费都有。 当然,现在的研究所,经费本来就很少,像是华东畜产品研究所,一年的经费可能就是一百多万,或许,牛的胚胎移植项目,就是他们赖以维系工资奖金和福利的主要项目。 如果没有了牛胚胎移植的项目,华东畜产品研究所立即就发不出工资也有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李星洲拿出一笔钱,去贿赂吕寿,又或者说,做的再雅一点,他拿一笔钱讨好吕寿,并不出奇。 研究所的相关研究员,全体通过都有可能。 因为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原本就是关系到华东畜产品研究所全体的事。 他们就是指着这个项目活着的——杨锐对于此点倒是极为确定。 三四年的时间,才将牛的胚胎移植做到胚胎分割,要说他们将所有的经费都用在了实验里,杨锐第一个不信。 他的实验室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做实验很节省,但就是翻10倍的成本,华东畜产品研究所也起码应该对冷冻胚胎有一定的研究才对。 十几号人,说不定几十号人,玩一个胚胎分割玩了三四年的时间,若是还得花掉上百万的经费,那这份成本,真比国外的科研机构还要高了。 老外的实验室里,一个项目组一年有个十来万美元的经费,也不能说是少了。不管是牛的胚胎移植,还是冷冻胚胎,都是老外60年代就实验室通关的技术,到了85年,要是花了相同的钱还没做出来,杨锐实在是不相信。 遗传工程学本身就不是个特别花钱的领域,或者说,本来也没多少钱给遗传工程学领域,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大家都得学会省吃俭用的做实验。 华东畜产品研究所,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摆烂到极限了。 但越是这样,杨锐越怀疑他们和吕寿之间的关系不纯洁。 狗急了还要跳墙,华东畜产品研究所要是没了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还真的是要急死的。 杨锐这时候稍微有些后悔,自己昨天应该给李星洲留一条退路的——不过,转念一想,杨锐也没有退路能留给对方。 李星洲想要的,是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经费继续落在自己研究所的头上,如果要给一个期限的话,最好是一万年…… 杨锐除非想要将前期的投入全打水漂,他就不可能给李星洲退路。 归根结底,科研之路只有一条,你走了,别人就无路可走了。 杨锐即使是不做胚胎移植,不做遗传工程实验室,只要他继续做科研,他终究还是要遇到李星洲、张星洲,王星洲的…… “吕区长,让我们先考虑一下吧。”杨锐放软了语气,给予吕寿回答。 吕寿皱皱眉,道:“这还需要考虑什么?我知道,你们是要吃一点亏,你们的研究进度在前嘛。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一点,有李所长提携着你,你之后的路才能走的又快又稳呀,对不对?” 很明显,对方是不想给杨锐反应的时间的。 杨锐心里也是一口浊气,不吐不快。他不知第几次看向李星洲,缓缓开口道:“恕我直言,就李星洲副所长的能力,没资格提携我。” 李星洲的表情,立即变的生动起来,原本绷着得意的笑容,像是冰山似的垮了下来。 吕寿不是做科研的,此时不禁道:“杨锐同学,你如今虽然读大学了,但读了大学,不等于就掌握了知识技能。当然,你在学术方面是有成就的,可要是以此来否定一名研究所的所长……” “您不如问问李星洲,看他怎么说。”杨锐也是有些气。既然不让考虑,那就面对面的说好了。大不了,惹一身的麻烦,交给姜志军等人去处理好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可能是遗传工程实验室改换门庭,而杨锐被扫地出门,不得不重起炉灶,并且冒着专利有冲突的风险。 可惜,这样的后果,不是杨锐想要极力避免就能避免的。 吕寿虽然有些不满杨锐打断自己的话,但还是好奇的看向李星洲。 李星洲没想到杨锐会这样说,哼哧哼哧了半天,道:“你让我说什么?” “吕区长大概是不太明白咱俩的差距,不如您给吕区长解释一下?”杨锐对李星洲,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李星洲嘴唇动了两下,却不敢胡言乱语,以免被杨锐传播出去。当着数名畜牧业的官员,李星洲勉强道:“做学问不是做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你的确是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我们华东畜产品研究所,在牛的胚胎移植方面,并不逊色。” “你是说,你们做了三四年,还没做出来的牛的胚胎移植的研究,能比得上我做了两个月的成绩?不可能吧,据我所知,你们冷冻胚胎的成绩是0啊。”杨锐瞪着眼睛,看着李星洲,道:“你这样的东西,除了骗经费,还能做什么?” “够了!”吕寿听到经费两个字,立即喊了停,道:“杨锐,你是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负责人,不是负责吵架的。你准备一下,办交接吧,文件很快会下来的,从下周起,李星洲做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主任,你做副主任。” 此言一出,包括屈场长在内的几名国企官员,都有些意外,并担心的看向杨锐。 他们是担心自己不能及时见到胚胎移植的项目完成。 李星洲的实验室,他们也都是接触过的,所以,这一次才被李星洲找过来。但是,如果李星洲的实验室有能力尽快完成胚胎移植的项目,他们也不至于跑来给杨锐捐钱。 几个人又想要自己投的钱,变成股份和影响力,又怕遗传工程实验室不能如期完成项目,也是操碎了心。 杨锐则是少有的惶恐了几秒钟。 他是的确惶恐的。 吕寿既然是主管科技文教的副区长,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命运,就本上由他一言而决了,除非—— 找他的上级来制衡他。 然而,这并不一定是步好棋,谁知道吕寿又有什么背景。再者说,区长就一定能管得住副区长吗?怎么可能,这又不是玩军旗。 遗传工程实验室,仿佛瞬间陷入了迷雾当中,令人看不清前途。 …… 第一千零二十章 臭名昭著 “李所长,你今天就接管遗传工程实验室吧。”吕区长不懂技术,但他却非常明白如何接管一个实验室。 所谓夜长梦多,要是让杨锐将重要的技术资料转移走了,那就麻烦了。 吕区长下了命令以后,立即就让人去打了电话,从区里再派了人过来。 李星洲也有相似的担心,第一时间将随身携带的锁头,挂在了实验室的文件柜、资料柜上,接着就是财务柜和众人的私人办公桌。 吕区长的人打了电话过来,则开始给所有的仪器设备贴条子,并在上面标注上序号。 新上任没几天的小门卫丰广汉傻乎乎的站在一边,看着李星洲带着人翻箱倒柜,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 杨锐静静地看着。 除了静静地看着,他是无能为力的。 在这种时候,武力并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起相反的作用,而智力…… 单纯的智力显然也是没用的。 科研是工业社会的顶端细分领域,它就像是一棵树最顶端的枝丫一样,享受着最好的阳光,得到来自枝干源源不断的资源供应,但同时,它也肩负着向上的责任,承受着夭折的风险。 杨锐曾想过,终有一天,自己的实验室会改旗易帜。 也许是心酸的,也许是幸福的,也许是愤怒的……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急。 一时间,杨锐甚至无法品咂出其中的味道。 实验室改旗易帜,几乎是每一名实验室负责人都会经历的,或主动,或被动,但总归是要经历的。没有哪个人能一直坐在实验室负责人的位置上,越是厉害的实验室,负责人的竞争就越是激烈,对学术能力和荣誉的需求也就越强烈,而学者的智力和能力,在到达某个巅峰之后,终究是会回落的。 杨锐原本希望,自己起码到60岁以后h再经历这里。 或许再过几年,他确实能坐稳了实验室主任的位子,用荣誉和成就围成一堵墙,保护好自己。 可在85年的当下,粗糙的政府官员,才不管这些呢。 吕寿只是微微皱着眉,盯着实验室里面的鸡飞狗跳。 “怎么着?我要走,你还能拦着不行?”实验室里,欧阳仕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区工作人员有些仓皇,被欧阳仕推了一把,也不知怎么向老头儿反抗。 吕区长一直等着人反抗呢,眼睛一瞪,就走了过去,用官气十足的声音,道:“你是谁?” “欧阳仕。”欧阳仕教授昂首挺胸,看着吕区长。 吕区长道:“恩,欧阳研究员,咱们区里……” “欧阳教授。”欧阳仕道:“咱还有名誉教授的头衔呢。” 吕区长没好气的道:“欧阳教授,你得服从大局,好不好?区里的考虑,你或许不太理解,不过,你应该也懂得,上级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我又不是当兵的。”欧阳仕不在乎的道:“怎么着,你们还能限制我人身自由不成?” “欧阳教授,请你配合。”吕区长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将欧阳仕给拦住了。 欧阳仕呵呵的笑了两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是人大委员。” 吕区长愣了一下。 欧阳仕再次推开前面人,走出了实验区,对杨锐道:“不行就不要这个实验室了,多大的事,就他们的水平,丢一间再好的实验给他们,也是浪费。” 欧阳仕毫不掩饰对李星洲的鄙视,斜眼瞅着他,道:“华东畜产品研究所,我老早以前还去过,以前就觉得你们和废物差不多,现在看更是没用。” 李星洲这时候才将欧阳仕本人和这个名字对上号,顿时是脸一阵红,一阵黄。 欧阳仕是搞遗传学ф牌学者,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他要是在外面也这么说,或者,将今天事添油加醋的说出来,李星洲也就没脸再参加什么会议了。 这时候,李星洲是有些微的后悔的,只是后悔之情一闪而逝。 如果没有了牛的胚胎移植的经费,他不仅没脸再参加什么会议了,想厚着脸皮去,也没钱去了——参加各种学术会议的钱,自然也要从项目经费里开支。 “欧阳教授,出口伤人就没必要了,咱们都是为了研究,手段不同,目的是一致的,是都想将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做出来。”李星洲也是做了多年的副所长,说话什么的,倒是有一套。 欧阳仕不用正眼看他,只问:“你有本事把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做出来吗?” “您要是问信心,我们肯定是有的……” “四年多都没做出来,今天突然就有信心了?”欧阳仕笑了起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实验桌上的试剂,道:“给你,你都不知道做什么的。” 说话间,欧阳仕却是拿起一个大烧瓶,一股脑的将桌上的试剂都给扫了下去。 实验室内,顿时弥漫起了难闻的臭味。 地面上还有嘟嘟的小泡,令人望而生畏。 李星洲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地上一片乱七八糟的景象,突然一笑,道:“你以为打碎几个瓶瓶罐罐就有用了?把实验记录找出来。” 李星洲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带来的人听的。 但凡是实验室,就必须有实验记录,否则,一个两个实验还能记得,两百个三百个实验,谁还能记得细节。 也正是因为实验记录里面,必须有细节,所以,拿到实验记录,通常就是能够重复实验的。 不料,欧阳仕此时却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就凭你,也看得懂实验记录?杨主任,咱们走吧,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说过,欧阳仕就拉着杨锐往外走。 吕区长不好拦人大委员,也不想拦着杨锐,杨锐走了,李星洲才更好接管实验室。 李星洲更是被欧阳仕说的心惊肉跳,顾不上两人,连忙去翻实验记录。 几秒钟后,李星洲的表情,已是无缝转接到了咬牙切齿。 只见实验记录上,平衡液、冷却液、解冻液等等重要的试剂,竟然都只标注了一二三四的阿拉伯数字,一个说明都没有。 “哪里有这样做实验记录的?”李星洲忍不住骂了起来。 杨锐瞥了他一眼,道:“你可以检查实验室里的试剂,看看能猜到主要成分不?” 逆推试剂成分,这份工作,本身就可以当做一个项目来做了。 事实上,包括欧阳仕在内的研究员们,也并不知道杨锐提供的主要试剂的成分。 在杨锐的计划里,这些试剂是保证实验室对技术服务公司的控制的重要环节。只要保守这些试剂的组分的秘密,技术服务公司就是再庞大,也得乖乖的输送利润,否则,就自己再做一轮研究去。 这种做法,也是国外的生物科技公司通行的做法,就像是可口可乐不为自己的配方申请专利一样,有些试剂配置简单,保守秘密容易,那就完全没必要去申请专利。 尤其是国内这个环境,一方面申请专利作用不大,另一方面,科技方面的专利年限较短,既然是以自用为主的试剂,那就完全用不着公开了。 李星洲心存希冀的看向谷强等研究员。 谷强却是一步从满地狼藉中跨了出来,耸耸肩,道:“跟着你没前途,我也走了。” 其他研究员虽然没说话,动作却是一样的。 吕寿没想到李星洲的号召力如此之弱,眼见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架势,不得不站出来道:“你们可要想好了,擅自离开,不遵守领导安排,都是要挨处分,写入档案的。” 谷强的步子顿了一下,转瞬摇摇头,看眼李星洲,道:“跟着他,名声更臭。” 说完,谷强就甩着手走了。 他们都是杨锐招募到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奔着杨锐的能力和杨锐的号召力来的。身为学术界的一员,他们深知杨锐的潜力极大。 相比之下,一间区级实验室,就实在是不够看了,别说欧阳仕不可能真的在一间区级实验室里工作,就是谷强,也是不可能留在一间没有杨锐的区级实验室里的。 他即使景况再差,随便找一家地方高校,或者京城的专科学校谋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留下李星洲主持的区遗传工程实验室里,毫无必要。 此外,就像是谷强说的,李星洲搞了这么一出,首先是臭掉了自己的名声,跟着他,也是没什么学术前途可言的。 李星洲其实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不过,他原本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万一杨锐妥协了呢? 然而,杨锐和一群研究员的背影,却在他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总是不亏,联合两个实验室,起码能将经费要下来。”李星洲默默给自己打气,他的亏空,实在是太厉害,若是断了顿,不仅是项目要垮。 至于名声什么的,李星洲已经顾不上了。反正,臭名昭著的研究员,也不是他一个。 ……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野猪 “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在你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继续做胚胎移植就好了。”欧阳仕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也是看在杨锐意兴索然的份上。 杨锐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道:“离子通道实验室,恐怕挪不出这么多的经费。” “中牧他们会把捐款退出来吧,再要过来好了。”谷强很自然的说道。 杨锐撇撇嘴,道:“也许,但是,捐款给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一回事,捐款给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又是一回事了。” 如果要中牧捐款给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他们肯定会要求限定资金使用的,否则,杨锐若是拿钱去做了生物基础研究,中牧岂不是血本无归。 而要限定资金使用,就需要查账本,做沟通,这些都是杨锐不愿意的。 除此以外,杨锐还得等中牧拿回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资金——李星洲或许有能力留下一点资金在遗传工程实验室,但多数还是留不下的。不管是中牧还是青牧,都是规模不小的国企,他们真的要求退钱的话,海淀区估计是不会拦着的。 事实上,李星洲瞄准的仍然是明年的项目资金,在牛的胚胎移植方面,国家每年都是有数百万元的经费开支,而且,只要求做出一点成果就可以了,所谓的一点成果,理论上,也就是一两篇国家级的期刊上的论文罢了。 至于企业是否能够实际使用,李星洲们是不在乎的,也是因为这样,中牧才会搞自己的研究所,进而愿意花钱给杨锐。 而这样的好事,换到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就没有了。 再者,欧阳仕等人的编制也难以解决,对现在人来说,没有编制的工作,是极不稳定的,杨锐也不能将他们收入华锐实验室,那样的话,虽然能够解决工资问题,却让实验成果的界定变的模糊了,弄不好变成侵吞国家财产,那就是给人当靶子了。 杨锐在政治上的天分着实有限,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结论来,只能先安慰欧阳仕等人道:“你们就当放假休息好了,暂时先电话联系。” “你别太莽撞了。”有研究员小声的提醒杨锐,道:“民不与官斗。” “我知道的。”杨锐点头。 告别欧阳仕和谷强等人,杨锐略作思忖,就打了电话给了姜志军。 遗传工程实验室,原本就是在姜志军等人的要求下,才应运而生的。如果不是他们的许诺的话,杨锐是不会涉足遗传工程学的。 姜志军接到电话,弄明白情况,不禁问道:“捣乱的副区长姓吕,吕寿是吗?” “对。他可不是捣乱了。”杨锐道。 姜志军苦笑两声,道:“对他来说,也就和捣乱差不多了,这样吧,你来建国饭店吧,我们当面商量。” 杨锐依然而去。 建国饭店坐落在东长安街,不管是以80年代的观点来看,还是以30年后的观点来看,这里自然都是好地方。 而就杨锐看来,82年才开业的建国饭店,也称得上装修新颖豪华,黄色的主基调,在阳光下显的绚烂夺目,很容易令国人想起富丽堂皇之类的词语。 哪怕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崭新的建国饭店,也确实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豪华的材料和异域风情的建筑风格,引的许多本地人,也要找机会钻进来,将之当做景点一样游览,或者干脆作为装修的模板。 80年代的有钱中国人——尽管数量不多,但是,有装修概念的家庭,多数都是将各种酒店当做样板间的。 杨锐在建国饭店门口定了定神,又被侍者拦住,礼貌的要求出示证件。 这时候,早就坐在大堂里的文泽林跑了过来,笑道:“这里。” 侍者这才礼貌的道歉,又给杨锐做了登记,才许他进入大堂。 “守卫森严啊。”杨锐笑着说了一句玩笑话,虽然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也不始终绷着脸。 文泽林赞同的点点头,道:“2200万美元呀,我要是有这么多钱,肯定不会拿来建个饭店。” 杨锐挑挑眉毛:“现在的2200万美元?” “可不是,建了3年才建好。华侨设计华侨出钱,华侨真有钱啊。”文泽林羡慕之情都要掉地上了。 “这里……”姜志军看到了杨锐和文泽林,自大堂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招呼了杨锐一声。 坐在姜志军旁边的是潘场长,也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向杨锐挥挥手。 “丁哥出不来人,一会给我们打电话。”文泽林顺口给杨锐解释了一句。 杨锐点点头,有些沉默的走了过去。 “我正在弄牧场的一滩事,结果就听说野猪来了。”潘场长起来给杨锐让了个位置,道:“你说咱们咋就这么倒霉?” 杨锐听的满头疑问,道:“野猪?吕寿的外号?” “坐下再说。”姜志军最为沉稳,先将杨锐拉着坐下来,然后道:“吕寿这个人,比我们都大七八岁,经历也比较复杂,叫他野猪,是因为这个人比较横。” “横?” “跋扈,用书面语说啊。就是横行霸道的那种,你别说,他批的条子,有时候比我老子批的都有用。”文泽林说了一句,还是语带羡慕。 姜志军亦道:“就是这么个人,目光短浅,急功近利,脑子和猪差不多,做事就是野猪那种,为了吃果子,就把果树撞翻过。” 杨锐很是无语道:“京城里,他也能横行霸道起来?” “人家底子厚啊。”姜志军靠到杨锐身边,小声的说了一个名字。 杨锐动动嘴,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 “他要是有这样的背景,何必为了一个实验室找我麻烦?” “贪呗。”文泽林说话不经大脑,被姜志军捣了一圈,才晃晃身子,道:“你听过评书没,狄仁杰的?” 杨锐配合的道:“我知道狄仁杰。” “狄仁杰的儿子,就是这种,横征暴敛……不对,换个词怎么说的?”文泽林拍着脑门,道:“搜刮?” “都知道你意思了。”姜志军无奈的道:“咱们想个办法吧。” “他喜欢钱,咱们分他一股好了?”潘场长提出最简单的方案。 杨锐不爽的挪动了两下,道:“分他股份,我宁愿不要这个实验室了,反正,自始至终,我的损失,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招来的研究员,我再想办法安置好了。” 要说损失,杨锐的确损失的不多,遗传工程实验室原本就是公立实验室,现在的研究成果,甚至不能称之为资产。 不过,这件事给杨锐的触动,却远比损失大的多,他也不愿意就此妥协。 “没这么严重。”姜志军看着杨锐的表情,再对潘场长道:“老潘你不知道圈子里的情况,吕寿这个人,他不光横,还讲诚信。” “讲诚信的野猪?” “恩……总之,人家是不做那种吃完上家吃下家的事。所以,咱们就算给人家股份,人家也不会要,没来由的去丢个脸罢了。”姜志军说完,评价道:“好些人找吕寿,还就是奔着他这个诚信去的。” 杨锐听的一阵无语,道:“这么说,你们是没什么办法了?” “也不至于。”姜志军迟疑着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先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哪部分?” “先把你的实验室拿回来的部分。”姜志军担心杨锐年轻气盛,又解释道:“咱们先解决一样,吕寿是出了名的管事不管人,咱们先把实验室找回来,搂草打兔子,再看什么情况?” 杨锐缓缓点头,能处理一个算一个,之后怎么做,他也得仔细思量一番,最起码,不能全靠姜志军等人。 姜志军于是道:“那就这样,我先找几个华东的朋友,再到市里问一问,实在不行,咱们再弄一个实验室,把关系都转过去好了。” 潘场长老成持重的道:“这是个好主意,让他们拿一个空壳,白费。” “算不得白费,遗传工程实验室已经解决了兔子的胚胎冷冻移植问题,李星洲起码能借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壳,申请明年的经费。另外,捐款要拿回来,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杨锐对这个方案并不是特别满意。 “暂时先这样吧,等吕寿把这边的事忘掉了,咱们再慢慢折腾李星洲好了。”姜志军绝口不谈如何对付吕寿的问题,因为他原本就不想和吕寿面对面。 就算不计较背景的因素,吕寿的级别也赶得上丁十一了,由于年龄的关系,他的人脉和关系网,说不定还要比丁十一等人更深厚。 另一方面,在姜志军等人看来,吕寿也并非是问题所在。野猪过处,一片狼藉,不过,野猪只要不住在果园里,果农就不会想要和野猪拼命。 杨锐既有些不爽姜志军等人的做法,更加不爽自己的无能为力。要说起来,他现在也是颇具影响力的学者,然而,学界人士永远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将影响力转化为实力的问题。 杨锐也不由的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打野猪 “就算你们申请一个新的实验室,把各种关系都转过去捋顺,要是再遇到李星洲,或者李星洲这种人,还有吕寿这样的,该怎么办?”杨锐在其他三人愉快的做出了决定以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志军等人立即僵住了。 “还要跑,是吗?”杨锐有些不爽的撇撇嘴。做科研的,最讨厌的就是间断性和持续性,一间实验室要是不停的更换——不用不停的更换,只要更换两三次,耽搁的时间,就只能保证做二流了。 杨锐可不是为了赚钱而做科研的。 虽然他希望自己的科研产品能有产出,但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证科研的经费和进度,如果要让他将时间都用在赚钱上,杨锐觉得,自己还不如投资一点邮票股票什么的,躺着吃喝玩乐算了。 遗传工程学实验室也是如此,他的目标是去做克隆羊,提早英国人几年将克隆羊做出来,想必是很有意思的事。要说起来,杨锐现在还应当是具有方向性的优势的,他起码知道克隆羊怎么做,只要一步步的研究下去,总是有机会完成的。 但是,克隆羊并不是一天出现的,维尔穆特现在已经开始做克隆了,只不过,并没有人真的知道——原本,要到几年后,一群动物权利活动分子,烧毁了罗斯林研究所的两个实验室,公众才了解到维尔穆特的研究,但是,也仍然不知道他竟然要做哺乳动物的克隆,否则,就不是才烧毁两间实验室那么简单了。 总而言之,杨锐要做克隆动物,启动时间已经不算是早了,科研竞赛更是早就开始了。 他是不可能在一间动荡的实验室里,进行这样的研究的。 如果辛辛苦苦做到一半,再遇到这样的事,实验用的羊被人牵走了,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这就好像袁隆平当年做杂交水稻,做了好些年了,结果实验室被人给砸掉了,如果不是在水井里藏了几株水稻,他就得将之前的十几年时间,重新来过。 做遗传学的麻烦就在于,遗传遗传,就是要求一代代的传下来,中间打断了,那之前的工作就白费了。 “如果你们的办法就是跑的话,也不用再找什么新的实验室了,我继续做我的基础生物学就好了。”杨锐说着,略带自嘲的道:“落跑就跑的远一点好了,跑掉了再回来,不是没事找事吗?” 原本准备好言相劝并安抚杨锐的姜志军等人,顿时是麻爪了。 杨锐如果不做实验室了,他们的技术服务公司也就是无根之萍了,想象中的百万元的利润,还没见到,就要消失了。 姜志军连忙道:“杨锐,你别冲动嘛,都做了这么多了,放弃多可惜。” “可惜也没办法。” “这样好了,这样子……”姜志军思忖着,咬牙做出决定,道:“你是想要原来的实验室吧?我找人说项一下,把原来的实验室拿回来,那个李星洲,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样子,捐款就还留在实验室里,你之前买的仪器设备,什么都不损失,如何?” “吕寿呢?”杨锐问。 姜志军一脸苦笑:“我的杨主任啊,吕寿咱们惹不起,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咱躲着他,总行吧。” “我的实验室就在那里,怎么躲?” “他也不是专门冲着你的实验室去的,就是,你看,他正好换了分管的工作,那个李星洲又正好找上门,两相凑到一起,才这么巧嘛。”姜志军极力的想要打消杨锐的疑虑。 杨锐却是一点都不觉得疑虑被打消了,摇头道:“我的确是躲不起,所以呀,我觉得还是不要做这个实验室好了。离子通道实验室有北大在上面顶着,我这个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却是被区里给干掉了,也是讽刺。” 他说着讽刺,语气却是冰冷的。 姜志军显的有些尴尬,想了一会,期期艾艾的道“杨锐,你可能没在山上打过猎,在山里啊,不管是多厉害的猎人,遇到野猪,首先要做的,都是跑。” “我前阵子还吃了野猪肉呢。”杨锐瞥他一眼。 “那个……不一样啊。” “算了,我先回去了。”杨锐站了起来。 “杨锐,杨主任……”潘场长最着急了,连忙拉住他,求救似的看向两人,道:“再想想办法?再商量一下。” 文泽林一拍脑门,道:“去酒吧喝吧,边喝边想,建国饭店的酒吧是华侨整的,洋气的不行。” 杨锐就被拥簇着到了酒吧,得到了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鸡尾酒——如果是游戏里的话,大概是需要鉴定的。 杨锐想了想,也懒得去问,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倒是爽咧,转念一想,如果追求爽咧的话,为啥不给我啤酒呢? “杨锐,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姜志军一口气喝了一杯威士忌,娴熟的抹抹嘴,道:“不过,得要你出头了。” “哦?” 姜志军又要了一杯酒,小声的道:“你要是和乔公说一下,吕寿吃不了兜着走。” “老姜,你这可是个馊主意啊。”文泽林啪的一拍木桌子,道:“你让杨锐怎么着乔公?再说了,乔公万一不管呢?吕寿听说了,那不是要疯掉了?” 姜志军喝了酒,稍微放开了些,只见他半个身子倾在酒桌台上,小声道:“据我所知,吕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吕寿本人呢,之前都是被赶的远远的,也是最近几年,吕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了才把他喊回来。” “然后呢?”文泽林年轻一些,却是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二代的故事,也是满心好奇。 姜志军用手转着杯子,轻声道:“总之,别人说了,没什么用,乔公他们这样的,一句话,就能定乾坤。吕寿再横,他都得夹着尾巴跑。” “你确定?”杨锐将杯子里的不知名的爽咧的鸡尾酒喝掉了,要了一杯啤酒。 姜志军重重点头,道:“确定。你只要让乔公帮你说句话,你这辈子,都不用担心见到吕寿了,李星洲更不用说了,没有吕寿,咱都能把他赶出京城。” 杨锐若有所思。 文泽林好心提醒道:“这可不是小事,吕寿知道了……” “他知道了也没用,只要乔公发话。”姜志军算是将事情的解决方案,推到了杨锐身上,并道:“你只要想办法,见乔公一面,说一下情况,就好了。” “我难道去府丶右街敲门吗?”杨锐瞅了姜志军一眼。 “那我就没辙了。”姜志军拍拍手,道:“肚子饿了,去吃饭吧,那个谁,来买单。” 姜志军要站起来掏钱。 “我来付我来付。”文泽林拦住姜志军,并珍之重之的掏出一张卡片,喊道:“信用卡付款,可以吧?” 周围的中国人,全都投来奇怪的眼神。 准备来收款的小姑娘,听到信用卡三个字,也是脸色一僵,小跑了过来,谨慎的接过文泽林手中的卡片。 “我从香港办的信用卡,能用吧?”文泽林炫耀似的提问。 “能用的,您稍等。”小姑娘说着,仔细的查看了卡片一番,又递还给他,道:“先生,能请您跟我去中行的兑换点付款吗?” “走吧。”文泽林一甩手,又向杨锐等人眨眨眼睛笑道:“哥几个等我过去签个名。” “一起过去吧。”杨锐也不想傻乎乎的坐在吧台,同时,也好奇连网络都没有地方,怎么刷信用卡。 一行人慢悠悠的回到了大堂,往角落里一拐,就见到了中国人民银行兑换点几个大字。 兑换点下面,几名员工已经紧张的忙碌起来。 “先生,能让我看一下您的信用卡吗?”经过培训后的银行员工,和外面网店里的柜员判若两类。 文泽林再次得意洋洋的掏出信用卡,交给对方。 坐在柜台后的收银员,再次仔细的看了信用卡,然后,就弯腰抱出了一本字典似的册子,迅速的翻了起来。 “查黑名单的。”文泽林见杨锐瞪着眼睛,心想,总算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了,于是主动解释。 杨锐反问:“什么黑名单。” 文泽林挠挠头,想了一会,道:“就是有些卡用的不合适了,就不让用了,叫……” “不良记录?”杨锐替他说了。 “就是这个。”文泽林啧啧两声,道:“可以啊,想词都和人家想的一样,对了,你别看这么一个册子,香港的银行要专门送过来,每周更新的。所有用我这个卡的人,有不良记录的,都在册子里。” 黑名单的手册是按字母排序的,中行的收银员很快核对好了信息,就在本子上写了几笔,又将信用卡放在了专门的机器里,再操纵上面的铁杆,使劲的压了下来。 信用卡上凹凸不平的名字、有效期等个人信息,如此一来,就通过机器下方的复写纸,留在了白纸上,成为消费凭证。 文泽林乖乖的等了几分钟,才算是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将百多元的酒资给付掉了。 姜志军无奈的道:“你早点让我给钱不就行了?” “给钱多没派头啊。”文泽林鄙视的说一句,又将自己的信用卡,贴身放好。 杨锐看的若有所思,道:“要说起来,做一个体系出来,还是很困难的啊。” “什么?”文泽林不明所以。 “如果建立的体系有价值的话,建立体系的方案,也就是有价值的吧。”杨锐心里想的,却是乔公之前提到的,而且将他加入其中的863计划。说起来,他还是这个“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的监督委员会的委员呢。 就此写一篇有价值的文章,或许能有作用? 当然,姜志军的话是不能全信的,还得再从侧面打问一番。 ……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策划 要打问情况,杨锐自觉景存诚同志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虽然蔡教授和伍洪波院士的级别都不低,不过,教授和研究员,终究只是象牙塔中的居士,位置再高,也是置身与室外的。 相比之下,央企副职的景存诚,距离权力核心就近多了,虽然仍然游离于圈子以外,总归比姜志军这种,人在南方做生意的二代子弟,要了解情况的多。 杨锐提前打了电话,又给景语兰说了一声,趁着晚饭时间就跑了过去。 景母热情洋溢的要他来吃晚饭,并且特意说明道:“家里有一只大鹅,我准备做焖鹅,带着肚子来哦……” 虽然满腹心事,杨锐还是口水直流的说:“哦……” 到了景家,打开门,果然闻到浓浓的香味。 从玄关看过去,还能瞅见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的雪白的鹅毛,令人……食欲大振。 “伯母好。”杨锐乖乖的叫了一声。 “杨锐来了,哎呀,你先坐下喝口茶,鹅快好了,20斤的大鹅,我全部给炖上了,晚上可要多吃点。”景母每次见到杨锐都是热情有加。 杨锐笑着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一定敞开肚皮来吃,不过,鹅真大啊,我在河东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鹅。” 说起来,杨锐好像是真的没有接触过真鹅,前生今世都没遇到过。 景存诚这时候听到声音,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笑道:“最大的鹅有三十多斤重的,那种就太大了,我以前就喜欢吃鹅,所以请人带过来的。” 现在买肉和蔬菜已经不是特别难了,但是,要买到好东西还是不容易的。 杨锐听音辨味,连连点头,道:“今天要尝一下伯母的手艺了。” “她的手艺还是我教的。”景存诚得意的笑两声,又道:“焖鹅最重要的,除了选鹅,就是火候了,我们家以前?年的时候,都是我用柴火做的。20斤的鹅最好,太小的鹅太嫩,烧的久了就没有嚼劲了,太大的鹅也不行,一个是浪费,另一个是不容易入味……别看是小小的焖鹅,做的好了,是又软又烂又韧,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我可不敢说是小小的焖鹅,20斤的鹅,能撵着我跑了。” “哈哈,我小时候的确是被鹅撵着跑的,鹅这个家伙很厉害的,而且坏,喜欢抓着男孩子的******咬……” “爸,我给你倒酒。”景语兰正好从厨房出来,赶紧给老爹端上酒和杯子,然后向杨锐笑一笑。 景语兰做事总是温柔如水,笑起来也是如此,给人以闲适的放松感。 满腹心事的杨锐,也不由的微笑起来。 “杨锐也来一杯。”景存诚接过酒,给杨锐面前放上酒盅,倒了一半的样子。 杨锐道了谢,端起来就给喝掉了。 他现在确实是有饮酒的欲望啊。 “怎么样?最近实验做的好吗?前两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很厉害呀。”景存诚满是赞许的神色。 “上了电视也没有用。”杨锐暂停了一下,顺势说道:“结果,实验室还是被人给抢了。” “咦?怎么回事?”景存诚大惊。 两人如此直接的谈话,也让景语兰惊讶不已,立即用担心的表情看向杨锐。 “您听过吕寿吗?”杨锐端起重新添满了的酒盅,和景存诚轻轻的碰了一下。 “恩?当然。”景存诚脸色凝重。 杨锐喝了久,道:“他换了分管的工作,然后就管到了我的实验室……” 他大致的说了情况,又将姜志军的建议说了,问道:“我就想知道,姜志军出的这个主意,能不能用?” “这样子呀……”景存诚知道问题严重了,手端起酒杯来,已经忘记喝了。 杨锐也静静地等着,景存诚的回,可是将决定他的策略的。 而这份策略,却与往昔不同。 若果真的见到了乔公,结果不说是你死我活,也是一定要有人重伤的,原本,杨锐是不用冒这份风险的。 损失一间遗传工程学实验室,甚至不做遗传学的研究,对杨锐都算不得太大的损失。 毕竟,他原本就对遗传学了解的不多,而生物的分支还多的是,随便一个领域,都够杨锐钻研一辈子了。 不过,吕寿此人,也确实是一个问题,若是有机会的话,杨锐也干冒风险。 景存诚思忖良久,要说话了,才想起手里的杯子,干脆一口喝干,辣的“嘶”的一声,道:“你真能见到乔公?” “有几率吧。”杨锐将自己的方案说了,道:“乔公对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很有兴趣,如果我能提出一个合乎要求的策划,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乔公接见,起码可以见到朱院士,再通过他的话,应该能见到乔公。” 院士和院士也是不一样的,全国有几百号院士,如果谁想见高层就能见到,领导也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通常来说,文科的院士,尤其是生冷的哲学和政治学的院士,更容易得到高层的赏识。负责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的朱院士又是一个类型,是资历水平和技术管理水平都处于相当的高度以后,再加上乔公的信任,才得以主持如此巨大的项目。 如果杨锐的策划得到朱院士的认可的话,见到乔公的几率的确是很大的。 景存诚微微点头,道:“确实可行。问题的关键就是……” “姜志军说,乔公说一句话,吕寿就得被发配边疆?可信不?”杨锐替景存诚将不好说的话给说了。 景存诚抿了一口酒,道:“有可能。” “不能是有可能吧。”杨锐无奈道。 “如果乔公提到吕寿,或者赞同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景存诚缓了一气,道:“你如果和乔公提到了吕寿,又没得到回应的话,吕寿肯定会知道的。” “我明白。”杨锐有些不安心的问:“一句话就行了?” “要是乔公说话,吕家肯定立马把吕寿踢出去,说起来,吕寿回到京城也没多长时间,非议倒是不少。”景存诚肯定了了下来。 杨锐凝神思考片刻,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回去准备了。”杨锐放下酒杯,心中已是热情澎湃。 年轻而朝气十足的身体,正跃跃欲试呢。 “吃了饭再走吧。”景存诚很自然的客气了起来。 “不吃了,我先回去了。”杨锐干脆的拒绝了。 快步经过厨房的时候,景母也探出头来,却是喊道:“大鹅刚刚焖好,真的不吃啊。” 掀开了盖子的大锅里,浓浓的焖鹅的香味,喷涌而出。 只是闻到味道,杨锐就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那种鲜嫩松软的味道了。 “不吃了,我要回去写策划书了。”杨锐有些迟疑的回头,遗憾的说了一声。 景母同样遗憾的“哎呀”一声,道:“太可惜了,刚做好的大鹅可好吃了,20斤呢,我们也吃不完啊。” “实在不好意思。”杨锐背过身去,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 “真的不吃吗?” “不吃了。” “那个……”景语兰从里面冲了出来,道:“要不然,带些回去吧。” “啊……好吧。”杨锐装了大约五斤重的焖鹅肉,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如果速度太慢的话,鹅肉就凉了。 …… 状态不太好,连着熬夜几天了,更新的似乎更少了,明天请假一天,休息调整一下吧,也好更愉快的进行之后的情节——作者这种动物,就算天天喂好的,也有可能拉稀的,请包涵。 …… ...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住下来 杨锐睡在躺椅上,一只手抓着酥软嫩滑的鹅肉,一只手半倚着扶手,在旁边的小桌上,勾画出几个关键字。 “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到正式施行的时候,命名863计划,不客气的说,80后出生的中国人,其生活环境的变化,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全部与863脱不了关系。 一个人晚上睡觉所用的被子、睡衣、床单被罩,那都是纺织工业发展以后的成果,比它好的比它贵的多,和它价格一样的比它差的多,基本能够说明中国工业的发展方向。 而在纺织业之外,一个人出门穿的鞋,早餐吃的食物,脚踏的道路和建筑物,出门坐的车,上楼使用的电梯,办公所用的纸笔电脑,过劳未死所用的医疗器械和吃的药物,过劳死所用的火化炉和骨灰盒,通通都与863计划,有着密切的关系。 甚至用不着追根溯源,任何一个工厂所采用的技术,往上三代,都逃不脱863计划的影响和笼罩。因为自80年代施行863计划以来,它几乎涵盖了官方研究的方方面面,而中国的私人研究机构,自始至终都没有蓬勃起来过。 这样的庞大计划,自然也影响到了杨锐的研究生生涯。 当然,杨锐和他的导师,甚至学校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资格直接获得863计划的项目,但就是那些边角料,也能把人吃的很舒服了。 杨锐不止一次的阅读过各种版本的863或者其他科学技术发展纲要。 基本上,这也就是每个中国研究生的必修课了。做科研的,首先要有钱,钱从何来?从项目中来,项目从何来?从各种项目基金中来,项目基金如何获得?主动申请而已。如何申请项目基金?哎,那只狗,过来把这个申请写了…… 做项目申请书是件很繁琐的事,不比公司里做投标的标书简单,其运行模式也很像。主办单位公布自己的要求,科研?就根据要求来凑条件。 有的实验室凑到条件了,就赶紧写成申请书,投过去,然后,或者通过关系拿到经费,或者就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公正的小手抚摸到自己。 做导师的,通常就是负责凑条件,找关系的。有的项目基金对实验室面积有要求,有的对仪器设备有要求,有的对导师的资格有要求,这些都属于正常的,还有非正常的,对导师的户籍有要求的,对导师的学历有要求的,甚至对婚否有要求的,反正,萝卜坑的故事哪里都有。 杨锐刚开始读研的时候,就有接触过项目申请书,那时候还是给师兄打下手,权当了解,等到研二研三,他自己做了师兄以后,做标书的时候就多了,像是863计划,国家自然基金之类的,全文看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片面的了解一下各项要求,还是很自然的。 如此一来,杨锐脑海中也就存下了许多的相关资料。 对于百废待兴的中国科研界,这些资料,其实可以说是千金不换的。 诸如“发展纲要”这样的资料,对于个人来说,其实是做擦屁股纸都嫌硬的,你知道未来二十年要重点发展的是高分子材料,那又如何,该搬砖的照样搬砖,该做高分子材料的照样做高分子材料,搞基础生物学的明知道前途渺茫,照样没路子转行。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种成体系的判断,却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就像是无数人讨论的“运10”,究竟是发展还是放弃,所需要考虑的要素实在太多。这已经不仅仅是科学的判断了,还牵扯到对********的经济发展的判断,对未来的国际局势的判断。 当然,“运10”这种应用性很强的问题,并不一定需要科学家来做决定,那么,是否大力发展“离子通道”的研究呢?“基因组学?呢?如此专业的问题,大约只能是科学家来做决定了。 而在两者之间的问题,更加不好判断。中国是否需要吏与到“基因组”计划中去呢?历史上,中国到了00年前后,才做出了参加的决定,算是赶了个末班车,完成了1%的基因组测序,事实证明,稍微晚了一些,但总比没做的好。 再靠近政治和军事一些,比如说,我们是否要继续开发和研究生物武器?是否要继续开发和研究核武器?基因武器距离我们有多远?现在开发会不会白花钱没成果?现在不开发,会不会让人直接一招爆头了? 事实上,这种资料,就像是当年苏联援建中国的156个项目一样,它在一年内,三年内,五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放眼10年后,20年后,它的影响却决定了10亿人的辛苦工作,究竟是发挥了100%,发挥了120%,还是发挥了20%。 中国早期的863计划,自然是免不了有诸多的不足与漏洞的,即使与同期的外国的相似计划,例如美国的“战略防御倡议”(星球大战计划),日本的“今后十年科学技术振兴政策”,亦有所不如。 然而,国家级的科研发展纲要的问题,就在于,你只能请本国的科学家来完成它,即使本国的科学家的水平比诺贝尔奖得主差两个阶级,也不能允许外国的诺贝尔奖得主插手期中。苏联人反其道而行,结果“休克疗法”直接变成“立卒疗法”,或许,他们当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对中国学者和中国政治家来说,由本土学者完成本国的科学计划是理所当然的事,早些年,中国人是体会过外国学者插手之后的结局的,曾经的苏联老大哥在变成苏修之前,也并不总是本着同一个理想而为你着想的。 杨锐是根红苗正的中国学者,他的学术声望,虽然不足以他来撰写一篇完整的科学发展纲要,但是,杨锐要是撰写一篇生物学的发展纲要,还真的不能说是自大。 杨锐将吃的干干净净的鹅骨头在桌子上敲一敲,又用旁边的湿毛巾擦干净手,然后扶正笔记本,迅速的写下多个条目。 对他来说,最麻烦的地方并不是确定一个完整的发展方向,而是让这个发展方向,就85年的眼光来看,合情合理。 这正好与其他学者的麻烦相反。 或者说,杨锐的麻烦,相对于其他学者遇到的,可谓是微不足道。 杨锐一边吃着鹅,一边写提纲,也是顺利的不行。 一个晚上的时间,5斤重的鹅被杨锐消灭了大半,提纲也写了大半。 这时候,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杨锐刚抬起头,就有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旋即,就见换了拖鞋的景语兰,笑吟吟的来到阳台,手里又提了一大袋鹅肉,道:“我来看看你。” 虽然换上了拖鞋,但坐在阳台上看过去,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腿的景语兰,依旧高挑而苗条, “刚才的鹅肉都没吃完呢。”杨锐的目光自下而上,却是看的景语兰的脸红扑扑的。 “你还好吧。”景语兰抑着羞意,道:“听你今天说的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没什么事儿,至多就是损失一个实验室而已。”杨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你要是递上去这个,就不止损失一个实验室了吧。”景语兰紧张的坐在杨锐对面,双腿斜斜的倚着座椅的边缘,看起来极其端庄。 不过,映着满天的繁星,杨锐心里想的就不是端庄之事了。 同样是映着漫天的繁星,杨锐莫名的感觉到轻松,微微露笑,道:“递上去,也有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你不用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吕区长。” 景语兰嗔道:“我担心他做什么……算了,看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这么晚了,住下来好了。”杨锐话音刚落,就见景语兰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通红起来。 …… ...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迷醉 1985年的北丶京的天空,是漆黑而剔透的。 点点星辰,对普通人和科学家来说,是相同的深奥与浪漫。 就像是女人,对普通人和科学家来说,是相同的深奥和浪漫。 杨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在脑海中拼命的模拟补救方案…… 而景语兰,她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杨锐,脸红的像是发烧了似的,却并不会小女人似的低下头。 景语兰从来都是温柔大方的——温柔如水,落落大方,她的性格令她不会如何的强势,她的学识又令她不至于因为社会习俗的茫然,而陷入无所适从的境地。 景语兰没有去等待杨锐的补救方案,却是轻声道:“这么晚了,我怎么好住下来。” 被拒绝了! 显而易见的,虽然在说话的一瞬间,杨锐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答案,但是,作为男人,杨锐还是不免有些期待的。 就像是走在街上,看到动人的背影,不免会幻想搭讪的方式,或者,就径自走上去搭讪,挑战个位数的成功率。 就像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到年轻貌美的女教师,穿着盖过膝盖的修长裙子,只露出白生生的小腿,轻移莲步,走上讲台,不免幻想一幕幕不雅的镜头,或者,就干脆写一封情书,并且在余下的日子里,犹豫是否寄出。 杨锐在理智和感性的边缘中往来徘徊了良久。 一缕凉风,将他吹醒了过来。 杨锐定定神,再次看向景语兰光洁的俏脸,猛然意识到,景语兰并没有生气啊。 如果是生气的话,通常是愤然离开之类的吧。 既然没有走…… 没有走的话,算不算是拒绝呢? 或许是气糊涂了? 或许,并没有那么生气? 杨锐望着景语兰,就像是看着一组高维复杂函数似的。 <>他想解这个函数,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景语兰看着杨锐又糊涂又担心的表情,不禁嘴角默默的上扬了。 杨锐的身高接近一米九了,他在西寨子乡长大,身体素质原本就不错,最近几年,又有刻意的补充营养和锻炼,整个人笔直的站在前方的时候,给人有种国旗班的军人的爽利感。 他的五官同样爽利,用早些年老人们的形容,就是横平竖直。用仪式化一点的语言来形容,就是坚强刚硬。 景语兰没有看过几本时尚杂志,但她敢肯定,无论是欧美日本还是港澳台的明星,能比杨锐的五官身材耐看的,少之又少。 景语兰的专业可是英语,她也没少看过那些以“内部资料”为名的电影和照片。 景语兰认真的打量着杨锐,眼前的男人可是很少会露出糊涂和担心的表情的,糊涂与担心一起,就更少见了。 几秒钟后,杨锐终于注意到了景语兰尚未掩藏起来的上扬的嘴角。 “会不会太冷?”杨锐福灵心至,脱下身上的短外套,轻轻的披在了景语兰身上。 景语兰身子颤了一下,不禁露出笑容。 “我们进去吧。”杨锐挽着景语兰,回身关上了阳台门,并拉上了窗帘。 窗帘闭合的瞬间,杨锐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英语老师是松了一口气。 “就和我们以前一样,你教我英语,累了就休息好了。”杨锐给景语兰倒了一杯热茶,再将剩下的鹅肉放进冰箱里。 凉过的鹅肉另有吃法,也是相当不错的。总的来说,好吃的东西,永远是不会浪费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美食的时间。 杨锐回到景语兰身边,心情已从激动,恢复到了镇静——只是镇定了下来而已,但已足够杨锐正常的思考问题了。 “我继续做课题,然后,你喝点茶,休息一会好了。”杨锐将笔记本拿了出来h就真的坐在茶几前,忙碌了起来。 景语兰虽然没有回答他接连几句问话,却是渐渐的轻松下来。 杨锐则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的核心是发展计划,而计划是必须要有前瞻性的。另一方面,前瞻性太强而现实性不足的项目,又难以存活。 中国并不是一个科研资源充沛的国家,事实上,地球上就没有哪个国家的科研资源充沛到,能同时兼顾前瞻性和现实性。 因此,如果要设计一个公共开支计划的话,连续性的要求是很重要的。将此要求翻译的简单一些说,最好的计划,就是又有发展计划,又能立即看到成效,并且,随着资源的投入和时间的延续,能有较好的成长性。 当然,如此完美的计划,通常是不存在的,于是,设计者的工作,就需要决定究竟偏向于哪个方向了。 只考虑三个月以内能发挥作用的科研项目,自然不行的,可要是三十年后才发挥作用,中国恐怕也等不起。 再考虑到科学价值,以及负责实际操作的中国生物界的科研水平,留给杨锐的选择,真心不多。 杨锐将原版的863计划拿出来,修修改改,又改改修修。 要想见到乔公,就要说服朱院士采纳自己的方案,而要朱院士采纳杨锐的方案,这份方案,就必须非常惊艳才行。 杨锐有资格制作一份生物学的发展纲要,这算是他的分内事,或者说,任何教授级的学者,都有资格写这样一份方案出来。 但是,要说服朱院士采纳,不说是全文采纳,就是部分采纳,都是不容易的。 因为,撰写某个行业的发展纲要,本身就是一份荣誉,一种资格的体现。 杨锐还没有排他性的资格。 所以,在这项工作中,杨锐与其他人是处于相同的起跑线上的,最起码,相距都不太远。 好在,每一份863的发展纲要,在每次改版之后,都要总结过去,展望未来,这就减轻了杨锐大量的工作。 没用太长时间,杨锐就整理好了思路。 再回过头来,就见景语兰蜷着腿,舒服的靠在沙发上,读书读的入神。 “在看什么?”杨锐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 “咦,你做完工作了?”景语兰没有立即回答。 杨锐点点头,道:“剩下的明天再做。” “你不用管我的,这样感觉挺好的。”景语兰微微一笑,坐起来了一些,又道:“我在看去年的《当代》的合集。” “哦,有什么好作品吗?”杨锐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景语兰身边,和她只隔一个扶手的距离。 “我也刚刚开始看。”景语兰闻到杨锐身上的气息,声音不由的降低了一些,声线却是更加的圆润了。 “看看目录,咱们一起选一部看。”《当代》是国内知名的文学刊物,既刊有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和短片小说,也收录讲谈、纪事等栏目,在没有网络的年代里,可以将它看做是一个回馈时间长达两个月的文学论坛。 对于80年代的知识分子来说,两个月就能看到一本《当代》,而且可以写信和投稿,简直是伟大新世界的降临。 在电视节目极少的情况下,杨锐时不时的也会买几本杂志看一看,固然是不能体会到网络时代的即时反馈,总归不是生硬而沉默的。 “你喜欢看哪种类型?”景语兰好奇的问杨锐。 文学是属于时代青年们的属性,景语兰也不例外。 现如今,喜欢文学根本不是一个标签,而是全民属性,包括不认识的老先生,也愿意听一听评书。 杨锐的手放在目录上,顺着作者的名字,一路划下来,继而停留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王朔?你看过他的书吗?”杨锐顺着作者名,找到了书名,不禁笑道:“《空中小姐》?很与时俱进呦。” “那就看这篇。”景语兰找到了书页,找到了王朔的简介,讶然道:“这是他的第一篇小说作品呀。” “恩恩,看他的笔名,像是会出名的样子呦。”杨锐说着向前坐了坐,好看的清楚一些。 “坐上来吧。”景语兰娇嗔的拍拍沙发,让出了一些位置。 杨锐立刻欣喜的挤了上去,并向景语兰靠了靠。 窗外的星空繁复,令人迷醉。 …… ...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足不出户 杨锐并没有将注意力怎么都放不到王朔的小说上。 他的鼻端,是偎依在自己身边的景语兰的香气,他的眼前,是景语兰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哗 景语兰轻轻的将书翻了一页过来。 她的指尖有轻微的颤动,很明显,她的内心也不像是表面上的平静。 “景老师……”杨锐在景语兰耳边轻轻的叫了一声。 景语兰猛的一颤,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似的。 “景老师……”杨锐又在景语兰耳边唤了一声。 “不要叫我老师。”景语兰勉力拿着手里的合订本,摇摇晃晃的,正如她的心情。 “不要,你就是我的老师。”杨锐将胳膊环绕过景语兰的腰肢,很轻易的就环了过来。 啪 景语兰手里的书,悄然掉到了地上。 杨锐手里用劲,将景语兰轻轻的拉到怀中,脸颊蹭着景语兰的脸颊,只觉得心里极度的满足。 手感也的确是令人满足。 景语兰突然转过脸来,盯着杨锐满足的脸,似笑非笑。 一下子,杨锐感觉自己好像处于弱势似的。 “抱我到床上去。”景语兰的眼神是坚定而娇媚的。 杨锐色授魂与,又有些犹豫。 进到卧室,杨锐有些迟疑的看着景语兰,道:“你就不想问我点……问题?” “轻一点就好。”景语兰满面潮红,贝齿在杨锐的脖子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 杨锐睡的昏天地暗,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房间里依旧是黑洞洞的。 揉一揉脑袋,再仔细看,却是窗帘被紧紧的拉了起来。 杨锐伸了个懒腰,直接光脚下地,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的一瞬间,立即有明亮的阳光射入,同时看到的,还有阳?下的景语兰。 她侧盘着腿,在餐桌旁读书,雪白的脚踝搭在椅子边上,很有节奏的摆动着。 杨锐不想吓到景语兰,走到餐桌前,轻轻的移动了一下椅子,发出一些声音,才笑道:“你已经起来了?” 景语兰立即抬起了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像是第一次见到熊猫的小鹿似的,有些惊喜,有些羞涩,还有些畏怯。 “睡的好吗?”杨锐坐在了景语兰的对面,又问:“你做的早餐?” 景语兰抿嘴笑一笑,“有粥和馒头,另外有一些小菜……” “很多小菜。”杨锐面前,有切好的松花蛋和咸菜,还有凉拌的黄瓜和西红柿,另外,还有一份令人惊喜的肉丸。 拼盘旁边的砂锅里,腾腾的冒着热气,杨锐伸着脖子打开来,却是一份青菜瘦肉粥,闻起来就令人食欲满满。 “我不客气了,饿坏了。”杨锐眨眨眼,给自己乘了一碗粥,配着小菜,三两下就吃掉了一个馒头。 景语兰看着杨锐狼吞虎咽,只觉得心里极度的宁静。 “我今天准备把大纲写完,然后再写一点正文。”杨锐吃掉第二只馒头后,又喝光了一碗粥,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景语兰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太好了,咱们可以在房间里玩一天。”杨锐拍手做出了决定。 景语兰刚想点头,却是瞄见了杨锐促狭的笑容,立即说不出话来。 杨锐仰天长啸三声,抱起景语兰,毫不犹豫的返回了卧室。 至于863计划什么的…… 现在谁还管它呀。 不过,杨锐终究还是完成了863计划的生物篇的撰写,用了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时间里,杨锐足不出户。 景语兰也陪了杨锐三天时间。 做一流的项目,又有红颜相伴,简直是科研人梦想中的生活。 愉快的心情,也带来了超强的效率。或者说,是景语兰的娇嗔与笑容,促使杨锐更完美更专注的撰写他的发展计划。 比起原版的计划,杨锐撰写的发展计划,完成度更高,可实现性更强,连续性也更高。 不过,在文件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杨锐却是没有撰写纲要时那么自信了。 “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是决定了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计划,它本身就不是单纯的科技产品,而更像是一次利益分配的博弈。 一方面,国家利益是最先需要保证,也最应该被保证的,另一方面,科学家的利益以及科研单位的利益,则不可避免的牵扯其中。 就像是牛的胚胎移植,如果列入了某项发展计划,自然会得到相应的经费,像是华北畜产品研究所那样的机构,就要想尽办法的让胚胎移植列入计划,然后再抢到它,否则,他们的研究所立即就要陷入经济危机了。 在这一点上,研究所和私营公司是一样的,无非是一个不能破产,一个能破产而已。 从80年代到90年代,再到00年代,不能破产的研究所,个有个的惨法,而大型的研究所,或者说,活的好的研究所,对于各种发展计划的追逐就更迫切了。 因为大型的研究所要养更多的人,做更多的项目才能延续下去,进而发展壮大,而大型研究所的负责人,明显更有游说能力。 所以,不管是国家发展计划,还是生物学的发展计划,最终都免不了竞争。 不过,非技术层面的竞争,终究是要依托真实的技术竞争来实现的。 当杨锐将文件袋交给朱院士的时候,最初的判断,终究是以计划本身来做判断的。 朱院士有些意料之外的打开来,看到名字,就有些发愣了:“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 “是,我有些个人见解,觉得写下来比较好。”杨锐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对面,表情很是认真。 朱院士的表情略变,缓缓的翻开了杨锐递给自己的文件。 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完整的目录。 “你的个人见解,还需要目录啊。”朱院士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杨锐微微点头,道:“写着写着就写多了。” “恩。我看看。”老实说,朱院士是不愿意看这种大部头的文件的,他的时间有限,乔公的信任,更是让他比普通的院士繁忙多倍。 然而,杨锐毕竟不是普通的学者,他在政界人物眼中,或许就是一名年轻的优秀学者,但在学界人士眼中,杨锐的地位是迥然不同的。 既然杨锐用了大量的时间撰写了这份文件——在朱院士看来,或许是见过乔公之后,杨锐就开始撰写这份文件了,那他再不情愿,也得将之翻一遍。 朱院士翻的很快。 然而,杨锐写的页数也够多。 差不多用了10分钟的时间,朱院士才全部翻过。 “你这个是……完整的生物学的发展纲要了?”朱院士慢悠悠的开口。 “是。”杨锐回答,又道:“写着写着就写多了。” 朱院士哑然,他不知道该说杨锐厉害,还是说他自负。 以独立的身份撰写一篇国家级的指导纲要,或许用自负来形容才正确。 只是……写的还真是不错。 朱院士看着杨锐,似乎想分辨他自负的等级。 杨锐自信的看向朱院士,就发展纲要本身,杨锐具有无比的自信。 …… ...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判断 朱铭朱院士是相信杨锐的科研能力的。他虽然不是生物学的专家,但他了解国内的科研状况。 也正是因为了解国内的科研状况,他才更加理解杨锐目前所达成的成就,是何等的惊人。 不过,科研能力终究是科研能力,科研组织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朱铭同志看来,这种组织工作,虽然不像是政治组织工作那样错综复杂,但是,终究是需要一些经验来处理的。 才刚刚进入科研圈子的杨锐,连国内的科研院所的科研进度都不了解,又何谈发展计划呢? 如果全国在某项研究方面,都是处于低水平的,那么,提出高水平的发展技术,或许就可以称作是好大喜功了。 同样的,如果国内的某项研究是世界级的,那么,如果要维持它在国际上的地位,就不免要进行大量的投资,但总预算是有限的,将大量的资金投给一家传统而强悍的研究所是没问题的,将大量的资金投给行政级别较低的新兴实验室就是另一回事了。 总而言之,朱铭同志并不认为杨锐具有处理此等复杂关系的能力。 然而,朱铭浏览了全文,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杨锐提交的发展纲要的部分内容,和他不久前看过的文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稍等一下。”朱院士站了起来,打开另一边的文件柜,并从里面取出了另一份文件袋,翻阅起来。 他翻的很快,先是对比了目录,接着,又对比了内容。 朱铭没有找到相同之处,但是,相似之处却是很不少。 朱院士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杨锐,你认识武岱院士吗?” 杨锐用了两秒钟回想了一下,道:“不认识。” “两系法亚种间杂交水稻乙型肝炎疫苗柱层析生产工艺,高效固氮的大豆根瘤菌,牛的胚胎移植,楸有水稻和玉米的联合固氮,你选择的重点项目,和武岱院士选择很像啊。”朱院士说话直来直去,主要是为了节省时间。 他觉得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在杨锐的文件上了,不免有些厌倦曲曲拐弯的对话。 内心里,朱院士有点“将军”的意思。 杨锐却是轻松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嘛。” 朱院士被杨锐说的嘴角一抽,不由道:“这个成语,通常是第三方来说的吧。” 杨锐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朱院士翻翻眼皮,总算他是见过各种性格古怪的学者的,也只是低下头,继续默默的阅读。 要说起来,他问到武岱院士,本来就是有些着急了。终究还是潜意识的认为,杨锐还是名年轻学者,并不是有资格做出发展纲要的。 杨锐连续回了他两遍相同的成语,终于让朱院士静下心来。 指责抄袭或者借鉴,对学者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事件,理应严肃。 朱院士再不情愿,也只好用更多的时间在杨锐的文件上。 当着杨锐的面,朱铭也不避讳了,就将两份报告铺开,比较了起来。 杨锐施施然的喝着茶,等着朱铭的决断。 他最不怕的就是比较了。 武岱院士的文章,他的确是看过的,但是,863计划的最终版本,却并不是武岱院士的版本。 原因很简单,武岱院士撰写的生物学发展纲要,太过于偏重于农学,更准确的说,武岱院士身为农学方面的学者,他对农学更加熟悉,以至于他的文章,不由自主的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 每个人都对自己了解的领域,更加赞同,这是种难以避讳的倾向。 而在863这样的国家级计划面前,任何一点倾向,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不要说,有的人还会人为的刻意加重这种倾向——在全部经费都由国家负担的?代,科研领域真的是一言则兴,一言而衰的。 武岱身为院士,急吼吼的递交一份发展纲要给朱院士,其目的,也就是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了。 就像是现在,朱院士看到杨锐的计划书的第一时间,就是拿武岱的计划书做对比,所谓先入为主是也。 国家在农学方面的投入越多,站在农学顶端的武岱所能享受到的资源就越多,他的徒子徒孙们的发展就越好……再是一片公心之人,在这种问题上,也不免受私心的驱动,何况,他拿出的发展纲要,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国家级的发展计划,终究是要有侧重点的,撒胡椒面似的出钱,原本就是70年代的风格,若是不做修改的话,863计划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相比武岱,杨锐却能看得更远。 他不仅知道发展的方向,他还看到了发展的成果,他甚至知道哪个实验室的哪项成果,最终结出了累累硕果,他同样知道哪些看似繁茂的大树,最终是一株太监树。 杨锐用不着指名道姓,但他的发展纲要,却因此充满了浓浓的自信,以及逻辑严密的判断。 这是其他做纲要的人想都不敢想的。 朱院士看到正文部分,再仔细对比,渐渐的发现了更多的不同。 不像是其他人撰写的发展高腰——无论是生物学的还是其他什么学科的,大家都习惯于拔高自己喜欢的领域,而对自己不喜欢或者不看好的领域,做一些冷处理。 杨锐却是毫不犹豫的进行了贬低,而且,贬低的有理有据,让不做生物研究的朱院士,眼皮都是一跳一跳的。 “你这个纲要提出来,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朱院士怕杨锐不明白,侧面给他说明了一句:“你比如说转基因主粮,粮食是咱们国家要重点保障的资源,不做研究怎么行?” “并不是一点资金都不给他们,只是863计划里,没必要给们而已。”杨锐解释道:“现在才是85年,咱们的863计划,是要做到2000年的,等到2000年……我觉得转基因主粮,也会因为政治等方面的因素,无法发挥作用,既然如此,咱们现在不如省下这笔钱做些别的,等到下一代863计划出笼,再说要不要做。” 转基因主粮怎么样,姑且不用讨论,但就杨锐所知的事实是,转基因主粮直到30年后,都不允许进入中国农场品市场,既然如此,现在提前30年做30年后都不能实现的技术,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要是想做一项如此长期而看不到效果,又能改变世界的技术,核融合计划永远敞开怀抱欢迎你——有了近乎无限的能源,粮食才是想种多少种多少,甚至不用受到阳光和土地的限制。 朱院士却是连连摇头,道:“你说的太玄了。还好你是拿了给我看,要是让别人看到了,非要和你吵个结果出来的。” 杨锐无所谓的道:“反正都不是什么显学,他们爱吵就去吵好了,总不能真的变成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吧。” 朱院士一愣,道:“你倒是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当然,否则也不会交给您了。” “但是,你如果判断错了,对咱们国内某些方面的学术研究的打击,却是很大的。”朱院士接着顿了一下,道:“863计划,本来就是希望让高技术领域,发挥先导作用,现在做低投入,15年后,等到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们又拿什么东西出来?” 杨锐道:“那也要到15年后,国家需要才行吧。就我看来,转基因棉花之类的,是不错的发展方向,至于转基因食物,现在学界讨论也很多,反对的不比赞成的少,给他们投入资金,不值当。” 朱院士却是摇头再摇头,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不敢做这样的决定呀。” “总要做决定的吧,您要是不确定的话,就把话推到我头上好了,我来和他们辩。”杨锐之所以提出转基因的话题,也是为了方便辩论,其他的学术文章,真的撕开脸皮搞大辩论的并不多,转基因食品就不一样了,杨锐再缩减到转基因主粮的范围,近乎是处于不败之地了。 朱院士一时间难以决断,只能好言劝说杨锐两句,再将他送出了办公室。 接着,朱院士点起了一根香烟,在袅袅的烟雾中,陷入了沉思。 比起杨锐的判断,朱院士其实更喜欢杨锐的发展纲要的结构,还有他对科研项目的估值的方式,也令人耳目一新。 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朱院士所能乾纲独断的。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再邀请 “看看这个。”朱院士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就将杨锐拿来的发展纲要,丢给了他的顾问小组。 朱院士是乔公的顾问没错,然而,顾问也是需要专家来顾问的。 朱院士本人不懂生物学,就需要懂生物学的专家来顾问自己。同样的道理,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顾问,包括总纲的文字撰写者。 这么一群人,聚齐了的时候,有好几十号,此时留在办公室里的仅8人,听到朱院士的话,都爬过来看。 “生物学的?”有看见封面的,立即喊了起来:“老曹,你家的。” “我家的看孩子呢。”老曹是个头发乱蓬蓬,胡子乱糟糟,脸胖人瘦的汉子。他原本在自个的写字台前看文件,被喊到了名字,才慢吞吞的开了个没意思的玩笑,走了过来。 老曹先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清空桌面,摊开文件,然后才双手背到身后,伏下身子,像是看书法似的,一页一页的看过去…… 不过,只看了两页,老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道:“生物学发展纲要?这不是胡闹吗?谁想写一个纲要,就可以写一个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资格。” “杨锐写的。”朱院士道。 “杨锐……哦,离子通道的杨锐?”老曹顿了一下:“他也就凑活。” 房间内顿时一片抑制不住的笑。 “凑活着能写生物学发展纲要?”做物理学的顾问封红江就是北大的,自然要替杨锐说话,顺势挤兑了老曹一句。 老曹摸着脑袋呵呵的笑两声,身为学术界里的一员,他总得是要脸面的,如果连续发表了cns三篇顶级论文,还在国内外都有学术专著出版的杨锐都没资格写一篇发展纲要,他这个顾问就更没资格了。 “我是觉得,他怎么想到写这个的。”老曹再摸一摸胡子,算是给糊弄过去了,再不说话,默默的看桌面上摊开的文件。 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情,说笑两句,也就散开了。 房间内,再次恢复到寂静工作的状态。 朱院士的顾问团的工作,是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多的了解全国各地的研究所的状态,这是项复杂而不讨好的工作,往小里说,他们是要判断各大科研院所的效率,乃至于学术成果的真假,往大里说,他们其实就是在给各大研究所做排名,最终的资金分配,在很大程度上,是要归于此的。 80年代的国内科研院所,其实是不怕学术造假的,这不仅是惩戒机制匮乏,更多的还是因为地方保护,或者是山头保护,看看好不容易抓出来的窝案就知道,中国学者的学术造假,根本不是一名研究员或者一个团队的事。 另一方面,一些学者幸运的远离了学术造假。他们或者是他天赋超群,或者是拥有海量的资源,或者是具有强大的精神支柱。 不过,不造假并不意味着研究效率高,某些时候,一些自命清高而水平低下的学者,虽然不造假,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成果,最终变成连数据都懒得去编的学者。 朱铭身为高层的顾问,他是有资格和义务向高层推荐研究机构和研究员的。所谓重点发展云云,就得他自己的顾问来分辨了。 此事关系重大,被他招募而来的顾问团成员,也是看文件看的异常仔细。 直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看向“哎……”的发生地。 只见老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抓着脑袋,摆出孙猴子的模样。 当时就有人笑出了声。 老曹惊醒过来,猛的直起腰来,又是“哎呦”一声。 “你可别闪了腰。”朱铭正好在跟前,扶了他一把。 老曹两只手撑住腰,喘了两口气,笑道:“没事。” “没事就好,怎么了?”朱铭低头看向桌面上的文件。 太敢说了。”老曹顿了一下,道:“杨锐不会是盯着专家组组长的位置吧。” 所谓专家组组长,是指863计划中,某个主题专家组的负责人。而所谓主题专家组,其范围比学科要小的多,譬如光电子就可以是一个专家组,杂交水稻也可以是一个专家组。 对于越深入范围越狭窄的科研项目来说,主题专家组几乎就是最大的项目组织范围了,而主题专家组的组长,自然是身兼重任,极有价值。 朱铭却是笑着摇摇头,道:“不可能,他才多大年纪,让一群五六十岁,六七十岁的老家伙听他的命令?他就算有资格要,我们也不敢给他呀。” “说的也是。”老曹点点头。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的?”朱铭反问。 老曹苦笑,道:“他把专家组的活都干了呀,尤其是基因组,你看看,人体基因组计划,转基因,基因组学,还有基因药物,胚胎移植……我刚才算了一下,除了转基因和基因药物,杨锐没参与,剩下几个大的项目,他现在可都是世界一流的。” 就85年的科研界来说,世界一流的技术毫无疑问的是国内顶级的技术了。 老曹隐含的意思也就很明确了,人家在这方面是国内顶尖的。 朱铭“唔……”的出声,转瞬,道:“杨锐倒是‘计划’的监督委员会的委员。但做专家组的组长肯定是不行的,他也没这方面的要求。” “甭管他有啥要求,人家是有这个能力的。”老曹说完,见一群人都盯着自己看,连忙摆手,道:“我没有要他做专家组组长的意思啊,基因组这边,本来就争的厉害的很。我的想法是,甭管杨锐有啥要求,先拉过来,继续做纲要啊。” “恩?” “人家这个纲要,写的可比我写的好多了,有理有据,逻辑分明……”老曹赞了一圈,转头又冥思苦想了半天,道:“高屋建瓴。” 一群人险些把腰都给闪了。 “他做的发展纲要可以用?”朱铭动了心思。 “岂止可以用。”老曹啧啧两声,道:“人家水平比我高,写出来的纲要,我拍马也赶不上……不是嫉妒啊,我就是说,我这个顾问,忙活这多天,赶不上人家纸上谈兵弄出来的。” 朱院士沉吟道:“就怕他真的是纸上谈兵。” “怕啥呀,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赵括领军不行,做参谋还是可以的吧。” “也是。”朱院士被说服了,向前几步,站到老曹身侧,道:“给我讲讲他这个纲要。” 他之前看的是结构和评估方式,现在,就是听老曹讲专业了。 这种话题,向来是研究员们津津乐道的。 其他几个人也干脆中场休息,走了过来。 “这个,人家的学术水平高,我就大致讲一下,不一定对。”老曹先谦虚了两句,再指着铺开的文件,道:“我先说这个发展纲要的时间分布啊,贼合理。你看,咱们说跟踪研究,就是泛泛而谈,人家说跟踪研究,直接把国外的项目名称,作者和实验室都给列出来了,这么一来,估量时间就准多了……” 一群人跟着看,果然如此。 大家做这个都很长一段时间了,此时一看,顿时是惊为天人: “有道理啊。” “别人学不来吧。” “是啊,他从哪里找的这些信息啊。” “别忘了,人家是有一个实验室的人的,算一下,起码得三四十人吧。” “没那么多,也就是二三十号。” “你说得多大的项目,才能养得起30个研究员?” “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这两年可是红火呢。” 朱院士听的很认真,他现在有些后悔轻易的让杨锐走了。 等老曹说的差不多了,朱铭略作考虑,道:“我看这样,我请杨锐再过来一趟,你们生物组也做一下准备,把人都聚起来,和杨锐谈一谈。” 老曹愣了一下,转瞬苦笑:“我们和杨锐谈,有点……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他搞的这一套,我有些还没太弄明白。” “那就弄明白。”朱院士直接下了命令,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再犹豫着拿起电话,决定亲自打给杨锐。 这一次,就是邀请了。 ……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核心 中午。 杨锐以极大的毅力,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温柔乡,骑着自行车前去见朱院士。 要是以前的话,他大概清晨就出门了,吃些早餐,也许是油条豆浆,也许是油条胡辣汤,也许是羊汤大饼,也许是油茶油饼,或者更好一些,来点不要肺和肝的原汤羊杂碎,多加肚和头肉,能暖烘烘的舒服好几个小时。 然而,如此美好的清晨只不过单身狗最美好的清晨罢了。 成年人的清晨,哪怕是普通的清晨,也比单身狗的羊杂碎清晨要美好的多。 景语兰初为人妇,杨锐食髓甘味,两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吃早饭。 到了中午,凑活着煮一点面吃饱,杨锐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再不出来的话,就赶不上预约的时间了。 杨锐尽可能骑的快一些,虽然实际上做不到,他最近两年锻炼的很好,因为他知道漫长的科研生活需要充沛的体力,但他不知道的是,再充沛的体力也经不起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消耗。 “我来见朱院士。”杨锐将自行车推到门房跟前,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门房大爷好奇的瞅了他一眼,又登记了杨锐的信息,才放他进门。 而在会议室的门口,接到内线电话的老曹,已是站的笔直,等在了那里。 “杨主任来了,这边请,这边请。”老曹说话间,用赞叹的目光打量着杨锐。 他昨天漏夜阅读杨锐写的发展纲要,越读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深意,许多构思与逻辑之严谨,就是写老了文件的笔杆子,都得琢磨一二。 如果不是整份发展纲要,完全贴合国内实际情况,老曹非得怀疑杨锐是从哪里翻译来的国外资料。 如果不能用这一点来解释的话,那杨锐就只能是纯粹的天才了,不仅是科研的天才,而且是科研制度的天才。 老曹?用好奇、难以置信和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扫描杨锐的。 身为“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的顾问的顾问,老曹知道国内在这方面的人才有多稀缺。可以说,中国学界所需要的科研管理者,比实际上所拥有的少一百倍,其中优秀者百中无一。 而一名优秀的科研管理者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看看那些著名的实验室就知道了,一所实验室的兴起,通常只与一两个人有关。 大多数科研者,其实都是隐性的自闭患者,他们关注自身,关注自身的研究,关注自身研究的外部评论以及外部环境,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能管理实验室的学者,能够指出科研方向的学者,本身就对其科研能力,做出了极高的要求,而在此基础上,还要有系统的管理,那就更少人做到了。 在老曹看来,还不到30岁的杨锐,能做到这一切,几乎已经是确定了飞黄腾达之路。 在杨锐看来,乱糟糟的头发和乱糟糟胡子的老曹,就像个洗干净的拾荒者…… 笑着点了点头,杨锐寒暄道:“你们的研究所真够大的了,基建费就够我用二十年的了。” 同样是院士的实验室,有的是一栋楼,有的是一栋楼组成的研究所,也有的是拥有十几栋楼的研究院,就像是朱院士的所在。 老曹很能理解杨锐的感慨,微笑道:“朱院士的研究所的年代久了,咱们脚下这栋楼还是苏联援建的呢,不过,要说研究经费,谁都不敢说自己就能拿的比杨主任多,您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去年拿到了两百多万的经费吧。” “主要是学校给的,另外还有可口可乐、捷利康之类的外企的赞助。”经费都是公开的,虽然不对公民公开,但是对公务员公开,想问都能问到。 老曹听着杨锐说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笑道:“外企的赞助可没听说几个人能拿到的,您有空可得教教我。” “您说的,我也是因缘巧合。”杨锐谦虚着,走进了会议室。 进门的一瞬间,杨锐就感觉到有无数的视线射过来。 一间屋子里十几个人,都用各色的表情看向杨锐。 其中大部分其实是杨锐见过的,或者是某次学会,或者干脆就是北大的教授。 学术圈子就是这样一层一层罩起来的,局外人永远不得其门而入,而圈内人是绕的早就不想绕了。 朱院士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位置并不显眼。 不过,任谁将目光扫过去,都不会漏掉这位温吞水的院士。 事实上,当大家看够了杨锐之后,还是会自觉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朱院士。 “杨锐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总共12位,是我组建的生物学的小组,大家对你提交的发展纲要很感兴趣啊。”朱院士等大家将杨锐参观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站起来,一一介绍在场的学者。 杨锐也是一一打招呼,再坐到桌尾的位置。 “杨主任,您做的发展纲要弄的很细致啊。”老曹坐在杨锐旁边,像是已经熟络的样子笑着说。 杨锐道谢。 “时间线也很好啊。”杨锐对面的是米教授,来自武大,也是为了编制这份计划书,而常驻京城了。 杨锐道谢。 “项目设计的也好。” 杨锐正要道谢,有人开始提出了异议: “项目还应该要讨论吧。” “讨论不就是分猪肉?咱们得先把基调定下来,要不然,就不要做什么发展纲要了,还像是以前那样撒胡椒面算了。” “做发展纲要不是搞独裁,项目全部确定下来,那就不是定基调了。这不是又回到搞计划的老路去了?” “咱们做的就是高技术发展计划,当然要计划了!” “谁说做计划就要你全部计划了?你干脆把项目都做了算了去!” 人一多,说什么的都有,而且,所有人似乎都是自带辩论体质的,几句话展开以后,自己就陷入了争吵。 “我们每天都这样,您别介意啊。”老曹在争论的间隙说了一句话,转头又回到了战斗状态。 朱院士静静的听着,三五不时的打量一番杨锐。 在这个房间里,能够引起争论的话题,就可以认为是重要话题了。 过了会儿,朱院士直更是接点名道:“杨锐,我看你做的计划里面,特别指出,要贯彻‘择优劣汰’和‘竞争促进联合’,具体是在续签合同和课题优势方面做限制,能详细谈一下吗?我们对这方面,还是有比较多的不同意见的。” 不用他说明,有不同意见的学者,表情上都能看出写着反对两个字。 如何签订合同,是整个计划的核心部分,所有人都想参与其中,自然也会有无数的意见。 杨锐左右一看,就能瞅到四五名异见者瞪着眼睛。 这里可全都是生物方向的学者,其他专业的学者,若是听到消息,估计会直接奔战场而来的。 …… 第一千零三十章 同情 …… 今天第二章,补昨天的,大家别看漏了 …… 如何签订合约,是核心问题,需要审慎对待。 不同的合约政策,意味着在接下来的15年里,国内各大专院校,研究机构,以及未来的公司企业,将以何种形式进行科研。 像美国军火商那样先给钱再做科研?做出来追加资金,做不出来算? 还是像日本财团那样做了一边做科研一边要政府补助? 又或者,继续走苏联按需分配的老路? 坐在这间会议厅里的人,都是有想法的人。 给“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工作可是没有多余工资可拿的,甚至连补贴也没有,学者们趋之若鹜的原因只有一个,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令个人意志影响国家建设。 这种将个人的思想转化成影响力的感觉,千金不换! 这其中,朱院士就等于是思想和影响力的转换器。 朱院士接受了你的思想,按照你的想法撰写文件,你的思想就变成了影响力。 如果朱院士不接受,你的想法就没有任何价值。 现在,朱院士主动邀请杨锐,又主动询问杨锐,其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满房间的人,都是跃跃欲试的盯着杨锐。 杨锐发表意见,自然重要,与此同时,反对和补充意见,同样重要。 相应的,成功的反对与成功的补充,或许也会削弱杨锐的影响力。 杨锐坐直了些,再看看两边,仔细的斟酌语言后,道:“我觉得这个计划,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既然是面向全国的,那么,如果保证研究效率,就是很重要的部分。” 我有个初步的设想,首先,课题的合同只签订一年,下一年的合同是否续签,要看前一年的合同的完成情况,以及该单位在该课题上,是否仍保持优势楸决定。这里就是两个步骤,第一,之前的合同是否完成。” 杨锐顿了一下,道:“就以我正在做的胚胎移植的研究为例,第一年的合同,我们和多家相关单位签订合同,做出要求,比如,简单来说,完成牛的半胚移植,做出小鼠的冷冻胚胎移植。到了第二年,我们就可以检验合同是否完成,如果完成,那很好,就可以直接续签新的合同,做出新的要求。如果没有完成,就进入二个步骤,看该单位的该项目,在全国范围内,是否仍然处于优势状态……” “如果仍然是优势状态的,说明我们前一年的目标定的太高了?”朱院士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杨锐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第二年,有两家单位没有完成小鼠的冷冻胚胎移植,但是,他们的课题进度仍然处于全国领先的地位,那就仍然与他们签订合同。只有既没有完成合同要求,又没有处于领先的课题组,才会被淘汰。” “那他们之前做的研究就全部白费了?”反对派的学者,立即提出意见。 杨锐顺势看过去,后者毫不迟疑的自报家门,道:“华中农业大,肖凤忠。” 说过,肖凤忠笑一笑,说:“怕你忘了。我不爱记人的名字,觉得浪费时间,一样啊,我觉得明知道有研究所要通不过检查,还要投资金给他们,也是浪费。浪费资金,也浪费这些研究所的时间和精力,做不了国家级项目的研究所,就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项目,也不错嘛。” 对方虽然是反对,但语气并不激烈,杨锐于是耸耸肩,反问:“应该说,我们将这些既没有完成合同要求,又没有处于领先的课题组淘汰,是为了接下来,我们就不用浪费资金和资源了。” “要是这样子,我们不是应该在签订合同之前,就先判断哪个所能完成,再给他们吗?把之前的浪费也省去了。” “这就是我提出第二点的理由。以竞争促进联合。有竞争,大家都吃大锅饭,如何体现效率?被刷下去的院所,之前的研究也不是完全浪费,我们可以将他们的部分成果合并过来。”杨锐等大家消化了一下自己的话,又道:“咱们是国家级的科研项目,申请了该项目资金的课题,其成果产出就是属于国家的,部分合并或者全部合并,局限于该课题的话,我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资金和资源的管理将是一道难题,虽然立项之前必然要进行判断,但是,全部依靠判断,恐怕是大家都做不到的吧。” 这一次,就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了。 别看这里有十几名生物学的学者做顾问,但是,就算这个人数扩充十倍,一百倍,也不足以对所有项目进行判断。 更不要说隐性的不公正了。 肖凤忠靠着椅子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缠。 杨锐看向朱院士,想了想,又接着道:“国内目前的科研目标,其实基本上都是跟踪研究的状态。有鉴于此,我们应该充分的利用自己的优势,也就是说,我们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研究目标,当然,我们不知道相对具体的研究状态,但是,我们知道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如此一来,我们设定的合同,合理性就大大增强了。” 这句话彻底的说动了朱院士。 所谓跟踪研究,或者技术转化,技术引进,不管叫什么名字,归根结底,就是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 中国是后发国家,85年的中国更是如此,就整个学科来说,落后30年一点都夸张。只有承认这一点,才能做出合乎实际的计划。 科研是非常实际的,落后了就学习,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过,如何学习就是问题所在了。 一个班里成绩落后的学生,要怎么样才能赶得上名列前茅的同学?只要拼命努力就行了吗?——只有智商落后的家长才会这么说。因为班里名列前茅的学生,也是在拼了命的努力。 对于成绩落后的学生来说,首先应该学习的是名列前茅的学生的方法。 名列前茅的学生是怎么学英语的?每天早上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狂吼40分钟?或者,是将英语单词做成卡片,不停的反复背诵?又或者,是将牛津字典摆在桌面上,从字母a背到字母z?又或者,是花钱请个一对一的家庭教师,每周两三次的做研习?更或者,是寒暑假旅居美国,感受英语环境? 只有一一尝试,摒弃不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选择适合自己且家庭能承受的方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所谓的弯道超车,或者截弯取直,正是后发国家的优势所在。 如果不利用后发国家的优势,只是努力和奋进,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于现实无补。 朱院士重重的点点头,不等其他人再表达意见,道:“杨主任的功夫扎实,恩,这个思路,我们要学习。” 说着,朱院士就站了起来,等于宣告会议结束,人群乱蓬蓬的四散而去,有的去做自己的事了,有的就围上了杨锐。 杨锐知无不言。 他今天过来,就是展示能力的,何况,首版863的计划,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 朱院士回到自己座位上,一面看文件,一面竖着耳朵听会议室里的讨论,偶尔还会插上一句,这是他做事的习惯。 而杨锐参与的讨论,明显是他倾听的重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是讨论其他问题,杨锐或许与一两名学者做到你来我往就不错了,但是,讨论这种远期计划,杨锐的优势就太大了。 对方的话一出口,杨锐在脑海中稍微搜索一番,就能找到对应的结果。 这里本来就是最终决定的现场,大家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杨锐的回答就更显的难得。 不知什么时间,朱院士已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一门心思的听了起来。 老曹看到了,念头一转,突然提高一些声音,道:“杨锐,不如你也来我们这边好了。” 朱院士也不由的看向杨锐。 杨锐愣了一些,倒是真的有些心动。 他目前所在的“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监督委员会,要执行监督职责是很难的,可以说,监督委员会的委员,全得靠自身能力来做监督。因此,其中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国家部委的干部,他们的权威来自于其本身的职权,而非来自监督委员会。 而老曹等人虽然名为顾问,却是做着实际工作。他们的工作,是有能力影响********十多年的科学发展的。 不过,杨锐很怀疑自己在这个十多名一流学者组成的顾问团里,是否可以发挥应有的作用。 略作考虑,杨锐还是首先推辞道:“我本人倒是很有兴趣,不过,我现在有一些麻烦事,没有处理干净以前,恐怕不适合加入进来,免得影响你们。” 老曹大大咧咧的问:“什么麻烦事能有这么大影响?” 他们所在的单位说起来级别不高,但有资格影响到的也确实不多。 杨锐等的就是这么一句,稍作犹豫,就摇摇头,道:“我之前申请的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刚刚做出一些成果,被区里做出决定,转交给华东畜产品研究所了,我无能为力,说起来实在有些丢脸。” 杨锐的表情,是懊恼而令人同情的。 ……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义愤填膺 “区属实验室也不能说转就转吧,再说,凭什么转给华北畜产品研究所?”老曹将杨锐的文件看了一天一夜,正在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的时候。 只看杨锐的表情和眼神,再听他的语气,老曹就已经气的不行了,忍不住追了一句:“就是要搞合并,也是你合并华北畜产品研究所。我说,华北畜产品研究所是个什么东西?谁听过他?” “人家有关系的。”杨锐叹了一口气。 “关系户?”老曹“哼”了一声,问:“谁的关系也不能明抢吧。” “副区长吕寿,怎么说呢,我以前没有见过,是很强势的一个人。”杨锐尽可能的用中性的评价,又道:“我是想讲道理的,结果,直接被从实验室里赶出来了。说老实话,我是不愿意说这件事的,不过,也是给大家提个醒吧,免得再遇上了,落得和我一样的田地。” 杨锐说的洒脱,眼神痛苦。 简短的几句话,杨锐几乎没有在语言上,展露出什么情绪来——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在众人眼中,这自然是成熟的表现,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对方的蛮横无理。 而且,蛮横的令人义愤填膺。 类似的事情,大家其实都不止一次的听到过了,对学者来说,蛮横的官员就像是凶恶的婆婆一样,你不用自己遇到,想一想都会觉得气愤。 而在学者身边的蛮横官员的数量,或许比小媳妇身边的恶婆婆还要多。 哪个小媳妇身边,没有三五七九个闺蜜的婆婆坏的流脓啊;哪个学者身边,没有三五十个朋友的主管坏的流脓啊。 学者听杨锐描述蛮横官员的粗鲁行为,就像是大姑娘小媳妇读着婆婆媳妇小姑的情感故事,那眼泪刷的就想流下来。 流下来! 不少人都直接转头,看向了朱院士。 朱院士同样是学者,同样对杨锐的遭楸震惊不已,不由走了过来,轻声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大伙儿帮你想主意,一个区领导,翻不了天。” 在他看来,年仅21岁的杨锐,比他的子侄辈都要小,经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还能保持工作状态,着实不易,于是表情声音都少有的温和。 杨锐“强颜欢笑”,说:“没什么办法了,正式文件都已经下来了。” 朱院士看着杨锐的表情,心生怜悯,他太知道一所实验室对一名研究员的重要性了,更别说是对年轻的研究员。 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的实验室被人抢去了,不管是现在的实验室,还是30岁时的实验室,自己是什么心情?——朱院士太知道这种心情了,因为他的实验室,在几年前,就被人抢走了。 “文件里说什么?理由呢?”朱院士温声询问。 他其实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不管是对年轻研究员来说,还是对自己家的孩子们来说,朱院士都很少有温言温语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是急躁和焦虑的。 朱院士是一家大型研究所的负责人,还是数个委员会的常委或者委员,与此同时,学部委员本身就有相当的工作,再加上现在的“国家高科技发展计划”的工作,朱院士是身兼数则且肩扛重任的,让他像是幼儿园老师似的慢悠悠的说话的人,极少极少。 应该说,杨锐的遭遇,作为受害者的遭遇,软化了朱院士三分之一的心,另外三分之二,是被杨锐的表情和颜值软化的。 如果换一名彪形大汉,比如泰森的形象,或者李逵的模板,朱院士就是想温柔也温柔不来。就是自家的孩子,虽然是自家孩子,但长的那么丑,最多也就让家长可爱到六七岁,像是朱院士这么聪明理智的人,儿子到一岁六个月的时候,就被看清本质了。 但是,任谁有杨锐这种身高长相和风度,行走江湖被人和善对待,或者说,温声询问,才让人感觉是合理的。科研就是战场,我的枪法好,我就要挑更好的子弹,拿更多的子弹,用更好的武器,这个时候搞谦让,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当然,具体到程序上,到项目的机械性分配方案上,杨锐就不需要搞什么创新了,哪一代的863计划设计的更好,更适合当前的国情,甚至是任何一种国家级的科研项目设计的好,都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这样忙活了两天,杨锐算是将自己之前提供的方案理清了,老曹等人更是高兴的不行。 就连不怎么爱说话的米教授,也直接评价道:“有杨锐在,起码节省我们两个月的时间。” 于是,杨锐得到了新的称号—— “二月杨” 虽然感觉上像是一种好吃的食物,但是,满房间的人都是“二月杨”,“二月杨”的喊着,杨锐也就只好习惯下来。 “二月杨” “二月杨” “杨主任”一片二月杨的喊声中,突然有人叫回原来的称呼,却是让杨锐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转过头去看,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吕寿吕区长。 随同在他身后的,还有李星洲,以及两名不认识的干部。 杨锐的脸色,刷的就冷了下来。 再怎么算,他都是个年轻人。不管是曾经的补习老师,还是如今的人生,都没有给他积累足够的城府。 这种时候,他也不需要城府。 “杨主任。”站在吕寿身后的干部,又满脸堆笑的唤了一声,他前面的李星洲,也不自然的跟着笑了笑。 杨锐沉着脸,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他拿捏不清楚情况,不过,看吕寿和李星洲同来,而且是这幅模样,想必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其他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都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杨主任,我是吕洲,是吕寿的堂弟,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吕家给您?麻烦了。今天特别过来给您倒个歉。”吕州说着,弯了弯腰,态度谦卑的不行。 杨锐点了点头,看向吕寿。 在被自家堂弟捣了一下之后,吕寿才不情不愿的抖抖脸颊上的肉,道:“杨锐,不好意思啊,前段时间,我下的命令草率了。” 杨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觉得荒谬,却也没有说出来。 “那个,杨主任,我们吕家在这件事情上,做的确实不够,实在对不住。”说着,吕州压着自家堂哥,就给杨锐鞠了个躬。 杨锐的身后,已经全都是看热闹的群众了,还不是一般的人民群众,全是渠道广泛有资格在酒桌上散布话题的人民群众。 当着这么多人民群众的面,原本自以为是皮厚肉糙的吕寿,突然也有些拉不下脸了,被吕州压着脊背,腰是怎么都弯不下去了。 吕州自己弯腰鞠躬了,旁边吕寿还直挺挺的,让吕州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他再次将手放在了吕寿的脊背上,压了压,压不动,不禁气结,在吕州耳边道:“哥,你是想出国洗盘子吗?” 大腹便便的吕州瞅了自家堂弟一眼,不爽的道:“这个话,你没资格和我说。” “你当我喜欢给你擦屁股?”吕州气的脸都红了,手刷的放下来,道:“你要不愿意,我回去了。” 他话说归说,人是没动的。 吕寿脸色变换,看着杨锐,心里不知道演了多少出戏。 李星洲看着吕寿的表情,生怕野猪再莽撞起来,连累自己,忙是一个大鞠躬,皱巴巴的脸上堆着笑,说:“杨主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杨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小肚鸡肠的。” 夺实验室之仇,岂是一艘船的肚量能撑得下的。 李星洲当着这么多学者的面低头,本来也是不准备要脸了,但被杨锐一下子打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是消失了大半。 李星洲讪讪的笑两声,道:“您的遗传工程实验室,我们原封不动的给您留着呢,您就看在大家同是科研员的份上……” “呵呵。”杨锐不由笑出声了声,再次打断了李星洲的话,并摆了摆手。 吕州不好当面催促吕寿,又不能冷场,趁机,道:“杨主任,李星洲呢,已经去职查办了,他涉嫌行贿受贿、贪污和挪用公款,过阵子,就要进监狱了。” “进监狱了?”杨锐有些惊讶。 李星洲听到监狱两个字,神经反射似的抖了两下,脸色灰白笑了笑。 他倒是想趁机说两句话,却是如鲠在喉,说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监狱环境,可不是他这个小身板能扛下来的。 吕州点点头,道:“李星洲给您倒个歉,回头就要羁押起来了。另外,这里有份谅解书,您要是愿意签个名,他就能少判两年,您要是不愿意,他就多坐两年牢。” 李星洲有些不满吕州如此轻飘飘的说出自己的事,不过,他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杨锐,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谅解书。 杨锐没接,看着李星洲,心道:我凭啥谅解你? 李星洲仰头看着杨锐,眼神从希望到失望,变化的极快,身子也软软的颤着,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吕区长呢?”杨锐却是看也不看李星洲一眼。 吕州瞅了吕寿一眼,没有立即说,先道:“杨主任,我们先正式给您倒个歉,因为吕寿的所作所为,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他的手,再次压上了吕寿的脊背。 吕寿的腰稍微停了一下,终究是深深的弯了下来。 “杨主任,对不起。”吕州大声喊了一句,再直起腰来,笑道:“吕寿的问题也很严重,去职是一定的。” 杨锐“哦”的一声,看向吕寿。 吕寿牙根紧咬,一言不发。 吕州再次用肘子捅了吕寿一下。 吕寿愤怒的看了吕州一眼,几秒钟后,开口道:“我准备出国了,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杨锐看看吕寿,又看看李星洲,道:“窃钩者诛啊。” 吕州赔笑了两声,道:“吕寿做事爱走极端,确实不对。不过,去了他的职,也算去了他半条命了。” 杨锐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欲走。 “杨主任,杨主任……”吕州赶紧又叫住他。 “还有事?” “那个,我们还想向您道歉,争取取得原谅。”吕州笑着,再用脚踢吕寿一下。 对于没有职位的堂哥,他现在也明显缺乏尊敬。 吕寿挪动了一下身体,终于再开口道:“我做的不对,对不起啊。” 杨锐问:“你们也有个谅解书让我填?” “是,要是能得到您的原谅,我们吕家感激不尽。”吕州从兜里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谅解书,里面有公式化的几句话。 杨锐却道:“我要是不签名呢?” 吕寿的脸色就是一变。 吕州脸上挤着笑容,一边将纸笔递上,一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就绕了我们吧。” 杨锐再次用手,将纸给挡开了,且猜测似的道:“吕寿,莫非判的是缓刑?” 这次,吕州的面色亦是一僵。 杨锐微微摇头,道:“缓刑也不能出国吧,怪不得一去不回了,你们这是要送吕寿当逃犯不成?” “看您说的……”吕州想挤点笑都挤不出来了。 ……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继续输出 吕州望着笔直笔直的站着的杨锐,不禁觉得仰头仰的脖子发酸。 他低了低脑袋,揉了揉脖子,还是觉得有些心虚,好半天才重新堆起笑容,道:“不满杨主任,我们的确是想给吕寿求个缓刑。不过,求缓刑是万万不敢有跑的意思的,就是考虑着,服完了刑,吕寿的年纪也大了,他在国内也没什么前途了,与其受着风言风语,不如出去走走。当然,这些都是些我们自己的考虑,并不是就一定会这么做。” 杨锐俯视着吕州,脸上似笑非笑。 就吕家的能力,缓刑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判的符合刑法给缓刑的条件,例如三年以下徒刑什么的,简直是想要就能有。 同样的,吕寿想要一个符合刑法规定的缓刑的判罚,估计也难不倒哪里去。 至于出国,对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还能算是惩罚吗? 想到此处,杨锐道:“你们想要缓刑,和我给不给谅解书,估计也没什么关系吧。再者说,我也没有谅解吕区长的想法……几位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别介,杨主任,您觉得我们道歉不诚心,是误解。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吕州拉了吕寿一把,再笑道:“我们是这么想的,第一步,先让吕寿给您当面道歉,同时,我们把离子通道实验室整理好,再归还给您。第二步,我们可以帮您筹措200万的捐款,给离子通道实验室,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说着吕州再捅捅吕寿,并将手压在他的脊背上。 鞠躬道歉一次,再道歉第二次,就容易的多了。 吕寿和吕州近乎同步的鞠躬,再说了一次“对不起”,就像是他们之前打过交道的日本人那样。在两人的印象里,每当日本人使出这招,都是致胜的绝招。 几秒钟后,两人才抬头看向杨锐。 杨锐的表情几乎楸有什么变化。 200万的数字,倒是吸引了身后一群学者的注意。 200万元的经费,虽然赶不上国家级实验室的经费,那也确实不少了,要是换个地方上的研究所,上百号人一年也就是个百万元的经费。 可惜,杨锐对200万元的经费,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尤其是这种赎罪券似的钱。 “不必了,钱你们自己留着好了,我也不会写谅解书的。”杨锐明明白白的做出回答。 “杨主任……” “就这样吧。”杨锐直接堵住了吕州的话。 吕州的表情僵硬极了。 吕寿的表情更难看,只不过,他本人长的脸丑,也看不太出来有多不高兴。 内心里,吕寿自然是不愿意出国的。他都是四十多岁奔五十去的人了,又不是小年轻,还眷恋国外的花花世界。 中年男人的心里,更眷恋的是权力本身。否则,就吕寿的身体,谈美食,他口中淡而无味,更喜欢习惯了的家乡口味;谈美女,他也微软松下,不堪享受了。唯独是权力本身,那种人玩人的快乐,是经久不衰的。 不过,出国虽然比不上身居高位,但也有别样的休闲与轻松,吕寿并不是特别抗拒。 就像是民国时代的军阀战败了,就去天津或者上海当寓公,不是第一选择,但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体验。 总比坐监狱强。 对吕寿来说,丢掉职务就是他所认为的最大的损失了,接下来,他是希望早点出国的,换言之,有没有杨锐的谅解书,其实决定的是他的缓刑的长度,而不是能不能缓刑。 另一方面,杨锐的态度,则更让吕寿不爽。 年纪轻轻的小子,受我两次鞠躬,你就不怕被克死吗?——吕寿脑海中演着独角戏,他的表情也渐渐的狰狞起来。 “算了,无非是一份谅解书。”吕寿光棍的站直了,一只手扯住吕州转头对杨?,道:“我倒是把话放在这里,有没有谅解书,都是个缓刑,等这边事情过了,咱们再掰扯。” “我的哥啊。”吕州气的发疯,硬是挣开吕寿的手,道:“杨锐……那个,杨主任,您别听他胡扯,我们是真的真的想要寻求您的谅解的。吕寿这边,我们也会给他好好说的,他是一时气话,您别听他的。” 吕州握了握杨锐的手,将谅解书也给握的皱巴巴的。 “吕州,走不走?”吕寿的火爆脾气,早就压都压不住了。 吕州万分无奈,叹口气道:“杨主任,您别怪我堂哥,他这个人……从小跟着部队转移来转移去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那么大的暴脾气……总之,我回去再劝劝他,他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他就是没拐过弯来。” “也不用拐这个弯子了。”杨锐懒得再说,将谅解书顺手塞给吕州。 “请您拿着再看一看,再考虑一下,老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嘛,您是有文化的人,您松松绳子,我们吕家谢您一辈子。”吕州是不要钱的好话使劲的丢,又将谅解书塞给了杨锐,才快步去追吕寿。 李星洲拖着软绵绵的腿,回头看一眼杨锐,似乎也想把谅解书给他,却在杨锐的眼神中,垂头丧气的走了。 杨锐思考了几十秒,回过头来,见到的却是老曹等人关心的目光。 “没事儿,大家散了吧,散了吧。”杨锐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老曹不安的跟过来,道:“杨锐,你怎么想的?” 杨锐笑笑:“还能怎么想,我是一点都不谅解他们的。吕寿做的事,别说减少他缓刑的时间了,他要是收了李星洲的钱,天知道他以前还收了多少,缓刑都不应该。” “话是这么说……”老曹迟疑起来。 “你怕他们报复我?”杨锐帮他说出来了。 “按说是不会,这事乔公知道,他们不敢乱搞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对?” “吕寿当初可不这么想。”杨锐摇头,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写谅解书的。” 老曹觉得气氛太严肃了,有意调侃道:“200万都不要?” “又不是吕寿的血汗钱,还不知道他们从哪个项目里挪过来给我,最后搞的我和他们同流合污了似的。”杨锐想都知道两百万是国家的钱,吕家或者吕寿就是真有两百万,也不敢就这么给他啊,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老曹见杨锐态度坚决,拍拍杨锐的背,笑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杨锐点点头,直接开始了工作。 不过,揉的皱巴巴的谅解书,被他丢在桌子中间,看到了还是怪闹心的。 一会儿,杨锐却是将谅解书拿了过来,展开看了两眼,又重新丢了出去。 转头,杨锐又抽出了一张信纸。 你要我写谅解书,我倒是要将此事写一写。 杨锐的脑海中,浮现出朱院士的影子。 研究员从来都是好学生,最擅长的技能,除了学习,就应该是告状了。 一名好的研究员,读书的时候擅长向老师告状,毕业了以后,也同样应该擅长告状,就像是朱院士。 好的研究员,就像是学校里的好学生一样,读书好的学生为什么喜欢告状?因为他们学习好而更容易被老师喜欢,能够在老师那里获得不对称的待遇。 而好的研究员,如朱院士这样的,同样能在乔公那里获得不对称的待遇。 那么,就先写一篇告状信吧。 杨锐摊开信纸,先不考虑将信给谁,而是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尤其是吕寿的威胁,被他详细的记录于上。 一封告状信,被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二十页,待完成的时候,杨锐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 “写的不错。”不知什么时间,朱院士却是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杨锐身后。 “您莫非是飘过来的?”杨锐慌忙的看看两边,发现只有朱院士一个人,更加觉得难以理解,年纪这么大的人,是怎么做到蹑手蹑脚的?是何等的八卦之心,才能让您做出如此不堪的动作? “写的太长,要精简一点,详略得当,既要吸引人看下去,还要简明扼要,我帮你改一下。”朱院士没回答杨锐的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红笔,像是给其他人改文章一样,在杨锐的信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一会儿,更是有大段的红色文字,出现在了纸面上。 杨锐服气的向朱院士翘翘大拇指,看见别人蓄大招您就闪现,抢人头我最服你了。 ……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写信 “这封信你准备寄给谁?”朱院士一边帮杨锐修改,一边问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学术问题。 杨锐耸耸肩,道:“我也没想好,就想趁着记忆深刻,先把内容写出来。” “总有个思路吧。”朱院士采取了启发式教学法。 在告状这个领域,他自觉还是有些可以教导杨锐的东西的。 身为研究员,不谙熟告状的技巧,或者说,不掌握一定的政治技巧,是很难发挥出全部的能量的。 诚然,厉害的研究员是能够成为一些委员会的委员,但委员会的权威向来是狭窄的,受控于某一个行业内的,要想发挥这种委员会的能量,同样需要技巧。 而要成为政治家的幕僚,像是朱院士自己那样,则是更加的需要技巧了。想要像诸葛亮那样,建立亲密的信任关系,也得先从养望和三顾茅庐开始,就像是普通人找工作一样,耐得住寂寞刷声望,好不容易被独角兽级的公司找上门来,还得摸准了脉的拒绝三次……若是没搞好,或者运气差,最好也是庞统,还得再玩一手不理政事100天的把戏,再被眼大腿粗的张飞看中——所幸不是我大明朝,亏得我凤雏够丑。 杨锐很愿意被朱院士提点一番,于是认真的思考后,先用排除法道:“寄给法院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他们该判缓刑,还是会给判缓刑的。” “当然,法官按照法条来判,再加一些个人判断。吕寿的话,就这么短时间的调查,估计也没有多少证据。”朱院士对这些事情门清,道:“要是就算李星洲一个人的行贿数额的话,缓刑的时间都不会长。” “如果缓刑时间都不长的话,吕州的堂弟怎么还那么积极的来和我要谅解书?” “你觉得呢?”朱院士继续启发杨锐。 杨锐不确定的道:“为了给乔公看?” “有可能,不过乔公应该是不会再关注这个案子了。”朱院士比划了一下,道:“起码不会关注到吕寿一级。” “那他们要谅解书,是想有备无患?” “有可能。”朱院士仍然不直接给答案。 杨锐凝神思考片刻,道:“是在乔公下面,还有人在关注此事?” 朱院士这才点点头,笑道:“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乔公是真正的日理万机,每天不知道要过眼多少重要的事务,即使是863计划的进度,他一两个星期,也最多腾出三四十分钟关注一下,关于吕家的事情,他或许还会在乎一番,关于吕寿的话,就根本不入他的法眼了。 不过,毕竟是乔公关心过的事,如果来个虎头蛇尾,想必也有损乔公的威信。 杨锐遂问:“您觉得,我应该把信交给这个人?” “是个好选择。”朱院士道。 “我怎么找这个人?”杨锐现在思路理顺了,问:“会不会是乔公的秘书?” 朱院士笑着摇头,道:“乔公的秘书也忙的很,乔办那么大,又不是一两个人,肯定是有具体经办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将信交给对方,要一份回执,然后再向乔公报告一声,一两句话的事,不费什么时间。” “只要乔公知道了,经办人就必须要尽心尽力。”杨锐理解的点头。 “恩,另外,信件也要仔细雕琢,既要写的有理有据,又要突出重点。知道为什么吗?”朱院士继续教学中。 杨锐想想回答:“是预备着乔公要看?” “当然要预备乔公看的情况,不过,乔公十有八九是不会直接看信的,就算是看,也是扫几眼过去。”朱院士停顿一下,再道:“乔公多数情况下,都是读节略的,就是一句话的摘要,和咱们论文的摘要差不多。摘要是乔办的工作人员写的,虽然理想状况下,乔办的工作人员必须要一字一句的将信件看过去,理解了内容以后,再写节略,但咱们得防备着意外,比如说,对方是不是会理解错?对方是不是会故意理解错?” 杨锐边听边点头,只觉得里面水深无比。 朱院士笑一笑,继续道:“另外,减少对方的工作量,也是增加咱们的机会,所以,重点一定要突出,突出到对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咱们在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肆意篡改咱们写的信的内容……” 朱院士絮絮的说着,并与杨锐一起,继续修改信件。 两个人就像是写论文似的,将这么一篇告状信,给炮制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杨锐突然有种穿越明朝当秀才的感觉,可不是嘛,在秀才的职称没有实际权力的年代里,又想追求相对应的政治权利,不就得靠告状来实现。 写这么一封信,说麻烦也麻烦,说快也快。 到了晚饭时间,杨锐已是誊抄出了最终版本,并将之封入了牛皮纸的信封内。 “我去帮你递吧,这种事,你先学一下就好,不用立即上手。”朱院士毫不意外的将拉开的闸刀端走了,就像是端走一盘大闸蟹那么简单。 杨锐就此做一些收尾的工作,将之前撰写的文章补充补充,就告辞离开了。 连着三天住在研究院里,他浑身上下都要馊掉了。 回到家里,杨锐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再等清清爽爽的出来,躺倒沙发上看了没两分钟电影,杨锐就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月朗星稀,只有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阳台上。 杨锐蹑手蹑脚的坐起来,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卷了卷,就斜斜的躺着看景语兰。 80年代的公寓楼,普遍是大客厅小卧室和小阳台的格局,这套房子的面积较小,阳台更是只有一个三角形的框子,最多容三四个人站立,甚至放不下一张行军床。 此时,局促的空间,却将漆黑的夜空,与安静的房间和谐的统一了起来。 景语兰出众的气质,即使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也能让人感受到那娴静的气氛,杨锐心中的不安,以及残存的愤怒,仿佛被泉水洗涤了一般,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杨锐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身子稍稍向后一些,一只手撑着沙发扶手,贪婪的享受着静谧的房间。 ……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拜访 早晨7点钟,杨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穿上外套,站在阳台一会儿,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昨日的操劳似乎也消失殆尽了。 最近虽然过的很是疲劳,好在杨锐的身体依旧年轻,稍微活动一番,就浑身舒畅了。 回头见景语兰依旧处于沉睡当中,杨锐小心的带上门,再到厨房里,一口气拿出八个鸡蛋,放在盘子里晾着。 想了想,杨锐又拿了三个鸡蛋,并妥善的做出了分配:我吃七颗,景老师吃三颗,如果她胃口好的话,我能承受五五分配,如果她胃口不好的话,就八二分,极限是九一分。 杨锐对自己设计的方案很满意,在早餐的设计上,容错率是很重要的指标,你不知道一个没睡醒的人的胃口有多大,而且你不能询问。 杨锐在锅里倒了少量的油,静静地等着冒烟,再将小小的鸡蛋,在锅边敲碎,放入锅中。 80年代的食物品质毋庸置疑,尤其是常见的农产品,皆属于后世可望而不可及的商品。比如鸡蛋一项,要在85年的菜市场里,找到不是土鸡蛋的鸡蛋,也是很不容易的,现在极少有规模化的蛋禽工厂,所有的鸡蛋几乎都是农家散养的,而且,由于饲料产业不发达的缘故,缺乏现钱的农民是极少去购买昂贵的饲料的,事实上,光是稻田里的黄鳝和泥鳅切碎了,都够家里喂鸡喂鸭了。 至于为什么不吃黄鳝和泥鳅,一方面是因为农药用的少,泥鳅黄鳝极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油脂的供应不足,缺少食用油的情况下,黄鳝泥鳅之类的,是很难做得好吃的。 相比鸡蛋,现在的鸡肉倒是有洋法配置出来的,美其名曰西装鸡,卖的比普通土鸡贵一倍,还是被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抢购一空。 杨锐一个鸡蛋一个鸡蛋的煎出来,并按照嫩度,将之按顺序排列在长条状的鱼盘上。 普通?煎鸡蛋,或许只要一只普通的盘子就可以了,但是,预备最多可以吃9颗鸡蛋的男人,就需要一个大大的鱼盘来装他的早餐了。 抢在第一个鸡蛋凉下来之前,杨锐完成了10颗鸡蛋的制作任务,一如在实验室般轻松。 借着仍有热气的平底锅,杨锐又将两个馒头切片放在了上面,准备煎到两面焦黄,再配牛奶和鸡蛋。 现在是买不到切片面包的,同样,神一般的面包机也不在商场里销售,没人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做完了这些,杨锐才打开收音机,放到中等音量。 卧室里,很快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间中还伴随着景语兰轻叫声。 几分钟后,景语兰才穿着杨锐的外套,扭捏的走出来,小声道:“我的衣服弄脏了。” “咦?为什么弄脏了?”杨锐一脸惊奇。 景语兰先是红了红脸,转眼看到一桌的煎鸡蛋,诧异道:“为什么做这么多?” “我一共煎了10颗,计划吃五到九个,根据你的需求决定。”杨锐搓搓手,坐到桌前,认真的道:“可以开饭了吗?” 景语兰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道:“给你九个吧,你吃得完吗?” “当然没问题,我损失了那么多蛋白质……” “乱说……”景语兰立即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扔了出去,等打到杨锐身上,才发现,竟是一条内裤。 景语兰飞一般的跑过来,想将之夺回去。 杨锐一把就将她给抱到了怀里,低头顶开宽松的纽扣,转眼间就将景老师逗的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你的鸡蛋……” “唔,我现在的兴趣转移了……”杨锐一脚踢开餐桌,以腾出更大的地方。 景老师红着脸,勾着杨锐的脖子,悄然闭上了眼睛。 …… 杨锐回到实验室,受到了全体人员的一致欢迎。 孙正初顿时尴尬了,连连摆手,道:“我有几个钱的经费。” 不像是华锐或者离子通道实验室,遗传工程实验室目前总共只有8名研究员,根本不用分课题组,所以,各个研究员都是没有独立控制的经费的。 杨锐不拿钱出来,其他研究员自然就没有可用的经费。 孙正初这时候知道了杨锐的态度,莫名的有些慌张,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想招待他们,就是觉得,人家愿意来参观,也是挺难得的。” “就是他们给钱要参观,我都不愿意,何况是要我出钱给他们参观。”杨锐呵呵的笑了两声。 谷强却是眼前一亮,道:“我知道有人愿意出钱参观。” “谁愿意出钱参观?”欧阳仕都好奇了起来。 “我知道的,中南和南农。”谷强道:“有朋友打电话过来问,说他们有经费。” 孙正初看向杨锐,道:“杨主任,这是好事情啊。” “有什么好的?”杨锐的注意力一点都不在聊天上。 不过,实验室里做实验,聊天向来都是不间断的。 孙正初也就接着道:“别的单位都是花钱招待这些参观单位的,咱们拿钱,正好说明咱们的名气起来了不是?” “说明咱们死要钱。”杨锐撇撇嘴,道:“他们就算掏钱了能掏几个钱?到了以后,咱们总不能一顿饭都不请吧,结果,钱没落下,时间花上了,名声也没得,你当我傻的?” 杨锐现在的度完全反常识的,可几个人一想,却是觉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事实上,吃大户的传统就是这样造成的,来参观的单位是小单位的,花不起钱,得你找补,来参观的单位是大单位的,又不能不好好招待。 当然,对单位领导来说,要是能促成全国影响力,那是砸锅卖铁也要招待来参观的单位的,至于他升职走了以后,单位欠下多少亏空,他是不在乎的。 杨锐却没有这份心思,他也没有学而优则仕的念头,更不愿意招待任何单位的研究员,他继续低着头做实验,任由其他人小声的念叨。 “真是可惜了,杨主任,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也太浪费了吧。”孙正初是心最热的时间,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他也是对遗传工程实验室上了心,此时认真的道:“咱们就算花点钱,只要名声打出去了,争取经费也方便了不是?” “争取经费自然是要的,不过,你说的这种方法,性价比太低。”杨锐依旧低着头,对付自己的pcr仪。 欧阳仕都奇怪的瞄了他一眼,问:“什么是性价比高的方式?” “做出更好的结果,写出更好的论文,最好是世界级的原创。”杨锐自然而然的回答。 孙正初忍不住想笑,转念看到杨锐的侧脸,突然想到,世界级原创什么的,人家是做出来过的。 就像是他们正在做的pcr仪,这个东西的价值,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显现的出来了。 “没错,做世界级的原创,的确是更高效的方式。”欧阳仕向来都是最挺杨锐的,而且,他起调子的水平更高。 说到“世界级”的时候,欧阳仕就已经兴奋起来了,紧接着又重复道:“没错没错,我们要做世界级的原创,而且,而且……我们要发表世界级的论文,对不对?咱们的实验室,也应该是世界级的!” 对杨锐,其他人是不好反对的,对欧阳仕,就不是如此了。 尤其是同样来自山大的谷强同志,更加不爽的道:“欧阳教授,世界级没那容易,咱们总该一步一步的来吧……” “倒是不一定。”杨锐突然打断了几个人的聊天。 谷强不服气的道:“杨主任,我知道您的目标长远……” “已经达成了。”杨锐再次打断谷强的话。 谷强不明白的看向杨锐。 “引物我应该是做出来了。”杨锐伸了个懒腰,道:“试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性别鉴定这块,咱们就是世界级的了。” 说完,杨锐放下仪器,坐到了后面。 接下来的工作,自然不用他亲自出马了。 事实上,激动的研究员们,已经将实验桌给围的水泄不通了。 ……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设计完成 做引物是非常困难的工作,或许没有用“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做药引子”那么难,但也超过了来自沙漠的无根水的难度了。 在计算机技术蓬勃发展之后的年代,生物学家们为了制作引物,专门开发了专门的软件,例如功能强大且方便使用的premierprimer5.0,常见的oligo6.0,或者vectorntisuit、dnasisomiga,dnastar等等,光看软件的数量就能想到,这是件何等复杂的工作,至于版本号,更能说明这些软件,尚未解决全部问题。 事实上,即使pcr已经发明了30年,设计引物依旧不是循例的常规科学,当然,学者们总结出了一些规律,但是,不确定性和偶然性依旧困扰着学者们。 杨锐在遗传工程实验室组建前期,并不要求工作时间,现在重新祭出110个小时的法宝,也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和偶然性。 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归纳起来,就是概率,而解决概率问题的最自然的方式,就是增加样本。 整个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为了完成引物设计的工作而鞠躬尽瘁了。 在一流的中文期刊上发表论文,是杨锐对他们的回报,相应的,卖力工作也是免不了的。 在这一点上,杨锐是非常坦荡的。 中国实验室相对国外发达国家实验室的差距是巨大的,从经费到仪器,从管理到技术,从环境到积累——仍然能够做出世界级成果的原因,唯一能够填补这些巨大差距的东西,就是实验狗和科研员们的血泪了。 现代化的实验室都是有门禁系统的,无论是打卡的,刷指纹的,还是牛的不行的虹膜的,都能记录实验狗和科研员们的工作时间,若是将中国的实验室和外国的实验室的出勤时间做个对比,就能很清晰的看出差距。 国外实验室大部分是八小时工作制的,越是发达国家的实验室,工作时间越是固定,而若是考察国内的实验室的话——清华的生物实验室,博士生们每个月的出勤时间大约是450个小时。 每个月出勤450个小时,可比每周出勤110个小时要辛苦的多,这意味着清华的博士生们每月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3天,而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可能达到8小时,并且,除了吃饭睡觉,实验狗们必须将所有时间供奉给实验室。 如果说科学需要祭品的话,它的祭品就是实验狗和科研员们的时间、血泪和困苦了。 杨锐完成了硕士学业之后,之所以没有继续深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能够承受时间的消磨,血泪的付出,却很难忍受求学中的困苦。 平均年龄25岁以上的博士生,已经是标准的成年人了,然而,每月450个小时的劳动时间,却只能获得1200元左右的收入,说是困苦,一点都不为过。 曾经的杨锐,勉力挣扎,依旧无法从现实生活的泥潭中脱离出来——当你辛苦了一天,疲惫不堪,饥渴交加的回到宿舍,拿起一盒午餐肉,却舍不得打开的时候,学业的成功与学术奉献的光环,已然黯淡无光了。 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杨锐回到80年代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自己的经济困境。 而当经济困境解决了之后,杨锐就再没有顾忌了—— 即使他面对的是令人畏难的引物设计,也不例外。 老实说,这项工作,杨锐能够从脑海中的资料库中得到的帮助是很有限的,他至多能够得到一些理论上的指导。 当然,有理论支持也是难能可贵的。理论指导不仅给杨锐指出了方向,缩小了尝试的范围,而且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即使如此,实际操作依旧困难。 至少比30年后的学者做未知引物还要难上许多倍。 后世的学者起码有引物设计的软件可用,仅此一项,就不知道要节省多少时间。后世的学者还有更多的模板可供参考…… 而在1985年,杨锐甚至连仪器的效率都无从追求。 但是,杨锐一点畏难之心都没有。 他吃饱穿暖,有牛肉吃,有定制风衣穿,想坐车坐车,想骑自行车骑自行车,他还存了两屋子的邮票,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和价值不菲的专利技术。 即使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引物设计中,即使要用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杨锐也不觉得畏难。 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工作。 遗传工程实验室终究是杨锐掌权,而遗传工程实验室里的8名研究员,也是难能可贵的帮手。 后世做引物设计的学者不好,许多生物专家都有做引物设计的经验,的确,他们有更多的技术手段和资料做后盾,但做此等研究的学者,能有一名助手就算是不错了,想要8名专业的科研人员每周付出110个小时来帮忙,那是想都不用想。 终究,科学之神还是听到了杨锐的祈祷,在吸食了8名研究员的血泪和时间以后,给予了遗传工程实验室以回馈,稍稍的弥补了技术和设备上的缺憾。 而杨锐唯一能够保证的,也就是让自己的研究员们,不至于困苦。 尽管他不能给公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以额外的工资,但是,学着现在的国企们那样,多来些福利,总归是简单的。 像是中牧这样的企业,也很愿意满足杨锐的要求。 趁着研究员们围在实验桌前的时间,杨锐打了几个电话,并回转过来,笑道:“我向梅局长、铁局长还有屈场长他们报了喜,约定之后请他们来看演示。另外,梅局长答应给咱们再提供一头牛做贺礼,当然,是宰杀好的。”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都笑了起来。 “梅局长好人,又送牛肉。” “我们家里上次的牛肉还没吃完呢。” “你不懂吃,我给你说,中牧送的都是肥牛,你不要光是煮,用烤箱也好吃。就是咱们冬天烧暖气的炉子,你们家的有没有带烤箱?” 说到吃的时候,实验桌上的气氛顿时变的和谐起来。 杨锐亦是笑容满面,等几个人依次看过实验记录,就示意再次打开电泳仪。 引物是用肉眼看不见的,弱一点的显微镜也别指望,再者,就是看见了也不能判断actg,所以,验证引物是否成功的方式就是凝胶成像,用生物实验室里的话来说,就是跑电泳。 电泳不光能看出引物是否符合要求,还能看出引物的效能如何,也就是所谓的特异性。 杨锐刚才已经做过了一遍,此时就将工作交给了谷强,让他再检验一遍。 谷强的实验操作强的不行,准确性比杨锐高一个数量级都不夸张,大家也更相信他的操作,一个个注视着谷强的动作,又再次紧张起来。 杨锐也莫名的有些紧张。 实验室里出现假阳性的数据再正常不过了,材料被污染,或者操作失误等等情况层出不穷,著名的青霉素,其实就是试验用的培养皿被污染了,落在某些实验室里,当场就得有实验狗上祭坛吊起来放血。 这次的引物设计,杨锐虽然有利用脑海里的资料,但具体的细节是一点皆无的。 因此,谷强现在要测试的引物,也就等于说是杨锐独立设计出来的。 这份功夫,就是放在20年后,也比普通的博士级头犬强了,不过,独立设计也就意味着杨锐不能比较资料再三确定了,此时不免略有些不安。 要是谷强做了凝胶成像以后,产物的电泳图的特异性条带不明显,或者来上一条二聚体的条带,那就丢人了。 不过,丢人也就丢人了,做科研的总有丢人的时候。 杨锐看着谷强节奏性很强的操作着电泳仪,倒是慢慢松弛下来。 说起来,他当年刚去唐集中教授的实验室的时候,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电泳仪,要说操作的多精妙不至于,操作失误却也不容易。 谷强的操作自然是更好的,光看他的动作,就给人以干净利落的感觉。 等到pcr产物电泳图出来,更是条带清晰…… 然而,所有人的关注点,却只在那条特异性条带上。 “产量好高……”几个人都赞了起来。 pcr产物电泳图显现出来的条带,是一片漆黑上的“条形码”,“条形码”是白色的,又长又短,依次排列。 越是清晰的条形码条带,就说明该物质的含量越多。 就现在的实验来说,特异性条带越清晰越好,二聚体或者发夹结构什么的越少越好。 杨锐亦是忍不住挺胸抬头起来,这可是完全属于他的设计。 “欧阳教授,咱们做一组鉴定?”杨锐自信心大增。 欧阳仕大声的应了。 孙正初听的羡慕不已,道:“这个实验做出来,怕是能发表到国外的畜牧类顶级期刊上吧。营养学报(journalofnutrition)或者英国营养学报?” 杨锐笑而不语,营养学报固然是畜牧类的顶级期刊,但对他来说,却不是顶级的选择。 “先看实验结果怎么样。”杨锐并不多说,又恢复到了做实验的状态。 ……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自然》 谷强做了三组的验证实验,既是保证结果可信,也是为了积累一些资料,为以后的比较做准备。 欧阳仕则接手了杨锐的工作,抓了七只准备好的小白鼠过来,开始做胚胎的性别鉴定。 做性别鉴定的难点就在于引物的设计上,同时,它也是胚胎移植的重要门槛之一。 杨锐设计出了引物,最难的门槛就算是跨过去了。 剩下的工作,他还不如交给欧阳仕,顺便送给他一个第二作者。 对杨锐来说,一篇论文是否独自领衔,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即使是能拿诺贝尔奖的论文,诺贝尔奖委员会实际上也不会因为论文的署名而决定奖项的归属,何况诺贝尔奖通常都是给人的,而非给文章或者研究本身。 这一点在爱因斯坦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奖的理由是光电效应的发现。光电效应当然是很重要,也值得拿一个诺贝尔奖,但是,这是爱因斯坦来着! 任何人想到爱因斯坦的学术研究,第一念头都应该是相对论才是,诺贝尔奖委员会也不例外。 但是,当年的相对论却是未曾证实的,虽然大家都觉得相对论碉堡了,可是,将诺贝尔奖的获奖理由,设为尚未证实的相对论,又未免太冒险了——就在爱因斯坦之前不久,以太学说还大行其道呢,当年又有谁敢肯定相对论不是另一个暂时无法证伪的假说。 然而,爱因斯坦又太牛了,再不给他诺贝尔奖,也实在是拖不住了。 因此,爱因斯坦最终得奖的理由,就成为了光电效应——值得获奖,但绝不是爱因斯坦因此而获奖的理由。 事实上,现代科学已经越来越难以单人完成了,杨锐之前独立完成的pcr,即使不是最后一个单人完成的诺奖级技术,也相距不远了,就这还是他刻意如此。 性别鉴定这个小项目,自然更不值得杨锐独立去做。 其实,要是杨锐狠一点,他随便找两只实验狗配合自己,或者就是让全实验室的人都帮忙了,到时候他不给署名,大概也无人敢跳起来。 实验室负责人的权威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无从轻重的,或者是含混不清的,但在实验室内部,依旧异常的沉重,对于杨锐这样名声在外的学者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强权并不属于杨锐的选择,他本人也不喜欢如此纯粹的剥削。杨锐宁愿拿出一个或者几个第二作者,若是合作者有相应的付出的话,杨锐也不介意让出一个或者多个第一作者。 即使他的目标是《nature》。 是的,杨锐计划将性别鉴定的论文发表到著名的《自然》上,他才不在乎journalofnutrition(营养学报》,或者britishjournalofnutrition(英国营养学报)。 这两份期刊的确是行业内顶级的期刊了,但它们所在的行业,是小小的畜牧业,而非庞大的生物学,更不是传说中的自然科学。 期刊的名气,社会影响力,以及它的地位,粗略的讲,与它覆盖的广度是很有关系的。最早也是最著名的《自然》与《科学》毫无疑问的占据了期刊地位的制高点,这与他们的覆盖面最广很有关系。 而在生物学类期刊中,涵盖全生物学范围的《细胞》首当其冲,但就算它的影响因子经常比《自然》和《科学》,论全社会的影响力和地位,仍然是比不过后两者的。 同样的道理,《柳叶刀》这种只涵盖了医学的期刊,即使它的专业性为人称道,影响因子亦是经常夸张的要命,可它在生物学内的影响力却大不如《cell》,只能在医学领域与《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之类的期刊内斗。 更进一步的《cancercell》(癌细胞)更加专精,因此,虽然它属于典型的牛的不行,一篇论文吃一辈子的期刊,可要说行业以外的社会影响力,自然更加狭窄了。 对于今天的杨锐来说,一篇畜牧类期刊的牛文能怎么样呢? 遗传工程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大约是很需要《营养学报》这样的期刊,准确的说,是极其渴望以至于不敢幻想《营养学报》这样的期刊。 可对于杨锐来说,他要一篇影响因子3.0的期刊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向人证明自己在畜牧学方面有所钻研吗? 再强的行业顶级期刊,也不可能比cns有价值的。 多一篇《nature》不知道是牛多少倍的事。 当然,发表一篇《nature》也是一件不知道难多少倍的事。事实上,如果是欧阳仕或者谷强他们写一篇《应用pcr技术对早期胚胎做性别鉴定及性别控制》的文章的话,十成十的是发表不了的。 因为他们尚未在国际学术界证明自己。 所以,像是这种看名字就不够格的论文,是不能给他们当敲门砖的。 如果是只发表过一篇cell的杨锐去投稿的话,九成九也是发表不了的,同样是因为这篇敲门砖的力度不够。 但是,对于已经cns全接触过的杨锐来说,他还是三成几率将这篇论文发表出去的——他是已经将门敲开的世界级知名学者了,他要发表新论文,不论是cell还是《科学》,都会给予重视的。 假如再算上杨锐是pcr技术的开创者的这个身份,三成几率就会骤升到六七成。面对cns级别的期刊,六七成是个很靠谱的成功率了,完全值得一试了。 换言之,一模一样的论文,如果署名是杨锐,就有六七成的几率发表,如果署名孙正初的话,就是绝对无法发表。 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当然,就现实的情况来看,孙正初累死了也做不出这样的文章就是了,cns之流的顶级期刊的歧视也就无从说起了。 不过,杨锐并不准备在论文发表以前,谈论《自然》之类的话题。 这样的事情做就可以了,完全不用去说。 在欧阳仕忙着给小白鼠做“胎教”的时间,杨锐就铺开阵势,写了起来,顺便教谷强、孙正初等人英文写作。 别看后世的研究生六级英语都没过就能写英文论文,那也是多年经验积累出来的,就80年代的环境,买本英文学习资料都困难的年代,杨锐的经验,妥妥的是金砖级的。 于是,刚刚休息了几天的研究员们,再次无怨无悔的进入了加班状态。 杨锐倒是稍微清闲了一些,在等待欧阳仕完成实验的时间里,随意的招待着前来参观的学者和官员,偶尔进行一些表演性质的实验。 一切都平静的像是山坳里的池塘似的。 就连欧阳仕在完成了最后一步后,都没有发现,杨锐已然第一时间将论文给寄出了。 反而是实验室的食堂里,一群不相干的研究员兴奋的讨论着《营养学报》和《英国营养学报》谁强谁弱的问题。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进展 在85年的当下,杨锐对自己做的性别鉴定的技术,还是颇有信心的。 胚胎的性别鉴定,原本就是胚胎移植的最高门槛。 何况是pcr发明不久的时间。 pcr可谓是生物技术领域近些年诞生的最强通用技术,对生物学的影响不亚于瓦特蒸汽机对工业界的影响。 而且,pcr的影响还更快更强。 如果说工业革命期间的每间机械工厂都有一台乃至于多台瓦特蒸汽机有些夸张的话,现代生物实验室,每间都有一台或多台pcr仪,那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当然,任何技术都有一个发展的过程,越是通用的技术越是如此。 在pcr刚刚诞生的1983年,学者们还有些茫然,但是,到了85年的当下,众多的应用已经被开发了出来。 用pcr做胚胎鉴定就是一项刚刚开发出来一年的技术。 在此之前,胚胎鉴定还在采用细胞遗传学分析的方法,做起来很复杂,正确率也不高,起码是不能与稳定95%准确率的pcr技术相提并论的。 就国内的情况,采用细胞遗传学分析方法做性别鉴定,许多实验室的正确率只有80%。 听起来似乎不错,80分放在考卷上的话,似乎还是个优良的成绩。 然而,80%的正确率在实际应用中,基本可以说是灾难,几乎难以使用。 假设某个农场主需要100头小母牛犊,结果最终得到了80头小母牛犊,还有20头小公牛犊,由此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优良所能解决的——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传说中的小牛犊肉了。 饭店当然很喜欢价廉物美的小牛犊肉,农场主们可不喜欢。 100头牛是如此,100万头牛又会怎么样? 想想中牧公司的需求,就能理解这项问题的严重性。 对中牧公司来说,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母牛,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扩大种群,至于小公牛,在国内的市场前景可不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他们做繁殖是用美元的,而零星的卖肉只能得到人民币。 换言之,80%的正确率,对中牧公司来说,就是额外的20%以上的外汇开销。这当然是难以忍受的开支。 对大牧场主们来说,准备卖肉的100万头公牛里,突然出现20万头母牛,吃的不少,长的不胖,肉还不美,还不能当小牛犊肉卖。最后,还不如不用性别鉴定和控制的方案,自然生长,再将小母牛转手卖掉的方便。 所以说,准确性和正确率,是性别鉴定和性别控制的要点。 在前pcr时代,畜牧业在性别鉴定和性别控制方面,并不是很成功,大部分的农场主和农业机构,都不会采用这份既要花钱又没什么效果的方案。 而在后pcr时代,极高的准确性和正确率,带来的就是革命性的变化了。 不过,杨锐的论文并不准备考虑这份革命性的变化。 他的论文,更多着眼于pcr的应用。 身为pcr的发明者,再次拓展pcr技术的范围,原本就是一件期刊社喜欢的噱头——学术期刊也是需要噱头的,比如说,用爱因斯坦大脑细胞做的实验,就比无名氏的大脑细胞做的实验更引人关注。 而学术期刊终究是一种期刊,他们也是需要关注度,需要学者们的认可的。 当然,仅此一点,并不足以登上《自然》。 毕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著名期刊,噱头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杨锐真正有自信的地方,还是他设计的引物。 引物是做pcr的前提。如果将pcr形容成是一台电脑的话,引物就这台电脑的应用程序。做不同的实验,就要设计不同的应用程序。21世纪的引物已经有通用的设计模板了,工作相对简单,可以比喻成是电脑的操作系统,但在1985年,刚刚诞生不久的pcr技术,更像是一台复杂的大型机,既没有操作系统可用,也没有容易的输入输出方法,每次研究,都需要额外的设计和专门的应用程序。 这时候,杨锐设计的引物,其实就是一个极好的范本。 杨锐相信,会有很多学者,愿意看一看他亲手制作的pcr引物的。 尽管远远不能称得上完美,但是,学术哪里有什么完美之事。 另一方面,杨锐又将自己的论文,同步寄给了达尔贝科等学者,既是与之做进一步的交流,也是敲敲边鼓的意思。 通过信件来交流工作,这是西方学者几百年前就很熟悉的事了,高斯的一些研究,还是从他往来的信件中搜罗出来的。 而在电子邮件普及以前,各国的学者基本还是维持着这种交流方式。 反正,对于学术研究来说,几天或者十几天的延迟时间,算不得什么。 达尔贝科等人也很乐意了解杨锐的工作。就生物学目前的发展来说,拳头人物就是那么几个,杨锐勉强也能位列其中,大家自然有要了解他的意愿。 总的来说,杨锐要在《自然》上发表论文,不像是国内期刊那么容易,却也不是太难。 就是杨锐自己还不甚了解自己的影响力,这一篇论文,也可以算作是一次尝试了。 杨锐安静的等待,顺便继续指挥着遗传工程实验室进行系统化的实验——第一批10只西门塔尔牛,被牵入了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后院。 临时制作的牛圈略显简陋,但西门塔尔牛们大约是不在乎的。 几名实验员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牛,对于习惯了黄牛的人来说,健壮的西门塔尔牛,确实显的高大健壮的多。体积上,有点像是中华田园犬和二哈的差距。 孙正初和王子昂,迅速的为10头牛做了体检,并且记录了数据。 他们两人都是传统的遗传学家出身,常年为动物解决生理问题。 新来的十头牛,也就变成了孙正初和王子昂的责任。 杨锐基本不用再行管理,他不懂养牛,也不懂得怎么照顾牛的幸福生活,事实上,他也用不着做这些。 现在,所有的点都已攻破,所需要的,就是按照之前的顺序,再来一次罢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胚胎到 首都机场。 文泽林和姜志军偎依着取暖,双眼有些无神——冬天起床太早,就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几名研究员,倒是比较有精神的样子,像是谷强同志,就不停的在候机楼里面晃悠,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饱含着整夜没睡的亢奋样儿。 来自中科院下属的遗传所的几名学者,则是紧皱着眉头,似乎处于某种沉思和意念的玄妙状态。 窗外的雾气,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来越强烈的光线,伴随着轰鸣的飞机声,搅的人精神衰弱。 头顶的广播也是颇为烦人,直到它念出了“375”的名字,文泽林和姜志军一下子跳了起来。 “来了!” 有的人喊出了声,有的人只在心里默喊。 “去叫杨锐了。”文泽林着急的去喊丰广汉。 遗传工程实验室统共就这么小猫两三只,负责做保安的更是只有丰广汉一个人,倒是利用率颇高。 丰广汉的耳朵其实一直竖着呢,听见文泽林的招呼,也就是憨厚的笑笑,道:“杨主任说了,等人来了再报告,让我不要着急。” “他还真坐得住。”文泽林远远的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杨锐,有心去喊,想想还是算了。 自从吕寿的事情以后,文泽林等人面对杨锐,都觉得身形有些矮。 没办法,吕寿的野兽之名不说是冠绝京城,那也是地方一霸。要说他有如此下场,并不令人奇怪,不过,像是文泽林等人,都以为吕寿最终撞上的铁板会是另一名官二代,而非杨锐这样的学者。 杨锐的做法,既是出乎意料,也令文泽林、姜志军和丁十一心有戚戚焉。 安静而焦急的等待了30分钟后,终于有人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这一次,丰广汉不用人去喊,快跑着去通知杨锐了。 杨锐放下手里的资料,稍微整理了一下,再将之交给丰广汉,步伐轻盈的走了过来。 文泽林三步并作两步的跳过来,道:“杨主任,看你的了。” “有我什么事啊,我就是来看看的。”杨锐笑眯眯的,他刚刚都是在读文献,现在满脑子还都是各种数据。 不管做什么事,成就感都是一项很重要的属性。现在的杨锐就很容易获得成就感,因此,他不论是工作还是继续学习,都不会觉得太痛苦——一般性的痛苦还是有些的,但是想想众人膜拜的场景,再加上是自己喜欢的项目,大致也就是比网游练英雄苦一点罢了。 文泽林就不明白了,以为杨锐是在谦虚,遂道:“整个项目都是您主持的,不看您看谁啊。” “看谷强他们了。”杨锐呶呶嘴,又笑了,道:“你们这个公司,初期的产能如何,也就看谷强他们的效率怎么样了。” 文泽林此时醒悟过来了,笑道:“杨主任说的对,你是总掌全局的,不能被这些细务给影响了。” “一模一样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总感觉不对劲。”杨锐说着摆摆手:“开个玩笑。” “玩笑好,玩笑好。哎呀,我最怕严肃了,被我爸给弄怕了。”文泽林很乐意与杨锐开玩笑,高高兴兴的跟着杨锐往前走,又自言自语的道:“一飞机都是老外,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对了,乔治赛德这个人,杨主任您见过吗?” “没有。” “没见过面也能联络到,杨主任太厉害了。”文泽林依旧是极不熟练的恭维。 杨锐有些不自在的道:“你还是叫我杨锐吧。我联络的是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埃尔斯顿博士,乔治赛德是他的助手。” “埃尔斯顿……”文泽林念了一遍,问:“你们是开会的时候认识的?” “神交。”杨锐笑了一下,道:“国外有个协会,叫国际胚胎技术?会,建立于1974年,他们在全球30多个国家都有会员,埃尔斯顿博士是倡导胚胎移植工业化的代表人物,因此,我提出要在中国大规模的进行胚胎移植,他就立即派了自己的助手来。” 文泽林有点理顺了其中的人物关系,赞道:“还好您知道这个协会,咱们国内的研究员,就不知道要联系人家的。” “是对方联络的我。”杨锐微微笑了一下。 “啊……”文泽林有些发愣。 他们说话期间,已是靠到了接机通道的位置,旁边站着的遗传所的研究员,也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互相看一看,都是低头不吭声。 文泽林不明白其中的玄妙,中科院的研究员怎么不可能不明白。 就80年代的生物学来说,基因是最受关注的,医药是最受重视的,分子级的细胞结构与功能是难度最大的,而这三者,杨锐都已涉足,而且,在离子通道和基因方面,具有相当的地位的,以圈地来形容的话,可谓是前沿领域的大地主。 相比之下,遗传学或者畜牧学的地位就低多了。 再缩小到胚胎移植的领域,就是埃尔斯顿博士这样的先驱者,也一样需要杨锐来吹牛——埃尔斯顿在胚胎移植领域的地位毋庸置疑,但是,出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是要在生物圈子里吹牛,他的名气也没有杨锐的好使。 因此,杨锐涉足遗传学,对于某些国外友人来说,是乐见其成的。 也是这个原因,埃尔斯顿才将自己最重要的助手派了出来。 乔治赛德在后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在85年的当下,也基本脱离了实验狗的地位。 乔治赛德的脸,也很快出现在了研究员们面前。 现在的赛德先生,还是个脸上长着细碎绒毛的小伙子,手上提着一只铝合金的箱子,贼眉鼠眼的像是被强行降低了智商的间谍似的…… “我是乔治。”他站在了举牌的孙正初面前,有点腼腆的模样。 谷强听到声音,就从身后挤了过来,着急的问:“胚胎带来了吗?哎,翻译,那个……田教授呢” “这儿呢。”充当翻译的是离子通道实验室借来的田兵。 田兵同志是杨锐从清华挖来的副教授,杰青水平的小牛,英语溜的不行,几句话就连招呼带问题的说了。 乔治赛德像是毒@贩子接头似的,警醒的看看四周,才找了张桌子,将铝合金箱子平放,正面打开。 只见内里就是三只玻璃瓶,每只仅50厘米高,莫名的冒着白烟。 “是用液氮保存的,小心一点。”乔治赛德说了一句,等几个人看过了,又轻轻的将箱子扣上了。 “就三个?”文泽林失望极了,他一大早跑过来,可不是为了三头牛。 田兵于是问了一句:“总计多少个胚胎?” “按照杨锐先生的要求,每个瓶子内装了70个胚胎,总共210个小牛胚胎,能保证200个胚胎的完整性。”乔治赛德说着看看四周,问:“我可以将胚胎交给你们了吗?” “恩,交给我们吧。”杨锐签了字,将之接了过来,又用英语问道:“我之前的要求,你还都记得吧?” “记得。”乔治赛德一凛,道:“我都记得很清楚,首先是服从您的命令……” “记住就可以了,不用复述,这部分内容,也属于保密内容。”杨锐打断了乔治赛德的话。 乔治赛德连忙点头,将签收的文件收好,又小心翼翼的笑道:“杨锐先生,我是您的粉丝,大粉丝,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杨锐将刚才的签字笔又拿了出来。 乔治赛德连忙将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本书,赫然是英文版的《基因组学》。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一群人都冷静了下来。 文泽林和姜志军对望一眼,由后者出面,问道:“杨锐,这210个胚胎,都是西门塔尔牛吗?” “对。” “这样的话,我们公司就可以开张了?” “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准备将牛卖给谁?” “焦场长早就翘首以待了。”姜志军笑了起来。 杨锐点头,道:“给中牧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们准备怎么卖?” 这一句话,却是把姜志军给问住了,因为里面隐含的信息,就是价格了。 姜志军此时才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他们的公司里没有了杨锐的参与,还得到了杨锐大量提供技术的支持,但是,当交易真的开始进行的时候,他还是明显察觉到了己方的劣势。 ……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流水 遗传工程实验室。 谷强小心的做了验证以后,就开始了解冻的步骤,几乎没有丝毫的耽搁。 用液氮保存的胚胎,理论上能够持续保存几十年——当然,因为时间的总长度不够,85年的科学家们只能保证它具有活性的时间超过10年。 但是,理论上的“保质期”并不意味着最佳时间。 对于商业化的胚胎移植来说,存活率才是更重要的指标。 因此,尽可能快的使用胚胎通常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来自遗传所的几名研究员似乎想说点什么,想想也没有说出来。 杨锐和其他几名研究员,一并来自美国的乔治赛德同志,则是认真观看着谷强的操作。 遗传工程实验室内安静一片,基本只有仪器和器皿的声音。 姜志军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如此和谐的场面。 差不多三十分钟以后,经过解冻的胚胎,才被移植到了第一头西门塔尔牛体内。 包括谷强在内,众人都悄然松了一口气。 姜志军趁机靠近杨锐,笑道:“怎么还用到西门塔尔牛了?不是普通的国产黄牛也可以吗?” “做个对照。”杨锐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问:“你们商量好了?” “老丁让我全权负责。”姜志军这就等于说是他说了算了。他们的生物服务公司原本就是三个股东,姜志军自己,一并丁十一和文泽林,丁十一授权给他的话,文泽林说什么都没用了。 杨锐点点头,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当初没有参加他们的公司,就是厌烦这种组织人事,现在更是没有加入的兴趣。 姜志军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们原先以外你们在国内就把这个工作给做了,现在要从国外进口,得多少钱?” “300美元一只胚胎。”杨锐回答道:“科罗拉多大学的牧场给的价,已经是他们能给出的最低价了。 姜志军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甚至有些生气,他调整了一下思绪,道:“这个价格,都够我们找国外的技术服务公司了。” 他也是了解过价格的。 杨锐微微颔首,道:“这个本来就是国外来的胚胎,自然就是国外的胚胎价格。” “什么意思?你们实验室做的项目,不就是要取代国外胚胎的意思?” “这就是用国外的胚胎做验证啊。”杨锐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姜志军,道:“就像是做医药的,要大批量的做临床试验,动物也是需要做临床试验的。当然,胚胎移植不是药就是了。” 姜志军没有太弄明白,继续皱着眉头道:“做验证的目的是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我们得证明自己的实验室里做的胚胎移植,不比来自国外的胚胎差。”杨锐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国内的公司可能没要求,但国外的公司或者牧场都是有要求的,未雨绸缪。” 姜志军没有理会杨锐说的前半部分,但却是一下子听出他的后半部分的话。 杨锐还想向国外公司卖技术。 这其实并不令人意外,杨锐在组建遗传工程实验室之初,就有这样的计划。 但是,姜志军以为那应该是几年以后的事了——正常的思路,不是应该在国内先做几年,等待技术提升了,操作稳定了,再考虑国外市场吗? 连第一头完全属于自己的牛胚胎移植都没有完成,就计划向外国公司展现自己的技术?——若是别人说这个话,姜志军大约是要笑出来的。 可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姜志军是相信杨锐有这份能力的。 事实上,任何一家能够提供商业化胚胎移植的公司,都是世界级的。 姜志军自从组建了公司以后,也了解了许多相关信息。他现在已经知道,别看国际上有许多的涉足胚胎移植的公司,有些还是世界级的跨国企业,但是,真正能够进行大规模的商业化操作的公司,也就是两位数而已,而且,有的公司还会同时向多家跨国公司提供技术服务…… 因此,杨锐只要能完成商业化的胚胎移植,那他就是世界级的生物技术服务商了。 进一步的说,如果杨锐向姜志军他们的公司提供胚胎和胚胎移植的部分技术,他们的公司就能与世界级的跨国公司竞争,如果不能的话,他们的公司根本就是无本之末。 “怎么样?”杨锐的声音打断了姜志军的遐想。 “001没问题了。”姜志军说的是西门塔尔牛的编号。 “继续,尽快完成。”杨锐看了一下表。正常的胚胎移植的操作时间大约需要30分钟,快的话20分钟就能完成,10只西门塔尔牛的话,也就是5个小时的事。 谷强擦了把汗,继续操作。 他是通过在母牛肋侧切开一个很小的切口,从而移植胚胎入体的方式。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兽医,看了001的操作,又盯着看了一会002的操作,就差不多学会了。 不过,他们是不能在西门塔尔牛上练手的。 差不多到谷强操作到005的时候,几头本地黄牛被牵了过来,成为了两名兽医首批操作实验的对象。 “一起做?”姜志军觉得跟不上杨锐的思路了。 “当然。200多头牛呢。”杨锐说着看了一下表,道:“要是不出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去休息了。得几天时间。” “哦……哦……”姜志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牛显然都是中牧总公司送过来的,一次五头十头的,用一辆车送过来,顺便拉走做好了胚胎移植并编号的牛。 因为中牧的牧场较近,又准备重复,总共派两辆车依次而来,就能满足需要。 整个实验室的第一次大规模胚胎移植,竟而就有了流水线的感觉。 姜志军羡慕、激动、兴奋的浑身颤抖。 这时候,就听杨锐自言自语的念叨:“知道我为什么要1000亩的牧场了?现在的实验室根本放不下200多头牛,这些牛刚做完胚胎移植,就得运走,舟车劳顿的,肯定要降低成功率的。” “只要成功率超过……超过40%……”姜志军像是回答,又像是念咒。 杨锐不为所动,道:“用国外的胚胎,超过40%不算数,要用自己做的才行。” 杨锐说着,又回头命令了下去。 姜志军顿时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 第一千零六十章 40厘米 晚上八点,第三批黄牛送进实验室里的时候,梅局长飞一般的跑进了实验室。 “杨主任,我的杨主任……你们开始做胚胎移植了?怎么都不给我说。”梅局长半是埋怨,半是激动的喊着。 杨锐半躺在椅子上,原本是有些昏昏欲睡了,被梅局长一句话吓醒,十足十的埋怨道:“我通知你了啊。” “你通知的是你们买了国外的胚胎嘛,我哪里知道,你们准备正式开始自己做了。”梅局长兴奋的难以自持,才不管吵醒了杨锐呢。 杨锐只好起身,自己到旁边的脸盆旁边,用湿毛巾洗了把脸,道:“我们是准备自己做,不过,现在移植的还是国外的胚胎,所以就不着急叫你。” “恩,快结束了吧,我听牧场方面说,都送了20头牛过来了,还有10头西门塔尔牛。”梅局长平时也是有事做的,不过,听取关于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报告,是他雷打不动的要求。 杨锐“唔”了一声,看看表,道:“今天完不成了,看另外两个人的速度怎么样,要是快的话,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能做完了。本来就是准备后天叫你过来的,还有铁局长他们。” “后天?”梅局长回头看了看跟自己一起到达的8头黄牛,道:“现在做30头牛,要两天时间?” “是200头牛。”在场的就有中牧的工作人员,连忙提醒了一句梅局长。 梅局长愕然看向杨锐。 “我从科罗加多州立大学买了210个胚胎,现在还有两个瓶子没有解冻,看情况,起码能有两百个以上能用的胚胎,所以说,总共要做两百头牛的胚胎移植。”杨锐也没什么事,他也不会用手术刀,就在旁边翘着脚给梅局长做解释。 梅局长舔舔嘴唇,道:“你从国外买了200头牛的胚胎,做胚胎移植?为什么?” “做对比,你这个问题和老姜的一样,你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杨锐笑了一声。 梅局长顺着杨锐的笑声看过去,就见到姜志军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梅局长莫名的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志军很委屈,他是为了以后和中牧做生意,才笑的如此“谄媚”的,谁能想到竟是不受待见的笑。 身为中国第一批下海经商的成功者,姜志军同志对自己的笑容是很自信的,他不信邪的换了个位置,就站到梅局长的正对面,再次露出成熟男人的精致微笑。 梅局长的头偏向杨锐,却是在听杨锐的说明。 “我们是计划做个大规模的对比试验,也是向中牧,所有畜牧公司证明,我们的胚胎移植技术,是不比国外的水平差的。”杨锐解释的很简短,迅速拐向流程,道:“梅局长你来的正好,我本来准备明天向你说的,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西门塔尔牛做胚胎采集了。” “恩?” “全套的胚胎移植,本土化的胚胎移植,需要你们的西门塔尔牛,我记得您说过,中牧有几千头的西门塔尔牛吧?” “你要多少头?”梅局长也是利落的人,又问:“什么时候要?” “全部,现在就要。”杨锐回答的同样利落。 梅局长抬了一下眉,正好看到姜志军的笑容,吓的立即低下头,道:“你们现在不是还在做实验?一次要这么多头做什么?” “我们的实验验证已经完成了,除非你说小牛犊下地才算是实验完成,那样的话,就要等一年了。”要是做纯原创性的研究,比如首例胚胎移植的话,那还真得牛犊下地才算是实验成功,甚至得牛犊长大了,证明了生殖能力不受影响,才算是试验成功。不过,胚胎移植毕竟是有20年历史的研究了,杨锐只要证明胚胎在正常的成长,剩下的部分,其实就是兽医和饲养员的活了。 梅局长似懂非懂的看看四周,抽搐了两下,道:“你要是要个一两百头西门塔尔牛做实验,我也就批给你了,全部都要,得上会的。” “常委会?” “是,总公司的常委会。”梅局长强调了一句:“这个星期的已经开过了,最快也得下周一再开会,等给你送过来,总得一个星期了。” “那就先给我两百头。”杨锐从善如流。 梅局长愣了一下,笑了,道:“你还真是……不过,我给你两百头西门塔尔牛,今年是不是就不能用它们繁育了?” “那倒不会,你要是用它们繁育,最多等几个月的时间。”杨锐沉吟一瞬,又道:“就是做实验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比如胚胎采集之类的,导致哪一头牛不能怀孕的话,我就赔一只牛犊给你好了。” “你怎么赔给我?”梅局长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做对照组的这210个胚胎,成活率怎么都有40%了,理论上能下来100多个牛犊,还不够赔你吗?”杨锐也笑了起来。 梅局长想了想,倒是觉得颇有道理。 “行百里者半九十。梅局长,您如果能在三天内将200头牛送过来,我们的实验进度就不会受影响。”杨锐用的是劝说的语气。 梅局长很容易就被杨锐劝服了。 不服也不行啊,他说服总公司老大来捐款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胚胎移植。 正像是杨锐所言,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也不想功亏一篑。 “我明天就让人送200头牛过来。公母要求呢?”梅局长迅速的做出了决断。 “有种公牛吗?要两头,剩下的都要母牛就行了,健康健壮是第一要求。” 梅局长骄傲而不屑的撇撇嘴,道:“我们运过来的都是种公牛。” “不过……”梅局长突然有些犹豫,又说道:“种公牛都是相当昂贵的,你们可不能让它们出事了。” “没问题。” “种公牛要是出事了,总公司非得闹翻天不可。”梅局长顿了一下,又道:“要不然这样,我直接让人送种牛的精@液过来,行不行?你们反正也是人工授精吧。” “也可以。”杨锐笑了笑,道:“看你紧张的,100万的捐款都给了,两头牛就舍不得了。” “你知道一头种牛要花多少钱?”梅局长摇摇头,道:“我告诉你,最便宜的一头,84000美元。真的美元,八万四千美元。” 杨锐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转眼间又笑了起来,道:“这样最好,等小牛犊生下来了,你可以给他们好好做个体检,也挑两只做种牛。” “种牛的要求可高,别的不说,这个……”梅局长指指自己的裆,又用手圈了个圈,道:“40厘米的见过吗?” “40厘米长的人,我没见过,40厘米长的牛,有点短吧。”杨锐嘻嘻哈哈的开了个玩笑。 梅局长气的跺脚:“什么长?我说的是直径。” “真的假的。” “不是那个,是蛋!”梅局长再用手比了一个圈,道:“蛋的直径要40厘米,稀罕不?” 40厘米就是0.4米,普通身高的男人,就看看自己膝盖到脚后跟的距离就差不多了解了。 身为非畜牧学专业出身的男人,杨锐表达了瞠目结舌的……总之,不能用羡慕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毕竟,定制西装买得起,腰力却不足以支撑两颗直径40厘米的蛋。 第二天一早,梅局长就派了人来联络。 谷强顾不上才睡了几个小时的疲乏,一轱辘打起来,立即坐上车,向着西郊农场狂奔。 他培训出来的两名兽医继续给源源不断,来来去去的本地黄牛做外国胚胎的移植,与此同时,中牧也将自己的两百头西门塔尔牛,集中到了农场一边。 梅局长与后来的铁局长等人,以及遗传所等处的研究员,不得不分成两部分,各去看各自关心的课题。 梅局长很自然的选择了西郊农场。 与其说他更关心胚胎采集的过程,不如说他更关心那两百头西门塔尔牛。 不过,谷强等人的操作结果,很快让梅局长等人,忘记了初衷。 ……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两颗卵的距离 谷强按照计划书进行操作,首先做了同步发情。 同步发情就是用某些外源激素,人为控制一群母畜的发情周期,从而在预定的时间内,有计划的组织胚胎移植。 能够用于外源激素的药物很多,控制效果有强有弱,效率有高有低,倒是不怎么稀罕。杨锐当日和王永教授讨论的,就是现有的外源激素——用现成的自然比重新开发来的容易,何况是这种非关键部分的成熟药品。 现场的两百头西门塔尔母牛,有186头进入了发情阶段,算算超过90%的成功率,再提高也不容易了。 剩下的14头,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同伴们,不知道它们为什么突然变的不一样了。 一头年纪较小的母牛,更是焦急的转圈儿。 她的周围都是已经发情的母牛,不停的哞哞叫,弓着腰,精神急躁,一看就和平常不太一样。 这头年纪很小的母牛,在转了第二十个或者二十五个圈儿之后,毅然做出了决定,只见她也弓起了腰,也学着其他母牛放弃了食槽里的饲料,然后也精神急躁的不停的扬蹄,并将头转向公牛所在的牛棚。 终于,这头小母牛成功的引起了一名兽医的注意。 他重新套上厚重的雨鞋,拿着器具,上去检查。 谷强也抬头问:“发情了?那就是187头了?” 来自中牧的兽医秦越同志在牛群里看了一会,回来取下眼镜擦了擦,道:“没有,还是186头。” “不是吧?看样子像啊。” “它装的。”秦越戴上了眼镜,回答的言简意赅。 围着牛栏的人群,发出轻轻的笑声。 谷强更是一脸错愕的摇摇头。 他在实验室里呆的时间久,处现场的时间就短。不过,大部分研究员都是如此,派往现场的往往都是课题组或项目组年资最低的成员,或者是助理研究员,或者是博士生,或者是研究生,有时候甚至是本科生。 然而,遗传工程实验室并没有低年资的实验狗可供剥削。 遗传工程实验室里,年资最低的就是杨锐,满打满算才是三年的科研经历,也就是和普通硕士毕业生差不多,在研究所里,相当于助理研究员的资历——于是,谷强只能亲自出马。 好在中牧总公司看在两百头西门塔尔牛的份上,将辅助人力配置的齐全。 只听谷强喊了一声“超数排卵开始”,就有牧牛人,将发情后的母牛,一头一头的牵过来,先是称重,接着是做记录。 四名中牧的兽医,排成一列,依次给母牛打针。 秦越排在最前面,既负责打针,也负责报号和判断牛只的健康状况。 谷强则是站在兽医们的身后,根据报出来的体重数据,给针管里吸好促性腺激素,再分别递给兽医们。 给谷强帮忙的是俞兴安,他盯着兽医们,保证针管里的所有药剂,都被注射进了正确的母牛体内。 待到整个注射过程完成,俞兴安更是以消毒的名义,将大量带着泡沫的水,倒在了兽医们的身上。 就算有谁将药剂偷偷的挤一点在身上,整桶的消毒剂,也会破坏药剂的活性。 来自青牧的铁局长,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京城述职,今天也是特意跑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对旁边傲骨嶙峋的梅局长道:“你看看,你们中牧的人给钱再多,还是不受信任。” “挑拨离间就不用了,你玩这个太嫩。”傲骨嶙峋的梅局长一向很是鄙视肩宽体壮的铁局长的计谋能力。 铁局长呵呵一笑,道:“不用挑拨离间,你看看,就一个促性腺激素,他们都藏着怕你们知道。” 梅局长脸色也有点不好看,道:“他们说不定研究出什么特别的激素了,不让别的单位知道,也属于正常。” “就算一次排卵能到五枚又怎么样?我听说国外最新的技术,排卵六枚七枚的促性腺激素都有,这东西用的又不多,大不了花钱买就是了,你们给的钱还少?”铁局长并不在意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和中牧总公司的关系怎么样,他现在就是想膈应一下老梅同志。当然,双方的关系要是糟掉了,那就更好了,他做梦都想独占这份资源。 梅局长从上学开始,就和铁局长不对付,但对他刚才说的话,暗地里是赞成的。 梅局长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脖子,道:“杨锐毕竟是年轻人,这个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是个新实验室,他们好不容易开发出了新技术,哪怕是只有国外产品60%的效能,也是值得尊重的。” “嘿,在北@京上班的就是不一样啊,官话说的一串一串的。”铁局长呵呵的笑了两声,却是对着前面的兽医喊道:“看到卵没有?几个卵?” 他问的,自然是排卵排出多少颗。 学过初中生物的都知道,胚胎来自于一颗精子和一颗卵子的结合。一头公牛一次释放出来的精子的数量是极多的,可谓是成千上万,卵子就显的极其稀缺了。 对于每胎仅一只的牛来说,母牛的卵子数量更少,往往只有三到四枚,换言之,可供胚胎移植的胚胎数量,实际上就是由卵子的数量所决定。 一头母牛,如果一次排卵4枚,且全部发育成a级胚胎,那么,在进行一次胚胎分割之后,就有可能得到8个半胚。 即使半胚的移植成功率是50%,对于良种牛来说,这也是翻倍再翻倍的繁育效率,更别说一年之内,可以进行多次排卵。 不过,商业化操作向来是无法达到理想数据的,资本的欲望更不是4倍或者8倍效率就能满足的。 在中国以外的发达国家,生物技术公司之所以孜孜不倦的烧钱研究胚胎移植的技术,是在于他们从各个环节,都提高了成功率。 就比如采集胚胎的过程中,注射促性腺激素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不止4枚卵子…… 在一枚卵子基本代表着一头牛的时代,开发越来越好的促性腺激素,也是必然的事。 从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促性腺激素的更迭极,既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卵子,也是为了减少副作用,提高可用胚胎的比例。 而在这个细分领域,国内研究所很自然的再次落后了,应该说,基本是没什么研究,就引进使用了东欧五六十年代传进来的技术。 然而,五枚卵和七枚卵之间,相差的可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两头牛。 兽医秦越,踩着雨鞋,端着记录本,走了过来,喊了一声“梅局长”,又喊了一声“铁局长”,然后轻声问:“你们叫我?” “我喊你的,你们梅局长想知道,一头牛有几个卵?”铁局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很是严肃的模样。 “现在还不太清楚。”秦越看了一下笔记本,有些犹豫。 “就说你知道的。”铁局长做了一辈子的牧场,说话不留余地。 秦越将脸转向梅局长。 梅局长“唔”了一声,道:“问你就说,知道多少说多少。” “是。”秦越再低头看了一下本子,道:“我们目前检查了十二头牛,对应的排卵数量,分别是10枚,12枚,11枚,10枚,13枚,9枚,12枚……” “等等,问你的是卵子的数量,一只牛有多少?”铁局长瞪起了眼睛。 秦越托了托镜架,道:“我说的就是一头牛的。”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收益 “这……一头牛有13枚卵子吗?”铁局长眉头紧皱。 兽医秦越意外的看了一眼铁局长,道:“卵子是由卵泡形成的,根据牛的状况不同,每头母牛卵巢内的卵泡数,至少有50个,多的含有600个以上。” “恩?是这样子?”铁局长是基层上来的,并不读书,说错是常有的事,倒是不显的尴尬。 梅局长同样不了解这些细则,也顾不上嘲讽铁局长,只问:“这样算,注射了杨锐弄的这个药之后,平均每头牛排了10枚卵子了?” 秦兽医点点头:“目前才点了12头牛,差不多十点五的样子。” 梅局长的表情彻底变了,他现在知道,杨锐为什么搞的如临大敌似的。 10枚卵子,哪怕有一半不能发育成胚胎,那也是超出想象的数量,意味着眼前的两百头牛,起码能变出1000头的西门塔尔小牛犊。 要是发育胚胎的成功率高一点,半胚的移植成活率高一点,数量就更多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手段,并不是一次性的,就眼前两百头牛,至多两个月的时间,又能再来一波。 “你回去好好工作,认真学习听指挥。”梅局长兴奋的将秦越赶了回去,看都不看铁局长一眼,转身叫来一个手下,又嘱咐道:“你去打电话,再喊几个人过来,尤其是兽医,多叫些个,四个人够做什么,这里可要有上千头牛了。” 中牧的人依言去了,铁局长突然有些着急,不禁喊道:“老梅,你可别吃独食。” “独食?不会,怎么会。”梅局长笑的眉毛眼睛都飞扬起来了。 铁局长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道:“当年你告诉我说,春花喜欢我,也是这个表情。” 梅局长愣了一下,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结果是你喜欢春花,就骗我去找人家。”铁局长痛彻心扉的道:“那以后,我就不信你了。” 梅局长心虚的“嘿嘿”,“嘿嘿”的笑几声,道:“老黄历的事了,亏的你还记得,唉,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 说完,梅局长也不觉得地上的牛粪饲料脏,一步步的踩了过去。 铁局长想跟过去,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还是决定返回去打电话。他们青牧对良种牛的需求量一点都不比中牧小,但是,不像是中牧在京城有这么多的牛只。所以,他们在利用技术方面,向来有些滞后。 这一次,铁局长却是不想滞后了。 良种牛谁不喜欢啊。尤其是对牧场这样的单位,良种基本就是赚外汇的唯一希望了。 而赚外汇,不止是为职工谋福利,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还是功劳簿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件事上,铁局长相信,整个公司都会支持自己的。 自然的,支持也是要拿出力度来的,力度决定了最终获得的资源——铁局长遥望了一眼梅局长,心中的竞争气息浓厚的能熏死人。 梅局长却是已经将铁局长抛之脑后了。 他来到牛栏边,费力的挤进杨锐身边,笑呵呵的道:“杨主任,我听说超排很顺利,恭喜您。” “别客气了,梅局长,你叫我杨锐就行了。”杨锐转身笑了笑,亲切的握住梅局长,道:“全靠中牧,尤其是梅局长的支持,遗传工程实验室才能坚持下来。” “你还叫着我梅局长,我怎么好叫你杨锐。”梅局长笑的很开心。 “那不一样,您既是中牧的领导,年龄上又是我的长辈,我要是直呼其名,人家得说我不懂礼貌了。”杨锐也是能寒暄的,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没办法,你要叫我梅局长,我就只能叫你杨主任了。”梅局长哈哈大笑,却是感受到了杨锐强大的信心。 这股信心,令梅局长心下谨慎。 或许,杨锐以前就是有?强大的信心,只是梅局长没有察觉,或者不愿承认。 现在,光是看到超排的成绩,梅局长就知道,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崛起势不可挡。 不用别的,他们就是卖这种超排的针剂,赚到一年的经费,想必都不困难。 相比国外平均六枚卵子或者七枚卵子的数据,杨锐拿出的这种针剂,直接将数据提高了60%以上,为此多付出60%的钱,想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反对。 因为多出来的60%,根本就是一头头的牛犊。 旁边的乔治赛德,亦是满脸的狂热。他在来国内之前,刚刚参加了在科罗拉多大学举行的国际胚胎技术协会的年度会议,此次会议的讨论要点,就是超数排卵和冷冻胚胎。 乔治赛德因此非常确定的知道,杨锐在超数排卵方面,已经超过了他的国际同行了。 在胚胎移植领域,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新的数据出来了。”秦越带着笔记本,再次来到牛栏边。 乔治赛德在身边的翻译的提醒下,连忙靠近了一些。 “现在测了50头牛,平均下来,10.5的排卵数没问题了。”秦越一板一眼的说话,却是听的周围人都心热了起来。 梅局长看了一眼杨锐,他之前还奇怪,杨锐做验证试验和对照实验做的为何如此的急迫。 他现在是明白了,实在是超数排卵的结果,太过于惊人。 若是不做快一点的话,怕是纷至沓来的参观者,要干扰到实验进行了。 想到此点,梅局长突然紧张了一些,贴近杨锐,道:“杨主任,实验数据,要不要宣传出去?” 杨锐似笑非笑的转头来问:“梅局长想宣传,还是不想宣传?” 梅局长被杨锐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道:“我觉得,就我们中牧的规模,吃下今年的几万头都没问题,宣传的话,要不等一阵子再做?” 停了一下,梅局长立即赌咒发誓的道:“我保证,最多一年,我亲自找中央的大报,来给您和遗传工程实验室做报道。” 就是身在京城,中央大报的报道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杨锐并不在乎什么时间做报道,只是笑笑,道:“不做宣传,我也同意。” 梅局长乐道:“谢谢杨主任……” “甭客气,原则上,我还是倾向于优先提供技术,给捐款过的单位,不过,这个不是保证。” “我明白,我明白。”梅局长并不怕青牧或者淮西乳业这样的单位,光是距离问题,就能让他们头痛万分了。 “我现在第一关心的还是实验,等实验完成,咱们再谈。”杨锐笑了一下,算是结束了对话。 梅局长深吸了一口气,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亢奋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姜志军此时从另一个角落里走了过来,贴近梅局长,笑道:“梅局长,您也看到了,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就这么几个人手,你们要搞胚胎移植,可以请我们帮忙。” “哦……好。”梅局长知道姜志军二代的身份,之前也是接触过了。现如今,就是买饲料都有人上下其手,购买工业产品需要中间人和批条,更不是什么新鲜事。相比良种牛的诱惑,人民币开支根本不放在梅局长眼里。 80年代的普通人是各种缺钱,但80年代的国企却是不缺人民币的。当然,外汇是任何时候都缺的,人民币却不一样,只要你能赚回一块钱来,成本一块或者一块一都是没问题的——对上级部门来说,下属单位的规模扩大就是好事,利润并不是唯一的考虑,某些时候,甚至不是主要的考虑。 跟着姜志军走到人少些的地方,梅局长开口就问:“你们卖什么?” “一条龙服务,我们负责从遗传工程实验室手里买良种牛的胚胎,恩,代买,然后,我们组织技术人员,给你们提供的本地黄牛进行胚胎移植。”姜志军耐心的解释。 “但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胚胎,是从我们中牧的牛身上采来的。” “这方面,遗传工程实验室,肯定要给你们一个好价钱的。” “国内,可只有我们能提供这么大量的西门塔尔牛。”梅局长自觉抓住了重点。 姜志军却是一笑,道:“西门塔尔牛,的确是只有贵公司才有,不过,黑白花奶牛也是不逊于西门塔尔牛的良种牛,各地的乳业公司的需求量很大。贵公司如果不愿意提供方便的话,我们就优先考虑黑白花奶牛的胚胎移植了。” 黑白花奶牛是世界上产奶量最高的奶牛,其产奶能力之强令人称奇,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奶牛品种能够与之抗衡,因此,任何杂交的黑白花奶牛,在产奶能力上,都不能与之抗衡,也是非常适合胚胎移植的牛种。 梅局长低头想了想,缓缓道:“国内没有出口牛奶的条件,你们给黑白花奶牛做胚胎移植,不划算。” “对牧场来说可能有点不划算,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姜志军定了一下,又道:“如果要出口的话,我们说不定也能给国外的牧场公司做服务。” 梅局长这下说不出话来,问:“你们要什么价格?” “先不谈价格,您想要多少头牛犊?”姜志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稍微波动了一下,中牧是他们最理想的客户,这个单子,基本就决定了他们今年的利润。 梅局长同样心中捉摸不定,过了一会儿,道:“先做一万头,看看结果再说。” 姜志军的小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如果是一万头牛犊的话,哪怕他们一头只赚100块,也将有100万的收益了。 “我知道了,您等我的好消息。稍后给您报价。”姜志军按捺着心情,而今的问题关键,就看杨锐能够提供多少胚胎了。 ……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上下其手 姜志军、文泽林和丁十一聚到一起,再次表达了没有将杨锐拉进公司的后悔之情,然后开始制定谈判计划。 说是谈判计划,实际上,就是设定一个底线罢了。 “从国外购入的胚胎,一个不到300美元,按照现在的黑市价,大概相当于2500吧。杨锐当初说过,给我们的价格,肯定低于市场价的一半,这样算,1250块?”丁十一最近都在军队里,并没有和杨锐等人接触,因此说的颇为轻松。 姜志军就没有如此的好心情了,他皱皱眉头,道:“这个价格,我怕杨锐会甩开自己做啊。” “他敢?”丁十一的脾气立即出来了。 姜志军苦笑两声:“他有什么不敢的?” 丁十一旋即想到了野猪同志,也醒悟过来,是呀,杨锐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三个人再次表达了没有将杨锐拉进公司的后悔之情。 他们当初是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的,杨锐放弃进入他们的生物技术服务公司,等于让他们三个人外加焦场长多分了钱,几个人除了在心里说杨锐傻,实际上是兴高采烈的。 反正,只要杨锐给他们提供技术,他们分账就行了。 四人当时也不怕杨锐胡乱开价,他们甚至想的不是国外胚胎的一半的价格,而是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五分之一感觉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让遗传工程实验室有一点利润就行了,没有其实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国家的实验室…… 换言之,他们曾经认为自己是拥有定价权的。 事实上也没错,对于一间区级实验室来说,姜志军、文泽林、丁十一和焦场长的组合,拥有定价权也没什么奇怪的。 直到……吕寿同志做了表率。 不管是身在中牧的焦场长,年轻的文泽林,狡猾的姜志军,还是似粗实奸的丁十一,都不想像吕寿同志那样,到秦城监狱里去横冲直撞。 他们甚至比吕寿同志还要虚弱,另一方面,区级实验室再小,也是国家单位。 从国家单位里撸钱,在有能虐野猪的野兽的看守下,怎么想都不太靠谱。 于是,定价权就重新变成了一种商业行为。 丁十一和文泽林互相看看,还是由丁十一开口,道:“老姜,你是生意人,你有啥办法?” “我的办法啊,估计你不喜欢。”姜志军回想着前两天的所见所闻,慢吞吞的说话。 丁十一果然皱眉,问:“你都不说,就知道我不喜欢?” “说,怎么不说。”姜志军笑了两声。 丁十一和文泽林等着,就看姜志军将茶杯里的茶水倒了个干干净净,又重新泡了一杯茶,远远的放在窗台上。 “你倒是说啊。”丁十一急了。 “我是要说的,我是怕你乱来,碰碎了我的茶杯。”姜志军回答。 丁十一没好气的道:“谁爱碰你的宝贝茶杯。” “我的意见……”姜志军稍微拖长了一点声音,道:“我的意思是让杨锐决定价格,咱们依着杨锐的价格,再去和中牧去谈就行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杨锐想要多少,只要比国外的胚胎的价格低,咱们都答应。” 啪! 丁十一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把文泽林的杯子都给震倒了。 文泽林慌里慌张的去救自己的茶杯,就听丁十一气道:“凭什么?谈判还没谈呢,你就杀自己人威风,我看你是要签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有赔款,咱们的没赔款。”姜志军端着自己的杯子,优哉游哉的。 “没赔款你就满意了?” “有钱赚我就满意了。”姜志军唏嘘了一声,道:“无非又是和一家国企谈生意罢了,没什么难的。” 他这么一说,丁十一倒是慢慢的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觉得蛮有道理的。 遗传工程实验室是纯粹的公立机构,不管是赚了钱,还是亏了钱,没有一分钱能落到杨锐手里,这与那些大型或者中型或者小型的国有单位是没什么区别的。 同样的,遗传工程实验室和其他国有单位一样,基本都是一把手的一言堂,生意怎么做,做赢了做亏了,也都是一把手一力承担——就目前的环境来说,因为上级对国企毫无盈利或者亏损的要求,所以,需要一把手承担的重量是轻如鸿毛的。 这使得姜志军他们,养成了许多特别的做生意的方法。 与国企做生意,首重权力,其次则是关系。 权力没有用了,就应该动用关系了。 丁十一点点头,道:“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既然不是杨锐的,想必他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那不一定。”姜志军知道丁十一想说什么,迅速的打断了他的话,道:“杨锐没必要给咱们谦让,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想给遗传工程实验室,添加些设备和人员,他还想要1000亩地,中牧总不可能免费给他。另外,有了地,他肯定要买实验用的牛,总之,便宜不了。” 丁十一蹙眉几秒钟后,有些烦闷的道:“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年轻人,嘴上说着搞事业,一个比一个能造钱……” “没有年轻人做事业,也轮不到我们上下其手嘛。”姜志军笑了两声。 文泽林小声道:“姜哥,上下其手,不是个好词吧。” “咳咳……你这小子,找茬啊。”姜志军作势给了文泽林一巴掌,自己笑了起来。 丁十一没理会两人的玩闹,继续严肃脸,道:“志军,你说上下其手,有什么主意?” “这就要从中牧着手了。向下,就是要压中牧的价,杨锐要用它们的牛的材料,中牧的价格压的越低,杨锐这边的成本就越低,算是咱们给他做的人情。向上的话,咱们得向中牧多要价。杨锐说,国外一个胚胎的价格就是300美元,咱们加上移植的技术服务,不说要到300美元,稍微低一点,应该就可以了吧。”姜志军一边说,一边比划,听的文泽林直瞪眼。 姜志军说完了话,很是不喜欢的道:“小文,有话说话,你什么表情?” “不是,姜哥,我是看您这么狠,想学一下。”文泽林学着姜志军的表情,三个人很快笑了起来。 笑够了,丁十一颔首道:“你没叫老焦,是为了‘上下其手’?” 丁十一的手搓来搓去的,重新诠释了上下其手。 姜志军耸耸肩,道:“先不用他出面,如果中牧总公司愿意谈个好价格,我们就和中牧总公司谈,如果中牧总公司不愿意,咱们再让老焦以北@京分公司的名义出面。” 丁十一和文泽林微微点头。 “这样的话,我先去和中牧谈一个价格。”姜志军说着笑了起来,道:“实际上,不管怎么算都是有的赚的,中牧的老梅开口就要一万头牛,数量放在那里,多少都够了。” 丁十一有些担心的道:“中牧现在总共就两三千头西门塔尔牛吧,他们能弄出一万头牛犊吗?” “何止。”姜志军哼哼两声,道:“杨锐现在搞的超数排卵,平均每头牛能得10.5个卵子,中牧现在有差不多2800头的西门塔尔母牛,算下来就是3万个卵子,再做人工授精以后,要是能有70%的受精率,这就是21000个胚胎了,他们还要再做一次胚胎分割,就算胚胎移植只有一半一半的成功率,最后还能有两万头小牛犊。” “两万头……中牧要一半,我们还能剩一半卖给其他家?”文泽林眼睛亮的像是会反光似的。 “何止。”姜志军又说了一次,再道:“我听说,仅止听说啊,日本的技术,一年能采卵三次,每次间隔60天就行了。” 丁十一呼啦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打翻了文泽林的茶杯,他的脸上则洋溢着清场后的笑容,道:“这么说,咱们每年能有6万头的生意可以做?” 他也算清楚了,哪怕是一头100块的收入,这里也是600万了,更别说利润还有提高的空间。 文泽林苦着脸,将自己的茶杯推到一边,丧气的道:“那得人家杨锐,愿意咱们做这6万头的生意。” 这句话,却是一下子将丁十一和姜志军拽回了人间。 相比他们对杨锐的需要,杨锐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再找一个或者多个公司合作。 事实上,现在根本就没有炉灶可言,他们的技术服务公司用来提供服务的兽医等相关人员,还指望着杨锐来提供呢。 “老姜,看你的了。”丁十一两只手放在姜志军肩膀上,殷殷嘱托的表情,是无数次送战士去养猪场的时候,练成的。 ……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优势 在拉关系方面,姜志军自问是有天赋的。 这一点,甚至得到了姜家老爷子的承认。姜志军的得意之作,是在某位老爷子回乡祭奠的时候,站在街口,烧了满满一大车的黄表纸——在物资紧张的年代,哪怕是黄表纸,也是定量供应的,许多地方甚至不予生产了,当然,对于上位者来说,弄一车黄表纸倒是不算什么,却是怕影响不好。 因此,姜志军烧的那一车纸,正好填补了某公的遗憾,最起码,是填补了某公的夫人子女,以及乡下亲戚的遗憾。 最重要的是,姜志军并不是送了黄表纸出来,而是选了良辰吉日,请八字相合之人,站在风水之地,直接将之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礼送的,自然也是干干净净,在姜志军没资格接触人家的情况下,给姜家多人,烧出了一条青云之路。 姜志军的家庭地位,也基本是建立在拉关系的天赋上的。 对于杨锐,姜志军亦是很早以前就有过研究,并做了相应的准备。 结束了三人碰面之后,姜志军立即自信满满的前去拜访杨锐。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自然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这里面,或许有两分的热闹,是为了遗传工程实验室表现出来的学术能力,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上万头牛的生意。 的确,在许多人的认识里,80年代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商品社会,但是,那仅仅是民间。 在企业的层面,特别是国企的层面,中国的商业状况是日渐成熟的,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国企也总是需要做点事情,来维持经营活动的。 国企和国企的领导,通常是不在乎小的盈利和一般性的亏损,但是,维持经营活动是任何一名国企领导孜孜不倦的工作。对他们来说,经营本身,是比经营的目的有着更持久的价值的。 因为国企领导的存在意义在于经营,而非盈利或保值。 这听起来有些不好理解,实际上却是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好像一家生产卫生纸的企业,虽然满足人民群众对于拉@屎的舒爽要求是卫生纸企业的目标,获取利润也是卫生纸企业的目标,但就国企来说,卫生纸企业的领导是毫不关心这两个目标的。 人民群众在拉屎的时候快乐不快乐,企业能不能盈利,并不是卫生纸企业的领导们费尽心思爬上这个位置所在乎的事。 他们在乎的,是企业收购纸浆的过程,是企业更新设备的过程,是企业雇佣工人或者管理工人的过程,也是企业销售卫生纸的过程,所有的过程,构成了经营者的人生。 然而,越是萧条的年代,企业的经营活动就越难以维持。 对于许多国企来说,生产就是亏本的情况,已经越来越普遍了,降低生产频率,减少经营活动,已经成为了许多国企的命运。 一些地区,甚至要专门派出党政干部,盯着当地工厂,让他们限量限时的生产。 对工厂是这样,对实验室和研究所,其实也是这样。 研究所也需要物资流动起来。 年轻的研究员需要做简单的实验,生产简单的实验材料,例如常用的药剂等等。而高年资的研究者需要承接项目,追求合作以锻炼能力…… 所有这些,都需要研究机构流动起来。 畜牧领域,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牛的胚胎移植这样的大项目了。 杨锐的课题组以200头牛为单位做超数排卵,光是这个消息,就足以在业内引起轰动了。 超数排卵只是牛的胚胎移植的第一个步骤,其后还有人工授精,胚胎采集和鉴别,胚胎分割、胚胎移植等步骤,若是有必要的话,中间还有一个胚胎冷冻和解冻的过程。这么多的步骤,要是以一头牛或者几头牛为单位的话,一个实验室倒是忙得过来,但若是以200头牛为单位,或者更多头牛为目标,那就不是遗传工程实验室8个人的小组织,能完成全部步骤的了。 不管是20年代也好,60年代也罢,又或者80年代乃至于21世纪,研究所和小作坊的很大一点的区别,就在于研究所的标准化,让它能够随时寻找对接的机构,以扩大规模。 小作坊联合起来,是不能成为大工厂的,而研究所联合起来,是能够成就曼哈顿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以及人体基因组计划的。 当姜志军来到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时候,聚集在这里的人群,虽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参与什么重要的计划,但他们指望两百头乃至于更多头牛的大规模研究,用得上自己。 不管是制作试剂,混合激素,操作手术,查遗补缺,总而言之,许多好几年都没有一个像样项目的研究所,只能茫茫然的寻找出路。 要是在21世纪,各家研究机构,兴许还不会如此的兴高采烈——21世纪的生物服务公司众多,而且多是为研究所和大专院校而服务的,不管是要什么药剂,或者是要做什么细胞,设计什么引物,都有相应的生物技术公司提供,其他非盈利的学校和研究机构,是一点边都沾不上的。 当然,开设这些生物技术公司的都是大专院校和研究所里出来的实验狗和饲养员,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在1985年,学术界就没有这么方便的私人公司了。 但是,提供药剂、培养细菌等等工作,还是得有人来做。 这就是低端研究所的生存之道了。 姜志军走进遗传工程实验室,只觉得周遭尽是大声说话的人,竟像是菜市场一般。 “你知道杨主任在哪吗?”姜志军找了个面善的,扒着他的肩膀问了一声。 “你找杨主任?你们单位做什么的?”肩膀被扒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知识分子,戴着傻乎乎的黑框眼镜的样子。 姜志军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是做生物技术服务的。” “生物技术服务……”黑框眼镜的知识分子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道:“你们还会起名气,这里谁不是做生物技术服务的,你们具体做什么?” “做的比较杂。” “哦?” 姜志军看对方一副你不说,我不说的模样,只好随口说点自己知道的道:“我们能做胚胎移植的下游工作,像是牛的胚胎移植的操作什么的,我们都能做。” “哦,那和我们没啥冲突。”这位说过,自我介绍道:“我是石@家庄顺流研究所的,石国庆。我们做青储饲料研究的。” 姜志军虽然不是学界人士,现在也知道,这种连个学术名称都没有的研究所,乃是底层的底层。 随意的点了一下脑袋,姜志军再问:“你知道杨主任在哪吗?” “后面呢,现在出不来,只能等。”石国庆顿了一下,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小单位。”姜志军不想说,立即岔开话题,道:“你们做青储饲料的,和杨锐他们有业务联系?” 顺流研究所是个底层研究所,青储饲料却是个大项目。所谓青储饲料,就是将新鲜的植物储藏起来,通常是半发酵之后,再给牛羊吃。其使用范围广,效果也好,是畜牧业多年以来的研究重点,可以说是怎么研究都研究不够,姜志军也是听说过的。 很显然,这样的大项目,底层研究所是做不出来的,因此,他们与其说是研究单位,不如说是生产单位,或者生产单位的技术科更合适。 石国庆没有察觉姜志军的不屑,反而觉得双方的单位规模相当,有聊天的基础,于是笑眯眯的道:“业务联系,联系来联系去的,不是就有了。我是这么考虑的,海遗工刚做了两百头牛的超数排卵是吧?那他们要搞移植了,不是得几千头牛?这么多牛,总得吃草吧,对不对?” “中牧自己就有牧场。”姜志军笑了。 石国庆摆摆指头,道:“牧场归牧场,总不能把牛牵去牧场吃草吧?再说,中牧的草也常年不够用的,总归要买外面的草,买谁的不是买。对了,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我们……还没想好。”姜志军淡定的笑一笑。 石国庆呵呵了两声,道:“那你们可得赶快了,就我听说,今天光是各种兽医所,就来了不下四家。” 姜志军的眉毛不禁抖了抖。 这就是说到他的痛点了,与他们尚未成型的公司相比,国内现有的研究所,可是有优势多了。 ……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大龙票 吵杂的环境多少有些干扰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运作。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实地操作的环境,也不要求多么安静稳定的环境了。相反,来自低端研究机构的研究员们的围观,倒是令王子昂等人心情很好。 说到底,遗传工程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以前也都是学界的边缘人物,他们是有一定研究能力的,说好听一点,是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说的不那么好听的话,就是所谓的普通研究员了。 做普通人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普通人偶尔也是有虚荣的需求的。 现在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环境,就令王子昂等人感受到了虚荣的快乐。 三五不时的,就有研究员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不管是拿点什么东西,还是送点什么东西进去,都会受到外来的研究员的“夹道欢迎”。 “王研究员,我是老杨呀,您记得不,咱们七几年的时候,一起去蒙古考察过。” “孙研究员,我帮你拿吧,怪重的,你一会还要操作移植呢,别累着了。” “老谷,老谷,我山专的老方,咱们以前常见的不是?”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亦是性格各异,有跟攀谈者聊的风生水起的,也有目无表情的,还有谷强这种,听到“山专”就想到了山大,继而喋喋不休大骂不止的…… 姜志军只觉得此处混乱不堪,竟是比广@州的服装批发市场也毫不逊色,毕竟,此处不光是上百号人的聚集,还有上百头牛的来来往往。 要是换成文泽林或者丁十一来的话,此时大约是焦躁加愤怒了。 姜志军却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愿意服从家庭安排,做一名按部就班,而且有背景能升职的公务员? 就是因为他喜欢这样的环境,而非安静的,深沉的世界。 姜志军打量着四周,先是听了一阵子周围人的讨论,自觉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以后,对守在会客室门口的丰广汉笑笑,道:“小丰,帮我个忙,给杨锐传个话,就说我来了,想和他签个合同。” 他之前经常来遗传工程实验室,没少给丰广汉散两包烟的。当然,他今天是没有拿烟出来,免得丰广汉不好做。 丰广汉看在之前的面子上,果然轻点了一下头,道:“杨主任这几天都忙着管牛了,你别耽搁太久。” 说着,丰广汉就开门进去通报了。 遗传工程实验室以前就是个大仓库,侯客室也是之后才隔出来的一个大玄关,关不关门,都隔绝不了声音。 一会儿,丰广汉就出来,将姜志军拉进了门里,再关上门,低声道:“杨主任在后院,你跟我走,不要动其他东西。” 自从超数排卵的技术出现以后,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试剂就成了一项秘密,也是丰广汉防御的重点了。 姜志军点点头,接着觉得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在姜志军看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什么大场面没有闯过来,而眼前的小场面——将年赚上百万的事想成小场面,似乎也是不正确的。 姜志军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见到了杨锐。 杨锐正站在几头西门塔尔牛面前,看着兽医们做胚胎移植。 经过了超数排卵和人工授精的部分,胚胎移植就属于较为简单的部分了。不过,杨锐依然设计了新技术,首先是现在尚未普及的非手术移植技术,其次,是对移植器做了改进。 杨锐采用的移植器,比目前英国人常用的移植器,多了一个灭菌纸套。它会在捅进去以后才破裂,从而降低了母牛并发炎症的几率。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灭菌纸套,但就它提升的胚胎移植的成功率来说,其价值不下百万,也是被杨锐注册了专利的项目之一。 姜志军倒是没什么感觉,看着兽医们操作完成,就连忙走上去,笑着和杨锐打起了招呼。 杨锐的态度不近不远,只是有些疲倦的揉揉眼睛,问道:“你们考虑好了?” 姜志军没想到杨锐见面就问这个,不禁苦笑两声,道:“当然,这次就是想和您好好聊聊这件事。” “哦。”杨锐应了一声。 姜志军愣了一下,道:“您想现在聊吗?” “不是你说的吗?”杨锐反问的很自然。 姜志军无奈道:“咱们起码吃个饭,喝点酒什么的吧……” 这才是他熟悉的流程,杨锐要是愿意去夜总会的话,他肯定跟高兴。 杨锐却是再顺畅不过的摆摆手,道:“实在没什么时间,不好意思,今天的进度有点慢,我得看着他们把进度拉起来。” 他们现在做的就相当于医药实验中的第三期,乃是最大规模的临床试验,要对两百头西门塔尔牛做了超数排卵以后,再人工授精,等胚胎成长起来,再分别移植到本地黄牛体内…… 几头牛的时候,这是已经做过多次的实验了,但是规模起来了,就做的复杂了。 姜志军呵呵的笑两声,道:“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吧,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也不走远,就在跟前的招待所。” “实在对不住,今天我得留实验室里。”杨锐告罪一声。 “那就在实验室,算我一个人头。”姜志军斩钉截铁的说了,又问:“您准备几点钟吃饭,我等着好了。” 杨锐一看人家是铁了心要一起吃饭,也就点点头,道:“我得到六七点才有空闲,最多20分钟吃饭时间。今天得加班了。” 胚胎移植一旦开始,就是母牛决定时间,而非研究员了,所以,生物系的学生加班是常态了。 姜志军说了句“好”,就乖乖的坐到了后面的板凳上,安静的等待。 后院的操作没什么不能看的地方,甚至连负责操作的兽医都是中牧借来的,杨锐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和欧阳仕等人观察着情况,最多调整一下药剂的剂量,重申一下操作的流程。 大部分实验,都是如此的枯燥无味的。 快到七点的时间,杨锐才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招呼了姜志军一声,就在他面前脱掉了外套和裤子,重新换了一声干净点的衣服,再去食堂里坐下。 大厨同志不用招呼,一勺子麻辣鸡肉,一份清炒虾仁就给送上来了,之后又端了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在冬日里,显的尤为难得。 姜志军喝了两口汤,暖和了一下,决定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本子,道:“听说杨主任喜欢集邮,正好我也有点收藏,给您品鉴一下。” 说着,他就将这集邮本子,递给了杨锐。 杨锐犹豫了一下,就在桌面上打开来了,只见翻开第一页,就是红黄绿三张邮票。 三张邮票除了颜色不同,大小内容基本一致,皆是正中一只张牙舞爪的龙。 自由往左的看字的话,更能发现一个平常在邮票上见不到的词“大清”。 “大龙票啊。”杨锐不由的呼了一口气。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两个要求 “是,杨主任好眼力。”姜志军也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送礼的最怕收礼的不识货,连送出来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在85年,大龙票作为我大清发行的中国第一套邮票,也是相当罕见的,普通集邮者是见都见不着的。 而且,现在的集邮市场已经火热了起来,邮票价格是一点都不低的。不仅如此,因为抢购的人多,价格见天的上涨,现在想要像杨锐之前那样,一口气买大批的邮票,是不太可能了。 事实上,现在要是有大玩家入场,采购还没开始呢,邮市先就要涨一波,其反应速度,不比股市慢多少,甚至,就将85年的北@京邮市,看做是街头的金融市场,曾经的“店头市场”也不为过。 姜志军现在拿了一本集邮册出来,说不得要比一套房还值钱了。 杨锐顺手又翻第二页,就见塑料纸包起来的地方,又是整整齐齐的三张大龙票。 再翻第三页,还是三张大龙票。 集邮册是像书或者笔记本一样的本子,只是里面有保护邮票的塑料,并且能将邮票固定起来。 杨锐连翻了几页,全是大龙票,也不由的有些惊讶。 姜志军此时又道:“您刚才见的那几页,都是薄纸大龙,这里开始就是厚纸大龙了,后面还有阔边大龙……对了,厚纸大龙有光齿和有齿的,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不太懂这个,送有缘人,懂行人,哈哈……” 所谓薄厚阔边,都是根据印刷的纸张来说的,也是印数的不同,对于收藏家来说,光是一个大龙邮票,收集起来,就要穷极一生了,姜志军也是人托人的问到了地方,又花了两万元,外加两份市属单位的工作给换来的,成本比高价拆迁只多不少。 杨锐却是没有继续看下去,轻轻的合上了集邮本子,笑道:“老姜,你是听说我有集邮,才给我送这个来吧。” “我就是正好有这么一本子好玩的东西。”姜志军笑笑,道:“朋友之间有通财之义,再说了,也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 “要我说,还是很值钱的,老姜你好好收着,过些年能卖不少钱呢。”杨锐说着又将集邮本子推给了姜志军。 姜志军迟疑了一下,又劝道:“我要它做什么,我又不懂集邮。” “我有大龙票了,您太客气了。”杨锐的语气却是坚定的。 姜志军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他看的出来,杨锐是真的不要收。 杨锐却不管姜志军,自顾自的夹菜吃饭,刨的飞快。 他自己的确是有大龙票的,不止有大龙票,还有多张蓝军邮,全国山河一片红,以及更加难得的红印花。他在西堡镇时期就购买下来的邮票,如今已然升值了十倍都不止,却是完全没必要现在再收姜志军的礼物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花钱购买邮票。相比之下,杨锐更在乎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利益。 毕竟,他的目标也就是做研究罢了。 若是仅就生活所需来说的话,他的钱早就够了,日后投资的机会更是繁多,根本用不着费心。 反而是遗传工程实验室,这样的公立实验室,要想发展起来,很是不易,尤其是初期的窘境难以度过,很容易就滑落成底端实验室了。 杨锐更愿意现在支撑遗传工程实验室起来,并在之后的863计划中,让它迅速的成长起来。 在这方面,杨锐与姜志军的利益是不一致的,他也不可能为了姜志军的利益而打拼,更不要说,这里还牵扯到了收受贿赂的问题。 杨锐自己名下,不光有烧钱的华锐实验室,还有体育馆和部分的锐文图书出版公司的股份,除此以外,pcr和辅酶q10带来的利益源源不断,已经从每年400万美元,增长到了每个月轻松破百万的程度,再加上尚未兑现的去铁酮的里程碑收益,杨锐怎么算都是不缺钱的。 姜志军拿来的大龙票,对于贫穷的研究员来说,或许是真的很有诱惑力,对杨锐来说,最多也就是节省一点收集的时间罢了——杨锐不再收购邮票的原因之一,也就是浪费时间。邮市火爆以后的问题就是收购不易,不仅常常需要溢价收购,而且经常遇到卖家跳票的情况,另外,成批量的邮票所有者虽然变多了,珍品邮票的批量化反而变少了。对杨锐的吸引力自然是降低了。 由此,也更能说明姜志军带来的大龙票的吸引力之低。 杨锐根本都是懒得看完。 他本人又没有真的集邮的兴趣。 姜志军左右看看,最后一次努力道:“杨主任,那我就先把集邮册收起来,咱们以后有时间了,再交流。” 他是以为杨锐身在实验室,有所顾忌。 实际上,他们目前所处的是角落里,其他研究员又都忙着工作,厨师也远离此处,根本没有人听得到或看得到什么。 杨锐毫不迟疑的摇头,拍拍姜志军的手,道:“老姜,你是真弄错了,收起来吧,我现在不玩这个了。” 姜志军只好将集邮册收了起来。 “你们还想做技术服务公司吗?”杨锐吃了两口饭,再抬头问了一句。 “做,怎么不做。”姜志军回答的无比快捷,并有些奇怪,怎么杨锐主动提出来了。 “不见你们把培训的人送过来呀?再不送过来,可就来不及弄了。”杨锐顿了一下,又道:“你们要接中牧的单子,一万头牛的胚胎移植,要是搞一条龙的话,起码得10名兽医,再加上饲养员什么的,培训30人是起码的,当然,饲养员什么的我就不管了,你们找其他单位找人去,或者直接挖人也行。” “没问题。”姜志军停了一下,又道:“那个,我们要是多培训一点人,是不是能接更多的单子?” 杨锐斜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笑,道:“怎么,你们想把青牧、淮牧他们的单子都给拿下来?” “是有这么个想法。” “恩……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留个尾数给外面的研究所,抬头不见点头见的,让人家有口汤喝也没什么不好的。”杨锐笑笑。 姜志军有些意外,没想到竟是如此容易,不禁道:“我还以为,遗传工程实验室,想自己做点单子。” “我们做这个干什么。”杨锐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就现在200头牛,光是移植前置的部分,就把8个人忙的飞起了。” 姜志军习惯了杨锐说话的风格,笑笑道:“遗传工程实验室把这个项目做出来,扩张也是应该的吧。” “编制难得,再说,扩张也是要增加研究员,我要兽医和饲养员做什么。”杨锐一句话说过,又道:“就这样吧,给你们3万头牛犊的移植名额,剩下的,我交给其他研究所,随他们使用。” “好。”姜志军说到这里,顺口要说价格,又给停住了,转瞬意识到,还非得自己来说。 内心苦笑两声,姜志军道:“杨主任,您看,胚胎的价格怎么算?” “你们想要多少?” 姜志军小心翼翼的道:“国外是300多美元,按照之前说的,国产化的话,一半以下的价格,1100块的话,我们觉得差不多。” 要是几天前,姜志军或许会出个几百块的价格,至少出价要比一头成年的黄牛的价格低,但是,经过了几天的酝酿,他现在的心理价位,已经远远超过了1100块。 当然,要是杨锐收了集邮册,姜志军或许还想用官方牌价划算300美元呢,不过,那就是另一个离奇的故事了。 这时候,杨锐开口道:“1100块的话,也不是不行。” 姜志军心中一喜,只觉得金山银山似乎都摆到了自己面前。 国外的胚胎300美元,可是供不应求的,虽然运输成本占了不少成本,但半价依旧是有利可图的很。 杨锐的声音,再次传来:“1100块的话,我有两个要求。” ……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分化 “您说。”姜志军心中一凛,连忙坐直了。 “第一个简单。你们拿的价格,要比我给研究所的价格高100块,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是商业化的产品,研究所拿去了,可能就是做研究,人家愿意要,我们也不能不给。” “这个没问题。”姜志军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毕竟是没有松下去,只听杨锐又道:“第二个,你们要是以这个价格拿胚胎的话,我要限制你们的出售价格。” 限制出售价格却是让姜志军的心颤了一下,忙问:“怎么限制?” “你们出售给中牧等公司胚胎的价格,不能超过1300块。”杨锐说的很直接的道:“你们的技术服务成本,约莫就是100块的样子,剩下一百块的利润,3万份牛的胚胎就是300万,四个人分,不算少了。” 姜志军想说不够还真说不出口,却还是皱起了眉。 他们的优势就是政府关系,而且是在京的政府关系,自然不愿意被限制了价格。 事实上,姜志军在开出1100元价格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2000块甚至2500块的销售价格。 反正,只要比300美元少,甚至和300美元齐平,姜志军也觉得是合理的。 因为他们还有技术服务的支出,甭管是100元的成本还是1000元的成本,往高里算,总归是没人管的。 在一张批条就赚几万块的年代里,姜志军只觉得杨锐的条件无比的过分。 100块的利润的确是他们经常说话时,用来做比较的数字,但是,那是底线的底线了,怎么能真的这样算。 再者说,限制价格越就让利润增长的可能消失了。 他们从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购买西门塔尔牛的半胚,移植给中牧的本地牛,前者价格是确定的,如果后者的价格也确定的话,这就变成固定收入了,要压榨技术服务的成本,想想也知道不容易。 装作思考了一下子的样子,姜志军小声道:“杨主任,其实没必要这样吧,您这样子,我们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呀。” 杨锐撇撇嘴,道:“我只说了中牧之类的国企,准确的说,就是捐款给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国企,你们卖给其他国企,私企或者国外公司,我不限制价格。” “这……杨主任,没必要吧。”姜志军更不自在了,私企和国外公司,一样用不着他们的政府关系啊。而在中牧以外的牧场,即使是国企,他们也一样不熟,最起码,2500或者2000这样的高价是要不出来的。 “其实很有必要。”杨锐却是挑眉看了姜志军一眼,道:“你们以为中牧是软柿子吗?的确,有3000头西门塔尔牛的中牧,的确不厉害,但是,他们要是有3万头牛呢?到明年,他们要是有了10万头西门塔尔牛呢?” 姜志军想了一下,道:“中牧的规模大的很,还有青牧他们,10万头哪里够啊。” “是不太够,但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直接从国外买几头种牛,或者直接买牛***对胚胎移植的需求,可就没有那么大了。”杨锐淡淡的道:“中牧发展的好,我倒是不反对,但是,让中牧他们一家独大,我不喜欢,因为,到时候咱们的规模起来了,中牧可就反过来要挟我们了,比如说,胚胎的价格,他们要是把胚胎价格压低到200块,你怎么办?做就是亏本,不做也是亏本。” 姜志军笑两声:“这怎么可能,国内还有那么多牧场呢,中牧这么搞,犯忌讳的。” “两三年内,不会像我说的这么夸张,五六年后,七八年后就不一定了,他们手握上十万头的西门塔尔牛,每年都能赚回外汇,地位和其他牧场就不一样了。再者,我们做胚胎移植还需要他们的西门塔尔牛提供材料,反过来又被他们制约……他们今年是急需我们,明年就不是了,越往后,需求就越低。我们得有其牧场做供应渠道。” 姜志军这下子知道杨锐的意思了,讪笑道:“您考虑的太远了,十年后的事,就是五年后的事,谁说得定呢。” 杨锐道:“我辛辛苦苦做胚胎移植,可不是为了每年为了赚钱开发新技术的。这个赚钱的门路,最起码要给我们争个五年十年的优势才行。” 说过,杨锐再道:“总而言之,培养些小牧场不是坏事,你们也不要指着中牧他们讨生活,眼光放长远一点,今年赚的少点,没关系的。” 姜志军心道,我是想今年多赚点,明年赚更多。 不过,这个话是说不出来的,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指望着杨锐来赚钱。 另外,捐款给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国企总归是少数,剩下的提价空间还是有的。 稍作考虑,姜志军无奈应承下来,道:“那就这样,我们每个胚胎支付遗传工程实验室1100元人民币,销售给中牧的价格是1300元……” “凡是今年给我们捐款了的公司,都在这个名单上。”杨锐打断姜志军的话,强调道道:“而且,除非对方不要,否则,至少有三分之二,要给他们。对外,就是这个理由。” 比起刚才给姜志军的答案,杨锐现在的理由自然是极其堂而皇之了。 中牧等公司捐款给了遗传工程实验室,杨锐虽然名义上说是没有回报,但是,有所回报,显然只会是惊喜。 姜志军点头道:“那就这样,销售给中牧等公司的价格是1300,其他公司的收购价格,就由我们来决定了?” “恩,价格双轨嘛,现在流行这个。”杨锐知道会因此有黄牛产生,继而产生一些弊端,但他又不是政府官员,也不在乎这个。 而且,他心里还有个想法,若是一下子将价格提的很高,各家牧场大约是有想法的,通过黄牛或者其他单位来提价,那就如水到渠成,用不着杨锐费心了。 价格是需要发现的。 由市场自己发现的价格,要比强硬的定价更稳定。 对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来说,稳定的收入是最重要的。 再者,现在才是第一批阶段,之后的数量才是关键,要是再将青牧等公司的良种牛的资源利用起来——不一定是西门塔尔牛,总之,任何良种牛的移植,都会变成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利润。 也只有这种财力的支撑,才有资格去做克隆羊这样的项目了。 ……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壁垒 姜志军动作极快的派了10名兽医过来,都是他们之前谈好的年轻人。 自从上山下乡的政策取消以后,城市里安排工作就极困难了,用资本主义的话来说,就是失业率高企。十几岁或者二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如果家里没有点关系的话,基本很难找到工作,除非是大学毕业生,才有十成十的分配工作的好事。 当然了,现在还有其他各种照顾政策,比如参军复原以后,也容易安排工作,家里有人自愿退休的话,也能顶替工作,再有矿难死亡,或者类似的奉献事件,也有工作算作补偿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待业的年轻人是很多的,只是没技能的多,不遵守规矩的多。 姜志军等人挑选的时候,主要也就是挑选了品格性格和家庭背景——他们也怕好不容易培训出来的人被其他敌对公司给拉走了。 现在自然是没有敌对公司的,但是想想其中蕴含的利润,总归是少不了的。 另一方面,姜志军还得到启示,从各家小型的研究机构中挖了四个人。、 底层研究所是很不好过的,曾几何时,一些街道办的工厂,也会堂而皇之的弄出研究所来,工厂的效益尚可的时候,研究所还养得住,工厂效益不行的时候,这些研究所就都变成了累赘,有些街道工厂被撤销或者并转以后,它们的研究所就被上级部门给合并起来,给个名字养起来,景况自是糟中之糟。 就算情况不是那么差的研究所,也是好的有限,比如同为区级机关下属的研究所,大部分就是个检验机构的存在,按道理应该做些食品药品,瓜果蔬菜,饲料农药之类的检测,实际上,除非领导关注,否则根本没人需要的服务,拨款等等,自然也是尽可能的少。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单位,其实也有临时工的存在。 有份工作总比没有好的思路,现在还是很盛行的。 姜志军挖人,也就是从此而来的。 14个人的补充,却是令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人力紧缺状况得到了缓解。 光是2000多份胚胎的分割工作,就让实验室里的几名研究员忙的不行,剩下的活计,自然是有人能帮忙最好。 这个时候,杨锐也毫不犹豫的下令冷冻胚胎。所有分割后的半胚,除了少数用于移植以外,其他的都暂时冷冻了起来。 要说冷冻胚胎的移植成活率是比鲜胚的成活率低的,在技术水平不足的情况下,低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就眼前的情形来说,不做冷冻胚胎的话,非得将人手扩充到十倍都不止。 因为超数排卵和人工授精都是大批量进行的,而胚胎分割和移植,却得一只只的慢工出细活,要是不进行冷冻的话,那遗传工程实验室起码得有上百号人进行胚胎移植的工作,才能避免超出时限。 不管人手便宜与否,是否能够凑齐,光是就商业性来说,这也是不划算的。 胚胎冷冻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看的梅局长、姜志军等人有些心疼。 “这要少20%的牛吧。”梅局长将每个胚胎都看做是中牧的财产了。 姜志军更觉得可惜,道:“不止要少20%了,不过,做不过来也是没办法。” “做不过来,我们可以请更多人来做啊。”梅局长很是懊恼。 姜志军立即警惕起来,道:“你们的人,我们的人,能做胚胎分割的没几个人吧。” “你们不是在请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人培训?把胚胎分割一起培训了不就成了?”梅局长眼神亮着,道:“这一轮赶不上了,接下来能赶得及也行呀。” 如此一说,姜志军稍微有些轻松了,道:“也不是不行,我去问问好了。” 姜志军现在也约莫的感受到了技术的价值,同样有些愿意掌握技术了。 实验室内。 现在能做胚胎分割的依然只有谷强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谷强的动作最快,挥手间就能完成一例,比小学生做个课间操还简单。 除了谷强之外的其他几个人就没那么利落了,最慢的要做三四十分钟,精力耗费的也多,一天做不了多少例。 不过,总的进度还是不错的,七八个人边做边学,速度也是渐渐加快的,这原本就是一个熟练性的工作,以前的时候,研究员接触不到多少胚胎移植的实验,自然是做的极慢,手生导致机会更少,只有谷强这样的实验天才,才会越做越熟练,越做越多。 现在有了大量的素材,哪怕开始做的成功率有点低,后面还是渐渐起来了。 这稍微有些出乎杨锐的意料,但他也没什么意见。 总得给研究员练手的机会,大家之所以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壮大而兴高采烈,也就是因为越好的实验室,有越多的机会,包括利益上的,也包括实践上的。 要是普通的实验室,好不容易弄一两个牛的胚胎来做分割,自然只有谷强这样的选手才有上手的资格,就是一个月前的遗传工程实验室,也是如此。 但就目前,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第一批实验,已经是一口气要分割差不多2000个胚胎,谷强累死了也完成不了,那不给愿意做的研究员机会也不可能。 事实上,在场的不光有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研究员,还有中牧派来的兽医研究所的研究员,杨锐基本是敞开了大门,让他们享受实验材料——当然,顺便做出的成果,是属于遗传工程实验室的。 姜志军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有些着急。 趁着一个空挡,姜志军就来到杨锐身边,道:“杨主任,您这可不公平,我们派来的技术员还没学到啥呢,您就开始直接教中牧的人了?” “你们的人基础都没学好呢,想做胚胎分割也不行。”杨锐解释的很不用心。 姜志军气道:“这样也不行啊,到时候中牧的人都学会了,我们还玩什么?” “你们是做技术服务公司,但也不是只能做技术服务。再说了,他们只是学会了操作,手里没有材料,也是白搭。” 姜志军不明所以的问:“材料?什么材料?” “超数排卵用的外源激素,胚胎分割用的试剂,冷冻的时候用的平衡液,解冻的时候用的解冻液。”杨锐随便数了几个,道:“现在能提供这些材料的,基本只有我们,中牧光学了点皮毛,没有几年的用心研究,学不会这些东西的。” 就国内目前的环境,专利壁垒是没有用的,技术壁垒也不能靠人,真正可供依靠的门槛,仍然是平衡液、冷冻液这样的试剂。 试剂是很复杂的东西,不仅有成分上的问题,还有比例上的问题,甚至不同厂商不同浓度的试剂,采用不同的顺序添加,都会有不同的效果。 要在实验室里解决试剂的问题是非常困难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实验室解决一部分,实践中再做记录,尝试解决剩下的问题,或者凭运气做改进。 杨锐拿出的试剂,都是后世工厂用了多年时间,尝试出来的成熟配方,是中牧等公司短期内无法仿制的。 而且,他们若是用了杨锐的试剂,也很难再拿得出资源自己改良配方了,因为有现成的好试剂,估计中牧这样的国企,是不会下定决心,再投入资源在自己的试剂身上。 这首先在经济上就是不划算的。 姜志军很快明白了杨锐的依仗,心里带着些微的忧虑,脸上倒是挂上了笑,道:“还是杨主任考虑的周全。” 杨锐笑一笑,问:“培训的事,我都交给谷强了,谁想要学就去申请,我觉得是多多益善的,再者说,其他单位的人,你们也可以想办法挖过来嘛,中牧的人都是拿死工资的,牧场的工作不轻松的,活又脏又累,还是在户外,哪里有做你们的技术员好。不说这个了,你和中牧谈好了?” “谈好了。”姜志军顿了一下,道:“不过,中牧有些要求。” “你说。” “主要是数量方面,他们之前说到一万头牛犊,现在的意思,是想要一万头的母牛。” “没问题。”杨锐答应的干脆利落。 姜志军讶然抬头,道:“我知道你们有性别鉴定的那个技术,不过,还是有一定的成功率的吧……” “下了牛犊,给他们母牛就行了,公牛给其他牧场。”杨锐很无所谓的回答。 姜志军迟疑了一下,道:“大家都想要母牛吧。” “那不一定。”杨锐撇撇嘴,道:“西门塔尔牛是肉用牛,养它的目的就是吃肉卖肉。你找几家小牧场,就给他们说,这是国内第一批的西门塔尔公牛,他们要是拿去了,就能赚到第一笔外汇。” “确实,大家都愿意抢第一的。不过,第一只能有一家,难道把公牛犊全部卖给一家?” 杨锐笑道:“咱们是做胚胎移植的生意,还能帮他们免除竞争对手不成?愿意买的买,想竞争一下第一的国内牧场多的很,千把块就能赚外汇的好事,他们到哪里去找。” 他这么一说,姜志军也有信心起来,点头道:“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愿意多些公牛了,哈哈……” 卖给小牧场的价格是他们来定的,自然是多一些好。 不过,究竟能卖多少,也是没数的,要说一点忐忑都没有,却也不是。 姜志军紧接着一笑,道:“不管怎么说,中牧的要求,咱们算是能够满足了。” “没错。”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姜志军突然有点紧张,虽然按照杨锐的要求,他们对中牧的订单限价,可就是1300元的限价,也代表着1300万元人民币的入账。 去掉给遗传工程实验室的1100万元,姜志军等人转眼间就能落手200万元。 在这个万元户才刚刚有点宣传气的年代,百万是什么概念?杨百万可是90年才出现的新名词!姜志军等人,却是马上配得上这样的称呼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流式细胞仪 “别光想着自己,中牧准备和我们要多少材料费?”杨锐的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拿到1100万的现金是确定的事,而用了中牧的西门塔尔牛种群,就是主要开支了。至于姜志军等人是赚百万还是赚千万,杨锐并不是特别在意。 改革开放是洪流,滚滚向前,总要有人富起来的,正常人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跟上洪流,没办法也没必要去关心其他人如何利用它。 姜志军则是用了几秒钟才收回心,笑道:“一头牛1400块,比咱们的开价多100块。” 不用胚胎移植的技术,中牧的西门塔尔牛也能每年扩增种群一倍的,要一个牛犊的价格,却也不多。 当然,采用了胚胎移植技术以后,中牧的牛群一年能进行三次超数排卵,这就是赚3份牛犊的钱,得30份的牛犊。 而对杨锐来说,就是比十分之一稍多的成本,中牧接近3000头牛,他做一次超数排卵,也就开支420万的样子,而3万份的胚胎移植,却是起码3300万,要是做的过程中,技术控制稍好一些的话,随意增加个400万都不奇怪。 杨锐微微点头,道:“我要和中牧签三年的合同。” “3年没问题。”姜志军也知道杨锐为什么要签三年,三年以后,新一批的西门塔尔牛就长大了,也就不用指着中牧的种群资源了。 “那就好。”杨锐也觉得轻松许多,笑容倍增的道:“你们分阶段打款给我,前后通知我一声,我要买仪器。” 姜志军知道杨锐是准备将钱拿去买仪器的,却没想到杨锐的需求如此之快,不禁笑道:“你是早就选好了东西吧。” “当然,选东西多快啊。”杨锐说着感慨一声,道:“就是来钱太慢了。” 姜志军呵呵的笑两声,眼神中充满了各种情绪,分明是在说:你还嫌来钱太慢? 当然,遗传工程实验室是公立实验室,钱从国企来,去到国营单位去,中间虽然是杨锐在经营,在使用,但所有权终究是国家的,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也激不起多少风浪。 相形之下,姜志军等人所拥有的智科生物技术服务公司,获得盈利以后,反而有可能更受人瞩目。不过,像是这种顶着高科技名头的公司,赚钱虽然容易,却少有被人红眼病的,想来,还是红眼者的层次较低,并不觉得自己能赚这份钱。 “你想是买什么仪器,用不用我帮忙?”姜志军各种念头过去了,又对杨锐的选择好奇起来。 杨锐笑着摇摇头,道:“你享受成果就行了。” “有我们能用得上吗?”姜志军抬起头来笑着说话,心情好的不行。 “总有用的上的,比如像是流式细胞仪。”杨锐的心情也不错,顺口解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做了性别鉴定的研究?性别控制的话,就不是特别方便了,流式细胞仪就能做这个。” “怎么做?”姜志军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过这个呀。 “牛的精子是决定生公牛还是生母牛的,你知道x和y染色体吧。公牛的精子里,有的是带y染色体的,有的是不带的。” 姜志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杨锐继续道:“流式细胞仪就能改造成流水线式的细胞分离仪,要母牛的时候,流式细胞仪一转,把全部是x染色体的公牛精子分离出来,人工授精出来的就全是母牛了,否则,就人工授精全是y染色体的,出来的全是公牛。方便的很,分辨率也高。” 姜志军听的目瞪口呆:“就是仪器一转,想要公的有公的,想要母的有母的?” “是。将牛的**从流式细胞仪里过一遍,公母在液体状态的时候就分开了。”杨锐用手在空中划了两下,算是图文并茂的解释。 “国外的技术这么先进了?”姜志军有些羡慕的道。 杨锐撇撇嘴:“和国外的技术有什么关系,老外也研究这个呢,咱给他截胡了还差不多。” “国外还没研究出来?” “至少没有实现现场使用,咱们先给他做成现场的。”杨锐一脸促狭。要做现场的性别控制系统,就得首先有现场可以做实验。 国外的学界和产业界的关系密切也是相对的,做研究的扛着仪器跑到别人家牧场里,动辄拿人家值钱的母牛做实验,想想也知道有不少废话和要求。 再者说,国外早就有各种性别控制方式了,比如最简单的电泳法,也能分离精子,或者干脆就采用手动的方式,放弃一些胚胎的也比较常见。再者,对国外的大型技术服务公司来说,鉴定出了公母之后,采用不同的销售策略也s是可以了。 这也就是技术后发国家的优势所在。 先发国家因为现有技术的竞争,使得新技术的使用并没有后发国家那么容易。 杨锐现在买几台流式细胞仪,就可以用在中牧的公牛身上,这样的事,国外的研究机构就没那么方便了。 另外,相应的配套技术的开发,则是另一个门槛。 像是各种试剂,相应的技术参数等等,也是要大量实验才能测出来的,杨锐有相应的资料,找到差不多技术水平的流式细胞仪就行了。 比较一下,他的国外同行的工作就多了,要是按照正常情况,差不多还得四年时间,他们才能研究出各种配套的试剂,并确定各种参数。 对遗传工程实验室来说,如果杨锐设计出原始版,不管是否需要改进,工作都不会太困难。而这,就是下一阶段的研究重点了,依然不是很重量级的领域,但毕竟还是世界领先的位置,对于一间区级实验室来说,依旧难得。 纷纷扰扰之间,头200牛的胚胎移植,宣告完成。 望着漫漫无边的一千头本地黄牛,前来参观的中牧老总感慨万千。 “这些牛肚子里,怀的都是西门塔尔牛的崽子?”老总身着中山装,脚蹬牛仔靴,一副像是刚被外星人抓了,勉强跑回来的样子。 梅局长意气风发,道:“没错,而且都是西门塔尔牛的母牛,另外,还有一千多份胚胎,现在冻在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冷库里。他们的人手有限,就先将公母分离出来了,母的先移植给我们,公的冻起来之后用。” 老总没有多问公的胚胎要做什么用,而是用牛仔靴在地上蹬了两下,继续感慨道:“没想到,以前看书,觉得鸠占鹊巢的故事就很不可思议了,现在竟然见到胚胎移植了。” 陪同在侧的杨锐脸色一僵,用鸠占鹊巢用来比喻胚胎移植,还真的……有点合适。 梅局长正好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老总的问题,看到杨锐的表情,立即将他给推了出来。 在一众中老年官员温润的笑容中,杨锐接受了三分钟的例行询问,就被问到了大家关心的问题。 只听老总用很诚恳的,就像是刚被外星人严刑拷打后的沙哑的嗓子,道:“杨锐,你看剩下的几千头牛,什么时候能做完?” “我们现在集中全力在做中牧的单子,估计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吧。”杨锐回答的同样诚恳。 老总惊讶的道:“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是,起码要这么久。” “这样的话,可就过年了。”老总有些担忧的模样,旁边的官员也是如此,并有小声的议论传出来。 梅局长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出来加柴火,道:“杨锐,我们中牧是希望能尽快完成,最慢,要赶在过年以前完成的。” 杨锐苦笑道:“谁都不想过年的时候干活啊,但是没办法,我们也遇到了不少问题。”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我今天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杨锐,你说。”老总听到杨锐的话,啪的一跺脚,泥水四溅。 杨锐心道,您演的有点太投入了吧,再说,也太用力了吧。 …… 第一千零七十章 得寸进亩 牧场内,清风微抚。 抚的人心里,总是难以平静。 杨锐胡思乱想了两秒钟,抬头露出诚恳帅气惹人好感的年轻面孔,道:“主要还是场地问题,现在200只牛的胚胎移植,就需要先对两百只牛做超数排卵,接着对1000多头牛做胚胎移植,其实本来是可以对两千多头牛做胚胎移植的,实在是摆不开了。我们目前的场地就这么大,要说全部两千多头牛的胚胎移植,运转起来,肯定比现在慢得多。” “这样子……”老总沉稳的点点头,一副思考的模样。 他的样子,立刻引起了中牧官员们的警惕。 有在土地问题上敏感的官员,马上跳了出来,虎视眈眈的望着杨锐,道:“我听说,你们的牛只都是不断转运的,每次运送十只二十只的过来,这边做着,那边就十只二十只的运走了,是不是?既然如此,完全没必要扩大面积。十亩的面积也不小了,再增加的只不过是草场的面积而已。咱们在京城的农场,用地也是很紧张的。” 他说最后一句,是向着老总等人说的,饱含着劝说之情。 老总继续沉稳的点点头,思考状道:“这样子……” 杨锐暗自撇撇嘴:您是表演上瘾了啊,莫非是办公室里坐的太无聊了? 想归想,现在是个难得的要地方的机会,杨锐为了自己的实验室考虑,只能不辞劳苦的出来站场,道:“您说的转运,正好说明了我们土地不够的窘况。” 稍微停了一下,杨锐斟酌语言,道:“咱们不说高科技,就是普通的动物,如果怀孕了,尤其是最开始几天,是不是静养比较好?你们牧场是怎么对怀孕的母牛的,把它们不停的赶上车,赶下车吗?更别说转运的时候,环境混乱,条件糟糕,时间漫长了。” 杨锐指了一下前方的千多只本地黄牛,道:“就现在这些母牛,从遗传工程实验室运出来,再到贵牧场,这么短的路,有多少头母牛流产了?有十头了吧。要我说,这是完全没必要的损耗。经过胚胎移植的母牛,正确的做法,本来应该是在实验室的牧场里,**饲料,喝净水,安心养胎,随时接受技术人员的关心和检查的……这些,都是因为没有必须的场地的原因。” 1000多头母牛,总归是要有流产的,无非是比例问题,杨锐现在直接拿数字出来,却是令人颇有感触。 十头西门塔尔牛,若是从国外购买的话,可是相当不便宜的,再怎么往低里算,都得几十万打底,若是任何一方面不精打细算,上百万也不稀奇。 事实上,运送十头牛花费上百万美元的都多了,从瑞士山地到出海口,再从出海口上船,然后运送到天津,这条漫漫长路,对金钱和牛本身,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活牛运输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再加上往来的手续和到地之后的饲养,皆是一堆一堆的麻烦。 在场有经历过此事的官员,立即大摇其头。 老总亦是很有感触的迈起了步子。 有反对割地的官员,赶紧再跳出来,道:“即使如此,也用不着分割牧场给遗传工程实验室,我们划一片地方,给他们做转运的牧场就好了。” “那我们要是给其他单位做胚胎移植,比如青牧之类的,岂不是还要看你们的眼色,那不行。”杨锐大摇其头。他也不掩饰自己会拓展业务的理由,大家原本就是两个单位。 这位却以为抓住了杨锐的话柄,不屑的道:“你们要给青牧做胚胎移植,还要我们出牧场?”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倒是想给你们一口气做9万头牛的胚胎移植,你们吃得下吗?”杨锐说的是全年份的。一年三次的超数排卵的话,光是中牧的这两千头牛,就能得到9万份胚胎。事实上,国内其他单位也是有良种牛的,只是没有一家有这么多的罢了。 鲁场长一边想,一边从杨锐口中了解信息,很快就被杨锐的描述所吸引了,只问道:“如果我们卢沟桥农场一共让出2200亩土地的话,什么时候能得到胚胎移植?” 这个数字,完全出乎杨锐的意料,他下意识的看了焦场长一眼,却没有问,直接道:“紧邻着中牧恐怕是不行了,因为还有青牧等等单位,他们都是捐过款的单位,我要紧着他们来,这样的话,把你们安排到15000以后,大约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如何?” 鲁场长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如此一来,他们就等于是第一梯队的牧场了,不管是选择80天,还是180天,都算是游刃有余。 事实上,鲁场长并不看好80天的小牛,这不仅是因为选择80天的会亏,也是因为80天的牛体重太轻,总价太低。 他和那些为了赚外汇而赚外汇的农场负责人不一样,鲁场长更多的是想要花外汇。 现如今,社会上纷纷扰扰的全是来自国外的消息,到了鲁场长的层级,身边人总有看过外国月亮的,回来各种炫耀。 鲁场长自然是没钱自己出国的,就现在中国人的条件,能拿钱自己出国的没几个,全得依靠单位或者国家。 可惜,中牧并不是一个能得到滚滚外汇的单位,因此,能出国考察的名额,基本都是给了总厂的领导,再下一级的话,也是给到了焦场长这样的分场负责人身上。 鲁场长要想出国,就只能自己赚外汇了。 当然,在前些天,鲁场长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毕竟,国外还是很遥远的所在。 可是,当焦场长将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鲁场长就不由的想的多了。 等一年半的时间,卢沟桥农场就有可能出口价值上百万美元的牛肉了,按照现在的潜规则,财政部门虽然会将外汇全部提走,可实际上,却会下拨一些外汇作为奖励的,当然,名目是不太一样没错,外汇却是一样的外汇。 到时候,卢沟桥农场不仅能自己组织前往国外考察,还可以给总公司几个名额,说不定能借此换到一些资源,比如农场里缺乏的几种机械。 此外,农场还可以用自己的外汇,越过其他管制单位,购买国外的一些良种,牛的良种也许贵的买不起,但鸡鸭鹅之类的良种就相对好购入了,再者,还可以少量进口一些国外的蔬菜种子,说不定有哪种符合了某人的口味,就此变成了招牌也说不定。 鲁场长不由的想的痴了,良久,才向焦场长点点头,道:“咱们签约吧。” “好。现在签约吗?”焦场长看看杨锐,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笔记本,里面竟然就是划拨土地并由遗传工程实验室支付对价的合约,其简陋程度,比杨锐刚才拿出来的宣传册子还厉害。 “这样签就可以?”杨锐看到合约上的各种章子,倒是颇为安心,只是稍稍有些奇怪。 焦场长笑笑,道:“总不能请总经理出来签这个字,卢沟桥农场是我们北@京分公司的下属农场,我签字最合适了。” 将土地划拨走,对国企来说,虽然算不得丧权辱国,可也真不能说是令人高兴的事,高层领导不愿意出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杨锐轻点了一下头,就趴在不干不净的实验桌上,审视起了合同。 2200亩的土地,其中一千亩算作500万的对价,是和中牧总公司去划账,剩下的1200亩,用6000份胚胎移植的技术服务做对价。 在这个生意中,杨锐付出的成本,大约只有实际支出的十分之一,不过,焦场长得到的却是不少,只能说,这就是掌握了先进技术之后的魅力了。 几分钟后,杨锐代表遗传工程实验室签下了名,并用了公章。 接着是焦场长签字,补上最后一块公章。 杨锐和鲁场长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时吁了一口气。 焦场长同样松了一口气,笑笑道:“我今天就跑一趟,找上级部门执行划拨程序,杨主任,恭喜你和遗传工程实验室,有了一块自己的试验农场。鲁场长,也恭喜你,有了自己的良种牛,并且,家门口有了国内最好的遗传学实验室。” 他这么一说,两个人都颇为高兴。 杨锐主要是放心合同。公对公的合同,其实相对简单,不像是私人合同那样,有各种复杂的条款和现金。最后的土地划拨经过上级部门执行以后,再想变更就很复杂了。 至于试验农场之类的名目,也就仅仅是名目而已。国有土地招拍挂之后,才会有工业商业或者住宅之类的区别,在国营单位内部的时候,基本是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事实上,就是招拍挂以后的土地,变更使用性质的也不知凡几,就是到了10年以后,依旧屡禁不绝。 至于国有单位内部使用土地的方式,参见各大学就能有一个差不多的认识了。那些林立于大学的家属楼和住宅楼,那些在教学楼旁建起来的校办工厂,或者打穿了围墙建立的商场,不说是随心所知,其审批流程也一点都不复杂,最重要的是,通常都不用花钱。 就杨锐所知的大学里面,农业大学的试验田,基本都是越来越小的,其原因,无非就是各种理由的变更土地使用了。 对于新生的遗传工程实验室,多出来的2200亩土地,暂时依旧是作为农场来使用,等到以后,自然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最不济,就学未来的中牧总公司,在土地上建住宅,建酒店,建高尔夫球场,建生态农场,建别墅区,建影视基地,不管是建设什么,总之,能换成源源不断的资金来冲抵研究经费就可以了。 而就目前来说,拥有自己的农场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最简单的,过年的时候给全体研究人员,每人发一头整猪,来年立即就能收到八百份简历。 在胡思乱想中,杨锐和鲁场长、焦场长淀了心情,各自收好了文件,离开实验室。 而他们打开连接会客室大门的刹那,几家小农场的负责人,却是立即将杨锐给围了起来。 “杨主任,怎么一下子少了几千份胚胎?” “杨主任,二月份,二月份的份额怎么全没了?” “杨主任,青牧不是安排到后面了吗?中牧又要了大份的?他们有完没完啊。” 这几位农场干部,却是因为实验室门口的黑板上,用来记录剩余胚胎的数字有了变化,而聚拢过来的。 智科生物技术科技有限公司是半个皮包公司,虽然有办公场地,奈何根本没有人去他们那里谈事,再加上胚胎移植的操作暂时也是在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后院里进行的,所以,智科生物技术公司干脆就将派人在遗传工程实验室的门外办公。 用来记录剩余胚胎数量的黑板,还有排队的顺序等等信息,也都挂在了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窗子外面。 杨锐在实验室里刚签了约,急于制造市场稀缺景象的文泽林,就让人改了黑板上的数字。 鲁场长看到这个场景,剩余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低下头,急匆匆的穿过大门,走出了遗传工程实验室。 ……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陪酒的姜志军(第二更) 杨锐不得不虚按着手,笑道:“大家别着急,我们培训的人员越来越多了,操作时间也越来越快了,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 “谁一口气买了几千份胚胎?”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胚胎,基本已经出清了,大家要找智科生物技术服务有限公司询问。”杨锐微微笑着回答。 众人不信,更有人喊道:“谁不知道智科是你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三产公司!” 杨锐不以为恼,依旧露着笑容,道:“您还真不知道,智科确实不是我们的三产公司。各位,你们也看到了,做胚胎移植,非得有十几名甚至几十名的兽医,还有相关的服务人员,我们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不说就有8个研究员的编制,就是有80个研究员的编制,我也不可能跑去雇兽医什么的啊,所以,我们的胚胎,都是出清给智科,让他们给各位服务了。” 杨锐说的如此清楚,也是为了撇清遗传工程实验室和智科的关系。 现在人毕竟刚刚开始接受市场大潮的洗礼,杨锐这样一说,大部分人都买账了,但是,大家并没有因此而散去,与之相反,越来越多收到消息的农场干部,从后院跑到了前门来,还有新来的人,也站在门前的黑板下,仰着脖子看,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最受众人关注的问题,却是被提了出来。 “不会再涨价吧。” “不可能吧。” “真涨价?你们还买吗?” “我们肯定不买了,你们还买吗?” “不买了,现在这个价格,我们都不想买。” “不买你站这里干什么?” “那你站着干什么?” “谁买谁是畜生。” “哎,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就是不买了,你就能买到便宜的了?” “我管你买不买的,我不爱看你这张脸。” 门口乱糟糟的,但大家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杨锐身上。 没办法,3000块钱一颗的胚胎,不管是哪家公司都会觉得贵的。 这样的价格,只有出口创汇了才是划算的,可是,万一无法出口创汇呢?国内的农场品价格可不高,牛肉的销量更低,国内自己消化的话,就变成纯亏了。 混乱中,杨锐分明看到,姜志军的身影,顺着墙根溜进来,又默默的往出溜。 “我真的无法决定智科的出售价格的。”杨锐叹口气,道:“大家要是想谈的话,就该找智科的总经理。” 说着,杨锐毫不犹豫的冲着姜志军的身影一指。 有人回头,立刻发出惊喜的呼声:“呀,姜总经理来了。” “姜总!” “姜总经理!” 起码有一多半的人,跑向了姜志军。 姜志军刚吃了中午饭,还喝了不少酒,反应想快也快不起来,没跑出门呢,就被一群精壮的农场干部给揪了回来。 杨锐大仇得报的吐一口气,道:“各位,各位,你们和姜总谈吧,我们实验室,真的只是做研究的。” 众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圈子还是松散了一些。 如今的世道,负责生产的国家单位没货,私人公司互相倒卖的情况屡见不鲜,要说智科将遗传工程实验室的货给提光了,其实也说得过去。 这就好像许多钢铁厂,库房里虽然塞满了钢锭,却是早就被提了个一干二净。而买他们货的也不都是生产企业,无数倒爷们就挥舞着提货单,四处寻找生发。两千多块钱一吨的计划内钢铁,经过倒爷们的手,变成四千五千六千的,数不胜数。 仍然围拢在杨锐身边的,却是些想要捐款的农场代表,不过,这无非是老调重弹,杨锐亦是笑着一一否决。 这样了十多分钟,杨锐作势看看表,告罪道:“各位,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到了上课时间了,容我先去一趟学校,咱们改日再谈?如何?” 站在杨锐对面的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干部,他的脑子有点蒙,听过酒遁的,开会遁的,尿遁的,上课遁对他来说明显太过于新鲜了,以至于老干部不由自主的问道:“上什么课?杨主任还要去学校?” “看您说的,我就算是大三了,也不能天天逃课不是?被老师抓住了,非得劈头盖脸的训一顿不成。得,各位喝点茶,我去去就回啊。”说着,杨锐用力分开人群,快步飞奔到了前面的棚子里,将自己的自行车给推了出来,骑得飞快的狂奔学校。 老干部伸出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才醒悟过来,道:“杨锐还是学生呀。” “对呀,都忘记了。” “你说都是大学生,我们单位的那两个,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的,他们要是也弄一个胚胎移植的技术,咱还用得着大冬天的到北京来?” “你们要的大学生,能和北大的学生比?” “看你说的,北大的学生就都是杨锐这样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几个人谈话间,又重新拥挤到了姜志军身边,各种谈价格话语之后,照例又是邀约晚餐。 喝的半醉的姜志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胚胎移植的价格起来了,但愿意以3000元来买单的小农场并不多,反正中牧的合同就要做一个月,大家也就都在此期间讨价还价。相应的,姜志军也不愿意将好不容易抬起来的价格降下去,所谓的有价无市就出现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各大农场的官员们,就拿出了酒精考验的肝脏,而姜志军同样拿出了就酒精考验的肝脏,鲜血淋漓泛着黄色的肝脏,就在京城的各个招待所和饭店,毫无花架的碰撞了起来。 晚间,姜志军踉跄的回到家,打开门,跌跌撞撞的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就累的不想起来了。 听到声音的杜曼雪快步走了出来,看到老公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费劲的将他翻过来,又忙忙的去端了热水过来,一边帮姜志军洗脸,一边埋怨道:“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了,你前些天怎么向我保证的?你再这样子喝下去,我们娘俩就回广@州去了,让你一个人在京城醉死算了,你说说你,快要醉的时候,你就别喝了啊,硬要喝,喝出胃穿孔来怎么办?” “你不懂,你不懂。”姜志军勉强睁开眼睛,用一只胳膊撑住身子,摇摇摆摆的道:“谈生意怎么能不喝酒?酒品就是人品,你人品不好,别人怎么和你谈生意,所以说,这个……这个是个圈……” 姜志军用另一种手划圈子,画的还很是认真。 “我看你脑袋里的圈打结了。”杜曼雪气的不行,将姜志军的手脸擦干净了,再用尽气力将他的外套和鞋脱下来,就将他丢到了沙发上,准备回去睡觉。 姜志军这时候却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杜曼雪的胳膊,道:“别走,陪我一会,陪我一会。” 看着姜志军嘟囔着的表情,杜曼雪心软了软,搭边坐在了沙发旁,语气依旧生硬的道:“陪你什么,怎么不让喝酒的人陪你啊,我看你就住酒缸里去算了。” “你当我爱喝啊,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是不喝不成啊。”姜志军用脸蹭着老婆的大腿,一副醉猫找挠的模样。 杜曼雪被他蹭的浑身发痒,推开来,道:“不是你说的,从杨锐那里拿来的技术,好卖的很吗?还说供不应求?供不应求,你还喝什么?我看你就是馋酒,没酒找酒。” “供不应求是看价格的。”姜志军哼唧了两声,平躺了下来,道:“要是2000块,是供不应求了,我今天公布价格,明天就要被抢光了。2500也好卖,我睡在办公室里……唔……我来一个,唔,我签一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也能卖光了。” 姜军喘了口气,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明亮的道:“我要卖3000块的,时间靠前的行,最近两个月内的,基本也都卖光了,可剩下的怎么办?不是得我一个个的谈过去了?不是得我一个个的喝过去。” 说到这里,姜志军的眼神又浑浊起来,泛起了醉意。 杜曼雪听的心疼,皱眉道:“你们进价不是才1000多点?3000块卖了,还不够?” 姜志军抬了一下头,看看杜曼雪,认真的道:“曼雪,我这可不是给公家揽活了,我是在给咱们自家赚钱。2500到3000,可是500块钱,四家分钱,等于说,卖一个胚胎,咱们家可就要少赚125块。” “你醉都醉了,算账还快的很。”杜曼雪推了姜志军一把,牙齿咬咬嘴唇,道:“我宁愿不赚这125块,也不想你天天喝的烂醉。” “这可不是125块。”姜志军翻了个身,口齿不清的道:“中牧拿走一万,卢沟桥拿走6000,青牧拿走8000,淮西拿走2000多,东农要走1500……剩下的,还有五六千呢。” 中牧将近3000头西门塔尔牛,能够提供3万颗左右的胚胎,再经过胚胎分割等等步骤,最终若是能够有50%的成活率,那就还能得到3万只小牛犊,但实际上,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研究员们,经过成千上颗卵子的练手,成功率已经超过了70%,最终得到的小牛犊的数量,是一定超过三万五千的,运气好的话,到4万也有可能。 而剩下的部分,才是智科生物服务有限公司盈利的大头。 姜志军每天都为这笔钱而奔波,此时睡着了,也是不住嘴的呢喃:“四五千个一百二十五,我怎么能让?我喝翻你们,我喝死你们。” 杜曼雪又好笑又感动,更多的则是震惊。她很早就跟着姜志军一起下海经商了,也是见过大钱的,但一笔赚到五六十万的情况,还是只听说,没见过。 “老姜。”杜曼雪推了推姜志军想多问几句,得到的却是沉闷的鼾声。 “老姜?”杜曼雪再推推姜志军。 这一次,姜志军的鼾声更大了。 杜曼雪无奈起身,想了想,回到卧室里,拿了被子和枕头出来,又帮姜志军脱掉了外裤,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 晚上,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飞满了十块钱的大团结,还有一辆塞满了存着的桑塔纳,围着二人轰鸣的转圈,桑塔纳的方向盘,分明是金色的。 ……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拼搏 姜志军是被尿憋醒的。 等他闭着眼睛撒完尿,再睁开的时候,阳光已经刺眼的在墙上射出了光晕。 姜志军望着那半黄半白的光晕,脑海中满是幸福感。今时今日,有几个男人被尿憋醒了,能在卫生间里解决的?就是老爹,也是大前年才换了有卫生间的房子,而他,下海第二年,就赚够了钱,将房子买到了家跟前。 当然,是通过了一些关系,才参与了老单位的集资建房,但不管怎么说,这套过百平米的房子,却是单位里奋斗一辈子的同事们,累死了也得不到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社会主义现代化了。 想到这里,姜志军幸福的扬起脖子,望着头顶的石膏吊顶,两只脚踮起来,轻轻的抖了三抖,接着,第二个念头,浮上心尖…… 咦,我家卫生间啥时候安了石膏吊顶? 再仔细的回忆一番,姜志军终于确定——我家的卫生间没有装石膏吊顶! 那么…… 姜志军猛的放下正在抖动的人体器官,瞪大眼睛,环视一周,旋即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这里不是卫生间,这里是厨房,我就说嘛,我家的卫生间没有装石膏吊顶,好险,还以为走错人家了…… 恩,不过,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奇怪的不安心呢? “姜!志!军!” 吼声,穿过客厅,直抵姜志军的耳根。 姜志军浑身一个激灵,惊恐万分的看向左侧,继而见到须发喷张的杜曼雪。 尽管用“须发喷张”这个词来形容女人,或者说,用来形容自己老婆不是那么恰当,但是,想想河东狮吼的模样,姜志军分明看到了自家老婆下巴处的小绒毛也翘起来了。 “曼雪,我昨天喝醉做了什么?”姜志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然后顺势抖了抖自己的人体器官,并将之塞回到了裤子里。 杜曼雪看的眼角都要裂开了,抑制着怒气,道:“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现在?我就是出来上个厕所……唔……厕所……厕所,厕所……”姜志军突然将厕所和厨房两个词对应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下方,一滩腥黄的液体,已然流成了曲折的水流。 姜志军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了过来。 “哎呀,我想起来老王中午要请我吃饭。”姜志军手握腰带,转身就逃。 杜曼雪只是横着伸出一条手臂,就隔着裤子,抓住了姜志军的作案工具: “你长本事了啊?喝酒喝到半夜,半天起来还送礼物给老婆,去,给我弄干净!” “是,我马上弄干净。”姜志军回答的很迅速,一点宿醉的迹象都没有了,这不仅仅是因为杜曼雪说话的时候气势很足,还因为她说话的时候,拳手相握,力量很足。 姜志军在家里,乖乖的呆到了中午,见杜曼雪的表情有阴转晴,才小声道:“我中午还真得出去,和人约好了。” “又去喝酒?”杜曼雪皱了皱眉。 姜志军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想喝酒,没办法。” “你昨天晚上给我说了。”杜曼雪的神情变的温柔了一些,道:“咱们家也不缺钱了,少赚点就少赚点不好?你这样白天喝,晚上喝的,我……” 看着老婆的表情不对,姜志军连忙拉着她的手坐下,笑道:“好好好,少喝,咱少喝点。” “真的?” “真的。” “那你中午还去不去了?” “去还是得去,我尽量不喝酒,一定要喝,也不喝醉。” 杜曼雪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问:“姜志军,老娘是这么好骗的?” “不是,我……”姜志军有口难辨,叹口气,道:“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怎么没办法?少赚几块钱,就少赚几万块,咱就活不下去了?”杜曼雪横眉冷对着。 “这可不是几万块的事。再一个,这也不是咱们一家,或者我一个人的事。”姜志军看着杜曼雪,道:“你看,我们说是四个人合伙,老焦是中牧的,丁十一是镇宅的,就是文泽林,人家背景也比咱深,我能做这个总经理,能拿主意,凭的就是做生意的手段,要是各家牧场2000想要,咱就给他两千,人家要我做什么?” 虽然说的不是很透彻,但姜志军还是将自己朴素的危机感传达了出来。 杜曼雪听的眼皮子跳了跳,道:“既然是大家的事,就大家一起喝啊,凭什么把你往死里用啊。” “看你说的,甭管是几个人的公司,还是几万人的军队,不是都得各司其职。咱们现在出来了,指明了要做生意,那就得把生意做好。国外怎么做生意的我不懂,咱们国内做生意,说穿了就是一个词,酒到杯干!尤其是和国企这起子人谈生意,你得把他们喝好了,咱们才能谈,是不是?”姜志军说着停了一下,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还喜欢和这起子人谈生意,简单。杨锐是不喝酒了,结果你看,他愣生生限了我们的价,否则,我用得着天天跑着和小农场谈生意?我把中牧的人喝好了不就成了。” 按照遗传工程实验室和智科生物技术服务有限公司的协议,姜志军等人销售给中牧的胚胎移植的服务价格不能超过1300元,相对于现在两三千元的市场价,自然是后者的利润空间更大。事实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后者的利润几乎是前者的十几倍,姜志军等人早就看红眼了。 杜曼雪发觉自己没有说服老公,反而要被姜志军给说服了。 她嘴唇动了动,最后不禁叹口气,道:“我宁可你不赚这个钱。” “不赚也不行。咱要是不赚这个钱,就等于是张着嘴等杨锐露钱……”姜志军摇摇头,道:“我呀,宁愿自己打下一片渠道,到时候,让杨锐看看。我们智科,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杜曼雪发现劝不住,只好去煮了白粥,端给姜志军暖胃,又道:“以后喝酒前一定要吃点东西,不许空腹喝酒,还有,别想着卖到最高价,少卖几块十几块的没事儿。” “放心吧,他们现在都是抻着呢,抻不住的时候,我3000要得,3100也能要来。”姜志军将半碗粥一饮而尽,豪迈的道:“我才刚过40岁,还能再奋斗三十年呢,看我的吧。” 杜曼雪望着姜志军的表情,不禁温柔起来,帮他整了整衣领,道:“不要太拼了。” “就算不为我们拼,也要为儿子拼嘛,男人拼一点怕什么。”姜志军爽朗的大笑,再稍作整理,就出了门,楼道里,还传来他低沉又富有穿透力的歌声:“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万水千山只等闲……红军不怕远征难……” 杜曼雪听的笑一笑,等声音听不到了,才恋恋不舍的关上门,开始收拾家里的一片狼藉。 家务事做起来,时间亦是过的飞快。 等杜曼雪将厨房收拾了出来,又将客厅整理干净,刚开始擦卫生间里的器具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敲门声。 敲门声如此急促,以至于杜曼雪的心脏都跟着跳了起来。 杜曼雪不高兴的扔下抹布,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出来,喊道:“来了来了,不要敲了。” 几步路的功夫,杜曼君将门打开,就见一位面熟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抬着手,又要敲门的样子。 “你是……” “姜夫人是吗?我是公司的小徐,姜总……”小徐喘了一口气,又道:“姜总住院了。” 杜曼君惊的六神出窍,失声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姜总和人拼酒,胃出血,送医院了!” ……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疑惑不解 杨锐听说姜志军的事,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经过医生诊治后的姜志军,神情有些萎靡,脸色蜡黄,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抱着电话,仍然在与人聊天。 “您放心,我就是死在病床上,我们的工程师,也会保证做好技术服务的。公司里面,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有工程师们在,您就等着小牛出生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谭嗣同同志说了,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杨锐站在门口,停的直翻眼皮子,等姜志军放下电话了,才笑着走进来:“好家伙,姜总你是想变科学之法不成?别人流血都是脖子上面流血,你胃出血也算啊。” “哎呀,杨锐来了。”姜志军往起坐了一点,被杨锐压住,顺势就躺了回去,喘口气,笑道:“老巴是个诙谐佬,三句话不带笑话,他就不和你谈了,没办法,没办法。” “讲笑话讲到戊戌六君子,您也是厉害。”杨锐坐在床边,将随身带来的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对杜曼雪道:“嫂子,我得向您道歉,我对老姜关心不够,家里有什么要帮忙的,您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不想活了。”杜曼雪余怒未消,也不能向杨锐发火,就恶狠狠的瞪姜志军一眼。 姜志军无奈的笑笑,一只手抓住杜曼雪的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两下,道:“辛苦你了。” “我不怕辛苦,我怕你死了,留下我们娘仨怎么办?”杜曼雪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连忙擦了一下,对杨锐道:“我还没给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 杨锐微微点头,看着杜曼雪通红的眼睛和发黑的眼袋,道:“嫂子你休息一会好了,我帮你看一会。我让人找了保姆,是京城本地人,她一会过来,除了做饭以外,晚上也让保姆看床。” 说过,杨锐又道:“保姆是以智科公司的名义找的,账也从智科账上出,文泽林那边找的,他一会也过来,还有老焦和老丁。” “哎,这个身板,太不争气了。”姜志军听着杨锐说话,有些感动,又有些自怨自艾。 “再好的身板下,让你这样子搞也不行的。”杜曼雪的火气又上来了,之后才记得向杨锐道谢。 姜志军再次解释道:“谁能想到几杯酒下肚,就变成这样子了。” 杜曼雪哼哼两声:“几杯酒?你喝的是几杯酒吗?” “十几杯,十几杯好吧。”姜志军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电话机又叮铃铃的响起来了。 姜志军毫不犹豫的将电话给抱了过来,接起来就道:“你好,姜志军……呀,老黄啊……好着呢好着呢,我能有什么事……对,没问题没问题,我的身体没问题,公司也一切正常……好的好的,我给你留着,咱们下回见面再喝……” 三五句的将话说完,姜志军就瞄见了老婆杀人的眼神。 “我就是说两句,不喝了,不喝了。”姜志军连忙做解释。 杜曼雪看在杨锐在场的份上,勉强没有发表。 杨锐连忙打断吵架的氛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我也没想到。”姜志军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说这个话了,叹口气,道:“本来也没什么,结果喝的上头了,信利牧场的老总就提出拼酒,谁赢听谁的,还好,咱虽然拼出血了,还是拼赢了。” 说到底,姜志军还是有些洋洋得意的。都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他没上过战场,也就没处弄伤痕去,喝酒喝到胃出血,大概是最贴近勋章的时间了。 杨锐听的不明所以,问:“你们谈了什么条件,谈的这么凶?” 姜志军嘴角拧了一下,道:“信利的老总也是抠门,他想要二月的那一批,要说时间是比较晚的,我就答应他可以减一点,结果,这家伙开口就是2800,我当然不行了,就说最说少一万块是极限。他们要200份胚胎,少一万块,就是2950,大家就僵到那里了。” 姜志军接着绘声绘色的描绘了酒场上的战斗,却是将杨锐听的莫名其妙。 “就是说,你是想把价格抬到3000以上?”杨锐问。 姜志军一副你废话的表情,再半开玩笑的道:“肯定是这样了,你给的价格卡的那么死,我们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这个罪名我可不敢承担。”杨锐连忙道:“我当初设想你们能卖出2000块,一个上面就有800的利润了,给中牧他们的利润就算开销好了,剩下的几千份胚胎移植,也是大几百万,肯定都够了,我这个价格卡的可不死,给你们是留足了利润的。” “利润是够多,我说错话了,是我太想多赚点。”姜志军说着唏嘘了两声,道:“用老外的话说,我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要是就拿了你的货,人家多少要,就多少给,我还不如倒腾批条去,您说是不是?” 杨锐心想,要提高利润率,你想办法招募更多的兽医啊,或者降低公司成本,甚至开发新技术也行啊。 胚胎移植是个系统性的工作,里面用到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具有研发意义,也有研发必要的。就比如胚胎移植器上用的灭菌纸杯,实际上就是日本人的发明,降低了母牛的感染率,价值不菲。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给病人说的,再一个,降低成本也的确降低不了几百块那么多。 杨锐只好谴责信利道:“我看,咱们对合作厂商也要有一个评价,像是信利这样的公司,就少打交道,这也太过分了,喝酒就喝酒,哪里有把人往医院里送的。” “别介,我这顿酒不能白喝了,我刚已经打了电话,2960,信利的老总主动让了10块钱,签300份!”姜志军扬了一下脖子,微笑了起来。 笑容不知牵动了哪里,姜志军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可还是忍不住笑—— 看到了吗?这就是商业的力量,商人的作用,以及商人的价值! 杨锐又坐了一会,期间姜志军接了好几个电话。 看他兴致勃勃的谈着生意,杨锐放心很多,等到保姆来了,就告辞离开了,他晚上要回家吃景语兰坐的饭,要照顾好自己的胃。 等到晚饭时间,丁十一、文泽林和焦场长联袂而来赶来。 几个人寒暄问候,姜志军又和他们讲了酒场上的故事。 姜志军的口才极好,虽然是同样的故事,可是两遍讲的并不同,而且都很有趣,让听过一次的杜曼雪又好气又骄傲。 当然,与在和杨锐交谈的时候不同,姜志军、文泽林和丁十一都是一间公司的合伙人,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谈到了解决办法,或者说,是商讨起了公司策略。 “果然,还是得姜总出马,如果是我去的话,2900估计都谈不下来。”文泽林捧了一下姜志军,又感慨了一句。 焦场长亦是点头,道:“2960的话,和3000元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是二月半兑现的服务吧,那个时候,第二批胚胎都要开始卖了,二月半的胚胎,还能卖出2960,很厉害了。” “老姜别太辛苦了,就这个价格,再低一点,都没事。”丁十一平日里还是大咧咧的性格。 姜志军笑一笑,说:“能多卖一点就多卖一点吧。” 不出意外的,杜曼雪的白眼已经过来了。 丁十一却是注意到了,道:“我觉得,咱们不能把担子都压在老姜身上,小文,你是年轻人,你以后要多参加饭局,别都让老姜跑。” “是。”文泽林倒是不以为苦,只是看着洁白的病床床单披在姜志军的身上,略微有些不好的联想。 “老姜也不能这样跑下去了,咱们得尽快弄个销售部?招几名能喝酒的健将。实在不行,我从军区找几个,看看今年复员的兵里,有没有能喝。酒场如战场,光是你一个人喝,哪能不喝倒。”丁十一的这个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国内的生意场,说不喝酒是不可能的,而且,越是不喝酒的,人家还越是要灌你,不管是有求于人也好,为了证明双方的不同于一般的关系也罢,不喝酒最终也只能是一个调门罢了,就是杜曼雪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丁十一提出的办法,倒是真能解决问题,早年我党的高级干部去和老毛子谈判,用的也是这招,下面的战士先冲锋,将对方喝倒一批,喝好一批,领导自然就能少喝一点,还曾经出现过完全不吸收酒精,喝酒如喝水的奇人异士,也属于生物突变中的优势种。 正聊的欢快,床头上的电话又叮铃铃的响了。 文泽林主动接起来,并自报家门道:“你好,这里是姜总的病房……” “有什么事吗?” “好的,我转告姜总。” 几秒钟后,文泽林说着“好好好”,面色古怪的将电话放下了。 “怎么了?”姜志军有不好的联想。 “信利的老总,说想过来探望您,再谈一下合同的事。”文泽林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两个声部都不止。 病房内,沉寂了一会。 焦场长“啪”的一声,将手拍在了文泽林的大腿上:“太过分了,说好的事又变卦。” 几个人都阴沉着脸。 除了文泽林还年轻,其他三人都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信利的目的。 姜志军之前已经与对方谈好了价格,而当时,对方也没提出要来医院探望的话——因为是对方昨天将人送过来的,今天不来探望也说得过去。 但是,一切谈妥的情况下,又突然要来,且说明是谈合同的事,那就不得不让人思忖:这多半是他们想要反悔了。 想一想,300份2960元的胚胎,加起来是快100万的数字了,就凭一颗出血的胃,还真不定值不值这个价。 杜曼雪后知后觉,她也是政治家庭出身的,再有焦场长的一句话,也想到了关键,此时却是眼中含泪了。 老公拼死拼活的喝酒喝出了胃出血,对方竟然还要反悔。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不甘寂寞的摇摆起来。 “你好,姜总的病房。”还是文泽林接了电话。 “是。” “是。” “当然。” “好的。” “没问题。” “好的。” 几句话说过,文泽林的表情更加奇怪:“这次是茅场长。” “说什么?”姜志军冷静的坐了起来,一副准备接受坏消息的模样。 文泽林迟疑了一下,道:“茅场长想问,您之前的开价还算不算数。” “什么意思?”姜志军没抓住重点。 文泽林摇摇头,道:“我说当然,他就说马上过来,和咱们见面谈。另外,他想把数量提到500。” 姜志军想了一想,没什么头绪,先缓缓的向旁边两人介绍背景道:“我前两天和老茅谈过,他也想要二月半的胚胎,但只给到2900,我就先和信利谈了。” “你先前给他开价多少?”丁十一问。 姜志军想了一下,道:“我们谈的比较浅,没有说打折的话,我应该是报了3000。” “听茅场长的意思,他是想按3000的价格谈?”文泽林试探的问。 “不可能。”姜志军断然道:“3000的价格他要是能接受,早就接受了。” 话音未落,电话铃再次响起。 “你好,姜总病房。” “你好,这里是姜总。” “喂,姜总病房。” 文泽林拿起电话,再就没有放下来。 而听他说话的内容,几个人都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吱嘎! 久未润滑的病房门,发出尖锐的声音。 几个人都处于思考当中,一下子像是被群体恐吓了似的,猛回头去看。 “都来了?我给老姜拿点餐后的点心。”杨锐笑眯眯的出现在病房门口,像是枚球状闪电似的,将病房里的几个人,都给震的抖了抖。 …… 第一千零八十章 一纸通知 杨锐一时间难以适应的摇摇头。 “你刚才说的话,要是讲给小姑娘听,多漂亮的姑娘都手到擒来了。”杜曼雪顿了顿,又问:“是平时工作太忙吧,要不然,我“我带了点广式点心来,恩,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各样拿了几个,这是马蹄糕,这里装的是粉果……哦,还有老婆饼,澳门特产好像,大师傅听我说是朋友生病了,特意给做的,这个比较耐放,偶尔饿的时候再吃。”杨锐像是百宝囊似的,将一份又一份的点心从竹篮和木盒中拿出来。 竹篮和木盒都是粤菜馆子自制的,稍微具有一点保温的作用,主要是好看好用,适合点心的模样。 要说80年代的生活,最大的不便是没有网络,缺少好用的电脑,除此以外,对有钱人,特别是杨锐这样的有钱人,反而是更舒服的。 首先是路上不再堵车了,不管是自己开车还是坐车,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上下班会堵起来的反而是自行车大军,它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成千上万根本不是虚词,而是正常的数量描述词,当一家两家十家二十家的上万人的工厂,都在晚上六点钟下班的时候,马路上的拥塞可想而知。可是,对于自己开车或者坐小汽车的人来说,马路中央永远都是放开了跑的,就像是古时候的御道似的,无比方便。 除此以外,食物也是80年代的优势。 尽管21世纪以后,有很多美食流派被发明了出来,比如分子美食,比如低温烹调……牛排用低温烹调的方式来做,也确实很不错,但是,这些美食流派并不具有统治力,换言之,就是它们的味道不错,但是并不能取代现有的美食流派。 不需要分子美食,不需要低温烹调,依旧能够吃到令人震惊的美食,而且更简单,更实在,更加方便。 就比如杨锐常去的粤菜酒楼,他只是偶尔自带相机,随手拍摄了美食图,并且送了给大厨,就得到了特殊对待。其实,就是没有这个步骤,杨锐在其他馆子,基本也都能寻找到特殊礼遇——别看现在的国营餐馆的态度不好,但只要给予恰当的正面刺激,他们的态度都是能好起来的。 至于厨艺,反而不再是问题所在了。 这正好与后世的餐厅相反。放在2000年以后,国内的高档餐馆,经常出现的一个问题是味道不稳定,倒不是厨师的手法有什么问题,而是厨师的流动性,令味道根本稳定不起来。 国内饭店的大厨流动性其实并不高,偶尔就算流动了,老板通常也会很重视,填补水准高超的厨师的速度都很快,另外一个,大厨的厨艺水准实际上都是超过普通人品鉴水平的,也就是说,对一名只是来吃饭的普通人来说,换没换大厨,根本没什么影响,他们或许能发现味道不同了,但是,水准依旧高超是没问题的。 真正影响到普通人对饭店观感的是普通厨师的流动,尤其是新手厨师的操作,往往具有超出常人理解的失误可能。 这也是许多国内餐厅的午餐特价,总是大失水准的原因。 大厨通常都是只负责晚餐的,新手厨师通过午餐来练手,顺便给个特价来降低客人的恶感度,又是一门不错的营销手段。 而在80年代,餐厅却完全不用担心厨师的流动性。 就像绝大多数单位那样,餐厅的员工基本是毫无流动性的,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没有想要好好练习或者学习的念头,成年累月的工作,也自然增长了熟练度。 水平高超的厨师有常年配合的熟练工,这样的餐厅稍微认真一点,能够做出的美食距离完美已经不遥远了。 杨锐最近几年都是想方设法的吃着这些后世难得的美味,今天晚上,也是想到姜志军要孤零零的在医院中度过,才大发慈悲的带了广式点心过来。 而且,他这一口气就带了十几种的点心,虽然每样都只有两三个,总量却很是不少了。 桌子上放不下,又在窗台上摆了一排,杨锐才笑着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擅自决定多带了一点过来。基本都是素馅的点心,因为想着胃出血大概不能吃肉。” “多谢多谢。”姜志军连声道谢。虽然医生嘱咐是一点东西都不能吃的, “不用道谢,我平时都不爱吃素馅的,大师傅很埋怨啊,认为我枉顾了广式点心的半壁江山,今天听说我要素馅的,高兴的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一口气做了这么多,要不是我带不下了,他还要塞。”杨锐说的很自然,他的确很喜欢和厨师打交道。当然,是那种衣着整齐很有派头的大厨,油腻腻的厨工是影响味觉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酒吧里,和调酒最好的调酒师聊天的范儿,不光是缓解喝酒期间的无聊,而且经常能够得到隐藏配方,再者,拿手菜和擅长的酒,总是要比顺着菜单点出来的更有派。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却是听的有些无语,杜曼雪更是媒婆之心大盛,问道:“杨主任的性格真好,你还没结婚吧?” 画风变的这么快,让帮你介绍几个女孩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志军猛的咳嗽几声,道:“你别瞎闹,杨主任用得着你介绍对象吗?” “谁都有要介绍对象的时候,当然,杨主任是长的像电影演员一样,但也得人帮忙介绍啊,否则,女孩子也认识不到……” “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姜志军的脸面挂不住了。 杜曼雪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一个信利什么的出尔反尔吗?你就让他出尔反尔好了,咱们难道还真得靠卖血才能吃饭吗?” “这个话是这么说的吗?”姜志军虽然承认杜曼雪说的没错,心情却是更糟糕了。 杨锐连忙打断他们,问:“信利就是你之前喝酒的那个老总吧?怎么又出尔反尔了?先前谈好的价格有变了?” “还不知道,估计是吧。”姜志军心情不太美好的回答了一句。这可是他自己卖血获得的销售成果,就这样被人给否定了,还躺在病床上的身体,自然不是那么舒服。 焦场长轻声道:“信利的老总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要探病,我们猜测,他大概想要反悔。” 焦场长接着将之前的猜测给说了,又道:“德嘉的茅场长倒是打了一个相反的电话,想问我们之前的价格能不能行。” “那不是挺好的吗?” “也不一定,他说不定是和信利商量好的,指不定想时间提前什么的。”姜志军说的有些丧气。 文泽林在旁坐立不安,举手道:“也有电话算是好消息吧。” “算什么好消息啊,之前一个两个的,三千的价格都不愿意接受,现在就说签约?哪里那么容易,我看都是想趁着我生病,过来弄点什么好处吧。”姜志军悻悻的道:“探探病,送一罐麦乳精,就想便宜几万几十万的,有那么好的事吗?”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挺急切的。”文泽林又说了一句。 姜志军呵呵笑两声,道:“当然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然急切了。” 丁十一越听越不爽,道:“依我看,咱们也不要和他们客气,等人来了,骂一顿,把东西扔出去!” “别介,咱们还得做生意呢,国企的这群人,最爱面子,闹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姜志军拦阻了一下,不是特别坚持。 焦场长沉声道:“如果真是趁火打劫什么的,就太过分了,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来了走了的。” 杨锐听的坐立不安,小声道:“这么说的话,可能是我做错事了。” “咦?”在场的五个人都看向杨锐。 杨锐扭动了两下,道:“我在实验室门口,给贴了张通知。” “通知?” “恩,我写的是,限于目前超数排卵的技术尚不成熟,我司决定推迟第二批次的牛的胚胎移植的时间一到三个月,另,出于同样的理由,第二批次的胚胎数量可能减少。”杨锐说过,道:“我的想法,你们现在卖两个月以后的胚胎移植不好卖,不是因为距离第二批胚胎移植太近了吗?那我推迟第二批的时间,应该会更好卖吧,再说胚胎数量可能减少,这等于是降低了未来的供应量,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够提价吧。” 除了杜曼雪茫然不知以外,另外四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变脸 病房内,有白色的天花板,水磨地板,以及淡蓝色的墙围。 还有一圈混乱的心情。 杨锐更加不好意思了,道:“抱歉啊,我不知道现在做生意是怎么做的,我本来想着,供求关系改变了,价格肯定要改变吧,是不是哪里没考虑到?” “没有,没有。”焦场长最快从恍惚中醒过来,忙道:“没问题的,谢谢杨主任。” “这有什么谢的,都没起什么作用。”杨锐撇撇嘴,他对商业的事,仍然不是很有信心。 焦场长却是苦笑两声,道:“恐怕是起作用了。我们刚刚的分析,说不定是分析错了。” 焦场长看了一眼姜志军,又问:“那个,超数排卵的技术,实际上是足够的,是吧?” “当然。基本属于成熟技术了。” “那第二批的胚胎数量?” “估计只多不少,不过,到时候再说了。现在猜测减少,也不算错。”杨锐随口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焦场长放心了一些,又道:“不过,推迟第二批胚胎移植的时间,会有什么影响吗?” “利润方面应该不会吧,正常做超数排卵,一头牛一年也就是做3次,我们推迟一两个月,也不影响什么。”杨锐说的无比的轻松。 焦场长更加放心的点了点头。 文泽林此时兴奋了起来,笑道:“这样子,刚才的电话就说得过去了,信利农场的老总,估计是怕夜长梦多,来找姜总签约的。其他几家,估计也是怕我们涨价。” “没错,之前咱们预计第二批的胚胎,是三个多月以后做的,所以两个月的不好卖,现在第二批胚胎,起码要等四个多月了,两个月后的胚胎,可就是香饽饽了。” “就是就是,这么说,我们还能再涨一波?” “3000可以了,再多他们就没利润了,我们是算过的,就国外的牛肉价格,3000买回去的公牛胚胎,非得无病无灾才有的赚。” “够高了?” “3000就到顶了。” 焦场长和文泽林讨论的内容令人振奋,丁十一偶尔插一句嘴,脸上也渐渐的起了笑容。 姜志军的身体却莫名的感觉到越来越沉,他的心里,不停的回想着杨锐刚才说的一句话:我不知道现在做生意是怎么做的? 姜志军在心里默念,默念,默念……心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做生意是怎么做的了。 一场场的酒喝下来,姜志军拿下了一些单子,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他坚持的力量,就是为了证明智科的渠道是有优势的,即使不能与杨锐的技术相等,也不会逊色太多。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将姜志军的坚持,打的支离破碎。 这些天的酒,这些天的罪,还有刚刚出血的胃,似乎都在做一场无用功似的。 “李总来了。”招呼声,将姜志军给惊醒了。 睁开眼看,果然是信利的老总来了。 姜志军挣扎了一下,脸上露笑:“李总……” “老姜,老姜你躺着,我是来赔罪的,对不住,真真是对不住。”李总一脸的自责,道:“喝酒喝太凶了,不应该先,嫂子,对不起,我有罪,我有罪。” 身为公司老总,老李进门就是没住口的对不起,倒是让人有火也发不出来。 在场火最大的当属杜曼雪,但她也不好给对方脸色看,只“恩”了一声,就偏过去了。 李总也不在意,呵呵的笑两声,道:“老姜,咱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是当打之年的年轻人了,你这一下子,可是把我都给吓住了,你也太拼了……” “不拼不行啊……”姜志军随口谦虚了半句,突然停了下来。 他以前是喜欢说这句话的,用来解释自己的酒场行为,以及在公司的努力状态。 楸可是,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却让姜志军失去了说这句话的兴趣。 如果之前的拼命都是毫无意义的,现在说这些话,似乎也是毫无意义的。 “老李,你是来签约的?”姜志军忽然没有了寒暄的兴致,甚至于,他潜意识里还有点想要黄掉这笔生意。 他盯着信利老总的脸,看的很认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信利老总老李今天的回答,是会决定他的世界观的。 如果信利今天不是来签约的,或者想要反悔,姜志军是会有些生气,但是,也只会让他生气而已,最起码说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是有意义的。 如果信利今天确实是来签约的,还是因为杨锐的通知来签约的,那么,姜志军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生气了,那只会说明,他之前的销售方式,操作方法,还有一切的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于,他的生意经验,也变的无用起来。 姜志军严肃的表情,将老李给看的有些发虚。 他愣了两秒钟,笑了起来,道:“本来是想等你好了再说的,不过,单位里催的急,我明天得回去一趟了,要是方便的话,我确实是想今天将合约定下来。” 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似乎也合情合理。 姜志军如果没有之前的思考,现在或许就买账了,此时只是哼哼一声,道:“你想定多钱的合约价?” “咱们之前不是说2960吗?你老姜出了名的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可不能说了不算啊。”老李想用话将姜志军挤兑住。 姜志军不由的笑了出来,笑的一点笑意都没有的笑,说:“2960是不行了,现在最低的价格,都是3050了。” 旁边的文泽林不由的呆了一呆,姜志军竟是又提了价格? 姜志军只看着老李,道:“咱们是老关系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关系被灌酒灌到了医院,连个探病的电话都没有,杨锐的一纸通知却让他巴巴的跑了过来,年过四十的姜志军的世界观,也是被老关系给重塑了。 老李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因为他脸颊上的肉,依旧是堆着的。 或许,是笑容来不及松下去吧。 不是每个人都有变脸的技术的。 姜志军望着老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要是以前,他会滔滔不绝的将劝说的话语倒出来,例如延后第二批胚胎移植的结果,例如西门塔尔牛能够带来的出口好处,例如智科公司的垄断优势。 此时此刻,姜志军却没有丝毫的想要推销的念头。 文泽林倒是想说点什么,却被机警的焦场长给拉住了,几个人相熟多年,自然看出姜志军的情况不对。 老李的目光,从姜志军的脸上,转移到文泽林和焦场长的脸上,又在杨锐的脸上停顿片刻,再看了丁十一和杜曼雪,缓缓开口,道:“3050块一份胚胎,现在就签合同。” “可以。小文,你去拿合同。”姜志军有些虚弱的命令了一声,智科有他们标准的销售合同。 老李掏出钢笔来,取下笔帽套后面,道:“不用,我自己带着合同,出来前到你们智科要的。” 说着,就见有智科式样的合同摆在了姜志军面前。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摄影女孩 姜志军扫了一遍,将几处空白填了,缓慢的签上了合同。 老李也签了,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 “那行,咱们就合作愉快了。”老李伸手和姜志军握了一下,再寒暄两句,告辞离开。 病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还是姜总厉害,3050都卖掉了。”文泽林没话找话的说着。 焦场长也迅速跟进,笑道:“确实不错,要谢谢杨主任了,给了我们一个独家的销售权。” “焦总客气了。”杨锐微微笑了一下,道:“咱们这个就是各取所需,互相配合了。” 总计四万多枚胚胎,有奖金3万枚都是限价出去的,剩下万多枚,虽然利润超过了200%,杨锐也并不嫉妒。 胚胎移植不是一锤子买卖,而像是这么高的利润曲线,最多也就是持续一年的时间,而且是迅速下降状态下的持续。随着胚胎移植业务的进展,各大农场和牧场的经济需求会越来越强,政治需求会越来越弱,更别说还会有其他竞争对手的进入。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遗传工程实验室能顺利的延续下来就好了,前期的收入多一点,倒是有利于实验室采购设备仪器,除此以外,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他总不能拿着公立实验室的钱给自己用,那就变成贪污了。 当然,如果要指望着遗传工程实验室,能够承担如克隆羊多利这样的工作,那每年几千万的收入,也就是个基本经费而已。 回到实验室,杨锐一股脑的签了一串的仪器和试剂单子,紧接着就是看简历。 随着牛的胚胎移植的技术叫响,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名头也逐渐叫响了,如果一来,杨锐再摆开招人的架势,自然能够收到不少的简历。 现在的单位,几乎都是敞开门招人的,当然,只是针对高学历的受聘者是敞开的,在这个知识和学历双爆炸年代,大学生或者有大学学历的求职者找工作,实在是非常轻松,像是后世令人羡慕的国家电网,或者省直机关的公务员,对于大部分的大学生来说,都属于递的简历多了就能找到的工作。 另一方面,大专院校和研究院所的待遇虽差,却也能吸引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要是没有一点理想和抱负,是不会有人放着双倍或者三倍的工资不要,坚定不移的选择科研路线的。 不过,杨锐选人并不是指着人家的理想和抱负去的,看简历,归根结底看的还是学习经历和工作经历。 大致的划上十几个名字,杨锐就让人通知面试,又在实验室里巡视了一番,方才换上大衣,缓步出门。 门口各家农场的干部依旧混乱的拥挤在侯客室内,杨锐于是又在心里,给装修办公区域多加了一枚星星。 也就是装修一下而已,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现在拿到了2200亩的土地,已经比一间普通的大专的校区面积大了,这么大的地方,稍微规划一番,就能建起不错的建筑群。 不过,什么时候建成又是一个问题了。国内现在的建筑速度,完全不能和后世相提并论。 杨锐现在却不想管这些事。 姜志军的住院,还是给杨锐提了个醒,他最近的工作频率确实有些太高了,虽然年轻,但过劳死什么的,不正是针对中青年说的吗? 有鉴于此,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华锐实验室,或者离子通道实验室。 杨锐就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也不找大道,找准方向,顺着个胡同巷子就拐了进去。 如同上@海的石库门一样,北@京的胡同也被吹的神乎其神,若是自21世纪去南鼓锣巷之类的半景区游览,不免也会有些感怀,更有诸多猎奇和羡慕——几十万平米一块的地方,又繁华又接地气儿,干净整洁,堪称是城市里最宜居的地方了。 然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同,宜居不宜居不一定,破败却是80年代的最直观印象。 杨锐没有看过80年代的老照片,也缺少文青的气质,但是,行走在80年代的京城胡同里,尤其是非著名胡同中间,所谓的生活气息,却被各种奇怪的味道给冲散了。 石筑或砖铸的院门,完好的是一个都见不到,现在的建筑材料不便宜,有点钱的人家,也不会拿出去修饰院门,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在街坊邻居那里落一个虚荣或者傻的名声。 除了大门以外,胡同里次糟糕的就是屋顶了。 普通人家的四合院,通常都不是太高,屋顶又斜下来,站的稍远一点,就能看到上面的沥青苫布。为了防雨水,苫布基本都是完整的,但是,为了怕风刮走它,苫布上又码了砖石,就外观来看,就称不得雅了。 其实,雅致的胡同照片是照的出来的,行走其间,却是很难不去注意那些违和的地方。 “你站前面一点。” “对,差不多了。” “头向左便宜点。” 前面传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杨锐将自行车握把拐了一下,就顺着说话声的方向过去了。 穿过一条横道,就见窄窄的胡同里,有三名衣着鲜亮的女孩子,一位站在三脚架后,准备拍照,左手晃动的不亦乐乎,另两位背靠着白墙,似乎想和石狮子合影。 比起杨锐刚才路过的平民四合院,他们选择的院子明显气派一些,门口半人高的狮子紧靠着门槛,昭示着主人曾经的地位。 杨锐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自行车,等着她们拍照结束。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 不管是站在石狮子旁的女孩子,还是拍照的女孩子,都在乐此不疲的摆姿势,直到确认一切完美,才“啪”的摁下快门。 胶卷照相机,自然不能像是数码相机那样随意。 杨锐没什么艺术细胞,但也觉得她们选择的角度不错。 而两名女孩子拍完了照,却是一起将脸转向了杨锐。 现在可没有铺天盖地的海报和时尚杂志,电影和电视的清晰度也不高,看帅哥什么的,真的可以算作是福利的。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脸红,又使着眼色,让拍照的女孩子看。 拍照的女孩子拧了一下快门,将胶卷转了过去,再抬头看向杨锐,却是惊喜的喊了出来:“杨锐?” “恩?”被叫到名字,令杨锐有些诧异。 “我是小满,文小满,你还记得我吗?”拍照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她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声量比其他两个女孩子还高一些,有点偏瘦,却有一双细长腿,像是从二次元出来似的。 不等杨锐说话,文小满更用无比快节奏的话,道:“咱们一起从平江坐车到京城的,软卧车厢,你还把walkman借给我听,记得吗?” “记得。我大一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其实不用她提醒,杨锐也回忆起了这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的模样。 不过,相比曾经那名可爱的小女孩,现在的文小满,却是胸脯鼓鼓的,已是大姑娘了。 “你大一的时候,我初二,现在我都高二了,你是大三了吗?”文小满仰着头看杨锐,又嘟嘟嘴,道:“我去北大找过你,你都不在的。” “我在学校呆的时间是有点少了。”要是通过正规渠道,比如门卫什么的,都是能够通知到杨锐的,而文小满显然没有通过正规渠道的意思。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将脖子上的照相机取了下来,展颜一笑,道:“一起照张相吧,下次我再去找你,就可以用相片作证了。” “好。”杨锐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文小满立即将照相机交给同行的女孩子,跑过来搂住杨锐的胳膊。 丰盈的胸@部,似乎能将心跳,透过胳膊传递过来。 杨锐享受的同时,又有些微的负罪感,怎么说都是十五六岁的萝@莉,还是应该正人君子一点吧。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杨锐就感觉到文小满再次环紧了他的胳膊。 ……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大萝莉 文小满遇到杨锐,显的极为兴奋。 她向同来的两名女孩子,先是介绍了杨锐的身份,然后就圈着杨锐的胳膊,道:“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我在火车上遇到的大哥哥,我们当年在火车上一起听了音乐,还有还有,我学摄影,也是因为看了你用的红旗相机,不过,我买不到红旗,就和爸爸要了现在这个。” 她一会给两名女孩子说话,一会给杨锐说话,实在是有些兴奋的厉害了。 杨锐微微的笑着,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而他胳膊上的触感,更是拽着杨锐无法离开。 同来的两名女孩子,也是好奇的打量着杨锐,她们听说过杨锐的名声,但更多的是被现在的杨锐吸引,都撺掇着要文小满介绍自己。 文小满只好介绍了两个人,道:“这是我们都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读书,今天出来拍照,对了,杨锐,你是来做什么?” “我从实验室回去。”杨锐回答。 文小满好奇的问:“你的实验室不是在北大内吗?哦,你是从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回来的?” “这个你也知道?”杨锐有些惊讶。 不等文小满说话,站在她左侧的谢蕾笑道:“文小满可是收集了你的剪报呢,放在宿舍里,不光她知道,我们都知道。” 说着,她和另一个女孩子就笑做了一团。 也许并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但是,总得表现出害羞的模样吧。、 文小满却没有意想之中的害羞,她用大大的眼睛望着杨锐,道:“我做了两个简报,一个用来收藏,一个用来平时看。” 她的眼睛非常大,而且小鼻子小脸,看起来就像是来自二次元的少女似的。 当然,80年代的二次元少女。 她的长裙色彩鲜艳,有格子有配饰,也有点像是二次元的感觉。 杨锐反而被她看的不自在,干巴巴的笑道:“我的新闻很多的,收集我的新闻可不划算,永远集不齐的。” “集不齐也没关系,我主要收集的是照片,还有不同人写的文章。”文小满昂起头来,道:“我爸爸就在报社,我经常去他单位里看,如果有你的新闻,我就去找他们的过期报纸,另外,我还发动了群众。” “发动了群众?” “恩,学校里有同学帮我收集,谢蕾她们就有帮忙。”文小满将身边的女同学又给拉了过来。 在杨锐的注视下,谢蕾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紧张的道:“我们是被文小满强迫的,她一定要我们帮忙,我们就只好帮忙了。” 杨锐哑然失笑:“总之,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呀对呀,我还根据你做的研究,做了树形图呢。”文小满此时此刻,就像是后世追爱豆的女孩子一样,完全将杨锐看做偶像了。 被十五六岁的大萝莉如此崇拜,杨锐的心情总体来说是很好的,甚至连日来的乏累,都有缓解的趋势。 老实说,在遗传工程实验室里的工作,对杨锐来说,也是一次突破。因为他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遗传学的研究,而牛的胚胎移植,虽然相对于后世的科研水平来说简单,可实际上,就是放在21世纪,完成这样一个项目,也足够博士生毕业了,更别说,80年代的技术水平更落后,科研难度更高,就像是80年代做20m主频的80386的cpu,并不比30年后做3g主频的i7处理器更简单。 就国内目前的环境,杨锐能够完成牛的胚胎移植的技术开发,也是集锻炼团队和项目统筹为一身的高难度课题。 不说科研价值怎么样,杨锐不用脑海中的知识,只是这份掌握项目的能力,就足以在私营公司中,得到不错的职位了。 相应的,杨锐付出的努力也不少。 最基础的一点,就是他要重学遗传学的知识。 而且,是目前世界顶峰的遗传学知识,哪怕是同样的一句话,深浅不同,内容亦是截然不同的,像是普通本科生学习的遗传学课本,关于牛的胚胎移植,或许就是一句话,而在专业的顶尖书籍中,光是直接移植冷冻法中使用的平衡液,就能写200页。 作为一名只有普通优秀的学术天赋的人,杨锐学习这些东西,亦是相当的辛苦。 如今,能够顺利通关,哪怕借用了不少的技能加成,杨锐依旧是疲惫不堪。 文小满的笑容和崇拜,却是让杨锐放松了不少。 “杨锐,你下班了吗?”文小满眼睛里要冒小星星的模样,道:“我们一起拍几张照片吧。” “好。”杨锐从善如流,权当放松。 谢蕾主动拿过相机,帮文小满和杨锐合照。 文小满立即摆出各种姿势来,她的目标是考央音的“音乐与舞蹈学”,因此打下了很好的舞蹈基础,只要杨锐站着,就能做出不同的图案来。 一会儿,剩下的几张胶卷就拍完了,再换上新的胶卷,也只是多拍了28张而已。 文小满很是遗憾,但也没有办法,现在的胶卷可不好买,不光要到专门的售卖部或者百货商场,还要有票券,她拿到的两卷,也是好不容易才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后者自然又是沾了所在单位的光。 “天色有点晚了,你们怎么回去?”杨锐觉得头脑清楚,也就不想胡乱瞎逛了。 文小满指了一个方向,笑道:“我们坐公交车回去。” “我送你们一程,到车站。”杨锐跨上自行车,示意文小满坐上来。 文小满却是毫不犹豫的跳到了自行车的前杠上,又招手喊另外两个女孩子,道:“谢蕾,李卉,你们挤后面。” 杨锐骑的是很朴素的永久牌自行车,所谓的28杠是也。 杠指的就是自行车的车把与座椅之间的前杠,全杠制作的前杠既能加强车辆的强度,坐人也是常见的情况。 不过,文小满坐到前杠上,待杨锐握把,就有点缩在杨锐的怀里了。 对于这个场景,杨锐稍微有点犹豫,文小满却是大着胆子露出了笑容。 谢蕾和李卉稍稍有点吃惊,但在文小满的前例下,却也没有迟疑几秒钟,谢蕾首先跨坐在了后座上,接着是李卉,坐在谢蕾的后面。 自行车后座的空间极小,谢蕾必须尽力向前,才能让出足够的位置来。 杨锐明显的感觉到背后的柔软,不禁感慨万分。 这样的福利,还真的是汽车时代的男人,享受不到的呢。 “走了。”杨锐在地上使劲一蹬,就让驮着四个人的自行车,运动了起来。 现在的自行车,就像是后世县城里常见的摩托车一样,载上两三个人是常事,四个人也不稀罕。在后座的谢蕾和李卉帮忙蹬地启动后,并不难。 文小满悄悄的向后靠了一下,感受着杨锐胸怀的温暖,没话找话的道:“杨锐,报纸上说你会得诺贝尔奖,是吗?” “现在要得奖,恐怕不容易。” “为什么?” “pcr还需要证明自己吧。”杨锐随口回答。 “但我听说,好像国外用pcr的人很多了呀。”文小满说着道:“对了,我还有一个剪报,说你的pcr用在了很重要的地方,唔……” 她冥思苦想了起来。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形体 “真是的,我前两天刚看过的,怎么要用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文小满拍拍自己的脑门,很是懊恼。 “别乱动,车要倒掉了。”杨锐握紧车把,一口气坐三名乘客的自行车,可不是那么好骑的。 而且,文小满在往他的怀里钻,后面的谢蕾则紧紧的搂着他,车辆的驾驶似乎更困难了。 文小满听了杨锐的话,稍微乖觉了一些,却是回忆片刻,仰起脖子,热乎乎的气息喷到杨锐的耳中,说道:“我记得了,是关于人类起源的,爸爸说是很重要的研究课题,对吧?” 杨锐被少女特有的甜香冲击的有点晕,转瞬反应过来,讶然道:“人类走出非洲?现在就弄出来了?” “咦?你知道呀。”文小满惊讶的挺起胸脯,嘴唇却是险些蹭到杨锐的耳朵,或许是蹭到了耳朵上的绒毛,令人心里痒痒的。 杨锐心里一荡,赶紧装作卖力骑车的样子,认真的道:“人类走出非洲的确是个严肃话题,我听说过。” 人类的起源问题可不止是个严肃话题,它是个重要话题,尤其是对80年代的生物学界来说,它是比艾滋病毒更受关注的话题。 这主要是因为人类起源的话题的社会属性极重,而且,毋庸置疑的说,人类起源的话题,对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种族来说,都是重要的问题。 哲学的三大重要问题,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 人类的起源问题,就是“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的生物学答案。 而这个答案,在80年代,或许并不令人喜欢——因为通过pcr做的dna测试表明,人类起源于非洲。 比起在此之前的各种猜度,利用pcr进行的dna测试,更具有权威性,也更加的令人意想不到。 对于自命不凡的白种人,对于骄傲于历史的黄种人来说,他们更喜欢的答案,或者说,他们更愿意接受的答案,是人类多起源论,也就是人类是在地球上多个地方,在相近的时间里诞生的。这种理论,到了21世纪,甚至依旧有人坚持。 但是,主流的论点,自pcr发明以后,就是“人类起源于非洲”了。 而这项答案,也是pcr在全世界范围内的一次集中亮相,可以说是pcr的一次跨学科的成功实践。 相比警察破案,或者学术上的成果来说,人类起源于非洲的新闻显然更具有轰动性。 可以想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关新闻都将成为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不止是美国英国这样的科技发达的国家的头条,而且是中国、肯尼亚这样的不发达国家的头条。 刷脸能刷到这个地步的学术成果,可还真不多呢。 杨锐心下激动,脚下不禁蹬的快了起来。 “小心”谢萌坐在后面,感觉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一时惊呼。 文小满却是咯咯的笑了两声,喊道:“胡同里没人,没事儿。” 杨锐稍微放缓了一些蹬车的力度,问道:“小满,你从哪里看到人类走出现非洲的新闻的?从哪张报纸里剪下来的?” “我有点忘记了。要不然,到我家里,我找找看?”文小满像是试图引诱爱豆去家里的粉丝似的,又紧张又兴奋。 杨锐摇摇头,道:“怕是不行了,我今天还有事情做。” 他其实是懒得再去了。 再者,去人家女生家里,也有些奇怪。 文小满对于灵机一动的计划没有成功,也并不感到遗憾,只是继续缩在杨锐暖暖的怀里,有一句每一句话的聊天,期望公交站再远一点。 可惜,大京城的公交系统,向来密集的不要不要的,胡同口出来没多远,就见到了来来往往的绿皮公交车,还有的公交车是一拖一,中间铰着胶皮,一辆车能拉几百个人的模样。 “到了。”杨锐伸脚在地上蹭了一下,惯性十足的自行车又将他带的前面一些,才停下来。 文小满恋恋不舍的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突然想起来似的,道:“要不然这样,我明天拿简报到你宿舍去好了。” “我不一定在宿舍。”杨锐说了一句,有些不忍文小满失望的表情,再者,他也确实想要看一看剪报,遂道:“这样吧,我们约到我的实验室,离子通道实验室,就在北大,你如果哪天有时间过来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不用,我明天就去。”文小满乐的像是拿到了爱豆合影的粉丝似的。 她这个年纪,如果是追星的话,正是追的天昏地暗的认真年纪。 而杨锐无论无论颜值还是社会表现,可都比普通的明星强多了。 “那就明天,下午6点以前,我都在实验室,看你什么时间能过来。”杨锐说着顿了一下,问道:“你在央音附中的话,明天要上课吧?” “没关系,我能请到假。”文小满现在哪里还管上课这种小事。 杨锐犹豫了一下,道:“还是尽量不要请假的好,上课也是很重要的事。” 身为80年代人,上课的确是极重要的事,尤其是对艺术生来说,学历高低和背景高低一样,意味着未来的道路的难易程度。从北影或者央音毕业的学生,无论是想做严肃艺术,还是想踏入灯红酒绿的娱乐频道,都有门可走,而毫无学历和背景的群众演员,想成为明星就难多了,还得防备着老婆和经纪人一起给戴绿帽子。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 像是文小满的父母,若是现在站在杨锐的位置上,要她好好学习,得到的多半是叛逆期的哼声。 然而,当杨锐说出相似的话的时候,文小满却是满满的受关心的感动,认真的道:“我平时都有认真学习的,明天的课程没关系,下午是美术和形体而已。” 说着,文小满随便弯起一条腿,用手一拉,就给牵到了后脑勺的位置。 杨锐目瞪口呆,这么厉害的大萝莉,就是从二次元里蹦出来的吧。 “我的形体课,老师都是放我自由活动的。”文小满说话的时间,公交车来了,她快步走上车,找了窗边空旷的位置站着,不停的向杨锐摆手道别。 杨锐再跨上自行车,心情好了不少,骑的也稍微快了一些,到了实验室内,就给国外的达尔贝科教授打了通电话。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保持沉默 他得到诺贝尔奖提名,全是因为达尔贝科教授。诺贝尔奖的权威性,其实只体现在他的结果中,并不体现在评奖过程中,其隐藏的人脉圈子,远比普通人所想象的要重要。若是换个刷脸没刷出来的学者,想要诺贝尔奖提名,那就慢慢等吧,看这些有资格提名诺贝尔奖的大佬们什么时候关注到你。 中国在诺贝尔奖上劣势倒不是特别大,毕竟,中国在50年代就有杨振宁和李政道了,他们虽然是入了美籍的物理学家,但也是多次提名过华人的,通过他们以及平行的圈子,中国人不至于连个提名都捞不到。而在更弱势的国家或者个人身上,诺贝尔奖就真的从无尽的等待变成不用等待了。 杨锐若不是利用了人体基因组计划,有步骤的专门接触了达尔贝科,也没资格拿到诺贝尔奖的提名。 不过,今年大概也就是仅止于提名了。 每年的诺贝尔奖在10月,其实就已确定了最终人选,只是秘而不宣,等到来年再颁奖而已。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其实是给获奖人留出来的行程时间。商业飞机算上齐柏林飞艇什么的,到80年代,才是半个世纪都不到的历史,而诺贝尔奖,可是有百年历史了。 杨锐现在还没有接到诺贝尔奖委员会的电话,那就不太可能拿到本年度的诺贝尔奖了。 不过,“人类走出非洲”的发现,却是对pcr的一次再证明,达尔贝科就甚为遗憾的道:“如果这项成果早一点颁布的话,你的机会又会大很多。” “但是,恐怕仍然不足以我拿到诺贝尔奖吧。” “时隔一年就拿到诺贝尔奖?确实不太可能。”达尔贝科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笑道:“pcr获得的话题性够多了,你在美国的名气都要比我大了,基因组计划也受益良多,我要感谢你。” “您客气了,是我应该感谢您。” “你的pcr值得一个诺贝尔奖的犒赏,他们现在不明白,之后会明白的。呆在塔顶的老头子们,需要砸开棺木来看看世界了。”达尔贝科骂了一句,又道:“很可惜,如果人类走出非洲的消息能够早一点出来,pcr和基因组计划也能获得更多的关注了。” 基因组计划是一个世界级的科研计划,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最大的科研计划。但是,基因组计划并没有因此获得天然的关注和资金扶持。 达尔贝科和沃森,依旧不得不为了获取资金,获取美国国会和总统的支持,而费尽心思。 它的背景与同样庞大的“曼哈顿计划”,以及“阿波罗登月计划”完全不同。曼哈顿计划是在二战末期,原子弹的开发快慢,决定了二战结束的快慢,就实际结果来看,两颗原子弹的爆炸,至少提前几个月,促成了日本的投降,如果再快几个月的话,说不定还能缩短欧洲解放的时间。 阿波罗登月计划则是诞生于冷战,其意义同样在于结束战争。美苏令人窒息的太空竞赛,与其说是为了登月,不如说是为了证明双方的技术和军事实力。伴随着阿姆斯特朗人类一小步的名言的,不仅有月球上的脚印,还有苏联对弹道导弹的削弱,以及核条约的签署,意味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阴影大为减弱。 基因组计划却没有迫在眉睫的战争威胁,它是人类第一个和平时期的和平计划,目标却是数十亿美元的长期投入,自然很难获得美国政府的通过,更不要说,它还有参与合作国家的资金来源,确认经费更加困难。 事实上,也就是因为美国政府觉得自己单做这个基础性科研不划算,才将达尔贝科的倡议拐成国际合作的。 这自然加倍了难度,以及达尔贝科的焦虑。 短短的一通电话,达尔贝科已经两次提到关注了。 杨锐于是主动道:“其实要利用这次的话题也不难,我只要保持沉默,让记者们不能确定我是否得到了诺贝尔奖,那话题应该就能延续到颁奖前吧。” “你愿意这样做?” “没什么难的。我并不需要撒谎,只是保持沉默而已。”杨锐耸耸肩道:“很多被诺贝尔奖提名的学者,都会这样做吧。” 许多学者都是不喜欢抛头露面,或者与记者打交道的,这就使得沉默在学术圈内很流行。另一方面,确认自己没有获得诺贝尔奖,对于学者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回答,许多人甚至找不出做的理由。 达尔贝科轻呼了一口气,笑道:“你如果也能这样做,那就太好了。当然,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 “我最近并不想接触媒体,至少,不愿意回答他们有关诺贝尔奖的问题,我有研究要做。”越洋电话里的声音沙沙作响,杨锐的回答却是很明确的。 达尔贝科再说了几句话,满意的挂上了电话,人体基因组计划正在最紧张的时间,他需要一切能够获得的力量。 杨锐更加满意。几个小时前,他还不知道“人类走出非洲”的消息呢,至于保持沉默,更是符合杨锐目前的心情。 就像是一切诺贝尔奖候选人那样,没人愿意在答案公布以前,就宣布自己的退出,这不仅是一种情感上的需求,也是一种理智上的需求——诺贝尔奖可是只颁给活人的,万一今年的获奖者突然挂了呢? 虽然有点恶劣,但是午夜梦回,这么想一想,睡觉似乎也更安稳了呢。 挂断电话,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就涌了上来。 做科研的,永远都不会没事做,尤其是在设备齐全的情况下,闹个大新闻什么的,都是大家追求的,杨锐最近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遗传工程实验室,来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时间就少了,大家都积累了一堆的问题。 不过,学术期刊的投稿,在此期间可是不能停止的。 杨锐一一解答,又看了几个人发表的论文,才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这个时候,杨锐已经很有些做“老板”的感觉了。 科研实验室里的老板,其体力工作强度,大抵与小饭店的老板差不多,凌晨睡觉五点起来买菜什么的,都属于正常行为。不过,相比小饭店的老板,实验室老板的脑力工作强度就非常大了,无时无刻的思考基本是日常属性,如果做不到的话,其科研发展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过,能够做到的科研人还是很多的,在此基础上,同时管理几个实验室就变成了时间问题。 杨锐尚在摸索当中,但也有了相当的心得,最起码,在处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的问题的时候,杨锐已经比以前成熟的多了。 自然,这也意味着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研究员们,能够直接得到答案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这也是大型实验室发展的必由之路了,研究员们必须不断的成长,才能追赶上大型实验室的发展脚步,承担越来越多的工作,也是研究员们的成就所在。 如果只是为了得到答案的话,不少研究员或许都会去产业界任职了——反正都不怎么需要自己天赋超群的大脑,不如找份工资高的地方养老。 稍微耽搁了一下,杨锐再骑自行车回到西苑小区,已经是八点钟了。 “等久了吧,又回来晚了。”杨锐推门进来,就见景语兰坐在窗台上静静的看书,厨房里有微微的热气,且有淡淡的香味。 杨锐的肚子,立即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受益 景语兰不由一笑,看了看手表,道:“8点钟,差不多也算准点了,我现在都是按照这个时间做饭的。” “也不用每天做饭……”杨锐声音弱弱的。 景语兰好笑的看他一眼,道:“我如果不做饭的话,你就要让酒店给你送餐了吧。” “我随便吃一点也可以。”杨锐掩饰着自己的嘴馋,说过又觉得掩饰的不好,补充了一句:“华锐体育馆里就有餐厅的,他们给顾客做饭是做,给我做饭也是做。都一样,都一样。” 杨锐对自己名下的商业机构,向来是不怎么看重。地处五道口的华锐体育馆,现在虽然能给杨锐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但从杨锐的角度来说,无非就是他所拥有的几只现金奶牛中的一只罢了,杨锐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平日里也就是关注一番财务和人事而已。 最近几个月忙着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杨锐甚至没有太多时间关注离子通道实验室,以及华锐实验室,对于华锐体育馆的关心就更少了。 说到此处,杨锐拍拍脑袋,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上课,还有看些书。”景语兰闲适的笑了笑,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野心,起身放下书,道:“我还做了番茄汤,熬了好几个小时了,你先换衣服,我来舀汤。” 杨锐连连点头,随手将带着的公文包丢到沙发上,就卧室里好一阵脱换,清爽的出来以后,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番茄是不逊色于土豆的多用途蔬菜,而番茄汤的配伍亦是超多,有用牛肉的,有用猪肉的,甚至有用猪肝的,杨锐耸动着鼻子,猜道:“是用鸡汤烧的番茄汤?” “你又不吃煮过的鸡肉。我用虾头和虾皮烧的,虾肉取出来了,可以做龙井虾仁。”景语兰说话间端上两碗汤,坐在了杨锐对面。 杨锐立即坐了下来,抱起碗来,吸溜吸溜的喝了个一干二净。 暖洋洋的浓汤,驱散了脾胃中的寒冷,杨锐顺势将的拖鞋蹬掉,在景语兰白嫩的小脚上蹭来蹭去。 景老师娇媚的横了杨锐一眼,小脸微红,但并没有挪动,转而问道:“今天做了什么?忙不忙?” “去看了看姜志军,又到两间实验室里去转了一圈。对了,你知道‘人类走出非洲’的话题吗?据说是通过pcr做的,我还和达尔贝科聊了聊。”杨锐蹭的很认真,目光在景老师脸上巡游。 景语兰的脸更红了,道:“我知道人类走出非洲,是《自然》上的文章吧?” “咦?是《自然》上发表的吗?我都不知道。”杨锐拍拍脑门,转瞬醒悟过来,文小满是不会去看《自然》的,他不由奇怪的道:“是什么时候发表的?应该有社会媒体发表了文章才对吧。” “应该是有吧,我们学校里都有很多人讨论。我们学校的吴教授那天请我们系的周老师翻译文章的时候还说,这是美帝国主义的阴谋。”景语兰说着有点担心的问:“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杨锐更加诧异,问:“为什么说是美帝国主义的阴谋?” “因为文章的结论,是说人类共同的祖先是20万年前,生活在非洲的一个女人吧。”景语兰显然对此也是印象深刻,道:“吴教授把这个称作夏娃理论,和周老师在办公室里,一边查字典一边骂。” 杨锐这下子醒悟了过来,惊讶道:“加州伯克利大学的cann和stoneking?线粒体?” 这下子,景语兰就不知道杨锐说什么了。 杨锐自己,却是一跃而起,在房间里猛走了两圈。 通过线粒体细胞来追溯人类起源,在杨锐的记忆里,这是87年1月的著名文章,不过,既然pcr比历史上更快更好的推出了,分子生物学家们的研究更早完成,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而这项研究所产生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一篇《自然》所能涵盖的。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这篇《自然》所产生的争论,太过于激烈了。 不仅仅是生物学家,分子生物学家,以及人类学家参与到了其争论中去了,还有社会学家、政治学家,以及不知道哪里的雪茄,都想冒一冒烟。 不仅是有人不能接受,人类来自于非洲的这个结论,还有人不能接受所谓的“夏娃理论”——在科学发展史上,科学家们一向担任的是神话摧毁者的角色,欧美文化圈子以外的学者,更是不喜欢这项“夏娃”研究。 不管是87年,还是85年,冷战都还没结束呢,这项理论研究,毫无疑问的又罩上了意识形态的浓艳。 不过,这些激烈争论的中心,都是人类学的研究,pcr只会在此过程中受益。 杨锐转了两圈,问道:“你们学校里讨论的激烈吗?我是说,这个夏娃理论,有很激烈的讨论?还是只有这位吴教授在说。” “生物系的好几位教授都在说吧。”景语兰因为杨锐的原因,颇为关心生物系的事。 “是学术讨论呢,还是花式讨论?” “花式讨论?”景语兰很快醒悟过来,掩口笑了笑,道:“都有吧,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学术讨论,那就多半会局限到学术圈子里,如果是花式讨论的话,估计很快就会传导到社会媒体了。”杨锐其实也猜到了会有花式讨论,否则,文小满首先不可能看到这个话题,其次,人类走出非洲的议题,也确实太社会化了。 80年代的中国,最骄傲的就是历史了,而人类起源可谓是一切历史的起源。 结果,中国人竟然是从非洲来的? 很多中国人都接受不了啊。 别说80年代人接受不了,到21世纪了,人类学在基因层面上的研究都那么多了,还有人指望着用周口店的猿人来翻盘。 然而,并不能。 人类不仅来自于非洲,甚至就来自于非洲的某一个种群。进化是如此的残酷,能有一支人类基因突变,从而成为万物之灵已是侥幸,全球化多角度同时间的基因突变,还互相融合不产生生殖隔离,那几率得多小啊。 可惜,现实并不是浅显的真相就容易得到人们的承认,现实是越浅显的话题越容易得到更多人的讨论。 普通人也没什么资格讨论艰深的话题,所以讨论政治经济和荤话的永远是最多的,人类学偶尔屈尊降贵的将一个脚踝踩在了地上,社会媒体大约是不会放过它的。 “让他们讨论吧。”杨锐耸耸肩,道:“估计欧美人讨论的更热烈,还好我不是搞人类学的,我隔岸观火好了。” “如果有人问你呢?我看媒体挺喜欢找你的。”景语兰又端了一碗汤到桌上,递给杨锐,返身将另一个先炉盘的火开大了一些。锅盖轻轻的跳跃起来,嘟嘟的吐着气,冒出浓浓的香气来。 杨锐抽抽鼻子,笑道:“我最近不准备接受媒体采访了,和达尔贝科商量好的,让他好给他的基因组计划做宣传。” 杨锐随口说过,又道:“媒体一定要采访我,我也不怕的,我对人类学,应该也是知道一点的。” 杨锐说话的时间,就盯着景语兰窈窕的身躯。 等景语兰意识到杨锐的意思的时候,她已被横空抱起,发出了含义不明的惊呼声。 ……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守株待兔 媒体果然没有忘记杨锐。 最先找上门来的,却是《京华早报》的记者王博。他清早等到爆肚店里守株待兔,结果运气好,中午就逮到了杨锐。 看到杨锐,这位曾经报道过律博定事件的小记者,现在的大记者王博同志,竟也有些发愣,诧异道:“您还真来了啊。” 王博本来是准备往一个星期等的,反正就是每天中午来爆肚店吃饭,也没什么难捱的,主要就是有点成本,但是,考虑到杨锐既不接电话,又找不到人的情况,他觉得守株待兔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他都想不到自己的这个主意这么成功。 王博警醒的向两边看一看,担心这个大秘密被人学了去。 杨锐就有些茫然了,问:“咱们约了?” “没有,我是想不到,您莫非是天天都来吃爆肚的?”王博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竟是看的杨锐不好意思了。 杨锐坚定的摇摇头,道:“你把我看成什么货了,我有大半个月没来吃爆肚了,是吧,冯师傅。” 传说级人物爆肚冯阁下从厨房的窗口中探出脑袋,笑了笑,说:“刚十天,我算着日子呢。” 杨锐哑然,我又不是大姨夫,您算什么日子啊。 王博呵呵一声,却是翘起大拇指,道:“有钱。” 杨锐更无奈了,道:“我吃个爆肚,都有钱什么啊。” “想到外面吃,就到外面吃,您还不是有钱。”王博说了一句,又替杨锐解释道:“还是单身好啊,我单身的时候,也老吃午餐肉,结婚以后就不行了,见天的不知道忙什么,肉汤都没喝过。” “有没有这么惨呀,肉汤都喝不到。” “是呀,我都有三四个月没喝过肉汤了。”王博掐指一算的模样,有点仙风道骨,主要是瘦的。 杨锐惊讶的:“真的假的?您堂堂正规大报的记者,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老婆吃肉要么红烧,要么油煎,再就是做香肠和扣肉,从来都不烧汤的,我一年能喝两回肉汤,就算老婆心情好了。”王博说的无比的委屈。 杨锐那叫一个气,“啪”的一声将随身带来的书拍在了桌子上,道:“我这是陪着你说相声了啊。” “也从侧面说明您有钱单身的优势呀。我给你说,单身汉最舒服了,想喝汤喝汤,想吃肉吃肉,想用午餐肉夹肉吃,就用午餐肉夹肉吃。”王博说话的时间,眼神扫过杨锐拍在桌面上的书,却是目光一亮,道:“我拍一张照片?” 杨锐拿出来的是一本英文版的生物学著作,封面是满满的花体字,逼格满满的样子。他也是没办法,国内科研才是重新启动的状态,翻译国外著作根本来不及,而要是不看人家的最新研究的话,你的研究领域就会很尴尬。穿衣服撞衫最多是脸红一下,做研究撞车了,换在日本是要死人的,国内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博用随身的照相机拍了一张照,还不满足,道:“您把这本书放胸前,我再拍一张。” “你知道这本是啥书吗,你就瞎拍乱拍的。”杨锐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王博拧了一把快门,懵懂的问:“您看的就是生物课的书吧。” “生物学,不是生物课。”杨锐顿了一下,手放在书上,顺着英文花体字划过去,口中道:“性别控制概论,下面的小字部分,雄性家畜的性@行为,雌性家畜的发@情周期与性@行为,这边的竖条看到吗?性别控制冷冻***生产,旁边写的是体外受@精与人工授@精。” 王博完全呆滞,过了一会,才反击道:“您每天吃饭的时候,就研究这个呀。” 杨锐呵呵的笑一声,说:“我是计划着,谁影响我吃饭,我就控制谁的性别,让他丧失发@情能力……” 这自是纯粹吓唬人了,除了字是一样的,和他现在拿的书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王博明显受到了惊吓,几秒钟后,乖乖的低头认错道:“您看,我等您是有正经事的。” “我做性别控制的研究就不是正经事了?”杨锐做严肃状。 “是,肯定是。”王博默默挨逗,诚恳的道:“杨主任,我今天是来采访人类起源这个话题的,咱们要不就谈正事好了。” 杨锐呵呵的笑两声,双手挥舞出一个现在流行的气功造型,在天空中摆弄两下,眼神似乎在说:你怕不怕? 王博果然怕了,再次诚恳的道:“杨主任,我老婆家里四个孩子,她也想要四个,我要是做不到,会被赶出家门的。” “被赶出家门的话,你就是单身汉了,可以煎午餐肉,烧肉汤了,不好吗?”杨锐心中默念,在距离双十一如此近的日子里,你竟敢嘲讽单身狗,我为狗而战。 “杨主任,我错了。”王博诚惶诚恐,咬咬牙,道:“今天这顿我请了,您随便点菜,我要是皱皱眉头……” “冯师傅,加两个葫芦儿,还有蘑菇尖吗?好,再来个胡芦尖,食信儿也多来一份,再多来盘糖蒜,哦,多来两瓶啤酒。”杨锐根本不用看菜单,一口气就叫了四五个名堂出来。 王博脑袋一晃,就有些发晕了。 杨锐甩开了腮帮子大嚼,吃了两茬空盘子,才停歇下来,喝着大沫子茶,施施然的自己买了单。 王博不敢抢,却是松了一口气,又装大气道:“下回我买单,不过得我点菜。” “得。”杨锐将一杯茶喝完,又续了一杯,道:“不过,今个儿,我也得让你失望了,人类起源这码子事,我是真不懂行,说不出个丁卯来。” 王博急了,忙道:“杨主任,您可别唬我。我打听过了,美国人是用您开发的pcr技术,做出的人类起源于非洲的结论,您怎么不可能不懂。” 自从律博定时间以后,王博在报社内的地位就青云直上了,他也因此非常注意科技类的新闻,此方面的信息来源不少。 杨锐摇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pcr呢,它是一门通用技术,就像是蒸汽机一样,你是用蒸汽机造船,还是用蒸汽机做提水机都可以,但我是不懂造船和做提水机的,我就做蒸汽机。” 王博似懂非懂的复述道:“人类学的学者做人类起源的研究,就像是士兵端着枪参加战斗,您就是发明枪的人。” “差不多吧。” “这么说,您就是认为,人类学的研究员,是在您的发明之下,才有了参加战斗的资格,是不是?”王博这句话,立即显示出了身为记者的犀利。 杨锐“呦呵”一声,道:“老王同志,您这报复来的,有点快啊。” 要按照这样的新闻出去,搞人类学的研究员,非得揭竿而起,集体批判杨锐一番才行。 否则,岂不是整个专业都要被杨锐的光芒所遮盖了。 王博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转瞬露出温良的笑容,道:“不是,我肯定不会这么报道,但我觉得,别的记者,怕是会有这么报道的,我就是说给您听听。杨主任……” “叫杨锐就行了。” “是,杨锐。你看,宣传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我刚才说的这种还算是好的,有些龌蹉的,指不定还要说什么呢。与其如此,不如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公公正正的给你报道上去,读者和媒体人先入为主,也就不敢胡写了。”王博用这一招不知道说动了多少受访人。实际上,记者采访本来并不难,大部分人听说要被采访,都是很高兴的,就是反面人物,在报道发行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反面人物来着。 杨锐沉吟片刻,就在王博自以为得计的时间里,轻轻吐字道:“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 “真理越辩越明,再说了,这件事的核心是人类学,和我的关系不大,我不适合出面,喧宾夺主。”杨锐实际上想的,一方面是保持沉默,以增加诺贝尔奖颁奖以前,pcr所应有的光环,另一方面,杨锐也希望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社会媒体能对pcr进行一定的讨论和报道。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大部分的科学家,都喜欢在问题发酵以前,就将之消弭,平常时间,杨锐也是赞同这一点的。 但是,pcr技术不同,它更需要各行各界的了解,就像是杨锐说的那样,pcr是一门通用技术,它所能应用的行业,简直比蒸汽机还要广。 要推广pcr的最佳方法,不是给他正名还是别的什么,推广pcr的最佳方法,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它,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没有关系,pcr技术本身,就有能力剔除反对者。 这门技术实在是太强大了,哪怕到了21世纪,依旧飞速的在增加各行各业的使用者,身在85年,更是堪称神器一般。 杨锐更希望借此技术,登上“人类基因组计划”的舞台。 “人类基因组计划”是国家间计划,所以,参与人类基因组计划的一级单位是国家,例如英国组,意大利组,日本组等等,基本都是由国家主导的。 而在国家单位之下,才是多个实验室组成的团队,他们承担具体的项目,或者具体的测序工作,例如对人类基因组的序列差异做分类的“千人基因组项目”,鉴定致癌突变的“癌症基因组图谱项目”,额外加入的研究微生物群落的“人类微生物组计划”等等。 团队之下才是单独的实验室,或者单独的著名学者组成的课题组。 如果论资排辈的话,且不说中国能否参与到人类基因组计划中去,就是参与进去了,杨锐恐怕也只能计入第三级的课题组。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工作。 因此,与其想尽办法的消弭“人类走出非洲”所造成的影响,杨锐宁愿让它默默发酵。 ……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野外调查 躲过了王博的守株待兔,杨锐决定沉默的更彻底一些。 他修改了几项小习惯,最重要的是增加了三间实验室的安全保卫工作。为此,三间实验室都添加了新的保卫人员,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杜绝小偷和记者。 仅此一点,自然还不足够躲开记者们的采访。 像是京城电视台的李冲同志,就差一点在宿舍埋伏到杨锐,全靠他跑的快,才没有被李冲所得逞,即便如此,杨锐也在电视台的录像带里,留下了清晰的狂奔的背影,被李冲当做是战利品给带回去了。 世界一流学者狼奔豚突什么的,虽然不能放到电视里给大家看,编辑部里乐呵乐呵却是挺不错的。 这样逃过两场追击以后,杨锐自己先是受不了了。现在的记者倒是没有狗仔队的气质,但你也不能和他们对着干啊。 人家记者跑过来采访你,也不一定是为了采访什么负面新闻,就像是李冲,与杨锐是建立了一定的默契的,人家带着人和摄像机特意过来,虽然你不愿意,但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跑,一次也就算了,再持续下去,就不好看了。 现在的记者可是有尊严的,冷脸贴热屁股的事情干的多了,真的会拒绝采访的。 杨锐是想要有关pcr的新闻发酵一下,并不是想要自绝于新闻界的。 如此琢磨一番,杨锐干脆利落的报名参加了本学期的“野外调查”,并在说明情况以后,请动了蔡教授,将日期定在了本周。 野外调查算是一门选修课,时间不定,人数不定,是少数需要生物学的学生,走出校门的项目,对学生来说,就是摘点叶子做标本,观察植物分布,画图记录之类的事。 若是有兴趣的话,抓一些昆虫和水生生物,睡两天野外并露营,就算是深度调查了。 这项工作,本身还是极楸要的,不管是做地质的,做林业的,还是搞植物学的,又或者是农学院的,都有频繁做野外调查的必要。 像是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其最核心的关键点,是需要寻找到雄性不育的水稻植株,最终被命名为“野败”的雄性不育的天然野生稻,就是在海南三亚的“野外调查”中寻找到的,由此开始了杂交水稻在中国的大成功。“野败”也可能是交配雌株品种最多的水稻,它在72年就与全国上千个水稻品种做了交配,73年扩大到了东南亚、非洲和欧洲的1000多个水稻品种,推妹效率极高。 当然,身为还在学习如何野外调查的大学生,杨锐等学生最需要的,还是跟着老师认植物。 清晨六点半。 一群学生就在食堂门口集合了。 植物专业的代课老师和辅导员柏善文,也准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柏善文套了棉衣棉鞋,浑身臃肿的像是反动老地主似的,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脚,道:“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带队的老师,是咱们生物学院的正教授,谢高宜教授。谢教授是咱们国内知名的分类学专家,给你们做野外调查,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大家更要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听命令守纪律,好好学习……” 柏善文说套话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都已经是大三的老生了,自然知道教授是不带野外调查的。倒不是教授不做野外调查,而是带学生和自己做调查是两码事。野外毕竟不是特安全的环境,需要带队老师时刻关注和帮助,别说自己没时间做野外调查,去的地方也是前人走烂的,缺乏调查的价值。 现在的学生虽然称不上娇气,可是,在野外的环境下,爱闹爱动不懂安全常识还是一致的,这项教学任务,本来就是让学生们认识到野外的环境的复杂性。 通常来说,植物专业都是派资深讲师或者副教授过来。 太年轻了也不行。年轻教师固然在野外固然是轻松了,可教学水平就不好说了,毕竟,不管是植物分类学还是别的什么,掌握起来都需要丰富的经验。 谢高宜教授本人倒是看着不老,这是个脾气不错的学者,听到下面学生议论自己也不在意,笑呵呵的面对众人,等柏善文说完话了,就亮开嗓子,道“咱们今天这一波人,总共有25人,稍微有点多了啊,为了安全起见,我还请了人帮忙,咱们一会就见到了,他在门口的车上等咱们,兼做司机,你们叫林师傅就可以了。” 谢高宜教授接着看看柏善文,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开拔了。” 柏善文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杨锐,再次站出来,道:“大家都吃过早饭了吧?” “吃过了。”学生们给出稀稀拉拉的回应,再不复大一时的嘹亮与整齐。 柏善文笑一笑,又道:“做野外调查的工作量很大,要爬山下河的,体力消耗的多,也就容易饿,一定要吃饱。另外,大家都带午饭了吗?没有带午饭的同学,或者带的午饭不够的同学,现在可以去食堂里再买一点带走,我这里有些粮票和钱,是咱们的班费,没带的同学可以先去买饭,回来再还就可以了。记住,你们带的午饭,要比你们平时吃的饭量大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才行。最起码,要多四分之一,否则要饿肚子的。” 在场的学生们互相看看,没有人出去拿钱或者进食堂买饭的。 柏善文仔细的看了看杨锐,直到后者轻轻点头,才道:“那就这样,咱们今天是单日的野外调查,早上25个人去,下午就要25个人回来,谁都不许落队。始终记得安全第一,到了山上,不许打闹,不许私自跑远了,一定要听谢老师和林师傅的话。大家都记住了,别因为上一次山,被记了处分。” 柏善文是越说越严厉,对大学生们来说,处分还真的是一件异乎寻常严肃的事。同样是分配工作,有处分的学生,就是人憎狗嫌的对象。人家用人单位才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得了处分,反正有了处分的就不爱要,谁管你是不是天赋绝伦。再者说,天赋绝伦多难证明啊,有处分不听话的品种倒是好证明。 有些欢快的野外调查小队,顿时一阵安静。 柏善文这才向谢高宜点点头,道:“谢教授,就交给您了。” “行,看你担心的,真像是老婆婆似的。”谢教授说笑了两句,大手一挥,整队前行。 队伍没走几步,就开始松散起来。 快出校门的时候,更是彻底乱了套。 白玲趁机来到杨锐身边,兴奋的道:“我报名的时候还想找你来着,结果你在实验室里不回来,好几节高数课都没上。” 白玲像是一朵火焰,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光彩,也不掩饰自己的热量,她窈窕的身躯,仿佛在寒风中摇摆,却永不屈服于其。 杨锐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才道:“最近太忙了,我找老师单独交了高数作业。” “你之后还来上课吗?还是已经准备毕业了。” “当然要来上课,理论方面的课程,我还得补补。毕业还早呢。” “不早了。”白玲怅然若失的道:“翻过年去,也就剩下一年时间了,你看老生们,到了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都在学校里呆不住了。” 杨锐微微点头。他经历过困难的就业,感受或许比白玲还要深。 不过,此时此刻,白玲自然是更有感触,她稍稍靠近了杨锐一点,两人间的距离实际上还有近一米,但是,相比其他并行的男生女生来说,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够近了。 到了校门外,林师傅驾驶的却是一辆东风大卡车。 学生们亦不嫌弃,说说笑笑的就爬了上去。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嫌弃的,现在的大巴车还是稀罕物,学校就是想找也不容易,更别说全校这么多学生,给安排大巴车了。 实际上,就是卡车也属于特例,并不是所有做野外调查的学生都有机会坐卡车的,运气不好,卡车正好没有空闲的话,就要自己骑自行车去了。 但是,这些对于现在的大学生们来说,并不是畏难之事。白玲更高兴自己能够贴近杨锐坐着,哪怕卡车再颠簸,也没有关系。 …… 第1089章 林区 出了城,路就变的难走起来。 颠簸的卡车和拥挤的环境,令杨锐有些昏昏欲睡,唯一的利好是比较暖和,卡车本身是有围挡的,再将漏风的地方系起来,用厚厚的绿军大衣一堵,就很舒服了。 军大衣是如今学生们必备的装备,一方面是军大衣用料实在,另一方面,也是冬装的选择太少。 杨锐却是穿了英伦风的粗呢大衣,他的身材修长,选择英伦风的冬装,做到堪比模特什么的毫无问题。 不过,在卡车后斗的环境下,英伦风的粗呢大衣在一堆的军大衣里,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身为21世纪的好青年,杨锐有些习惯性的特立独行,最起码是不愿意和人撞衫,然而,80年代的好青年们,更多考虑的似乎是不脱离集体。 等到下了车,一群人出现在荒郊野外的时候,这种集体感的效应似乎就更强了。 然而,杨锐向来是不在乎这种事的。 做科研的人在实验室里呆久了,根本无所谓身边有没有人,需要聊天的时候,随便抓一只小白鼠就行了,做的再久一点,他甚至不会特意去抓对照组的。 过后处死了都不带伤心的。 相比之下,植物学是杨锐涉猎极少的科目。尽管很多人说起生物学家,就会问他,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花/草/树/种子/虫子/鸟/鞭/皮草,然而,生物学家其实是不学这些的。 当然,完全不学也不会,像是杨锐,现在就会来上几节野外调查,但是,能学到的也就是大概的概念了。 要说了解植物分类学,那基本就是植物学家的事情了,更准确的称呼,其实应当是植物分类学家,而且,地球上的植物或者生物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就是经验丰富的植物学家,通常也就是了解自己熟悉的领域而已。 当然,那是说具体的细节。 到了大的范围上,像是谢高宜教授这样,专研植物分类学的学者,随便看一眼叶子就知道是什么了。 他稍微整了一下队,就让众人围拢起来,跟着自己,一边走,一边向众人介绍路过的植物。 “这是松树,都认识的,不多说了。” “恩,山杏。”谢高宜教授左手指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后面的学生连忙仰头看,然后开始记笔记。 他们很快知道,这样的笔记速度是跟不上节奏的。 因为谢教授口中,不停的吐出新的名词: “侧柏。” “这几个都是油松。” “那边的灌木是胡枝子,好像还有小叶鼠李,恩,都是能做中药材的,太远了就不过去了,有兴趣的同学和林师傅借一下望远镜。” 于是,护林员老李同志戴着的望远镜,立即变成了新的抢手货。 白玲也想拿望远镜看一下,这不仅是因为好学,还因为望远镜本身就够吸引人了。 不过,她看旁边的杨锐没有动,想了想,也就没有去要,25个人看一个望远镜,排队就得排一阵子。她宁愿跟着杨锐,哪怕是当踏雪也没关系。 杨锐却是看出她的一动,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望远镜,递给她道:“你想看就用这个看。” 杨锐拿出来的望远镜,比护林员老林同志的,瘦了三圈都不止,白玲一手举起来,都很是轻松,同时,皮质的护套还添加了不错的摩擦力,并让望远镜不再那么冷了。 白玲手持着带有杨锐体温的望远镜,脸上不禁一红,接着才举起来,顺着谢教授指的方向看过去。 北国的冬日,野外总有一股萧索之情。 但在白玲眼中,却是浓浓的暖色调的。 “杨锐,你自己买的望远镜?”班长刘平安放缓步子,在前面等着杨锐和白玲。 ?杨锐笑笑,说:“借的。” 刘平安“哦”的一声,转而道:“能给班里同学一起用吗?不会给你弄坏的。” “等白玲看完了,你们就换着看吧。”杨锐也无所谓望远镜在谁手里。 白玲听到他们的对话,则是立即放下了望远镜,道:“杨锐,你不看吗?” “我一会再看,对这些植物没太大的兴趣。”杨锐带着望远镜来,本来就是顺手。再者说,刚刚进入八达岭林区,也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第一次参加野外调查的菜鸟,才会听到油松就兴奋。 白玲见杨锐不是谦虚,再将望远镜交给刘平安,道:“那我看完了,你们看吧。” “好的,多谢,这样就能看的快一点了。”刘平安兴冲冲的将望远镜交给身边的同学,自己却是举起来看一下都没有,生怕别人说他是为了自己看。 有两部望远镜换着看,交替的速度自然快的多,排队的情况一下子少了。 这时候,谢教授却变的不高兴起来,啪啪的两下手,道:“大家注意近处的树,远处的树能看到更好,但近处的才是今天的重点,距离近,大家才能观察到植物的主要特征,唔,我找个范例啊……” 谢高宜是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讲到了才在树林里找例子,也是他有段时间不给本科生上大课了,略微有些生疏了,但另一方面,也是技高人胆大,身在树林里面,还是北@京八达岭林区,能用来教学的素材对他来说真是太多太多了。 闷着头走了没两分钟,谢高宜停了下来,打开行军壶喝了口水,道:“我们等一下后面的同学,我给你们讲一下怎么注意植物的主要特征。” 等二十几个人到齐了,谢高宜特意注意了一下杨锐的位置,偏转了一下身体,开口道:“大家看,我后面的两棵树,正好一颗是油松,一颗是黑松,油松咱们一进林区就看到了,我也指给大家看了,你们现在观察一下,油松和黑松有什么区别?” 80年代的大学生都很积极,立即有学生举手并发言道:“黑松的树皮更黑,油松比较灰一点。” “没错,所以黑松才叫黑松。”谢高宜点头认可了,又道:“油松的树皮实际上是有一点点发红的,阳光好的情况下,比较容易辨识。” 受到激励,接着就有人再比较着喊道:“黑松的松叶粗壮一些。” “没错,对比一下的话,黑松的松针是要粗硬长一些,油松不仅细一些,还比较软,略有下垂。”谢高宜说着将油松的松针揪了一点下来,给众人演示了一下。 杨锐咳咳的两声,用来遮掩自己险些笑出来的声音。 白玲先是听到了笑声的前奏,接着就听到杨锐的咳嗽声,不禁有些关心的看向他,笑声道:“小心感冒。” “没事。”杨锐轻轻的回了一声。 为了避免骚扰到其他同学,杨锐是距离白玲很近的耳语的。冬天里的温度很低,温热的气息喷到白玲的耳朵里,令她有痒痒的幸福感。 就算是一辈子都住在山林里,和杨锐的话,也很幸福吧……白玲默默的想着,整个人都要走神了。 看到这一幕的胥岸青,眼角都要炸裂了。 倒不是他对白玲有什么想法,但是,为什么窈窕淑女,就总是盯着杨锐这么一盘菜呢?我也很优秀的不是吗? 实话实说,胥岸青已经有段日子不想着与杨锐比较了,尤其是律博定事件之后,胥岸青就更是将杨锐忽略掉了,他尽量不想这件事,不看到杨锐,不去读有杨锐名字的报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可他没想到,好好的报个野外调查,怎么就和杨锐又撞到了一块,而且,之前排队的顺序似乎也被打乱了。 胥岸青能接受杨锐在学术方面比自己强,不接受已经不行了,可是,论男性魅力,胥岸青仍然是有一定的自信的,再怎么说,杨锐家里不过是乡镇小干部而已,和他的高干子弟的出生是不能比的,有点野心的女孩子,总归应当现实一些吧。 他却没有想到,本班的女生白玲,竟然已被杨锐给迷的眼神都不看其他人了。 “谢教授,我觉得比较黑松和油松,松芽的区分最明显。”胥岸青气愤的举起手来,他的观察力本就胜于常人,虽然心情激荡,玩个大家来找茬还是很稳的。 谢教授对着胥岸青颔首,道:“不错,对于黑松和油松来说,它们的树枝顶端每年都会有新芽,新芽的颜色各有不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不太明显,但仔细观察这两棵树,大家应该还是能找到尚未发育完全的松芽。” 他向两边指了指,道:“大家看到了吧,黑松的松芽是白色的,油松的松芽是棕红色的,所以,黑松也叫白芽公。这是两棵树的最大异同处,是绝对的判断标准。” 学生们纷纷掂脚去看,还有人打开笔记就做记录。现在没有网络,碎片化的知识只能自己记录并整理,否则,想找一本具体而微的中文的类似书籍,是非常难的。 谢教授对胥岸青的印象不错,站在身后,带着鼓励色彩道:“我们植物分类学里面,发现类群,或者通过研究,重新划分类群,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大家要想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就要有这位同学似的观察力。这么多的植物,其中很难说是不是有尚未发现的新物种,乃至于新的类群,如何将它们找出来?我们现在有很多科学的方法,但是,人的作用依旧是最重要的。大家都是我们北大的精英学子,我希望,你们中有人,有一天,也能发现新的物种,确定新的类群,所以,有志于此的同学,从今天开始,就要培养自己敏锐的观察力。” 同学们纷纷点头,胥岸青更是双眼放出光来,仿佛看到了一条战胜杨锐,至少是曲线战胜杨锐的道路来。 …… 第一千零九十章 新物种 胥岸青听的更认真了。 再走了一截,他赶到了谢高宜教授,轻声问道:“要发现新物种的话,具体需要怎么做?” 谢高宜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了,倒也愿意给他说明,再看周围的学生都竖着耳朵在听,索性提高声音,笑道:“发现新物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大家知道,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时候,是博物学家的世纪,是黄金年代,新发现的物种太多太多了。《物种起源》也是那个时候写成的。当时,甚至还有无人踏足的小岛,只要走上去,命名的工作能够你们做好几年了。” 说到这里,谢高宜自己先是悠然神往了几秒钟,然后才继续道:“现在就不行了。现在,像是咱们目前所在的八达岭林区,都像是被梳子一样刮了不知道多少遍,新的物种不是不可能出现,几率是非常低的。” 谢高宜还真的不敢把话给说满了,八达岭林区的确是北@京好几个大学植物学系的主教育区,有无数的专家教授路过和考察,但那又怎么样?历史上,在学校教学区发现了新物种的故事,可是不绝于耳,有的大学甚至出现过两三次这种情况。植物的复杂性,就决定了它们的这种特性。 相比植物专业,听着博物学故事长大的谢高宜,学生们就少了一些感同身受了,只是静静的围着谢高宜,等他说到戏肉的部分。 谢高宜再次沉浸了一会,接着道:“同学们要是有志于植物分类学,研究植物的分类,发现植物新物种,了解植物新物种的学问,就叫做植物分类学。同学们要是有止于此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观察植物,分析植物,并且呢,最好是找准一个分类群的方向。知道什么是自然类群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还有人默念界门纲目科属种,却也没找出群的概念来。 谢高宜微笑道:“类群是分类单元,我们现在说自然类群,看一个物种是哪种类群中的,就是看它是否与同类群的物种,有相同的进化来源。” 同学们似懂非懂的点头。 谢高宜今天就是来上课的,于是再道:“我举个例子吧。蕨类植物就是一个类群的,它们有相同的共性,比如说,孢子体、孢子叶、成熟的孢子囊群,还有短暂存在的配子体,确定了这些,就能基本确定一种新植物,是蕨类植物的类群中的,还是非蕨类植物的类群中的。但是,要做到这些,可不是容易的事。” 谢高宜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研究,现在敢说熟悉了解的分类群,大概也就是那么几个。这么说吧,大家要是从今天开始,每天认识几个种,再过几年,熟悉了一个或者两个分类群,再根据不同的分类群,做野外调查,就能有的放矢了。” 胥岸青和周围的同学,都是微微点头。 “这是个艰苦的过程。”谢高宜感慨着,道:“今天站在这里,我得给同学们泼一点冷水,如今,大家找到的物种,经过鉴定,九成九的结果都是……哦,原来这就是书里写的那什么什么啊。” 学生们不由的笑了起来。 谢高宜也笑了,道:“你们现在还笑的出来,等到自己遇到这种事,可就笑不起来了。你们想想看,要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新物种,确定是没见过的,那就要好好的做记录,查检索,说不得还要借阅咱们学校里的标本,比较同类群或者相邻类群的植物,最后发现,全是白做功,气不气?恼不恼?” 学生们在心里模拟了一下谢高宜说的路线,一个个都是心有戚戚。 胥岸青更是小心脏颤了两颤,道:“这样子,就得记熟了植物的形态?” “没错。怎么,觉得难了?”下 胥岸青乖乖的点头,道:“总觉得不太好记。” “总不会比英语难学。”谢高宜笑两声,又道:“现在的技术也好来了,就说鉴定是哪一个类群这种事,咱们以前搞分类学的,那是要忙活太多工作了,现在,倒是要感谢咱们的杨锐杨同学。” 全班同学莫名其妙的愣了两秒钟,突然猛回头看向杨锐。 杨锐虽然不明所以,依旧是一个微笑站定了,并保持微笑。 胥岸青就有点笑不出来了,神******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高宜并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迅速的揭开了谜底,道:“我们现在鉴定类群,可以通过杨锐同学发明的pcr方法,简单的说,咱们不是要测物种是否同源吗?测物种的dna就知道,具体怎么测,大家课后可以向杨锐同学讨教,应该说,这是我们生物学未来发展的方向和趋势,精准定量,都有赖于杨锐同学在这方面的开拓性的发明,是很有意义的。” 谢高宜将杨锐拔的很高,听的同学们一愣一愣的。 要说在学校里,杨锐的消息和新闻,原本就没有断过,大家也知道杨锐是极厉害的,可是,谢教授这样的评价,还是令人咋舌。 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以后,对于各种政治化的考语是捻熟的,听到谢教授当面说生物学的趋势有赖于杨锐的开拓性的发明,都不免震惊。 这主要是因为谢高宜并非生物学专业的老师,杨锐本专业的老师,出于种种考虑,都不会将杨锐拔的太高。谢高宜就无所谓了,事实上,他还是降低了一些评价的,或者说,他还没有认识到pcr的更大价值,否则,堂堂诺奖级别的技术,何至于仅得一个开拓性的评价。 杨锐也是毫不羞惭的接受了谢高宜的评价,pcr当得起这个评价。而就个人对世界的贡献来说,提前做出第一版的pcr仪,未尝不是将现代科学给加速了。 仅此一项普遍,三年五年内或许还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十年之后,因此而能得到更好的医治的病人,就不是成千上万所能形容的了,用百万都属于谦词。 杨锐的昂扬与笑容,刺激的胥岸青满面赤红,身上却是一片冰冷,好像军大衣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似的。 胥岸青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在想,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大约也不能从谢教授这样的人口中,得到更好的评价了。 如此比较起来,胥岸青更觉得无力与颓然。 “前方就是主林区了。”谢教授带领着队伍,继续前行,脚下的路稍微有些湿滑和崎岖,令人不得不收敛心思。 谢教授并没有将队伍往主林区里面领,虽然是首都所在地的教学林区,但林区毕竟是林区,总有数不清的危险。如果是多次进行过野外调查的植物专业的学生,或者做了多年植物研究的研究所研究员,他或许会带队深入一些,对于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进行野外调查的生物系学生来说,就没有必要深入密林了。 绕着林区走,已经非常困难了。 林区的土路纵横交错,远看起来更是间断的,它们要么被蔓生的杂草所毁坏,要么就是被白色积雪所遮盖,高低不平的路面更是消耗体力,哪怕是经常做体力活的学生,也走的气喘吁吁。 不可避免的上坡下坡更是危险,林区的石头即使没有苔藓,也被露水和薄雪弄的湿滑无比,有的路段,学生们是一个一个的摔下来,后面的看着前面的动作笨拙,可轮到自己的时候,一样得笨拙的躺倒。 谢教授再说到植物名称的时候,学生们只能有气无力的抬头看看,记笔记的是一个都没有了,光是取笔记放笔记的动作,就能让人累的叫出来。 杨锐亦是开始觉得体力透支,只觉得身上的包是越来越重,不过,他的精神却非常好,因为他开始慢慢的将走过的路,与脑海中的地图,对上号了。 “谢教授,咱们往南面走吧。南面的雪少一点。”杨锐在岔路口,开始给出建议。 谢教授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按照杨锐的意见调整了方向。 走一截,杨锐再次道:“谢教授,咱们爬一下那边的小山?暖和些。” “你带路。”谢教授不知道杨锐是什么意思,但面子是要给的。 如此三番,胥岸青却觉得不舒服起来。 “被人夸了两句,就装大尾巴狼呢。”同班同学左立言,揣摩着胥岸青的心情,评价了一句。 大学同学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左立言住胥岸青的上铺,总喜欢跟着他跑,亦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狗腿式共生关系。 经过两年的相处,胥岸青就像是太后离不开小李子一样,离不开左立言了。 左立言说的话,正合胥岸青的心思,他呵呵的笑两声,吸了一口冰冷的林区空气,笑了笑,道:“让他支派呗,有本事发现一个新物种。” “他发现了新物种也认不得。看他那样子我就来气,瞎走啥啊,就不能听老师指挥。”左立言本身亦是有很多不满的。 “他爱指挥就让他指挥。人家说不定就瞅着要放个大卫星,在北@京八达岭,发现个谁都没见过的新物种呢。”胥岸青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左立言亦是嘿嘿嘿嘿的笑的咳嗽。 两人身边有同学听到了,虽然不至于跟着附和,但亦是觉得有些好笑。 的确,左右都是绿呼呼白茫茫的林子,走哪里不是走,特意翻个小山更是让人疲惫。 就在队尾起了笑声的时间,队前却是越走越慢,前方更是传来谢教授的喊声:“杨锐,别走远了。” “我看这个植物有点奇怪,我采个标本,谢教授,您给帮忙看一看?”杨锐的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传来,引起学生们的好奇。 ……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运气 胥岸青踩着一块石头站上去,就见二十几米外,杨锐正围着一颗低矮的植物打转,脖子上也不知什么时间,挂上了一台照相机。 谢高宜是有些好笑的走了过去,目光看向杨锐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果然还是个少年人啊。 发现新物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名植物分类学家,一生中平均也就是发现三四种,四五种的新物种而已。 而一名专业的植物分类学家一生中要做多少次野外调查呢?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吧。 想在第一次野外调查中就有所斩获,不是不可能,可几率也太低了。 做植物分类学家和普通的学者是不太一样的,植物分类学家并不是积累了足够丰富的知识,就能找到新物种,他们还得与新物种有面对面的机会。 谢高宜也是曾经发现过新物种的男人,知道这样的几率有多低,而且,他实在听说过太多类似的问题了: “老师,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一个新物种。”这种孩子是最傻的,但在野外调查的时候,野生的学生基本都是这个鸟样。 “老师,您看看这是个什么物种。”这种孩子属于比较乖巧的,但结局不会因为乖巧而发生丝毫的改变。 “老师,我找到一株奇怪的植物。”杨锐就是这样的说法,然而,敏锐的谢教授还是一耳朵就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问题是,你觉得奇怪的植物,在我谢教授眼中,完全就很正常好吧。 谢高宜故意等杨锐拍照完成,准备采集标本了,才站过去,低头看了看,并与脑海中的物种做了对比,道:“看来是蓝刺头属的。” 他来八达岭林区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林区有什么植物分布,再熟悉不过了,事实上,一些研究工作本身就是做各种林区的植物分布的。 比如说,对于蓝刺头属,植物学家就知道楸它在全球大约有一百多种,在国内分布有10多种,从西北到东北都有。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认识的话,谢高宜也不敢说它就是蓝刺头属的。这就好像你在零下40度的黑龙江看到一颗好像椰子树的树长在野地里,并且和一群针叶林争夺生存空间,你敢认它是椰子树吗?先说外星植物的胜率更高一些才对。 确定了是蓝刺头属的植物以后,谢高宜轻松了一些,这不能说是他擅长的分类群,但也属于非常熟悉的分类群了。 按照界门纲目科属种的递减规律,谢高宜开始细细的判断起来,同时,作为一次教学任务,谢高宜还有空给同学们介绍道:“蓝刺头属的物种呢,都是粗壮草本植物,一般是多年生的,也有二年生的,一年生的很少。大家看它的茎秆的上部,有分支,有小小的细毛,这些都是蓝刺头属的特征,确定了这些,咱们看叶片……叶片一般来说是边缘光滑的……” 说到这里谢高宜停了下来,因为很明显,杨锐找到的这颗蓝刺头属的草本植物,它的边缘并不是光滑的。 谢高宜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纠结这一点,道:“边缘粗糙的也是有的,比较少见,恩,我们再看它的茎枝的顶端,一半来说,外围是有极小的刚毛状苞叶的包裹,通常是一到两层……恩,这个有……三层。” 谢高宜不禁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杨锐,又低下头查看起来,这一次,他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反复的将小小的草本植物翻来覆去,就像是翻垃圾的野狗一样。 过了一会儿,谢高宜才道:“具体到这株蓝刺头属的植物的种呢,我们得回去以后,比较文献、标本才能确定。这也是大家以后要学习的内容……” 植物学家在植物方面自然是经验丰富的,但是,要想说知道每一种花花草草的全部特征,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城市或者当地郊区里常见的种属,是看一眼就知道的,但那是因为城市和郊区植物品种稀少,等到了林区以后,再想说出常见的物种的特征,就已经比较考验人了,自然的,像是油松黑松这样的被子植物,那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要想再进一步,那就基本不太可能了。 全中国目前发现的植物种类,已经累计超过了三万一千种,这个数量,对于植物学家的脑容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正常人类是很难具有此等智商水平的,至于拥有天才级超脑的科学家——你都是天才级的高智商了,还选择做植物分类学家,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总而言之,先采集标本吧。”谢高宜认真了一些,先拿出素描本子,画了个植物形态,并将周围的景色寥寥画上几笔,又教杨锐记录周围的地址。 杨锐做的异常熟练。 他刚才在脑海中找寻了半天,可不就是在找地址。 新物种的发现,总得说明白在哪里发现的吧,是海底的理所当然的新物种,还是山顶这种正常人不会去爬的奇迹角落,又或者是在盆地、高原、河边、盐碱地? 具体位置也不能少,尤其是在八达岭林区这种地方,到处都被野外调查的学生老师走烂了,你还发现了疑似新物种,那是一定要记录清楚的,说不定回去翻标本柜子,就能见到前人采集的类似的标本,这样,直接查前人的结论,就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而且,植物学家中还有一类人,是专门查标本的,判断标本是不是新物种,又或者是不是新的分布区域等等,同样是类似链条式的研究体系。 当着杨锐的面,谢高宜自然是要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的步骤,并半教半帮的让杨锐将标本收集起来,才起身跺跺脚,道:“大家散开来寻找一下,看附近还有没有类似的植物,一般来说,新物种的分布都是相对集中的。” 学生们就听话的散开了,胥岸青表情有些古怪的来到谢教授面前,道:“谢教授,不可能是真的新物种吧。” 他觉得,谢教授说不定是为了讨好杨锐,而做出的这种决定。不过,堂堂北大教授为什么讨好杨锐一名学生?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别说胥岸青自己了,就是他老爹戴着将级的肩章来,人家北大教授也是用不着讨好的。 谢教授没想到胥岸青现在有这种心思,如果知道了,大约是要一巴掌打飞的,此时则是淡淡的道:“我也不确定这株植物的情况,要带回去看一下。当然,有很大可能是前人已经发现过的,但是,毕竟有一些新的特点。” “您不是也说,边缘光滑不光滑的品种都有吗?” “三圈刚毛苞叶的没有。”谢高宜非常确定的回答,一个种属的植物的特征总是有个范围的,超过了范围,就值得探究了。 就比如说,人是有八只或者九只手指的,也有十一只手指的男人自号六指琴魔的,十二只手指的情况也不能说是稀奇,但是,要是有人有十五只手指,那当然有理由怀疑他是其他种的人类。 事实上,现代发现的很多新物种,都可以称作是新变异物种,譬如六指琴魔与正常人类产生了地理隔离,很长一段时间后,又有了生殖隔离,以至于变成新人种六指人,也是有可能的。 用手指来做范围示例还更为宽泛一些,更极端一点的例子,正常男人是有三条腿的,有四条腿的变异会不会出现?——不要小看自然变异!落在自然界,如果遇到两个小弟的猴子,对分类学家来说,完全值得考察它是不是新种。 胥岸青却是因为奇怪的不满,不禁大声了一些,道:“谢教授,您的标准也太宽泛了吧,杨锐都没学过植物分类学吧。” 杨锐诚实的回答:“我的确没怎么学过。” 谢教授摆摆手,道:“发现新物种,并不一定要学过植物分类学。当然,一般是要学过了,才比较有机会发现新物种,一名植物学家,一辈子就发现一两种植物的,甚至没有发现过新种的都有,但是,业余爱好者发现新物种的也有。总之,有的人是运气比较好的。” “运气……”胥岸青只想找一棵树,撞死在上面,把自己送给一只有运气的狼算了。 ……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若隐若现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同学们在周围几百米的范围内,又找到了四株相同的蓝刺头属植物。 谢教授的态度也因此变的更加积极和认真。 很明显,这意味着杨锐找到的不是某种特例性的变异,虽然是否新种有待研究,但它是一个种是无疑了。 事实上,新物种经常就是新变异的物种形成了新的种群,所谓进化静止之类的言论,在专业学术领域,完全是个冷笑话。 包括人类在内,物种无时无刻不在进化当中。 不过,要行成新的物种,所需要的条件并不仅仅是变异就可以了。对分类学家们来说,现实的问题是物种发现的速度赶不上物种消逝的速度,地球上的物种们,为了适应快速变化的地球而精疲力竭。 胥岸青也精疲力竭了。 他也在野地里转了两小时,他甚至远远的看见了一株蓝刺头属的植物,但这只是让他愈发的心情烦躁。 他很想问杨锐,你怎么就觉得这株植物奇怪了? 对于从小生活在南方大城市的胥岸青来说,八达岭林区的大部分植物都是奇怪的。而他,总不能指着每一棵植物去问谢教授吧,至少,不能指着几十米远的植物去问谢教授。 然而,打死胥岸青,他也不会去问杨锐的。 于是,疑惑愈重,胥岸青的情绪也越低落。 谢教授将胥岸青的变化看在眼里。 过了一会,等到标本收集结束,队伍准备返回的时间,谢高宜教授,主动来到胥岸青身边,道:“你知道,做植物学家,发现新物种,是讲气质的。” “恩?植物学家的气质,什么意思?”胥岸青一时之间有些思维混乱。 谢教授眺望着远山,道:“有的植物学家,身上就像是有胶水似的,不管怎么做野外调查,都能发现新物种,有的植物学家,不一定具有这种气质,但是,也不是说就无路可走了。” 胥岸青自然而然的看向谢教授。 “你比如说,一位民间人士,没有受过完整的植物学教育,他发现了一种新的物种,或者发现了一种疑似新物种,他应该怎么办?”谢教授循循善诱。 胥岸青没多想的回答道:“应该是找专业权威的机构做鉴定吧。” 谢教授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民间人士想找专业机构做鉴定,基本是不可能的。” 胥岸青诧异的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鉴定这些物种。”谢高宜淡定的道:“你知道光是咱们北大,现在就存着多少疑似新物种的标准吗?” 胥岸青茫然摇头。 谢高宜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太多了。” 胥岸青哑然。 “我说这段话的意思是,发现新物种,其实并不是植物学家的唯一出路,也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我们最需要的植物学家,是有能力鉴定和分析新植物,新标本的。”谢高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如果你有足够的鉴定和分析能力,你根本不用出去找新植物,你就呆在实验室里,整理以往的标本就可以了。” 胥岸青这下子听明白了,道:“您的意思是,植物学家有两种,一种是做野外调查,并发现新物种的,一种是会分析和鉴定新物种的。” 谢高宜愣了一下,道:“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 “你弄错了。”谢高宜马上否定,道:“植物学家都是要会分析和鉴定新物种的,但是,有些植物学家做野外调查的时候,总是运气不好,找不到新物种,所以,就在实验室里查一下标本,也是很有价值的工作。” 胥岸青恨不得把头埋到土里去,然后问埋的更深的谢教授:你这不是叫我做老学究? 老学究在谢教授眼里,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可对年少轻狂的大学生来说,简直和死掉了没什么区别。 此时,谢教授看着陷入沉思的胥岸青,觉得自己已经完美的安慰了这个孩子,点点头,道:“以后想学植物学的知识,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谢教授继续自己的教学任务,一路上给学生们讲解看到的植物。 但是和过来的时候不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疑似新物种发现过程的学生们,对于熟悉的植物完全不感兴趣了,他们的目光,不停的在四周的野地上打转。 大家都明白,山路两侧的植物,是经常被看到的,而在四周的野地上,植物们被观察到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没多长时间,就有同学喊了出来:“谢教授,您来看看这株植物。” 谢教授不好厚此薄彼,只好跨过湿滑的地面,穿过一片荒草地,俯身观察。 “胡枝子。”谢教授弯腰看了五秒钟,直起腰来。 学生还是眼巴巴的望着谢教授。 “豆科植物,胡枝子属。”谢教授叹口气,道:“八达岭地区,这是常见的灌木。” “不会是胡枝子属的新物种吗?”学生有些不甘心。 “看枝条,看叶柄,看短刺,都是正常形态。”谢教授顿了一下,道:“我们说新物种,一般都会有比较不同的表象,然后,才要判断这些表象是否决定了物种所属的分类群。恩,大家还是应该多观察,多积累。” “杨锐不是都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耿健来到了谢教授跟前,小声嘀咕了一声。 谢教授叹口气,道:“发现新物种,需要运气,也需要植物学家的气质,不是说发现就发现的。” “谢教授,那您来看看这个。”耿健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在跟前找了一颗不太一样的植物。 谢教授转了转头,道:“卫矛。” “为毛?”耿健想了一下,脸色略变,道:“谢教授,我觉得这个植物和咱们一路看过来的植物都不太一样……” “卫矛!” “不是……您就看看呗……” “是冬青卫矛,一种灌木。”谢教授说过,又补充道:“这是从日本引进的观赏植物,国内栽培的很不少了。” 耿健愣了片刻,无言以对。 “我看这样吧,天色已经比较晚了,咱们得抓紧回去,每位同学都只限一次提问机会,可以提问,也可以不提问,另外,不允许脱离队伍50米,否则,我就要记录名单,交给你们辅导员了。”谢教授很快想出一个解决方案,勉强缓解了局面。 这下子,即使是没有提问性质的学生,也变的忍不住了。 谁不想自己发现一种植物啊,以后出去吹牛,至少可以说,我也对世界科研做过贡献,流过汗,吃过苦,有过人生大巅峰。 至于谢教授,就不免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 他发现自己也不用一路上解说植物了,凡是路过的植物,几乎都被学生们给翻了出来,而且,大家几乎都是在50米远的地方晃悠,仿佛距离土路越远,就越接近成功似的。 白玲也忍不住拽着杨锐,要发现一个新物种。 两人脱离了团队,在树林间若隐若现。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命名 谢高宜教授带队的野外调查,在杨锐制造的惊喜之后,并没有更多的收获。 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新物种的发现,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若是组织一次神农架物种调查,或者海底生物分布调查什么的,发现几十个新物种再自然不过了,但在北@京市上百家高校的主教学区,八达岭林区里,想找出一个新物种,这就得纯凭运气了。 或者是金手指。 杨锐毫无疑问的是将后人的成果拿了过来,不过,从学术角度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株蓝刺头属的新植物,原本就是在八达岭林区做的一次野外筛查中发现的。所谓筛查,自然就不是野外调查那么简单了,用拉网式的巡查来形容稍微有点过,但从野外生物的角度来说,其规模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无非是网眼大小而已。 这样的野外筛查,是会采集许多的植物标本的,至于能否发现新物种,其实更多的取决于学者们对标准的分析和鉴定。 就像是谢教授所言,光是北大就有成千上万种的标本等待检查,如果学者们有充足的时间的话,里面发现几十种新物种,甚至几百种新物种,都是有可能的。 然则,生物爱好者多,真正有能力做鉴定的生物分类学家却是屈指可数。 不过,杨锐新发现的蓝刺头属新植物,自然能够得到谢教授的优先鉴定。不光杨锐想知道结果,同行的其他24名同学,也想知道,会不会有新物种诞生。 发现新物种什么的,虽然在学术界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在外行人眼里,却仿佛是很重大的事,毕竟,普通人是不明白离子通道的功能性有什么重大的意义的,但普通人却往往将物种的发现看的很重要,仿佛新发现一个物种,就让人类的生物科学水平跨前了一大步似的。 对于学生们来说,杨锐若是能够发现一个新物种的话,大家起码会得到一个新的谈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次回家,倒是能好好的给七大姑八大姨们,讲述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了。 否则,每次回去,就说学会了做电泳,大家也不会当回事的——在电里游泳,无非是胆子大小的事罢了,村子里还少胆大妄为的后生吗?说不定,这位同学还要被村长警告:你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可不能为了练胆,把命给送了。 总而言之,学生们都以好奇的心态,来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 不止是同去参加野外调查的同学们,还有生物系收到消息的许多学生,对于这株也许是北大生物学系的学生所发现的第一个新物种,好奇者大有人在。 而在离子通道实验室内做鉴定的原因也很简单,杨锐决定首次采取pcr鉴定来源的方式。 pcr技术自杨锐发明到现在,也就是两年时间。 在生物分类学上使用pcr技术,是很自然的想法——pcr是复制和比较dna的技术,dna是生物遗传物质,生物分类学要寻找同源生物……所以,生物分类学的专家们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应用pcr技术了。 不过,对于80年代的中国学术界来说,两年时间,却是如此的短暂,别说是普及了,尝试也就是刚刚开始,面向国内的pcr仪倒是简单,可试剂什么之类的并不能说是便宜,最重要的是,大部分学者还处于学习前几年的进口知识的状态,就像是高中生顾不得大学教材的变化一样,国内生物学界的总体变化依旧是迟缓的。 谢教授身为北大的植物系教授,这一次也是想借着与杨锐的关系,开始从头学习pcr。 因此,少量的交流后,谢教授就直接带着标本来到了杨锐的实验室。 学生们也就一拥而入了。 …… 胥岸青出神的望着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天花板。 重新装修过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地板光洁明亮不说,天花板也是用复合材料做出来的,与如今常见的洋灰顶,或者涂料刷的白顶截然不同。 当然,这样的装修水平也算不得稀奇,胥岸青不知去过多少处。 可是,想想这里竟是杨锐的地盘,杨锐竟然是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胥岸青就觉得满心奇怪。 “我当年也是全国高考第二名呢。”胥岸青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往事。要说的话,大三的胥岸青,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想高考云云了,他的大学生涯很顺利,当然是比不上杨锐,但也是非常的顺利,他也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论文了,尽管是中文期刊,但依旧,这是北大也只有少数人能达到的成就。除此以外,胥岸青还是学校乃至于国家级奖学金的获得者,他的学习成绩长期保持在年级的5%之前,在不到100人的年级里,这意味着他始终是年级前五名。 不像是30年后,80年代的学生成绩,是非常有价值的。首先,从最功利的角度讲,学习成绩是能决定毕业分配的,而且具有非常大的权重。在国家分配的政策下,任何一家单位想要分配到大学生都是很不容易的,是需要竞争和争抢的,当他们好不容易拿到了分配权之后,他们自然希望得到好的学生。 比较热门的岗位,例如北京的部级以上的机关单位,如果是在普通重点学校招生,基本都是只要优等生的,而在北大,学习成绩排名年纪20%的学生,都能凭借优等生的成绩成功出国,并拿到发达国家的全额奖学金。 就80年代的环境来说,不管是哪一项,都将彻底的改变人生,并在未来四五十年里,过上与普通成绩的学生截然不同的生活——任何一条路,基本都能做到,不偷不抢不贪污,退休之前五套房。 在学习成绩以外,胥岸青的社会活动也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家庭背景不可避免的帮了忙,但是,能在大三就入党,并顺利的进入学生会,进而成为学生会后勤部的部长,胥岸青也是做了不少工作的,身为北大学生会的成员,他今年还弄到了参加全国大学生联合会的资格,就学生组织来说,他也差不多要做到顶了。 然而,所有这些成绩,这些偶尔会让胥岸青有点小骄傲的成绩,却被一面毫无花色的天花板压的透不过气。 建立两年有余的离子通道实验室,正以煌煌之势,展现着它的风姿。 x射线生物风姿衍射仪、流式细胞仪、环境扫描电子显微镜、同位素比质谱仪、双向电泳系统,超速离心机,离子色谱仪…… 不需要认识这些仪器本身,只看它们的形态模样,已然足够震慑。 而仿效后世一流实验室的设计,更让今天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表现的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事实上,80年代的学生,也没机会看什么科幻电影,科幻小说倒是有的,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象,恐怕也想象不出,一间耗费了400万美元一并600万元人民币,打造出来的实验室有多么的壮丽。 “谢教授,电镜在这里。”杨锐向谢教授和随行而来的学生们简略介绍了实验室,就将人都给拉到了实验区。 实验区略显拥挤,好在倒算安静,身处这样的环境,大家自然而然的变的轻手轻脚,低声交谈了。 谢高宜点点头,来到扫描电镜前,看了一会,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是岛津i400的电镜仪吧,我还没有用过。” “让张学通帮忙操作。”杨锐说着将张学通喊了过来,这才开始了正式的物种鉴定工作。 在pcr技术发明以前,也就是dna鉴定可实现以前,显微镜鉴定是形态鉴定中最常用的方式。 大部分物种虽然在宏观层面,颇为相像,以至于普通人难以区分,但在微观层面,显微结构的差距却是巨大的,不需要特殊训练就能分辨。 谢高宜兴致昂扬的开始了观察,而且是一边观察,一边手绘图像,强的离谱。 不用他画太长时间,新植株的形态就展现了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茎叶部分的异同来。 “杨锐,我看你是可以开始考虑,给它起名字了。”谢高宜的心情不错,给了杨锐一颗定心丸。 议论声,不由的变大了。 就连白玲都诧异的望向杨锐。 这个运气也太好了。 杨锐似无所觉的问道:“起名的话,有什么要求?” “现在都是用双名法,正式名得是拉丁文,这个没关系,我到时候给你翻译过来。咱们先起中文名。它是蓝刺头属的,这个是不能变的,你可以起一个名字来修饰它,可以是形态,可以是地名,也可以是人名……”谢教授说到人名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是一阵激动,这可是将自己的名字流芳千古了,虽然真没几个人关心植物名什么的,但万一能入药了呢。 想想看,十克人参配三钱当归并两株杨锐蓝刺头做药引子喝下去,什么感冒都得好掉吧。 “张飞蓝刺头吧。”杨锐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臆想给打断了。 谢教授没听清似的问:“是要纪念谁吗?” 如果不是自己的名字的话,通常就是纪念某人了。 杨锐耸耸肩,道:“我是按照形态来修饰的,它茎叶周围的一圈刚毛,很像是张飞的胡子的感觉。” 谢教授整个人都不好了,忙道:“不用急着命名的,不用这么草率。” “不草率,我早想好了,就用这个名字。”杨锐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道选择题,以下四种,哪种不是以人名命名的:张飞蓝刺头,奥巴马蜥蜴,嘎嘎蕨,布什甲虫。 杨锐甚至想好了参考答案:这道题目的干扰项是布什甲虫,在英语中,布什是灌木的意思,选择此项的同学,请不要在生物课上写英语作业! ……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勾引 认定一个新物种,并不是轻松的工作,首先就得查询有没有前人的重复发现,仅此一项,有没有电脑的时代都能累死人。 如果翻开植物分类学的书来看的话,一大堆的动植物后面,都有数量不菲的“异名”,拥有三五个异名,或者更多种异名的动植物不胜枚举,而“异名”的意思,基本就可以说是“矮油,认错了”的意思。 即使分类学家们再认真,鉴于地球上的物种如此繁多,出现异名依旧是不可避免的事,为了不成为异名组的一员,谢教授不得不付出更多的辛劳。 不过,有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电镜使用,又有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科研狗可供驱使,谢教授倒是很愿意帮忙。 光是能用一下新款的电镜就不容易了。 不像是杨锐,动辄百万的购买设备,谢教授虽然也是北大的教授了,一年的经费却只有10万元不到。 这其实才是正常的经费分配模式,做植物分类学的,一年能有几万元的经费,已经很不少了。 这些钱,自然也不是让谢教授来添置设备的,要用设备,他就去公共实验室里,其经费中的很大一部分,也是交到公共实验室里,用来给大家一起购买设备了。 这自然是不太爽的,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锐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前年刚组建的时候,还是一台仪器一台仪器的攒机模式,谁都没料到,他竟是攒的如此之快,一两个月就一台的速度,让他的实验室已然成为国内顶级的生物学实验室。 比他的实验室好的也有不少,但要说全面超越就不太可能了,再怎么说,杨锐的实验室里的仪器都是新采购的。 身为研究者来说,仪器的所有权固然是个好概念,但偶尔能够用用,也是很开心的事。这就像是小孩子去迪斯尼乐园玩,他当然想要迪斯尼乐园是自己家的,奈何投胎的时候不努力,后天再怎么督促老爹也没用了,但是,就算排队玩游乐设备,也还是很乐意的。 此外,谢教授还从杨锐这里,学到了pcr的基础使用——让pcr的发明人当面教导pcr的使用,这种机会自然是不常有的。 因此,到了“张飞蓝刺头”的新物种发现的论文出栏,负责执笔的谢教授,竟是干净利落的将第一作者让给了杨锐。 杨锐也没什么犹豫的就笑纳了。虽然民间对于新物种的发现很感兴趣,可从学术的角度来说,一篇新物种的论文就很普通了,要是鉴定出来一个新类群倒是有点厉害,仅仅是蓝刺头属的新种,也就只能发表到中文期刊上过过瘾了,谢教授用鉴定工作兑换杨锐的pcr教学,也算是公平交易。 另一方面,凭着杨锐在生物学界的声望,他发表一篇新物种的中文论文,更是一路绿灯。 往常需要两三个月,甚至四五个月时间的审稿,只要九块八……不是,只要八九天,竟就给审结了。 不用说,《植物分类学报》的编辑,肯定是没遵守双向匿名的标准,而向审稿人透漏了杨锐的身份。 在国内,或者说,在全球范围内,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尤其是大人物发表论文,更是几多欢喜几多愁的故事。 如果严格遵守双向匿名的标准,谁知道负责审稿的学者,会不会脑子一抽,就给拒稿了?说不定还会写上一封言辞激烈的评语。 像是杨锐这样的学者,在中国生物学界,已经是顶级水平了。cns都发表了一遍,又是gmp委员会的委员,还有不俗的战绩,声望刷的几乎破顶,再加上名下拥有两间实验室的管理权,可以说,他的动向完全有可能改变中国生物学的走向了。 这样的学者,要是被一家中文期刊拒稿,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中文期刊的拒稿理由充沛,那自然不用说了,期刊和拒稿人都能刷出大大的名声,但是,就中文期刊目下的成色来说,他们想找一位能与杨锐对等的生物学家审稿,都不太可能,又有何资格拒稿? 这就好像是达尔贝科投稿到美国的普通期刊上,结果被科罗拉多大学不知名教授给拒稿了一样。 学术界内的轰动效果一定会有,但绝对不是期刊社想要的。 从期刊社的角度来说,高声望的顶级学者的论文是多多益善的,而高声望的顶级学者的论文也不是不能拒稿,可要是拒稿的话,他们希望审稿人最好是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要是遇到那种审稿人正好太忙或者太懒,结果将审稿交给了手底下的学生来做的坑爹事——此类坑爹事实在平常——那拒稿事件可就有意思了,等于说,顶级学者的论文被狗给拒了,就算圣诞节过的不好,狗也没理由这么爽来着。 也是因为期刊社、审稿人甚至论文发表人有种种顾虑,双向匿名的标准,在学术界向来只是普通学者的专利。 杨锐在世界顶级的期刊社或许还没有特权,但偶尔涉足一下植物学界,得到特权却是自然而然的。 没几天的功夫,竟而有社会媒体,将“张飞蓝刺头”给报道了出来。 于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想要采访杨锐,问问他与诺贝尔奖的事情的媒体,才猛然发现,好家伙,怪不得找不到杨锐,这厮原来跑到野外去了。 要说跑到野外也就跑到野外去了,逃避媒体的事,普通人见的少,媒体记者见的还少吗? 但是,正常人跑路,怎么想也不会发现一个新物种吧。 而且,还给新物种起名“张飞”? 你究竟是想隐姓埋名逃避媒体呢?还是勾引媒体去采访呢? 记者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要我上春晚 当然,思考本身是不影响行动的。 没两天的时间,又有记者奔到了离子通道实验室,虽是采访无果,可还是发表了文章。 现在的报刊,原本就不要求真人真事,采访详情什么的。 更厉害的,则是又玩起了伏击的把戏。 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对杨锐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效果依旧突出,稍不留神,杨锐就被京城电视台的记者李冲给拦住了。 李冲也是老相识了,当年给杨锐拍摄纪录片的时候,就有他的参与,后来为了抗心律药律博定满世界打官司的时候,李冲也算是帮了不少忙。 看着李冲同志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杨锐也不好像是遇到其他人那样拔腿就跑,只是满脸苦笑的站定,道:“您可真是有耐心。” “没办法,我们也得写年终总结呀。我考虑着,写个采访了诺贝尔奖获得者杨锐,能加分来着。”李冲也是个好性格的人,多次采访过杨锐,看见他了,顿时觉得悠哉起来,浑身都透着笑眯眯的劲头。 杨锐摇头:“实话实说,我先说好,这句话你要是说出去,我是不承认的,我今年不可能得诺贝尔奖的。” 杨锐也是看在李冲是电视台记者,且手里没有带着设备的情况下,才如此明白的回答。 不过,他也不怕李冲就报道出去,他此前不承认,只是出于配合达尔贝科关于基因组计划的宣传而已,国内的报道要传出国还得一段时间,再者,就是真的传出去了,造成的损失也可忽略。 说不定还能激起点新波澜呢。 李冲倒不奇怪杨锐的回答,他这么说,原本就是带着些恭维,再者说,没人认为提名了就会得奖,反而是见杨锐说的慎重,让李冲来了好奇,问道:“诺贝尔奖不是明年二月才颁布?你现在就肯定自己没拿奖?是因为欧美国家的歧视,还是诺贝尔奖的黑幕?” 李冲的问题如此的时代特色,以至于令杨锐有些不知所措。 诺贝尔奖有没有欧美国家的歧视?肯定有啊,只要是人评的奖,那就肯定是有歧视的,奈何杨锐拿不出证据来。诺奖有没有黑幕呢?那肯定也是有的,同样的原因,杨锐也是拿不出证据来的。 拿不出证据的事,以杨锐的身份,怎么好胡说呢。 他现在要是信口开河,以后拿不到诺奖才是真的。 想了这么一遭,等杨锐再抬起头来,李冲已经满面狐疑。 好在杨锐有准备好的话,连忙道:“你想多了,我刚才说的意思,是诺奖在10月份就决定名单了,我知道自己不在名单上,所以没吭声。” “你不在名单上?你怎么知道?” “我说可以,你报道出去,我可不承认的。”杨锐依旧维持着和达尔贝科商量好的计划,不过,他也不能太冷落李冲这样关系好的记者,对学者们来说,能笼络两位媒体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否则,你和公众世界就是断层的,现在可没有公众号给大家用。 李冲也一直很注意和杨锐保持好关系,立刻道:“你放心。”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每年十月,名单出来,诺奖的委员会虽然不对外公布,但是会通知获奖人的。” 李冲愣了一下,道:“所以说,诺奖获得者,10月份的时候,就能知道自己获没获奖?” 也不怪李冲不了解情况,一方面,记者本来就是追求一知半解的人,另一方面,诺奖在80年代的中国,并不是特别流行的话题,大家现在喜欢谈论的主要还是气功、海灯法师和水变油,哥德巴赫猜想算是中国人知道的最接近科学的科普了,但能说出1是质数的没两个,说的全是一加一等于二。 单就诺奖来说,因为向来和新中国没什么关系,所以,能知道2月份颁奖的记者,已经算是专业记者了。 知道10月份是出名单日子的,那肯定不是普通专业记者了。 杨锐这时候淡定多了,带着李冲进到实验室内,又坐到重新盖好的食堂内,道:“这都年底了,我还没得到通知,所以诺奖肯定是没戏了。我也就告诉你一个,不说出来,是因为美国方面有一点要求,希望保持神秘感,所以,你也得替我保密,我先谢谢了。” 杨锐从自助餐的柜台拿了两瓶北冰洋汽水,打开了,一瓶递给李冲,用另一个瓶子轻轻的碰一下,道:“以水代酒,多谢了。” 李冲苦笑连连,道:“我们都是自作多情了。大家猜来猜去的时候,知道的人早都知道结果了啊。”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诺奖获得者都知道消息了,还有委员会知道消息了,那瑞典皇室知道消息也不奇怪,李冲在媒体做了半辈子,这时候想,诺贝奖的消息,肯定是各种私人场合的谈资,加上有心人的打问,那再扩散一圈都是少的。 可是,就这么多人知道的消息,放在报纸上的时候,竟然还像是秘密似的。 李冲不禁有些荒谬的感觉,道:“听说国外的赌场还为这个开赌局,那不是送钱吗?” “到了10月,赔率就低了。”杨锐接着笑笑,道:“赌场又不是为了和赌客对赌开的。” 李冲没追问后一句话,却又无言以对。 犹豫片刻,李冲才重新找准采访的方向,道:“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新物种?” “张飞蓝刺头,我给命名的。”杨锐稍微露出一点得意的表情,不是为了找到新物种,而是为自己起的名字绝妙。 李冲也觉得名字有意思,放松的喝了一口北冰洋,笑问道:“真的起名叫张飞?是应着哪个?” “它的茎周围,有一圈的刚毛,就是有点硬的细毛,像猪鬃那样。我觉得张飞的胡子就该是这种。”杨锐一副我琢磨了很久的模样。 李冲却是听的汽水都不知道放下来了:“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杨锐充分的表达了不满。 李冲扯扯嘴角,道:“你都说像是猪鬃一样了,叫猪鬃蓝刺头,不是让人更容易理解?” “为什么要让人容易理解?”杨锐反问。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李冲,是呀,为啥要让人容易理解呢?为什么呢? 杨锐望着李冲,露出神秘的微笑,说:“起名字的是我,背题的又不是我,你说对不对?” 李冲不免变的不知所措了,他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恶意,却又无法确定。 “那个,我听说你主持进行的牛的胚胎移植,进行的很顺利?”李冲换了一个角度说话。 “是进行的很好,我们已经履行了给中牧总公司一万例牛胚胎移植的合约,恩……你也没带摄像机,咱们这么聊天,有什么意义吗?”杨锐后半句话,更是突如其来的令李冲无奈。 “我算是做个提前考察,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埋伏你一天时间。”李冲莫名的感觉疲倦,心想,是因为和科学家聊天就这么累吗? 杨锐却是呵呵的一笑,说:“记者埋伏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等李冲回答,杨锐又转头问道:“提前考察是做什么?你们又有啥计划了?” “和之前差不多。”李冲有意含糊。 杨锐却是不信,道:“你们总不能再给我拍个纪录片吧,这才多长时间,要我是你们台长,现在已经后悔前半年拍纪录片了,现在拍多好,还能顺带把张飞蓝刺头什么的,一起记录进去。” “我们才不想把张飞蓝刺头拍进纪录片里。”李冲嘟囔了一句。 杨锐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李冲连连摇头,道:“我说,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拍个纪录片的下集,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今天是为了什么来埋伏我的?” “那个……” “老李,你可是和我关系最好的记者了,我有什么消息,也都是优先考虑告诉你的,你不能把我蒙到鼓里啊,再说也没有必要,对不对?要是坏事,我可不配合了。”杨锐学着当年看来的招数说着话。他和导师在制药厂工作的时候,见到最多的除了工人,就是各形各色的医药公司人员,他们和媒体交流的方式,也基本都是所谓的共同利益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制药企业和媒体还真的是拥有共同利益的,因为媒体是要钱生存的,而制药企业向来钱多的恨不得用火点起来好炫的红火些。 李冲虽然没有正式迈入商业化媒体时代,但他也确实很在乎与杨锐的关系。 略作思考,李冲就半伏下来,压低声音,道:“我说给你,你不能和外面人说,说了,我也不承认。” “和我刚才说的话一个意思,可以。”杨锐笑笑。 李冲点点头,表情严肃的道:“你知道,央视和我们联系很紧密,今年,他们有计划邀请你参加春晚,所以委托我先来了解一下。先别激动,是做观众,演员大半年前就选完了。到时候,是否请你协助表演节目,或者是否让你代表年轻科学家说话,甚至是否能有直播画面出来,都没定。” “我没激动。”杨锐解释了一句,又好奇的道:“做观众的意思,是能现场看春晚?” “对,86年的虎年春晚。” “用不用学习怎么鼓掌,怎么笑的?” “学那些做什么?”李冲反而奇怪了。 杨锐嘿嘿笑两声,又想到什么,忙问:“几个位置?我能带我爷去吗?” 李冲奇怪的看杨锐一眼,道:“春晚是各行各业的代表才能去的……” “我爷爷也是老兵,当过兵,参加过几个大的战役,文化程度一般,你想想,抗日老兵培养出中国最优秀的青年科学家,是不是很有话题性?”杨锐对于现场看春晚的劲头,自然是源自后世的多年培养,这可比剧场里听帕瓦罗蒂高雅多了,有几个人能现场看春晚来着? 而且,现在的春晚还有许多观众互动情节,等于是保留着传统舞台表演的一些尾巴,更是非常适合现场观看,有这么个机会,杨锐自然不遗余力的为爷爷争取。 老人家来玩一趟不容易,就参加个国庆观礼活动,太单调了。 李冲虽然更加奇怪了,却没有与杨锐纠结的意思,道:“春晚和我的关系不大,我就是受人嘱托,过来看看你……” “看我是不是有怪癖什么的?” “没人那么想,人家都是看过你的新闻采访的,总之,我把你的要求送上去。”李冲埋伏杨锐的时候,很激动能埋到人,现在他又迫切的想要离开杨锐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干休所 李冲觉得不可能的事,在春晚导演组内,却是得到了一致赞同。 第一次春晚是83年2月举办的,经过84年和85年两届,到86年2月的虎年春晚,不过是第四届而已。 因此,现在的春晚尚未披上厚重的甲衣,甚至尚未超脱大联欢的模式,舞台规模和成本,还及不上后世好一点的剧院。节目的挑选也不像是后世那样顾忌重重,以至于最终变成政治大舞台。 舞台和节目如此,选择观众的要求就更低了。 不过,今年的春晚导演组有意在观众互动的环节,做出一些改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杨锐带着爷爷的噱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按照原本的计划,86年的春晚是有一个老山前线回来的军人当场迎娶新娘,并由元老主婚的环节的,而在此之外,则是多个谜语和魔术串场,力图提升屏幕内外的交流。 “增加一个抗日老兵与青年科学家的爷孙对话,好像也挺好的。”嘱托李冲做询问的正是黄导演,他是希望能将之作为一个备选节目的,紧接着又道:“杨锐在世界范围内是很有名的,咱们今年不是准备同步做英语播出吗?海外华人说不定更熟悉杨锐一些,光是律博定,就是那个心脏病药的事情,国外不知道多少人给杨锐挂长生牌坊了。” “要加也应该提前一些嘛,现在说,也太晚了些。”也有导演不喜欢惊喜,道:“咱们现在的节目都基本敲定了,突然增加,不合适。” “只是串个场。”黄导看向对面的副导演,知道这位是支持串场的越多越好的。 副导演果然点头,道:“要是时间控制在一分钟,我觉得也可以。” “和小提琴独奏的节目有点重复了吧。”旁边立刻又有反对意见。 “这怎么就重复了?” “小提琴独奏是比较艺术性的,曲高和寡不是?青年科学家杨锐的话,要解释他的成果,是不是也挺复杂的?” “解释什么?用不着解释。是让他们听小提琴,又不是让他们拉小提琴,青年科学家也是一样,又不是让他们做科学研究,就是看一下。”黄导说的来劲了,又加了一句:“杨锐获得的科学成就,是咱们国内近年来数一数二的,更难得的是,杨锐是咱们国内自己培养起来的科学家,小学、中学和大学,都是在咱们国内上的,他还是抗日老兵的后代,家还在农村,我觉得非常符合群众目前的精神需求。” “我看未必。”另一边的周导本来是不说话的,听了黄导的后一句,反而道:“咱们国内目前对高等教育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是鼓励全国大学生都在国内学习吗?这不是开放,是倒退吧。” 说到此处,周导竟而站了起来,声情并茂的道:“我赞成留学生的数量增大,主要搞自然科学。……要成千成万地派,不是只派十个八个。……教育部研究一下,花多少钱,值得。” 顿了一下,周导道:“教育部《关于加大选派留学生数量的报告》就是在这个论断下形成的,当然,反对者不少,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担心的留学生不回来,会不会太花钱的问题,并不是问题。如今,时隔八年,已经有数万名留学生回国奉献了,咱们要在春节晚会上,表达出反对意见吗?” 周导响亮的反对声,将黄导手里的烟都给吓掉了,转瞬用指头将烟头捻灭,道:“周导,照你这么说,咱们国内出人才,还是禁止宣传的?你等等个,我手里有一份京城电视台给杨锐拍的纪录片,我放出来,你给判断一下,要是有政治问题,我明天就去砸了我们台长的办公室。” 央视本身就是由京城电视台改制的,在78年以前,是没有中央电视台这个名字的,就是北@京电视台,如今虽然改了,但在79年,重建的北@京电视台依旧与央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全国也没有多少正经的电视台,大家互相帮忙也是很自然的。 像是现在,黄导本身就是从京城电视台调过来帮忙的,所以才找李冲帮忙询问,周导的话,他也是立即做出了激烈的反应。 周导还真的不知道京城电视台有给杨锐拍纪录片的事,他本来就是老派人,不关心这些事,再者,纪录片本身就够小众的,谁没事会把纪录片都刷一遍啊。 当然,政治敏感的周导也知道,自己好像蹭到马蜂窝了。 脑子里转了一下,周导旋即道:“我没有反对杨锐串场,我是认为,咱们的表述方式一定要正确。” 等周导又说了两句后,黄导才吹吹手指头,刚才捻烟头有点受伤了。 “我看就先通知吧,到时候看看节目效果再说。”导演和了一把稀泥,观众在台下,演员在台上,台上台下的要求本来就不一样,差不多能过得去,他也不是特在意。 导演组一如既往的讨论起他们的节目。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杨山同志却是高兴坏了。 他这几天都住在京城的干部疗养院里——里面的环境比军队的招待所还要好,最重要的是,杨山能在这里碰到很多老战友。 战争结束三十余年后,再次缅怀过去,战友已经不仅仅是肩并肩的匍匐在地的同袍了,曾经同为大湖营的战士,曾经同在一个师一个纵队服役的战士,甚至同在一个野战军的同僚,都可以算作是战友了。 京城的干休所多,本来也就是按照所属的部队不同而安排的,杨山在里面呆的非常舒服,每天都能遇到新朋友,也能因为过去记忆的不同,或者象棋悔棋之大事件,吵个不可开交。 整个八十年代,大约也是中国老兵们养老最完善的一段时间了,外界虽然在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但疗养院却只会因为国家拨款的增加而越过越好,疗养院的干部护士不仅本质上更负责,养老院内的老兵们本身也有非常多的渠道来反应问题,使得干休所的生活远比普通人的家庭还好。 当然,有资格住到干休所的人毕竟是少数,也是一种特权,但是,考虑到老兵们都是经过了抛头颅洒热血的艰难时期,倒是很容易令人理解。 杨山在南湖市就是住干休所的,到了京城,也很熟悉干休所的生活,虽然只是暂住,亦是交了多位朋友,一听杨锐说能去现场看春晚,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杨锐串门。 “老李,都中午了还遛鸟呢?哎,我就不爱遛鸟,我爱看个剧,这不是,我孙子给我找了张看春晚的票……春晚当然有票了,要不然,你看电视里,那些坐圆桌跟前的观众是哪里来的?” “老赵,呦呵,练剑回来了?……今天不下棋了,我孙子来了,看看,一表人才不是?接我去春晚的节目组排练呢……哪个春晚?还能是哪个春晚了,就年三十晚上看的春晚。” “老孙,来,看我孙子……嘿嘿嘿,干什么呢,你把鞋给我穿回去,我说的是我孙子……哎,再打翻脸了啊……” 杨锐跟着爷爷走了一路,顿时觉得有狐假虎威的感觉,和当年在西寨子乡时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禁赞道:“您还真是宝刀不老,到京城的干休所了,还能龙行虎步的,走哪儿都让人缩脖子。” “听你说的,我怎么感觉像是净街虎似的。”杨山瞥了杨锐一眼。 杨锐连忙低头,道:“我是说您容易受人敬重。” “受人敬重容易,我让一个车,把他们给吃成光杆司令了,我能不受人敬重吗?”杨山说过,又停顿了一下,道:“当然,你也是发挥了一些作用的。” “我的作用,都是辅助性的。”杨锐谦虚的道。 “虽然是辅助性的,也不能昧了你的功劳,否则,回去要被人说我贪你的功了。”杨山说着兴奋起来了,稍微低声了一些,道:“我当时啊,就把十月国庆观礼的照片给裱起来,挂到了墙上,我都不用说话,一个个的就都认识我了……哎,老王,怎么走那么快,给你介绍一下我孙子,给我送春晚门票来了……你不知道,我过年就爱躺沙发上看电视,本来不愿意出门,没办法,人家办春晚的人,一定要拉着我们,我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老王掩耳疾走。 不大的一间干休所,杨山拉着杨锐,愣是绕了两圈,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到食堂开门了,才又浩浩荡荡的杀了进去。 众老皆惧。 杨锐跟着杨山低声道:“爷爷,春晚有砍节目的可能的,到时候,是有可能去不了的,您别把话说的太满。” “大半个月以后的事呢,到时候,就这么一群老头子,眼瞎耳聋的,谁知道咱们去没去?他有本事盯着电视机找人呀……找死他们。”杨山说过,又扬声打起了招呼:“各位,我孙子来看我了,还没结婚的大孙子啊,都看看,都看看。” 杨锐顿时有种夏天爬上了卖西瓜的卡车后斗的感觉。 ……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精神追求 杨山身穿杨锐送的呢子大衣,脚蹬牛津鞋,器宇轩昂的来到了排练春晚的演艺厅。 演艺厅负责把门的工作人员,愣是没敢拦他,反而问杨山身后的杨锐,说:“您好,请问是哪位领导来视察?” 杨锐看着对方,轻笑一声,问:“你没接到通知吗?” 这位工作人员立即变的严肃起来,紧张的道:“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没有接到领导视察的通知。” 杨锐郑重的点点头,缓缓道:“既然没有接到领导视察的通知……” “恩。” “那就是没有领导视察呀。” 杨锐说过,甩起胳膊,就走进了演艺厅。 把门的工作人员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的想去找场子,却又怕擅离职守,鼻子都要冒烟了,不停的左右转头,要找个同事代替自己。 然而,等他找到了人代替自己把门,再进到演艺厅里的时候,却见杨山和杨锐,已经坐到了导演组黄导的身边。 那工人员仔细的权衡了一番利弊,在心里做了三张利弊表以后,默默的腿了回去。 里面,黄导却已是满意之极了。 “杨山同志有抗日和抗战的经历,也很擅长当众讲话和谈话。杨锐同志是咱们国内知名的青年科学家,成果斐然,我认为,他们俩人配合起来,非常合适。”黄导再次征询大家的意见。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反对了。 光是杨山老爷子洋气的风范,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80年代人是很推崇艰苦朴素,但那是对普通人的要求,对于革命老兵们来说,怎么做感觉都是恰当的,若是上相或者电视里看着有气质,那就更好了。 除此以外,杨锐的长相也很出彩,属于英俊中的英俊,虽然不能明着?出来,可是,导演们毫无疑问的喜欢出彩的长相的。 他们选择在晚会现场结婚的军人一样很帅,但是,既然帅法不同,那就没什么关系了。没有人会疑问,为什么串场的观众都是那么帅的。 敲定了出场,杨山同志就被留在了演艺厅,跟着京城电影厂的某位不知名老师学习对话筒说话的技巧。 是的,对话筒说话的技巧也是需要培训的,虽然杨锐完全想不明白具体是培训什么。 半天时间以后,两人方才离开演艺厅,杨锐感觉比做了一个下午的实验还辛苦,杨山同志却有意犹未尽之感。 “我觉得自己得加练。”杨山同志郑重的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因为我,让晚会掉链子了。” 杨锐哭笑不得:“就咱们那点时间,总共二三十秒都不一定有,哪里有资格让晚会掉链子。” “整个晚会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不行的,都有可能让整个晚会失色。”杨山同志明显是从某人那里听来的,现学现卖道:“我要认真学习,你也要认真学习,春节晚会是给全国人民看的,而且要播好几次,咱们爷俩得让干休所的老头们瞧瞧,咱们老杨家人,可不光是在西寨子乡横,在南湖市横,咱们在全国都横得起来。” 杨锐心道,最后一句才是您的真实想法吧。 不过,老爷子好大喜功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杨锐只能乖乖的听着,并顺势给出赞赏:“您说的对,就有一点,我稍微有点意见。” “恩,有意见可以提嘛。”老爷子手一背,气势又起来了。 “我觉得,咱们老杨家人,就在西寨子乡横着也挺好的。”杨锐嘿嘿的给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老爷子思考了一下,郑重的“恩”了一声,道:“确实,要在全国横起来,还是有难度的。咱们就在西寨子乡横好了,可惜了……” 杨山同志话没说完,只看了杨锐一眼。 杨锐小心翼翼的问:“您是指哪方面可惜?” “你读了大学,也是怪可惜的。否则,就高中毕业进乡政府,也能继续给西寨子乡人,咱们家乡人做点好事。”这句话,杨山同志是说的真心实意的,杨锐听的是心惊胆战的。 他相信,如果自己没读大学的话,这一定是杨山同志的原计划,而且,杨山同志的原意,还真的是为了给家乡人做点好事,他本人的物质追求是很少的,不仅不会做损公肥己之事,他更是不屑与此。与之相对的,是杨山同志的精神追求是很丰富的,造福乡里什么的,毫无疑问符合他的精神追求。 “我觉得大学还是蛮好的。”杨锐也说的真心实意。 返回到学校里,杨锐在爷爷的激励下,立即投入到了热烈的学习当中去。 没有自习室,没关系,就在实验室里读书,实验室里太吵没关系,还可以回到家里再读书。 如此奋发向上的模样,让景语兰也颇为惊讶,她知道杨锐是经常做实验室到很晚的,应该也很辛苦,但是,在家里读书的场景,就比较少见了。 看着杨锐埋头做习题,一做就是四五个小时,景语兰亦是相当的受感染,特意给他买了一只6斤重的水库鱼头。 6斤重的鱼头,要用蒸馒头的大锅才炖的下,等汤全部熬成了奶白色,景语兰再去“叫醒”杨锐,道:“先来补补脑子吧,别太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杨锐很自然的摇头。他当年读研的时候其实也很辛苦的,只是学习不得法,外加智商不足,才失去了很多机会。 国内的大学生,很多人其实都是遇到了相同的问题。社会是不可能开辟出足量的仅仅依靠努力就能升华的岗位的,而在努力之外因素,实在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控的。 如今,杨锐好容易才得到努力就能实现理想的机会,他是一点辛苦都不怕的,再辛苦,还能辛苦过凌晨11点,给熊孩子补习英语吗? 那才是身心俱疲,生理上的疲倦和精神上的屈辱的交叉火力,许多补习老师都是死在了这一关上。 景语兰执意要杨锐喝了汤,又吃了些鱼肉,才坐在他对面,笑笑道:“我来帮你复习吧,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给我检查答案吧。”杨锐心里一动,将刚刚做完的高数题交给了景语兰。 “你做了这么多?”景语兰看着半个习题本的高数计算,有些惊讶。 杨锐苦笑着摇摇头,道:“学校里的名人,像是董昊,朱家豪,他们大二大三的时候,做这种微积分习题,就和做四则运算一样,董昊还表演过一门绝技,口算微积分,你能想?” 景语兰也是在大学里教书,虽然是英语老师,也知道现在数学习题的复杂,难以置信的道:“口算是怎么算的?” “脑回路不一样吧。”杨锐耸耸肩,又道:“我数学不要求到这个水平,但也要熟练应用的,学了三年了,检验一下自己。” “怎么检验?” “期末考试啊。”杨锐说着,趁景语兰惊讶的时间,悄悄的将脚蹭在了她的小腿上,又小声道:“你帮我看答案,一次二十道题,如果全对的话,我们就关灯。” 景老师顿时陷入了纠结当中。 …… 今天过了个新年,更新晚了,不管怎么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顺心,《重生之神级学霸》也会在2017年继续陪伴大家的,毕竟,杨锐同学连大学都没读完呢。 另外,鸟豚准备将一些周边资料整合起来,发在微信公众号里,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加作者微信公众号:志鸟村,微信号:znc100 ……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丰台 bp机的叫声,将杨锐给吵了醒来。 杨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bp机上的电话号码,再拉开窗帘,却是被耀眼的阳光激的脑袋发晕。 “几点了。”景语兰胳膊伸出被子,白生生的露在外面,引人遐想。 杨锐在卫生间里稍作洗漱,道:“快11点了,实验室在叫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哪间实验室?” “遗传工程实验室。他们应该是把这一阶段的胚胎移植给做完了,我等会回电话问问。”杨锐顿了一下,道:“你今天有没有课?” “下午要给学生们上课。”景语兰拢了一下头发,又红了一下脸,道:“把窗帘拉起来,我要起床了。” “外面看不到。”杨锐说归说,还是将窗帘给拉了起来,又道:“我也是学生呀。” “那你来上课啊。”景老师渐渐的对杨锐的撩拨有点免疫了,掀起被子下床,更是连胸衣都没有穿。 杨锐眼前,顿时被一片颤巍巍的美景所笼罩。 杨锐顿时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困了,他都不知道景老师竟然是没有穿胸衣的。 有一瞬间,杨锐仿佛回到了21世纪似的。 事实证明,美女在任何一个世纪都是一致的。 景老师“哼”了一声,挺胸抬头的留给杨锐一个背景。 然而,纤细的腰肢,以及被小白色内裤包裹起来的****,依旧令人流连忘返。 要不是精力不济,杨锐现在就想冲上去了。 可惜年轻的身体固然强壮,一天三次也消耗的很厉害了,杨锐握紧拳头,心道:从今天开始,要做更多的深蹲啊…… …… 丰台区卢沟桥农场。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新址。 总面积22?0亩的土地,比许多大学都要大,哪怕是作为农场,也是绰绰有余,以80年代的标准来说,养活一个村子三五百户的人都是能做到的。 不过,遗传工程实验室的价值显然不在于农户,每天数百例的牛胚胎移植,意味着每天数十万元的交易额,这一点,将海淀区和丰台区,诱的欲仙@欲死。 比起来,海淀区还好一点,辖区内的国企和新私企,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未成形的中关村虽然尚未显现出后世那令人惊诧的资金流入,但规划已可见到端倪。 丰台区就不能不高看遗传工程实验室一眼了。 杨锐刚刚抵达实验室新址,人还没从车里下来,就见一行人从实验室的等候楼中走了出来。 两层高的等候楼是实验室仅次于牛棚的第二优先建的建筑,主要是方便前来买牛胚胎的散客们。 海淀区实验室的旧址的破厂房内的等候间,实在是让大家都受够了。 中午的京城还不算太冷,杨锐又是叫了出租车过来的,穿了毛衣和外套就下车了,却没想到郊区的丰台区低了好几度,不禁跳了跳脚。 有些幼稚的动作只被涌过来的丰台区领导视而不见,走在中间的李区长更是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挂在杨锐脖子上,笑道:“年轻人火力壮,但也要注意身体。杨锐同志,你一定照顾好自己,这不光是为了你本人,也是为了我们国家的科学事业。” “当不起,当不起。”杨锐赶快谦虚,这个话能放在钱学森之类的成名成功的人物身上,放在他身上,就太招摇了。 李区长哈哈一笑,道:“那我往低里说一点,杨锐同志,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保证身体健康,这是我们丰台区人民的心愿。” “谢谢,谢谢。”杨锐心里古怪,级别一下子也降的太快了吧。 “李区长,咱们先进去?”姜志军在边上站着,等两人寒暄结束了,就邀请众人返回房间内。 “杨主任请。”李区长相对年轻,约莫只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性格非常外向,属于那种喜欢说话的领导。 “李区长,您先请。”杨锐再次谦让了一下,然后用眼神向姜志军和一同而来的文泽林示意。 不等姜志军或者文泽林对杨锐做出解释,李区长已是边走边开口道:“杨主任,你们这间遗传工程实验室总算是落户到我们丰台区了,区里的领导,从区长到我,还有普通工作人员,都是非常高兴的。今天,我们特意到你们实验室来,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杨锐一下子明白了些,笑道:“感谢各位领导莅临……” 一番套话说过,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大家总算是回到了暖和的室内,杨锐将围巾取下来,归还给李区长,再坐下来,等待对方开口。 以李区长的性格,他是属于有什么说什么的,此类领导,在20年后是很难见到了,社会选择的结果,是沉默寡言和说一句话想三十秒的领导,往往能够走到更高的位置上,而副区长在于京城,也是很不容易了。 因此,李区长也不管杨锐心里是怎么琢磨的,坐定喝了一口茶,就道:“杨主任,你看,我们丰台区这些年,其实也一直在做招商引资的事。成果是有一些的,遗憾也不少,比如说高科技企业,我们丰台区就不多。你们遗传工程实验室,现在既然来了丰台区,我就想,能够给你们更多的一些支持。” “谢谢李区长。”杨锐明知道李区长是在拉人,还得感谢人家。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恩……”李区长顿了一下,道:“我是这样考虑的,海淀区能建实验室,我们丰台区也能建实验室,海淀区能给的条件,我们也都能给,而且给的更好,杨主任不如考虑一下。” “但我们这间实验室是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纯粹的海淀区的区属实验室,权力不在我手。” “因为是区属实验室,我才问的,海淀区能建,我们也能建嘛,就起名叫丰台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李区长说着絮絮的谈起了税收减免和土地播放,最大方的地方是,他许诺了30个编制。 虽然30个编制肯定是有水分的,但是,能提出这个数字,也是够令人惊讶的了。 但杨锐还是只能耸耸肩,笑道:“我怕是没时间再继续做一个实验室了。” 遗传工程实验室刚刚运作起来,有了大量的土地和数以千万计的资金,正是发展的耗时间,就为了30个编制或者税收减免而放弃,那太傻了。 杨锐曾经倒是听说过,有两院院士一手掌握七八个实验室的,但掌握和运营想必还是不同的,再者,传说级人物做的传说级的事情,总归是不能作为标杆的。 李区长并不意外,笑笑道:“也不一定是多做一个实验室,你可以把卢沟桥农场这里的实验室,给独立出来嘛。” 杨锐眼皮子一跳,道:“那海淀区可是要找我麻烦了。” “他们那边我来说。”李区长拍拍胸脯,很是笃定的模样。 姜志军此时轻轻的咳嗽一声,但没有说话。 杨锐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一想,道:“我比较怕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不想有太大的变化。” “唔……”李区长并不意外,笑笑道:“不会太麻烦的。” 杨锐看一眼姜志军,见姜志军微微摇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李区长一行人又在牧场流连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人都走了,杨锐才问姜志军道:“这位总不能又是吕寿那号人吧。” “那肯定不是。”姜志军说了一句,讽刺的道:“吕区长吧,大概是有点不太清楚我们的体量。” “恩?” “他以为就这么一轮,以后来买牛胚胎的就少了,或者价格降低什么的,就想从海淀区那里度一点好处,瞎想而已。”姜志军说到这里,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屑的道:“不说您的遗传工程学实验室刚拿了2200亩的土地,就是一次上千万的胚胎分割的销量,也不是他要得动的。不过,您倒是可以向海淀区提一句。” 杨锐挑挑眉毛,道:“两边要价的事,伤我人品,交给你了。” 姜志军愣了一下,乖乖的答应了。 ……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场面控制不住了 姜志军接受了杨锐的任务,第一时间前往海淀区,并邀请了区里的领导吃饭。 有了吐血住院的经历之后,姜志军就减少了饭局的数量,免得再喝太多的酒。 就是今天的饭局,他也没有一个劲的劝酒。 他准备再看看杨锐的行止,以决定之后的策略。 事实上,姜志军现在经营公司的方案,都已经是这样了。 杨锐通过技术来赚钱的方式,明显让人更轻松,相比姜志军以往熟悉的社会化的生产方式,技术前景给了姜志军更多的期望值。 当然,技术本身是不令人轻松的,但姜志军有他的办法,他就生学杨锐的模式,然后想方设法的雇佣高技术人才。 80年代的高精尖人才总量还是很少的,雇佣起来也很不容易,但这是以社会平均的角度来看,当姜志军愿意给出非社会平均工资,并且将这个数额提高到数倍的时候,智科技术有限公司的吸引力就大大增加了。 这一方面是姜志军的社会人脉够广,能将消息传播出去,另一方面,也是畜牧产业的特色决定了。 畜牧业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行业,如果是高考生,需要权衡畜牧专业和农学专业哪个好的时候,唯一正确的答案是“别去”。 “别去”这个答案,同时针对畜牧专业和农学专业,而它们的特点也是一致的,都需要艰苦朴素的作风,薪酬福利都很低,都需要长期的野外工作…… 尤其是最后一点,在80年代表现的尤为明显。 除非是分配到了政府机关的大学生,否则,畜牧和农学专业的学生,十有八九要重回农村的,而80年代的农村条件有多差,学生们自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中专极为吃香的时间里,农学和畜牧学依旧备受冷落。 不过,考生是有选择的,不信填错了志愿的学生,服从调剂的学生,或者傻不愣登的学生,在正式进入这个行业以后,选择就很少了。 在个体户都被人看不起的时间,没有私企的中国,职业流动是很粘稠的,跨行业的流动就更难了,尤其是在一个岗位上做出了成绩的技术人员,要说放弃以前的付出,重头再来,那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需要运气。 如此一来,姜志军的招募就变的有了更多的吸引力。 再者,姜志军的要求也不像是杨锐对实验室成员的要求那么高,一定水平的技术人员,包括不错的兽医在内,都被姜志军看成是高技术人才,他因此能找到的人就非常多了。 效果也很不错,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智科生物有限公司的生产效率就翻番了。 将近4万枚的牛胚胎眼瞅着就完成了,姜志军心情不错,对官员们也就没有那么殷勤了。 文泽林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急躁的道:“杨锐吩咐下来的事,就这么拖着不太好吧。” 姜志军呵呵的笑两声,道:“杨锐的习惯,他是先放一个要求,然后自己也做的,咱们配合就行了。” 文泽林也记得姜志军住院吐血,结果杨锐默默的帮他们提价的事,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吐血,文泽林的感受也就没有那么深了,想了想,缓声道:“配合是配合,不过,这样子的话,咱们就更边缘了吧。” 姜志军悚然一惊,扭头看了文泽林一眼,笑了起来:“行啊,小林子,说话有味道了。” 文泽林年轻人,不好意思的道:“看您说的,我又没吃蒜。” “得,我下午再跑一趟吧,你这个话说的对,杨锐是杨锐的,咱们自己要是光配合,就变边缘了。”姜志军的危机感不禁重了起来。 姜志军说干就干,转头就打了电话,又请区政府的朋友帮忙安排饭局。 晚间。 酒过三巡,姜志军提起杯,正准备向自己的记录发起新的冲击的时间,就见有人匆匆忙忙的进来,在区长耳边轻声密语。 紧接着,姜志军腰挎的bp机,也不由的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姜志军告了一声罪,不管旁边人的劝酒,果断走出包厢。 找到电话打过去,另一头就是文泽林着急的声音:“姜哥,全乱了。” “怎么回事?”姜志军的声音也焦急起来。 “杨锐在实验室,和几位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预约了,说是预约能帮实验室里提前确定产量,然后说要开放预约,结果一下子就乱套了。”文泽林说话极快,但内容还能让人听懂。 姜志军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冷静点,我还以为公司被人砸了。这是好事情。” “要是公司让人砸了,我都没这么着急,咱们被人用钱砸了。” “什么意思?” “这些企业都疯了,听杨锐说他不收钱,要向咱们预定,就一个个的带钱过来,我说先不收,一个个都不行,闹来闹去的,还有的人,直接把几十万装到袋子里,越墙扔进来,说是定金,我挡都挡不住,我也不能扔回去啊,让别人抢了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是扔钱的人,保险箱都放不下了,我怎么办啊……”文泽林说话都要带着哭腔了。 他是真的怕了,起码几百万在院子里堆着,外面还是一群疯狂的人,这要是冲进来可怎么搞? 公司内感觉也不保险,好些员工都是才招进来的,有的还没做一个月,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望着满地的大团结,眼睛都要绿掉了,文泽林要不是正好在公司,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当然,公司里要是一个主事的都没有,人家也不一定会扔钱进来,但就是现在,场面已经是文泽林掌控不住的了。 姜志军听的也是一阵紧张,他比文泽林想的更多,能轻轻松松扔几十万过墙的是普通人?人家计就不怕你昧了这笔钱。 这些人,会不会反过来又见财起意了? 姜志军不敢乱想下去,抓紧话筒,道:“小文,你是公司的主心骨,你要先稳住。你听着,现在第一件事,是组织几位放心的员工,让他们保护好钱;第二,你要做好登记,谁丢的钱,丢了多少,要先有个大概的数字,但是不要现场数钱,给钱袋子上封条,双方都签字,锁柜子里。就用办公室里装文件的锁。” “是。”文泽林冷静了许多。 “好,你现在放下电话,安心去做,增援马上就到。” 姜志军不等文泽林再问,先是放下了电话,然后整整衣服,回到包厢,径自来到公安分局的刘局长面前,道:“老刘,你们分局还有人值班吗?” “24小时值班。”刘局长看姜志军的表情,立即放下酒杯,整个人也严肃起来。 “刘局长,我得向您报告一件事。有人在我们公司砸钱,场面控制不住了!” …… 第一千一百章 诚意金 姜志军,刘局长和区政府一行人到智科的时候,形势已经相当危急了,现场不仅有各家企业的负责人,还有随后招来的大批干部和工人,总数起码过五百,乌央乌央的摆开来,比一间学校做广播体操的人还多。 好在刘局长是开着警车来的,警灯打开,扩音器拿起,还是很有气势的。 只见他一脚踩到轮胎上,腰部用力,一跃弹上了吉普车的前盖,往后倒了一下,好险被自己的司机撑住了,腰部又一用力,险险的站住了,再举起扩音器,道:“聚众闹事是违法国家政策的,聚众闹事是违法国家政策的……嗝……” 姜志军忍不住捂脸,心想,您水平也太低了吧,再说,您酒量也太差了吧。 聚集起来的人,也看出刘局长喝醉了,在风中摇曳的刘局长大约是吹了风,满脸通红不说,还一个劲的反酸水,不时用手捂嘴的模样恶心爆了。 “各位,各位,咱们先散开些,好不好?散开点。”姜志军高声喊了起来。 “你谁啊。”有人不屑的起哄。 但也有认出来的,机灵的就直接往过跑,傻一点的在那里扯着嗓子吼:“姜经理吗,是姜经理吗?” 大家都是为了智科来的,不认识的脑子一转,也知道姜经理是谁了,这下子,乌央乌央的人群就向吉普车跑过来了,吓的区长等人连连后退。 “聚众,呃,聚众闹事是违法的,不要聚众啊,都散开,散开。”刘局长看着上百人狂奔而来,冷汗直流,酒也醒了。 然而,狂奔的人里面,大半是属于国企的,剩下的也是一个比一个路子野,当场就有人喊:“给钱也能算闹事吗?” 刘局长一听,呵,还真没听过闹事给别人钱的,这怎么算? 咚。 一个编织袋子丢在了吉普车前盖上,吓了刘局长一跳 “姜总,我们粤中物产的钱就交给您了,我们定500只牛啊。” 有人站在人群里吼,但姜志军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 这个编织袋子,似乎开启了某个了不起的模式。 咚咚咚。 接连几声,又是四五个编织袋子砸了过来,其中一个,或许是隔的太远了,险些砸到了姜志军身上。 “我们是洪南牧业的,姜总……” “我们是京西农合的,姜总……” “中南乳品公司……” “新乡农民集体大社……” 姜志军终于知道文泽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那种恐惧感是怎么产生的了。 就在他面前的编织袋子里,每个里面都是数十叠的超片,也就好几万元人民币,这么多钱,他甚至不能确定是谁丢过来的,这种狂热,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然而,现场并不允许姜志军去追根问底,他第一时间将编织袋踩在脚下,再喊:“都不好再丢了,丢给我的不算,必须要交到财务的,钱我先保管在这里,所有人都等着鹅,我喊财务出来登记。” 这个时候,再搞什么都不好使,只能是现场办公。 脚底下少说有二三十万元,姜志军也不敢背着走,他兴许都背不动,于是就叫刘局长开车,姜志军盘膝坐在吉普车前盖,慢吞吞的往公司门口开。 吉普车向前开一点,人群向后退一点。 到公司大门口,之前没有移动的,和拥挤到姜总附近的人群重新合流,却令大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智科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也是新搞的地盘,一圈围墙很是矮小,简单的大闸门是铁棍焊起来的,粗黑能保证,结实却不一定。 等文泽林将门推开,又将财务送出来的时间,甚至有大门上的铁棍被挤脱了焊接口的。 好在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及时赶来,才算是将人分块隔开了。 <>姜志军这才有时间,让人分别登记自己的单位和定金的数额。 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更多的人试图插队,甚至再砸钱。 姜志军忙的焦头烂额,等见到杨锐的时候,浑身已是热气腾腾,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似的,两只眼睛通红的问道:“杨总,您究竟又搞了什么名堂?” “我就说,第一批交钱的人,能先挑日子。”杨锐也被现场的热情给吓到了,稍微有些后悔。 姜志军又何止被吓到了,他又气又无奈的道:“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今天非得欠一屁股烂账不可。” “我是想给海淀区的领导们看一看嘛。”杨锐说的很委屈,道:“我怎么能想到,能有人直接把钱丢过来的。” 姜志军无言以对,老实说,他也没想到有人会直接丢钱过来。 “我先记账。”姜志军摇摇头,再次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收定金状态中去了。 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改变策略了,现在姜志军要是敢说一个预售停止,或者不能挑选时间之类的话,非得被几百人给撕碎了不可。 另一方面,人民币摞起来的样子,也是比较吸引姜志军的。 80年代人做生意,都是现金交易的,甚至大公司之间都不例外。 大部分的国企,在单位里都存着十万级的现金,尤其是发工资的日子,由于工资也是现金支付的,那些上万人的工厂,动辄上百万元的现金储备都很正常。 而在最大面额的钞票只有十元的状态下,500只牛的定金,就得几十上百叠了。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智科生物有限公司此时都没有决定新一轮的牛胚胎移植的价格是多少。 一路忙活到下午,眼看着天色暗淡了下来,姜志军等人才将定金的问题理清,可要再确定牛胚胎的分配,显然是来不及了。 “看来得熬夜了。”姜志军小声道。 “用不着。”杨锐淡然的道。 “你疯了?”姜志军看傻子的看杨锐,道:“不趁机把时间和数量定下来,谁会让我们睡觉?” “我有个办法。” “洗耳恭听。”姜志军不是很信任的回答了一句。 杨锐笑笑,先问道:“你收了多少定金?多少家的?” “52家,总共……”姜志军低头在杨锐耳边,无比轻声的道:“快600万了。” 杨锐眼角跳一跳,道:“真不少了。” “可不是。” “这样,就当是诚意金了。” “什么?”姜志军完全不知道杨锐说什么了。 杨锐咳嗽一声,却是将后世房地产商的招数拿了出来,道:“诚意金就是代表诚意的定金,今天这些人交了诚意金,就能第一批选房……不是,就能第一批选时间。” “啊?” 杨锐不理姜志军,自顾自的道:“恩,600万的话,就2万块算一份诚意金,能选一次牛。一次选50份胚胎移植。就把50次算一个单位,600万就是300个50次,总共能选走15000份胚胎移植。” “但是有的人交了不止两万。” “两万算一次,不足2万的,允许他们几天内补上,也算一份,不补的就退掉多出来的,或者算到牛钱里。总之,两万算一份,多交多选,少交少选,很公平。” “那选的时候,也总有先后吧。” “抓阄。” “啥?” “就抓阄。”杨锐肯定的道:“做300个号出来,到时候我们把时间贴在墙上,一次请10个号进来选房……不是,选时间,这样,多交了诚意金的,能多选几次,少交了诚意金的,也有机会早选,大家全凭运气。” “这样可以?” “当然可以。”杨锐心道:后世的开发商,有敢收上百万诚意金的,小老百姓没什么钱的,还不是照交不误,而且是在不知道房价,不知道房型的情况下交的。我们的牛能赚钱,请大家交一笔诚意金算什么。 姜志军仍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期期艾艾的将这个决定宣布了,并陪着小心道:“两天后,我们准备一下,两天后正式抓阄。大家今天就先回去吧。” “当场抓阄吗?” “当场抓阄。”姜志军回答。 “哦。”问话的将收据揣到怀里,干净利落的走了。 其他人也没有逗留很久,互相看看,脸上的紧张感竟是都消失了,许多人甚至是面露笑容的离开了。 没多长时间,让人紧张了一下午围观,就此消散。 “怎么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姜志军百思不得其解。 “交了诚意金,就有摇号资格了啊,能摇号,当然令人高兴了。”杨锐面带神秘微笑。 ……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抽奖 巴天浩开着好不容易买来的旧面包车,来到智科有限公司门口,然后惊讶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周围竟然没处停车了。 在大北@京开车,巴天浩还真的很少遇到停车问题,马路那么宽,小巷子那么多,停哪里不是停,离开皇城根脚下,那就更不用说了,想停哪里停哪里。 何曾想到,他跑到了郊区的郊区,竟然会没地方停车。 绕着智科门口的硬质路面开了两圈,巴天浩终究是没找到位置,最后只能把面包车停到几百米外的马路牙子上,自己甩着腿过来。 一路上,巴天浩遇到了多位认识但不熟悉的老板,见对方也是一副停车停远的模样,心里不觉舒服多了。 “带收据了吗?”距离智科有限公司几十米远的空地上,一排桌子已经摆了出来,上次见过的会计,露着不怎么熟练的笑脸,看向巴天浩。 巴天浩有些犹豫的从怀里掏出收据。 他不是仍钱派,而是等大家都扔钱的时候,才上去登记的,登记的时候也不敢多留,就留了一万块。 现在的一块可也不少了,卷起来也是鼓囊囊的一大堆,普通人做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但在智科有限公司门前,一万元的收据实在不稀罕。 会计轻轻的瞄了一眼,自然而然的道:“一份诚意金是两万元,您是想退钱出来,还是补交一万元?” 会计一边说,一边打开桌旁的竹篮盖子,里面竟已装了好几万元了。 巴天浩对此倒是没什么犹豫的道:“我补交一万元。” “恩。” “是再开一个收据给我吗?” “收据就换成选牛的牌子了,每个牌子上都有章,总共300个,你一会进去,等开始抓阄了,抓到了再写编号,再盖章。” “哦。”巴天浩也顾不上合规不合规的事了,现在做生意,不合规的事太多了,往深里说,做生意本身其实就是不合规的,国家法律根本不允许这么搞,结果还不是搞起来了,也不见警察和法院有什么表示,真要是依法判罚的话,在场的人没几个能幸免的。 巴天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将贴身装的一万元给交了,换到了一个带绳子的原牌子,接着登记了公司名和自己的信息。 “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会计不由抬头高看了巴天浩一眼,自从北大荒开发以后,生产建设兵团的名声,在农企中就是数一数二的。 巴天浩嘿嘿笑了一声,没多说话,不过,就他的表情已经泄露出了挂靠的实情。 会计了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全国的私企里面,九成九的都是挂靠经营的,像是诚意金这种东西,大国企有顾忌,混不吝的私企才是最不在乎的。 巴天浩顺着人流往里走,顺便低头看牌子。 牌子是铁做的,正反面都用浆糊贴了白纸,一面盖了智科的章子,一面还是空白的。 巴天浩小心的翘了一下边缘,发现粘的很牢,稍稍有些放心,再将之缠到了左手的手腕上,并揣入裤兜再不取出。 往里走的过程中,巴天浩没少见到手揣着不取出来的主儿,不禁会心一笑。 “各位,请到这里来。” 约莫11点的光景,智科的主持人终于走了出来。 有认识的,就“姜总”、“姜经理”、“姜老板”的一通乱喊,巴天浩和对方没打过交道,就默默的看着不吭声,像是一条柴犬似的。 “各位,欢迎各位啊。”姜志军站在台上,笑着拱拱手,道:“感谢大家捧场,智科生物有限公司能发展到今天,有赖同仁们的支持,今天也是为了回馈大家,所以,特别将年后的胚胎移植的名额放出来……” 姜志军捡着好话说,没说两句,底下就有人起哄道:“先干正事。” “先分牛。” “好好好。”姜志军笑着点头,道:“咱们话说到前面,选了牛,就是要交钱的,今天要是交不到钱呢,明天或者后天交也可以,但三天不交钱,您选的时间,我们就不留了,您那份牌子也就作废了。” 见无人有意见,姜志军松了一口气,只要有钱,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也是想清楚了,管卖的贵还是卖的便宜,先卖掉,拿到钱是第一位的。 杨锐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给定的价格只有千元,除了给中牧等公司的之外,利润起码是翻倍的。虽然国内的情况来说,到处都有翻倍的生意,可能做的这么大的,用资金这么少的,仍然是稀罕的。 智科的四名股东,也都存着变现的心思。 不过,想想杨锐帮忙给列的时间表,姜志军又有些发愁,只是脸上不漏,口中道:“按照咱们先前说的,现场抓阄,抓到前10号的叫进,到里面选牛,咱们总共有300号人,就得叫30次,为了不耽搁大家时间,每拨有120秒,就是2分钟的选择时间。” “就给2分钟选时间?不够怎么办?” “不够的话,您可以放弃,我们退诚意金给你们。另外,也可以在外面等一下,到前面的人选完了,之前没选的人还可以再选一轮。” “那不就等于是排最后了。” “是。”姜志军也用不着遮掩他们的想法。 问话的人哼了一声,道:“干嘛不先把表放出来?我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再进去不就省了时间。” “表就做了一张,大家进去就能看到。”姜志军不再多说,示意了一下,就开始将抓阄。 抓阄是用小球抓的,满满的一瓶子,装了300个号,和现在摸奖的模式很像。 在场诸人没玩过的,一讲也就知道了,互相推辞一番,就排着队往前摸。 虽然是300个号,但实际上只有五十多号人,有拿钱多的,一次就要摸好几个,只是互不连贯,有些恼人。 巴天浩低着头往前走,心情相对放松,他就要拿一个号而已。 拇指大的白色小球,在红色的封闭罐子里碰来撞去,颇有些好玩。 巴天浩在里面搅和了两下,才抓住一个,拿了出来。 “请到这里来做记录。”罐子右侧的小伙子举手提醒了一声。 “65号,恭喜啊。”这位看了巴天浩拿过来的小球,核对了一下,才在他带来的铁牌上,认真的写下了“六十五号”四个小字,接着盖章签名,才算妥当。 “这就可以了?” “对,叫到号进去就行了。”小伙子给指了一下前方,道:“您先坐着休息一会。” 巴天浩茫然的点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是流水线上的牲口一样。 他向前走,没有注意两边,却是有人悄悄的跟了上来。 “兄弟。”一双大手,啪的落在了巴天浩的肩膀上。 “有事?”巴天浩惊醒过来,皱眉看向对方。 “有点,有点。”大手的主人嘿嘿的笑两声,然后压低声音,道:“兄弟,我听说你拿了个65号?” “对。” “好号码。” “恩。”巴天浩也觉得可以。按照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安排,智科每天预期安排500份牛胚胎移植,而一个号码是50份牛胚胎移植,换言之,巴天浩的号码,最差也能排到第一周内,自然是挺不错的。 大手的主人伸着脖子看了巴天浩手里的号码,还特意看了章子,才眼睛向两侧乱看一下,道:“卖不卖?” “什么?”巴天浩有些反应不及。 “两万五,卖不?你的号。” 巴天浩嗤笑一声:“两万五把我的号卖给你?没必要。” “不是两万五卖给我,四万五。你原来花了两万的诚意金不是?我给你两万,再多给你两万五,你就把号转给我就行了。” 巴天浩这下子走不动道了,问:“你多给我两万五?” “对。卖不?” 两万五可不是小钱了,实际上,就巴天浩所在的小集体来说,去年分了钱以后,账上也不过就剩下了几万块。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到这个钱,却让巴天浩茫然了。 “你是给公家做事,还是给自己做事?” “什么?” “你要是给公家做事,我就给你一万,再给你一个牌子。就是位置比较后了,二百六十多号,你回去就说自己手气不好,抓阄抓后头了。一万块钱,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好不好?” 巴天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敢肯定,自己要是讨价还价的话,起码能要出两万来,说不定照样是两万五,而这笔钱揣到自己兜里,真正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巴天浩所在的小集体是建设农场的一群退伍老兵们自建的,巴天浩以前做过排长,所以被推举了出来,应该说,把钱装到自己兜里,是最稳当的。 农场里的老兵们,恐怕根本猜不到,抓阄从六十五号,到二百六十多号,竟然就能差出上万元来。 “我……不卖。”巴天浩艰难的说出三个字,拔腿就走,一刻都不敢停留。 ……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牛花 “请六十一号到七十号进来选牛。”智科有限公司的公关小姐方莲,穿着如今少见的职业女装,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声音清亮的叫号。 在80年代,公关小姐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事实上,它基本可以等同于女强人的含义,是并不逊色于空姐的极好职位。 方莲也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她为此从区属单位里辞职出来了,连马上要落成的福利房都不要了,这不仅是因为做公关小姐的自我感觉更高,也是因为薪酬待遇更高。 而且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的公务员,年轻人最多也就是拿个一百块,还得是老少边穷地区的好工作才行,到了京城里,工资反而低了,央企直属的或许有八十块上下,到了区属企业,六七十块就是普遍了。 方莲之前晋升了副科级,一个月拿到手才有七十六块四毛钱,虽然足够养活一家人,且有隐性的福利待遇,乃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但是,与智科有限公司开出的500元的工资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当然,这份工作也并不容易。方莲敏锐的观察着每一名选牛的客户,在将他们10人迎入的同时,又礼貌的拒绝同行者。 许多企业的干部都不习惯这种做法,不免提出或激烈或刁钻的意见,方莲均要三言两语的化解了,还不能让里面的其他人等待太久。 好在120秒的时限对任何一个单位来说都很重要,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前面的人也知道不能耽搁,对上方莲这样的弱女子,也不好意思撒泼耍无赖,发泄上几句,多数都是乖乖的进门去了。 这时候,方莲也会跟随入内,并轻轻的关上门,介绍早就等在里面的姜志军姜总,请他做讲解。 其实,不用讲解,大家只要看到一堵墙高的日历,以及日历上的有色图钉,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从元宵节后的第二天,开始做第二批的牛胚胎移植。”姜志军将大部分位置让出来,道:“今年的元宵节是阳历的2月4日,我们能选的时间,就从2月5日开始。” 巴天浩立刻抬头看向左上角,几个头部涂红的图钉下,果然有着“二月五日”的黑体字。 “2月5号的都没定完?”巴天浩不免惊奇,大家急着砸钱过来,不就是为了拿到早一点的日子吗? 姜志军笑一笑,说:“因为价格是不太一致的,所以,前面的几位老板,都放弃了2月5号。” “价格?多少?” 姜志军走到日历前,在左下角轻轻的戳戳。 巴天浩这时候才注意到,左下角还用圆珠笔写着更小的阿拉伯数字。”二月五日”的框子的左下角,写的是“4800元”。 巴天浩的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不禁道:“四千八百块是一头牛的价格?这么高谁买!之前你们卖第一批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的价格呀。” “你不愿意买,有愿意买的嘛。”不等姜志军回答,巴天浩身后的一位老板,就搓着大金链子上来了,而且,就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图钉,钉在了二月五号的上面。 姜志军咳嗽一声,道:“苏老板,一份是50头牛,买二月五号的话,要24万的。” “有钱。”苏老板财大气粗的说了一句,又取了三个图钉,放在了二月十五日的位置上,道:“这里是3500的了?” “是。”姜志军点点头,道:“过了二月十五号,我们产量提起来了,就比较好做了。” “那行,我这四份就这么定了,一个二月五号的,三份二月十五号的。咱们一会再见,我手边还有几份。”苏老板拍拍手,就要出去。 巴天浩撇撇嘴,心道:就差10天,能有多大的区别,价格竟然差了1000块,简直离谱。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方莲却是笑道:“苏老板请留步,咱们一批人进来,就一批人出去,稍等一分钟时间,就结束了。” 巴天浩猛然醒悟,总共只有120秒的选择时间。 他迅速的从前往后看去,实际上,他是从二月十五号开始往后看,3500元的价格对他来说太高了,对小集体来说,2500元一个胚胎,或者说,2500元一只牛犊,也还是不便宜的,要赚回来并不容易。 于是,巴天浩一路扫下去,直到最低的2100元的价格,才停下来,再看看日期,已经滑到了三月五日。 而在三月五日之后的标签,也一律是2100元。 巴天浩想了想,也拿起一个红色图钉,钉在了空无一物的三月五号处,道:“我选这天的。” 等的有点不耐烦的苏老板哈哈的笑了起来:“你选三月五号?你拿六十几号的牌子,选三月五号?三月五号根本不用选啊,总共多少个牌子来着,300个,刚好三十天,二月五号到三月五号,你就是拿300号也选得到啊。” 巴天浩脸一白,他却是想到了门口找自己换牌子的人。如果300号也选得到三月五号,那他不是将两万五千块白丢了? 巴天浩的手抖了一下,接着就想将图钉拔下来。 不过,在拔掉图钉之前,巴天浩却注意到了三月五号之后的日期,不由多问了一句:“姜总,从三月六号开始,价格都是一样了?” “那倒不是,我们还没给三月六号开始的胚胎定价呢。”姜志军实话实说,道:“那是下一批的事了,说不定就给中牧了也有可能,那就不放出来了。” 苏老板和在场的其他人,看向三月五号的表情立即不同了。他们都想到一个问题,不管给中牧是什么样的价格,但只要放出来,那就还是要抓阄的。 换言之,如果下一批人抓阄抓不到前10号,那就有可能拿不到三月六号的订单了。 最重要的是,下一批的价格,同样是不知道的。 就目前他们所知的内容来说,第一批的牛胚胎移植,年前结束的最后一批,售价也不过是3000出头,比二月五号要早不少呢,价格却比二月五号的便宜。 这样说,谁能保证三月七号的订单,就一定是比2100元低的? 下一批是什么行情,谁又说的清楚。 如今,杨锐有关80天小牛犊就能出售的消息,早就横贯了畜牧届,而且经过了多名熟悉外情的专家的肯定——欧美国家喜欢吃的小牛肉,经常就是80天内的,杨锐说的都是真话,也容不得否定。 而在畜牧界,想买纯种小牛的单位是很不好的,只是大家的目的不同,造成了价格分化而已。 2100元人民币,要是能赚回美元来,那还真是不多。 苏老板犹豫着陷入了沉思,而另一位手握两份订单的经理,却是将其中一个图钉放在了前面,另一个图钉,也插在了三月五号的日历上。 “几位,请签个字,旁边是你们确定的订单日期。”方莲将登记簿拿了出来,在几个人面前展开。 巴天浩等其他人签完了,才签上自己的名字,有些混沌的走出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对不对。 他生怕因此丧失了两万五千块钱,这笔钱,对一间小集体农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请持有七十一号到八十号铁牌的代表进来选牛。”方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几个人送出门,立即开始了下一轮,根本不给众人思考和反悔的时间。 与此同时,又有工作人员出来,将苏老板和巴天浩等人,引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院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不知道是什么单位的人,四处奔走着,和这位聊聊天,和那位说说话,时不时的有笑声传来。 偶尔,也有人懊悔的拍自己的大腿,或者别人的大腿,或者路过的年轻人的大腿。 一会儿,苏老板从人群中走出来,路过巴天浩身边,看看他,突然停下脚步,咳嗽一声,道:“喂,你赚到了。” “啥?”巴天浩仰首。 “你听到了。”苏老板搓搓自己的大金链子,迅速走开了。 ……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黄牛 “巴经理,巴经理……天浩兄,天浩兄弟。” 巴天浩听到了天浩两个字,才确定是有人喊自己,疑惑的停下了步子。 如今最流行的称呼,莫过于经理了,相比老板这个称呼,经理显的更职业一些,而且,最起码得手底下有人的,你才能自称经理吧,这一点,就将那些个体户,或者包子店老板,馒头店老板,野鸡店老板都给淘汰了。 再者,经理代表着相对较高的薪水和能力,若是有点外资或者港资的背景的话,这样的经理是很受人羡慕的。 巴天浩来到京城,却鲜少被人喊过经理,他的打扮和作风,就根本不如京城人民的法眼。 不过,被喊为巴经理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巴天浩驻足张望,见瞅到了抽号后,遇到的那个大手的男人。 “巴经理,厉害!”大手的男人小跑着过来,向巴天浩翘了翘拇指,又送出一张名片,道:“我自我介绍一下,别人安丰,丰年的丰,您叫我小安就行了。” 巴天浩将安丰一次读了两遍,心道: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安分的人啊。 转头,巴天浩也很社会的道:“安经理,您刚才是喊我了?” “对对对。”安丰同志也挺满意安经理的称呼的,轻轻的咳一声,道:“您选牛了?” “选了。” “三月五号的?”安丰看巴天浩疑惑,忙道:“智科刚在公布日期了,现在全部选完了,也全都给公布了。” 巴天浩微微点头。 “听说您是第一个选三月五号的,我就奇怪了,您当时是怎么想到的。呵呵……” “三月五号怎么了?” “您赚大了。”安丰摇头。 这是第二个说他赚的人了。巴天浩并不觉得高兴,反而疑惑万分的道:“现在只是选日期,有什么赚不赚的,差十天半个月的,能有什么区别?” 安丰笑着摇头,道:“你觉得没区别,有人觉得有区别,这就够了。话说到这里,巴经理,您既然觉得差个十天半个月的没区别,何不把三月五号的合同让出来?” “什么意思?” “三月五号的合同,您是2100拿的是吧,总共是十万零五百,我加三万给您,十三万五百,怎么样?比您选好之前,还多五千。”安丰伸出一只大手来,五只指头长长的,前晃晃,后晃晃的。 巴天浩迅速心算了出来:“一头牛2600了,那你不如买二月多的合同。” 安丰笑了:“您当二月的合同现在什么价啊。” “什么价?” 安丰摇头不语,二月的合同本来就高,再加价的话,就不好转卖了。 巴天浩好奇的看向安丰,道:“假设我卖了合同给你,你准备拿去做什么?你不像是养牛的人。” “这不是还有将近一年,谁知道啥情况呢。”安丰呵呵的笑,也不说真话。 巴天浩想了想,问:“你觉得过段时间,还能涨价?” “看你说的,合同是合同,那怀孕的是怀孕的,小牛犊又是小牛犊了,对不对?”安丰哈哈一笑,再次递上一张名片,道:“这张您请收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您想卖合同了,卖怀孕的牛了,或者小牛犊,半大的牛,我这边都有价格,咱们随行就市,好不好。” 巴天浩迟疑的给收了起来。 “顺便说一句,您要是之后想再买牛了,也可以找我。”安丰哈哈一笑,拱手告辞。 巴天浩等他走了两步,纳闷的问:“你是专门做牛生意的?” “哪能呢,啥赚钱我赚啥。”安丰再笑,眉毛还向上挑动了两下,道:“知道啥是黄牛不?” “那怎么能不知道,咱们中国牛就是黄牛……” 不能巴天浩说完,安丰笑吟吟的拱拱手,道:“哥们儿,有缘再见啊。” 望着安丰潇洒的背影,巴天浩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莫非是说自己是老黄牛的意思?也不能啊! …… 智科有限公司的后院内,过一道卷闸门,就是办公场所。 丁十一、姜志军、文泽林和焦场长,面色凝重,眼神激动的望着在坐落在西边的小楼。 而在小楼前,站着的是一个班的荷枪实弹的士兵。 士兵们前面,才是两名派出所的民警,以及一辆薄皮大馅的面包车,车里已有一半的地方,被捆扎整齐的钞票堆满了,几名银行储蓄所的职员忙的飞起。 杨锐格外轻松的坐在小院子里,自从丁十一带着冲锋枪到场以后,他就一点紧张感都没有。86年的治安已经趋好了,上千万元的现金虽然夸张,但是有军队保护押运,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当然,军队也是不能平白出动的,也是在智科生物有限公司出售了50份西门塔尔牛胚胎给军队农场之后,才得到了军事保护。 名义上,士兵们是来保护军队物资的,在军队允许经商的年代里,这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和军车跑运输是一个性质。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辆面包车就给塞满了。 带队的军官一声令下,四名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与慢速行驶的面包车同步而出,坐上门口的吉普车,当前开道去了。 紧接着,早就等在门口的另一辆银行面包车,又开了进来,继续装运小楼里送出的钞票。 80年代是不存在押运车的概念的,当然,运钞车里是有人押运的,但是,想要防弹的押运车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国内普及武装押运车也是将近10年后的事了。 “再有一车就差不多了。”文泽林进到楼内看了一眼,出来喘了口气,有些激动有些感慨的道:“谁能想到,咱们一波能收几千万。” “小声点。”姜志军提醒了一声。 “不怕,智科做的是正经生意。”丁十一亦是内心激动,外表闷骚。 “卖牛花违规不违规?咱们可是先收了3000多万!”文泽林这时候又变的小心起来,实在是金额太高,让他失去了平衡。 其他几人互相看看,还是姜志军道:“香港人能卖楼花,我们为啥不能卖牛花,再说,我们才提前了几个月,又不是几年。” “说的是哦。”几个人纷纷点头。 第二辆车,装的比第一辆车还要快,然后又是第三辆车。 等将所有的资金轻点完毕,送往银行以后,姜志军总算放心下来,再回头看一眼杨锐,笑道:“杨总,后悔不?” 按照遗传工程实验室给的价格,智科这一波是要赚到上千万的,四个人分,人人都是百万富翁。 就是五个人分,也得每人两百万往上。 杨锐却是摇摇头,起身道:“志不在此,你们记着划账给遗传工程实验室就行了,别耽搁我买仪器啊。” “怎么会。” “不会不会。” “没问题的。” “准时送到。” 四个人异口同声,旋即,全都笑了出来。 杨锐也笑,离开前,提醒道:“姜总,别忘了找海淀区的领导。” “对对对,遗传工程实验室这个规模,海淀区肯定不会放你们去丰台的。”姜志军嘿嘿的笑了起来,道:“我们上次还为了几个编制谈了半天呢,得,这下子省事了。” “也别一次要太多,先到15个就够了。”杨锐道:“免得有人安排二代进来。” “这个也能当条件说说。” “说说也好,不过,安全起见。” “没问题。”姜志军笑着将杨锐送出门,看着杨锐上车,又是一阵失神。 帮他们四个人赚到上千万元,姜志军很是赞叹,但是,杨锐能放弃上百万元的收入,至少,更让他惊讶。 ……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院士团 年收入千万的单位,在80年代是很不少的,尤其是京畿地区更不稀罕。 凡是3000人以上的单位,每年的人工开支就要奔着千万去了,事实上,由于现在没有统一的养老保险制度,而是由各单位负担自己的退休员工的养老,所以,越早建立的单位,如京畿地区的老单位,人事负担就越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年收入千万往上的单位里面,利润数百万的是极少的。 而在年收入更高的单位里面,利润千万更是少之又少。 杨锐其实也不准备让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年利润刷起来,在收入报告递到区政府的同时,杨锐的支出报告也就递了上去。 “1986年度开支为1870万元。” 说实话,杨锐写下“壹仟八佰柒拾万元整”的时候,心里也是颤了颤。 他其实也没想到,牛的胚胎移植能够赚到这么多。 在他记忆中的中国,牛的胚胎移植,或者说,任何生物的胚胎移植都没有完整的发展起来。 生物技术的发展是在太快了。 而中国生物技术的发展,又太慢了。 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时候,中国生物学的发展,别说赶英超美了,就是想赶上经济增长的速度都不容易。 与之相反,欧美的生物科学浪潮方兴未艾,21世纪人用的药物,吃的食物,穿的衣服都可以感谢这一时期数以万亿计的对生物技术的投资。 对生物技术的投资的政治高潮毫无疑问是在人体基因组计划中,30亿美元的直接投资,带动的是一个千亿级的产业。 但是,与之并列的民间投资,或者说,是公司间投资,却是每年百亿级而诞生的万亿级的市场。 这么大的投资,是八十年代或者九十年代的中国人难以想象,也难以企及的。 1986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才是百亿级的,民间的技术投资基本为零,又怎么可能与动辄百亿销售额的生物技术集团相抗衡。 等到中国想要开发生物技术,又或有能力做此投资的时候,已经迈入二十一世纪了。 千禧年后的中国是有钱了,在世纪初的几年里,胚胎移植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的,但是,科学技术的发展,从来都是不会等待谁,或者哪个国家的。 人体基因组计划的完成,将生物技术的世界,迅速的推向了基因水平,胚胎移植的投资迅速降低,乃至于被淘汰都变成了可以预料之事,代替它的,是基因库计划,是基因层面的开发和应用。 当然,这倒不是说胚胎移植就没有意义了,既然人类还需要试管婴儿的帮助来辅助怀孕,动物和牲畜也就会有同样的需求。 只是赚大钱继续发展新技术的机会是一去不复返了。 就像是80年代的修车厂,和21世纪的修车厂的关系一样。 杨锐的工作,却是无形中的填补了中国畜牧业的缺失。 严肃的说,杨锐的工作,能够认为是无形中填补了世界畜牧业的缺失。 因为他采用的牛胚胎移植技术,原本就是成熟的技术,与世界顶级的生物技术掌握的技术相比,杨锐采用的牛胚胎移植技术在成功率方面相差仿佛——胚胎移植的成功率到了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已经很难再进步了,现场因素会抹煞实验室里的全部努力,而牧场或养殖场的环境,总归是很难令研究员们满意的。 但是,成熟的技术并不是表现在成功率方面才有利可图的。 成功的技术还表现为药剂来源广泛,便宜,成本较低,对人员的要求较低,对现场的要求放宽等等…… 为了在80年代的中国使用牛的胚胎移植的技术,杨锐选择的都是便宜量又足的化学试剂,虽然没有全国产化,也国产化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而且,这是真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产化。 不是买国外的零件或者原料,弄出来的组装国产化。 配合国内的人力和资源低成本,遗传工程实验室和智科生物技术公司,都得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成功。 当然,这也得益于国内畜牧产业的发展——想赚外汇的单位的个人组成的合力,势不可挡。 杨锐原本以为只能赚一茬高利润的胚胎移植,竟然赚了两轮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而还能赚到“牛花”,更是他想安全没有想到的。 不用说,海淀区政府,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天上掉下来下的高科技实验室,竟然如此赚钱。 拿到报告的当日,区政府连开了六个小时的会议。 直到晚饭时间,区长才恋恋不舍的说出结束语,道:“从今天开始,舒区长负责重点联络遗传工程实验室,将咱们的要求和期望,表达出来,杨锐要支出不是不行,但过千万就太多了……” 若非吕寿之故事,区长肯定要自己联络遗传工程实验室了。但是,即使有吕寿之故事,一千八百万元也是太多太多的钱了,不能让杨锐一个人爽是肯定的,至于是吃肉还是拔毛,就看舒区长接下来的表现了。 舒区长临危受命,亦是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这是危机与机遇并重的大事,舒区长已经准备将其他事放到一边,专心坐镇遗传工程实验室了。 他虽然没有吕寿的背景,但他也不会像吕寿那样做事。 舒区长一边在脑中想象着,一边听着区长的絮絮的临别赠言:“咱们区里,也要将高科技的发展重视起来,比如中关村的发展纲要,我看步子迈的就不够大,还可以更大一点……” “朱委员,您不能进去,会议还没有结束呢。” “我等不了他们结束,要么你去通报,要么我就进去。” “朱委员,您别为难我了。” “我手边无数的事,一会就要去院办做报告,如果我不为难你,领导就要为难你了。你去通报就行了。” “朱委员……” “要么你就让开。” “您等等,您等等……” 门口的吵嚷声,打断了区长的“再说两句”。 区长不言声的看向门口。在京城做官,沉得住气是最起码的。 何况,委员这个词,可大可小。 一会儿,就见七八个老头儿随着工作人员涌了进来。 区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我是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筹备委员会的朱铭。” “我是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筹备委员会的潘荣。” “我是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筹备委员会的狄春和。” 几个人一个一个的报名,将满会议室的人都给震了起来。 这些名字,怎么都感觉像是好熟悉的样子,读起来还有点新闻联播的感觉…… “几位这是……” “我们是为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来的。”朱院士站在最前方,道:“我们收到了杨锐的报告,他为遗传工程实验室申请国家高技术发展计划的重点实验室,我们已经批准了,今天来,也是为了确定此事。” 区长一下子愣住了,道:“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我们区属实验室。” “恩,编制方面仍然在你们区里,但是级别提高了,这是好事情。”朱院士说着,又道:“另外,区里如果愿意继续给予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经费支持的话,也是非常好的……” “一年1800万的经费还不够?”区长现在确定对方是来抢经费的了,偏偏他无能为力。 朱院士笑一笑,道:“以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申请来看,1800万元还是比较克制的。” 而在内心里,朱院士其实已经笑惨了。国家高科技发展计划虽然挂着国家的名头,也确实会拨发很多的经费,可国内需要经费支持的项目何其多啊。 杨锐的实验室冒出来,可是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 而且,1800万元的经费,确实很多! ……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主题扩展 朱院士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区长阁下一脸懵逼的望着门口,也不宣布会议结束,像是一只流浪猫望着心爱的鱼竿飘走了一样。 于是,一群人就一脸懵逼的望着区长,像是要看朵花出来。 “咱们开了六个小时的会议,结果让下一群老学究截了胡?”区长越想越不舒服,也不用说好的给自己听了。 他旁边的舒区长心气更不顺,他本来将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都看做是囊中之物了,想想看,旗下掌握着年利润千万规模的企业是什么光景?就一个区里面来说,玉皇大帝都没有这么爽的。 最基础的一点,他可以用人家实验室的车,普通车还不能行,起码得是日本进口的车,再好一点的情况,他还可以用人家单位的款子出国考察,掌控力再强的话,请杨锐出资给区里开几个新公司,又或者干脆提留了资金出来,能用的地方就更多了。 虽然这都不是能一蹴而就得到的,可终究是个希望。 人世间什么东西最值钱?无过于希望罢了。 然则,希望终究是飘走了。 舒区长愤恨不已的想,昨天打麻将输的钱,大概是白输了。 他不耐烦的扭动两下屁股,再看区长也不是那么舒服了,干脆激将式的道:“人家是国字号的人物,更别说做的还是分内事了,咱们告状都不知道去哪里告。” “告!为什么不告?”区长被提醒了,胸口起起伏伏的道:“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我们区属的实验室,他们凭什么说拿就拿了。” “人家不是说了,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上面批的重点计划呢。” “关我们什么事。”区长说着气话。全国都是一盘棋,京城得到了全国资金的支持,自然要有所失了。 “当初不要给他注册成实验室,今天就好说些。”舒区长遗憾的叹一口气。 区长哼哼的笑两声:“能有多好说,人家和我们说了吗?人家还要我们出钱呢。” “关系还留我们区里,编制还要我们区里出。”编制办的干部借机道:“要不然,把遗传工程实验室的编制给扣下来。” 要是能扣下来一点编制的话,他们编制办今年可就轻松了。 “要不然,打电话给杨锐说一下吧,他弄不好还有什么办法?”舒区长早就想到了这最后一招。 区长缓缓点头,杨锐毕竟有战野猪的战绩,或许能战赢国字号的家伙们。 唯一的问题,是杨锐什么想法? “杨锐和这个朱院士,认识吗?”区长又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 舒区长小心翼翼的道:“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或许见过面?” 这个话说了等于没说。 “你给杨锐打个电话。”区长直接命令舒区长道:“你就说,我们海淀区全力支持他,如果他将实验室保持原状,我们给他的编制数翻倍,30个!” 编制办的主任嘴里发苦,低头不敢说话。 姜志军来说话的时候,至少还请吃了一顿饭,虽然多给了7个编制很过分,那也就算了,现在一口气再多给15个,竟然是白给的,今年还过不过了? 舒区长也不愿意直接打电话,但被区长盯着看,实在是抵抗不住,起身到会议室脚,将号码给拨通了。 三言两语说了事情,舒区长就在众目睽睽下,“恩”,“恩”,“对”,“没错”,“恩恩”,“嗯嗯嗯嗯”,“呃”,“恩恩”了一通。 挂掉电话想,舒区长满面潮红,道:“杨锐说他自去找朱院士说,也不用咱们区里出钱了。” “好,我们坐山观虎斗。”区长总算来了些精神。 遗传工程实验室。 杨锐挂电话,险些笑出声来。 他和朱院士争什么,朱院士原本就是被他请动的,或者说,是他递交的重点实验室的申请,才请动的朱院士。 “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筹备委员会又不是一个常设机构,自然不在乎有没有经费。 但是,“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本身是缺钱的。 尽管未来的863计划,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最大的科学技术发展规划。 然而,调子起的再高,并不能掩饰80年代的中国极度缺钱的事实。 因此,哪怕是国家战略级的科研规划,依旧只能以有限领域为研究目标。 朱院士的工作,就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是为了平衡“有限领域”。 最终胜出的八个领域,差不多可以说是********二十年的科学黄金领域,而不在这个领域中的学者,做研究就格外困难了。 但是,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从未结束,也不会结束。 863计划,最终还是要限定八个领域,而排名第一的,就是生物技术领域,之后,才是航天技术领域,信息技术领域,激光技术领域…… 所以,到了30年后,中国人突然发现,呀,我们的农业竟然连续十几年增产增收了,我们的猪肉产量竟然世界第一了,我们竟然独立的进行了载人航天,还有自己的空间站了,我们的超级计算机竟然世界排名第一了,我们的激光武器竟然是世界数一数二的了……那都不是某人在夜深人静的某个夜晚拍拍初中学历的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成千上万,成千上万,成千上万的大学生,奋斗了一生才燃续出的火种。 杨锐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对中国的国家战略,产生了影响。 863计划的“有限领域”是真的非常有限的,例如生物技术领域,就只有四个主题,优质高产抗逆的动植物新品种,基因工程药物、疫苗和基因治疗主题,蛋白质工程主题和糖生物工程主题。 凡是不在这四个主题之外的领域,想要百万以上的经费,基本难于上青天。 当然,后期的863计划是会不断修订的,可是,至少在未来的十五年内,也就是到2000年,中国的生物技术领域,就只有这四个主题,能够得到广泛和有力的支持。 朱院士当然也不想就留出这么四个主题,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一个主题背后,都代表着海量的资金支持。 没有钱,光是说如何重要如何重要,又能怎么样? 发展各领域的生物技术是很重要,难道大熊猫就不重要了吗?难道朱鹮就不重要了吗?难道渐冻人就不重要了吗?难道艾滋病就不重要了吗? 杨锐拿出来的1800万元,却是真真正正的重要。 这笔钱,要是分散到整个863计划的漫长时间区间里去,那是九牛一毛,863前期的经费还不包括技术人员开支和已有设备折旧呢。 可要是独独用在86年中,那就厉害了。 虽然不足以将八个优先领域变成九个,却足以将生物技术领域的四个主题扩展一些。 在杨锐的建议下,优质高产抗逆的动植物新品种主题,变成了优质高产抗逆的动植物新品种和遗传工程主题。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也一跃上升到了863计划的重点实验室行列,竟是比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还要气派的感觉。 对朱院士来说,有了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的加入,他的资源调配更加容易了,没有那么纠结了。对杨锐来说,遗传工程实验室依旧受其掌控,经费依旧受他调配,研究员依旧受他的剥削,除了头顶多了一个863计划的牌子之外,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整个流程中,唯一受到损失的就是区委了。 区属实验室挂上了别人家的牌子,海量的经费只能看不能摸,难受是实在有些难受的。 然而,行政官员们怎么想,杨锐根本不在乎。 他更多的,还沉浸在自己影响了国家战略的牛掰行为中,并未春节联欢晚会的几句台词,三番五次的参与排练。 ……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鹅蛋脸的世界 1986年2月8日。 除夕。 杨锐和爷爷杨山同志,清早就来到了演播厅里。 自从去年在体育场办春晚,落得一身骂名之后,今年的导演组就回归小舞台了。 以杨锐的眼光来看,今年春晚的舞台也的确是小,满打满算就能安排二十个人跳舞的样子,要是间距弄大一点的话,就得有人掉台底下去了。 这么小的地方,对观众来说是有些不过瘾——86年的观众虽然好糊弄,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再者说,人家去年也见识过体育场办的春晚了,不能不知道舞台大的好处。 但是,对演职人员来说,小舞台就轻松多了。 最起码,通讯起来方便简单,不用像去年那样,说个什么话,还得派人专程跑一趟——无线对讲机是稀罕货,85年的春晚导演组就没准备,有线对讲机经常掉线,且数量有限,也只能发挥固定电话的作用,整个晚会效果更是凄惨,以至于都不能满足85年人民群众的需求。 不过,86年的春晚,多少有些矫枉过正了。 舞台狭小只是前台的问题,演播厅的后台同样不宽敞,甚至观众席,除了正中间的几个圆桌稍微好一点之外,其他圆桌竟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旁边两桌的人,若是不小心点的话,甚至会脊背挨着脊背。 而在圆桌之后的台阶上,是一连几排椅子,拥挤的好似学生们开会一样。 更令杨锐惊诧的是,春晚导演组是准备将此原封不动的搬上荧幕的。 杨锐敢说,30年后的小领导嫁女儿,都比今年的晚会观众席风光。 然而,该坐依旧得坐,脊背挨着脊背的时间,就把椅子向前挪一下。 好在周围人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杨锐渐渐的也就放松了。 权当是在参加乡镇婚礼好了。 说不好,后世的乡镇婚礼是学那一届婚礼的,但就桌椅摆放的方式来说,大约就是学86届的吧。 相比杨锐的放松,杨山阁下就显的尤为郑重,双唇紧闭,腰杆挺的笔直。 “咱们要到晚会中段才出现呢,您现在太紧张了,一会反而发挥不出来了,不如先靠着休息一会。”杨锐小声的对爷爷说话。 他们因为要参加串场的缘故,是有圆桌可坐的,就是耳语起来不那么方便了。 杨山同志一身军装,胸前别着多枚勋章,道:“我不是紧张。” “不是?” “我穿着军装,不能让人看着我瘫在椅子上。” “摄像机前期不会拍我们的。” “万一拍了呢。” “就算拍到了,也没什么关系啊,就是现役军人,也不是说就不能靠椅子背吧。” “谁管他们怎么样,我得给我们南湖干休所做个好榜样。”杨山同志说着活动了一下领口部分,坐的更加笔直了。 杨锐顿时无言以对。 回头再看前乡党委书记杨山同志,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明星气质。 装的太像了。 “大家请注意,我们的节目马上就开始了,到时候,大家就像是平常一样看节目就行了,我们的编导会调整的,摄像机转过来也不用怕,虽然是一直在拍摄的,但不一定是放出来的,另外,大家请尽量不要看摄像机的镜头……”现场的导演站出来说了一堆东西,看的出来,他比观众们更紧张。 杨锐则是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的坐好了。 从他的角度来说,参加春晚就是一次成功了,还真没有必要紧张。 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又不是专职演员或者明星,就算是串场失误了,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还因此出名呢。 哪怕是出点傻名,也可以被看做是憨厚嘛。 杨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就显得越发镇定了。 尤其是与观众席四周的编导们对比,区别就更大了。 不过,摄像机镜头,却并没有将杨锐拍摄进去,这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太早的暴露串场者的形象,制造突然感,另一方面,也是杨锐显的太特殊了,不仅是表情镇定,长的还格外帅,导演很不愿意他喧宾夺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锐察觉到摄像机没有向着自己,笑的越发随意了。 86年的冯巩,还是个年轻人,尖嘴猴腮的模样,长的像是卖药品的销售,他给杨锐不认识的某相声演员捧哏,说的话不多,但精气神倒是没什么变化。 后来因为演和珅而出名的王刚,如今却已登上了春晚的舞台,乃是光荣的主持人一名,语气还是那个语气,笑声都是那个笑声,就是年轻的不像话,完全不符合杨锐的记忆。 舞台妆和服饰则显的乏善可陈,特别是男士服装,以暗色调的中山装为多,不管是棕色涂色还是黑色,既不够喜庆,也不够成熟。 若是引用后世的标准的话,最令人不适应的其实是演员们的脸型,清一色的圆脸大脸鹅蛋脸,让原本有些适应了尖下巴网红脸的杨锐措手不及。 走在86年的街头,其实反而没有那么多的圆脸大脸和鹅蛋脸,毕竟,以现在的标准来说,此等美女总归是少见的,就像是走在30年后的街头,也不会见到那么多的锥子脸。 可春晚是什么场合?春晚是中国演艺界人才聚集之处,导演明知道人民群众喜欢圆脸大脸和鹅蛋脸,当然要可劲的上圆脸大脸和鹅蛋脸了,就连串场的魔术师,都是统一标准的。 杨锐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短句:中国地大物博…… 好在语言类节目数量众多,质量也都不错,一会儿来上一个,并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到你们串场,还有三分钟。”编导弯着腰流窜到了杨锐和杨山的桌前,提醒了一句,又弯着腰溜走了。 杨山同志活动了一下脖子,面露神秘微笑,看向前方。 三分钟后,以动物世界而出名的主持人,用朗诵非洲大草原的欢快语调,道:“今天,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青年科学家,杨锐同志……杨锐同志虽然年仅22岁,但是,为了祖国的繁荣强盛,他毅然投身科学,并且做出了卓越的成就……” 杨锐目视前方,浑身热乎乎的,像是数亿信仰之力,集中了起来似的。 …… 第一千一百零七 乡里乡亲 春晚结束,牛年的1985年才算是彻底结束。 杨锐和爷爷,在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中,踏上了回城的旅程。 比起昨日的熙熙攘攘,12个小时后的火车站,清静寂静,城市空旷而遍布笑颜,像是战争后的景象似的。 杨锐很喜欢鞭炮点燃后的味道,他贪婪的吸上两口,同时扶着爷爷,尽可能走的慢一些。 “您得把注意力放到脚下,摔倒了不得了。”杨锐见爷爷左顾右盼的,不禁提醒了一句。 “不用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爷爷哈哈笑两声,在清澈的空气中,传的老远。 “应该等两天的,或者让家里人来接一下。”杨锐尤不放心的嘟囔两句。 杨山同志看看杨锐,脚下放慢一些,却满是要回家的兴奋,手掌紧握着杨锐的手掌:“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咱们要趁着昨晚在电视上露面的机会,赶紧回去。你爸他们,也不能来,他们得留在家里,要不然,谁帮咱们吹这个。” 杨锐哭笑不得:“有一个人在家里帮您吹就行了,还得全家都在家里吹啊。” “那当然,你爸要在开发区的单位里组织职工学习,就得你妈在邻里跟前说,要不然,咱们回去,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咱们上了春晚,还以为我就在京城玩了一圈回去了,那么能行。” “那就让我姑姑和姑父来先呀。” “你二姑夫在西堡镇当派出所所长,三教九流的都认识一些,不能少了他。” “那我姑姑呢?”杨锐已经进入纯好奇阶段了。 杨山同志哼哼一声,道:“你姑姑和你堂兄,就得兼顾西堡镇的街坊们啊。” 杨锐听的无言以对,敢情您是全安排好了。 转头来,杨山又道:“你可不要看不起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早些年,咱们家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乡里乡亲,街坊邻居的帮衬?闹的最凶的几年,不是把大家组织起来,你以为光发武器能行?没有威望,你光发武器就等于投降,把自己交到了其他人手里。” 杨山对此感触颇深,说的也很是认真。 杨锐有点想反驳,还真不知道从何反驳。 要说,他还是得到了街垒战维护派的好处的,如果不是杨山同志在西寨子乡不遗余力的建立起来的威望,他哪里能从捷利康手里,获取巨大的利益? 没有捷利康提供的资金做第一桶金,杨锐又何来的后期发展? 如果像是普通的研究员那样,亦步亦趋,按部就班的做科研,杨锐现在最多就能在唐集中实验室里混出头而已,能否拥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都是未知数,像是pcr这样的技术,多半是要失之交臂了。 同时,没有杨山和杨峰两代人在西寨子乡的经营,杨锐还真不敢说将华锐制药厂安到西寨子乡,或者西乡开发区去。 也是因为有杨家两代人的苦心经营,杨锐才有了如今的这个大后方,或者根据地。 而且,比起杨山和杨峰两代人的职位来说,爷爷杨山秉承的街垒派,似乎是更加的令人安心。 那些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联系,将杨锐与西乡的土地,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即使乡党委书记换了人,他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我怎么敢看不起乡里乡亲,我是觉得,咱们不用弄的那么复杂,像是年货之类的,回家以后再买也差不多。”杨锐稍微辩驳一下,以示清白。 杨山哼哼两声,道:“复杂是复杂,麻烦是麻烦,乡里乡亲,不就是麻麻烦烦的才联系起来的,如果清清楚楚的,一点麻烦都没有的,那还要乡里乡亲的做什么。年货是个新意,北@京带回去的,不一样。” 杨锐“恩恩”的答应着,再牵着爷爷,坐到软席候车厅里。 比起脏乱差的普通候车厅,软席候车厅可谓是泥沙中的一股清流,牛鞭中的爱马仕,雾霭中的森林公园。 它的座位和服务倒不见得怎么好,关键是不用人挤人——虽然是大年初一了,京城的火车站里,依旧免不了接踵摩肩的时候,只是从站前广场就接踵摩肩,推迟到了候车厅才接踵摩肩。 另一桩好处是提前上车,也就是所谓绿色通道。 若是买了首发车的车票的话,购买软席的乘客,往往能提前一刻钟左右上车,这样就避开了奔跑的人群。 86年坐车的人是真的在奔跑的,而且是扛着大包小包,扛着老婆孩子式的奔跑。开始的时候,杨锐还不理解,跑在前面的人是为了抢座位,跑在后面的人是为了什么? 后来杨锐就知道了,跑在前面的人的确是为了抢座位,跑在后面的人却是为了放行李。以行李架的高端大气,自然是第一需求的地方,而在行李架之外,座位底下也算是放行李的好位置,安全不用看,能让你全程舒心。 可若是抢不到行李架,也而抢不到座位底的话 行李架的位置就颇费思量了,直接放在过道中是不允许的,座位间的桌子也不适合,最后,放在脚底下,随身携带,或者干脆就去卫生间搭窝,就变成了恶心又无奈的选择。 杨锐自己是不愿意尝试这样的火车的,带着爷爷更不用说了,就是奔跑着坐车这么一条,就相当的不适合老年人。假如再算上站立数十小时的坐车时间的话,堪称恐怖。 好在市场那只无形之手,依旧能够发挥作用,不够级别的杨锐和杨山同志,才能最终坐上软卧。 从大年初一,晃荡到了大年初三,杨锐和爷爷,才重新踏上河东省的土地。 到了平江,就开始有人前来接站了。 杨锐也不管来的是谁,有车就坐,有饭就吃…… 咣当咣当了这么久,他实在是抵抗不住了。 从京城到平江,从平江到南湖,从南湖到溪县,再从溪县到西寨子乡。 这一条线路,从繁华到平淡,从平淡到贫瘠,从贫瘠到…… “双向四车道?”坐在大表哥段航安排的警车上,杨锐却是一下子诧异起来了。 段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着半身回头过来,笑道:“没想到吧,从溪县到开发区,全程50公里,全是四车道的路,一直修到你们华锐制药厂的门口。” “修到制药厂的门口了?”杨锐看文件的时候,似乎看到了这个项目,当时却没有什么感觉,双向四车道对21世纪人来说,也实在是太普遍了,除了农村公路达不到这个标准,普通的县级公路起码也得是这样的。 可是,1986年的双向四车道就厉害了,要知道,现在的国道许多地方都是双向两车道呢,北@京城到长城八达岭一带的路,也就才修通没多久。 段航有点得意,又故作沉稳,道:“省委督办的,知道你今年肯定要回来,都憋着劲呢。” “恩?” “制药厂不是要起来了?大家可都指望着,华锐制药厂能顺利开张,开门大吉,带着全县全市全省的人,奔小康呢。”段航说着笑了笑,道:“现在,街面上的小偷都知道你们华锐制药厂是重点保护对象,一条路算什么,进了开发区,才厉害呢。” ……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西乡开发区 就像是段航说的,进到西乡开发区境内,双向四车道确实不算什么了。 横平竖直的道路是最基础的。 在道路两边,是平整后的土地,大部分都荒着,但那至少是平整的荒地,在丘陵地区见到这样的景象,还真是不容易的。 杨锐记忆中的矮树林,都在很远的地方,所谓望山跑死马,估计开着吉普车,也得行驶很远才行。 而在公路两边,步行可达的范围里,电线杆整齐的排列,一些地段,杨锐竟然看到了稀罕的路灯。 路灯本身是不稀罕,稀罕的是供电。 杨锐也是立即问了出来:“现在电力充足吗?” 段航笑了,说:“省里跟平阳电厂,专门拉了一根高压线过来,溪县都沾你的光了,县里的电价都低了。” 电拉过来就得用完,所以,阶梯电价并不是21世纪的发明。最初的电价一直都是阶梯的,到了电力充足之后,才有了统一的民用和工业用电标准。 但也是各地略有不同的。 杨锐松了一口气,道:”这么说,华锐制药厂的用电不成问题了?” “那肯定,你这边都投了几百万美元了,要不是建设周期长,省里恨不得给你投建个电厂,听说也规划了。”华锐制药厂的投资,主要是与捷利康的易货贸易的收入。仅仅是前期,捷利康就购买了起码两百万美元的设备和物资,给华锐制药厂运过来。 当然,二手设备两百万美元,在争取外资的表上,那是一定要表述成五百万美元以上的。 其实,不管是两百万还是五百万,只要是美元,都足够河东省万分重视了,电厂这种基础投资,原本就是要进行的,建设到哪里不是建设。 杨锐也不知道段航说真说假,随口道:“溪县这边,其实不用投资楸厂的,这边的运输能力有限,铁路就这么一条,公路虽然扩建了,也还是不够用,再要建一个电厂,运煤的车,就要挤占宝贵的运力了。” “好的,我记录下来反馈过去。”段航说着话,竟然真的掏出一个本本,艰难的写上几行字。 杨锐惊讶道:“你都可以向省里反馈了?” “我在开发区管委会,也是有职务的。”段航撇撇嘴,又有些炫耀的道:“开发区管委会是省里直属的,我当然能向省里反馈意见。” 顿了一下,段航又道:“再说,还是你的意见呢。” 杨锐嘿嘿嘿嘿的连笑好几声,直到表哥要恼羞成怒了,才指着外面道:“这边到核心区了?” “不算,你们那个华锐制药厂才是核心区,给留了好大的扩展区域。这边都是配套厂,咱们刚才经过的是个铝箔厂来着,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投建的,规模大的很。旁边是个瓦楞纸包装厂,再是塑料厂,里面还有个塑料药瓶厂,就是生产咱们装药用的塑料瓶子的……” “我们华锐制药厂,不用塑料药瓶吧。”杨锐打断他道。 “你们不用,别的地方还用呀,人家塑料厂,说是为你一个单位生产,但你们不是还没投产吗?我听市二塑的人说,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南方的老板,投产就能卖出去。” 杨锐微微颔首,心里却不以为然。华锐做的第一批产品可是大输液,也就是普通人常说的吊瓶用的药品。 虽然目前仅仅选择了氟哌酸一个品类,但他是准备用来出口的,只要生产线开动起来,那对包装材料的消耗就是源源不断的。 华锐计划做的第一批大输液产品,就是塑料袋式的,而非玻璃瓶包装的,旁边的塑料厂别说生产塑料瓶了,到时候,光是塑料包装袋就生产不完。 更重要的是,华锐要求的高标准的塑料包装袋,可是产业升级的好机会。若是规模够大的话,照样有机会出国创汇。相比之下,小塑料瓶的生产利润就太低了,差不多任何一家中型以上的塑料厂就能生产,卖得多也赚不到几个钱。 不过,这些话现在说了没用,得用现实说服才行。 杨锐这么想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看向窗外。 西乡开发区位于西寨子乡和西堡镇的交界处。 西寨子乡原本就是欠发达地区,西堡镇稍好一些,也就是借着几家国企,做出了两条街市出来罢了。 这样的城乡交界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有国道和铁路经过,然而,也就是经过而已。 早几年,经济条件很不好的时候,西寨子乡和西堡镇的部分村民,还有做车匪路霸补贴家用的机会,偏偏西寨子乡的杨书记并不纵容这种行为,重拳打击了几次,就让“铁道游击队”和“公路游击队”销声匿迹起来。 要说起来,西寨子乡甚至溪县的民兵组织能建设的如此标准,也是有铁路机关和相关国企的赞助的。 像是西寨子乡这样的通衢之处,若是不能管理好道路交通的话,包括西堡肉联厂在内的工厂,都要经营不下去了。 曾几何时,送往东欧的白条肉,可是直接被人从火车上扒下来了,至于罐头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闷罐车锁起来都要被撬开,车头车尾安排两个人都不行,非得每节车厢两名工人,还时不时的会发生厮打事件。 那段时间,大约也就是西寨子乡和西堡镇最热闹的时间,不光有本地的村民,还有外乡人也想来讨一口饭吃,以至于流血械斗不断。 不过,自杨锐上中学以后,西寨子乡与西堡镇,就日趋平静了。 包产到户成就了中国农村最后的辉煌。 中国农民,第一次吃饱饭了。不是地主吃饱饭了,也不是长工吃饱饭了,而是一个村子的农民都吃饱饭了。 突如其来的饱腹感,确实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幸福感。/p> 在那个农民并不能轻易进城打工的年代里,一个村子的农户动辄数百,人数上千的自然村数不胜数,甚至有的村子,人口多达数千人,以至于能够建起自己的小学、初中,以至于高中,一些农村高中,一个年级还得好几个班。 这样的繁盛景象,似乎也给人以错觉,生活在农村好像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仿佛一直能够持续下去,仿佛一直能够给人以幸福感。 到86年,农村勉强还是有幸福感的,尤其是在偏僻的河东省,基本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傍晚时分,端着装满了菜的碗,打谷场上边吃边唠嗑,直到数十年后,仍然令许多人怀念不已。 这时候,乡村题材的小说,依旧流行,不是以怀旧的形式,而是文化的现代时。 然而,86年的农村,已经开始渴望现代化了。 倒不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现代化——80年代的农村根本不敢想这样的条件,但是,有电力供应,或者有稳定的电力供应,让大家聚在有灯照明,一起电视,偶尔能放个电影,就是现代化的标杆了,若是再有方便一点的车来往于乡镇之间,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车,哪怕是拖拉机,只要能站得下,那也是令人满足的。 直到去年,杨锐都没有在西寨子乡看到这样的现代化。 就他所知,这样的现代化,在河东这样的省份,或许要到90年代才开始逐渐实现,但是,到那个时间,城市的发展已势不可挡,最多再有一代人的努力,就将中国的农村人口掏了个一干二净。 等到那个时候,中国的乡村,就只剩下怀旧以及旧人了。 不过,杨锐入目所见的开发区,却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乡村景象。 特别是深入到厂区林立的配套区,虽然开工的工厂很少,工地上干活的人,却依旧喊着号子,热汗淋漓。 “工人都是从哪里雇的?”杨锐收回目光,再用手点了点表格的肩膀。 “哪里的都有吧。” “要优先雇咱们本地的工人,尤其是开发区这块的。”杨锐道。 “为什么?” 杨锐看了一眼眯着眼的爷爷,笑道:“乡里乡亲的,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下。” 杨山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似的,眼神有些浑浊,却很清晰的吐字,道:“德被乡梓。” 这个词就厉害了,段航赶紧道;“我记住了,回去就向省里反应。” “比例要高。”杨锐说。 “好。我反应,但不一定能成。”段航知道用工的话题敏感。用工最多的肯定是配套厂,而配套厂都是老单位新建的老厂,自然的,他们就要照顾老厂的子弟,也就等于要照顾溪县以外的国企员工了。 在中国的国企发展过程中,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有时候,为了调和地方和国企的矛盾,还会异地招工,像是同属于纺织部下属的工厂,若是被地方逼的没办法了,又没有用工名额,就可以向部里申请,要求某地新建的工厂,来我属地招收多少多少名工人。 段航本身就是国企子弟,也知道里面的复杂情况。 杨锐同样知道招工涉及的状况很多,只不过,在地方与国企的二元世界里,他本人是属于地方派的,自然要让国企多招本地工人,这是屁股决定的属性。 车行渐缓,两行绿树,出现在了道路两边。 几十秒后,华锐制药厂的大门就映入了眼帘。 大门有十几米的宽度,上方挂满了红色的横幅,下方则占满了人,层层叠叠,怕有数百人之多。 “要放鞭炮的,咱们把车停远一点。”段航提前剧透了一句,又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比杨锐还要紧张。 ……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参观药厂 黑色桑塔纳停下里的瞬间,就见两人从人群中出列,肩膀上背着红彤彤的鞭炮,像是机枪手似的,将之提起来,点燃,并向前方甩去。 拥挤的人群,自然向两侧运动,让出了正中间的位置。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随之响起,瞬间将所有的噪音给遮掩了。 “杨锐,左边穿蓝西装的是科委主任关志勇,关主任。”段航扯着嗓子,给杨锐点出了今天的大人物。 杨锐点头,也在段航耳边道:“行啊,都认识科委主任了。” 段航紧张的不敢说话,生怕鞭炮声突然停掉。 杨山同志则不理杨锐和段航说悄悄话,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拉开了一截距离了。 段航觉得有点缺乏仪式感,杨锐却觉得无所谓。他甚至有意再落后一点,免得官样文章进行的太顺溜。 针对两个人的小仪式,一人在前面走的飞快,一人在后面溜溜达达的看横幅,气氛顿时大受影响。 负责迎接仪式的干部很不开心,又让人加了一桶鞭炮,试图将气氛挽救回来,奈何杨锐并不配合,走的比鞭炮慢多了。 终于,鞭炮停止,杨锐也走到了众人面前,这个时候,爷爷杨山同志,都已经接受了子侄们的膜拜,并与门生故吏们说笑了起来。 省里和市里来的干部虽多,以至于站了长长的一排,但在西乡开发区,最多的人肯定是西寨子乡和西堡镇的群众。 杨山在西寨子乡工作和奋斗了一辈子,又让儿子接了班,根深叶茂自不必说,经过路上的养精蓄锐,此刻的杨山显的精力充沛,一副能玩加冕游戏的状态。 “老爷子身体真好。”关志勇呵呵的笑两声,他总不能让杨山小声一些。 “今年格外好。”杨锐配合的回了一句,并与关志勇等人一一握手,再道:“谢谢领导对我和爷爷的关心,还有这么多的横幅,有心了。” 横幅上,既有欢迎回乡之类的,也有关于杨锐科学成果的赞扬,还有一条横幅,分明写着:热烈庆祝杨锐与杨山同志在1986年的虎年春节联欢晚会上表现优异。” 杨锐不能肯定春节晚会上表现优异是什么判断标准,只能说,现在人对题目修改的能力,还有所欠缺。 换成后世的标题党,后面怎么也得来一串省略号吧,比如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虎年春晚上…… “周省长本来是想来的,时间有点不凑巧。”关志勇像是解释似的,开了一个话题,又道:“不过,周省长说了,等华锐制药厂正式开工的时间,他一定会来捧场。”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周省长是不会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的。 仅仅是杨锐回乡,他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华锐制药厂正式开工就不一样了,价值大几百万,官方宣传1800万美元的外资项目落地,别说是副省长了,就是河东省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直接出现也不奇怪。 杨锐知道关志勇想说什么,应了两句,道:“我今天刚到,还要考察一下制药厂的情况,才能确定具体的开工日期。” “同志们努力奋斗了一年,也到了收获的时间了。”关志勇感慨了一声,又道:“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科工委的几位同志,大家都很期待华锐的制药厂能早日开工。” 名义上,杨锐只是华锐制药厂的中方顾问而已,但是,因为杨锐异乎寻常的参与权,众人对他也是不得不加以看重。 不过,关志勇等人是想不到杨锐和华锐的真正关系的,说话也就相对随便一些。 像是奋斗与收获什么的,就不免被杨锐吐槽:就算是奋斗了一年,也不是你们的同志在奋斗啊。 当然,河东省对华锐制药厂的照拂,也的确是有的。 就西乡开发区目前的状态,没有河东省的照拂的话,其政治条件大约还比不上科特迪瓦。就在几天前,科特迪瓦还在使用“象牙海岸”的国名,并且处在年生产总值平均增长8%的经济奇迹状态下。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科特迪瓦,非法系外国人去建设工厂,依旧困难重重。 华锐制药厂能够顺利建设成功,确实有赖于河东省政府的重视,否则,光是用电用水和交通问题,就得让人头疼多年。 话说如此,可杨锐心里明白,制药厂能否立足的重点,永远是西寨子乡和西堡镇人的支持,最多,也只需要西堡肉联厂这样二代土国企的支持就可以了。 两个乡镇的人口,说多不多,说少也有几十万人,若是再加上人际关系组成的网络,以及经济方面的吸引力的话,日后,在西乡开发区吸引上百万的人口,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上百万人若是有共同的利益,那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政治影响力了。 华锐制药厂的总经理甘虎,这时候站出来道:“杨总,咱们先入内参观吧。” “好。”杨锐一年没回来,也不知道制药厂建的怎样了。 “关主任,李主任,张书记……”甘虎叫了一串名字,再将人请了进去。 这些人,有些是来华锐制药厂参观过的,但多数都是没什么印象的,药厂没建好之前,能看出未来成果的,实在不多。 门口的欢迎队伍散开了,混乱了,开发区的负责人,杨峰同志,此时才有空闲,迎接自己儿子。 “跟我走一边。”杨峰表面上看,依旧是非常严格的样子。 杨锐乖乖的走到了老爹身旁,同时小声问道:“开发区里还好吧。”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杨峰淡定的道。 杨锐小心的看一眼老爹,道:“你看起来好像挺镇定的。” “在西寨子乡的时候,所有问题都是缺钱的问题。西乡开发区的话,不怎么缺钱,有问题也不怕呀。”杨峰同志说的很实在,现在的乡镇都是吃饭财政,一年到头有三百天,是在想办法弄钱维持开支,经营模式和快要倒闭的工厂差不多。 西乡开发区初建,本来就经费充足,又没有历史遗留问题,自然是轻松了。 杨锐听老爹说的轻松,自己也不由的轻松起来。 进入工厂后,负责解说的就变成了平江建筑总公司的林鸿斌。 此时的平江建筑总公司,还是纯纯的国企,工作水平在国内也是一流的。最起码,后世常见的层层转包,如今是没有的。 林鸿斌亦是信心十足,进了门,先道:“杨总,按照要求,华锐药厂的地面都是一次性浇注成型的,表面倒的是水平漆,您看看这个地面,比缎子还要滑溜。” “的确不错。”杨锐低了一下头,问:“做起来很困难吧。” “确实不易。”林鸿斌感慨了一句,立即道:“浇注成型只能用高标号的水泥,不允许二次加工和粉饰,其实,我们最初是不理解的,用粉浆多刷几遍,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甘总经理坚决不同意,最终,我们也是突破了这个技术难关,为此,我们还专门做了一个30平米的房间做样板,最后再放大到4000平米的厂房里……” 林鸿斌说着困难,还谈到了浇筑后的地面干燥问题,说到大家用土办法解决了新工艺,引起参观者会心的微笑。 而在此过程中,杨锐的目光,自地面,悄然飘上了空中。 药厂的生产规范,就是gmp规范,要是一年以前,杨锐还只是半通不通的,但是,经过了大半年的学习,杨锐起码是有基本概念了。 比如说,头顶的管线,就必须是全明的,既是方便维护,也是不容易积累粉尘。这种要求说明是最基础的,但在华锐制药厂的头顶,全明管线分明被遮蔽了一半。 杨锐不由将目光看向甘虎。 甘虎尴尬不已,小声道:“我已经勒令他们整改了,但是,为了配合开业时间,平建暂时停止了施工。” 第1110章 有关规定 杨锐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就将目光从头顶收了回来。 甘虎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的看向杨锐。 管道技术夹层这种东西,算是车间建设中的基础了,他一时没注意,让平江建筑总公司给省工了,自己是气的不行,却没想到杨锐如此平静。 这时候,却听杨锐声音轻轻的飘过来,道:“在国内监工挺不容易的吧。” 甘虎愣了一下,竟是鼻子一酸。 何止不容易啊,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杨锐开的薪水够高,香港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华锐制药又有捷利康帮衬,前途光明,他早就辞职离开了。 本来以为杨锐是做甩手掌柜的,没想到,杨锐竟能理解自己的苦楚。 甘虎重重的点两下头,已经相当熟练的普通话,说道:“困难,困难的确很多。” 杨锐微微点头,道:“辛苦你了。” 甘虎的眼泪真的在眼眶子里打转了。 在中国建一个新厂,哪怕是外资工厂,哪怕是有省委省政府的重视,那又何止是辛苦两个字所能涵盖的。 但是,杨锐能够说出辛苦两个字,而且是站在半遮挡的管道技术夹层下面,甘虎却是感慨万千。 甘虎等了一下,低低的声音问:“您不生气?” “有一点吧,但我知道,非战之罪。”杨锐真的是非常淡定。 gmp标准的制药厂,他是这么想的没错,但他其实比甘虎更知道其中的困难,因为他比甘虎更熟悉国内制药系统的作风,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知道国内制药厂的历史。 别说是在1985年或者现在的86年建设gmp标准的制药厂了,就是杨锐读研的时候,gmp标准的制药厂都非常难以推进。 当时,有一种药厂设备卖的最好,就叫gmp设备。所谓的gmp设备并不是单指任何一种设备,而是指任何符合且刚刚符合gmp标准的设备。 这个话说的有点拗口,但其实非常容易理解,就例如水的纯度,如果gmp标准对某车间要求的是纯水的话,所谓的gmp设备就是刚好能够生产纯水的设备,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因为gmp的考核都是批次性的,生产厂商也迅速的遵循了市场要求,他们也不会去搞什么价高质好的设备,就生产刚刚好的gmp设备。制药厂购买更换的目的是通过gmp标准,并不是为了生产出更好的药品,甚至不追求更高的效率,反正,患者没有选择能力,也没有选择权。 这种风气进化了几年以后,进化到了何种程度呢,如果某药厂锅炉房要求的锅炉功率是100千瓦的话,设备厂商就能以恶狗抢屎的姿势,迅速的生产出105千瓦的合规锅炉,并将市场上原有的110千万单品打的落花流水。 说起来,在此基础上,105千瓦的锅炉还就是比110千瓦的锅炉厉害,因为前者的误差水平低。 二三十年的中国式制药厂固然如此,杨锐对85年的gmp级制药厂的建设困难,更是有所准备。 如今,华锐制药厂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它乃是属于杨锐的全资子公司,而且,杨锐手里的资金充沛。 不说辅酶q10的利润源源不断,杨锐尚未花完,就是去铁酮的里程碑,也到了快执行的时候了,再加上pcr仪的销量增长,杨锐是不缺钱的。 建工厂,而且前期只是中小级别的工厂,只要不缺钱,就很好办了。 北洋海军初建也是很不错的,全员英式操典,泥腿子们照样能满嘴洋话的喊命令,后期的战败,并不能否认前期的努力,最起码,是不能否认其上升期的努力。 甘虎配合几名外国设计师,再加上捷利康的三分帮忙,能建出一个完整的工厂,在杨锐看来,已经是十倍百倍于后世甲方监理的能力了。 “你不要想太多。”杨锐安抚式的拍拍甘虎的肩膀。 甘虎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被老板理解的话,工资都可以少要……当然,工资还是不要少的好。 两人是低声说话的,和其他各单位悄悄交流的人一样,谁都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林鸿斌只回头看了一眼,只当是甲方交流意见,并没有在意,他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来访的领导们身上,平江建筑总公司固然是平江土生土长的企业,但在房地产浪潮兴起之前,建筑系统的地位并不高,科工委主任什么的,还是很少能见到的。 也是因为在一次性浇注成型上,付出了太多艰辛,走到车间中央,林鸿斌又说了回来,只见他指着前方一抹的平地,笑道:“这里就是我们做干燥的地方了。” 领导们就站到他指的位置瞎看。 “我们最初还是想要分块浇筑,再拼接抹平的,但甘总经理怎么都不同意,请来的外国设计师也说不行,最后我们也了解了,国外的规范要求,输液药厂的地坪是完全不能有缝隙的,更不能有接缝……” “不止是国外的规范要求,国内现在也有gmp规范了,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甘虎特意给说明了一句。 林鸿斌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我们国内也要遵守gmp规范,工厂不是做一年两年就淘汰的商品,我们理解,理解。” 转过头来,林鸿斌又对来访的关志勇等人,道:“也给各位领导知晓,这次工程,对我们平江建筑总公司也是一次学习,从最初因为与专家们互不理解而产生冲突,到后来的互相佩服,很不容易。我讲一个故事,还说刚才那个一次浇筑的故事。” 领导们看工厂内的时间少,听故事的兴趣倒是比较大,一个个都看向林鸿斌。 做了多年建筑工程的林鸿斌,太知道领导们的痒痒肉在哪里了。 他悄悄的举起尾巴,轻轻的挠道:“本来按照英国专家的要求,一次性浇筑是要自然晾干的,但我们哪里等得住啊,后来,我们项目部的副经理,就是我们苗建柏同志,给想了一个主意,将车间分成几个区域,分开烘烤。结果英国专家又不同意。” 林鸿斌将项目副经理苗建**了出来,又缓了口气,道:“苗经理,你给说一下。” 苗建波就没有林鸿斌这么会说话了,点点头,道:“当时的英国专家是史考特,他主要是担心人工烘烤之后,水泥中间赶早不均,产生气泡和裂隙,一定要自然风干,后来我说,自然风干总归用的是风吧,我们提高风的温度总可以吧。” 几名领导都听的有兴趣了,驻足看向苗建波。 苗建波紧张已去,笑笑,又道:“后来,我就让人在车间外面架火堆,然后用电风扇和人工扇风的方式,给车间通热风,法子有点土,但是有用。” “车间建设的要求,得先把地面浇筑起来了,才好安排仪器设备的位置。”林鸿斌向杨锐转了半张脸,笑道:“我们苗经理用这一招,最起码抢出来半个月的工期。” 杨锐微微点头,这个做法没毛病,热风也是风干,和烘烤是两回事,虽然浪费了一些人工和燃料,但考虑到工期成本,还是很划算的。 林鸿斌得到激励,声音大了一些,道:“英国专家,史考特也觉得很神奇啊,还给我们工人竖了大拇指,说,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一次性灌注,打现浇最大也才十几个平方米,但是,现在我们能一次关注几千平方米,太了不起了。” 身为观众的领导们纷纷鼓掌。 杨锐也轻轻的拍了两下手,的确是很有想法的行为,而且不止是想了,还付出了实践,尤为难得。 甘虎偷眼看了杨锐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行人边说话边参观,有的地方快点,有的地方慢点,全凭林鸿斌的引导。 最初,林鸿斌还担心杨锐提出意见,后来见他似乎茫然不知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了轻视。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出了车间,杨锐站到绿化带旁,在松树皮上,抹下来一手的煤灰为止。 “怎么会这么脏的?”杨锐是问向甘虎的,只是声音大了些,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个,不是我们工厂的问题。”林鸿斌担心了几秒钟,就轻松了下来。 甘虎措辞谨慎的道:“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隔壁的针头厂,为了满足职工生活用热的需要,新建了一个锅炉房。因为双方距离有几公里远,又不在下风口,所以最近才发现。” “针头厂,是咱们的配套厂?” “是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配套厂。” “那个生产铝箔的?” “是。” 杨锐嘴角抽动两下,心道:在追求洁净度的制药厂旁边建一个锅炉房,也是想的出来。 林鸿斌此时帮忙打圆场道:“我们也在和他们商量,看不能把煤锅炉改成油锅炉……” 比起用煤的锅炉,用油就干净多了,不止释放的粉尘煤灰少,运输过程中也能减少污染,若是保护措施做的好的话,倒是不会产生太多的影响。杨锐点点头,道:“他们同意了吗?油锅炉的成本会高一些吧。” “现在不是成本的问题。”甘虎苦笑连连。 “怎么了?” 林鸿斌忙道:“主要是国家有规定。” 杨锐笑了:“国家还管他们用啥锅炉?” “当然管啊。”林鸿斌比杨锐的表情更惊讶,他只当杨锐是不懂工业,好心好意的介绍道:“咱们国内的能源政策,早几年规定了,由于石油紧张,新建企业只准用煤。针头厂是新建企业,也就只准用煤锅炉。” …… 第1111章 我说两句(求月票) 听了林鸿斌的话,杨锐突然很想换一身戏服,高声唱一曲:“小生佩服佩服……” 可是转念一想,还真不能说国家能源政策规定的没道理。 中国的确缺油呀,现在也不像是后世,有钱一船一船的往国内运石油,就国内那点外汇储备,连船费估计都出不起。 国内不光缺石油,还缺石油炼化的能力,所以,即使明知道油锅炉好,也没理由放弃煤锅炉不用。中国可是产煤大国,与其浪费外汇去买油,还不如使用成熟稳重的煤兄弟。 要说有问题,只能说问题出在一刀切的政策上。 制药厂在洁净度方面的要求是极高的,煤锅炉竖起来, 杨锐咳嗽一声,看向关志勇。 关志勇比他机警多了,看见杨锐转脖子,立即轻咳一声,道:“我们科工委是愿意帮忙的,你看,华锐制药厂用的锅炉,就是特事特办申请下来的油锅炉,而且,我们还协调了有关部门,给予华锐制药厂额外的燃油额度。但是,针头厂是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下属的工厂,这个就要他们自己申请了。” “如果他们申请,能申请下来吗?”杨锐问。 关志勇微笑,道:“他们要是确实想申请,也有可能。” 小学生为什么要学划重点,关主任这句话的重点就在前半句。 人家根本不想申请啊。 杨锐一想也明白了,煤多便宜多好用啊,油锅炉多贵多难用啊。领导可不在乎煤脏不脏,污染不污染环境的,他们就是一间针头厂,地面清洗估计都弄不干净,何必纠结锅炉? 以国内目前的条件,油锅炉不光是价格昂贵,使用成本高,而且会有很多衍生的麻烦,比如关志勇说的燃油额度问题,杨锐用毛思考都能想到里面的复杂情况,比如燃油找谁兑现,对方会不会节外生枝,领导要是想给自己的朋友弄点计划内的燃油怎么办?今年冬天特别冷,燃油烧的不够了怎么办。 要一家小小的针头厂承担如此多的麻烦,杨锐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针头厂的厂长,要是有本事承担这么多麻烦的话,也不至于在平江有色公司下属的西乡开发区某公司下属的针头厂里做厂长了。 “这么看,只能请针头厂迁厂了吧。”杨锐状似自言自语,声音却能让身边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关志勇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心道:您不是吧,就为了一个锅炉让人家迁厂? “哦,我们继续往前看吧。”杨锐没有要得到回应的意思,甚至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众人不禁都有些沉默了。 林鸿斌更是紧张起来,他瞅着杨锐的年龄,原本是对他有些轻视的,现在又拿捏不稳,杨锐究竟是年轻人随口说说,还是真的有此意见。 如果身为顾问的杨锐真的有意见,那又如何是好? 让人家新建好的工厂搬迁,那可不是件小事!再小的工厂也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何况,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还是河东省的创汇大户,并不好惹。 杨锐却是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率先向第二车间走了过去。 第二车间就是辅助车间了,设计标准和建筑标准都比第一车间小的多,距离也不是特别远。 参观的人稀稀拉拉分散开来,有的人自然而然的跟着杨锐往前走,有的人就滞留在了后面,小声嘀咕起来。 “甘总经理,杨顾问刚才的话是个啥意思?”林鸿斌见杨锐去了前面,抽了个空子,就向甘虎打问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用杨总的称呼了,杨总是尊称,他现在得用准确词汇。 甘虎其实也不明白,只得耸耸肩。 林鸿斌急了:“那杨顾问说话算不算数?” “你啥时候见杨顾问说的话,不算数的?” “你们香港方面都认?” “杨总是很得香港方面信任的。”甘虎和林鸿斌打着机锋,就是不给一句实在的。 林鸿斌嚼着人家剩下的渣滓,像是碍嘴似的扭动着脸颊,过了一会,才重新恢复不灿烂的笑容,说:“咱们继续参观第二车间……” 第二车间比第一车间的规格低,建筑感觉也更粗糙些,不过,这也是以第一车间做比较。 林鸿斌有些受到适才的影响,说话也更加低调,道:“第二车间的地面,同样是一次性浇注成型的,当然了,第二车间的面积小,所以也好浇筑。另外,第二车间没有使用水平漆,因此节省下来的成本,我们都是用在了厂房建设方面。” 林鸿斌指了一下上空,道:“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我们第二车间的厂房,是没有立柱的,这样的话,厂房内的设备安置就简单多了,一些以往不好安置的设备,也都能够安置下来了。” 西乡开发区的企业已有多家了,来参观的人,多少有些工业上的认识,此时纷纷点头赞许。 林鸿斌受到了激励,声音再稍稍提高一些,道:“为了做到国内少见的大跨度钢屋架,我们的采购人员,跑了很多地方啊,最后,是和人家江南造船厂换的,我们给他们小规格钢材指标,他们给我们大钢架。亏了不少呢。” 林鸿斌做出可惜的表情,引的一阵微笑。 小规格的钢材指标更值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关志勇缓缓点头,然后看了杨锐一眼,在他看来,平江建筑总公司做的很是不错了,但是,杨锐的想法显然更重要。 “杨总?您看第二车间怎么样?”林鸿斌笑着问。 杨锐点点头,没说话。 林鸿斌的笑容有点尴尬,自我解嘲的想,总比刚才突然冒出一句话吓人好。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看着杨锐在车间内迈着方步,眼睛总是扫到关键处,林鸿斌还是一阵心虚。 一年时间做出来的工厂,怎么可能满足gmp的要求。 当然,平江建筑总公司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合同,避免这么好这么贵这么有标志性的活儿落到省外其他单位手里,林鸿斌是什么条件都敢答应的。 一圈参观结束,差不多就到饭点了,林鸿斌热情的向等在门口的杨峰和杨山等同志打招呼,又道:“我看这样,咱们吃了饭再聊工作,怎么样?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不行的。关主任,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不要喝酒。”关志勇很认真的嘱咐道:“之后还要继续工作,喝了酒,就不好工作了。” “就喝一点,不喝酒没气氛。” “不能喝酒,喝酒我们就不去了。” “好好好,不喝白酒,不喝白酒。” “你这个老林,啤酒也不行。” “好好好,不喝白酒,也不喝啤酒。” 关志勇想说“洋酒”也不行,咳嗽一声,没说出口。如果真的上了洋酒,那喝一点也就喝一点了,听说洋酒有保健作用呢。 “吃饭之前,我先说两句。”杨锐也是清咳了一声,再次将一行人的计划打乱了。 …… 双倍月票最后一天了,求月票! …… 第1112章 规范 正要起步的众人,纷纷回过头来。 关志勇和林鸿斌等人,更是被喊的心慌。 要是按照规矩的话,华锐制药厂其实和他们的关系不大,和林鸿斌的关系有一些,和关志勇几乎没什么瓜葛。 平江建设总公司是大国企,他们是有内部核验制度的,只要内部核验通过了,施工项目部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扯皮要债的事,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大领导的关系了。 关志勇是科工委的主任,管辖范围宽广,华锐制药厂的好坏,更是不好直接联系到他。 但是,中国的规矩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与华锐制药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800万美元的项目,哪怕是号称,那也是河东省无法忽略,或者说,是河东省最重视的经济项目。 而在86年的当下,经济就是政治! 如今,华锐制药厂的真实投资额也上升到了三百万美元了,而且主要以固定资产体现,这么大一宗外国投资,就堆积在河东省的土地上,河东省如何能视而不见。 事实上,从一把手的书记,到十二把手的非常务不挂副书记的排名第九副省长,全都盯着华锐制药厂呢。 关志勇有机会,有资格来华锐制药厂视察,那是运气与实力积累而来的。 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对华锐制药厂关心之至,虽然理由目的各不同,但关注是一致的。 杨锐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像是甘虎想象的那样发飙。 可是,要说满意,那是绝对没有的。 归根结底,也就是国内的条件有限,哪怕平江建筑总公司是河东最好的建筑公司,哪怕河东建筑总公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怕河东建筑总公司已经求爷爷告奶奶的找遍了全国的资源,然而,符合gmp规范的药厂,他们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如果是普通的项目,杨锐或许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 华锐制药厂却不行。 且不说杨锐对华锐制药厂的期望——期望这个东西,是私人的事,不切实际的期望有时候是做不了数的,所以,当期望与现实的落差碰撞到了一起的时候,杨锐一言不发。 然而,工厂与研究不同,工厂是要赚钱的。 一间不赚钱的工厂,任你是金山银山的,也撑不了多久,中国的下岗潮,苏联的解体,落在这个层面上,都是工厂不赚钱了以后惹的祸。 而华锐制药厂要赚钱,就必须达到gmp规范。 只有达到了gmp规范,华锐制药才能出口药品到日本、欧洲、美国等发达国家,也只有出口药品到欧美日等发达国家,华瑞制药才能真的赚上钱,杨锐建设华锐制药的意义才能体现。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不管平江建筑总公司是否用心用力了,不管河东省政府是否关心重视了,杨锐都不会轻飘飘“好好好”过去的。 杨锐酝酿了一会情绪,酝酿的所有人都耐烦的时候,道:“我要先道歉。” 杨锐道:“我要向华锐制药厂的总经理甘虎,还有外方的设计部门的朋友们道歉,同时,也要向奋斗在一线的,平江建筑总公司的同志们道歉,最后,我要向河东省的领导们,平江市和南湖市的领导们,溪县、西寨子乡和西堡镇,以及西乡开发区的领导们道歉,因为我尚在大学的缘故,未能尽到顾问的职责,未能自始至终的跟踪华锐制药厂的建设,很抱歉。”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没关系。 杨锐摆摆手,道:“道歉过后,我得修正自己的错误,提出我看到的一些问题,希望在场的朋友、同志和领导们,能够协助修改。” 这段话说的好听,但听在一群人耳中,却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林鸿斌更是有些慌张,他熟悉的交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工,因为有问题,都在交工前谈妥了,没有人会在领导们参观,所谓群贤毕至之时间,提出问题的。 但是,也不能说这种情况绝无仅有,有的时候,甲方太气愤,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此外,林鸿斌还听说过不少二货甲方的笑话。 他竭力想要看出杨锐是哪种。 然而,杨锐是哪种,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工,眼看着就要被终结了。 “杨顾问,那个,杨主任,修改是没有问题的,您只要提出来,我们平江建筑总公司,一定竭力完成。不过,咱们是不是先吃饭?已经到了中午时间了,来参观的许多同志,连早饭都没吃呢。”林鸿斌尽可能的想要阻止杨锐。 可惜,杨锐并不是想要他的竭力完成。 轻轻的摇摇头,杨锐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思考的样子,道:“我只说几句话,非常快的。” 不等林鸿斌再言语,杨锐继续道:“从最开始部分,我想起来的地方说起吧,首先,厂房的管道夹层不合规。管道夹层的高度要保证,2.5米不能达到的话,2米也是要有的,而且,这部分必须是全明的。” 第一个问题就点到了管道夹层,林鸿斌的心慌立即扩大了,解释道:“一车间的面积大,跨度更是二车间的好几倍,为了保证厂房的强度,必须做一定程度的加固,这样一来,全明管道就没办法保证了。” “我先说问题和要求,解决方案,我们一会再谈。”杨锐并不准备和林鸿斌掰扯细节。建筑上的困难太多了,就算是农村建个土窝子,砌墙的大工也能说出无数的难点痛点,而且头头是道,但是,那又如何呢。 杨锐稍抬下巴,接着道:“全明管道的目的,是为了保证管道的卫生清洁,也就是保证车间的卫生清洁,从而保证药品的卫生清洁。华锐制药厂的管道夹层,最核心的问题,还有高度问题,为什么要保证两米,目的是让检修人员能舒舒服服的站着做管道检修。” 杨锐的语气看看周围,道:“大家可能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检修为什么一样要站着。但我得说,这个正是gmp规范好的地方。我们保证检修人员舒服一些,检修工作就能做的频繁一些,仔细一些,后期的管理工作就能轻松一些。都说看得见的地方好打扫,边边角角难清洁,管道贯通整个厂房,我们得尽量减少难清洁的部分,是不是?” 这下子,不懂行的关志勇等人,也算是有些听明白了。转念一想,现在华锐制药厂的部分管道,建的像是烟囱一样,那要想检修情节,的确不容易。 林鸿斌脸色难看的向两边看看。 他做老了建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全明管道和管道夹层的好处,但是,这东西是有好处就好做的吗?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厂房上空不止是有管道经过的,还是加固厂房所需的空间,如果不能通过厂房上半部分做加固,那下半部分的加固材料就要更多更坚固,换言之,就是更费钱。当然,对技术的要求也就更高。 管道夹层本身也费料,两米五的管道夹层,和建一层楼差不多了,而且,这层楼还不能用普通建筑材料,几乎全都是钢铁。 一层楼的钢铁,就算省里帮衬,也得把总公司的采购处给吓趴下。 最重要的是,华锐的厂房都已经完工了,你现在说要全明管道和两米五的管道夹层,难道扒了重来?——恩,就算最初你要求过了,但是,建设过程中,设计标准达不到,修改也是正常的啊,既然已经修改了,你又翻旧账做什么? 林鸿斌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又不能对着杨锐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只能皱着眉头,道:“我们也想做出两米五的管道夹层来,条件实在不具备……” “通风管道也不行。”杨锐不和林鸿斌谈困难和条件,一句话打断他,道:“主通风管道和部分次通风管道要用不锈钢的,全部采用镀锌铁皮的不行。” 林鸿斌气急:“通风管道用的镀锌铁皮,还是进口的呢,多出来的15吨的镀锌铁皮,是我们想尽办法调配来的。” 甘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现在有杨锐给他撑腰,立即反唇相讥道:“这批镀锌铁皮本来是用在次通风管道上,你们擅自更改了设计,趁夜施工,要我们接受既成事实……” “我们是为抢工期,预定的不锈钢管道没有来,我们难道一直等吗?” “你们是怕不锈钢管道太重,不敢放上去,不锈钢管道的最终截止日还没到……” “不说这些了。”杨锐同样打断了甘虎的话,也是不给机会让林鸿斌解释,再道:“供电线路只有一条,不行。” 林鸿斌抛开顾忌,道:“供电线路是供电局的事。” 杨锐不理他,继续道:“供电必须稳定,而且要有两条供电线路。我们是生产输液品的,药液遇到断电,十五分钟就要报废了,如果断电4个小时,细菌都要繁殖出来了,制药厂的无菌环境就算是完蛋了,必须全场重清洗,两三个星期都不能开工是最起码的。所以,两天供电线是最起码的。” 稍作停顿,杨锐又道:“目前的环境下,备用电力也要多做考虑,有必要的话,要加码。” …… 第1113章 中国式困难 这下子,不止林鸿斌受不了了,关志勇也听不下去了,道:“杨主任,西乡开发区目前并没有自己的电厂,多加供电线路,就要请供电局同意,而且,目前的电量可能也不够用,再拉过来的距离非常远,不是说做就能做下去的。” “虽然困难,但是,断电风险更严重。” 关志勇打着商量,道:“能不能前期先凑活一下,我们之后请供电局的同志来再想想办法。” “没有双线和备用电路,根本谈不上前期。停一次电就停工大半个月的工厂,根本没有开工的必要。”杨锐并没有妥协的意思,而且,立即又转到新的方向,道:“质量控制实验室的空间要独立出来,这个应该是最低设计要求吧。” 杨锐看向甘虎。 甘虎郑重点头,道:“我们提出来了,平江建筑总公司表示后期完善。” “我们到时候会砌了墙,将质量控制实验室独立出来。”林鸿斌不高兴的解释一句,觉得杨锐吹毛求疵。 杨锐不在乎他的态度,照旧道:“独立的空调系统,独立的更衣室和专用的卫生设施都必须要有,也也就是说,实验室的上下水和空气,都必须是独立的,这不是光砌墙就能解决的,必须补充进去。” “人在呼吸,空气怎么隔的开?”林鸿斌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杨锐也不客气的道:“质量控制部是生产车间最重要的部门,药品能否出厂的最后一步,就捏在质量控制部手里,他们的实验室要是出了偏差,把合规的药品倒掉就算了,把不合规的药品运出去,你知道要赔多少钱。” “那也不用……” “氨基酸分析仪,高雅液相色谱仪,定量和半定量的气象色谱仪,原子吸收分光光度计,紫外分光光度计,极谱仪,电光分析天平,我就随便数数,这么多仪器放在?验室里,就为了能多精确一个小数点,然后你告诉我,准备用10块钱的红砖砌墙,解决所有的问题?” 话说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想要吃饭了。 现在才是谈到第一车间的事,是个人都猜得到,隔壁针头厂的锅炉,之后也要被杨锐提溜出来。 要说杨锐提出要求的时候,都是做了解释的,但是,按照杨锐的要求来做,和推倒重建又有什么区别,华锐制药厂的生产更是要遥遥无期了。 这是所有人都难以容忍的。 一群人饿着肚子,运气于胸,气氛僵硬。 杨锐却不觉得返工是多大的麻烦。 甘虎在重要的项目上,还是不含糊的,药厂的建设本来就是模块式的,如今主体完工,如一次性浇筑的地面等等,都基本令人满意。 但是,甘虎毕竟只是华锐制药厂的总经理,对国企平江建筑总公司的挟制不足,也不太理解国内的做事方式,留下遗憾实不可勉。 另外,华锐制药厂就算不是国内做的第一间gmp制药厂,也差不多是第一批在建的。目前,国内尚未建成任何一间合规的gmp制药厂,要想不返工而得,简直是痴人说梦。 返工的工作量固然大,却没有磨合所需要的成本高。 就像是通风管道的问题,林鸿斌敢为了抢工期就枉顾设计,这种事,其实再普遍不过了。 80年代,直到90年代,中方建筑公司和外方签订协议的时候,都是要留出抢工时间的,所谓预计40个月完成工程,提前5个月完成,实际在35个月前就是计划好的。 当国内的每一处工程和建筑,都是以提前完工来做宣传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抢工已是潜规则了,尤其是与外方签订的协议,为了争取政治资本,领导都是要求抢工的。 正常的建筑,其实抢工也就抢工了,最紧张的时间,无非是起早贪黑改成两班倒,两班倒改成三班倒,累死的是工人,并不怎么入领导的法眼。 然而,合乎gmp要求的制药厂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放在20年后,中国的建筑公司倒是能在做药厂的时候随意抢工,可在86年的当下,平江建筑总公司连一次性浇筑都不会,抢工又如何谈起呢? 用热风吹地面,固然是能争取一些时间,但这种灵光一现的故事,好听是好听了,却很不稳定,不是每个步骤都能想到好用的土办法的。 无奈之下林鸿斌也就只能在稍微熟悉一点的地方抢工了。 比如通风管道。用镀锌铁皮做通风管道,国内也是一样的,进口货无非是质量好一点,安装和架设的时候还更轻松。 只要把人手组织起来,做的时间长一点,抢工是很容易的。 不锈钢管道就不像是镀锌铁皮那么好做了,英国设计师采用的是1.2毫米厚的不锈钢管道,妥妥的超厚品种,由此带来的不光是超高的重量,连接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小厚度的不锈钢管道是可以咬口连接的,壁厚超过0.8的不锈钢管道就必须焊接了。 对建筑公司来说,焊接本来就是比较困难的工作,更别说不锈钢管道的焊接了,至于1.2毫米厚的不锈钢管,林鸿斌打问了一番,更是有想死的感觉。 华锐制药厂用的是耐高温管,国外进口的不锈钢最高耐高温1100度,仅此一条,就让焊接人员皱眉不已。 更进一步要求的双面焊的要求,更是超过了平江建筑总公司的焊接能力。 请外援既贵且丑,最重要的是耽搁时间,所以,林鸿斌明知道甘虎不同意,最后还是用镀锌铁皮代替了不锈钢。 这么做,他原本是有些把握的。 进口的镀锌铁皮换成人民币,起码也要几十万元,这么多钱既然已经花掉了,难道还扒下来重做不成? 节省下来的不锈钢管道也不会浪费啊,人家厂商都是允许退回的,就是不能退回也没关系,国内物资紧缺,总有愿意要的,无非是亏一点汇率,但是,从不锈钢换成镀锌铁皮,省下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在林鸿斌以前的经历中,施工方能主动帮甲方省下成本,后者都是要拍着肩膀请喝酒的。 可是,听着杨锐一个一个的数,林鸿斌突然没把握了。 “林经理。” “在。” 杨锐突然点了名,吓的林鸿斌险些一个立正,还好他的腿打了一下弯,没有彻底丢人。 “我说的这几项,平江建筑总公司能改正吗?”杨锐问的简明。 回答起来却不简明了。 林鸿斌首先思量一番,道:“要说修正的话,我们能做一些,但要全部符合您的要求,不瞒您说,不是平江建筑总公司做不到,您就是拿筛子将全国捋一遍,也没有哪家做得到的。” “但你们如果做到了,就是全国独一份了。”杨锐激将了一下。 林鸿斌根本不中杨锐的雕虫小技,故意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个独一份,我们可不敢要。” “杨主任,不如我们再看看厂区。”到了这个程度,关志勇都不敢答应杨锐,他更知道林鸿斌的难处了。 杨锐却是笑笑,道:“后面的问题还有很多,不过,就刚才说到的问题来看,寻找一个解决之道,更重要。” “杨主任有什么建议?”关志勇心里升起一丝不屑,中国的国情,又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读几本书就能明白的。 杨锐却没有看关志勇,他也没有看其他人,低着头,在地上走了几步,道:“我有两个方案。” “您说。” “第一个方案,我们啥都不改。”杨锐抬起头来,看向林鸿斌。 林鸿斌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杨锐,如果不是这里人多,他已经开始讨论红包数额了。 关志勇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还是被杨锐的话给引住了,问:“怎么说?” 杨锐道:“华锐制药厂,原计划是要做成中国第一件gmp合规的制药厂。现在来看,困难的确很多。我可以向华锐说明,要求降低要求,以建成中国一流的制药厂为目标。” 关志勇默然不语,杨锐说的是现实,现实却总是尖锐的刺人。 在场的领导和干部们,都是接触华锐制药厂多时的,许多人也曾为华锐制药厂奔波,不敢说毫无回报,可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昧着良心的。 中国的事,经常是公事难办,私事容易,为了公事而动用私人交情都是经常的,而大家这样做的理由,虽然不能说大公无私,总归是有一种情结在里面的。 为了建成中国第一家gmp合规药厂,为了建成一家世界一流的制药工厂,这是普遍的心理。 现在,杨锐说着建成中国一流的制药厂,所有人的心里都不舒服。 杨锐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深吸一口气,道:“中国一流的药厂也是很不错的,以华锐制药厂目前采购的仪器设备来说,应该能够生产很多种非专利药物了。不过,销售方向只能限定为国内市场了,另外,华锐也会中止进一步的投资。” 华锐制药厂的名义投资是1800万美元,实际投资也在三分之一往上,差不多600万的样子。现在,华锐落实的名义投资有六百多万美元,实际投资在三百万美元以上,少是很不少了,却不是河东省想要的结果。 关志勇艰难的开口,道:“第二个方案呢?” 他并不是做了决定,而是要了解了情况,向上头报告。 杨锐沉默了几秒钟,道:“第二个方案,其实就是一句话。” “哦?” 杨锐缓慢而郑重的道:“我听说,在中国,任何事情都能发生,但是,中国人,多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 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般洗礼的关志勇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响。 那是脊椎猛然起立的声音。 一股独属于中国人的,中国国情的,中华民族的情绪,在众人心底发芽,痒痒的,蓬勃的,韧性十足而顽强不屈的发芽。 …… 各位读者大大,求加我的微*信*公*众*号。在上面我能发些有趣的文章,搞些回馈读者的活动也方便,未来还会有好玩的内容。微信点添加再点最下面公*众*号,搜索“znc100”或“志鸟村”即可找到,快来关注吧 …… 第1114章 要搬走 关志勇、林鸿斌、杨峰和在场的诸多干部,都涌起了一股想要战天斗地的情绪。 战天斗地,并非中国人的选择,而是生存留给中国人的小路。 1986的中国,其实也只有一条小路可走,比10年前宽阔一些,比20年前自如一些,比30年舒服一些,比40年前安全一些,但依旧只是一条小路。 现在,北极熊的阴影尚在,谁都看得出来,北极熊的景况不好了,但是,究竟有多不好呢?没人知道。 西方国家在不停的摇动橄榄枝,各种理想与美梦的故事都不用称斤,丢过来按堆卖,吸引的无数学生出国留学。但是,按堆卖也是要收钱的,且没有个尽头。 而在国内,经济形势更是濒临崩溃。 物资涨价,价格双轨,倒爷盛行,关系户漫天。 中国持续崩溃的状态,在80年代末表现的尤为突出。 这个时候,哪怕再强大的内心,也不免被西方学说影响。 此时的中国,就像是一群生活在森林边缘的猿人,睁开眼就看到洞穴外的幽幽绿眼,而洞内的安全,全靠一个火堆来维持。 火堆是需要不断的放入柴薪的,有的人出去捡柴了,再也没有回来,有的人燃烧了自己,保护了别人,也有的瑟瑟发抖,哀叹着命运。 没有哪个人是天生的捡柴者,没有哪个人必须天生的自燃,当族群的危机不可避免的降临了,当瑟瑟发抖者看到了未来的命运的时候,他们也能做到义无反顾。 关志勇今年五十三岁,曾经披荆斩棘,林鸿斌今年四十三岁,也曾披荆斩棘,平江建筑总公司的施工队的平均年龄还不到三十三岁,不停的在披荆斩棘。 没有人畏惧困难,没有人畏惧牺牲,人们只是畏惧困难后的困难,牺牲后的牺牲,以及困难后的虚无,牺牲后的无谓。 杨锐看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父,还有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再回过头来,望着关志勇等人,饱含感情的道:“关主任,林经理,还有各位领导、同志,你们不用把我看做是华锐公司的顾问……” 停了一下,杨锐并没有顺着这个话说下去,而是另行道:“我,杨锐,是在西寨子乡长大的,土生土长。我高中时光,是在西堡镇度过的,离开西寨子乡,离开西堡镇,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 他再看看林鸿斌,道:“平江建筑总公司,能将荒芜的西乡开发区,开辟出来,建设起来,在我看来,其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相比之下,建设一间gmp规则的药厂,真的有那么难吗?” 稍缓,杨锐继续道:“凡事就怕认真。如果河东省政府,如果平江建筑总公司,真的愿意建设一间世界一流的gmp规则的制药厂,如果我们能沉下心来做这件事,我相信,中国人是能做成这件事的。” 杨锐浑身散发着信心。 他的确是充满着信心的。 世界一流的制药厂难做吗?肯定是难做的,但是,相比中国人曾经战胜的困难,相比中国人未来战胜的困难,一间制药厂,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集齐一省之力,如果还不能做出一间gmp合规的药厂,那也太开玩笑了。 杨锐向前走了两步,正面对着药厂的车间,再低着头,慢慢的转身回来,道:“各位可能会觉得我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锐笑一笑,摇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太看不起中国人了,也太看不起华锐公司,看不起我了。” “如果中国人做不出gmp合规的制药厂,华锐为什么要投资上千万美元做这件事?就因为我不是认为,我们能做出gmp合规的制药厂,我杨锐为什么要参与此事?一间中国一流的药厂?呵呵,一间中国一流的药厂,有必要让我来做顾问吗?” 尽管调子起的很高,众人却很吃这一套。 关志勇静静地看了杨锐一会,道:“如果我们采取第二套方案,华锐公司会继续投资吗?” “当然。”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向省里报告。”关志勇一个字都不多说,转身就去摇电话了。 杨锐想了想,也对甘虎附耳道:“你给香港方面去电,请他们打100万到国内账户。” “100万?”甘虎小吃一惊。 “100万美元。”杨锐点点头。 “但是,这边情况还不太明朗。” “世界上最贵的,无非是信心罢了,趁着我们还能买得起的时候。”杨锐没头没尾的给了一句,但甘虎还是听懂了。 如果不是在西乡开发区的话,杨锐是不会如此的主动的。 但是,为了西乡开发区的华锐制药厂,杨锐根本不在乎100万美元。 他不需要一间中国一流的药厂,他需要的,是能够与世界制药巨头相抗衡的制药厂。 医药领域,是世界上最开放,也最本土化的行业。 它的开放,体现在使用全球最先进的技术,投资给最广泛的科学研究。而他的本土化,体现在药品本地政策的重要性上。 哪怕是最野蛮的国家,也不敢赤果果的要求另一个国家的药品市场门户开放。 而哪怕是最弱小的制药公司,也敢对一个国家指手画脚。 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制药公司贩卖的不是健康,是死亡指标。 一念而生,一念致死,既可以用来形容制药公司,也可以用来指责药品政策。 站在1986年的风口上,杨锐有很多机会,来影响人们的未来。 “杨锐。”关志勇回来了,叫着杨锐的名字,却比之前更加的郑重。 杨锐转身,问:“怎么说?” “领导同意了。”关志勇深的看了杨锐一眼,道:“领导说,既然华锐都敢把钱放到赌桌上,我们不怕端茶倒水,流汗跑腿。” 周围人亦是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脸上已是悄悄的露出了喜色。 没人喜欢半途而废。 杨锐心里念了念“端茶倒水,流汗跑腿”,心道,还挺押韵的。 “这么说,省里是下定决心了?”杨锐问。 “是,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关志勇盯着杨锐看,接受这项工作,从理智上来说,他是不乐意的,但就内心而言,他又有些期待。 杨锐同样有些期待,暗道:就看你们下了多大的决心吧。 这样想着,杨锐抬头道“第一步的话,就做搬迁吧。隔壁的针头厂,和他们的锅炉房,必须搬走!” …… 今天出门到上海,准备参加明天的阅文作家年会,日程安排比较满,作为一条没有存稿的豚,需要遗憾的暂停勇猛无敌的双更活动三天,改为单更,到12号回家,再重启战力。 此致敬礼。 …… 第1115章 输电线 关志勇是做了一些心理建设的,可听到杨锐的要求,也还是一阵心悸。 针头厂本身的确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工厂了,它们生产的注射用的针头,省内许多地方都可以生产,并没有多少价值,但是,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小公司,要他们将刚刚投产的下属公司搬走,对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来说,不啻于打脸了。 关志勇不用想也能猜到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激烈反应,作为一家能够出口创汇,而且是创汇多年的老牌矿务公司,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在省内的关系相当扎实,乃是无理也要占三分的角色。 而且,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还很擅长打“御前官司”,他们在全省各地开矿,不免与各地政府或者其他国企发生冲突,污染了水源,损坏了草场,侵占了农地等等,不管是不是开矿所必须,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总是最终裁决的胜利者。 他们也需要成为最终裁决的胜利者,否则,蜂拥而至的各种赔偿,成百上千的闹事的农民,早就把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淹没了。 然而,杨锐的要求,也不能说是没道理。 制药厂旁边本来就不能建污染企业,更不要说一个烧煤的锅炉了,这是明明白白的写在建厂要求中的,关志勇都曾经读到了。 只不过,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从来没有将之当做一回事罢了。 在采矿出身的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高层们眼里,有点点污染算得了什么,说不定,潜意识里,还想给华锐制药厂去个病呢——污染什么的,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了?我还说没有关系呢。 仅仅是想到此处,关志勇的脑袋就已经要炸开了。 但是,刚刚说了“端茶倒水,流汗跑腿”的关志勇,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心里哀叹一声:我这条老腿,看来要跑断了。 林鸿斌眼睁睁!看着关志勇的脸色,从红变白,从白变红,竟有兔死狐悲之感。 关志勇拿到的活计这么重,平江建筑总公司将要承担的又是何等沉重的改造任务,林鸿斌想想都觉得畏惧。 但是,省里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容林鸿斌反对了,平江建筑总公司只是省属企业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别说和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这样的大佬比了,就是与毛纺织总厂这样的单位比,也不见得能赢多少。 “林经理……”杨锐终究还是将目光转了过来。 林鸿斌硬着头皮,道:“杨总,管道夹层,通风管道,还有空间独立我们都可以做,但是,供电系统,真不是我们能作用的。” “现在先不忙做整改。”杨锐的回答,有些出乎林鸿斌的意料。 “您的意思是?” “你们先自己出一份说明书,看看目前建好的部分,哪里不符合gmp规范,过几天,我再走一遍,确定了规范的要求,再重建不迟。” 林鸿斌的脸都苦出汁了,这是自己要给自己插刀啊。 他小心翼翼的道:“杨总,我们对gmp规范,实在是知之甚少,英文的资料,看都看不懂。” “那就请人来看。”杨锐淡定的道:“总要你们看懂了,施工才能进行下去。办法总比困难多,是不是?” “确实困难。”林鸿斌声音沉重,适才的热血沸腾,不禁冷却了许多,道:“杨总,真的不是我要拉后腿,您说完全要按照老外的规范来,我们实在是做不来,国内的国情,也不适合这么搞……” 杨锐笑一笑。 激情燃烧的岁月,是热血浇灌出的血色花朵,不经过失血的苍白,又何来血样的繁华?没有突破困难时的艰辛,又何来庆功时的欢笑? 杨锐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道:“林经理,就国内的条件来说,任何一家企业做gmp合规的工厂,都是倍感困难的,但这就是一道坎,你跨过去了,再回过头来看,就没那么难了。” 林鸿斌依旧苦着脸,没吭声。 “林经理,你看这样如何,你说出最难解决的问题,我陪您一起做完它。”杨锐的信心多少有些盲目,这个世界上,不能完成的工程问题是很多的,但是,杨锐熟悉药厂,gmp合规的药厂,对于86年的中国是很难,但是,既然90年代末的中国,能建起上千家的gmp合规药厂,那它就是人力所能解决的问题。 杨锐脚踩着西乡开发区的土地,身后有人,地下有根,兜里有钱,如果这样还不能做成一项任务,他也确实没脸要求平江建总做这做那了。 林鸿斌抬起头来,颇感意外。 在他看来,杨锐是不必如此的。 关志勇已经传达了省里的意见,省里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做gmp合规的药厂,那平江建总再摆困难,无非就是讲条件而已。 延长工期,提供资源,减少任务,等等都是可以谈的。 最后的最后,不管平江建总谈的怎么样,作为国企,他们仍然是要完成任务的。 所谓没有困难要上,有困难也要上,如果省里按着你的脑袋下命令,就算你不要脑袋了,手底下要脑袋的人,依旧要完成任务。 杨锐却是将压力揽到了自己身上。 当然,如果杨锐确实解决了林鸿斌所言的困难任务,转嫁而来的压力,会增加的更多,估计用不着省里下令,平江建总就得乖乖的做事了。 从内心里,林鸿斌是有些不安的,但他还是愿意赌一把。 “要说最困难的问题,是要多提供一条供电线路。”林鸿斌认真的道:“西乡开发区目前的用电,是从南湖市发电厂拉过来的,如果只是增加负荷,我估计南湖市发电厂还能做到,但你想再拉一条线,那是很难的。” “难点在哪里?” “穿山。”林鸿斌眉头紧皱,道:e沿途要经过七八个乡,山峦重叠,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公路,有些地方,却连电线杆都要搬上去,您想想看,一截十几米长的电线,就需要人扛着电线杆,爬上千米甚至几千米的山路,没有山路的地方又怎么办?西乡开发区能有目前的供电线路,已经是过去一年抢修出来的。” 供电线路的环境越恶劣,越是坚定了杨锐对再建一条输电线的想法。 建输电线再难再贵,总比大量的药液因为突然断电烂在工厂里的强。 杨锐想了想,道:“之前都能建一条,我们再建一条,有什么问题?” “之前是供电局组织人手,抢修出来的。我们建筑公司是不会建这个的。” “那就从供电局请人。” “那怎么请得到。” “给钱当然请得到。” 林鸿斌沉默几秒钟,道:“就算这样,我们短时间内,也组织不起人手。” “要多少人?”杨山同志,不知什么时间来到了跟前,插了一句话。 林鸿斌想了想,道:“供电局之前是组织了600多人的大施工队。算上到各村临时招的人,得一千多了。” “把沿路的村子名单给我,我给你找人。”杨山说了一句,突然向后喊道:“小峰,小峰……” 奔五去的杨峰书记,小跑步的过来了:“爸。” “你把名单给他,附近七里八乡的,别说找千把人了,找几万人都能成。”杨山向儿子呶呶嘴。 杨峰不好意思的冲林鸿斌笑笑。 林鸿斌也笑笑,说:“杨书记,我虽然不懂输电线怎么建,但看供电局招人,都是要找青壮年的,不是青壮年,扛着重物不好爬山的,万一摔伤了更麻烦。这么算,最少最少,也得预备一两千人出工……” “没事,我们之前组织修沟渠也组织了几万人的,最多的时候,有5万人吧。”杨峰同志对一两千人的数字颇为不屑。 …… 第1116章 团结 关志勇回平江的时候,很有些愁眉苦脸,但在内心中,又不免有些豪情万丈。 政府工作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按部就班,沉闷而泥泞的。 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按部就班,沉闷而泥泞,无非是泥泞之地,将所有人都涂的浑身泥巴而已。 关志勇也是不甘心始终如此的。 在与平江有色金属有限公司会面之时,关志勇表面上是受迫于领导意志,实际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针头厂搬走了。 他的决心,远比其他人看到的,还要坚决。 相比之下,林鸿斌的决心就没有容易竖起来了。 如果说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一颗榴莲的话,供电所就等于一株仙人掌。 现在正是供电所最牛的时间,别说是拉一条输电线了——这种事情,普通一点的国企想都别想,只要不是建厂初期的,供电所根本不会搭理你——就是电力扩容,或者多购买一点用电指标,对普通国企领导来说,都是要喝掉半个胃的重大事项。 在供电局上班的男男女女们,也习惯了将自己看做是重要人物。 当然,要说的话,供电局也确实是极重要的单位。现在能用得上大学生的单位,本身就代表了拥有高技术的背景,在全社会技术水平极差的年代里,知识垄断的效果,让你离了人家,根本就玩不转。 尤其是在南湖市或者溪县这样的地方,有时候保险丝断了,许多人都不会安装的,这时候为了看到心爱的电视节目,为了不至于用煤油灯照明,你想不低头都不行。 好在有省里的命令,供电局再是不情不愿,也只能派了人员和器械过来。 不过,人员的素质和器械的可靠性,就很值得怀疑了。 虽然是开着一辆旧皮卡来的——据说是南湖市最好的工程救援车,但总共一老一少两个人,实在很难给人以信心。 对方其实也不想收获信心,年纪稍长一些自我介绍叫韩立诚,下车瞅两眼,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向林鸿斌打个招呼,道:“林经理,你突然要我们供电局修输电线,我们也是找不出人手啊。现在到处都在扩容,年初就把人都给分配完了,我们两个刚轮到休息,这下子好了,全泡汤……” 韩立诚一来就是大串的抱怨,接着安心等待对方的道歉和补偿。 这是他们做事的普通套路,不管是个人集体还是单位,见到珍稀物种供电局工作人员不开心了,那就和看到大熊猫不吃竹子一样紧张。 林鸿斌照例笑一笑,却没有出声安抚的意思。 他要看看杨锐怎么做。 林鸿斌看向杨锐,韩立诚和同来的汤材,也就看向了杨锐。 “两位辛苦了。”杨锐按照正常模式,寒暄似的和两人握握手。 韩立诚呵呵一笑,只是用粗糙的手和杨锐轻轻一握,问:“你们这边华锐,是谁负责的?” 杨锐愣了一下,旋即道:“是我负责的。” 这个时间,林鸿斌才醒悟过来,不禁脸上带着笑,心道,这个有意思了,竟然是个不认识杨锐的。 韩立诚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在河东省内,其他人可以不知道杨锐,他们这些与西乡开发区有关联的,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韩立诚刚才只是套路玩的太多,以至于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此时想道个歉什么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杨锐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他本来是想亲自出面,以示重视的,显然,年轻人的脸向来是不受重视的。 在林鸿斌促狭的目光下,杨锐轻轻的招招手,却是将甘虎叫了过来。 林鸿斌撇撇嘴,心道:搞不定就找香港人来,也是挺没意思的。 甘虎三两步的走过来,用眼神和杨锐交流了一秒钟,就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个大红包,分别递给了韩立诚和汤材。 韩立诚和汤材都有些发呆,他们不是没见过红包的,但是,给的如此快而直接的,大约还是第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没必要。没必要。”韩立诚用手推着甘虎的手,像是拒绝的样子,但他手上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甘虎笑呵呵的利用自己是香港人的优势,故意大舌头道:“我们香港人就是这样,喜欢送红包,讨个吉利,一定请收下。” “哎呀,这样不太好吧……” “不不不,给你们是为了工程顺利,不是有别的想法,别介意,请收下,请收下……”甘虎使劲推着,自从华锐制药厂开始建设以来,他对大陆的了解也在加深。 来来往往三四次,韩立诚和汤材重要将之收下了。 “两位辛苦了。”杨锐将刚才的话,完全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再伸出一只爪子来。 “不辛苦不辛苦,杨先生客气了。”韩立诚微微弯下脊背,紧紧握住杨锐双手。 “行,我让人带两位去看地质,最近几天可能要辛苦些了,我们计划一周内就开工了。”杨锐也省去了客气,像是吩咐手下一样。 韩立诚皱了皱眉,道:“一周怕是不行,我们虽然是有规划图,那都是前两年造的了,现在也不知道有什么改变没,得先把路线走一遍……” “能在一周走完吗?” “怎么可能。”韩立诚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周走完岂不是要累死人了。 “尽可能完成吧,工程队是不能等的。等一下,我介绍个人给你……段航!”杨锐高喊了一声。 身着警服的段航,小跑步着过来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溪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段航段局长,也是我表哥。”杨锐说过,又道:“表哥,麻烦你安排两个人,陪老韩和汤材同志跑一下路线,别给伤到了。” “明白。”段航随口答了一句,又叫来了两名警服男。 韩立诚和汤材摸不清来路,赶紧跟着去了。 林鸿斌看着这一切,一阵的头晕目眩,过了会儿,才讪笑道:“其实用不着给红包的,大家还是愿意做这个事的。” “这是我爷爷教的。”杨锐很腼腆的样子。 林鸿斌诧异的道:“我以为杨老爷子不懂这个的……” “送红包他不懂,别的他懂。”杨锐说着顿了一下,道:“我爷爷经常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是。” “实在不能团结的部分,就是我们要打击的。”杨锐又说了一句,恍然一笑,摸摸脑袋,摆手道:“这个是我随便说的,随便说的……” 林鸿斌望着杨锐帅气的面孔,突然对他建成gmp合规的制药厂,有了一点信心。 第1117章 拿钱办事 西乡附近的输电线规划,是早就搞出来了的。 早几年,国内虽然经济比较差,但各部门总归是要想方设法的做一些能做的工作的,像是供电局什么的,就是发动“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以将本乡本土踏遍为宣传点。 不过,一晃快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人迹罕至的山脉河流是否发生了变化,原先的方案是否还能使用,都得在施工之前,仔细的考察一番。 韩立诚和汤材被赶鸭子上路,自然是又怕苦又怕累,才坚持了两天时间,就在莽莽大山中丧失了希望,一屁股坐下,怎么也不肯走了。 陪同他们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其实也累的够呛,趁机全给坐下了,一个个能喘气的喘气,不能喘气的往树上一靠就装死。 带队的是杨锐的同学牛安,同样累的不想走了,只找块干燥的树皮靠着,再拿出行军壶,小口的润润喉咙,道:“现在往哪边走?” “你看吧。”韩立诚将地图一丢就不爱动了。他老胳膊老腿的,没想到还要往深山老林里钻,此时全身都是火辣辣的,已经坐定不要这样跑下去了。 牛安哪里看得懂这么复杂的地图,也是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的模样,靠着树皮,道:“你不用给我看,你指路就行了。” “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得走。” “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走了。”韩立诚耍起了赖皮。他原先的工作多好啊,给各家拉拉电线,收点感谢费什么的,受人尊敬还工作清闲。 输电线虽然也算是拉电线式的工作,但上百公里的野地一路走过来,清闲和尊敬都去了哪里了? 当然,足足二十张的大团结,在韩立诚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如果走的慢一点的话,韩立诚也就勉强执行下去了。 七天时间却实在太紧张了。 p>韩立诚又累又渴,金钱的刺激似乎也都消失殆尽了。 汤材还是年轻人,比韩立诚的耐力还强些,也就和牛安差不多,见韩立诚不动了,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动了,反正,有老同志在前面顶雷。 牛安看看韩立诚,看看汤材,却是嘿嘿一笑,道:“你们不走就不走算了,别说我没提醒,我们华锐的钱,不是好白拿的。” 与牛安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包括段航派来的警察,也都是点点头。 输电线一路是从荒山野岭里拉过来的,但说是荒山野岭,其实都是有人家的土地,而且民风绝不淳朴,以河东省的惯例,如果没有当地人带着的话,你经过别人家的果林,都得付个过路费,否则,你摘没摘果子怎么说得清,总不能剖开肚子看吧。 输电线工程耗时不短,探路的时间不能花太久,因此,杨锐干脆将警察都给请动了。就算是派出所的民警,而且没有携带任何暴力武器,但在河东当地却是蛮好用的,起码比学本地化当通行证好多了。 韩立诚原本最怕的就是随行的警察,见他们都懒得动了,突然来了精神,道:“我们不是不想走,是累的走不动了,就晚几天,也总可以吧,今天在这里扎营。明天好走。” “我没意见。”牛安没等韩立诚脸上惊喜的笑容灿烂起来,又道:“杨锐本来就没指望你们两个人能把路探完,后面还是要派人来的。” “那就好,这样也不耽搁事,我们实在是爬不动了。”韩立诚的笑容终于灿烂起来。 牛安点点头,道:“杨锐就是考虑着,不能把希望放你们两个人身上,不能因为你们两个耽搁了整个工程。不过,咱们要是被后面人追上了,倒霉的可就是你们两个人了。” 韩立诚皱皱眉,道:“什么意思?” “拿了钱就要办事,你们要是拿了钱不办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牛安冲着警服男的方向呶呶嘴。 韩立诚登时色变,不信邪的站起来,道:“他敢?我们是供电局的老人了,信不信我们让供电局断你们的电。” 牛安呵呵一笑,亦是狠劲上来了,薅起一把草,惯到地上,道:“信不信我们用钱砸的你们供电局叫爹,还能送你们进监狱?” 韩立诚也想说狠话,嘴一哆嗦,却有些说不出来。 杨锐拿给他两百块,拿给汤材两百块,这个手笔,还真的是很不小的,要是多砸一点给供电局的领导,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再者,西乡开发区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供电局配合都来不及,哪里真敢断电,他是一把手的儿子都不一定行不行。 牛安的眼神也很凶恶。 在高中的时候,牛安成绩是最差的一批人,自问考不上大学的他,最终选择了学车,最终成为了一名卡车司机,而且用锐学组借出的资金,迅速的斩获了一辆二手东风车,成为了光荣的有车一族。 趁着春节回家,牛安看着如火如荼的家乡建设,却有些不想离开了。 开卡车固然赚钱——就80年代来说,若是有自己的车,一天到晚的跑下来,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就所能将车款还个差不离,等于说,两个月就是一个万元户的水平。 但是,现在开车也是相当的危险。 车费路霸层出不群,各地的群众也很彪悍,若是一不小心发生什么交通意外的话,因为没有保险,更是得把多年的继续赔进去。 牛安混迹社会三年多的时间,终于是有些倦了,这次回来,就干脆利落的加入了杨锐的华锐制药厂——走南闯北这么久,他现在是越发的佩服杨锐了,更觉得华锐制药厂会有前途。 而正在建设的华锐制药厂,也令牛安如鱼得水,不管是难缠的工人,还是韩立诚这样的老油条,牛安都有处理的办法。 韩立诚年纪大了,想凶一点也凶不起来。他以前都是借着供电局的名头唬人,现在唬不住刘安了,就有些心虚了,对牛安道:“你也别说大话,我也不整虚的,一个星期探过路,不可能的,咱们稍微走慢一点,半个月多弄完,我们不累,你也轻松点,这么不好?” “你给我说没用。”牛安道:“出发前就定好了,后面的人只要追上前面的人,一人奖励50,前面的人只要被追上,奖励扣掉。你们舍得把红包退回来吗?” 韩立诚笑了:“哪里有把送出来的红包要回去的,太不讲究了。” “咱们要是和后面的一队人差不多时间到,你们还有退红包的资格,要是到了晚了,我怕你们想退都退不了。”牛安阴测测的看着两人,道:“你们真觉得能拿钱不办事?华锐制药送钱如喂狗?想的美!” 韩立诚终于有些慌乱了,道:“哪里有你们这样的。” 牛安嘿嘿笑两声,并不说话。 韩立诚再在地上坐了一会,终于是坐不住了,将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的水珠子从脖子上擦掉,道:“出发吧,今天争取再走10里路,到前面李家村休息。” “李家村不止10里了。”汤材叫了起来。 “你不走就留下。”韩立诚瞪了汤材一眼,汤材只好乖乖的整理行装。 牛安轻笑了两声,紧跟上去,并提醒道:“后面的只比我们晚两天,最多三天时间,也是你们供电局的人,不过,人家可年轻的多。” 韩立诚嘴角抽两下,闷头走了一会,问:“你们给的红包一样多?” “当然。” “他们追上我们,还多拿50?” “没错。” “那我们前面没人,岂不是没机会拿这50了?”韩立诚的脑筋转的不可谓不快,50块可是半个月的工资呢,供电局给的奖金虽多,也没到50的水平。 牛安倒是被韩立诚给问住了,想了想,道:“第一批不被追上,应该就算是赢了吧,不过,路线得都走到……” “我当年走这条路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韩立诚回了一句,紧紧背包,走的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 第1118章 备用的备用 李家村的村民们,见到韩立诚等人,却是非常的高兴。 村长早就带着几个人在村口等待了,四五个半大的小孩子围着村口的界碑又跑又跳的,各种闲不住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韩立诚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遇到难缠的村子,继而耽搁了功夫。 而眼前的场景,韩立诚却很熟悉。南湖市多的是山高路远的村子,有的村子攒了钱,到供电局来办了通电之后,他们再来,多数都是这样的。 从韩立诚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村子招待不一定多么舒适,虚荣心却是很容易得到满足。 牛安却是快走了两步,与韩立诚并排了,道:“一会儿,你不要谈钱和出工的事。” “恩?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专人和他们谈,你谈了不算,也不许谈。”牛安警告了一句,就再次缀后了。 韩立诚奇怪的瞅了牛安一眼,脑子转悠了一下,也就懒得询问了。 “您好您好,几位过来辛苦了。”村长迈着老腿下了村口的坡儿,手往后一搂,就见一个长条形的小竹篓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堆碗。 村长后面的健壮后生,则是从腰间卸下一个大茶壶,稍微匀了一口气,就开始往摆开的大碗里注茶。 “各位,先喝一口茶,我们李家村自己种的茶叶,往年还有卖到北@京城的。”村长一副箪食壶浆的带路党形象,令人很是安心。 韩立诚等人客气了一番,开开心心的喝了茶,又稍微整理了一番形状,拾掇整齐了,再并排往村里去。 到了村内,起码有上百名妇女,站在各个路口,好奇的打量着过客们,狂奔的孩子,则让气氛变的热烈而热闹。 “小孩没有上学吗?”牛安没话找话的来了一句。 村长笑笑,道:“村里有小学,都是我代课的,有事就放他们一天假。” 牛安“哦”的一声。 “你们都是供电局的啊。”这次轮到村长询问了。 牛安摇摇头,看向韩立诚,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村长看向韩立诚的表情顿时热情了一些,问:“你们这次,是给架电线吗?” “我们是排头兵,先看一下地质什么的。”牛安插了一句。 “后面是有大部队了?” “后面还是排头兵。” 村长一滞,道:“那什么时候能拉电线?” “还不确定呢。”牛安回了一句:“要看了没问题,才能顺着规划拉线。” 村长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的,沉默了下来。 吃过晚饭,一行人就借助在村长和书记家里。 两家的房子都不大,院子却是不小,稍微整理一下,总归是能将人员设备都给放下来。 输电线的规划,是比普通道路要简单的,翻山越岭什么的都很容易,工程量也小,很多地方立下电线杆,甚至就地砍伐树木做电线杆,就能一路牵线过去。 但是,路线考察的时候就辛苦了,尤其是没有道路的地方,全靠两条腿来爬,委实是痛苦的紧。 几个人累了一天,差不多是粘上了枕头就睡着。 等到第二天放亮,韩立诚睁开眼睛,却是被村长的老脸给吓了一跳。 “李村长!你这是……”韩立诚心脏怦怦的跳,就像是突然看到一只糙皮鳄鱼似的。 “嘘。”李村长用手比划了一下,弯腰从韩立诚仰躺的脸颊前方略过,开裂的嘴唇给予韩立诚无比恐惧的遐想空间。 旋即,只见李村长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韩专员,这是我们李家村的一点心意,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韩立诚一个激灵,就翻起来了。 这种事儿,韩立诚其实是经历过的。 如今离城远的农村,如果想要通电,或者在村子里通电了以后,想要自己家里通电,那就必须给供电局或者供电所交钱,而且价格不菲。 通电的价格一般是按照距离来算的,但是,距离原本就是个约数,不管是通过地图来丈量,还是通过所用电缆的长度来丈量,都是做不到的精确的,远远不足以精确。 这种时候,韩立诚们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如果关系处的好的话,村子或者个人能够节省几份红包钱都不止。 韩立诚忍不住伸出手来,几乎都要触到李村长的纸包了,却是被电了似的,猛的缩回来。 “我们这趟,只是走访探路,不是拉线。”韩立诚是不敢收钱不办事的,那样子的话,人家村里纠集几个棒小子,找到供电所里一番闹,也是一桩丑事了。 “走访是要确定,往哪里拉线吧?”李村长小声的说了一句。 韩立诚眼皮子一跳,心道,这老头可以啊。 从被子里钻出来,直接套上大衣裤,韩立诚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您要是能确定从我们村路过,这份就是您的了。”李村长低低的声音。 “我说了不算。”韩立诚很是遗憾。 “您同伴那里,我们再准备一份。”李村长咬牙出血的样子,让韩立诚更为心动。 既然是准备出血了,纸包里装的应该是大团结吧。 韩立诚这么想着,人也变的积极起来,反正左右都是要跑一遍路的,何不让这趟路走的更划算一点? 装作迟疑的样子,韩立诚道:“你先去给他说,说完,咱们再说这个。” 韩立诚指了一下纸包,然后真实的犹豫了一下子。他敢肯定,这个纸包拿回去,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这么丰厚了,但他也不敢现在就把纸包给压住了,万一牛安那小子不同意,他就坐蜡了。 村长倒是没有多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再问清楚找谁,就将纸包装回到身上,去隔壁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议论的声音。 韩立诚不禁笑了出声,将房内装睡的汤材都给吵醒了。 “走,去看看牛安那小子的笑话。”韩立诚早就憋不住了,一边穿棉鞋,一边道:“搞我们这行的,说话做事都得有分寸,知道为什么?就怕人生地不熟的,得罪了当地人。拉电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得罪人家,那就是脑子问题。” 说着韩立诚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摆明了要看好戏的样子。 汤材拖后半步,再出来的时候,就见院子已经堵满了人。 “不行,这个路太难走了,就是开春了,在山路上运木料,也是大活。” “白干肯定不行,管吃都不行,非得给钱。” “给的少了也不行。” “肯定不能少了,一个人一天两块钱,否则,我宁愿地里刨食。” “两块钱?你值两块吗?” “我值两块五怎么的?就两块五了!” 汤材听了一会,完全不得要领,挪步来到韩立诚身后,道:“韩师傅,现在是怎么了?” “牛小子疯了。” “啊?” 韩立诚道:“他给李家村的人说,要不要过线,主要看愿不愿意上工。” “上工?” “给输电线干活。” 汤材恍然,道:“这不是好事?怎么就疯了?” “上工就过线,不上工就不给过线?两家都上工怎么办?”韩立诚嗤之以鼻,道:“我告诉你,到后面,不给过线的村子,非得来现场闹事不可。” 通电线是大事情,确实是值得一个村子大费周章的。 汤材似懂非懂的点头,听了一会,却是小声道:“我看牛安不像是不知道的人。” “恩。所以才傻呗。” “说不定,他们就不是弄一条输电线呢?”汤材提了一个怪问题。 韩立诚愣是没给笑出来。 他们这趟出来,本来就是因为要给西乡开发区做备用输电线的,谁知道杨锐是不是想要一条备用输电线的备用输电线? 再者,人家村民想要多一条输电线的话,可不会找西乡开发区,而是要找供电局的。 …… 第1119章 群众的呼声 韩立诚、汤材和牛安等人,总共是五个人出发探路的,等步行穿过大山,抵达南湖市郊的时候,一行人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三十六人。 多出来的三十一个人,就来自路过的村子。 河东省山峦叠嶂,南湖市内欠发达的农村极多,不通电不能说是普遍,但就大山里的村落来说,却可以说是很常见了。 对各个村子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赶上了,就能比周围的村落提前很久用上电。很朴素很简单的道理,但是非常实在,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有远见。 村村通电的工程,对中国来说,要到30年后才实现,虽然河东省没有落后到这种程度,但不客气的说,到10年以后,绝对还是有不能通电的农村的。 1997年的时候,香港都要回归了,不能用电的不方便,更是难以想象。 不过,要说为了用电,就得在冬天里,扛着几百斤重的电线杆子上山,或者夜宿野地几十天,大家又不愿意如此。 那不光是疲惫,且耽误地里的农活,还是真的有生命危险的。 古往今来,搞水利工程、水利建设,又或者上山伐木,下山运木,一个不留神,就是要死人的,如长江三峡运木排的工作,危险到出行前都要交代后事。 建个输电线,当然不至于如此,可风险总是有的。 而且,不是死了人才是风险,残疾也是风险,扭到腰,伤到骨头,弄破了手,同样都是风险。 到了侍弄农活的时间,要是扭了的腰没有好,伤掉的骨头没接住,难道就可以卧床不起吗? 当然不可能了。 如果家里的壮劳力受了伤,那家里的苦活累活就得女人老人来做了。 到最后,就为了一盏点灯吗? 越是贫瘠的地方,就越是容不得浪漫和幻想的生存。 遥望青藏高原蓝天最久的人,不是来自包邮区的文青们,而是千年来为生活而困苦不堪的农奴们。 从西乡开发区到南湖市,区区百余里的山路,最终却有三十一个村子,徘徊于冒险与未来之间。 他们不敢贸然答应牛安的要求,又不愿意放弃难得的机会。 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是攸关生死的大抉择。 最终,这支队伍就亦步亦趋的来到了南湖市供电局。 供电局的领导一出门就傻了,拽住韩立诚就问:“派你们出去是惹事的吗?就不知道在外面处理清楚了再回来吗?” 韩立诚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唉”,“唉”的叹了几口气,只是重复道:“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啊。” 韩立诚是供电局的老人了,虽然是工人,但人家只要不犯天条,屁股下的位置就稳如泰山。 领导没有办法,就找软柿子汤材道:“你来说,你来说,你们这是给我闹了什么事?” “这里是……”汤材同样是有口难言,期期艾艾了半天,道:“这里是从西乡开发区到咱们南湖市电厂的三十一个村子的村民,他们……都想给本村通电。” “开玩笑,谁想通电就通电,还要我们供电局做什么规划,不要统筹安排了?全局计划要不要搞了?”领导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故事似的,简直都要叫起来了。 事实上,在供电局的领导们看来,这的确是一件荒谬的故事,就像他说的,如今保障城市用电都让供电局精疲力尽了,哪里有精神做到有求必应。 就南湖市的现状来说,市辖区内的乡镇供电情况还好一些,县辖区的乡镇都无法做到每天24小时供电,用一首歌来唱的话:打雷要停电,嘞哦;下雨要停电,嘞哦;天冷会停电,嘞哎呀;天热也停电…… 要说供电局不做事是有些冤枉的,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资金和物资的限制如此,他们能同步扩容就很难得了。 领导狠狠地瞪了汤材一眼,道:“把人给我劝走,不许影响局里正常的工作。” “这位领导,我们不影响你们正常的工作。”李村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我们来提意见的。” “你说吧。”面对人民群众,领导同志向来是小心翼翼的。 李村长先打量了一番对方,才道:“您怎么称呼,能做决定吗?” “我是康有仁,你们叫我老康就行了。能做点决定。” “康领导,我是李家村的村长。”李村长说话的时候有些紧张,但在周围人的鼓励下,很快抬头道:“我们坚持要给村里通电,才派人上工。” “什么意思?”康有仁完全没抓住李村长的脑洞。 “就是说……就是说,你们不给我们通电,我们就不给你们拉电线。”李村长想这个问题想的太久了,以至于一下子就将谜底给揭开了。 康有仁勃然道:“你们还能翻了天不成?你们不给拉电线,我们就拉不了了?等一下,刚才谁说是从哪拉到哪里的电线?” 康有仁是问向汤材的。 韩立诚咳嗽一声,道:“从电厂到西江开发区的输电线。” “这条线不是还没确定?”康有仁再次皱眉。 “这个,应该叫群众呼声吧。”牛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站出来了,笑的挺乐呵的。 康有仁嫌弃的皱皱眉,道:“你又是哪位?” “我是华锐制药厂的牛安。”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康有仁的表情严肃。 “我们想帮你们组织人手,建设输电线。”牛安说着声音降低了一些,道:“让你们自己组织,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康有仁在三十多人的包围中,紧紧皱眉,过了一会,道先:“老韩,你跟我来。” 两人回到办公楼,看着众人并没有跟进来,康有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老韩,究竟怎么一回事,派你去,不是让你搞这些麻烦事的。”康有仁进到走廊里,声音就大了起来。 “由不得我。”韩立诚顿了顿,道:“还不止这些人呢。” “什么意思?”康有仁一下子站住了。 “西乡开发区要把沿线的群众都发动起来,加快施工,现在一路过来的这些人……”韩立诚不知道如何形容,摇摇头道:“总之,过两天还有一批人过来。” “什么人?” “第二批走线路的人。”韩立诚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被后面的人群赶上,他还真的是累坏了。 康有仁的眼睛却有些发直,不管西乡开发区是什么省里的重点,供电局本来都是稳坐钓鱼台的,像是输电线这样的工程,不是说搞就能搞的,提前一年两年做规划实属正常。 可就眼前的状况来说,还真不好说了。 “有人组织?”康有仁傻傻的问了一句。 韩立诚险些笑出来,好险收住了,说:“不是杨锐,就是杨峰,或者杨山。” “杨锐,然后呢?”韩立诚没记住名字。 “杨锐,杨锐他爸,要不就是杨锐他爷。”韩立诚将自己最近几天搜集来的全部情报,就此一股脑的放了出来。 …… 各位读者大大,请加我的微*信*公*众*号。在上面我能发些有趣的文章,搞些回馈读者的活动也方便,未来还会有好玩的内容。微信点添加再点最下面公*众*号,搜索“znc100”或“志鸟村”即可找到,快来关注吧。 …… 第1120章 纸老虎 杨锐和老爹杨峰到南湖市供电局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了。 坐落在南湖市中心的供电局,是最早起高楼的国家单位,八层高的建筑方方正正,占地极广,比毗邻的邮政局和供销社还要气派些。 杨峰望着森严的门禁,默默的掏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中,顿时有了神游户外的感觉。 杨锐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假模假样的吸着过嘴烟,并且向后退上两步,免得被自己老爹毒害。 “同志,请不要在这里吸烟,烟头也不要丢地上。”供电局的警卫从门岗中走了出来,穿过一条马路,警告起了杨锐和杨峰。 别说杨锐有些呆,杨峰都被这爱岗敬业的好警卫给震慑了,问:“我在路这边吸烟,碍着你们什么了?” “影响不好,你们盲流一样的站这里,要是有领导来我们供电局参观,头一转就看到你们了。来,麻烦让一让,我们的人把这里打扫了。”警卫说着,还真有人从供电所小跑着过来,一根扫把一块簸箕,三两下将杨峰脚下的烟头烟灰给弄干净了。 杨锐这才惊觉,这供电局周围,竟然干净的像是后世的商业中心一样。 以市中心的人流量,以及卫生保持的质量来说,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 “你们够厉害的,这得养多少人搞卫生?”杨锐将剩下一半的烟熄灭了,并在警卫期待的眼神中将之丢进了垃圾桶。 “我们有个卫生队的。”警卫略有些骄傲的道:“三十多个人,把附近这片的卫生都给包圆了。” “厉害。”杨锐确实佩服,三十多人的人力成本得多少?别说私企受不了,普通国企都受不了,有些工厂的小车间,一个车间也就三十多号人。 安排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提升供电局所处地区的环境卫生,还不是自己家院子里的,杨锐能说什么,只能用厉害来形容了。 警卫得意了几秒钟,就再次驱赶了起来,道:“你们没事就别在这里逗留了,啊,要抽烟,都过到桥那边去,这边还有电,都不让抽烟。” 说着,他指指后面的大牌子,上面用粗糙的红漆刷着字:有电危险,禁止吸烟。 杨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以后有电的人家,还不能用明火了。 “单位大,规矩深。”杨峰哼哼的说了一声,掏出自己的证件,道:“我是西乡开发区的……” “西乡开发区?”警卫像是被蜜蜂蜇了似的,一下子就站远了两步:“又来一批?” 对方一副头痛的模样,看的杨峰和杨锐莫名其妙。 “西乡开发区的人来了。”警卫向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就快跑过了马路,将小侧门也用大黑锁给锁了起来。 “看来牛安他们过来,是发挥了作用的。”杨锐想到一群人商量的损招,突然笑了出来。 杨峰亦是点点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老爷子想的主意,是挺好用的。” 杨锐嘴角提起,道:“您这么形容,可别让爷爷听到了。” “听到了能怎么样。”杨峰说的有些心虚,还向后瞄了一眼。 转过头来,供电局门口,竟尔聚集了十几名警卫的样子,全都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没用。”杨峰嗤之以鼻,道:“条条再强,没有块块支持都是纸老虎。” 他在乡里做了这么多年,太熟悉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了。 西乡开发区与科工委,西乡开发区和供电所之间的关系,都是典型的“条块矛盾”。 西乡开发区理论上管理着西乡开发区境内的所有的政府机关和单位,也就是所谓的块块,但在实际运行中,如供电所这样的单位,却是只受它的垂直上级管理,也就是所谓的条条。 条块矛盾通俗的说,就是我这一块里有条奇怪的东西,它不听我的。 像是供电所这样的有钱有权的单位,就更加的桀骜不驯了,正如西堡肉联厂与西堡镇的关系一样,都是典型的客大欺店。 用直接的行政权力是很难解决店大欺客的问题的,西堡镇几十年来,只能捧着西堡肉联厂的臭脚,也是如此。 大部分情况,普通的乡镇或者区级单位,都得捧着供电所供电局这样的单位,用电量高的时候,地级单位也得进省会去捧高阶供电所们的臭脚。 从好的角度来理解,这实在是因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工业用电量根本跟不上电力扩容的步伐。 这就是所谓的结构性矛盾了,全社会的工业用电量放开了需要100,而电力部门最多只能提供80,甚至只能提供70,那就意味着起码有20%的工业用电量是无法满足的。 此等情况下,你不去捧供电部门的臭脚,你就没有电用。 省府和供电局之间,又是非典型的条块矛盾。 要说省府作为块块,是直接管辖供电局这个条条的。 但在80年代,如供电局这样的专业技术性极强的部门,却是领导们轻易不愿意碰的——管理得在有手下的时候才能进行管理,而今的供电局,某些岗位就只有一两个人扛大梁,等闲管理不得。 于是,省府的命令,在供电局这样的技术单位,总是要打折扣。 省府自然是想要把西乡开发区做起来的,千万美元级的投资,多少位省委大佬都是关心备至的,但是,供电局就没那么迫切了,至少在新建备用线路上面,没有那么的积极。 他们已经依照省府的指示,在过去一年里,新建了一条输电线路到西乡开发区,直接解决了全区用电的严重问题,按照供电系统的认识,这已经堪称难能可贵了。 杨锐再要求备用线路,不免被看做是吹毛求疵。 最重要的是,备用线路发挥的效能低,拉线路的成本却比第一次还要高。 供电所拉第一条线,还能指望收电费回本,拉第二条线的意义何在呢? 阳奉阴违也就免不了了。 省府内部对于备用电路的支持也同样没有第一条输电线那么强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工业是离不开电的,西乡开发区要想做起来,不管是从西堡镇还是西寨子乡弄电,都是不够用的,所以必须新建一条输电线,这种统一认识是很重要的。 但到了备用输电线的时候,省府的意志也就减弱了。 在这种情况下,省府的力量变弱,供电局的抵抗意志加强,备用输电线路就很难落实下来。哪怕省府某些领导非常支持西乡开发区,也是没有用的。 条块矛盾在这种时候,再次发挥了平衡作用。 如果没有新的作用力的话,要到再开一条输电线的价值增加很多,供电局可能才会动土。 杨锐却是不能等了。 gmp合规药厂目前来说,还是高级货,不止在全国范围内,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高级货,这意味着它能够生产大量的高级药,同时意味着原料成本远比国内厂商的要高。 设备成本也要高。 这样的情况下,一次断电造成的直接损失恐怕就得数万美元乃至更多——进口的药液报废一生产线的,想想都会觉得肉疼。 至于间接损失就更恐怖了,将无菌车间重消毒一遍,就算不懂工业的人,听到了也会觉得头痛,这就好像是停电一次,就得重新打扫家里的卫生一遍一样。 如果是一两年出现一次这样的问题,也不是不能忍受,但就国内的供电条件,一个月来一次都算轻的。 一个月停一次电,停电一次用三个星期左右做大扫除? 这样的god合规药厂也没用,更别说gmp合规药厂了。 事实上,哪怕是有备用线路的情况下,gmp合规药厂也是要求有备用发电机的,但工厂和医院不一样。医院停电了可以用发电机顶一下,起码保证手术室之类的用电也就勉强了,停尸房断电两三个小时的问题似乎并不严重。 工厂的用电量是极大的,尤其是华锐制药厂的机器设备,全都是******级别的,使用备用发电机,不说持续多长时间,提供的电量首先就不够,它也不是用来给全面断电做补充的。 国内的停电,动辄就是一晚上,依靠备用发电机,还不如杨锐自建西乡电厂来的直接呢。 这种情况下,杨山同志很自然的提议,展开发动群众的路线方针。 西乡开发区和华锐制药厂,它们与输电线的沿线村民的利益是一致的,而数万名群众的诉求,聚集起来,也是非常强大的力量,毫无疑问的打破了平衡。 而且,在杨山同志的建议下,沿线各村也都采用了温和的手段。 早上八点,就见浩浩荡荡的村民代表们,手持横幅,默默的来到了供电局门口。 一路上,刚刚上班的各政府单位人员,都能透过窗户,看到斗大的横幅上的字。 “为了孩子,我们愿意义务建设输电线。” “我今年五十八,我还能背电线杆上山。” “不怕苦不怕累,誓为南西输电线献生命。” …… 第1121章 战场 “红漆写的血书,挺有想法啊。”杨锐看到走在后面的牛安,露出一抹微笑。 现在想来,开了三年大卡车的牛安,还真的是通过走南闯北历练了出来,而且,比起他同龄的大学生们来说,执行力和胆量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也不能说现在的大学生缺乏执行力和胆量,“小平你好”的横幅才打了没多长时间呢,撅断的拖把棒子的剩余部分,如今还在北大生物系宿舍二楼的水房里丢着呢。 但是,胆大包天的大学生毕竟是少数,胆大包天的卡车司机却是多数了。 牛安在高中时期并不出奇,如今却俨然是华锐制药厂的明星成员。 毕竟,输电线如今可是华锐制药厂的重点项目。 看杨锐和老爹联袂而来,就能看得出来了。 打着横幅的村民代表们,很快聚集到了供电局的门口,人数将近百人之多,不过,大家都显的格外安静与镇定,并没有游行示威的模样。 一会儿,又有一队人走了过来,却是身着制服的警察,以及身着便装的政府工作人员。 现在并没有防暴警察的编制,这项职责原本是由武警来担负的,普通警察却是散步于四周,只是插着手看着,一点控制现场的模样都没有。 供电局内的警卫们以横排列队,一脸茫然。 旋即,就见一名便装的政府工作人员,在一名制服警察的陪同下,轻轻的拍了拍铁门。 “请窦局长出来吧。”工作人员的声音不低,在全场寂静的情况下,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窦局长不在。”警卫中排头的硬着头皮回答,声音虚的自己都不敢认。 “有人看到窦局长来上班了,让他别藏了。”工作人员不耐烦的道:“人民群众有要求,你们不想着解决问题,就想躲到办公室里?躲楸什么时间?” “沈科长,我们接到的通知,就是窦局长不在。” “把门打开,我进去找窦局长说,他还是隐行的不成?” “沈科长,您别为难我们了。” “是你们在为难人民群众,不是我们在为难你们,你要搞清楚。”沈科长虽然没有伸出手指着鼻子骂了,但差不多也就等于是指着鼻子骂了。 警卫又是哀求,沈科长只是斥责,不一阵子,供电局内就有人匆匆出来,再次安抚,但效果并不显著。 在此期间,村民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只是轻轻的舞动各种写着“南西输电线”的横幅。 杨峰初来乍到,先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却是莫名的激动起来: “政府官员为人民请愿,好,真好!”杨峰赞了一句,又大声喊道:“南西输电线,好!好样的。” “南西输电线,好样的,好样的!” “南西输电线!” “南西输电线!”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村民有人起头,都迫不及待的吼了起来。 这时候,供电局门口的沈科长,以及队伍末尾的牛安都不禁皱眉起来,两个人站起来,双手下按,让人群安静,本来无所事事的便装政府官员们,也赶紧插入了人群,还有警察迅速的向杨峰的方向奔来。 好在牛安眼明腿快,和警察们差不多时间跑过来,才没有将杨峰扭送起来。 差不多同一时间,嘶吼的村民也过了瘾,声势慢慢的小了下来,重新安静了下来。 “杨书记。”牛安跑的气喘吁吁的,道:“你们来了,怎么喊起来了?” 杨峰也发觉自己似乎是做错事了,并不掩饰的道:“我们刚到,以为你们在搞那啥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牛安笑了一下,回头看看人群,压低声音道:“我们和省府说好了,不影响各单位的正常工作,所以,不能喊口号,不能冲击任何一个政府机关,所有人最好是全程不说话。” “恩。”杨峰听说有省府同意,心已经放了一半下来。 “具体怎么说?” “南西输电线,就是南湖市到西乡开发区的输电线,省府和市府都支持的。现在的问题是供电局咬着不肯松口。”牛安停了一下,又道:“窦局长昨天提出交换,把从南湖到雄州的输电工程换过来,省里又不同意,就这样僵住了。” 杨锐问道:“窦局长的主要理由是啥?” “就是没钱,没物资,说是线缆啥的都不够用,而且,咱们要的还是高标准的,和到雄州的标准差不多,他们能做也没东西做。”牛安摊开手,有些无奈道:“省里说是可以拨钱,但是没有计划内的物资了,所以……” 没有计划内的物资,其实就等于是没有物资了,计划外的物资价格昂贵不说,数量上也很难保证,像是输电线这样的公共项目,用起来是很不划算的,上级也不会允许。 杨锐却是松了一口气,道:“做的不错,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 “这就可以了?”牛安讶然:“这可是上百万的事,供电局这么富的单位,就为了这笔钱,差点没给副省长翻脸。” 国企改革以前,敢和副省长翻脸的国企领导可是真不少的。当然,敢和省长翻脸的还是比较少的。 杨锐只是笑一笑,道:“上百万哪能建一条输电线出来。” 他原本甚至做好了要自建输电线的准备了。不是他钱多的烧,而是目前的形式如此。 若是看80年代的企业发展史的话,几乎每个外企和合资企业,都有自建公共事业设施的经历,有建输电线的,有建自来水管道的,有建排污设备的,有建公路的,还有自建铁路和码头的。 总的来说,国内的基础条件落后,要想等政府做好一切建设,时间上的消耗,也许比资金消耗更厉害。 80年代进入中国的公司,包括可口可乐,或者医药行业的捷利康,都是为了抢占市场而来,他们都是不耐心等待政府提供公共产品的。 合乎高要求的公共产品,更是困难。 这一方面是中国目前的工厂与国外的工厂在技术和设备上有代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80年代进入中国做工厂的,都是国际一流的大厂,不是世界五百强什么的,也起码都是区域经济中的佼佼者,否则,国外广大天地都没有占全活,又何必着急占据中国市场呢。 这些工厂,比如可口可乐,比如捷利康,比如宝洁,比如雀巢,比如奔驰,比如大众,他们既然在中国建设新工厂,不可避免的会使用新技术——新的生产技术总是比旧的生产技术更划算的,这样的结果,就是中国引进了一大批超出中国基础建设水平的工厂。 为这些工厂提供公共产品,也是中国政府面临的一大挑战。 因为挑战过于巨大,大部分的世界五百强企业,在中国的建厂时间都拖的很久,进一步的导致自建公共服务的行为变的普遍。 准确的说,其实不是大家拖不起了而自己搞建设,而是中国政府之前就不肯让外企搞建设,如供电供水之类的项目,很早就被认定为关乎国计民生的。 全面放开给外企——电力电网到30年后都没有放开,所以,80年代中期的外企建设,几乎都是一场场博弈。 华锐制药厂的标准同样很高。 但是,作为制药厂来说,它又有很多的好处,比如说,制药厂是高科技企业,科技含量高,人均附加值高,同时,药厂对原料的消耗低,又能带动一个产业链的发展。 另外,药厂的产品直接作用于人,决定人的健康和生命,中国自然希望在自己的土地上,拥有这样的先进工厂——哪怕是港资企业,也总比没有的强。 也是有这样的基础,再加上杨锐的关系,才有增建输电线的可能。 不过,杨锐还是尽可能的避免自建的,否则,后期的政治问题会比经济问题还多,他也不在乎输电线的所有权是谁的。 看着前面供电局的讨论再趋于激烈,杨锐对牛安道:“你去给他们说,如果南湖供电局能解决物资指标的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出一部分费用。” 牛安下意识的向杨锐确认了一遍,重重点头,飞奔而去。 计划内的物资是非常紧俏的,因为一张批条就能倒卖两倍三倍的利润,使得有资格分配计划内物资的官员奇货可居。 就86年来说,需要橡胶和金属来生产的电缆,倒卖空间是相当大的。 不过,若是有省里支持的话,供电局说不定真能多得一些计划内的物资,华锐再肯出一些钱的话,那就是双赢的局面了。 至于哪家工厂因此而被减少了计划内物资,杨锐就管不着了。 商场如战场,有本事你就活,没本事你就死,压死骆驼的也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 第1122章 紧密团结 供电局的大铁门里,萧安国萧科长听到牛安转述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萧科长是为了对位市里派出的沈科长,才从楼里出来的。他有些不耐烦的跺跺脚,对牛安道:“你们知道建一条输电线要多少钱吗?出一部分费用是多少?你们出得起零头吗?” 牛安机敏的问:“只要出零头就够了?” 这个话,萧科长可不敢答,顿时生气了,道:“你们什么意思?耍着我们供电局玩呢?我告诉你,别想这个事了,莫说没有物资指标,就是有,也不能用来建备用线路。” “我们出三分之一。”杨锐此时穿过了人群,也来到了大铁门的对面。 双方隔着手指头粗的铁栏杆,有点像是谈判,有点像是探监。 萧科长抬起下巴瞄了杨锐一眼,却是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哪位?” “这位是我们的杨顾问。”牛安说了一句,待要详细介绍,被萧安国给打断了。 “你是杨锐啊。”萧安国的语气有些惊叹。 杨锐微微点头,道:“我是杨锐。” “杨先生,你好。”萧安国的手从铁门里伸出来,和杨锐握了一下。 他似乎也察觉到这样的姿势有些不雅,可要说打开门,萧安国终究是不敢的。 “不好意思,杨先生,有机会,有机会请你坐一下,今天这样子,我们是在是没办法。”萧安国前倨后恭,却是因为杨锐的名声。 在河东省内,杨锐怎么说都是拜访过一票大佬的人物了,再加上西乡开发区的建设,以及人们小道消息的传播,哪怕不知道杨锐与华锐的关系,萧安国对杨锐的认识也是足的不能再足了。 不过,认识的再清楚,也不能就把家底儿清空了端上来。 萧安国诚恳的道:“杨顾问,不是我们不想做,实在是我们做不到,如果您实在要建备用输电线,我们把它列进明年的规划中,最多再一年时间,就能建起来,您看这样如何。” “到1988年建成?” “差不多吧,或许能建的快一点。”萧安国信口而言,反正都是两年后的事了,到时候他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杨锐撇撇嘴,道:“我等不了这么久,这样好了,我们出五分之二的资金,你们出物资指标,做出来的输电线,全归你们,我们照交电费。” 萧安国费了一阵子劲,才把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二的路径弄明白。 原来也就增加了7%都不到的资金。 萧安国无奈笑笑,道:“杨顾问……真的不是我们不愿意,这笔钱太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来啊,如果省里能直接批给我们,或者用来交换其他输电线工程的话,我们供电局也是乐见其成的。” “能否交换其他输电线工程,我说了不算。” “我们说了也不算呀。” “一半。” “恩?” “华锐出一半的钱。” 萧安国迟疑了一下,道:“您可知道,一条上百公里的输电线,出一半的钱,可能也要百万级了。” “华锐出得起。” 萧安国心想,我当然知道华锐出得起了,问题是你说了算不算。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杨锐淡定的道:“我是带着全权委托来的,随时都可以提出现金。” “这个……” “你喊人开门,放我进去,我去和你们窦局长说。” “今天不行,窦局长今天……不在。” 萧安国望着外面的人群,还是有些畏惧的,他们这一代人,太知道群众的力量了,更知道群众力量的不可控。 杨锐亦不催逼,约定了时间,就直接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杨锐带着牛安,另有华锐派来的工作人员,以及表哥段航派来的警员,一起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供电局。 堵门要从8点钟开始,每天都是准时的。 萧科长等在大铁门跟前,做贼似的将杨锐等人从小门里拉进来,与此同时,清洁工们还在仔细的清扫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窦局长比较忙,只有20分钟时间。”萧科长的神态语气,比昨日冷淡了一些。 杨锐心想,供电局大约是得出结论了吧。 不过,他对此并不是甚为在意。 窦局长办公室。 不止窦局长,另有其他三名副局长,也都列席其中。 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望着杨锐,浑身跳跃着战斗的气息。 “我把钱带来了。”杨锐没有给他们战斗的机会,挥挥手,就让后面提着行李箱的牛安,走上了前台。 银白色的箱子,本来就有些夺目,当它被扛上桌子,平放解锁后,就更加的醒目了。 整整齐齐的崭新的大团结,紧紧团团的塞在箱子中,挤的透不过气来。 更吸引人的,是箱子的右下角,一叠绿色的纸钞,紧密的团结在以大团结为中心的钞票堆中。 …… 第1123章 红旗招展 “这是什么意思?”窦局长忍不住问了出来。 要不是看到绿油油的钞票,窦局长原本是端得住的。 “我带了2万美元过来,以防你们有需要购买的材料设备,一时之间采购不到。”杨锐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理由也很充沛。 现在的电网系统不像是以后,放在二三十年后,中国电网体系别说是全国产化了,甚至出国给一个一个的国家做电网。 但在1986年,中国的供电系统进口设备是常态。 不过,进口是有进出口公司负责的,供电局自己等闲都是接触不到外币的。 窦局长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像是墓地里的电灯泡似的。 杨锐好整以暇的看着桌子对面的几位官员。 外币这种杀手锏,他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偏偏每次都好用的紧,让人欲罢不能。 不像是国内的其他企业,杨锐的收入结构中,外币的收入是大大高于本币的。他的人民币收入主要来自于保龄球馆的收益,虽然也是很不少了,却无法与华锐公司的收入相提并论。 所以,花销外币对杨锐来说,比开销本币还要轻松。 但是,对窦局长他们来说就不同了。 区区南湖市的供电局,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触外币。 而接触的本币再多,又如何能与外币相提并论。 就算黑市里能用本币以高价兑换外币,但这种来源是不能入公账的,就像是没洗过的脏钱不算是钱一样。 窦局长和几位副局长,几乎是立即忘掉了要说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绿莹莹的美元。 “这是两万美元啊。”窦局长声音干涩的说了一句。 杨锐点点头,将箱子轻轻一推,道:“20万元加2万美元,先充作我们华锐的预付款。” “从南湖市电厂输电到西乡开发区,这些钱可不够呢,差得远呢。”某副局长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杨锐道:“既然是预付款,就是容后再付,毕竟,最后要花多少钱,咱们谁都不知道,对不对?” 窦局长迟疑了一下,道:“下一笔,也要美元加人民币的形式。” 杨锐笑看了他一眼,道:“这一次是是时间紧张,只能用现金形式支付,下一笔的话,省里要求我们在银行内结算的。” 窦局长恍然大悟,脸上有点微红,但基本是看不出来的。 的确,给他们投食,一次就行了,还想两次三次的,那就是做梦了。 “我们开个小会。”窦局长默默脑袋,又道:“杨先生稍等一下,很快的。” 他的态度,是颇为亲切了。 杨锐微笑着点点头,径自出了他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窦局长重新敞开了门,和一票副局长站在一块儿,道:“杨主任,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优先修建从南湖市电厂到西乡开发区的备用输电线。” 他的话音刚落,副局长们就立即拍起了手。 同来的省府和市府官员,差不多也是一个形状。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鞭炮的声音,回荡在千年不变的山坳中。 两侧的高山,树高而林茂,山坳的底部,也只在溪水经过的地方,有些许的平坦。 聚集于此的村民们,却不在乎脚下的嶙峋乱石,或者扭曲的树枝腐叶,又或者湿滑的积雪冰碴,所有人几乎都处于兴奋与跃跃欲试的状态。 “李家村青年突击队集合了!” “南岗妇女联合会,集合了!” “二大队少年先锋队的同学们,请到我举的红旗下面来!” 一面面红旗,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被立了起来,将还长着稀疏乔木与遍地灌木的山坳插的遍地都是。 与此同时,挎着锣鼓、大喇叭,身着简易白色短毛皮草的宣传队员们,已经开始了一天里的第一个表演了。 “沙石峪山连山,当代愚公换新天,换新天,万里千担一亩田,青石板上创高产……”激昂的歌声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唱歌的都是各村的名人,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年纪小的十七八岁的,有的三五成群的组织起来,也有的两两配合,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唱的累了,就有到小溪旁换人的,找不到人换就用收音机做短暂的替代,总而言之,凡是山坳里有人的地方,全都响彻着激昂的音乐。 杨锐站在稍高一些的地方,看着如蚂蚁般的人群,将一颗颗的树伐倒,将灌木扫空,将草清走,硬是在茂密的树林中修出了简易的上山路径,不禁也是看痴了。 “怎么样,厉害吧。”杨锐的老爹杨峰,比杨锐不知兴奋多少倍,生怕杨锐听不到似的,高声道:“咱们乡的水坝,明渠,还有梯田,全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的修起来的……” “您主持的?”杨锐恰到好处的挠到了老爹的痒处。 杨峰恨不得将头点到地上,肯定的道:“当然都是我组织的,我们当年还没有现在的条件……” “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和脚摩地的声音。 “当然,梯田和水坝第一期,是在我前面修的,就是你爷爷主持的,不过,我那时候也上了第一线的。”杨峰的话锋一转,又道:“我主持修明渠,扩大梯田和水坝的时候,也是请教了你爷爷的。” “不敢当,我一个老头子,做不了多少了。”杨山同志背着手,笑眯眯的走到了前面来,和杨锐肩并肩。 杨峰乖乖的站到旁边,让老爹先吹……不,让老书记先传授经验。 “我们那时候,最好的设备就是钢钎,用大锤把钢钎打到石头里面,再在孔里装炸药,就能把石山一点一点的敲下来,弄来的时候,修梯田可以用,建水坝的时候也能用,修渠当然更好了,我当年拿钢钎,虎口不知道震裂了多少次。”杨山说着,突然问道:“你怎么光看着?” “啊?” “身先士卒,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样的劳动场景,是一定不能有闲人的,否则,闲人一定会越来越多,你也上去。”杨峰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杨锐看着密密麻麻的蚂蚁感慨万千,自己做蚂蚁就有些畏惧了,忙道:“我不是得指挥吗?” “指挥有我和你爷爷就行了。”杨峰同志很赞成的道:“你下去干活,能激起士气,也能现场体会咱们西寨子乡人的干劲,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杨锐苦着脸道:“我转头回去还要做实验呢。” “实验明天再做,今天就干活了!”杨峰同志说的斩钉截铁。 杨锐没办法,只好将外套脱下来,找人换上工装。 杨峰同志露出欣慰与……舒爽的笑。 “小峰。”杨山的手背着,轻轻的走到了杨峰身边。 “爸。” “你也下去。” “啊?” “身先士卒,这一点是最重要的。”杨山缓缓的道。 “不是,我都五十多岁了,再说了,我还得指挥不是?” “修山路要什么指挥,我一个人够了。”杨山摆摆手,道:“你下去干活,能激励士气,也能多多体验一下咱们西寨子乡人的干劲,不能到了西乡开发区,就忘了根本!” “是。”杨峰摸摸额头,乖乖的换工装去了。 …… 第1124章 永不停息 杨锐的参与,果然引来了一阵热烈的欢迎。 在南湖市,杨锐还是有一些名气的,光说他高考状元的身份,在这个年代就能吸引到许多人的关注。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有许多省市都会宣传状元县、状元乡的概念,最早的高考职业学校可不是衡水中学类的假军校,就是一些高考成绩奇好的县中,吸引到了来自其他县市的学生。 而对西寨子乡及附近的村民来说,来自杨家的杨锐的身份,又多了一重光环。 乡党委书记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位置,杨山和杨峰两代人的工作,早为当地人所熟知,杨锐的一举一动,在这个缺少休闲娱乐活动的年代里,始终都是不错的谈资。 再者,大学生本身,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像是“女大学生”一词,差不多已经进化成了都市奇谈,以至于有人辛苦攒钱大半年,就为了玩一遭女大学生,若是北大女学生的话,更是贵的攒一两年的钱都不一定够。且不说最后玩的是女大学生,还是北大青鸟类的职业女大学生,至少说明,女大学生在许多人的脑海中,是一根敏感的神经,敏感到价值数个月的辛苦工作。 男大学生的光环就没有那么耀眼了。 杨锐穿上工装,推起独轮车,也不过是被身边人调笑两句,大多数的注意力,很快还是转到了宣传队、收音机和聊天上去了。 杨锐有样学样,也很快被宣传队的歌舞秀给吸引了。 他一向是不喜欢收音机的,习惯了后世的多媒体,现在重回收音机时代,而且是尖着嗓子的主持人的收音机时代,杨锐很不适应。 聊天不适合现在,他要是开启聊天模式,要么就是被周围人问出内裤颜色,要么就变成了无意义科普了。而且,前者的可能性是有百分之九十。 宣传队的表演却是令杨锐耳目一新。 后世政府喜欢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实在是太普遍了,什么敲大鼓,耍红旗,跳秧歌的,随便哪个生产队都能找出几个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宣传队表演,就杨锐看来,表演似乎是一种奖励手段似的。 但不管宣传员是怎么选出来的,对杨锐来说,他就像是一边干活,一边欣赏民族表演似的。 比坐在大剧院里是累一点,但是,考虑到健身的同时欣赏歌舞剧,这个逼格似乎也是不低。 杨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推着手推车乱跑。 不管是石头还是沙土,树枝还是树干,反正有人喊,他推过去,再拉回来卸在堆场就行了。 锣鼓喧天。 旌旗飘扬。 从天亮开始干活,到了日头升起的时间,几百米长的山路,竟然隐现雏形。 “休息半小时!”山坳里的临时指挥部,杨山同志拿起了大喇叭,站在一块大青石上,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几名生产队长立即拿起自己的大喇叭,同声喊道:“休息半小时!” 杨锐“咚”的一下,就将手推车给顿在了地上。 他的工作简单,就是在已经修好的土路上,来来往往的推着车子穿梭,要说属于相对轻松的工作,尽管如此,杨锐还是热出了满身汗,比卧推100个还累的感觉。 其他村民亦是三三两两的丢下了工具,有的人就地坐了下来,有的人勾肩搭背的继续适才的荤段子,还有的人并不停手,依旧埋头苦干。 “李家村青年突击队,再干十分钟!”一声狂吼,在半山腰炸响。 杨锐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山路最前方,约莫二三十只“蚂蚁”,齐齐直着身子,举起工具和黄漆红底的旗帜,拼命的挥舞。 同时,更整齐的吼声传了下来:“李家村青年突击队,再干十分钟!” “李家村青年突击队,再干十分钟!” “李家村青年突击队,再干十分钟!” 高声呼喊之后,一群人就再次埋头苦干起来,一边干,一边唱歌: “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林县人民多壮志,势把山河重安排……” 抬头望着土路最前端的身影,杨锐疲惫的身体,竟也感觉到又生出许多力气。 “黄家集先锋队,再干一刻钟!” 山坳的另一边,更大的吼声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转了过去,就见十几人的队伍聚集到了一起,共同摇晃着一杆红旗,似乎在与对面打擂台似的。 宣传队的几个人顿时被激了起来,互相商量两句,就敲锣打鼓的又热闹了起来。 “南湖供电局基干民兵队,加油!” 耳边一声响,震的杨锐耳朵嗡嗡的。 却是一队身着统一工作服的年轻人,一边喊一边呼啦啦的从他身边冲过。 杨锐整个人顿时斯巴达了。 李家村和黄家集的村民勇不可当还能理解,人家是着急给自己通电,你们南湖供电局的着急什么?还是基干民兵队…… 南湖供电局基干民兵队的年轻人们冲上了半山腰,其实也有点懵。 大家其实都很累了好不好。 休息三十分钟不耽搁什么事啊。 哎呀,我们为什么要跑上来啊,爬山就很累了,跑上半山腰简直是反人类啊! “自力更生!” “团结协作!” “艰苦奋斗!” “不怕困难!” “无私奉献!” 清越的童声,混合着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公鸭嗓子,在山脚下喊起了口号。 杨锐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少先队”的学生们亢奋了,正在变声期的音调,配合有点中二的口号,竟然一点都不中二了。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啊。”杨锐感叹了一句,却也是弯腰抬起了手推车,不急不缓的向前推去。 虽然他身家丰厚,虽然他能买得起大量的工程器械,虽然他能开发多种崭新的技术,但在崇山峻岭中搞基建,最需要的永远不是技术,而是一滴一滴的汗水。 从南湖市到西乡开发区的输电线,一路都是起起伏伏的山岭,不管是运来的电线杆和水泥,还是就地刨出来的深坑,都只能是使用人力。 后世常见的挖掘机和吊车,在这样的环境下,连进场都做不到,也不可能为了他们修筑一条道路,有这份功夫,输电线都已经安装完毕了。 架设输电线比修路容易,并不意味着工作本身是容易的。 只要想想将两米高的电线杆运进山,搬上几十米上百米高的山梁,就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为了上山而修筑的临时道路,更是分外的危险。 然而,中国的基建,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攒出来的。 欧美国家到了八十年代,大规模基建已经基本完成了,后代享受着前人的成果,自然能够坐在办公室里,谈论人生价值、劳工命运、自然保护,浑然忘记了华人劳工在太平洋铁路两边的累累尸骨,以及消失的美洲野牛种群。 八十年代的中国人,却远远没有矫情的资格。 事实上,八十年代的中国人,能不矫情的奋斗,已经是祖辈用命换回来的了。 同样的发展中国家,如肯尼亚之流的国家,倒是想做一些大规模的基建,喂饱国内的国民,教育自己的子孙,偶尔享受一下现代社会的福利,再吃一点美式的牛排,弄一点法式的红酒,捞两网大鱼生吃…… 但它们并不能。 为了不影响到各种已经建成的各种自然保护区,肯尼亚做任何形式的基建都非常的费力,用事倍功半来形容简直属于夸奖。 不管是铁路还是输电线,在肯尼亚做建设,首先就要通过各种各样的环评工程,而且是欧洲或者美国制定的高标准的环评工程。 这些环评工程,不可避免的迫使各种工程建设绕路,增加成本不说,还会无限的提高工程难度和时间。平路不让走,隧道不许打,架桥不沾水都是轻的,建设期间的运输和后勤更是堪称灾难。 即使如此,大规模的基础建设依旧会处处受阻,来自欧美或者非洲本地的环境保护组织,依旧可以不顾合法的环评是怎么说的,他们只关心狐狸妈妈能不能喂饱自己的三只小狐狸。 至于内罗毕市区的人类妈妈是否能够喂饱自己的三个孩子,那是人类保护组织的事,专人专责,各管一摊,堪称伟大的系统。 就是因为这样伟大的系统,自1902年以后,肯尼亚就再也没有修建过铁路了,期间倒是有当地政治家想要推进此事,终究为了世界人民的权益,为了世界人民的自然保护区而放弃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流的血,付出的努力不足。 中国人不用穿越时空,只要阅读自己的历史,就能看到肯尼亚人的窘境。 环境自然是需要保护的,但是,牺牲哪些人来保护它们,是需要流血、奋斗和牺牲的。 当中国人付出了自己的流血、奋斗和牺牲之后,他们才有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动物的自由,才有了在云@南坐高铁,去肯尼亚看斑马,去缅甸玩蛇的自由。 相比之下,直到2015年的时候,肯尼亚才开始建设百年来的第一条铁路,负责工程建设的,是30年前和他们一样贫困落后的中国人。 而30年后的中国人,能有资格在别国的土地上,建设极具经济和政治价值的铁路,依靠的正是祖辈肩膀上的厚茧,虎口撕裂的痛楚。 “李家村青年突击队,加油干啊!” “黄家先锋队,坚持到底!” “南电民兵队,永不停息!” 山坳两侧,吼声整天。 …… 第1125章 责任呦 中午。 长长的号角声,宣布早晨的工作完成了。 杨锐丢下半载的手推车,忍不住去揉酸痛的肩膀。 在半山腰埋头工作的“突击队员”们,也三三两两的走了下来。 与此同时,小溪旁已经飘来诱人的香气,那是十几只大锅,同时揭开锅盖,飘散出的气息。 “野炊啊。”杨锐仰头看看碧蓝的天空,顺口喊道:“垃圾归置,不要乱丢垃圾哦。” 杨峰同志腰里挎着大喇叭,听到杨锐说的话,也就举了起来,“喂喂”了两声,道:“都听到我儿子,恩,杨锐同志说的话了,各村的村长,各大队的队长,各小组的组长,都负起责任来,谁丢的垃圾,谁收起来,放到垃圾归置处,哦,放到这边的垃圾堆,我们统一运走。” 这下子,众人就听明白了,一个个答应了下来。 杨峰向杨锐抬抬下巴,慢吞吞的走过来,道:“看到没,你得责任到人,漫天说话没用,你要明确责任对象。” “是。”杨锐任由杨峰同志讲解他的管理学。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是,几十年的政治经验,以及乡镇工作的锻炼,让杨峰多有干货。 有几位路过的,听到杨峰同志讲经验,也很有兴趣的跟了上来。 如今没什么书本,新华书店的书籍同质化很严重,而且以老书居多,人们要想听点新东西,是很不容易的。 杨峰也是好为人师,像是聊天似的,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明确责任,也有助于提振士气,你比如说,给一个工作队定了目标,它完成了,那就值得表扬,没有完成,就要批评,如果不能明确责任,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对。” “咱们现在做这个输电线,对责任的要求要更高,对不对?每个人各司其职,恩,这样可能做不到,就算是责任到队,每个队各司其职吧,该奖励的咱们奖励,该批评的咱们批评,这样子,大家的士气才会高。” “是。” “你现在做的这一套也不错,但是,还有不足,你看大家,是不是都疲倦的很了?这样不行的,这样下去,下午的工作完不成,反而降低了一天的工作量。” “恩。” “这时候,咱们就要深入到群众中去,和大家聊一聊,了解大家的需求,传播咱们的想法,不能闷着脑袋做事,要让大家懂得你这样做的道理。” 杨峰同志说到这里,就亲切的慰问了在一旁休息的老农。 年轻人们跟在杨峰的屁股后面,看的甚为开心。 杨峰说的更高兴,只是不谈他的“帝王术”而已。 被慰问到的老农也很配合,听着杨峰同志的话,同步回答道:“我今年五十三了,腿脚有点不灵便了,但我还是过来了,能帮得上多少忙,就帮得上多少忙。” 说着,老农将铁锨在地上一杵啊,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旁边的沙土水泥堆跟前,费劲的掀起沙土,做出工作时的模样。 “您先别着急,咱们下午再继续做事。”杨峰看着他演练了两下,就请老农坐了下来。 老农稍微谦让了一下,缓缓坐回到了大石头上。 “有肉啊!” “大骨头!还有午餐肉!” 几声高兴的叫声,竟然是暂停了满场数百人的聊天声,也同时中止了杨峰“在南西输电线工作时的路边讲话”。 几秒钟后,人群忽的动了起来。 众人奋勇向前,你前我进,一点都看不出劳动后的疲倦。 杨峰面前的老农更是行动迅速,只见他将手里的铁锨一丢,任由其自由落体,同时,又将身上的衣服猛然一扒,再往铁锨上一贯。 铁锨落地,衣服盖在铁锨上,几乎分不出先后来。 分不出先后的还有老农的动作,只见他看也不看衣服落到了哪里,只是右脚一拧,左脚一蹬,整个人就箭射了出去。 当混乱的人群还是仰着脖子,双手伸开,一边张望一边快走的时候,老农的速度已经彻底起来了,三拐两拐的,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跟在杨峰身后的,渴求知识的年轻人们,看到这一幕,登时惊呆了。 说好的腿脚不灵便呢? 说话的五十三岁呢? 说好的疲惫不堪呢? 年轻人们不禁陷入了肉与学习的天堂中,徘徊了0.5秒后,也学着老农的姿势,像是百米选手听到了发令枪似的,拔腿而跑。 “让一让。” “让一让。” “别挤。” “别挤了!” 山坳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叫声和呼声,热闹的就像是赶集似的。 一瞬间,杨锐和杨峰身边,就被清空了。 “你买的肉?”杨峰摸摸脑袋,有点明白过来。 杨锐点点头,道:“我和西堡肉联厂说了,让他们送了些大骨头过来熬汤,又买了午餐肉罐头,给大家尝个鲜。” 如今的农村可是买不到午餐肉的,因此算是稀罕的商品。 当然,西堡肉联厂出的午餐肉,也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也是杨锐要求了,人家才给送来。 杨峰嘴角抽搐两下,问:“花了不少钱吧。” “华锐出的钱,我是觉得这样能增加士气,加快工程进度。” “恩,大家的确很有士气。”杨峰一阵郁闷。 老子辛辛苦苦给你谈经验,你是怎么做的?你跑去买肉? 买肉是能涨士气,谁不知道吃肉了就干劲十足,你买得起吗? 好吧,你华锐制药厂有钱……但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杨峰长长的叹一口气,道:“你今天给大家吃了肉,大家是要好好干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后要是不给买肉了,大家是不是有心理落差呀。” “为什么不给买肉了?”杨锐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看的老爹心焦。 杨峰道:“因为你天天买肉,成本就上来了。” “不会,大骨头很便宜的,我一次买了好几吨,随时运过来。”杨锐顿了一下,又道:“午餐肉稍微贵一点,我考虑着两天提供一次,这样应该能坚持好长一段时间了。” 杨峰突然很不想和自己儿子说话了。 …… 第1126章 竖旗 输电线的建设进度,比南湖市供电局预计的要快的多。 在山峦中穿行的红旗,也从“李家村青年突击队”换成了“王家村青年突击队”,再换成了“周家村青年突击队”…… 一座座碧绿的山峰间,多了数条羊肠小道和笔直的电线杆,同时,也点亮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村。 老实说,这样的变化并没有让山村变美。 杨锐站在山脚下往上看的时候,更是感觉那些或黄或黑的山路,丑的出奇。 所有这些山路都是不规整的,更没有任何美学上的考量,只是为了上山运电线杆、水泥或者电缆的时候方便些。 出于方便的考虑,一些平缓之处的杂草是没有清扫的,而危险路段则收拾的稍微齐整一些,这样从底下看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景象了。 那些绿油油的山峰,中间就像是贴了补丁一样,而高出树冠的输电线,更是颜色各异,横拉纵扯。 若是在旅游经济兴起的年代里,搞这样的建设,大约是弊大于利的。 但在86年的当下,能够通电的村子,却是羡煞了许多人。 就在输电线建设的过程中,杨锐便眼睁睁的看着有四户人结了亲。 “我们村有电。”在短时间内,就变成了流行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沿线越来越多的村子,加入了志愿建设的队伍中。 凡是出工出力了的村子,过后都会拉上电线,这是杨锐代替华锐制药厂做出的承诺。要说起来,这是一项靡费的政策,但在杨锐看来,也说不上是吃亏还是占便宜。 给山里的村子通电,原本是一件花钱的事,不过,有本村的村民无偿帮忙,开销其实能够减掉不少。 另一方面,杨锐还考虑到了输电线日后的维护问题。 “电缆无铜,盗之无用”之类的标语,可不是因为好玩才刷遍大江南北的。 山村里的居民固然朴素,但要说他们纯洁善良,那就是挑战人类生存基础了。 华锐制药厂需要的是稳定安全的输电线,而非整日制造事故的麻烦线路。 再者,备用输电线既然是备用的,就说明平日的用电量不大,如果不在沿线寻找大量的用电户的,输电线的浪费也是惊人的,到时候,南湖市电厂又会有所不满,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给华锐制药厂一条备用输电线的原因之一。 华锐制药厂没有备用输电线就不能安稳的生产,南湖市电厂没有充足的用户就不愿意拉线,这样的矛盾,要么由公共财政解决,要么就是华锐出钱。 在外企进入中国之初,大部分的项目问题都是如此解决的。 当然,总有一些项目最终未能解决问题,以至于搁浅的。 杨锐将华锐制药厂建在内陆的河东省西乡开发区,也就是为了避免各种的此类事件。 如今看来,效果也确实不错。 不仅输电线的建设极快,制药厂的改建亦是一日千里。 换成是在京城的话,央字头的建筑公司,就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别说是大面积的整改了,就是小地方的修改,也不一定能如期进行。 其实,平江建筑总公司同样不是什么善茬儿,奈何华锐制药厂的项目,在河东更受重视,才将林鸿斌等人给压服了回去。 杨锐亦是投怀抱李,随着主车间的整改结束,就开始从国外进口各种仪器设备。 光是价值400万美元的原料配制罐和匀质器,就给河东省政府吃了一颗定心丸,以至于关志勇主任还特意跑了一趟西乡开发区,就为了看这台人民币3000万也买不到的设备。 摆放在输液生产区的原料配制罐,从外观来看,其实就是几个不锈钢的大罐子,通过不锈钢的管道和架子连接在了一起,它的一侧还有相应的不锈钢柜子,里面是配电器等一应设备。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只不锈钢组成的大家伙。 光洁明亮,但是看不出什么高科技的基因。 关志勇主任盯着原料配制罐,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不解的问:“就这么个东西,值3000万人民币?” “400万美元。”杨锐笑笑,说:“3000万的说法不准确,那个是他们国内代理公司的报价。” 如果是国内的制药公司的话,估计是宁可花3000万元人民币,也不肯给400万美元的。 关志勇的重点也不在于美元和人民币之间的关系,只是皱皱眉,小声道:“杨锐,咱们私下里说,华锐制药厂给的报价的水分,有多大?” 杨锐耸耸肩,道:“您要是问别的,的确是有水分的,这台还真没有。” 投资肯定要有水分的,就像是赤壁之战,曹操领军百万的形容一样,华锐制药厂对河东省的投资,本来就是打了折扣的,所谓的1800万投资,本来就是全新设备组成的高价。 不过,原料配制罐却是不好用二手货的,也不是不能用,而是国内的维修水平不达标,易损件的大量存在,使得捷利康的买方代表推荐了新货。 杨锐的资金充足,也就同意了捷利康方面的建议。 关志勇却是难以置信的问道:“就这么几个大罐子,非得进口不成?国产的有没有能用的?” “左边这个叫浓配罐,下搅拌用的是磁力搅拌,德国的减速机,管底的气动隔膜阀,意大利生产的,配的还有电加热呼吸器和四氟滤芯……”杨锐边说边走,又指指旁边的罐子,道:“稀配罐是关键罐,配置要求更高,里面有一个称重系统……” 关志勇听的似懂非懂,自失的一笑,道:“算一下就这么点不锈钢,竟然能卖几千万出来,外国人会赚钱啊。” “我们的药厂开工以后,附加值会更高。”杨锐对此是颇有自信的,制药企业差不多是全球附加值最高的制造业了,就是it产业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关志勇微微点头,却并不在意。 未来的事谁说的上呢,何况是附加值或者利润这种事。 不过,说得上的事总归是有的,关志勇重新露出微笑,道:“我今天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哦?” “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同意迁移针头厂了。” “呀,这个的确是好事。”杨锐露出笑容。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河东省内有数的国企,而且拥有一定的出口权,赚得来外汇又利润丰厚,属于战略上不可轻辱的类型,能够和平解决,也从侧面说明省府的决定。 而这,正是杨锐想要的。 关志勇见杨锐高兴,也就高兴起来,又道:“既然这样,我的第一项任务就完成了,顺便代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向你发出一个邀请,他们想请你和华锐的负责人,吃一顿晚餐。” “没问题。”杨锐是不愿意应酬的,但你平白无故的拆了人家一间场,却连面也不露,那就太过分了,所以,杨锐答应的还算是爽快。 关志勇这下子彻底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最近一个月,真是既顺利又舒服,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 第1127章 全权供应 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将宴请放在了自家的招待所内,全称是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西乡开发区招待所。 虽然西乡开发区的开发时间很短,仅仅一年多点,但是,想想也能理解,国企的干部是没办法脱离招待所一年时间的,所以,起一个长长的名字,圈一块大院子,也是应有之事。 唯独院子内的布置过于平反,仅仅有些80年代常见的花圃,再就是一圈仿照酒店装修的大平房。房子后面的小林子里,竟然还散养着一些鸡,给杨锐一种农家乐的感觉。 关志勇负责招待,呵呵的笑两声,道:“地方看着是简陋了些,房间内的装饰还不错。另外,招待所的厨师是有名的好,我们来开发区,有时候都要专门过来的。” “这个我信。”杨锐表示我见多识广了。 现在的好厨师基本都在国营单位,实在是国企的待遇和社会地位高太多了, 反而是私人饭店,多是些入门不深的厨子在经营,像是曾经史贵那样的苍蝇馆子,才是如今私人饭店的普遍状态,又或者就是杨锐常去的爆肚冯,家传的手艺是一方面,经营的品种也很重要。 而能做大菜席面的厨师,如今流落在外的就少了,另外,不像是某些工种难以展现技艺,厨师要表现是很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大领导们在鉴定美食方面,都有独到之处,鲜少有尸餐素位者…… 一会儿,十二个凉菜端上桌。 比较常见的猪耳朵,若是在普通菜馆,就是切切切,再拌些调料端上来,能稍微摆盘一下,就算是讲究了。 招待所的猪耳朵,却是先用沸水汆过,又用高汤吊了,再裹以莴苣和冬笋,吃起来是外柔**脆,咸香而后鲜甜。 只这么一道菜,就不是普通店家能做或愿意做的。 尤其是地处偏僻的招待所,每天怕是准备材料,都是倍感麻烦。 几位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官员看杨锐吃的摇头晃脑,不禁一阵欣喜,打头的经理唐浩仓更是颇为轻视的瞄了杨锐一眼,对这个甩开腮帮子吃菜的年轻人,有所不屑。 “杨主任,我来敬你一杯。”唐浩仓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要说酒桌文化的话,80年代可比后世还要复杂些。什么每天喝两瓶茅台的许将军,酒品看人品的八十一种技术分析,又或者吃菜不张嘴,饭后不打包,都是各地有各地的讲究,各单位又各单位的说话。 要说有什么共通之处,浪费文化大概是比较盛行的。 就像是酒桌上的凉菜,那是给你配酒的,吃菜不喝酒,简直就是乡巴佬。 而在点菜吃菜的过程中,越是能制造浪费,也就越是容易得到尊重。 大家都是挨饿长大的,好容易有了钱有了权,自然念叨着要喝一碗倒一碗,最后倒不下去的那个,自然就是伪权伪富阶级。 在唐浩仓看来,杨锐就是这样一个露出窘相的伪权阶级。 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个很封闭的系统,因为利润丰厚的缘故,甚至没有将地市政府看在眼里。 也就是省府的压力,才让唐浩仓们有些行动的动力。 但对杨锐,唐浩仓还是有理由不爽的。 他站的直直的,将端着酒的手臂往前伸,脸上的笑有些假,自上而下的看着杨锐。 杨锐站起来,端起酒杯,和唐浩仓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道:“我不太能喝酒,咱们随意吧。” 说过,杨锐轻轻抿了一下,将杯子放下了。 唐浩仓顿时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都放了下来,道:“杨主任,就一杯酒,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们今天请我来,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呢?要是就为了喝酒,我就不陪了。”杨锐说着目光看向关志勇。 关志勇一阵苦笑,他是科工委的主任,要说是蛮厉害的,偏偏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个自生的品种。 关志勇叹口气,劝道:“唐经理,杨锐的确是不能喝酒,搞研究的人,和咱们不太一样,这样吧,我和你碰一杯。” 见关志勇放下了脸面,唐浩仓也就不好坚持了,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砰的坐回到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关主任,我是服您的,也是因为您说了,我们才一口同意,将针头厂迁走,否则,上百万的投资,还没建成投产就拆除,我们也很难说话的。” “是是是,平色公司也确实是不容易。”关志勇说着场面话,又端起杯子,笑道:“我敬各位一杯。” “关主任,您不讲究了,怎么能一个人敬大家呢?”唐浩仓呵呵的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再道:“我看这样,我先通个关,然后是关主任,再然后是杨主任……” 杨锐不禁有些厌烦了。 要说现在的酒场文化就是这样,拼了命的喝酒,场面话是一堆一堆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酗酒鬼给造起来的。 所谓的长袖善舞,有一半的时间,就是舞在酒场上的。 而会不会舞的标准,其实就是喝了酒,能不能把事给办成。 有的人,喝了酒能办成事,有的人,喝了酒也办不成事。 杨锐看着自己的酒杯,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中。 他从来都不是一名长袖善舞的人。 如果是的话,他当年大约能够顺利的读博吧。 导师也是需要和喜欢长袖善舞的弟子的,而且,长袖善舞的弟子,本身就应该能得到导师的关注和喜欢才对吧。 比较起来,杨锐更适合默默的做事。 只是做到了现在,他终究是不能脱离社会的。 “关主任。咱们还是先谈事情吧。”杨锐将即将陷入拼酒的关志勇给拉了回来。 关志勇还真的不愿意拼酒,他的年纪大了,对喝酒什么的也比较淡了,可是,杨锐的表情动作,还有唐浩仓等人的态度,却给关志勇不好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昨日的想法太乐观,太简单了。 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又舒服又顺利,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好家伙,一天都没保持住好吗? 关主任仰首望天三秒钟,也只能顺着杨锐的话道:“也是。唐经理,这样子,咱们先吃点菜,别浪费了厨师了手艺,再一个,咱们先说话,再喝酒,好不好?” “关主任说了算。”唐浩仓放下了酒杯,沉声道:“不喝酒也行,不喝酒,咱们就摆明车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对,开诚布公。”关主任笑着。 “针头厂可以迁走。” “太好了。”关主任直接变成捧哏的了。 唐浩仓笑看关主任一眼,再道:“我们也不能白白拆了自己的工厂,得有补偿。” “省里应该是给你们补偿的。”关主任说的还算轻松。河东省每年都会以各种名目给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奖励,因为后者赚来的外汇,都是按照国内标准结汇的,如此一来,省府就会给一些好处来安抚他们,当然不能和结汇的损失相提并论,但总归是些不错的名义。 所谓的补偿,其实也不用省府多出钱,就是把某些福利当做补偿就行了。 唐浩仓自然不会被关主任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用手搓着酒杯转了两圈,道:“杨主任,您可以和华锐公司说,如果把华锐制药厂的铝箔全包给我们,针头厂的事,就算是我们送的礼物了。” “全包是什么意思?”杨锐沉稳的问。 “以后我们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向华锐制药厂全权供应铝箔,你们只管用,其他的都不用管了,也节省你们的时间。” “全权供应?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词。” “全权的意思,就是你们只需要生产药品就行了,铝箔方面的需求,我们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会承包掉的,不论是价格,还是用量,我们都会尽量让华锐制药满意。”唐浩仓微笑着道:“您看现在的环境,随便一家铝箔厂,产品还没出厂呢,就被抢光了,我们保证你们的原料需求,也是为了响应省里的号召。” 说过,唐浩仓向关志勇举杯,道:“关主任,咱们碰一个,学雷锋好榜样,是不是?” 关志勇无奈的和他碰碰杯。 唐浩仓一口喝了,冒着酒气,冲着杨锐道:“怎么样?” 杨锐似笑非笑,道:“你是问我们把铝箔的定价权和生产标准都拿走了啊,最后是你们生产什么,我们就得用什么,你们开多少钱,我们就得如数支付……” “但你们省心呀。”唐浩仓淡定的道:“多少企业,想和我们签这样的合同,我们都不签的。” 杨锐忍不住给笑了出来。 …… 第1128章 善男信女 唐浩仓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说瞎话。 80年代的环境与后世的确是很不同的。 简单来说,80年代是物质紧缺的年代,而到90年代中期以后,就是生产过剩的状态了。 体现到企业和社会生活当中去,可以用销售员和采购员的地位轮换来说明。 进入21世纪以后,采购员显然是最吃香的,不管是大公司小工厂,但凡有采购权的,那都是被人请吃的对象,塞红包给黑色收入什么的,也总是免不了的。 但在80年代,采购员就可怜了,深夜排队,整日送礼,喝酒吐血,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从某厂的销售科手里,拿到一点货。 有货就能赚钱,有货就能销出,对货的数量的需求,远远超过了质量的需求,以至于某些货品有明显的瑕疵,采购员也不愿意去换。 因为换货浪费时间,换货耽搁事。 当然,物质紧缺的程度也是在发生变化的。 例如80年代初,尤其是82年乃至84年前,中国社会是全面紧缺的,粮票布票工业票的作用就体现于此。你想买自行车,你得工业券,因为要的太多,一个人攒根本攒不出来,还得全家总动员,借个一年半载积累的工业券才行。 想买电视机,想买水果糖,想买冰箱洗衣机,皆是如此。 进入86年以后,全面紧缩算是基本结束了,米面粮油都能敞开供应了,家电还紧张一些,但在工厂层面,已经没什么难了。 但是,紧缩依旧是存在的,尤其是铝箔这样的高技术含量的工业品,始终受到工厂的追捧。 唐浩仓如果说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愿意足量供应给华锐制药厂,那杨锐还非得谢谢人家不可。 然而,唐浩仓,或者说是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想的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供应。 他们要求的全权代理,很明显是想要吃肉的节奏。 而且,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根本不知道华锐制药厂之后的生产规模会有多大。 超大规模的生产,是要求降低各种原材料的成本的。 考虑到未来会出现的竞争对手,杨锐也不可能将铝箔的定价权交给平江有色金属公司。 否则,他们就算是每片铝箔赚几毛钱,华锐制药厂也是要疯的。 更不要说,还有生产标准这种事。 不能挟制供应商,反而要被供应商挟制的工厂,杨锐甚至觉得要来没有用。 他做自己的制药厂,是想要实践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同时赚钱供应科研的。 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的,杨锐辛辛苦苦的做制药厂有什么用? 再者,gmp的标准是不断更新的,86年合规的药厂,到了96年是铁定不合格了,这样的更新速度,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跟得上吗? “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生产的铝箔的厚度是多少?”杨锐问出一句话,稍微有些脱离唐浩仓的大纲。 他原本以为杨锐是要讨论一下账期之类的事,现在听他的话,不禁嘴角一撇,心道,我们的铝箔厚度怎么样,在这个事情上,有关系吗? 他不用说出来,只是笑一笑,道:“杨顾问对铝箔有什么要去,尽可以提出来。”。 他们虽然建了一个铝箔厂,却也不要求全部销给杨锐,现在的销售是很好做的。 不过,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考虑的也比较长远,他们认为华锐制药厂的投产时间会比较晚,旺盛期会在几年以后,到时候,全国各地的铝箔厂都起来了,他们要是能抓住这个稳当生意,起码能换个江湖地位。 当然,钱也是肯定不少赚的。 就是锐利进取的领导也很赞成此项计划,不免存着借此产能升级的念头。 杨锐只是看着唐浩仓,微微一笑,道:“厚度0.007吧,你们要是能达到,我不介意签合同。” 他是笃定平江有色金属公司达不到这个标准的。 而他们要是真的拿到,改改合同,杨锐还真的有可能签。毕竟,能从国内获得部分原材料的供应,总比千里迢迢的船运舒服。 唐浩仓过了一下脑子,脸色登时一冷,道:“杨主任太没有诚意了吧。” “0.007是gmp标准。” “在gmp标准里,也是高标了吧。” “的确。” “0.007的铝箔?呵呵,我要是有0.007的铝箔,那就是你求着我了!”唐浩仓已是火气上涌。 杨锐摆摆手,问:“所以我先问,你们目前生产的是多厚的产品。” “给华锐,0.02的铝箔。” 厚度相差三倍,算是不错了。 杨锐有些意外的道:“0.02也算顶格到gmp标准了,你们的公差有多大?叫厚度偏差是吧。” 唐浩仓向左右看了看,一名身材矮小但精干的男子站了起来,道:“这方面我比较了解,代替唐经理回答一下,我们采用的是日本技术啊,误差基本能在厚度的10%啊。” “0.002?” “是。” “那我要是采购0.02厚度的铝箔,实际拿到手的就有可能是0.022的。”杨锐并不意外,只问:“你们能生产0.018以下厚度的铝箔吗?” 矮精男摇头道:“做不到,现在的厚度的难度已经很高了……” 杨锐打断他的话,道:“0.022的铝箔是不合规的,到了欧美市场的话,是要被打回来的。” 唐浩仓站了出来,道:“你也不是现在就要往欧美送,等过几年,我们也换设备了。” “那就等你们换了设备,我们再谈吧。”杨锐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光了,他不可能为gmp合规多花几百上千万元,最后跑去采购不合规的原料,毁掉所有前期的努力的。 唐浩仓的脸也一冷,道:“杨主任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干脆,我们也等你们药厂投产了,再牵针头厂好了。” 杨锐看了一眼关志勇,道:“关主任,针头厂迁移,不是已经批了吗?” “批了。”关志勇也不爽唐浩仓的态度。 “既然上级部门批准了,我们执行就行了,平江有色金属有限公司能迁移就迁移,忙不过来,我们也能帮忙。”杨锐鼻子哼哼两声,他设厂在西乡开发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被一家矿厂给吓住了,他的药厂也不用开了。 做制药厂,走的就不是善男信女风。 …… 各位读者大大,请加我的微*信*公*众*号。在上面我能发些有趣的文章,搞些回馈读者的活动也方便,未来还会有好玩的内容。微信点添加再点最下面公*众*号,搜索“znc100”或“志鸟村”即可找到,快来关注吧。 …… 第1129章 膨胀 唐浩仓也听懂了杨锐的潜台词,哗的一声站起来,死死的盯着杨锐,道:“杨主任,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就河东省内,能生产医用铝箔的,只有我们一家。” 杨锐耸耸肩,不屑于和他争辩,径自离开。 准备了整套大戏的唐浩仓感觉更气了,要说在河东省内,他还真没有被如此轻视过。当然,高层领导怎么对待他,那是另一回事,但是,面对杨锐这样的年轻人,唐浩仓本来是很有心理优势的。 他一脚将自己的椅子蹬到了后面,指着杨锐的脊背,道:“我告诉你,你有本事就买进口货,国产的你就别想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香港主子有多少钱。” 关志勇叹口气,拦着唐浩仓,道:“唐经理,说这些做什么,谈不拢就谈不拢吧,不要恶语相向嘛。” “恶语的不是我。”唐浩仓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到了吧,他可是要帮我拆了针头厂的!” 啪。 唐浩仓将手拍在桌子上,汤汤水水都溅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拆了我的针头厂。” 矮精男无奈的放下筷子,道:“他也就是说说而已,杨锐今年22了没?和我儿子差不多大,说点气话算什么。” “他像是说气话吗?”唐浩仓说着看向关志勇,道:“关主任,咱们当初是说好的,铝箔只能从省内购买。杨锐要是支使着他的香港主子从省外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关志勇淡淡的笑几声,说:“华锐制药厂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你们做不出他要的规格,还不允许他自行购买?”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如果把采购价提高一点,我们再购买好的设备,也不是做不出0.02的铝箔,但你看他这个样子,是想谈话的样子吗?”唐浩仓将罪责一股脑的推到杨锐身上,越说自己越是生气。 关志勇心道,你们不是要全权负责铝箔的供应吗?还需要谈什么采购价。 不过,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关志勇也没有和他们谈对错的想法,想了一想,道:“杨锐年少气盛,你们有必要和他争一口气吗?唐经理今年贵庚?” “贱命一条。”唐浩仓摆摆手,也舒了一口气,道:“我今年四十七了。” “我比你还大几岁。”关志勇自失的一笑,道:“你说,咱们这个年龄,还与杨锐要争一个高低,何必呢?” 唐浩仓的气势不免一滞。 “他把铝箔供应交给我们,针头厂我们照拆,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唐浩仓自觉是退让了一步,又警告道:“我把话说在前面,我明天就去见华锐的香港经理,他杨锐别以为能欺上瞒下。” 关志勇莫不言声的点点头,心道,话说三遍比屎臭,你心心念念的,不还是害怕杨锐从别的地方采购铝箔? 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强项是采矿业,他们拥有全省有色金属的采掘权,尽管不是独家采掘权,但由于技术和政策的支持,他们始终是捞取了最大份额的,新发现的矿山和富矿,毫无疑问的都是属于平色的,只有一些偏远地区的贫矿,才有其他地区有色金属公司沾手的可能,这份权利,若是交给私人的话,轻轻松松的制造出无数个首富。 想想看,河东省境内,所有铜、铝、吗,镁、钨、镍、锂……等等等等的开发权,其中任何一样都能制造出不止一名的矿业大亨了。 事实上,河东省本来也就是一个矿业大省,中国向来是缺铁而多有色金属的,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因此掠取了大量的资源。 当然,公平的说,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也上缴了大量的利润给国家,在矿产开发方面,国企的价值与意义还真的是超越私企的。矿产行业的特殊性,也非常适合国企的操作与发展。 但对有色金属公司的领导们来说,控制着如此庞大的资金,心理膨胀是不可避免的。 同时,这么多年的发展下来,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也确实设定了许多规矩,比如境内的有色金属的部分垄断,亦是得到地方保护的力量的支持的。 关志勇在离开西乡开发区之前,也是特意提醒了杨锐:“冶金局肯定是会支持平色的,你不要掉以轻心,实在不行,我就再找找平色内部的关系。有些事情,还是要商量着来的,你不是说,在中国,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吗?你看,现在发生了问题,我们就正视问题。” 杨锐笑笑,道:“我还说,在中国,多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呢。” “输电线的问题,不就被你解决了。” “我当时想的可是针头厂。” “针头厂也能解决,但你不能蛮干。”关志勇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平江去了,他的正职也很忙,不可能无限期的停留西乡开发区。 杨锐不以为然的坐上车,且道:“我们从针头厂前面绕一下。” “好嘞。”给杨锐开车的是西乡开发区的司机李高远,杨峰同志信任的下属,也是西寨子乡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杨锐靠着后座,闭目沉思起来。 他其实不觉得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是困难,这件事,有太多的解决方案了。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就是用大团结来团结平色内部的亲己派,打击唐浩仓一系即可。 若是采用绿板大团结的话,杨锐估计花费不了针头厂十分之一的成本,就能让平色自己将针头厂拆的一块砖头都不剩。 那些国际级的医药公司进入中国是怎么做的,赠送礼品、商务宴请和会议都是最基础的,邀请利益相关方出国考察,给予购物折扣等等,更是轻而易举,连行贿都算不得。 华为的经验也很值得学习,从90年代开始,华为就在推进邮电职工持股,全国先后有100多家地方邮电部门的职工,成为了华为电器公司的股东。例如沈@阳华为筹建的时候,华为还曾承诺“为了回报邮电职工的支持,在辽宁的合作公司起步的前三年,如果回报率低于15%,华为公司补到15%……待华为公司股票上市时,变成统一法人,随同华为一起上市”。 换言之,华为是保证了向当地邮电职工三年反馈45%以上的利息,后世玩的火热的p2p都不一定有这么高的利息,更不要说,上市之后的溢价了。 如果杨锐愿意和当地某些单位或机关结成这样的利益共同体,那就不是华锐制药对付一个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了,而是全体利益共同体,一起对付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了。 不过,在华锐制药建立之初,杨锐却不愿意采用这样的方案,那会被认为是资金不足而采取的吸储措施也有可能。 另一方面,杨锐更想要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供应商,而不是被反过来控制。 如此说来,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原本就不是一个恰当的合作对象。 “杨总,针头厂要到了。”李高远目不斜视,在抵达针头厂前,提醒了杨锐一句。 针头厂内,似乎也发现了杨锐乘坐的轿车。 十几秒后,却见一队二十几人,排队战列在了针头厂的铁门后。 人人手持步枪! 打头的工人,胳膊上绑着红带子,威风凛凛的打开了步枪保险,做出了一个瞄准的动作。 李高远很自然的做出了规避的动作,轿车划出一个畸形的大c,加大马力的开走了。 针头厂内的工人们,发出一阵的哄笑。 杨锐哑然失笑。 确实,人家是河东省最大的有色金属公司,一年到头的在野外开矿,民兵队建的比西乡好,也是很自然。 可惜,在西乡开发区,大家的牌还是差太远了。 …… 第1130章 一个巴掌 “我们的技术在全国范围内都是领先的,而且也是完全符合国家在医药卫生方面的要求。杨锐以国外的标准,来要求我们的产品,简直可以说是无理取闹。”平江有色金属公司的总经理卫永昌挥舞着手臂,尽显强势: “我承认,gmp技术的确重要,但是,也要看到我们目前的国情。什么都挑最好的当然容易了,但如果全国的企业都这样搞,我就用一个词来形容,劳民伤财!” “我们平江有色金属公司,不是不想做好铝箔,我们也是有能力做出更薄的铝箔的,但是,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不能因为一家香港企业要求了,我们就去给他们生产,过两年他们不要了,我们的生产线怎么办?” “我们目前的技术规格,是专家论证过的,是既适合我国国情,又能满足各家企业需要的规格,而且,我们的生产线刚刚建成,现在是收回投资的时间,难道就为了一家制药厂,将现有的生产线搁置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对吧,宋厅长。” “啊?哦,对对……卫总经理的发言发人深省,很精彩,很精彩。”宋厅长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会议桌两边顿时配合的将掌声给打了出来。 卫永昌哼哼两声,坐了下来。 他知道宋厅长有点不太高兴,但不太高兴又如何?总不能损失平色自己的利益,就为了让宋厅长高兴一下下吧。 “接下来……谁想发言?”宋厅长的目光从个人的脸上扫过,浑浊的眼珠子有点转不动的感觉,仿佛锈住了一样。 “我想说两句。”有人当时就举手了。 卫永昌冷眼看去,见是发展规划处的处长沈康乐,也就冲着对方笑了笑。 沈康乐同志却没有笑,而是清清嗓子,道:“各位领导、同志,我想提醒大家,省里对于发展西乡开发区,尤其是建设华锐制药厂是很有决心的,我们冶金厅,以及冶金厅下属的企业,也有必要统一思想,协助建设华锐制药厂……” “沈处长,你这个话我不爱听,华锐制药厂要建,平色就该死是吧?”卫永昌立即打断沈康乐。 沈康乐皱起眉,道:“卫总,请注意会议纪律,你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在我发言结束之后再提出。” “我有意见,我意见大的很。凭什么我们的厂子说拆就拆?还没到占着他们地方的时候,靠着他们的厂子都不行?简直跋扈。铝箔也是,我们专门把生产线建到西乡开发区的,之前平江市要我们,我们都没有过去。现在倒好,他还挑三拣四起来了?全国一流的生产线啊。”卫永昌的资格更老,大声说话近似狂吼,竟然没人管得住。 沈康乐只能等他说完,道:“卫总,一个针头厂,一条铝箔生产线,怎么就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西乡开发区内严控污染,这是早就规定了的事,平色先建针头厂,再建生活锅炉,本来就是违反规定的。” “违反规定?违反规定的工厂多了,你沈处长都要拆吗?你如果要拆,我现在就列一个名单给你。”卫永昌气势汹汹,他也的确是很有底气的,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不闹不成样,闹了以后才是自己的。 而且,卫永昌的话也不能说错,国内的法律法规向来如此,总是划出线来,却不加监管或执行,使得各家企业渐渐的越线而行,到了需要执行的时候,不管抓哪一家都没有抓错的。 以针头厂的违规来说,说破天去,也没有拆掉的理由。 这时候,宋厅长就摆了摆手,道:“老卫,不要这么咄咄逼人。针头厂要拆,是省里领导决定的,到时候,给你们重建一个,这不是说好的吗?” “重建是必须要重建的,但华锐也不能一声不吭,不闻不问吧。我们这么多工时用掉了,就没有一点补偿,也不合适吧。”卫永昌哼哼着,像是一头发怒的公鸡。 沈康乐将话题给接了过来,道:“补偿是补偿,厅里可以代替你们去谈。但是,你们要挟华锐,把持铝箔的供应,这个怎么可以。” 卫永昌放声道:“什么叫把持铝箔供应?沈处长,你这么说,就太不公平了……” “我赞成沈处长的话,平江有色金属公司,就是想要把持铝箔供应,并以此要挟香港华锐制药厂。”说话的,却是一把推开了会议室门的杨锐。 与杨锐同行的还有关志勇,他向周围拱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接到通知来冶金厅开会,结果来的晚了,不好意思啊……” 卫永昌的脸色刷的就变了,一个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就开始进入看戏模式和深思模式了。 “不好意思,听到卫经理说的话,有点忍不住啊。”杨锐笑了笑,再和宋厅长打了招呼。 宋厅长点点头,道:“我邀请了杨顾问来参加今天的会议。杨顾问,关主任请坐。” “宋厅长,这是我们冶金厅自己的会议,请两个外人来是什么意思。”卫永昌极其不满,干脆就是大吵的样子。 “卫经理稍安勿躁。”宋厅长和煦的笑着,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一个巴掌拍不响,宋厅长不接茬,卫永昌就没有吵闹的借口了,他自然而然的将目光看向杨锐。 “我今天来,是想带给大家一个机会。”杨锐微微笑着,面向卫永昌道:“众所周知,平江有色金属公司提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接受的条件。因为是无法接受的条件,所以,我就通过省府,请求参与到大家的这次会议中来,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条件。” 卫永昌呵呵一笑,鄙视的看向杨锐,道:“不管你是私下和我们谈,还是公开谈,我们平色的要求都是不变的,你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接受,就滚!” 说到最后两个字,卫永昌爽的不行。 宋厅长和关志勇微微色变,但都没说什么。 杨锐亦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再缓缓道:“我是想和在座的其他人谈,并不是想和平色谈,卫经理,你有点自作多情了。” 卫永昌一愣,转瞬又是一个白眼,道:“你们还说要0.02的铝箔?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提供?不用0.02就是0.03,0.04的铝箔,有人能提供吗?” 说完,卫永昌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你还不如用铁皮包药片呢。” 也不怪卫永昌嚣张,他们在河东省内就是最大的精炼和有色金属产品生产商,像是铝箔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门类,正是他们的专精。就是省外的大型国企,比他们也领先不了太多。 其他公司的负责人的表情各异,总归不是太自然。 在技术和生产领域,他们的确不是卫永昌的对手,而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接触过铝箔生产线。 杨锐任由卫永昌狂笑,等他的笑声停下了,房间内重归安静了,才道:“我知道0.02以下的铝箔生产线,目前在国内还比较少见,正好华锐制药有这方面的关系,我们计划引进一条,交给在座的一家工厂,进行协议生产。” 卫永昌的笑容,猛的就收敛了。 不等众人询问,杨锐紧接着又道:“华锐制药会垫付生产线的钱,另外,也会尽量介绍一些客户,受让生产线的工厂,只要安心生产,定期归还垫款就行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在做的国企负责人了,就是宋厅长和关志勇的心脏,都怦怦的快跳起来。 …… 第1131章 活力 垫付机器,定期还款的模式,在资本主义国家,其实是相当普遍的,尤其是在资本不发达的年代里,更是经常。 要说使用这种模式最娴熟的,应当是工业化初期的日本。 曾经的日本是一个很穷的国家,而且社会分化的很严重,财团、企业主和贵族们,拥有大量的财产,普通人和小武士们资金匮乏,在这种环境下,要像欧美那样发展工业,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小公司,基本很难得到银行的自助。 于是,垫付机器的模式就大行其道了。 而且,不像是普通人想的那样,由机器生产厂商垫付机器——那等于是欠债,在工业化初期,重工业企业也是很缺钱的,机器的销路又很好,根本不会允许这种行为,所以,垫付机器的债方,往往是受让方的客户。 换言之,就是客户有了需求,而上游工厂或者作坊无法达成的时候,客户干脆自己出钱,帮助工厂或者作坊升级机器,并继续从工厂拿货。 对中国人来说,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行为。 这就好像是一家出售五金件的超市,觉得某厂的水龙头的公差太大,他的做法不是寻找另一个水龙头生产商,而是拿钱出来给水龙头工厂买机器,并且继续从他们那里购买水龙头。 这种模式是一种很日本的模式,需要双方有强烈的互信。 而在1986年的河东省,杨锐对于国企,还真是有着相当的信任的。 一方面,他姥爷一家都在国企内,虽然没有多大的实权,但有个风吹草动的,他都能收到消息,再者,他通过段家,也对河东省内的国企,有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谁可资信任,知道谁不可信任,知道谁能有限信任。 另一方面,现在的国企还是无限责任制。不像是后世遍布全国的有限责任公司,经营不善动辄倒闭,机器查封银行清空。现在的国企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冶金厅下楸企业由冶金厅兜底,冶金部下属企业由冶金部兜底,理论上是没有倒闭清账的说法的。 当然,真遇到倒霉的情况,要不回钱也是可能的,但是,垫付机器的做法,原本就不是什么稳妥的经营手段,它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公司的经营持续性而已。 一条铝箔生产线价值上百万美元,但相对于华锐制药厂的总投资,根本是不值一提。 何况,杨锐购买的同样是二手生产线,只是生产标准更符合本厂而已。 不过,此时根本没有人在乎生产线是二手的还是八手的。 在杨锐将写有技术参数的小册子,发给众人之后,连珠球似的提问,已经一个一个的追了过来。 “杨总,你们是想要用机器合资还是怎么的?” “杨总,机器是用外汇买的,我们倒时候还人民币,还是还外汇?” “杨总,您说介绍客户,是介绍国内还是国外的客户?” 声声杨总,将会议室瞬间炸上了天。 什么是一步登天?什么是鲤鱼跃龙门?这就是了。 甚至卫永昌,也是大大的心动了一下子,若不是明知自己拿不到这条生产线,他也要扑上去问了。 实在是诱惑太大了。 国内为什么无比的推崇外汇?因为有了外汇,进口了机器和生产线以后,源源不断的钞票会像是水一样流进来,挡都挡不住。 那些进口了国外轧钢机的钢厂,那些进口了国外机床的机械厂,那些进口了国外生产线的家电厂,有一个算一个,赚人民币都赚的手软了。 很多时候,是你明知道采购了国外的机器,就一定能大赚特赚,偏偏你没外汇去采购国外机器。 借都没地方借去,银行没有,外汇管理局更是一毛不拔,上级部门也一样缺乏外汇,老大明年就要退休了,依旧未能出国考察,这种心酸事,说起来就闻者伤心,听者流泪…e 要说有什么比外汇还受企业的欢迎,那就是现成的生产线了。 80年代的国企不像是日后,想要采购一条生产线也是很艰难的,不是你拿着外汇就能行的。简单的一点,企业首先要立项,再申请外汇,然后外汇到了上级部门的账上之后,并不是直接交给你,而是由上级部门委派专门的设备采购公司去采买,也就是所谓的进出口公司了。 进出口公司相对国企自己来说要业务娴熟些,但用心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事情一切顺利也就罢了,若有个不顺利,企业又得是一番折腾。 就是所有这些麻烦进行来,企业最终能否得到合适的生产线,依旧困难重重。 生产线购买的是否恰当,是否好用是最基础的,说好的机器还可能被漂没,更过分的是资金阶段就被挪用,简直哭都没地方哭。 所有这一切,简直是管理者的噩梦,很多国企领导没有一定的魄力和背景,碰都不想碰这种事。 可是现在,杨锐竟然声称能够直接提供机器乃至生产线,在场诸人就没有不重视的。 还有比这更简单的扩张之路吗? 任谁拿到进口的铝箔生产线,都要成为冶金厅排名在前的大厂了吧。 而且,竟然还不需要工厂立即付钱。 所有人看杨锐的表情,都和看唐僧差不多了。 杨锐心里笑了一笑,轻声解释道:“华锐制药厂不追求合资,只是单纯的提供机器和生产线,归还方式和归还时间,我们都可以谈。客户介绍也很简单,我会委托捷利康、熟悉的银行,以及制药公司,帮你们推销生产出来的额外的铝箔。” 铝箔厂一旦开工,生产的铝箔是一定会超过华锐制药厂的需求的,不过,铝箔的工业需求量并不低,找对客户的话,订单总归是能保证持续生产的要求的。 当杨锐说话的时候,会议室内是令人难言的安静,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有人甚至悄悄的做了笔记。 就是卫永昌,也处于震惊当中,说不出话来。 他分明看到,参数说明上,写着0.007的字眼。 平色目前采用的生产线,最好的一套是0.02的意大利货,要说意大利的产品也不坏坏,但意大利人是比较坏的,他们之所以推销这套生产线到中国,就是看准了中国没有gmp的概念,所以,才将卡在0.02门槛上的生产线,出售给平色。 比起精度更高或者更低的生产线来说,0.02的规格是很吃力不讨好的。 首先,它不能生产符合gmp要求的产品,就像是杨锐不要0.02的铝箔,以免遇到0.022的误差而折戟gmp的审核一样,国外制药厂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愿意冒险的多数是不参与gmp的小药厂,比起gmp合规的药厂,他们愿意给出的价格就低得多了,多半也用不着0.02的铝箔——他们更愿意购买便宜一点的,规格再差一点的铝箔。 这种因为新一轮gmp标准颁布而死掉的生产线,在市场上是很多的,卫永昌自己也心里明白,但他当初购买生产线是为了在国内圈钱,自然不在乎合规不合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明白0.007的好了。 无非是缺钱闹的。 不过,就算平色当日多拿几十万美元出来,多半也是不能拿来购买铝箔生产线的,就是卫永昌自己,也宁愿多购买一条生产线,多买几台其他的机器。 想到此处,卫永昌在心底长叹一口气,旋即,他就抛去了羞涩,抢在几个人前面,开口道:“杨总,华锐想要怎么分配这条生产线?” 大家不屑的看一看卫永昌,却是尽皆转头,看向杨锐。 “我们对接收的工厂有一个基本要求,截止昨天,有50名在岗工人的工厂就可以申请,华锐制药会派专人前去了解诸位工厂的情况。最后,各位必须签订一份合约,其中内容,主要是优先供应华锐制药厂的需求,稳定价格,保证质量。”杨锐说的比较慢。 他说完就停了下来,会议室内许久却没人说话。 突然有人问:“这样就可以了?” 杨锐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众人皆笑。 唯独卫永昌没有笑。这样的要求,岂不是在座的每家工厂都能达到。 其他人自然也是想到了此点,会议室一时间竟是乱了起来,却比适才多了许多的生气与活力。 …… 第1132章 退席 宋厅长一看这样不行,笑呵呵的站了起来,道:“这样子,我来给杨总介绍一下在场的各位。” 杨锐爽朗的笑了笑,站了起来,给众人留下一个阳光帅气的印象,道:“多谢宋厅长,我也想多认识几位朋友。” 他现在是要确定合作伙伴,自然不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做。 “我从左手边介绍起。”宋厅长正好是反着卫永昌的方向来的。 卫永昌哼的一声,也没办法说什么。要是依着他往常的脾气,他现在多数会甩袖而走,到时候,别人还得求到他的门上来。 但在今天,他偏偏就不能离开。 “这位是咱们平江冶炼公司的李总经理。”宋厅长的手让了一下,又道:”平江冶炼公司是咱们河东省最大的冶炼公司,有30多年的历史了,也有铝制品的项目和生产。” “幸会幸会。”杨锐主动伸手,却在心里就将之给排除了。 平江冶炼公司也是平江较大的冶金公司,却无力与平色相抗衡,这既是双方的体量有差距,也是平江冶炼公司的领导层软弱所致。当然,双方在经营上的纠葛较多,或许也是原因之一,同为河东省内的国企,且同处于冶金厅内,平色被贬斥的干部到平冶,平冶升迁的干部到平色,也都是有的。 “这是咱们河东省钼业有限公司的黄书记。”宋厅长继续介绍下一位。 河东省的钼含量算是不错,早年建立起来的,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但被平色蚕食的厉害,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幸会幸会。” “这是咱们东岭铅锌矿公司的任总经理。”宋厅长再介绍到一位体型微胖的干部。 “幸会幸会。”杨锐说着同样的话,倒是多看了对方几眼。铅锌的用途广泛,尤其在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下,销量节节攀升,也是这样,东岭铅锌矿公司被平色公司压迫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