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定制大师》 第一章 机甲世界？三观崩塌了！ 窗帘严实，光线晦暗，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视杂音，荧屏上播放着访谈节目《非常婧距离》，主持人李婧的声音悠悠传来，知性而优雅。 “即将出场的嘉宾我先不说名字，只给一些提示，看大家猜得出来么？” “我的本家；” “与一位古代名将重名；” “手速五百五十，号称距离‘天人系统’最近的男人；” “磁暴战锤——回天；” …… 李婧举止有度，声音抑扬顿挫，节奏感也掌握得很好，老练地调动着现场气氛。 “还有没猜出来的吗？有吗？”李婧故作张望，带着些俏皮道，“那我再给最后一个提示：机甲——绝望制裁。” “李信！” “李信，李信，李信……” 场下，一声高亢尖叫后，本来稀稀拉拉的声音猝然爆发，山呼海啸一般，席卷整个摄影棚！尤其怀春少女的声音，声音亢奋而尖利，音调高得差点要掀翻棚顶！ 但电视前的男子却毫无反应，安静得像个死人。 哦，错了，他本来就是个死人。 男子的脖子悬在莲瓣吊顶灯下，脑袋耷拉，四肢垂下，身体早已僵硬，不知死了多久了。 “嘶——” 诈尸一般，男子猛地狠抽一口凉气，浑身痉挛，双脚乱蹬，眼睛睁开并瞪得滚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 赵潜神情迷茫，眼神木讷，脑袋如同一锅沸粥，无数问号冒出。 来不及思辨这些深奥的哲学问题，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自咽喉传来，他额上青筋暴露，双眼翻白，求生的本能令他剧烈挣扎，如案板上的活鱼般拼命扑腾。 可是双脚离地，他无处借力，挣扎只是徒劳，窒息感越来越强。 “重生还不到五分钟，就要‘自挂东南枝’了？这也太衰了吧……” 赵潜神情哀怨，有种骂娘的冲动。 喀！ 或许是他的咒骂生效，莲瓣吊顶灯的吊链断开，嘭地一声闷响，赵潜重重落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巨响，吊顶灯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身上，差点将他再次砸晕过去。 哗啦哗啦！ 一把掀开身上的灯壳碎渣，赵潜红着双眼窜出，在饮水机下横着脑袋，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口水。 舒服多了！ “这是哪里？” 刚刚脱离生死危机，赵潜定了定神，四下观察，眼神狐疑。 他看了半天，却依旧一头雾水。 “看看电视节目，或许能……” 赵潜拿过电视遥控器，随意地翻了一圈，视线渐渐发直，表情凝固如石雕，一脸愕然。 “极限挑战第三季，——血战机械兽？” “机甲的名义？” “中国好机师？” …… “我的前半生？”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稍正常的节目名，赵潜定睛看去，就见节目介绍中赫然写着——“被无良丈夫抛弃，草根女机师的崛起之路。” “机甲？机师？”他怔了半晌，心中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嗯？” 赵潜身体一僵，猛地打了个寒颤。 刹那间，来自另一个人的记忆滚滚而来，好似狂风飓浪，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这里是……华夏帝国？”他呼吸急促，低声道，“华夏？” 这里是华夏帝国，一个平行世界，还有则是……一个机甲纵横的世界！ 诡异的是，其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却和赵潜本来的世界居然如出一辙。 上古神话中，天塌地陷，洪水泛滥，机械兽祸乱九州，人类在夹缝中生存，艰难困苦，生如浮萍。 直至有一日，人类在汝水河畔挖掘出一头机甲母体，竟能“生育”机甲，源源不断。 当时，他们并不认识那些铜皮铁骨的钢铁怪物，为之取名为“泥人”。 而机甲母体，其名则为——“女娲”！ 却在这一日起，人类命运开始转折。 接下来的数千年，则是人类与天斗，与地斗，与机械兽斗，逆取而顺守的震撼史诗了。 “神话？是神话么？”赵潜沉心思索，静静分析着，“至少不全是……” 这些说法神话味道极重，但大禹的“洪流鞭挞”，后羿的“日陨寒弓”，蚩尤的“战争之子”，轩辕的“太虚”，那一架架上古机甲不止史籍上有明文记载，遗迹考古也都印证了其存在。 至于往后的朝代，机甲更是多如牛毛！ 甚至，有些更是流传到了今天。 八大家族中的项家，来自先祖项羽的机甲——“喋血霸王”，至今仍陈列于项氏家族的祠堂之中。 而项家引以为傲的核心科技——沥血引擎，据说就是来自这头喋血霸王。 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辽宋夏金元明清。 历史竟是惊人地相似！ 甚至，与扶桑的八年之战，同样也是大同小异。 最大的区别，是这里没有俄国，没有欧洲，没有美国，仅有高丽和扶桑，还有几个不太知名的小国。 “看来，女娲或许是一条机甲生产线……”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深深沉思，“至于俄国、美国等国家，倒也不一定是不存在，而是尚未遇到。” “根据记载，华夏以外的疆域中，盘踞着九婴、猰貐、凿齿、诸犍等机械凶兽，海外更有蛟龙、夔牛等海中巨兽出没，根本没有探索的空间。” “这样分析的话，就比较合理了……” 赵潜激灵一下，猛然回过神来，面露苦笑：“合理？我居然在考虑合理性？一个机甲世界，这……合理么？” 这一刻，他的三观崩塌了！ 不过，赵潜心性坚忍，片刻后就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还有，我还是赵潜？” 他拿起镜子照了照，镜中是一张清秀面孔，带着些许审视，饶有兴致地相互对望。 这张脸孔和上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稍稍年轻一些，赵潜自恋地叹道，还是那样玉树临风。 “名字，长相都差不多……平行世界中的我？” 他不太确定。 电视屏幕上，又回到了《非常婧距离》，此刻正是网友问答环节，李婧正在念着网友提问。 “哦，这个问题挺刁钻……网友‘一往信深’问：信哥哥你好，我想问你，如果你在追求女孩子的过程中，发现其他人也在同时追求，你会怎么做？” 镜头徐徐移转，移向一名玉树临风的俊朗男子，显然就是采访对象李信了。 李信脸上泛红，食指不安地地搓了搓右脸，显得十分腼腆：“我这人比较内向，应该会选择公平竞争吧……” 他的青涩模样，又是激起一阵怀春少女的尖叫。 “公平竞争么？”赵潜冷眼旁观，忽然撇了撇嘴，面露鄙夷，“这还是个会演戏的小鲜肉……想拿金鸡百花？” 赶巧了，眼前的李信，正是他最大的仇家！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被对方给一步步逼死的。 他是这间机甲修理小店——潜升小店的老板，因父母在一场机械兽潮中罹难，大学还没毕业，就继承了这间小店。 可惜，他手艺不精，这行又多靠回头客吃饭，接手后小店生意一落千丈，只能依靠父母留下的几个老客户勉强度日。 而三个月前的一场打击，则是彻底击垮了他。 他被人蒙骗，酒桌上迷迷糊糊地签了一份修理合同，本以为修理的机甲是一架“霜雪玫瑰”，实际上，却是“霜冻玫瑰”。 别看一字之差，前者不过是一架“骁果级”机甲，后者则是“陷阵级”！这两者间的差距，好比马自达和劳斯莱斯银魅！ 结果不必多说，——修理失败，十倍赔偿金。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第二天就派来了十多辆拖车，将小店中仅有的几台重型设备，包括等离子弧切机、脉冲数控冲床、旋片真空泵等，一股脑地通通拖走！ 在设备价格核算后，他们发来了律师函，还需赔偿二十万。对方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筹措，若筹措不到，就让他坐牢！ 一个月的期限，并不是对方发了善心。 有人想让他慢慢品尝绝望的滋味，让他看到希望一点点地磨灭，最终不堪重负，被重压碾成粉碎！ 对方成功了。 区区二十万，这个看似不大的数字，竟令他尝尽了世态炎凉！一次次的借钱失败后，他才依稀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李信！ 其缘由，则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绝不值得的女人。 绝望之下，他选择了自尽。 “你错了。”望着镜子，赵潜目光坚定，声音沉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任何情况下都不该轻生！你选择放弃，我就替你活下去吧……” 他望向电视屏幕，一字一顿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八个字，是赵潜的人生信条。 不过，他嘴上豪气干云，现实却是很残酷。 二十万，那可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大数字。 赵潜揉了揉头发，面露头痛，难道真要坐牢？ 他苦思良久，却一无所获。 “喂，有没有金手指啊……”赵潜环顾一圈，摇了摇头，略带些惫懒地说道，“不都说穿越者狂拽酷炫叼炸天，牛x轰轰不解释么？我的金手指呢？” 房间中，只有回声响应。 赵潜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再想办法，一道同样慵懒声音响起。 “金手指？金手指没有，金手套要不要？” “话说，这家伙手速有五百五十？麒麟臂啊这是……单身多少年了？” 第二章 大衍械手 “嗯？这是——什么？”赵潜一个哆嗦，低头望去，话说到一半，音调猝然拔高，神情惊愕。 不知何时起，在他的右手上，居然出现了一只银色的机械手套！ 机械手套色泽碧银，自五指一路延伸到手腕，条条纹理浑然天成，道道电路匠心独运，极具金属美感，美不胜收。 手套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触感，赵潜的右手居然毫无感觉。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定睛凝望。 手套工巧，由一枚枚鱼鳞般的精细甲片组成，密密匝匝，且严丝合缝。其甲缝深处，有斑驳荧光流转，来来往往，周而复始。 这只机械手套，让赵潜联想到托尼·斯塔克的钢铁战衣。 “怎么，看这么久？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认识了？” 机械手套上，迷离荧光有序轮转，有声音悠然传出。 “女朋友？”赵潜怔了半晌，才醒悟过来，这是个内涵段子。 他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右掌，极为谨慎，如临大敌。 触手冰凉，却没有预料中的凹凸感，那密密麻麻的鱼鳞纹理好似画上去的，手套表面光滑圆润，没有一丝凸起。 这种难以言喻的绝对光滑，甚至让他想到了《三休》中的水滴！ “啊~~”手套发出婉约颤音，呻吟不止，“不要停，不要停……” 这声音，着实让人想入非非。 “你是什么？”赵潜讪讪地收手，沉声问道。 他很郁闷。 这只机械手套做工精细，一看就很高大上，但其中那类似人工智能的玩意，却是猥琐下流得难以直视。 这才开口说了几句话？没一句不是黄段子！ “我名大衍械手，你可叫我大衍，也可叫我衍哥！” 手套上荧光有序闪烁，声音节奏和荧光律动同符合契，令赵潜啧啧称奇。 “大衍械手？”他琢磨着这个名字，倒也平静下来，找了个干净板凳坐下，“我问的是，你是什么东西？” “知道女娲么？”大衍械手却没直接回答，反问一句。 “当然！”赵潜心神一颤，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母皇’女娲，为泥人之母，以及……机甲起源。” “盘古呢？”大衍械手再次发问。 “创世者，还有军火秘藏！”赵潜心念闪烁，再次回答。 关于盘古的传说，比女娲还要更加虚无缥缈。 盘古为“军火秘藏”，是一座大型军火库，在一场惊天撼地的爆炸后，无数武器散落于九州，埋在地底深处。譬如历史上第一套天人系统——“缄默獠牙”，就是从土中挖出，被认为来自盘古。 “你和它们……是什么关系？”赵潜身体前倾，心弦缩紧，等待着那个预料中的回答。 “没有关系！” 如此干脆的回答，让赵潜一个踉跄，差点从椅面上摔下。 “没有关系，你说来干什么？”他咬牙切齿道。 “虽然没有关系，但我们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大衍械手倒是骄傲，“我不这么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厉害？” “这么说来，你能制作机甲？制作武器？”赵潜眼睛一亮，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暂时不能！”大衍械手回答得生脆。 “那你能干嘛？”赵潜的身体又是一晃，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女娲是机甲生育系统，盘古是武器制造系统……”大衍械手顿了顿，加强语气道，“而我，则是更高端的机甲定制系统！” “机甲定制系统？”赵潜一头雾水。 “我的资料库远不如女娲和盘古，但我有它们都没有的‘专家系统’！”大衍械手的声音高亢起来。 “专家系统？”赵潜来了兴趣。 “我拥有学习能力，而且不是简单学习，而是——‘闻一直十，举一反三’。” 赵潜微微变色。 “给我一具机甲，在解析和学习其构造后，我可为之定制机甲元件，定制机甲武器。”大衍械手声音激昂，字字铿锵，“若是解析的机甲数量够多，让我的资料库足够充实，定制一整台机甲也是小儿科！” “羽林级机甲呢？你也能定制？”赵潜眼珠转动，连连追问。 在华夏帝国，机甲有五大等阶，由下而上依次是材官，冒刃，陷阵，虎贲，羽林。 “当然！别说羽林级了，传说中的霸王级，我也手到擒来！”大衍械手语调自信。 “霸王级？”赵潜面露狐疑，摩挲下巴道，“我怎么没听过？” “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听过？”大衍械手声音轻蔑，又道，“当然了，我目前只是雏体，需成长为完全体后，才能制作霸王级机甲。” “完全体？”赵潜又问，好奇宝宝一般，“需要什么？” “首先，我需要两百亿启动资金，用于改装完善自己；其次，我需要足够多的案例来学习，将八大家族的机甲数据全看一遍，勉强也就够了。” 赵潜无语。 两百亿？ 自己现在正为两万块掉头发，这家伙倒好，张口就是两百亿！ 还有八大家族的机密数据？这恐怕比两百亿更难弄到！ “我明白了。”赵潜点了点头，懒洋洋地说道，“你就说说吧，你有什么能耐？注意，我是说现在！” “能耐？”似乎是赵潜轻蔑的语气激怒了它，大衍械手勃然大怒，“本大爷的能耐，超出你的想象！等离子切割、激光精刻、电弧焊接、x光透视、百吨冲压……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 喀拉喀拉！ 清脆响声中，赵潜的右手上，一枚枚鳞甲聚散重组，演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机械形态，变幻莫测。 “嗯？”赵潜瞪大了眼睛。 他的手背上，时而冒出离子割嘴，喷出炽亮等离子；时而冒出激光雕刀，激光闪耀；时而出现电弧焊枪，热力聚焦；又冒出摄像头，照过赵潜的身体，透视出骨头。 “纳米机器人？”赵潜失声惊呼，这聚聚散散的鳞甲，让他想到了科幻小说中的纳米机器人，可随意排列重组。 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赵潜惊醒，敲门的方式很不客气，准确点说，是在用脚在踹门！ 赵潜脸色一寒，他已猜到了来人是谁。 “这瘟神，阴魂不散么？”他嘀咕着，走去开门。 门开，露出一张眼神嘲弄，满脸阴阳怪气的脸孔。 这张脸孔在当初劝酒签合同时，那可是满嘴称兄道弟，一脸诚挚堪称滴水不漏。 苑博机甲的销售副总监——陈度，也是逼死“他”的主要元凶。 这只变色龙身后还跟了一名光头壮汉，看样子，是怕被逼急了的自己对他意图不轨。 “什么事？”赵潜声音冰冷，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没事，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你若死了，我的钱岂不是要不回来了？”陈度耸耸肩，一脸揶揄，“那二十万，你凑齐没有？堂堂一个个体户老板，不会连二十万都凑不出来吧。” 他语气嘲讽，直指赵潜的心底要害，用心恶毒。 陈度却不知道，眼前已经换了另一个人，任凭他如何折辱，对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你急什么？时间不是还没到么？”赵潜挑了挑眉毛，漠然道。 陈度一怔，赵潜没有发火，让他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我怕你没放在心上，提醒你几句罢了。”陈度眼珠一转，“这钱若是还不上，你可是有牢狱之灾的。”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光头大汉咧嘴一笑，露出浊黄牙齿：“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子，在狱中可是‘特供品’，很受欢迎的……” 赵潜脸色一沉，冷冷道：“话说完了么？说完了，那就离开吧！” “哎哟哎哟，”陈度以为奏效，故作夸张地手舞足蹈，火上添油道，“怎么？欠钱的倒成大爷了？难不成，你还敢打我？” 他想引赵潜动手，只要对方敢动手，自己身后这壮汉可不是吃素的。 “哦？你是想看我发飙了？”赵潜双臂环抱，眼睛猛然眯起。 “发飙？来，发飙给我看看，谁怕谁！”陈度继续挑衅。 “真要看？” “还是假的不成？” “哼，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赵潜暴哼一声，忽然双腿蜷起，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度一怔，赶忙又后退一步，心中诧异道，这是干什么，碰瓷么？ 谁知，赵潜坐地后，变脸比变天还快，长声苦调地大哭大嚎起来。 “造孽啊，我早就该死了……” “爹也死了，娘也死了，就剩下这间潜升小店，还让骗子给骗了哦……” “大家来看啊，这是苑博机甲的陈度，听说还是销售副总监呢！” “家里的重型设备都让他给拖走了，这人还不罢休，这是不逼死人不罢休啊！” “大家看来啊！苑博机甲的销售副总监要逼死人了！” …… 赵潜坐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几句台词来回倒，哭哭嚎嚎。 很快，他的哭声就引来围观者，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街坊四邻早就传遍，现在陈度又带着一名凶神恶煞的壮汉前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邻居们不敢帮忙，但是非曲直还是分明的，低声交谈，眼神鄙夷。 陈度一脸尴尬，指指点点的目光让他羞愤不已，有些骑虎难下。 这手段，农村里吵架吵输的老太太的惯用伎俩，陈度实在想不到，这赵潜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居然用这种下流招式！ “苑博机甲”、“陈度”两个词，这小子更是反复提及，咬字尤为清晰，一次次地往他身上泼脏水。 “赵经理，没必要和这小子一般见识。”光头大汉见形势不妙，凑过来低声道，“你和这小子不同，他烂命一条，自然豁的出去……和他计较，太跌份了！” “是该如此，我们走！”陈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月底若不能还钱，就让他坐牢！” 他满腔不甘，临走还留了赵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意思是“你等着”！ 第三章 翻滚吧，牛宝宝！ 望着陈度落荒而逃的背影，赵潜懒洋洋地拍拍屁股起身，眼睛眯起，唇角扬起一抹讥诮。 “还敢威胁我？我可不是那个任你宰割的嫩头青。”他撇了撇嘴，右掌抬起，视线落在大衍械手上，眼中一缕厉芒横掠，“我的人生，从今天开始……起飞！” “起飞！” 大衍械手大声应和，还奏起音乐，背景音乐是电影洛奇的名曲——《gonna fly now》。 “哦？这大衍械手……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莫非，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听得这异国音乐，赵潜满腹疑窦。 但旋即，他就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 赵潜满腔豪情，心中知道，即使今天是灰暗，明天更灰暗，但后天是光明的！ 哦，他错了。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天天都很灰暗，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灰暗。 一个客人也没有！ 甚至，店里飞来一只苍蝇赵潜也不忍赶走，至少这苍蝇上还沾了点人气。 “看开点，人生就是这样，”大衍械手倒是坦然，毒鸡汤安慰道，“人生嘛，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赵潜一脸无语。 …… “嗨~~大家好，我是甜甜。”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看这里！大家看我的后面，这里是江城市红山区，我所在这条街的尽头，就是第八届机甲角力大赛的预选赛场了。听说，奖金有整整三十万呢！大家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看看？” 赵潜抬头望去，初春明媚的阳光下，一个少女高举着自拍杆，在手机镜头前轻声笑语。 看样子，似乎是个女主播。 女主播妆容精致，柳眉细长，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装扮也是标准的卡哇伊风格，除了个头稍高了一些，几乎和宅男们梦中的二次元少女没什么两样。 不过，她的声音太甜太腻，仿佛拌了蜜一般，所谓过犹不及，倒让赵潜身上一阵阵地起着鸡皮疙瘩。 “不能好好说话么？”赵潜嘀咕了一句。 名为甜甜的女主播显然驾轻就熟，一面做出可爱模样，一面观看着手机中的弹幕，有问有答，笑语盈盈。 啪！ 手机屏幕忽然一黑，好像是信号断了。 甜甜脸色顿变，收回自拍杆，看到手机上为零的信号格，狠狠在手机上拍了几下。 但这又不是旧电视，当然毫无效果。 “咋回事啊？啥玩意啊？信号咋这么差？” 她再次开口时，居然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的方言，让赵潜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我去，这前后几句话的反差，未免也过太吓人了！ 何况，这少女一幅娇滴滴的可爱模样，一开口却如此霸气侧漏，杀伤力堪比核弹头！ 甜甜转过头，注意到赵潜直愣愣地盯着她，脸上浮现一丝慌乱。 形象毁了！ 她缩着脑袋，小心地左右环顾，发现四周没人，胆气却又壮了起来。 “你瞅啥！”她大声道。 “瞅你咋地？”赵潜还没开口，大衍械手出来凑热闹。 “再瞅一个试试？”甜甜柳眉倒竖，声调抬高。 大衍械手正想说出“试试就试试”，完成黑土地上的战争序曲，就被赵潜用扳手重敲了一下，发不出声音。 “抱歉，我这机械手套尚在维修，程序有些错乱。”赵潜在太阳穴处画了个圈，做了个神经失常的手势，歉意地笑了笑，“别跟它一般见识。” “算你识相，惹怒我了，削你信不？”甜甜昂首挺胸，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得意洋洋地离开。 走出进步，手机信号恢复，她又回到一幅嗲声嗲气的模样，声音轻柔。 “谢谢‘举世无双张君宝’的火箭，么么哒！” 赵潜又一个踉跄。 …… “怎么，想参加机甲角力赛？”大衍械手主动发问，一针见血道，“不过，你有机甲么？” “谁说没有？”赵潜凛然一笑，走到房间的西南角，掀开一张厚厚的遮阳布，顿时烟尘激荡，四散开来。 飞扬尘埃中，细碎阳光零落洒下，一架破旧机甲显露身形。 “锄禾？”大衍械手认出此物。 “锄禾”，又称“牯牛”，是用来犁地的老式农用机甲。 不过，“锄禾”这一型号早已被淘汰，那位送来修理的农民中途反悔，买了更新型的机甲，当然不肯再付修理费，这架锄禾也就留在了这里。 连陈度派来的拖车都瞧不上这架锄禾，足见其落伍。 “你不是机甲定制大师么？”赵潜几个跃步，踏在机甲的右肩上，略带挑衅地说道，“怎么样？能改装它么？” “当然！”大衍械手上荧光浮动，发出出征的喇叭声，“翻滚吧，牛宝宝！” …… 机甲角力赛，预选现场。 说是预选，实则只是走个过场，说白了，就是用来凑时间的。 机甲角力比拼的是引擎能力，往往几分钟就能分出高下，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因此，正式的角力赛，往往一天内就会结束，需要些额外节目来凑凑时间。 预选只是填表申报，问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其内容大抵是“你有什么梦想？”，“家里有没有得绝症的？”之类，煽煽情，搞搞事。 还好，预选就快结束了。 三位主持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摄像机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李哥，你看好哪一架机甲？”薛落雪眼角含笑，柔声问道。 她年轻貌美，眉目如画，自然是作为养眼的花瓶。 “看好哪一架？”李烟直一愣，故作沉吟后说道，“我想想……应当是‘鼎足’吧！鼎足是重型机甲，吨位大，力量足，且下盘极稳，一看就不是善类。” 李烟直年纪最长，博学多闻，相当于节目的定海神针。 “我不同意李哥的说法，”卢昌摇了摇头，“要我说，还是去年的冠军‘拔山’，听那引擎轰鸣声，啧啧……” 卢昌则是毒舌，负责搞事和挑起纷争，活跃气氛。 三人谈笑，各司其职，倒也相得益彰。 “哦？又来了一位参赛者。”薛落雪一怔，接过助理递来的材料，“其参赛机甲是锄……锄禾？” 她的眼中掠过慌乱。 薛落雪是新人，为了做好角力赛的主持人，她可是做足了功课，每一种机甲都烂熟于心，以免在介绍时卡词。 但眼前这架锄禾，她搜肠刮肚，却是根本想不起来，不由心中大急。 “锄禾？”李烟直忽然笑了，适时地为她解了围，“小薛，别想了，你这个年纪的人哪会知道锄禾？这是上个世纪的农用机，用来犁地播种的，早就淘汰多年了……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年轻时下乡亲自操弄过。” “老式农用机？”卢昌不屑地挑眉，毒舌说道，“那应该去参加‘机甲广场舞’才是，来这凑什么热闹？” “这位参赛者，倒是个妙人。”薛落雪笑容可掬，心中则是恨得牙痒痒。 农用机？还是已淘汰的老式农用机？在她看来，这小子必然是来捣乱的，而且差点就让她在江城人民面前丢了丑，心中大恨。 “赵潜？你还真能啊，姑奶奶一定好好折腾折腾你！”薛落雪翻开资料，暗暗道。 赵潜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过递了份材料，就是惹来一身麻烦。 他听到摄影助理的招呼，整了整身上行头，大步走了上去。 赵潜身形挺拔，器宇轩昂，倒是十分上镜。 “我叫赵潜，经营着一间机甲修理厂……”他清楚流程，倒也不怯场，一出场就款款而谈。 只是，赵潜话没说两句，就被不善地打断了。 “锄禾？农用机甲？”薛落雪随意翻了翻，皮笑肉不笑道，“赵先生，你觉得，你的机甲有戏么？若我们让你通过，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你的对手了……” “我刚才说了，我有一间机甲修理厂。”赵潜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我擅长改装机甲。” “机甲修理厂？”李烟直想考考他，看他是不是信口胡诌，“都有什么设备？” “等离子弧切机、脉冲数控冲床、旋片真空泵、龙门铣床……”赵潜谈笑自若，只是临了加了一句，“不过，最近欠了笔钱，设备都被人拖走了。” 李烟直一怔，不由道：“那你准备……” “我还有一双手。”赵潜举起双手，“不是有格言说么，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 三人表情僵硬，相互交换了个视线，同时确定一件事情：这小子，绝对是来捣乱的！ “这么说来，你的双手挺能的么……”卢昌随手抓起桌上一颗苹果，扔了过去，“你不是说‘要靠自己的双手’么？来，用双手雕朵花给我看看。” 薛落雪闻言笑了，眼神嘲讽，面露快意。 她同意卢昌的做法，像这种脑残症晚期的家伙，就该这样重药医治！ “雕花？小事一桩！”赵潜右手接着，大衍械手上荧光浮荡，刺溜一声，苹果竟在他掌中旋转起来！ “咦？这是什么把戏？” 三人同时一怔。 苹果飞速旋转，赵潜的五指拨弄不休，手指动作灵活似没有骨头，伴随着沉沉浮浮的荧光，晃得众人眼花缭乱。 “请看！” 赵潜忽然停手，将苹果小心放在卢昌的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苹果还是苹果。 “花呢？”卢昌怔了半晌，回神之后面露讥诮，“难不成你想说，花在我的心里？你究竟是机甲师，还是鸡汤师？” 说罢，他拈起苹果上方的小枝，想将它提起来，却提起了一块被切开的菱形果肉。 “咦？”卢昌脸色一变，发出惊呼。 提起这块果肉后，下方赫然露出一朵雕刻成型的雪白之花！ “这究竟是……”他呼吸急促，将这朵果肉之花拈起，下方竟又是一朵。 许久后，果肉雕成的白花一字排开，竟有整整十三朵花！ 片场一片安静，只有浓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要逆天么？” 良久后，卢昌满脸骇然地说道。 第四章 米雕，收视爆表了！ “真雕出花来了？还是……我眼花了？” 何止是三位主持人，连导演王默也是一脸惊诧，忍不住揉了揉双眼。 用手指雕花？而且一口气十三朵？这家伙是“黎叔”么？ 王默心中吐槽。 “编导，编导……”副导演谭秋生向他招了招手，吞吞吐吐。 “小谭，你是怎么回事？正忙的时候，跟我玩什么呢？”王默眉头一横，恼火地说道，“说！有话快说！” “编导，这是刚才的收视率。”谭秋生赔笑着，不敢有半点怠慢，将华卫手机递到王默面前。 王默看了一眼，眼睛即刻瞪得滚圆，嘴巴张大，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收视率0033？这是咱们的收视率？”他怔了半晌，忍不住问道。 收视率0033，准确说法是0033，这并不算一个突出的数字。尤其对芒果卫视、魔都卫视等行业大佬而言，破3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江城卫视不过是个地方台，0033的收视率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放鞭炮庆祝一番了！ 甚至，机甲角力的历届决赛，收视率也要逊色好多。 “是真的。”谭秋生点点头，指向手机屏幕，“编导，你看时间……从卢昌让他雕苹果开始，收视率就一路上窜，等摆出十三朵花时，直接破了003！” “张助理人呢？”王默眼神一闪，他反应极快，当机立断道，“耳麦通知三位主持人，一定要把这人留下来！这年轻人不错，可是个收视福星！” 下达指令后，他重新坐下，又觉得憋屈和挫败，心中百感交集，有种骂娘的冲动。 奶奶的，辛辛苦苦办个节目，居然还不如别人随手雕个苹果！ 滋滋…… 王默的指令下达，十秒钟内，已经传入三位主持人的耳麦。 “不可淘汰”，“制造话题和爆点”，“尽量榨取此人的价值”，指令被细化为三个，细致入微。 “赵潜，我注意到，你的右手上似乎是一只机械手套？”李烟直心领神会，半调侃地问道，“难不成，是什么黑科技？” “当然！”赵潜还没回答，大衍械手抢戏，满嘴跑火车道，“鄙人技艺高超，师承加藤……” 咚！ 赵潜敲了它一下，歉意说道：“还请见谅，这只机械手套的语音系统有些问题，时常会胡言乱语，大家无视它就行了。” “赵潜，你的机械手十分有趣。”薛落雪巧笑倩兮，忽地语锋一转，“不过，雕花只是小道罢了，餐馆后厨里会雕萝卜花的厨师一抓一把。若比赛是选厨子，我会投你一票，只不过……” 卢昌歪了歪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纳闷。 负责毒舌的不是自己么？这小姑娘怎么越俎代庖了？看不出，她倒还挺牙尖嘴利的…… “那薛小姐的意思是……”赵潜看了一眼对方的胸牌，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同样嘀咕。 他哪里看不出，这女人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从一开始就在处处针对他。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她了？ 赵潜却不知道，经历了刚才的震惊后，薛落雪依旧将他当做骗子，心里暗暗气恼，誓要揭穿他的鬼把戏。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极为重要，一旦形成偏见，想要扭转就相当困难。 “九成九的机甲元件，都是构造精细的微型电路板。”薛落雪准备充分，振振有词道，“微型电路板的处理，可不是雕朵萝卜花能比拟的……若真要类比的话，至少也是微雕技术！” “微雕？”赵潜眉毛轻挑，举止从容自若，“巧了，我也会。” “微雕你也会？啧啧啧啧……”薛落雪唇角下撇，发出长长的“啧啧”之声，“看不出，赵先生还是有大本事的能人呐！” 对这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家伙，她已经鄙视到了极点！ “赵潜，你真会？”李烟直观察着赵潜，看他神态自若，感觉不像在撒谎。 赵潜点点头。 “能演示一番么？”李烟直刚问出口，就笑着摇了摇头，“对了，眼下没有工具。” 微雕工具可都是专业器具，印床、钢尺、工作灯、各种倍数的放大镜乃至高倍显微镜，还有便携式微雕刻刀，那都是很难弄到的，更不可能带在身上。 “可以。”赵潜却再次点头，“至于工具……我的双手就是工具，随时可以动手。” “你能雕什么？”卢昌也来了兴趣。 “无所不能！”赵潜没说话，大衍械手再次抢戏，“文能提笔安萝莉，武能上床定人妻，进可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 赵潜赶忙一记暴栗，但已经慢了一拍。 三位主持人同时僵硬了，这都是什么语音系统？简直是一辆老式火车，污污污污…… “无所不能？”薛落雪眼神鄙薄，浅笑着提议道，“这样好了，江城为鱼米之乡，那就雕米怎么样？” 她谈笑宴宴，心中冷笑：哼！你不是能么？看你如何出丑！ 摄像头的后方，导演王默看得眉头直皱，落雪这丫头是转性了？这不是要赶人走么？ 不过，他倒也淡定，没有特别在意。 自己是导演，即使对方怒而离场，自己都能找个由头将他弄回来。 “没问题！” 众人却都没料到，赵潜做了个“ok”的手势，谈笑如常，没有半点迟疑。 “弄米去！”王默下达指令，“动作快点！” 很快，工作人员就弄来了一小盒稻米，看来是新一代的杂交水稻，颗粒饱满，晶莹玉润。 薛落雪看着气定神闲的赵潜，不知为何，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道：“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样吧，我给你三粒稻米，也就是三次机会。” 薛落雪自以为得计，赵潜的回答却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不必，一粒够了。” “装，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薛落雪心里牙痒痒，笑容却愈发明媚。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赵潜一出手，再次震惊全场！ “这是魔术么？米粒悬空？” 所有人都盯着赵潜的右手，视线根本无法挪开，嘴巴张得老大，全都惊呆了！ 赵潜右手掌心向上，甲缝中有气流喷出，那枚稻米居然悬于半空，在他的掌心中浮空回旋！时而有一缕缕流光掠过，似乎是极细的激光，比头发丝还细，连肉眼都难以捕捉。 仅是须臾，他右掌摊开，稻米重新落下，落入掌心。 “薛小姐，请看。”赵潜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你雕的……是什么字？”薛落雪却退缩了，竟有些不敢去接，低声问道。 “沁园春·雪。”赵潜道。 “你雕了四个字？”薛落雪大惊，失声说道。 她以为对方雕了一个字，没想到一口气雕了四个字！ “哦，薛小姐你弄错了……”赵潜笑着摇头，让薛落雪心弦稍松。 但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对方差点跳了起来！ “我说的是——沁园春·雪。”赵潜咬文嚼字道。 “你雕了一整首诗？”李烟直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高亢，失态地说道。 他那猝然高亢的声音，令薛落雪手掌一颤，那粒米差点落在了地上。 “一首诗？”卢昌也凑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却徒劳无功，“字太小了，实在看不清啊……” “等等，”李烟直想起什么，掏出手机道，“我的手机有高倍放大镜的功能，正好能用。” “高倍放大镜？” 另外两名主持人都是一愣。 李烟直坦然一笑，简单解释道：“本人别无爱好，就喜欢古玩字画，但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只得依靠些外力……” “李哥，别解释了，直接开始吧！”卢昌却迫不及待，出言催促。 “好！”李烟直点点头。 高倍放大镜程序打开，手机摄像头聚焦对准，那粒稻米被高倍放大，稻米上的字迹显出。 “这是……” 众人弯着腰撅着屁股，脖子像被人提溜着，视线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待其上内容显出，个个表情僵硬，蜡像一般。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 “沁园春·雪，真的是！”李烟直浑身哆嗦着，已经失态，来回来去地说道，“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呐！” 卢昌嘴皮颤抖，想说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来。 薛落雪的嘴巴成了“o”形，她心乱如麻，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不止是三位主持人，镜头拍在手机屏幕上，摄像机后的众人个个呆若木鸡，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啊！都是专业主持人，快点说话！”导演王默最先回神，大声道，“正是要紧的时候，可不能冷场，赶紧说话！” 这时候，副导演谭秋生抖抖索索地走了过来。 “收视率，收视率……”他嘴巴嚅嗫着，声音都在颤抖。 “收视率怎么了？是跌回去了么？”王默心中大恨，“在这关键时候冷场，这三个主持人是怎么当的？” “不是不是，”谭秋生赶忙摆手，深深咽了口唾沫，又道，“收视率破了01！” “什么？01！”王默惊呼。 第五章 噩梦引擎 收视率01！ 这一天，江城市的千家万户中，许多人守在电视前，看得津津有味。 “宛凝，你看你看，米雕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一名柔媚少妇指着电视屏幕，做花容失色状，声音清脆悦耳，“还是沁园春·雪，你爸最喜欢的诗句呢。” “妈，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装嫩行不？”一名娇俏少女闻声走出，做个了“恶寒”的表情，双手搓着美玉般雪白胳膊，“你看看，你看看，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少女显然继承了少妇的美丽容颜，甚至还犹有过之，容貌惊艳，语笑嫣然。 黛眉若远山，雪齿若含贝，一双剪水双瞳好似会说话，虽不是勾魂摄魄的妩媚，却别有一番清纯味道，极为出众。 她皮肤雪白，肤若凝脂，罩着一身宽大的短袖t恤，却也掩盖不住胸口的蔚为壮观，呼之欲出。 “姜宛凝！”少妇闻言，气得柳眉倒竖，“有这么跟你妈说话的么？没大没小！过来，陪我看看电视，快点！” “嗯！”姜宛凝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小猫似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走了过来。 “怎么样？米雕诶，你看看……”少妇看着电视，继续啧啧称奇，“在一粒米上雕出沁园春·雪，这小家伙还挺有本事的。” “妈，就是个噱头！”姜宛凝翻了翻白眼，不以为意道，“你看那三个主持人，表情太浮夸，一看就没学过表演！现在的电视节目都喜欢造假，专骗你这种年纪的中年大妈……” 看出老妈又有发火迹象，她赶忙转移话题：“妈，你不是约了张阿姨他们打晃晃么？怎么还没出门？再不出门可就晚了。” “张阿姨？”少妇挑了挑眉毛，撇嘴道，“她女婿带她们全家旅游去了，九寨沟豪华七日游，听说一张门票两万呢！” “两万而已，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姜宛凝一怔，嘀咕一下又问道，“那不是还有李婶么？” “她家小女儿结婚，正在前前后后地张罗，哪有时间打牌？对，就是比你小三岁的那个赵雅，听说老公是商界精英，家里贼有钱……”少妇横了女儿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家里的贼都有钱，那就是真有钱了。”姜宛凝插科打诨，像青蛙般鼓起小嘴，又问道，“那王阿姨呢？” 王阿姨的女儿才刚上初三，总归没有结婚吧？她心中暗道。 “哦，她家女儿早恋，谈了个小男朋友。”少妇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本来是被请家长了，哪知两家家长一照面，门当户对地看对眼了，正准备定亲呢！” 真是亲妈！ 姜宛凝瞠目结舌，感觉自己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这叫赵潜的小年轻，手倒是挺快的。”少妇的视线回到电视，故作无心道，“话说回来，我听你爸的朋友说，你的手速不达标？也是，一个女孩子家的，和一帮大老爷们较量机甲，实在太难为你了。” “妈，你怎么又开始了……”姜宛凝唉声叹气，一张脸变成苦瓜。 “宛凝，战争是男人的事情，你瞎掺和个什么？”既然开启了话题，少妇干脆一鼓作气，继续劝解道，“别参军了，那什么‘青龙小队’，你要进去了，恐怕就真找不到男人了。” “什么找不到？以你女儿的天生丽质，会找不到男人？”姜宛凝赤脚站在沙发上，原地转了个圈，“那是排队的人太多，我挑花了眼！” “死丫头！”少妇无奈。 “手速么？”姜宛凝盯着电视屏幕中的男子，轻哼了一声，“有机会较量较量？” …… 预选通过！ 赵潜客套地谈笑，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场面话，向三位主持人点头致意后，告辞离开。 他自然不会得意忘形。 预选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赵潜的目标可是冠军！ 只有拿到那三十万的冠军奖金，他才能免于牢狱之灾。 而要赢得冠军，当然不能光靠“自己的双手”，得靠那架农用机甲——锄禾。 决赛日只剩下七天，他必须抓紧每一分钟，改装机甲，强化性能，并且熟悉机甲操作，参加角力赛。 …… 赵潜是最后一位参赛者，等他离开后，现场立刻开始收工。 三位主持人下台，望着赵潜的背影远去，都好似看着怪物，半天都难以收回视线。 薛落雪很想追上去，犹豫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脸苦涩地放弃。 “小薛，临场发挥很不错嘛！”导演王默走过来，面露鼓励，“刚才连楚副台长都打来电话慰问，对你赞不绝口呢！” “夸奖我？”薛落雪一怔，听得雨里雾里。 “不错。”王默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楚副台长说了，刚才你那样咄咄逼人，让他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来宾甩脸走人……实在没想到，你这么一施压，居然收获了这几年最高的收视率！” “小薛虽然是新人，但勤奋好学，学得很快啊……”李烟直一脸赞许，在旁搭腔道，“我可看过她桌上那笔记本，笔记做的那叫一个细致，显然是下了苦功的。” “优秀的表演！”卢昌勉强附和一句，他被抢了风头，还是有点小芥蒂的。 薛落雪唯唯诺诺，脸上露出笑容，但僵硬得比哭还难看。 她哪里是在表演？都是真情实意好么？ 薛落雪欲哭无泪。 …… “农用机甲——锄禾；” “高15米，重40吨，属轻型机甲；” “级别，走卒。” “安全防范规章如下：……” “操作键位如下：……” “操作要领如下：……” …… 赵潜盯着电脑屏幕，翻阅着锄禾的操作手册，一字一句地念叨和斟酌。 这是他的习惯，喜欢直接念出来，便于理解和记忆。 “走卒”，是机甲的一个特殊级别。 材官、冒刃、陷阵、虎贲、羽林五大等阶，主要是用来定义战斗机甲。 还有许多其他功能的机甲，譬如代步机甲、清洗机甲、农用机甲、勘探机甲等，这些机甲都统称——“走卒”。 能来参加机甲角力赛的，自然也都是走卒级的机甲。 战斗机甲的出场费都高得吓人，哪里会看得上这点小赛事？赢了也不光彩，输了反倒丢人。 赵潜字字斟酌，细心地做着笔记，不时点头，似有所悟。 “话说回来，这样高端的机甲世界，居然连无线键盘都没有？”他啪啪敲着键盘，嘀咕了一句。 眼前这个世界，在某些领域科技发达得惊人，在有些方面却落伍得不可思议，无线键盘就是一个例子。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 任何一个文明，有所长就会有所短，这是自然规律。 譬如玛雅文明，其天文历法连今天的人都叹为观止，在建筑、数学、农业、艺术等方面也成就斐然，却独独没有发明看似简单的轮子。 除此之外，在赵潜看来，盘古、女娲等“天赐之物”，或许也在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了华夏帝国的科技。 既然那些尖端科技都可以在土里刨出来，何必去费心费力地研究？ “瞎想什么呢？正事要紧！” 赵潜浮想联翩，猛地回过神来，自我告诫一句，继续专研，心无旁骛。 “有什么好琢磨的？没听说过一句古诗么？”大衍械手百无聊赖，撺弄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看手册有什么用？得亲自操作，直接上路！” “哦？你还会念诗？”赵潜斜乜了它一眼，不置可否。 “当然，我可是搞艺术的！”大衍械手得意洋洋，“最擅长人——” 赵潜再赏它一记暴栗，面露无奈。 这家伙满嘴花花，三句不离本行。 他不知道在这华夏帝国中，最聪明的人工智能会是哪一个，但论最猥琐的，它肯定是头一号。 它的歪门邪说，赵潜自然直接忽略。 连说明书都不看就直接上手，好比不懂交规的人上手开车，危险系数十星以上，他可不想“每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都激动的拍打着轮椅”。 “赵潜，作为一名武装定制师，你的手速实在太慢了。”大衍械手喋喋不休，“得找个时间，好好练一下手速……我说的不是每晚那五分钟。” “滚！”赵潜郁闷。 不过，这个建议倒是颇有建设性。 在赵潜看来，大衍械手是工具，自己应该使用它，而不是配合它。 “——如果脱下战衣后的你一无是处，那么你就不配拥有它。”托尼·史塔克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赵潜需要学习和锻炼，即使不能和大衍械手同一等级，也要尽量靠近。 而最基本的，就是手速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暂时没有时间。”赵潜摇了摇头，又问道，“话说回来，定制方案出来了么？” “早出来了！”大衍械手语气轻松，“需要改造的部位并不多，主要是抹油和润滑，最好再刷层漆。只有引擎，引擎部分需要全方位的升级！” “要换一个引擎？”赵潜一怔。 “看看这个……” 荧光闪烁，一道全息投影浮起，浮于赵潜眼前，徐徐回转，纤毫毕现。 “这是我设计的新型引擎，我称之为——噩梦引擎！” “噩梦引擎？”赵潜仔细盯着投影，他也是工科学生，忽地表情一动，“这是……涡轮增压？” 叮咚！叮咚！叮咚！ 正在此时，门铃声响起。 第六章 速度与激情？ “这么晚了，谁啊？”赵潜被打断思绪，微微耸眉，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不是重要事情的话，请明天再说吧……” 他很纳闷。 客人？小店白天都没客人，半夜三更会有哪门子客人？ 陈度么？绝不是。陈度的敲门可不会这么客气，不动脚就不错了，哪会规规矩矩地按门铃？ “我是警察，现在是例行通知！”一道清澈女声响起，“请问是户主赵潜么？请开门签字。” 声音婉转悦耳，但并不柔弱，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音色清亮如同钢琴。 “稍等，我马上就来！”赵潜面有郁闷，从椅子上起身，当即开门。 才刚打开门，他就感觉眼前一亮。 这女警好美！ 少女明眸皓齿，艳若桃李，一头清爽的齐肩短发，顾盼间眼眸若含秋水，掩映生姿。 她身材窈窕，贴身警服勾勒出曼妙动人的蜿蜒曲线，尤其一双修长美腿，恍若绘画大师勾勒，线条柔媚，相当惹眼。 这少女的出现，似乎让这黑夜都变得明媚起来。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长腿女警出示证件，又补充道，“你若是不信，可在江城公安局官网上查到我的号码，网址是……” 她心中无奈，这年头电话诈骗和传销闹得太厉害，连她这真警官也被牵连，时常被人所怀疑。 苏韵寒，编号9527。 “苏警官，请问有什么事情？”赵潜看了一眼，暗赞“秀色可餐”，却没有去查，和颜悦色地问道。 “近来，有人在红山区一带拍到了一头野生鹿蜀，或许是从深山中流窜出来的……目前江城警方正在全力搜捕，但暂无发现。”苏韵寒简单地介绍情况，又道，“江城市公安局已发布橙色预警，提醒各位市民小心。为以防万一，由各分局向各自辖区住户通知，并做记录。” “鹿蜀？”赵潜面露沉吟，“是一头‘兽卒级’机械兽？” “哦？你知道兽卒？”苏韵寒一怔，点了点头。 “兽卒么？”赵潜心中嘀咕着。 虽然名字里也有个“卒”字，但兽卒和走卒可不是一个等级。机械兽同样分五个等阶，——兽卒、兽将、兽帅、兽王、兽皇。 兽卒相当于战斗机甲中的材官，论战斗力，已经相当不俗了。 幸而鹿蜀性情温驯，换做长右、狸力、飞鼠等机械凶兽，那可就不是橙色预警，而是红色警报了。 “请在这里签字，表示我已经通知过了。”苏韵寒递出一个文件夹，上面已经写满密密麻麻的签名，指着一处空位道。 “好的，今天多少号？” “二十四号。”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赵潜低头签字。 苏韵寒百无聊赖，眼珠转动，漫无目的地打量四周，心有不甘。 “真没劲……”她心中暗道。 苏韵寒自小就立志要当警察，但可绝不是为了给上司斟茶送水，在邻里纠纷中和稀泥，抓小偷小摸，还有眼前的跑腿工作。 她要办大案！ 可惜，苏韵寒是新人，资历太浅，又不太受待见，重案要案根本轮不上她，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生活中并不缺少罪案，缺少的是发现罪案的眼睛。”她如此安慰自己。 “嗯？这是……”苏韵寒眼神一凝。 吊顶灯处空空荡荡；地上有刮擦和清扫痕迹；断脚的板凳；簸箕中的灯具碎片，还有露出半截的环形绳索。 苏韵寒猝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赵潜，沉声质问道：“赵潜，你难道自杀过？是上吊自杀的？” “嗯？” 赵潜闻言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心下恍然。 他暗暗摇头，自己的心思都在那二十万欠款上，房间只是简单打扫，实在太过草率，留下太多痕迹。 不过，这长腿女警年纪虽轻，眼光倒是毒辣，就这么点蛛丝马迹，竟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放心放心，都已经过去了……”赵潜笑着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时脑袋短路，才会钻进了死胡同的。我已经想通了，生活如此美好，美人如此多娇，哪能随意轻生？” “是么？”苏韵寒眼神狐疑，紧盯着他的表情，似乎要看穿他一般，“那台机甲又是怎么回事？” “农用机甲而已……”赵潜随口应了一句，“锄禾，我正在改装它。” “锄禾？”苏韵寒眼神微闪，“是已经淘汰的老式机甲？” “哦？苏警官倒是见多识广！”赵潜翘起大拇指，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那是！”苏韵寒心念转动，面沉如水。 初次推理就大获全胜，令她的推理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自杀者会轻易放弃？而且还能这样豁达，处之泰然？ 她苏韵寒可不信！ 还有，早已淘汰的农用机甲，任你如何改装又有什么用处？其中必定有诈！ 苏韵寒忽然想到，农用机甲也是有战斗力的。 抢银行？绑票？杀人越货？还是其他的反社会活动？ 啪！ 苏韵寒眼神一凛，心中给赵潜盖上一个印章，上书四个大字——“穷凶极恶”！ “苏警官，签完了。”赵潜却自以为过关，笑着将文件递了过去。 “赵潜，我先提醒你一句，”苏韵寒却没有去接，目光如炬道，“若你敢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必要时，我会提前击毙你！” “击毙？”赵潜张大嘴巴，一脸愕然。 如果我要自杀，你就击毙我？我去，这是美国警察么？ 他哭笑不得。 苏韵寒却表情肃重，接过文件后，双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赵潜。 “我会盯着你的。” 她这动作，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送走女警苏韵寒，赵潜合上门，一脸郁闷，满腔不解。 最近怎么回事？自己好像没做什么，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多女人？ 甜甜，薛落雪，还有这小女警…… “命犯桃花么？”赵潜低声嘀咕，但左看右看，这都不是桃花，分明是桃花劫！ …… ——噩梦引擎！ 全息投影徐徐回旋，引擎的每个元件都纤毫毕现，轮廓线条宛若流水，毫无斧凿痕迹，精雕细刻，精美绝伦，美得令人窒息！ “艺术品，真是是艺术品！”赵潜双目泛光，眼神迷醉，如同盯着一位绝代佳人。 作为一名工科生，这台噩梦引擎对他的吸引力一点也不逊色于美女，甚至还犹有过之。 赵潜可不是只看个热闹，他能从这一个个精致元件中，窥出其中蕴藏的磅礴力量！ 大衍械手沉声介绍，滔滔不绝。 “噩梦引擎1型，直列六十四缸布局，双顶置凸轮轴，每缸四气门；配十六台涡轮增压器，每四缸推动一台涡轮，并有独立的节气门，即多喉直喷系统；为减轻总重，采用高频风冷系统，当然了，降温效果远不如水冷；其马力和涡轮增压值分别达到……” 赵潜边听边看，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心中则暗生感慨。 可以想象，若大衍械手是一个人，此刻必然神采飞扬，唾沫横飞。 只有在这个时候，它才难得正经一回，没有满嘴“污”言。 “涡轮增压！”赵潜心生了然，点头应道，“其核心技术，果然是涡轮增压系统！” 涡轮增压，简而言之，是利用发动机排出的废气推动涡轮室内的涡轮，涡轮带动同轴的叶轮，叶轮则压缩输送由空气滤清器管道而来的空气，使之增压后，进入汽缸。 涡轮增压的方式，可大幅提高发动机进气量，从而提高发动机的功率和扭矩，让机甲更加有力，力大无穷，拔山举鼎！ “噩梦引擎么？还真有点噩梦的味道，力量大得恐怖，根本不合常理……”赵潜摩挲下巴，视线游过一道道管路，掠过一个个零件，暗暗惊异。 引擎的核心技术，倒不是原理，而是工艺。 内燃机的原理，任何一个三流工程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其最大难点，在于金属材料和机械加工。 每一个零件的硬度、精度、圆度、同轴度、表面粗糙度等，积少成多，共同构成了一台引擎的综合能力。 而每一个零件的品质，却是最难达到的。 赵潜本来世界有过一种说法，天朝能让宇宙飞船上天，却造不出一颗小小的螺丝钉，甚至造不出圆珠笔的钢珠。 不过，他可不一样。 赵潜的大衍械手，其精度超凡，可“米上雕诗”！ “唉，可惜了，缺少一套金属浇筑系统……”大衍械手感叹着，似乎还有遗憾，“只要给我一个亿，保证每一个零件的材料本身同样无可挑剔。” 赵潜撇了撇嘴，只当听不见。 一个亿？王首富的小目标么？ “怎么，连一点献身精神都没有么？”大衍械手荧光闪烁，好似斜了他一眼似的，“你这么年轻，可以去nana或者wboy为科学做贡献么……” 赵潜一阵无语。 狐狸尾巴才藏了多久？这家伙就又故态复萌了。 “等等，这个部件是什么？”赵潜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表情微微一动，指向全息投影的右下侧。 “眼力不错，真看不出，你还有两把刷子！”大衍械手似乎呆了呆，嘿嘿笑起来，“至于是什么……看过速度与激情么？” “速度与激情？”赵潜先是一愣，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第七章 这是锄禾？ 夜深，月黑风高。 韦老汉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黄梅花腔，唱到兴起时，还会咿咿呀呀地比划几个动作，陶陶自得。 他一身酒气，满脸红光，显然是喝醉了。 四野空旷，回声不断，犹如和声一般。 旁边是一座废弃的采石场，因响应帝国的环保政策而被叫停，荒废已久，自然空无一人。 吼！ 忽然间，一声沉闷兽吼响起，如一道晴天霹雳，撕破夜空，席卷六合！ “什么声音？”韦老汉打了个哆嗦，他只是微醺，并没有丧失神智，心中一紧，不由暗暗琢磨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鹿蜀为祸的消息，他也听自己的儿媳闲聊时提及过，但江城这么大，哪会这么赶巧让自己碰上？ 何况，韦老汉听过鹿蜀的吼声，其声如牛哞，和耳边这声音完全不同。 吼~~ 他刚要侧耳倾听，耳畔巨响绵延而起，雄浑狂烈，宛若蛮荒巨兽的暴虐怒吼！ 刚才那一声响，好像不过是清了清嗓子，这下才是真正的咆哮。 叠音巨响绵延，如雷贯耳！ 空气震颤，采石场大大小小的石砾颤抖摇晃，韦老汉感觉脚面传来阵阵震荡，这可不是醉酒失重，而是整片大地都在战栗！ “凶兽么？”他悚然一惊，酒醒了大半。 韦老汉一把年纪，也算见多识广，年轻时也遭遇过九八洪水，河兽起陆。但他敢对天发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凶兽咆哮！ “是在……那边？” 他身体僵硬，拉长了脖子，探出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看，韦老汉呆愣当场。 黑暗深处，采石场中，一道巍峨巨影奔走穿行，时而狼突豕窜，时而鸢飞鱼跃，裹挟着惊天动地的可怕轰鸣，气势磅礴，声威骇人！ 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其样貌，但尤为醒目的，却是黑影身后的一双耀眼火翼！ 黑影奔走纵跃，背后有烈焰狂怒喷涌，居然凝为一双巨大的火焰之翼，伴随着它的动作翩然狂舞，火星飞溅，焰浪奔腾！ “啊……” 一声惊悚哀嚎响起。 不过，在如雷般的轰鸣中，这惨叫声却显得异常微弱，难以察觉。 “是耳鸣么？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惨叫？”驾驶舱中的赵潜动作一滞，屁股离开座椅，透过机甲的挡风玻璃低头张望。 噩梦引擎以性能为先，在降噪、散热、减震等环节要差上许多，驾驶舱中虽然有隔音墙，但效果实在不敢恭维。 “没事！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哪会有什么人？”大衍械手语气懒散，叮嘱说道，“后天可就是正式赛了，赶紧练习，到时候别拖后腿！” “这个不用你说。”赵潜翻了翻白眼，重新坐下，继续练习。 说实话，这训练并不枯燥，反倒快意横生。 不得不说，噩梦引擎声如巨兽咆号，低沉浑厚，缭绕不绝，实在相当带感！ 曾有种说法，男人最爱听的两种声音，是女人的撒娇声和和汽车的引擎声，以前他不太理解，现在却是切身体会了。 驾驭钢铁巨兽，聆听巨兽咆哮，纵情肆虐于高山险谷，实在教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机甲，才是男人的浪漫嘛！”赵潜唇角微扬，感慨说道。 …… 红山区警局。 “杨队，给我个机会。”苏韵寒高举一份文件，指着一个名字说道，“这人肯定在谋划什么，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偷盗抢劫！只要抓回来问问，肯定就能水落石出。” 而那个名字，赫然正是——“赵潜”。 若让名字的主人听到这话，恐怕当场就要吐血三升。 杨越微微蹙眉，看着面前这少女，暗暗摇头。 说实在的，警队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这小姑娘，机甲驾驶和近身搏击都是一流，枪法精准，观察力也不错，最重要是血尤未冷，正义感十足。 好苗子！ 但她却有个巨大弱点，就是一点不懂人情世故。说好听点是一根筋，说难听点，那就是“二”了。 举个最近的例子，上个月庄副局长生日，让大家都别送厚礼，说自己别无所好，就爱喝点茶叶。结果呢？放眼整个警局，只有这小丫头的茶叶盒里放的是真茶叶。 放在以往，让她查查也没关系，但现在是什么时候？高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勒令他们尽快抓到那头流窜的鹿蜀，她却去调查连个由头都没有的案子，上面会怎么看？ 苏韵寒浑然不觉，依旧款款而谈，完全没有注意到杨越愈发难看的脸色。 “我查过了，这小子欠了苑博机甲二十万，月底若不能还上，就得蹲号子了。”苏韵寒口若悬河，一脸胸有成竹，“这个关头，他不去抓紧筹钱，却偷偷改装机甲，分明是意图不轨！” “有证据么？” 杨越一句话，苏韵寒就蔫了，如同霜打的茄子。 “杨队，刚刚接到报警电话，说发现了一头机械兽。” 这时，一名接线女警捂着话筒，兴奋地汇报道。 “快问问，是鹿蜀么？”杨越精神一振，忙不迭道。 接线女警耐心听完，却垂头丧气起来：“他说，是一头……赤龙。这人满嘴胡话，前言不搭后语，应当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呢！” “赤龙？‘熔火之翼’赤龙？”杨越脸色一沉，恼火说道，“他怎么不说发现了夔牛？” 不过，话虽这样说，既然有报案，还是需要看看的。 “在什么地方？”杨越摆了摆手，面有不耐。 “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好，好……”接线女警用脑袋夹着话筒，在便签上写了个地址，挂断电话后，向杨越递了去。 “嗯？” 苏韵寒正要偷偷离开，随意瞟了一眼地址，想到什么，表情忽变。 她记得一清二楚，这地方距离潜升小店很近，还不到半公里。 难道，是他在背后捣鬼？ “杨队，人手不足吧？我去我去！”苏韵寒拍了拍胸口，一幅“舍我其谁”的模样。 “你要去？”杨越一愣，半调侃地说道，“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 他太了解苏韵寒，这小丫头整天琢磨着大案要案，对跑腿工作向来避之不及。今天是转性了？不但不装肚子疼，居然还自告奋勇？ “虽然十有八九是恶作剧，但还是要小心点，及时向我汇报。”杨越想了想，又道，“三号机的油箱是满的吧？” “当然！”苏韵寒行了个军礼，“随时待命着呢！” 杨越点头，他最欣赏的就是苏韵寒这一点，做事细致，滴水不漏。 机甲——“缉捕”，高18米，重45吨，属轻型机甲，是警队的标配。 缉捕是材官级机甲，力量、速度、灵活度、爆发力都不错，属性均衡，能应对各种状况。 通常情况下，缉捕携有两种武器：警用电棍“轰雷”，内有七百万伏高压，用于贴身肉搏；电磁手枪“夜引”，装载五十发破甲弹，穿透力惊人，可击穿机甲。 “走吧，老伙计！”苏韵寒眉梢微挑，捏紧操纵手柄，神情昂扬。 咔！咔！咔！ 缉捕如狼窜出！ …… 采石场。 锄禾早已离开，苏韵寒扑了个空。 不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却让她警惕起来。 缉捕停下，机甲甲盖掀开，苏韵寒一跃而下，视线移转，四下观察。 “履带痕迹？”她单膝跪地，盯着地上痕迹，脸上露出兴奋，“哼，让我抓到了吧！除了锄禾，哪还有机甲会使用这种老式履带？” 苏韵寒循着履带痕迹缓缓而行，忽然一怔，眼睛微微眯起。 履带痕迹消失，在很远处才重新出现。 “跳跃？”苏韵寒摩挲着小巧的下巴，唇角扬起狐疑，“锄禾有跳跃能力么？这种比我爷爷还老的机甲，引擎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思考片刻，几个灵活跳步，跃入缉捕。 咔！咔！咔！咔！ 苏韵寒的操控下，缉捕奔行如狼，几步助跑后，引擎轰鸣大作，猛地一跃而起。 嘭！ 缉捕腾空而起，很快双脚落地，溅起土石无数，机甲隐没于烟尘之中。 “什么？不会吧……” 待烟尘散去，苏韵寒却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 她比较了一下两者的跳跃距离，处于下风的居然是缉捕！而且，堂堂材官级机甲，落后了还不止一个身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太过放松，操作失误了……” 她摇摇头，不肯相信眼前结果，这次聚精会神，再次尝试。 嘭！ 嘭！ 嘭！ 缉捕好似一头肥兔子，在采石场中一蹦一跳，惹得烟尘四起，飞沙走石。 “怎么回事？真该死！”许久后，苏韵寒脸色阴沉，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她心随意动，双手几个如同本能的灵活操作，缉捕动作行云流水，一拳重重砸出，轰在采石场的山壁上。 ——刺拳！ 轰！ 山壁摇晃，无数滚石落下，一道深深拳印浮现，横裂山体！ “嗯？这个是……”苏韵寒忽然身形前倾，死死盯着眼前山壁，满脸愕然。 拳印的旁边，还有一道醒目拳印，拳印之外裂纹弥散，显而易见，比自己这拳印要深出许多！ 这一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来自锄禾。 “你妹呀，这是锄禾？”苏韵寒心生无力，有种骂脏话的冲动。 第八章 真相只有一个！ “这真是锄禾？不是局长的偃甲？”苏韵寒无语了，右手握拳重砸操作台，感到深深挫败。 堂堂材官级机甲，竟被一头锄禾碾压？而且，还是全方位的碾压！ 不过，颓废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她很快神采飞扬起来。 “我猜的没错！这小子偷偷改装机甲，肯定要干坏事，非奸即盗！”苏韵寒眼睛一亮。 但紧接着，杨队的话又在耳畔响起：“有证据么？”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泼下，令她再次垂头丧气。 机甲驾驶舱中，苏韵寒靠着椅背，脸色千变万化，心情如过山车般一波三折，实在刺激极了。 “没证据？可以跟踪他！”她下定决心，抓起手机一个单键拨号，“福伯，给我弄辆破车来，越破越好！” “破车？”手机中响起苍老声音，语气迟疑，“我想想……牧龙人？陆地巡视者？还是狂飙？” “破车！福伯，我说的是破车！”苏韵寒气急，在驾驶舱中张牙舞爪，但对方显然是看不到的。 牧龙人？陆地巡视者？狂飙？还嫌本小姐不够显眼么？ 她愤愤地想。 “大小姐，车库里最破的就是这几辆了。”苍老声音顿了顿，似在思索，“行，我车行去租一辆。” “车行晚上开门么？”苏韵寒提醒道。 “不开门，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开门。”苍老声音一笑，浑不在意道。 挂断电话，苏韵寒重新振作起来。 她不通人情世故，却能在警察局混得风生水起，当然不止是能力出色，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套用蝙蝠侠的一句台词——你的超能力是什么？我很有钱。 …… 一辆不起眼的奇瑞停在街角，车中坐着一个大框墨镜的少女，即使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依旧难掩其俏丽动人。 正是苏韵寒。 她在盯梢。 不过，整整一天，潜升小店根本并没有开门！ 这一周来，赵潜日夜加量练习，今天总算告一段落，回家后就睡得昏天黑地，鼾声如雷。他太累了，还得养精蓄锐，备战后天的机甲角力赛。 他安枕而卧，睡得心安理得，却不知道街角还有一位美丽女警在为他站岗，嘴里千万遍地咒骂着他。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赵潜才恋恋不舍地起床，他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不得不起。 他也懒得出门，在对面的家常菜馆点了几个小菜，门口一摆，吃吃喝喝，好不快哉。 大战在即，赵潜自不会亏待自己。 “这人……难道不知道紧张和害怕么？”苏韵寒看着这一幕，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恨得牙痒痒。 她折腾大半夜，又守了一整天，有困又饿，墨镜后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不知道得睡多少美容觉才能补回来。 这小子倒好，好吃好睡，没心没肺，这还是个合格的犯罪分子么？ 苏韵寒愤愤地想着。 嘎吱！ 一辆货车停下。 “是赵潜先生？您要的货物到了，请签收。”一名送货员道，“需要帮你搬进家么？” “送货上门？服务真周到！”赵潜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多谢了。” 签单，付账，货车离开，他也吃饱喝足，回屋睡回笼觉。 他并没注意到，一辆奇瑞开足马力，向货车猛追而去。 …… “一氧化二氮？工业笑气？”苏韵寒亮明警察身份，等得到答案后，眼中精芒闪烁。 她在警校时可学过，笑气是最常用的麻醉气体之一！ “逮到你了！” 苏韵寒握紧拳头，推理之魂又一次熊熊燃烧！ “真相只有一个，”她用右手中指扶了扶大框墨镜，动作和传说中的死神小学生如出一辙，笃定地判断道，“是——绑票！他睡了一整天，肯定是在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动手。” 苏韵寒踌躇满志，觉得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 “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压低嗓子，学着动物世界中的磁性声音，故作高深道。 …… “机甲角力赛？” 一路蹑手蹑脚地追踪，当苏韵寒看到那张硕大牌子，怔了半晌后，心里生出素质三连的强烈冲动！ “他改装机甲……是为了机甲角力赛？”她喃喃低语，继而怒气冲冲，“那干嘛鬼鬼祟祟的？” 她差点气炸了！ 但很快，苏韵寒回过味来，满脸苦笑。 她想起来，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所有的“罪行”，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脑补。 “苏韵寒！三天了，你跑哪去了？”这时，对讲机中传来杨越的愤怒咆哮。 杨越很少直呼其名，一般都叫“小苏”，此刻显然是怒火攻心，音调高亢，震得驾驶舱都在抖动。 “我，我在机甲角力赛的现场。”苏韵寒被吼得哆嗦了一下，脱口而出道。 “哦？”杨越似乎一愣，“你已经得到消息了？” “消息？”苏韵寒也一怔。 “算了，”杨越也懒得多说，“这次机甲角力赛收视不错，电视台领导已经跟咱们上面打了招呼，由你负责巡逻，维持秩序。小苏，你的缉捕还有燃油么？” “有！”苏韵寒点点头，有气无力道。 …… “大家好，我是甜甜。我已经在机甲角力赛的赛场了，你们看看，好多机甲哦……”甜甜举着自拍架，捏着嗓子，一口标准的娃娃音。 手机弹幕中，飘过一片“美美美”的赞誉。 “咦？这是什么机甲？看着挺帅的！”甜甜移动自拍杆，镜头聚焦向一台银色机甲。 此机甲体态矮壮，样式古老，但上了层银漆，似乎还抹了层油脂，透出流线之形，线条如水，颇为显眼。 “什么机甲？从没见过啊……” “不过，看着很新，样式倒是挺老的。” 弹幕议论纷纷。 “那是锄禾，农用机甲罢了，还是早就被淘汰的。”有人一语道破。 “农用机甲？不可能吧？”另有人反驳。 “怎么不可能？这就是锄禾，我家就有，小时候还亲眼见我爷爷驾驶过，不过报废好多年了。” “锄禾？我刚刚百度了锄禾，的确是这模样……” 更多弹幕附和。 “虽然是锄禾，但轮廓弧线相当流畅精细，似乎是珩磨和微雕过，且工艺水准极高！”弹幕中还是有能人的。 不过，大多数人根本不懂何谓“珩磨”，自然没人在乎，很快就被其他弹幕淹没。 “老式农用机甲？”甜甜丢了脸，赶忙往回找，讥诮一笑道，“这人是来搞笑的么？我华夏帝国物华天宝，果然人才辈出啊……” “就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滴滴，老司机开车了。” “房管，快封了他！” “老爷机？一看就有好几个甲子的功力，看来是扫顶僧一级的顶尖高手！” …… 一时间，讨论热络，弹幕如潮，有的插科打诨，有的则开足马力，继续嘲讽那架“老爷机”。 三位主持人坐在高台上，自然也看到了银闪闪的锄禾。 “他真来了？”李烟直一愣，神情饶有兴致，“这涂漆……是新名字？” 却见，锄禾的身上镀了层亮银新漆，“锄禾”二字被抹去，换上潜升小店的商标，下面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古篆——“凤凰”！ “凤凰？表示这台改装机甲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么？这寓意不错。”李烟直轻抚胡子，浅笑道，“这年轻人野心还真大！” “一个名字罢了……”薛落雪却摇摇头，不动声色地讥讽道，“我倒听人说，草鸡就是草鸡，飞上枝头也不能变凤凰的。” 李烟直讶异，转头看了她一眼。 卢昌面则有不爽，心中暗道：薛落雪怎么又扮起毒舌了？这不是和自己抢戏么？ 薛落雪自知失言，俏脸泛起红晕。 对于赵潜，她明知道是自己错了，但心里那关就是过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证明什么，反正就是看对方不顺眼，想看他吃瘪。 “我来看看，它的第一轮对手是谁……”李烟直低下头，看后眉头耸紧，“开碑？” 薛落雪听到“开碑”二字，面露幸灾乐祸。 开碑是挖矿机甲，底盘低，力量强，虽不是夺冠热门，但也是最具竞争力的参赛者之一。 “真不幸……”轮到卢昌发扬毒舌风范了，“我要送锄禾两句话——‘你好’，还有‘再见’。” 显然，他不看好锄禾。 “运气太差了。”李烟直摇头，面露唏嘘，他同样不看好。 比赛开始。 机甲角力的规则，是两台机甲对面而立，额头互抵，十指相扣，在裁判员喊下“开始”后，脚下发力，相互推挤，将对方推出圈子者获胜。 三轮角力，采取三局两胜制，纯粹是力量比拼，没什么花巧，也难弄虚作假。 现场共八座擂台，同时开始比赛。 “锄禾？农用机甲？你想笑死我么？”开碑机师嗓门巨大，声音张狂，“老子一只手就能放倒你！” “请！”赵潜心态平和，自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操控着机甲右手抬起，掌心朝上，做出一个极具宗师风范的起手势。 不过，大衍械手一个搅和，锄禾右掌竖起，直接竖了个中指。 “找死！”开碑机师见状大怒，怒声咆哮道，“小子，我要捏碎你的骨头！” 轰！ 轰！ 轰！ 轰！ 引擎轰鸣四起，八座擂台同时开赛。 才几分钟的工夫，第一回合结束。 擂台上，裁判开始报分。 “拔山，得一分！” “黑皮，得一分！” …… “锄禾，得一分！” 锄禾虽换了标志，但登记名是锄禾，名字自然不变。 “什么？” 三名主持人闻言一愣，几乎同时转头，望向西北角的擂台。 由于这轮较量中有上届的冠军拔山，所有人都盯着那座擂台，根本没有人关心一架锄禾的死活。 但谁能料到，锄禾竟能在开碑手里拿了一分！ 甜甜也注意到这一点，吃惊地望去，一脸讶异。 在她直播间的弹幕中，更有无数双手抱腮，嘴巴呈o形的弹幕表情流过。 “我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机赢了？” “六六六……” 第九章 横冲直撞老爷机 眼镜碎了一地！ “没弄错吧，锄禾赢了开碑？”卢昌满脸惊愕，差点咬伤了舌头，“李哥，你看到怎么回事了吗？” 在他看来，锄禾战胜开碑，这比拔山在第一轮被淘汰还要不可思议。 “我也没看清……”李烟直苦笑着摇头，谁会去注意一场结局注定的比赛？ “依我看，只是运气罢了。”薛落雪眼神冰冷，不动声色道，“虽然机会很低，但大象偶尔也会被蚂蚁绊倒的。” 她语调一转，音调微微拔高。 “不过呢，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有可能，”卢昌点头赞同，“开碑机师张浪性格暴躁，或许被人挑拨，失了方寸。此外，刚才好像有人看到，比赛开始前，锄禾比了个挑衅的中指……” “歪门邪道！”薛落雪哼一声，做鄙视状。 “是么？”李烟直面露怀疑，却并没有急于得出结论。 苏韵寒正驾驶着缉捕四下巡视，听了这交谈后，唇角稍扬，一抹意味深长浮起：“运气？歪门邪道？嘿嘿，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她自知是众人中唯一见过锄禾真实实力的人，倒有一缕不为人道的优越感。 …… 第二轮。 无数目光纷至沓来，汇集在在这座本该无人问津的擂台上，且不止甜甜的手机摄像头，连电视镜头也聚焦其上，可谓万众瞩目。 大家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碑。 锄禾。 两台机甲对立，额头互顶，双手交握，十指紧紧扣住，蓄势待发。 “开始！” 伴随着裁判的哨声，不止是这座擂台，全场机甲纷纷发力，引擎暴鸣接连炸响，似滚雷绵延。 吼！ 却在此时，一声高亢龙吟平地而起，撕裂长空，激荡流散，压倒了所有引擎声，霸道无匹，唯我独尊！ 众人纷纷侧目。 “锄禾的引擎声？”李烟直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钢笔落在桌上，“这声音……这台引擎不一般，很不一般！” 对老手而言，引擎声也是判断引擎性能的标准之一。 这台引擎声如龙吟，沉凝且清越，更兼音量浑厚，绝对是一流引擎！ 以李烟直为首，精通引擎的老手们呼吸急促，眼神浮动，深感惊心动魄。 普通人同样瞧出不凡。 “哎呀，那是什么？” “引擎在……喷火么？” “太帅了！” …… 惊呼四起，伴随着咔咔的拍照声，有人则开始手机录像。 锄禾姿势刚猛狂野，动作灵活流畅，身后有两道彗星般的炽热火流飙射，随着其动作缤纷乱舞，灼烧空气，鞭挞虚空！ 龙吟惊天，烈焰飘舞，其声音和画面珠联璧合，凝为一幅气吞虹蜺的的霸气图影，熏天赫地，所向披靡！ 这一幕雄壮图影，只要稍稍看上一眼，就没人能够忘记。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闹哄哄的现场出现片刻安静。 大家都惊呆了！ 咚！ 锄禾抬脚，右脚前迈一步。 咚！ 开碑足下踉跄，身形一歪，脚下后退。 锄禾再进。 开碑再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开碑的浑身关节格格作响，机甲扩音装置中传来张浪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音甚至压过了引擎声。 光听声音，每个人都能想象他此刻困兽犹斗的模样：眼眶通红，青筋毕露。 锄禾却一言不发，动作不紧不慢，一步，又一步，将开碑向后推去，步步推出圈子。 碾压，这是毫无疑问的碾压！ “锄禾，得一分！” 当报分的声音再次响起，开碑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承让！”赵潜松了口气，操控着锄禾欠身，作揖行礼。 他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 不过，赵潜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理素质极佳，情绪淡定，也就专心于操控，懒得大吼大叫了。 殊不知，配上锄禾的横行无忌，这种沉默在旁人的眼中，却成了一种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 “大衍，这噩梦引擎的确不赖……”赵潜舔舔舌头，低声感慨道，“还有，我还真看不出，你的审美也是顶尖的。” “那是当然！”大衍械手语气得意。 降噪和降温是噩梦引擎的短板，大衍械手却通过种种特殊工艺，将引擎声化为龙吟，高温喷射化作流火，成为锄禾独一无二的标签。 这看似简单，却涉及了音律、热传导、流体力学等众多学科。哦，对了，还得有足够多的艺术细胞。 赵潜实在难以想象，大衍械手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貌似猥琐的人工智能，实在不简单啊…… …… “锄禾又胜了？” 三位主持人通通呆住，面面相觑后，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甜甜的直播间里，弹幕在片刻凝滞后，宛若狂潮般汹涌奔腾，山呼海啸！ “我去，老爷机深藏不露啊……” “扫顶僧天下第一！” “横冲直撞老爷机！” “老爷机威武霸气！” …… 弹幕风向一转，疯狂地夸赞着锄禾，时而有火箭拉着横幅飞过，那是土豪在打赏，一掷千金。 甜甜一脸呆滞，那吃惊的娇俏模样却并非作伪，甚至忘了感谢土豪的打赏，惊愕道：“这台锄禾居然会喷火？这也太帅了！” 她的眼睛化为星星，已成了那台锄禾的迷妹！ …… “怎么又忘词了？”摄像机后，导演王默一脸无奈，他对三位主持人的震惊也感同身受，但眼下可在直播呢！ “编导，编导！”副导演谭秋生兴冲冲而来，兴奋得说都不会话了，“014！新高，收视率新高！” “014？破了江城电视台历年收视记录了！”王默一怔，惊喜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咧嘴大笑道，“我就说嘛，这小子是收视福星！吩咐下去，过会多给他镜头！” “镜头？”谭秋生闻言一愣，为难道，“编导，镜头都是提前策划好的，主要给鼎足和拔山两台机甲，它们可是冠军种子！” “冠军种子？”王默翻了翻白眼，“冠军种子又怎样？有收视率么？” “我明白了。”谭秋生立刻醒悟，连连点点。 …… 横扫！ 锄禾横空出世，成为这届角力赛最黑的黑马，一路横冲直撞，每战必胜，所向披靡！ 它得到了最多的镜头，角力赛收视率也稳定在015，王默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十六强。 锄禾遇上第一个强劲对手，拔山。 “小谭，你在搞什么？”王默卷起纸筒，狠狠给了对方脑袋一下，“怎么十六强就相遇了？最少也得让锄禾进入四强吧！” 他太火大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收拾保证，这么就早就遇到上届冠军拔山，岂不是要被淘汰出局？ “编导，我也没办法啊……”谭秋生也很委屈，“赛程早在网上公布了，没法修改的。” 赛程是早就制定好的，为保证比赛的精彩，每个分区都一个强者，锄禾和拔山的对决则被放在最后。 锄禾能进入十六强，实则是顶替了开碑的位置，谁能预料它能走到这里？ “编导，不如搞个复活赛？”谭秋生出主意道。 “不行。”王默摇摇头，否决道，“咱们是正规比赛，随意修改规则是会被投诉的。” “那怎么办？”谭秋生也哭丧着脸。 “怎么办？凉拌！”王默哼了一声，心生无力。 …… 摄像机前，三位主持也在点评。 “锄禾怕是要陷入苦战了……”李烟直口吻委婉，意思却不言而喻，“拔山是上届冠军，取名自项羽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光论力量的话，已经不逊于材官级机甲。” “还是那句老话，草鸡飞上枝头，也不可能变凤凰的……”薛落雪郁闷了一整场，终于扬眉吐气，眉梢挑起快意，“遇上真正的强者，恐怕要原形毕露了。” “没有悬念了。”卢昌摇摇头，他其实还想多看几场。 主持人们都不看好，甜甜的直播间中却是一边倒的加油声，连甜甜也大声道：“锄禾，干掉它！” 甚至在电视机前，也有大量的加油声。 显然，这一路战斗下来，锄禾也俘虏了一大批老爷机真爱粉。 机甲对立。 “我看过你的战斗了。”拔山的驾驶舱中，陈玉明笑了笑，以上位者的姿态点评道，“引擎设计精巧，力量很足，耐力和续航也强。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跟我的拔山相比，你还不够格！” “是么？”赵潜撇撇嘴，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他也懒得多做口舌之争，淡然道，“手下见真章吧，希望你的拔山能和你的嘴皮子一样利索……” “你会见到的。”陈玉明却也不恼，气定神闲。 这是胜利者的姿态，哪有狮子对老鼠发火的？ “比赛开始！” 哨响。 轰！ 拔山双脚踏地，十指紧握，背脊弯曲如同一张硬弓，动作狂放，浑身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可怕力量！ 引擎咆哮，似海潮轰鸣！ 咚！ 咚！ 咚！ 锄禾连退数步，好似没有还手之力。 “这么快？” 很多为锄禾加油的人都哑然了。 “锄禾完了。”薛落雪下达了死刑判决书，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种隐约快意。 而同一时间，陈玉明也发出一样的咆哮。 “你完了！” 说罢，拔山再次发力，引擎声如深海海啸，就要将锄禾推出圈子。 “是么？”赵潜泰然自若，手上动作轻快，噼噼啪啪连拨数个开关，接着将一个红色按钮一掌拍下，“来瞧瞧这个吧！” 刹那间，锄禾身形巨颤，一声机械化音响起。 “噩梦引擎形态一启动，——凤凰模式。” “凤凰……模式？” 第十章 这才是为师的完全体 唳！ 在场众人还未及反应，锄禾沉腰立马，噩梦引擎飞速旋转，引擎声顷刻间变得清越激昂，宛若凤唳九天，扶摇冲霄！ 每个人都觉得耳膜刺痛，不自觉地捂住耳朵。 “那是什么？翅膀……么？真是见鬼了！”卢昌看到什么，发出惊叫，他的情绪过于激烈，声音都有些尖利。 其余人的脸孔被火光映红，神情僵硬得好似蜡像。 ——目瞪狗呆。 锄禾傲立如山，身后烈焰喷涌，狂烈磅礴的火流形成扇形，凝为一对炽烈火翼，宛若一双——凤凰之翼？ 这等暴烈声势，着实惊世骇俗！ “凤凰？”薛落雪瞪大眼睛，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浑身发寒，动弹不得。 此刻，她哪里不知，这才是锄禾上标注“凤凰”二字的真正含义！ “凤凰模式？我去，一双流火之翼，老爷机帅呆了！” “老爷机赛高！” “老爷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 片刻光景，甜甜直播间的人数已然突破60万，甚至超过冯莫提、陈二发等一线女主播！无数弹幕横流，一个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大声加油，礼物横飞。 “谢谢大家，我替锄禾谢谢大家的支持了！”甜甜的眉眼笑成月牙，不断感谢。 她是明白人，这人气和礼物显然都是锄禾的，自己只是沾光罢了，自然也很识趣。 “准备好了么？我要……反击了。”赵潜淡淡一笑，手指轻灵，沉稳操纵，键盘噼啪之声不绝。 咚！ 锄禾稳稳迈步，前进一步。 咚！ 拔山却跌跌撞撞，左脚后退。 咚！ 咚！ 咚！ 锄禾紧抵着对方，动作稳健，步步为营，将拔山一步步地逼退，推出圈子之外。 从始至终，拔山都在后退，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锄禾，得一分！” 哨声起。 “连拔山都败了？这，这不合理！”李烟直扶了扶眼镜，一脸不可思议。 “这是要逆天么？”这句话卢昌在预选时就说过，但除了“逆天”二字，其他词语都难以表现他此时的心情。 薛落雪则面红耳赤，已然完全词穷。 直播间中，弹幕遮天蔽日，甚至都看不到影像了。 “六六六六……” “给老爷机跪了！” “老爷机天下第一！” “拔山不是上届冠军么？怎么会败了？”有新来的不解。 “他曾经是个王者，直到他遇上了老爷机！”立刻有人回答，网友还是很有才的。 弹幕横流，疯狂讨论。 “等等，连上届冠军都败了……”有人却琢磨出门道，“我去，这是要干翻全场的节奏啊！” “还真是！” 这条弹幕一出，众人回过神来，无数熊猫膜拜的表情冒出，五体投地，膜拜大神！ 第二轮，锄禾依旧稳扎稳打，将拔山一步步推出。 安静，又是一片突兀的安静！ 锄禾立于战台中心，视线转了一圈，似俯瞰众生，机甲们纷纷侧目，噤若寒蝉。 连最大的夺冠热门鼎足也陷入沉默，没有回应，不发一言。 “锄禾？这台机甲怎么会是锄禾？怎么可能是锄禾？”鼎足驾驶员孟长青狠拍操纵椅，表情比他家先祖孟姜女还哀怨，“这真不是哪一架改装的材官机甲？”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 鼎足和拔山不过在伯仲之间，连拔山都落败了，自己的鼎足自然也凶多吉少。 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编导，编导，收视率033，快到04了！”谭秋生手舞足蹈，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干什么呢？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没出息模样……”王默故作淡定，轻拍对方一下，“咱们好好酝酿一下，争取在总决赛时再冲一把，将收视率一口气冲到05！” 他故作宠辱不惊，但那笑成一条缝的眼睛，着实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 而就在这时，一阵骚乱传来，惊呼声不绝于耳。 “发生什么事了？”王默转头望去，皱眉道，“又是哪里擦枪走火了？赶紧叫那位女警官过来，维持一下现场秩序。” 机甲角力虽然相对公正，但也难免有人输了上头，不依不饶，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不过，这都是小事，王默也算老江湖了，应对起来轻车熟路。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嘭！ 一架机甲如断线风筝般飞起，撞翻数架机甲后，重重砸在战台边沿，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怎么回事？”王默瞳孔收缩，转头望去，“难道是机械兽？但是在这里……” 他很清楚，要将一头机甲掀上天空，那得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普通机甲做不到，甚至绝大多数材官机甲也做不到。 果然如他所料，众多机甲似波浪退散，露出一头似铜浇铁铸的恐怖巨兽，身影磅礴。 这头机械兽足有十来米高，形如奔马，鼻梁处生有独角，一路狼奔豕突，掀翻无数机甲。 “鹿蜀，是鹿蜀！”李烟直第一个认出此兽，当机立断道，“机甲角力赛中止，所有人立刻撤退！还有，机甲走机甲通道，以免伤到行人！愣着干什么？快点！” 他身为长者，威望甚重，所有人都依言动作，快速撤退。 鹿蜀？鹿蜀好静，畏惧巨大声响，怎会跑到闹市区？自己的运气未免太差了！ 王默满腹疑窦，也不迟疑，大声命令道：“人命要紧，设备都别拿了！还有，快关摄像机！” “关摄像机？”谭秋生不解，低声问道，“若能拍下鹿蜀，我们的收视率……” “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收视率？”王默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可是直播！在机甲角力赛上出现流血骚乱事件，一旦播出，那可不是收视率的问题，要负连带政治责任的！” “是！”谭秋生也明白过来，手忙脚乱地关摄像机。 “走，快点走！”王默招呼着，领着所有人离开。 “哎呀妈呀，是……机械兽！” 甜甜手一软，自拍杆掉在地上，她哪里还敢去捡，小命要紧，手机也不要了，跟随人流奔逃。 自拍杆搭在墙角，镜头刚好对准了直冲而来的鹿蜀。 咚！咚！咚！咚！ 鹿蜀雷腾云奔，蹄声如闷雷，溅起烟尘滔天，速度隐然不逊火车头！偶尔被它撞到的机甲，都是横飞出去，摔得七零八落。 在其奔走路径上，竟然呆立着一个年轻少妇，她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右手怀抱婴儿，似乎懵在当场，居然不知道逃走。 作为母亲的本能令她一回身，将两个孩子护在自己身下，围成一团。但谁都清楚，在鹿蜀的巨蹄下，这种做法根本毫无作用！ “完了！” 这一刻，手机屏幕上，所有弹幕都凝固了。 整整六十万人的直播间，居然连一条弹幕都看不到！ 镜头是直面鹿蜀，能清晰看到它向自己直冲而来，血红的巨大眼眶，铡刀般雪白牙齿，擎天巨柱般的长角，如蒸汽般的粗壮鼻息，身临其境一般。 眼看下一刻，三条生命就要被生生碾碎！ 很多人都不忍再看，鼠标颤抖着移动，想要关掉直播间。 咔！ 蓦然间，鹿蜀的冲势一僵，居然慢了下来。 “锄禾，是锄禾！” 一条弹幕飘过，显得那样醒目。 却见，鹿蜀的身后，锄禾火翼飘舞，双臂挽着它的巨大尾巴，脚跟深深挫地，如同拔河，生生拽住了鹿蜀，不让它向前一步。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人！ “加油！” “加油！” “锄禾加油！” …… 下一刻，无数弹幕浮现，再次席卷整个直播间，如山洪奔泻，流淌不断。 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对方根本看不见弹幕，这声声加油只是徒劳。但是，他们却都敲个不停，这并不是呐喊，更像是一种祈祷，祈祷锄禾能救下那三条无辜生命。 噼噼啪啪！ 锄禾的脚跟在地面上撕出巨大沟壑，双臂上则不断有电火花炸裂，被眼眶通红的鹿蜀强拉硬拽地往前走着，距离那三名母子越来越近。 “锄禾，加油啊！” 电脑屏幕前，很多人都呐喊出声，手心冒出汗水，心脏砰砰直跳。 驾驶舱中，赵潜同样满头大汗，眼神锋利。 “看来，必须动用‘它’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连续按键，掀开一个作为最后防护的盖子后，狠狠拍下盖子下的圆钮。 “警告，警告，警告，噩梦引擎形态二即将启动，进入——梦魇模式！” 僵硬的机械声再次响起，徐徐回荡开来。 “还有形态二？还有形态二？” “梦魇模式？是什么？” “快点，再快点！” …… 电脑前的众人精神大振，他们都亲眼见过形态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形态二必然更加强大！ 每个心悬到嗓子眼的人，再一次地满怀期待，瞪大眼睛，等待着锄禾的再次脱胎换骨。 “——这才是为师的完全体！” 却在这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娘娘腔和骚包。 正是最紧张的关头，被这么一插科打诨，很多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差点一口老血吐出。 “怎么样？”大衍械手得意道，“这是我特意录的呢，喜欢吗？” 赵潜一脸无奈。 大衍械手的品味不错，但这恶趣味实在令人头痛啊…… 第十一章 皇军托我……我才是主角！ 嚎！ 引擎声再变，变得高亢且沉凝，恍若蛮荒巨兽的暴虐咆号，峨峨汤汤，穿云裂石！ 耳畔引擎之声暴鸣，鬼使神差一般，李烟直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呆愣当场，下巴合不拢了。 “我的老天！”他低声惊叹，音调颤抖，眼神竟有几许迷醉，“这究竟是……” “李老，别看了，赶紧走！”卢昌转身去拉他，瞥了一眼远处，同样石化，“蓝……蓝色？这火焰……” 两名主持人驻足，更多人也好奇回头，几刻工夫，个个都好似化作望夫石，神态僵硬，动弹不得。 天地之间，锄禾挺拔屹立，双手抓握着鹿蜀的长尾，身形向后倒曳，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更为炫目的是，其身后火翼化为绚丽苍蓝，汹汹蓝焰激荡摇曳，宛若云垂海立，蔚为大观，惊世骇俗！ 哞！ 鹿蜀发出狂怒咆哮，粗大鼻孔中不断喷出滚烫青烟，四蹄深深刨地，分明已使出浑身力气，却依旧是寸步难前。 “我曹，我曹，我曹，我曹了……” “夭寿了，夭寿了！” “太牛x了！牛x上天了！” …… 直播间中，无数弹幕如泥石流般席卷，铺天盖地。 啪！啪！啪！啪！ 很多人拼命敲击键盘，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敲打着什么，纯粹是为了发泄心头的震撼。 他们呼吸急促，满脸通红，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刚才那句“这才是为师的完全体”，可谓是膈应出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而眼下的梦魇模式，则是惊落了一地下巴！ 现场则哑然无声。 “平手？和鹿蜀旗鼓相当？一架锄禾？” 导演王默呆呆凝望，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虚幻，他狠狠捏了一把谭秋生，见他发出痛苦惊叫，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等等，锄禾还在动？好像要……反击了？”李烟直目不转睛，忽地嗅出一丝端倪，但说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荒诞。 对方可是一头鹿蜀，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卒！ 能僵持就不错了，这架锄禾居然还想反击？发疯了么？ 李烟直念头百转，说不出话来。 而赵潜确实在酝酿反击。 原因很简单，梦魇模式固然强大，却无法持久。 说白了，所谓梦魇模式，实则是“氮气加速系统”，准确点说，应该称之为“氮氧化物加速系统”。 其主要成分为一氧化二氮，也就是俗称的“笑气”。 一氧化二氮可分解为氧气和氮气，氧气是助燃气体，氮气则可协助降温，在注入气缸后，可瞬间爆发出数倍马力！ 不过，其缺点也很明显，对引擎损伤巨大，根本不可持久。 “还剩半分钟左右！”赵潜估算着时间，神情凝重，心下做了决定，“必须抓紧时间，速战速决！虽然还不纯熟，就用那一招吧……” 噼啪！噼啪！噼啪！ 引擎声大作，锄禾长声怒吼，双臂挽着鹿蜀的尾巴，十指深陷其血肉，遍体上下电火花四溅，翻身一摔，将整头鹿蜀生生摔过头顶！ 无数道呆滞目光中，鹿蜀的庞大身躯腾空而起，继而狠狠落下。 轰隆！ 一声巨响，鹿蜀重重落地，伴随着滚滚烟尘，坚硬地面上浮现一道巨大深坑，无数裂纹弥散开来。 现场再次陷入死寂。 “——抡摔！”李烟直声音亢奋，带着些许颤抖，“这架锄禾竟使出了机甲技！虽然是初级机甲战技，但作为一头走卒级机甲，也已相当可怕了……” 适逢黄昏，斜阳西垂，落日斜晖撒在锄禾的身上，身畔是一头血溅横躺的鹿蜀，这一幕画面好似古老油画，有种惊心动魄的神秘美感。 这一幕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了很多人的脑海，回味绵长，终生难忘。 “赢了么？”赵潜长舒一口气，心弦稍松后，一抹愉悦浮上心头，小有得意。 连自己都觉得，刚才那一记抡摔，肯定是技惊四座，帅翻了，酷毙了！ 只可惜，有句老话说得好——帅不过三秒。 哞！ 兽吼骤起，巨坑中的鹿蜀一阵扑腾，猛地翻身跃起，俯首扬角，向锄禾猛冲而来！ “什么？”赵潜见状一惊，他还是低估了机械兽的生命力。 鹿蜀身负重伤，居然并未死去，反倒愈发狂暴，瞳中泛血，蹄声如闷雷，冲势狂烈，势不可挡！ “这也太难缠了……”赵潜眼瞳微缩，却并未失了方寸，手指噼啪敲打，操控着锄禾侧身后退，想要避开这一击。 但就在此时，锄禾的身后，噩梦引擎中闷响不断，好似破损的老旧风箱，冒出阵阵黑烟。 锄禾蓦然僵直，顿时动弹不得。 “糟糕！”赵潜心中一紧，手上连续敲击，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是梦魇模式的后遗症爆发了！ 他惊怒交加。 望着直冲而来的鹿蜀，赵潜面如死灰，认命地苦笑道：“算了，一命换三命，怎么看也是值得的……” “给我滚开！” 正在此时，一声女子轻咤响起。 咚！咚！咚！ 脚步急促，一架机甲横里袭出，以右肩开路，一记雄浑冲撞，狠狠撞在鹿蜀的右侧腹部，将其掀翻在地！ 机甲缉捕！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韵寒终于赶到了。 “缉捕？听驾驶员的声音，还是一位年轻女子？” “女警么？声音真好听……” “女警姐姐，加油！” “缉捕无敌！” …… 知道是一名女警后，直播间中向骤变，无数弹幕横行，为缉捕加油打气，声势丝毫不逊刚才为锄禾鼓劲。 若是赵潜看到这些弹幕，必会心生哀怨：这群死肥宅，也太快变心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撼天柱？”外行看热闹，李烟直则是不然，失声惊呼道，“这女警居然懂得撼天柱？” 他已经看出，那一记右肩撼撞看似简单，实则为高等机甲技——撼天柱！ 撼天柱，是效仿机械兽“旄牛”的机甲技，威力惊人。这一式机甲技，以右肩为冲撞牛角，将浑身力道集中于一点，猛冲直击，如同撼动天柱，势大力沉，无坚不摧。 若非如此，即使是材官级的“缉捕”，想要掀翻一头狂奔中的巨兽鹿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好好呆在山里，竟跑到江城中来……很抱歉，只能击毙你了！” 缉捕傲然挺立，苏韵寒的声音回荡开来，清脆而飒爽，悦耳动听。 砰！砰！砰！砰！ 话音未落，缉捕猝然拔枪，战术动作标准，电磁手枪“夜引”瞄准，连开数枪，枪枪落在鹿蜀的额心，既准且狠！ 哞！ 鹿蜀哀鸣一声，脑袋上血花绽放，翻身倒地，暴毙当场。 “这拔枪动作……好标准！好帅气！” “女警姐姐枪法真准，难道是传说中的‘一枪爆头’？” “厉害，真厉害！” …… 弹幕如潮，又是无数顶礼膜拜的表情包掠过，煞是壮观。 “连发？又是高级机甲技？”李烟直则摩挲下巴，满脸吃惊，“这小女警莫非是来自机甲世家？否则，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高等机甲技？不过，机甲世家的子弟，会愿意当一名小小女警么？” 他却不知，苏韵寒并非世家，只是自带被动技能——“有钱任性”。除却核心技击，普通的高等机甲技，都是能用钱买到的。 众人议论纷纷，无数滚烫视线扫过缉捕，锄禾则完全成了陪衬，无人问津。 也难怪，缉捕的表现太过亮眼，直接击毙了鹿蜀，自然是万众瞩目。 赵潜坐在驾驶舱中，一脸纳闷。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穿越者的一贯套路，不是应该由自己出尽风头，然后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么？ 他忽然很想吼上一嗓子《主角与配角》的经典台词：皇军托我给你带个话，哦，错了，是——我才是主角！ “你瞧瞧，辛苦了半天，风头都被一个娘们给抢光了！”大衍械手愤愤不平，“若你的操作再好点，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风头？”赵潜不以为意，淡淡道，“我是为了救人，又不是要出风头。” “哼！死鸭子嘴硬……” 咔！ 锄禾甲盖掀起，一道梯子落下，赵潜沿梯而下，抖擞身体，舒活筋骨。 鹿蜀既然已经死了，很多人也陆续回来，也包括掉了手机的甜甜。 “居然是他？”甜甜望向赵潜，不由得一阵心虚，情绪复杂。 她实在没想到，锄禾的驾驶员，竟是那个曾被自己视作怂包的男子！不过，如今甜甜知道，对方不但一点也不怂，而且相当勇敢，简直是个英雄！ 咔！ 缉捕的甲盖掀开，苏韵寒也显露身形，祸水般的美丽容颜露出。 “喔，女警姐姐好美，我又恋爱了！” “上得战场，出得厅堂，这是我的菜！” “都给我让开，女警姐姐是我的！” …… 一群宅男看到女警还是个大美人，顿时狼性大发，弹幕汹涌，示爱不断。 “要说功劳最大的，还得是锄禾。”甜甜看着弹幕，心头醋意大盛，“救人的就是锄禾，而且，若不是锄禾将鹿蜀打成重伤，缉捕恐怕也要陷入苦战。” “不过，锄禾刚才的确出了毛病，是被缉捕救下的。大家都看到了吧？刚才那一阵，锄禾动弹不得，只能当个看官。”有弹幕分析道。 “哪是动弹不得？”甜甜轻哼一声，振振有词道，“那是高风亮节，将功劳让给缉捕！没听古话说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甜甜和弹幕唇枪舌剑，赵潜却向苏韵寒凑了上去，一脸讨好微笑。 “女警妹妹，这算不算见义勇为？有奖金么？”赵潜厚着脸皮问道，“给个二十来万，不过分吧……” 甜甜表情一僵。 你妹啊！说好的高风亮节呢？说好的深藏功与名么？ 第十二章 特殊立功表现？ 甜甜郁闷了。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啪啪打脸，不由满腔哀怨，很想吐槽一句：“哥，咱们含蓄点不？你这一张口就要钱，节操可得掉光啊……” 对方好似掉进钱眼的做派，令她心中的高大形象顷刻坍塌，只觉三观尽碎，一阵垂头丧气。 赵潜觍着脸赔笑，他又不是木头，自然也察觉了甜甜哀怨的眼神，只是故作不知。 “我也很无奈啊……”他同样很想吐槽。 莎士比亚莎大爷说得好：——二逼还是不是二逼，哦，错了，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眼下局势已然明朗，机甲角力赛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是不可能继续了，即使不被取消，也会大幅延期。 而月底将至，赵潜如果不能还上那笔钱，那就得蹲号子了。 节操？要进了牢房，他要担忧的就不是节操了，而是——贞操！ “见义勇为的……奖金？”苏韵寒闻言，看了赵潜一眼，一双清丽眼瞳中掠过疑惑。 她是警局新人，跑腿工作干得多了，见义勇为的申请也处理过几个。 但申请者大多顾忌面子，不好意思谈钱，往往要绕上好几个弯，才旁敲侧击地问奖金多少，而后更要义正言辞地摆摆手，找补说道：“我做好事可不是为了钱！” 像赵潜这般急吼吼地谈奖金的，苏韵寒还是第一次遇上。 二十万？ 她心神一动，回忆起近日来调查的卷宗资料，线索串起，顿时恍然大悟。 “是为了那笔欠款？机甲角力赛，还有见义勇为的奖金……他千方百计地挣钱，是为了还钱？” 想通这一点后，苏韵寒柳眉微展，心头泛起莫名情绪，不觉得反感，反倒是怜惜和敬服。 赵潜深陷困境，却不偷不抢，依旧凭本事挣钱，这有什么可指摘的？ 何况，刚才所有人都在逃跑，唯独他挺身而出，甚至差点搭上自己性命，这可绝不是一个贪财之徒能做到的。 “我是亲历者，以你刚才的行为，申请见义勇为完全没问题，但是……”苏韵寒目光柔和，咬了咬下唇后，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即使是省级表彰的‘见义勇为英雄奖励’，最多也只有12万元，除非是烈士或者伤残……” “烈士？伤残？”赵潜摇头苦笑，合着自己得缺胳膊断腿，才能弄个二十万？这里是华夏梦想秀么？ “赵潜，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苏韵寒出言安慰，经此一事，她对赵潜大生好感，想要拉他一把。 她心中盘算：若奖金不够，自己就补贴一些，区区二十万对她而言，着实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光是雪儿的一个月饮食，就不止二十万了。 若赵潜知道对方的想法，欣慰之余，恐怕也会很郁闷。 哦，对了，雪儿是苏韵寒养的宠物雪獒。 …… 潜升小店。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赵潜低声感叹，斜靠在躺椅上，轻轻拍打脑袋，不断思考应对之策。 果然如他所料，机甲角力赛中途取消，他的奖金自然也泡了汤，最后一丝期望破灭。 临近月底，若没有这笔奖金，赵潜蹲监狱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他心中焦虑，月底只剩三天，时间着实太短，怎么也不够筹钱的。 “难道，真要亡命天涯？”赵潜喃喃低语，他可不愿坐牢。 但一旦成了在逃人员，即便能躲过警察的追捕，也成了黑户，在这处处需要身份证的世界里，只能打打零工，寸步难行。即使有朝一日成功洗白，也有可能被翻出旧账，再次身陷囹圄。 赵潜叹息，进退维谷。 “别那么紧张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大衍械手声音和煦，宽慰道，“我来放点舒缓音乐，放松一下情绪。” “好吧！”赵潜顺口应了一句，旋即就想到，这家伙哪会这么好心？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果不其然，大衍械手幽光流转，一阵凄惨歌声传来，鬼哭狼嚎，如同泣血。 “老白？”赵潜表情僵硬，差点也跟着一口老血吐出，哼了一声道：“不是说舒缓歌曲么？” “哦，我的错！”大衍械手幽光荡漾，一阵悠扬柔和的乐曲响起，“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赵潜心服口服，“你赢了。” 这首周董的旷世名曲，在大衍械手的深情演绎下，却是令他无法直视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赵潜下定了决心，去他娘的，亡命天涯去！ 咚！咚！咚！ “请问，赵潜先生在家么？”敲门声中，一道浑厚男声响起，声音沉稳，透着淡淡威严。 “谁啊！”赵潜一个激灵起身，眉头紧蹙，面露警惕之色。 “我是江城市红山分局的局长，我叫吴长策。” “红山分局局长？”赵潜闻言一怔，心中念头横生，差点要将对方当成骗子。 自己一介草民，哪会和堂堂警察局长扯上关系，而且还亲自来找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这绝非骗局。 逆向思维一下，若真是骗子，肯定会编个靠谱点的身份。 “来了，来了……”赵潜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上前开门。 门开。 面前是一道魁梧身影，比他还要高出一头，虎背熊腰，脸庞刚毅，有股子不怒自威的味道，正气凛然。 的确是警察局局长。 赵潜看一眼就知道，这份气派和威势，可绝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你就是赵潜？”吴长策审视着他，倒是出乎意料地客气，“我能进去坐一下么？” “当然，请进，喝茶还是橙汁？”赵潜不敢怠慢，问完后却面有讪讪，“抱歉，我这没茶也没饮料，喝点白开水可以么？” “没事，没事。”吴长策摆了摆手，他行事直接，也不客套，直入主题道，“赵潜，我这次来，是代表市局要向你宣布一件事情。” “什么事？”赵潜暗暗嘀咕，什么事情需要警察局长亲自宣布？ “我们市局商量了一下，决定评选你为‘特殊立功表现’，奖金五十万。”吴长策道。 “五十万？”赵潜拔高音调，满脸惊诧。 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一下就将他砸了个七荤八素。 老天开眼了？ 他惊喜交加，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恭敬说道：“吴局长，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赵潜上一世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久，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吴长策闻言一愣，面有赞赏，心中暗道：“倒是上道……” 他本以为，这种刚毕业的年轻人大多懵懂，还在斟酌词汇，却不料对方直接开口，倒是省了不少工夫。 “近来，江城市正在申请华夏十大魅力城市，”吴长策微笑着道，“需要竖立一些典型人物。” “我？”赵潜有些发蒙，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不，不是，”吴长策连忙摇头，又道，“是苏韵寒。” “苏韵寒？”赵潜一怔，脑中浮现那长腿小警花的身影，不由会心一笑，“吴局长，需要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吴长策道。 “啊？”赵潜又是一愣。 “我们希望，你不要出去伸张。”吴长策笑着解释，“半年之内，不得接受采访，也不可录制视频，更不可谈起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赵潜恍然。 他一点就透，明白吴长策是想弱化自己的作用，力捧苏韵寒。 不过，五十万到手，这点名声他倒也不在乎。 “吴局长既然发话，自然没问题。”赵潜当即拍板，又不好意思地问道，“那笔奖金……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你很急么？”吴长策松了口气，笑着道，“明天小苏会来和你交接，发放奖励，还有签订具体的保密条款。” “那就太好了！”赵潜也面露喜色。 送走吴长策后，他喝了口水，心情平复后，一脸纳闷。 这算封口费？但是，整整五十万，这也得也太多了点…… 若只是为了树立典型，需要花这么多钱么？ 还有，吴长策那如释重负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 …… 洪山分局。 “局长回来了！” 分局人员纷纷起身，尤其一个五十来岁的臃肿胖子，畏惧地不敢直视吴长策，神情紧张，满头大汗。 “事情已经解决了，明天让小苏去签订协议……”吴长策转头，冷冷瞥了胖子一眼，“庄放歌，多余的奖金由你出钱补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胖子抹了把汗，却松了口气，神情阿谀道。 这个胖子，却是那位“爱喝茶”的庄副局长了。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起来也是乌龙。 一直以来，鹿蜀这类危害不大的机械兽，都会直接被驱赶回山中，并不猎杀。鹿蜀畏惧巨大声音，只需鸣枪示警，就能将其逐回。 但是，庄放歌立功心切，居然下令猎杀鹿蜀，四面围剿。而猎杀也就罢了，他手下的人实在太不争气，居然让负伤的鹿蜀逃走，甚至跑到了机甲角力赛的现场，还差点惹出人命！ 这要传扬出去，不止庄放歌得倒霉，就连吴长策自己也要被牵连。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当然让吴长策火大。 而赵潜那笔多出来的奖金，既是封口费，说白了，也是吴长策对庄放歌的惩罚。 第十三章 疯狂的头条 “这，这，还有这，签上你的大名……”苏韵寒神情专注，青葱般的手指在协议上点点画画，“还有这里，请按一下手印，你这有印泥么？要红色的。” “当然！”赵潜忍不住笑了，掀开印泥盒盖，“是在这按？好，走着！” 在苏韵寒的指点下，协议顺利签订，一式六份，双方各三份。 万事具备，只欠付账。 赵潜松了口气，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要钱才不显唐突，苏韵寒却看透了他的心思，美眸中透出俏皮笑意，主动开口。 “这里是五十万，密码是三个八。”她递过一个黑色手提箱，大大咧咧地叮嘱道，“小心点，现金要趁早存进银行，财不露白么……” “五十万？你就这样带在身上？不怕被抢？”赵潜赶紧双手接过，心中惊讶于这小姑娘的胆大，竟敢带着整整五十万招摇过市。 但才刚迎上少女笑意盈盈的目光，他就知道，是自己犯傻了。 苏韵寒看似人畜无害，但看她操纵缉捕时的凌厉作风就不难知道，这小姑娘可绝非善类。 何况，她身为一名警察，哪会害怕抢劫？以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恐怕还盼不得呢？ 倒也不怪赵潜，委实是苏韵寒太美，眉目如画，似粉雕玉琢，让人时常忘了她的身份。 “祸国殃民啊……”他心中暗叹，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苏韵寒容颜秀雅，肌肤欺霜赛雪，修身的淡蓝警服勾勒出窈窕曲线，尤其一双美腿，浑圆而修长，分外迷人。 赵潜有些失神，看得久了，苏韵寒俏脸一红，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我要走了，局长还在等我的回话。”她拢了拢协议，起身告辞。 “苏警官，你急着回去交差？”赵潜回过神来，也不由老脸泛红，补救说道，“那行，改天请你吃饭。” “不，应当是我请你吃饭。”苏韵寒正要出门，闻言回眸一笑，她眼波流转，笑容可掬，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算作赔罪，还有感谢。”她补充道。 赵潜却不明所以，听得一头雾水。 赔罪？感谢？ 这都哪跟哪呢？ 他自然不知道，经此一事，苏韵寒被打造为警察模范，授予个人三等功，在警局中地位大涨；而所谓赔罪，则是苏韵寒给他打上“穷凶极恶”的标签，心里过意不去了。 “等等，苏警官，留个手机号吧。” 赵潜想到什么，赶忙追到门口，却只见一辆警车绝尘而去。 “真迟钝！”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 回屋，开电脑。 “连无线鼠标和键盘都没有，还真不方便……”赵潜嘀咕一句，这些时日他忙得不可开交，只想在床上躺尸，能躺着就不坐着。 随意翻了翻网页，他眼睛一亮，精神大振。 “——十步杀一兽，缉捕毙鹿蜀？” “这什么破标题？不应该是——‘震惊！机甲角力赛上演人兽大战，灵与肉的猛烈碰撞，引万人围观’么？” 赵潜念着门户网站的标题，鄙视这标题之余，也是喜出望外。 这起“鹿蜀事件”，竟已登上了千度热搜的头条热点！ 噼啪！ 赵潜鼠标轻点，打开了新闻。 新闻网页中，最醒目处是缉捕和苏韵寒的摆拍照片。 照片里，一身警服的苏韵寒英姿飒爽，身后的缉捕挺拔威武，机甲美人相得益彰，如同一幅画卷，相当吸引眼球。 下方，则是苏韵寒的个人资料和事件经过，不时夹杂着现场照片，以强化说服力。 在不少照片中，锄禾都露了一面半面，潜升小店的徽标若隐若现。 “广告！这是不花钱的广告！”赵潜瞧出其中商机，振奋地说道，“天助我也！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鹿蜀事件中，虽然苏韵寒抢尽风头，但锄禾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必然会有不少消息传出。 这对籍籍无名的潜升小店而言，可绝对是一剂猛药。 想了想，赵潜又禁不住摇头。 可惜已经签了保密协定，否则他还想趁机宣传一番，说不定能打开知名度，成为一间网红小店。 “以锄禾的表现，怎么说也该有点‘自来水’吧……”他挑了挑眉，有些自恋道。 赵潜翻开评论，不出所料，绝大多数都是在跪舔女警姐姐，不过，倒还真有些给锄禾的评论。 不少人谈及锄禾，描述起那台噩梦引擎，说起“凤凰模式”和“梦魇模式”，个个绘声绘色，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其唾沫横飞的模样。 看得出，噩梦引擎给他们印象极深，堪称刻骨铭心。 “噩梦引擎？听着好厉害哦……机甲上的标徽是潜升小店？不知道是在哪？是江城本地么？”作为一名热心网友，赵潜敲击键盘，发了一条讯息。 虽然不能直接提及“鹿蜀事件”，但煽风点火，咳咳，善意引导一下，还是可以的。 发出消息后，他正等着回复，却忽然发现，“鹿蜀事件”已经不是头条了。 “这么快就不是头条了？喜新厌旧的地球人……”赵潜揉了揉眉头，自我安慰道，“算了，第二也不错。” 他瞥了一眼头条，顿时打了个寒颤，表情僵硬。 头条上赫然写着——王峰新专辑《月河》问世！ “王峰？是他？”赵潜表情僵硬，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 那位鼎鼎大名的摇滚歌王，可是号称“全世界都欠他一张头条的男人”！ 他的每一条新闻加起来，几乎可以被拍成一部血泪史电影，名为“那些年被抢过的头条”。 王峰每每有新闻传出，就会有爆点事件出现，抢走他的头条。 啪！ 赵潜忍不住点了一下刷新，果不其然！ “万恶的娱乐圈……”他感慨一句，摇摇头道，“又一位巨星人设崩塌了。” 头条上，赫然是一位天皇巨星婚内出轨的消息！ 才一会工夫，各大明星纷纷站队，“保皇党”和“倒皇党”打成一团，先是辩论，继而谩骂、厮杀、短兵相接，演变成一场口水大战。 鹿蜀事件？ 虽在千度热搜上还排在第三，但热度一路下滑，早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王峰，你牛！”赵潜翘起大拇指，无奈地低头道，“算了，大衍，恐怕咱们还得先清闲一阵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要跟你学习技艺，打磨自身。” “还有，要训练手速。”大衍械手叮嘱道，“锄禾那一记抡摔，你的操纵简直惨不忍睹！” “嗯？”赵潜一怔，他倒是自我感觉良好，“我感觉，那一记抡摔完成得不错……” “狗屁！”大衍械手却不客气，“一记完美的抡摔，是将鹿蜀的脑袋砸在地上，令之颈骨碎裂，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哪会像你那样，后背着地？” 赵潜虚心受教。 …… “请问，这里是潜升小店么？” 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有客人？ “是的，是的，请问你是需要修理机甲？”赵潜一个鲤鱼打挺，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迎了上去。 他眼前一亮。 门口是个水灵灵的白衣少女，桃花玉面，肤若凝脂，尤其一双剪水双瞳顾盼生姿，张望间好似会说话，脉脉含情。 她衣着简单朴素，一身白色t恤和浅蓝牛仔裤，却依旧难以遮掩胸口的雄伟，峰峦如聚，巨壑难填。 “童颜巨……” 大衍械手刚开始嘴上花花，就被早有防备的赵潜敲了一记，蔫了下去。 防火防盗防大衍，赵潜心中已有定论，时刻提防着。 “你好，我叫姜宛凝。”少女举止从容，声音清脆且铿锵有力，半点不像一般少女，倒是透着股飒爽英气，很有味道。 “你好，有容小姐。”大衍械手道。 “有容？”姜宛凝一愣。 “抱歉，抱歉，”赵潜赶忙致歉，还是那个老借口，“这只机械手套的语音系统出了毛病，正在修理之中……我是店主赵潜，你要修理机甲？还是改装机甲？” “语音系统？”姜宛凝怔了怔，倒也不以为意，“我有一具机甲，但引擎力量不足，导致机甲不协调，许多战术动作难以完成……我想改造引擎，强化性能！” “没问题，轩然小姐。”大衍械手再插话。 “只要是材官级的机甲，都没有问题。”赵潜又一记狠狠暴栗，诚恳说道。 “凤尾蝶，材官三星，但并非量产机甲。”姜宛凝面露怀疑，“怎么样？有把握么？” “放心，十成把握！”赵潜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大衍械手却补充道，“——奇耻小姐。” 赵潜无奈了，懒得搭理它，又道：“不过，我要亲眼看看这架凤尾蝶，才能设计出精准的方案……姜小姐，我什么时候能看到？” “明天吧！”姜宛凝是急性子，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希望到时候，你可别让我失望。” “绝对不会。”赵潜一笑，斩钉截铁道。 “是么？”姜宛凝扬了扬眉，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大衍械手的声音。 “早点回来，之兆小姐……” 咚！ 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大衍械手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有容，轩然，奇耻，之兆？ 姜宛凝皱了皱眉，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第十四章 凤尾蝶 插钥匙，开门。 “又是这样……”姜宛凝眉梢一挑，瘪了瘪嘴。 不出她的意料，第一眼所见，就是以“玉体横陈”的姿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妈。 母上大人抱着一桶爆米花，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中的美女帅哥，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天天不上班，早晚胖死你！”姜宛凝嘀咕一句，走过去打开冰箱，搜寻片刻后，不由脸色大变，“妈，我的苍青月痕乳呢？” “苍青……什么玩意？”少妇听得眉头微蹙，许久才从电视剧情中抽离，一脸慵懒道，“哦，你说那罐装洗面奶？我都用了，嗯，清凉顺滑，感觉不错。” “洗面奶？清凉顺滑？”姜宛凝表情一僵，顿了片刻后，紧随而来的高亢声音差点掀翻了屋顶，“那是雅韶姐姐带给我的淬体乳，我每天都只敢泡一滴喝，你居然用来洗脸了？王诗岚，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死丫头，活腻了么？还敢直呼亲妈的名字？”王诗岚轻骂一句，却是淡定得很，不以为然道，“那什么苍青月痕乳，让雅韶再送些不就是了？” “这是再带的问题么？”姜宛凝犹自不忿，死盯着对方，一脸不共戴天。 “胸这么大，怎么一点器量都没有……”被姜宛凝瞧得有些心虚，王诗岚也弱了几分，小声道，“不都说，——‘穷凶极恶，有容乃大’么？” “你说什么……嗯？”姜宛凝眉毛上挑，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回过味来。 有容乃大、轩然大波、奇耻大辱、还有之兆，之兆是…… 大凶之兆？ 你大爷的！ 本小姐居然被一个人工智能给调戏了？ 姜宛凝本来就在气头上，这时反应过来，自然火上浇油，额头上青筋毕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宛凝，别生气，我马上打电话，让雅韶弄些来……”王诗岚看着姜宛凝满脸通红的模样，生怕她被活活气死，弱弱地说道。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 片晌后，姜宛凝却平静下来，甚至挤出一个让王诗岚毛骨悚然的微笑。 “真没事？”王诗岚问了一句，心中却暗道，“她不会要下毒杀我吧？不行，今天得点外卖，宛凝煮的东西可不能吃了……哎呀，可惜了那阳澄湖大闸蟹，晚一天就不新鲜了。” “敢调戏本小姐？”姜宛凝鼓着嘴，心中暗暗发誓，“你要有些真才实学还则罢了，若没有……哼哼，本姑娘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第二天，大清早。 轰！ 睡梦中的赵潜被一声轰鸣巨响吵醒，小床的剧烈摇晃，让他差点以为来了地震。 “谁啊？一大早就扰人清梦，有没有公德心啊？”他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才刚开门，眼神猛地一凝，睡意一扫而空。 晨雾中，一架银白机甲如山屹立，遍体浮光流溢，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赵潜微怔，一抹惊艳在瞳中掠过，又想到什么，失声道：“凤尾蝶？” “聪明！”银白机甲中，姜宛凝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揶揄，“怎么样？这架凤尾蝶还能入眼吧……” “啧啧，美，真美！”赵潜上下端详，转着圈子，嘴里啧啧称奇。 凤尾蝶高大纤瘦，四肢细长，周身上下是天然浑成的流线体，透着股大巧不工的韵味，自然圆融，无隙可乘。 机甲通体雪白，而遍体的关节之处，譬如肩、肘、腕、五指等，却镶嵌着一枚枚的神秘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尤为惹眼的，则是它身后形如蝉翼的斑驳之翼，足有六对之多，五光十色，幽光迷离。 “美丽”这个词，用来形容这架机甲，实在显得苍白无力。 这架凤尾蝶，几乎是演绎出了美的极致，流溢着一抹惊心动魄的瑰丽。 “简约而不简单……”不由自主地，赵潜想到了一句广告词。 他再回头看一眼锄禾，以往只觉得狂拽酷炫，而现在？恨不能将它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赵潜心生感慨。 “赵潜，看了这么久，你看出什么来了？” 姜宛凝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中透着些许挑衅。 赵潜知道，这是一道考题，对方在考较自己本事。 不过，他早已胸有成竹，神态自若，款款而谈。 “战斗机甲——凤尾蝶；” “高20米，重35吨，属超轻型机甲；” “级别，材官三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蝶舞：镶八十一枚‘漩涡石’作为控制节点，动作敏捷且灵活，节奏分明，如同蝶舞翩跹； 翼击：背后为‘凤尾刃翼’，由特殊生物材料——‘比翼’制成，刃翼可刚可柔，柔能绕指，刚可断山。” “时间太仓促，暂时只能看出这么多了……” 赵潜说完，凤尾蝶则陷入沉默，久久无声。 驾驶舱中的姜宛凝目怔口呆，眼睛瞪得滚圆，小巧的嘴巴张得老大，完全合不拢了。 只能看出这么多？这，这还少么？ 未免也太夸张了！ 姜宛凝相当清楚，凤尾蝶并非量产机甲，属于制造工厂的核心机密，绝无半点讯息泄露。除了制造者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满腹疑窦。 身高也就罢了，重量怎么算出来的？ 更不用说，“漩涡石”和“比翼”都属帝国最前沿的科技，知晓者都很少，能说出个子丑寅卯的就更少了。 这份眼力，这份学识，这份本领……高！足有十层楼那么高！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姜宛凝想起以往求教的那些“砖家”，和眼前少年一比，简直和江湖骗子没什么区别。 “姜小姐，潜升小店是带有演练场的，就在小店后门，请随我来！”赵潜却没有多说什么，指了个方向，转身迈步而去。 这份从容淡定，落在姜宛凝的眼中，则更是高深莫测。 只是她没想到，前面那位超尘脱俗的高人，心中却是暗道：孔老夫子说得好，无形装x最致命，古人诚不欺我…… …… “这套技击，名为——蝶画。” 姜宛凝再无小觑之心，专心操纵，十指灵活敲击，凤尾蝶则似翩然起舞，裹卷着激荡烟尘，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技击？那是什么？”赵潜不动声色，小声问道。 “普通的机甲技可称‘通用技’，任何机甲都能施展，譬如抡摔，譬如撼天柱。”大衍械手语气沉着，有条不紊道，“而技击，则是为特殊机甲量身设计的机甲技，往往威力巨大，杀伤力悍戾无匹！” “这样啊……”赵潜点头，看了一阵，只觉目眩神晕，竟有些心惊胆战。 凤尾蝶动作飘逸，兔起鹘落间，六双斑驳巨翼激荡飘舞，时刚时柔，如白云苍狗，千变万化！ 那六双巨翼形态如水流转，时而化长鞭纷飞，时而为扇面轮舞，忽而作刀剑劈砍，忽而呈枪矛穿刺，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杀机冷冽，防不胜防！ 美丽，强大，还有一缕难以言说的凶残暴虐！ 赵潜暗暗心惊。 “漩涡石，相当于一个个小型大脑，各自控制一个关节，能令机甲更加灵活且敏锐；而生物材料——比翼，则类似于记忆金属，可通过调整其上电流分布，变幻出各种形态，可刚可柔，可大可小。” 大衍械手徐徐解释，条理分明。 以它的性子，早该蹦跶出几个黄段子。但这个时候，它却无比严肃，甚至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 “材官三星？”赵潜耐心倾听，又低声感叹道，“不管怎么看，这架凤尾蝶也不止材官三星……” 如今，对机甲等级他也有了一定认识。 除材官、冒刃、陷阵、虎贲、羽林五大阶外，每一阶又分五小级，就是一到五星。 缉捕是材官二星，而这具名义上材官三星的凤尾蝶，怎么看也接近材官五星了！ “一方面，是技击的缘故；另一方面，”大衍械手顿了顿，又道，“若我猜想没错，这具凤尾蝶应当是泥人机甲。” “泥人机甲？什么意思？”赵潜一怔，立刻追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大衍械手却罕有地没有解释，又问道，“赵潜，看了这么久，看出其缺陷了么？” “缺陷？”赵潜一头雾水，老实地摇摇头。 “真笨，继续看！”大衍械手道。 赵潜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看了很久，他勉强看出一丝端倪，低声道：“僵直？” “说说看。”大衍械手不置可否。 “凤尾蝶的动作中，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停顿，时间虽然很短，但很不自然。”赵潜分析道，“若真遇上高手，恐怕要吃大亏。” “倒也不完全是木头……”大衍械手似乎很欣慰，夸奖了一句。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赵潜不由苦笑。 “听好了，这架凤尾蝶的问题在于……”大衍械手徐徐讲解。 赵潜侧耳倾听，不时点头。 “怎么样？”许久后，姜宛凝走出，一脸希冀神色，“能替我更换引擎么？” “不能。”赵潜坚定地摇头。 “你耍我？”姜宛凝闻言，不由柳眉倒竖，撸袖子说道，“刚才不是说没问题的么？你这家伙，知道糊弄我会有什么下场么？” “我没糊弄你，更换引擎对我而言并不难……但是，这架凤尾蝶的问题根本不在引擎，”赵潜摇摇头，指着姜宛凝的眉心，加重语气道，“而在于你！” “在于我？” 第十五章 无产阶级的革命铁拳 “在于我？”姜宛凝一怔，眉头蹙紧，狐疑质问道，“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她暗下决心，若赵潜的回答不能令她满意……哼！那就替他在重症监护室里预定个床位！ “如果我看的没错，你的手速应该在两百九十五上下，还不到三百吧。” 但接下来，赵潜仅是一句话，就令她气势尽消，呆立当场。 “你怎么知道？”姜宛凝失声惊呼，表情凝固，看着赵潜的目光好似盯着妖怪。 她当然也测过手速，两百九十八，属于高不成低不就，心中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但手速测试可需相当精细的仪表，这家伙眼睛也太毒了点吧？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手速？这可能么？ 他是街头算命的？ “凤尾蝶属于敏捷型机甲，以速度和灵活见长，但同样的，对驾驶员的操纵水准也要求苛刻。”赵潜早有定计，娓娓道来，“它有八十一个控制节点，操纵比普通机甲复杂百倍，需各节点的精准配合，行云流水，严丝合缝。” “的确是这样，但是我……”姜宛凝点头，想替自己争辩几句。 “凤尾蝶的操纵，要快、准、狠，且挥洒自如，得需最顶级的手速和节奏感。”赵潜却不给她机会，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你是不是时常觉得，一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忽然重心偏移，浑身虚不受力？” “对，对，就是这样！”姜宛凝瞪大眼睛，心悦诚服道，“每次有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时，凤尾蝶不止动作凝滞，攻击力道也是大减。你是说……这不是引擎的问题？” “不是！”赵潜摇了摇头，笃定说道，“这架凤尾蝶很完美，反倒是你，是你拖累了它！” “我拖累了它？”姜宛凝身躯一颤。 “你的手速太慢，节奏感也是一塌糊涂，控制时手忙脚乱，自然发挥不出凤尾蝶的真正威力。”赵潜毫不客气，字字诛心。 “你胡说！”姜宛凝怒喝，脸上阴晴不定，手掌时而松开，时而又捏得格格作响。 “你不信么？”赵潜气定神闲，微笑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只要你依言而行，即可令凤尾蝶战力暴涨一倍！” “你，你说说……”姜宛凝有些颓然，艰难说道。 说实在的，与其说她是不相信，不如说，是她强烈的自尊心令她不肯相信。 姜宛凝并不讳病忌医，更不害怕指责，她所怕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个执念。 姜宛凝要向自己重男轻女的父亲证明，自己并不比男人差！正是为了这个执念，她才毅然决然地想要加入青龙小队，屡败屡战，也百折不挠。 若承认自己的手速太慢，是否是间接承认了失败？ 姜宛凝心烦意乱。 “你最大的问题，在于衔接。”赵潜眼神凌厉，毫不客气道，“你的手速太慢，却又过度追求完美，导致衔接跟不上，失了方寸。” “衔接？”姜宛凝呢喃道。 “打个比方，一记简单的‘蝶挑’，需要十二个关节配合。你每每完成一个关节的全部动作后，才着手控制下一个关节，而由于你的操纵慢了一拍，配合时机已差之千里……”赵潜指出问题，一针见血道，“凤尾蝶的动作凝滞，原因就在于此。” “那我应该……”姜宛凝轻咬下唇，虚心求教。 “你可以试试，当一个关节的动作完成四分之三，就着手下一个关节，以此推类。”赵潜笑道，“这样一来，虽然动作不太完美，却更加流畅自然，一气呵成。姜小姐，你可以试试。” “不必试了，我已经明白！”姜宛凝摇摇头，她也是一名老练机师，只需在脑子里过上一遍，立刻就回过味来。 她想了想，轻声道：“还有，不要叫我姜小姐，叫我宛凝就行。嗯，我能叫你赵潜么？” “当然，宛凝。”赵潜扬眉一笑。 姜宛凝让他改变称呼，这是一个信号，说明她已然心服口服。 “赵潜，我想要的不只是‘好’，而是‘完美’！”姜宛凝望着赵潜，美眸中透出期许，“你，你有办法么？” “嘶——”赵潜一个激灵。 这小姑娘实在太美了，尤其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眸中所透出的期盼和楚楚可怜，恐怕是个男人就要沦陷！ 倾国倾城，此言不虚。 “当然有……”赵潜拍了拍胸口，一句话没说完，门外有踹门和叫骂声传来。 “赵潜，还钱，还钱！” “x你妈，给老子滚出来！” “怎么，欠钱的成大爷了？再不出来，哥们放火烧了你这破店！” …… 赵潜怔了一怔，这才想起来，不知不觉已是月底了，到了还钱的日子。 不过，陈度这要账的方式，倒是挺“别致”的…… 赵潜嘴角上扬，扬起一抹凌厉。 “怎么回事？”姜宛凝柳眉微蹙，沉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欠了别人点钱，”赵潜歉意一笑，轻描淡写道，“放心，钱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还上。” “既然这样，我也和你去看看！”姜宛凝想了想，自告奋勇道。 听那声音中的嚣张气焰，她感觉那伙人绝非善类，也怕赵潜会出什么岔子。 她一身的期望都寄托在赵潜身上，当然不想他出事。 “好吧。”赵潜也不好拒绝，轻语叮嘱道，“若出了什么乱子，你别管我，一定要先走。” “嗯！”姜宛凝点点头，眼底却掠过一抹厉芒。 “果然是他！” 远远的，赵潜就看到陈度那张欠抽的脸，脸上三分跋扈，七分得意，还有十足的恶意，着实面目可憎。 不过这一次，他的声势更壮，身旁站了五六个人，个个牛高马大。 那一个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有脸上生刀疤的，有胳膊纹带鱼的，有挂着大金链，还有垂着银耳环的，就差在脸上写个“我是坏人”了。 “宛凝，你瞧瞧，混口饭吃不容易啊……”赵潜感叹一句，“连当流氓的都得注重职场形象，一定要让人一眼看出就是流氓，否则就显得不专业。” 姜宛凝噗嗤笑了，横了赵潜一眼，眼眉妩媚，摄魂夺魄。 她还真没看出，眼前少年不但机甲技艺不凡，还如此幽默有趣，倒和她平日里在军中遇上的木头完全不同。 “我说了，我会回来的。”陈度挺胸昂头，他虽比赵潜矮了一头，却不肯在气势上落于下风，还偷偷踮了踮脚。 “你是灰太狼？”赵潜神情淡然，不经意间，就是一记神补刀。 “你……”陈度想要反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有杀气的话，嘴唇哆嗦半天，只说了一句，“你，你还钱！” 但这话一出，他的气势却又弱几分。 陈度大为恼火。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小子老实且呆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随口一句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诶？”陈度忽然眼睛一亮，望向旁边似笑非笑的姜宛凝，露出下流笑容。 这臭小子，在哪骗到这么漂亮的美女？这容貌，这勾魂的眼睛，还有那一对……啧啧，真是极品，比那些电影明星还要迷人！ 他心生邪念。 “这小妞是你的姘头？”陈度淫邪一笑，热切的目光盯着那火辣少女，“怎么样？还得上钱么？让这小妞陪我一晚，哥哥我做主，再宽限你几天。” 赵潜眉头一皱，刚要护住姜宛凝，一记清脆耳光声响起。 啪！ 鲜血飞溅，赵潜能清楚看到，一颗牙齿随着鲜血飞出，叮当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呆住。 没人想到，这小姑娘的脾气居然如此火爆，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臭婊子，你，你竟敢打我！”陈度捂着脸颊，满脸怨毒和惊怒，“弟兄们，上！把这女人扒光了，我要好好收拾她！” “宛凝，你赶紧走！”赵潜眼见事情不妙，将姜宛凝护在身后，“我来拦住他们，你马上走！” 这件事情和姜宛凝无关，他当然不愿连累别人。 “该死的，拼了！” 眼见此事无法善了，赵潜的血性也上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他拼了！ 他飞起一脚，一记猛踢，狠狠踹在陈度的胸口，将他一脚踹翻。 他年少时看《灌篮高手》，也和宫城良田学了一招，既然打不过，就专揍你这始作俑者，拉个垫背的也是划算。 够本就行！ 啪！ 陈度身居高位，平日里又酒色过度，哪里是赵潜这年轻人的对手？他被一脚踹在地上，哎哎哟哟哼个不停，半天都起不来。 “你不是很能么？吃我一拳看看！”赵潜干脆骑坐在陈度身上，抡圆了右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他的右手上有大衍械手，那也是一层坚硬铁皮，杀伤力更足。 不得不说，赵潜还是有几分奸猾……咳，咳，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咚！咚！咚！ 赵潜一顿昏天暗地的猛敲，将陈度砸得满头是血，根本找不着北了。 “砂锅大的拳头，以前见过没？” “跟我斗？想当年我两把西瓜刀，从铜锣湾杀到金沙咀，谁能拦我？” “怎么样？无产阶级的革命铁拳，味道还好么？” …… 赵潜嘴里胡言乱语，一顿猛敲猛砸，已是满头大汗，又有些纳闷。 怎么回事？怎么没一个帮忙的？那些流氓都是摆设不成？ 是钱没给够？只给了摇旗呐喊的钱？ 赵潜狐疑地抬头，却当场呆住：“我去！” 第十六章 天启系统？ 呼！ 一阵穿堂风吹过，裹卷着几片碎纸飞起。 赵潜直瞪瞪地望着前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我去！” “纹身”被塞进了垃圾桶，头下脚上，两只脚不断扑腾；“金链子”脑袋撞墙，满头是血，哀嚎连连；“银耳环”被生生搓成了球，瑜伽动作的难度系数高达40；至于“刀疤”……咦？人呢？ 赵潜扫视一圈，好久后才发现，“刀疤”赫然在上方的吊顶风扇上挂着，呻吟不已。 乖乖！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家伙是怎么上去的？ 啪啪！ “赵潜，麻烦都解决了，开始正事吧！”姜宛凝拍拍手上尘土，回首嫣然一笑，仿佛只是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笑容明媚好看，赵潜却石化了，大脑失去了指挥能力。 这看似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原来是一头深藏不露的母暴龙！ “好险，好险……”赵潜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什么出格之举，否则挂在风扇上的就是他了。 诶？等等，导演，这剧本不对啊，怎么都不按基本法来？ 怎么人家都是英雄救美，我这却次次是美女救狗，啊呸，英雄？ 赵潜郁闷了。 他摇了摇头，将纷繁杂念全都甩出脑袋，眯起眼睛，又向陈度走去。 “你，你干什么？赵潜，我可警告你，杀人是犯法的！”陈度腿若筛糠，色厉内荏地说道。 他本就是个怂包，看似嚣张，实则勇气都来自那些撑场面的流氓。 如今他失了依仗，又饱餐了一顿无产阶级的胖揍，脸色的跋扈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烈恐惧。 “放心，我可是良好市民，怎会光天化日下干杀人这种事情？要干，也要等天黑么……”赵潜又吓唬了陈度几句，这才扔过一个箱子，“诺，这里是二十万，都还你了。” 他凝视对方，眼神和声音同时转冷：“你和我债务已清，你要再敢找麻烦，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十万？你别糊弄……怎么可能？”陈度手指哆嗦着打开箱子，入眼的一张张钞票让他哑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还没清点，但粗略看上几眼就知道，这大概是二十万上下。 怎么可能？这废物从哪弄来的钱？ 他完全无法相信，心中咆哮不已。 “欠条呢？给我拿来！”赵潜却懒得管他，伸手道。 “这二十万，你是从拿弄来的？”陈度从钱包中抽出欠条，却捏在手里，没有递过去。 “我说警察局，你相信么？”赵潜一把抓了过来，漫不经心道。 陈度虽不敢说什么，但从他脸上表情来看，自然是不信的。 赵潜则无奈地耸耸肩：像我这么实诚的人，说话怎么别人都不信？ …… “好走，不送。”赵潜很有风度，甚至还挥了挥手。 陈度一伙人则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他们不会再来了吧……”许久后，姜宛凝道。 “谁知道呢？”赵潜摊开双手，却没那么乐观。 不过，对他而言，陈度不过是跳梁小丑一个，甚至连他背后的李信，赵潜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有大衍械手在，时间每过去一天，赵潜都会变得更强，时间会永远在他这一边！ …… 医院。 “这女人……”陈度躺在病床上，身上绑着厚厚绷带，满脸恶毒。 眼下惊慌渐退，他心头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暴跳如雷，恶向胆边生。 自打出娘胎以来，陈度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的拳头很厉害是吧？能以一敌百？那坐在机甲里面呢？还能以一敌百么？”陈度咬牙切齿，抓起手机，“喂，张秘书，是我，陈度。你替我约一下保安部的秦部长，就说我想请他喝茶。” …… 潜升小店。 “我这有三个方案，第一个……”赵潜抬起三根手指，才刚放下第一根，就被打断。 “不必说了，最贵的一个！”姜宛凝豪迈地一挥手，斩钉截铁道。 不选对的，只选贵的？ 赵潜哭笑不得，虽然是一笔大买卖，但毕竟刚刚携手而战，他忍不住提醒道，“宛凝，最贵的方案需要整整一百万！我这其实还有……” “一百万？也不算贵么……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姜宛凝一拍桌子，动作潇洒，好似挥斥方遒，“需要定金么？我先给你打五十万，账号报给我！” “……”赵潜晕了。 还有上赶着花钱的？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凡人所能理解。 他心中苦笑。 “方案共分为两部分，”赵潜定了定神，徐徐道来，“其一，凤尾蝶的操纵键盘需全方位升级，准确点说，是换成一种新的键盘系统。你初始会有些不适应，但一旦适应，效率能增加数倍！” “新的键盘？”姜宛凝有些吃惊，“是你设计的？” 身为一名老资格的机师，她自然清楚，操纵键盘沿用千年，早已是约定俗成，千篇一律。 改进键盘？这可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潜故意卖了个关子，又道，“除此之外，我还会准备一套训练系统，供你训练手速、反应、节奏感等。” “训练系统？”姜宛凝一怔。 赵潜点点头：“这套训练系统，是由五禽戏、奇经八脉考、导引图、云笈七签等上古秘术衍生而出，名为——‘天启系统’！” 这些讯息都是由大衍械手传讯而来，通过皮肤共振传到赵潜耳中，再由他出口传达。 别说姜宛凝了，连赵潜也暗暗激动，心中生出强烈期待。 “等等，我还有个要求。”姜宛凝突然打断，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请说。”赵潜伸手示意道。 “一个月！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姜宛凝沉声道，“我希望在一个月里，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个月？”赵潜忍不住皱眉，“时间也太紧了点……光是制作天启系统，就需要一周以上了！” “没有别的办法么？”姜宛凝面露期许，使出金钱激励道，“若你能达到目标，我不止照价付钱，还多给你一倍奖金！” 接着，她又软语说道：“赵潜，这对我很重要，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金钱美人双重攻势，以赵潜的镇定心性，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想想，”他思忖片刻，眼神一亮，沉声道，“天启系统可采用分步式制作，先制作初级关卡供你训练。而在你训练过程中，我再制作后续关卡，这样就能续上了。” “好办法！”姜宛凝大喜。 “不过，一个月还是太紧张了……”赵潜沉声道，“接下来一个月，你每天要在我这训练十六个小时，能做到么？” “没问题！”姜宛凝坚定点头，迫不及待道，“初级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初级训练较为简单，制作也不复杂，半个小时后即可。”赵潜道。 …… 啪！啪！啪！啪！ 姜宛凝神情专注，敲打着手中掌机，控制着一个小人飞速跳跃，一层层地向下跳去，动作轻灵，越来越快。 赵潜看了一阵，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心生古怪。 他背过身，低声对大衍械手道：“大衍，我怎么瞧着，这像是那小游戏——‘是男人就下五十层’？” “胡说八道！”大衍械手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猩红光芒浮耀，喋喋不休，“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工智能？你，你太让我伤心了！滚！我不认识你了，以后别和我说话！”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分明是——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赵潜无语了。 “这‘是男人就下一百层’，其实只是表面上的伪装。”大衍械手之上，一道全息投影浮起，“等到后面的训练，就会大为不同……诶，诶，你别乱翻！” 这道全息投影居然还是交互界面，赵潜手指横画，如同手机翻页，后面的训练项目一一浮现。 光影变幻，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的形象浮现。 “大家好，我是林子笨。” “最近我在玩一款叫做传奇霸业的游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为一名战士，怎么能不保护自己的兄弟？如果你敢欺负我的兄弟，我就会让你尝尝屠龙刀的味道！” “这个是……”赵潜怔怔地看着画面，觉得似曾相识，忍不住再翻一次。 一道海豚音的女声响起。 “你的时间非常值钱，我在天书世界等你……” 哗！哗！哗！ 赵潜再翻。 接下来，“兄弟来战陈大春”，“雷霆战神张光头”，“我等你哟天使宝贝”、还有“范厨师打天下”，一一浮现，纷至沓来。 好不容易，赵潜翻到一个没有明星的画面，却是一尊青紫色的僵尸。 “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 “……”赵潜晕了。 “这个，这个……垃圾页游只是它的表象。”大衍械手讪讪道，“时间太过紧迫，训练系统需要一些底板，就顺手拿来用了。” “就不能用山口山？光晕？”赵潜撇撇嘴，哭笑不得道，“再不济，亡者农药也行啊……” 再一次地，他败给了大衍械手的恶趣味。 第十七章 风暴淑女 “小姨，苍青月痕乳已经寄出去了，这次我寄了一大桶……别说洗脸了，您拿来泡澡都绰绰有余。” 电话中，一道带些调笑的女声响起。 声音慵懒柔媚，如空谷幽兰，嫩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是雅韶啊？”王诗岚满肚子苦水，好容易逮住一个能说话的，立刻大声诉苦，“雅韶，替我劝劝宛凝，我看她都快魔怔了，早晚得出事……” “魔怔？”女声一怔，问道，“小姨，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那‘青龙试炼’？”王诗岚一脸“宝宝苦”的模样，大诉苦水道，“她像发了疯一般，每早六点出门，晚上快十一点才回来，有时连澡都不洗，倒头就睡。还有，前两天我居然听到她打鼾了！一个女孩子家的……” “她干什么去了？”女声中透出好奇。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王诗岚挺无奈，摇了摇头，“我问过她几次，她只说是集训，为青龙试炼准备的高强度训练。” “这不挺的好么？”女声语气赞许，“为梦想而奋斗，多励志啊……” “好？这有什么好的？”王诗岚眉毛挑起，拉高了音调，“女人嘛，就该早点嫁人，相夫教子。什么青龙小队？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她去掺和干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却又和缓下来：“雅韶，自小你们两姐妹感情就好，她一直很听你的话……不如，你替我劝劝她？” “我试试。”女声很犹豫，苦笑道，“不过小姨你也知道，宛凝很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 王诗岚也很头痛。 “雅韶，其实那苍青月痕乳……是我故意用的，并不是无心之失。”她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宛凝，否则她非和我拼命不可！” “什么？故意的？”女声大惊。 “哼！”王诗岚轻哼了一声，“我像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女么？连淬体乳和洗面奶都分不清？” “不是像，而是——是！” 电话那头的少女在心中偷偷吐槽，满腔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苍青月痕乳可强化身体机能，提升力量和反应速度，是淬体炼髓的秘药，但那都是给男人用的！”王诗岚振振有词道，“她这样用下去，会朝什么方向发展？金刚芭比？女暴龙？到时候没人制得住她，怎么嫁得出去？” “……”女声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也清楚，自己这小姨什么都好，就是老一辈的观念太重，顽固不化，恨不能让女儿裹小脚。 但对于长辈，她当然不可能指手画脚，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几句。 “对了，”王诗岚一拍脑袋，“我听说，赵参谋长家的公子对她很有意思？” “小姨，感情的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女声婉言劝道，“我问过宛凝了，宛凝对他没什么感觉……” “感觉？感觉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么……”王诗岚却不为所动，她的耳朵忽然竖起，疾声道，“不说了，宛凝回来了，以后再聊。” 咔！ 电话挂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姜宛凝推门而入。 “宛凝，想要吃夜宵么？”王诗岚面露微笑，建议道，“你不是爱喝豆浆么？咱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永和……” “不了。”姜宛凝满脸倦色，摆了摆手后，三两步冲回自己的房间，“妈，今天太累，我就不洗澡了。” 啪！ 王诗岚还没回过神来，门已经合上。 不到五分钟，小狮子般的呼噜声响了起来，在房间中回荡，犹如魔音灌耳。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王诗岚呆愣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小心地抓起了电话。 “小赵，是我，你王阿姨。”她摇身一变，语气慈祥温和，“听说你在青龙小队最近又立功了？” …… 啪！啪！啪！啪！ 赵潜视线凝重，满脸聚精会神，十根手指噼啪敲打，操控着屏幕中的小人一路上蹿下跳，额头沁出汗滴。 但越是往下，下方冒出的横条就越快，令他手忙脚乱，完全丧失了节奏。 一个不慎，小人脚下落空，直直掉了下去，魂归天堂。 gg！ 这两个字母浮起，好似两张嘲讽面孔，得意洋洋地大笑。 “又死了！”赵潜一脸郁闷，摇了摇头。 “七个字，笨笨笨笨笨，真笨！”大衍械手幸灾乐祸，毒舌说道，“啧啧，你是废材流男主角么？怎么笨成这样？资质也太差了点……” 赵潜撇撇嘴，很是无语。 姜宛凝就在不远处，但她已在更高级的关卡，早将赵潜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她的身外氤氲浮动着立体投影，时不时有一头机械凶兽咆号而出，她需敲出独特的按键组合，才能将之一一灭杀。 姜宛凝十指敲击，指尖宛若跳跃舞蹈，指腹好似敲击琴键，动作明快且流畅，快而不乱，从容自如。 人比人，气死人啊！ “太强了！这份手速……”赵潜暗惊，也不得不承认，“天赋”这玩意，跟自己实在有缘无分。 “你这鶸，愣着干嘛呢？笨鸟先飞不懂么？”大衍械手难得抓住机会，言语如刀，“身为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连手活都不过关，你好意思活着么？还不继续训练？” 赵潜哭笑不得。 “没什么激励措施么？”对大衍械手的言语攻击，他已经快要免疫了，摇摇头道，“譬如，金钱奖励？” “激励措施？”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似乎在思考，“还真有！” “哦？是什么？”赵潜来了兴致，眼睛一亮。 “你听说过……杨永信么？”大衍械手大喘气后，说出一个令万千网友闻风丧胆的名字。 “啊？”赵潜的笑容僵硬了。 “我这有二十几种‘永信模式’，任君挑选。”大衍械手善解人意，声音中透着不怀好意，“‘雷霆萨满型’、‘磁爆步兵型’、‘闪电幽魂型’、‘雷神之锤型’……哦，还有‘灭世者’！怎么样？你选哪一种？” “激励？不用了！”赵潜呆了片刻，猛然一摆手，义正言辞道，“学习要靠自觉，倚仗外物的人哪能成事？从今天起，好好学学，天天……啊！你还真敢电我？” “啊，你还电！” “等等，我马上就练习！” 一阵鸡飞狗跳。 姜宛凝转过头，看了赵潜一眼，忍俊不禁后，却又再次苦练起来。 …… “键盘设计进度93，已经可以查看了，要看么？” “当然！” 大衍械手幽芒流转，一道黑色投影幽幽浮起，缭绕于赵潜的四周，凝聚成形。 “我去……”赵潜举目四望，呼吸一下变得沉重，目眩神迷，“这是键盘？也太帅了点！” 他的四周，一圈黑色键盘回绕，却并非是常见的平面，而是立体形态！ 键盘之形错落起伏，如空山幽谷，似峰峦叠嶂，蜿蜒不绝。初看很不协调，但稍稍看久一点，就能清晰捕捉到一抹匠心独运的特殊美感，似天造地设！ “这台键盘，有点门道啊……”赵潜轻声感叹。 细看去，键盘上的每一个键位也都打散重排，位置千差万别，似乎杂乱无章。 但赵潜尝试在心中操纵，却浑身一震，双目乍亮。 他竟有种得心应手之感，每一个动作的操控都变得轻松，挥洒自如。 “这是……人体工程学？”他失声说道。 “哦？眼光挺不错么！”大衍械手一顿，声音中透出赞许，“你这弱鸡，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点见识了……” 赵潜耸了耸肩。 对于大衍械手的毒舌，他也渐渐习惯，能选择性地听而不闻了。 人体工程学，是结合人体测量学、生物力学、劳动生理学、环境生理学等门类的复杂学科，简单点说，就是设计出最适宜人体构造的设备。 譬如人体工学椅，就需协调颈椎、腰椎、臀部、肘部等多个人体部位，达到人体最舒适的状态。 至于键盘，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最常用的“qwerty键盘”，其实并非最优的排列方式，曾有人发明了“duorak键盘”，打字速度可提升整整 68。 后来，又有alt 键盘、“kesis advantage”等立体键盘，更符合人体结构，效率再次攀升。 而有大衍械手的量身定制，可想而知，这全新键盘的效率，怕是足以原地爆炸！ 嗡！ 幽光沉浮荡漾，赵潜忽然注意到，有几个键位出现了细微调整，键盘起伏的弧度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这套键盘系统……似乎还在调整？” “那是当然！”大衍械手傲然道，“早说过了，我高于盘古和女娲的地方，在于专家系统，也就是学习！这些天来，我一直记录姜宛凝的操纵习惯和惯用动作，以及五根手指灵活优劣，进行着最终调整。” 赵潜听得心惊，忍不住问道：“在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推算得出来？” “废话！”大衍械手得意洋洋，“本大爷的计算能力，可是每秒一万兆次！我的能量，超出你的想象！” 赵潜震惊了。 他确定，这套键盘系统的效率，根本不是原地爆炸，而是原地核爆！ “是机械键盘？黑轴么？”赵潜端详良久，又看出什么。 “哦？你对机械键盘也有了解？”大衍械手赞赏道，“不错，要提高操作效率，自然得选择机械键盘，而且必须黑轴！” 赵潜点点头。 机械键盘是一种专业键盘，针对性强，效率奇高。 而黑轴机械键盘，其反弹力强劲，又有直上直下的触底按键感，相当顺滑，正适合于机甲操纵！ 这套键盘系统，实在碉堡了！ 他细细观察，学为己用。 “好好看，好好学。”大衍械手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又问道，“这一整套键盘系统，叫什么名字？” “——风暴淑女！” 第十八章 先生真乃神人也！ 夜凉如水，银月高悬。 一幢老式居民楼的楼顶，一道挺拔身影傲立，清冷月华洒下，割出一道棱角分明的剪影，如刀劈斧削，气度森严。 男子是国字脸，线条硬朗，容貌刚毅，颇有几分硬汉味道。 他居高临下，遥望着潜升小店，瞳中掠过一抹凛冽冷意。 “赵哥，我回来了。”寒风中，一名高瘦男子爬上楼顶，恭恭敬敬道。 “瘦猴，都查清楚了么？”男子没有回头，淡淡道。 男子名为赵卷帘，正是王诗岚口中的“赵家公子”。 “都查清楚了。”瘦猴点点头，取出个小册子，“赵潜，二十一岁，江城大学本科，因父母在洪湖兽潮中丧生，中途肄业。后来继承家业，也就是这间潜升小店，现今……” 他念念叨叨，事无巨细，竟似乎比赵潜还要了解他自己。 念完后，瘦猴总结一句，“从资料来看，这人平平无奇。” “姓赵？还是我的本家？真是幸会了！”赵卷帘冷笑，嘴上说着幸会，脸上却没有半点幸会的意思。 “不过，有两件事情却很奇怪……”瘦猴迟疑了一下。 “说！”赵卷帘道。 “其一，是他不知缘何招惹了李信，被苑博机甲的一个小小副总监给摆了一道，不止家底赔了个干净，差点还坐了牢。” “李信？”赵卷帘撇嘴，面露鄙夷，“一介纨绔罢了，天天在电视上抛头露面，想当电影明星么？手速五百五？真是笑话！只要我愿意，一只手就能灭了他！” “那是，”瘦猴嘿嘿一笑，谄媚道，“在赵少面前，那李信算个屁！” “李信不值一提，但李家还是有点底蕴的……”赵卷帘却并不自大，淡然道，“李家将李信抛出来，是想竖立一个偶像，借此强化李家的影响力，为晋级八大家族做准备。” “八大家族？”瘦猴初次听此秘闻，不由得目瞪口呆，“李家的野心居然这么大？狼子野心啊……” “也就是你孤陋寡闻！”赵卷帘斜乜瘦猴一眼，“这件事情上层的人都知道，早不是什么秘闻了。那第二件事情呢？” “噩梦引擎！”瘦猴吐出四个字。 “噩梦引擎？”赵卷帘蹙眉，面有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瘦猴赶紧解释。 赵卷帘耐心听着，时而点点头，却一言不发。 “有几分可信？”末了，他直接问道。 “我也看了网上评论，一个个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凤凰模式’，什么‘梦魇模式’，要多夸张有多夸张！”瘦猴摆了摆手，一脸轻蔑，“依我看，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水军，花钱雇的。” “你是说，这赵潜是骗子？”赵卷帘脸色一沉，“卖狗皮膏药的？” “很有可能！”瘦猴点头。 “江湖骗子？”赵卷帘满脸阴翳，“你卖狗皮膏药我不管，但敢把算盘打到凝妹的头上……再等等吧，等凝妹回去，我亲自去掂量掂量这小子，看他有几斤几两！” “还有件事情……”瘦猴吞吞吐吐道。 “有屁快放！”赵卷帘性如烈火，不耐地说道。 瘦猴哆嗦一下，赶忙道：“我在周围转了转，发现还有几双眼睛都盯着潜升小店……似乎，是在盯着宛凝小姐。” “什么人？简直找死！” 赵卷帘眼神一寒，他没什么动作，却有狂暴杀机冲霄而起，连整片夜色都肃杀起来。 瘦猴浑身一颤，差点瘫软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等等，赵哥，出来了，那是凤尾蝶！” “嗯？”赵卷帘抬头望去，“她出来了？” …… 清冷月光下，凤尾蝶蹁跹而行，宛若黑夜中精灵，迈步轻盈，悄无声息。 驾驶舱中，姜宛凝有些失神，十指随手操控着，漫无目的地巡游。 按照训练计划，她现在本该还在训练，但她却偷跑了出来。 如今，赵潜正在“闭关”，潜心于制作风暴淑女，当然无暇去管她。 姜宛凝不缺自制力，也无需监督，但此刻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空白了一块。 天启训练她越来越娴熟，连高级难度也不在话下，一路畅通无阻，轻易通关。 但姜宛凝成绩越好，就越是心虚。 天启训练和机甲操作，这两者真有联系么？ 她实在看不出来。 若是没有效果……青龙试炼可是已仅在咫尺了！ 咔！咔！咔！咔！ 姜宛凝心乱如麻，耳畔忽有脚步声响起，纷至沓来。 如水月光下，无数机甲奔走而来，将凤尾蝶团团围住，显然不怀好意。 “什么人？”姜宛凝眼神一寒，观察着对方阵势，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领头的机甲，是一架骁果三星的“百战”，举手抬足间迅猛凌厉，看来是个老手；至于其他机甲，都是清一色的“铁衣”，骁果一星，动作四平八稳。 这样的组合，显然是最为难缠的类型。 “贱女人，总算是逮到你了！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天？” 一架铁衣中，陈度的声音回荡开来，怨毒且快意，如夜枭尖号。 “是你？皮又痒了？”姜宛凝一愣，冷冷道，“上次好心放了你，这才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牙尖嘴利！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陈度阴阴一笑，“等我扒光了你，将你摆出一百零八种花样，看你的嘴巴还硬得起来么？秦部长，这小妞很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味道？” “一群混账！不宰了这帮玩意，我瘦猴誓不为人！”瘦猴闻声暴怒，怒不可遏道，“赵哥，‘赤胆’和‘猢狲’都在楼下，咱们去灭了他们！” “不急。”赵卷帘却很淡定，摇晃手指道，“再等会……” “这还要忍？赵哥，你……”瘦猴一怔，琢磨出一点味道，“你是想在危急关头再出手，英雄救美？高，实在是高！” 赵卷帘不置可否，只当默认。 不过，这不完全是他的想法。 “吃点亏，有好处的。”赵卷帘心中暗道。 他是将门子弟，性情刚直简单，观念上也更保守。他和王诗岚的想法近似，女人嘛，在家带带孩子就行，抛头露面干什么？ 吃些苦头，或许能令她回心转意。 甚至，赵卷帘隐隐希望，那伙人能将凤尾蝶拆掉，干脆绝了她的念想。 “凝妹，当个好妻子难道不好么？我也是为了你好！”他心中暗道，“想入青龙小队？你不行的……” …… “女人，乖乖束手就擒的话，哥哥们会温柔些。”一架铁衣想向陈度献媚，淫笑一声后，向凤尾蝶抓去。 “无耻之尤！”姜宛凝俏脸泛红，眼中精芒一闪，手指如同舞蹈，恍若本能一般，敲击出一连串的按键。 嗡！ 凤尾蝶欺身前踏，行走中一记轻灵回旋，身后六双斑驳巨翼如扇面依次舒展，化为一道巨大的绚丽轮刃，横扫开来。 其动作柔美漂亮，却迅捷而流畅，毫不拖泥带水，转圜如意。 咔！ 轮刃回旋，这架铁衣竟被拦腰斩断，上下两截摔落，发出沉闷巨响。 “什么？这……不会吧？” 局势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众机甲呆若木鸡。 “——画扇？”赵卷帘眼神惊愕，满脸不可思议，“凝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份水准，何止提升一倍！” 画扇，是技击“蝶画”中的招式之一，而且是难度最高的几个。 这一记画扇看似简单，但对手速要求极高，需六双翅膀轮番展开，前后衔接滴水不漏，才能翼刃如轮，圆满无缺。 而眼前这一记画扇，已经是臻于完美，堪称圆转如意！ 他清楚姜宛凝的水准，才会尤为震惊。 这才多久？简直是脱胎换骨！ 别说其他人了，连姜宛凝也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先生真乃神人也！”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一句台词。 而这句台词，也的确最能表达姜宛凝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已经明白过来，这天启系统所训练的，是她的手速和反应！刚才的动作，她好似本能驱使，简直就是心随意动，从心所欲！ “高手！绝对是个高手！”百战之中，秦天明心里一沉，暗暗后悔，“果然，就不该和陈度这小子搅在一起！” 他已看出，这女人相当不简单。 就算是秦天明自己，想要击破一台铁衣，也需多费几番工夫，至少要十来招才行。 而眼前这架银色机甲，其动作如翩然起舞，斩杀铁衣竟这般轻描淡写，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眼下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 “疾雷呢？别愣着了，都取出来！”秦天明大声喝令，“听我的指示，弟兄们，一起上！” 疾雷也是机甲电棍，拥有五百万伏特的高压，电力暴虐，杀伤力惊人。 “杀！” 百战一马当先，一架架铁衣紧随其后，疯狂向姜宛凝冲来。 “一群渣渣……”姜宛凝却眼神一亮，忽然笑了，“让你们瞧瞧老娘的厉害！” 这一刹那，她感觉眼前好似电影慢放，一切都变得迟缓起来。 “——极游！”姜宛凝沉声道。 第十九章 给你的鸡儿放个长假 沓！沓！沓！沓！ 噼噼啪啪！ 杂沓脚步声和噼啪电流声交织，一众狂怒机甲咆哮着扑上，一根根电棍向下猛砸，在半空中划出无数刺目痕迹，气势汹汹。 电流轨迹激荡闪耀，化为一张天罗地网，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但这架凤尾蝶，却偏成了那一条漏网之鱼！ 咔！ 凤尾蝶动了。 极静转为极动，轻灵如流风，杳无痕迹，无形无相！ 它的脚下蹁跹灵动，身形摇曳如风，如此巨大的机甲竟散发着一抹“足不点地”的轻盈，恍若一尾随波逐流的游鱼，来去无踪。 电棒一一落空。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台机甲怎么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会被突围？” …… 惊叫声四起。 “这是——极游？这也太快了点！”赵卷帘惊疑，忍不住再次动容，“凝妹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极游只是普通机甲技，但在姜宛凝的手中，居然有股“化腐朽为神奇”的味道，如丝顺滑，来去自如。 而这种最普通的机甲技，其实最能反映操纵者的真实水准。 赵卷帘哪里还不清楚，姜宛凝确然脱胎换骨，手速增加了五成以上！ 五成？这也太可怕了！ “——蝶裂！” 凤尾蝶轻盈漫步，姜宛凝的叱咤声在半空炸响，回荡不断。 原来，这并不是机甲技，而是——组合技！ 一记“极游”未了，又一记“蝶裂”施展，衔接天衣无缝。 哗！ 凤尾蝶身躯一抖，身后六双迷离巨翼舒展，似一袭霓裳羽衣飘舞，轻柔曼妙。 咚！咚！咚！ 它快步奔行，肢体动作和六翼的绽放配合无间，偌大的钢铁机甲竟似柔弱无骨，姿态似蝶蛱起舞，行走如秋水无痕。 美丽，轻灵，且杀机潋滟！ 哗啦啦！ 蝶翼如莲台绽放，须臾间缤纷舒展，又猝然间收敛而归，好似从未展开过。 “再见，不，永别了……” 凤尾蝶逶迤而行，宛若女子莲步轻移，与一众机甲错身而过，静立原地。 声音乍歇。 包括百战在内，所有的机甲都凝固了，时光也好似静止了一刹。 “才一招？”赵卷帘愕然，表情也如同凝固，艰难地说道，“一招全灭？这也……” 喀！喀！喀！喀！ 他话音未落，一架架机甲裂散崩解，无数断臂残肢横飞，好似被五马分尸，碎块乱飞，迷人眼目。 砰！砰！砰！砰！ 碎块跌落，砸在地上，发出声声巨响，轰鸣不断！ 果如赵卷帘所说，全灭！ 仅用一招！ “我去，宛凝小姐太强了，简直是女中豪杰！”瘦猴扬声惊叹，看着那一架架被“分尸”的机甲，眉飞色舞道，“啧啧，这画面，少儿不宜啊……” 他顿了顿，又道：“嘿，我想到了一句台词——18岁以下青少年请在父母陪同下观看！” 瘦猴不住地感叹，赵卷帘却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令他有种丧失掌控之感，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少儿不宜？接下来，还有更少儿不宜的！”赵卷帘沉默半晌，冷笑一声。 “什么？”瘦猴一愣，赶忙抬头望去，不肯错过好戏。 咚！ 姜宛凝从凤尾蝶中一跃而出，几步窜跳在一架铁衣上，竟是徒手掀开铁衣的机甲盖，将满脸惊恐的陈度生生拖了出来，重重扔在地上。 “今天，老娘给你的鸡儿放个长假……”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抬腿——一脚！ 咔嚓！ 瘦猴不自觉地缩紧了双腿，仅仅是远远看着那画面，他的脑袋就自动脑补了“蛋碎”的声音。 这一脚干脆利落，且落点精准，那可怜的家伙怕是下半辈子都碰不了女人了。 “宛凝小姐，咳咳，”瘦猴干咳一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形容词，“嗯，真是条汉子！” “走吧！”赵卷帘摇头，懒得管他的胡言乱语，猛一转身，扬长而去。 “走？”瘦猴愣住，忍不住问道，“赵哥，不去找那潜升小店的麻烦了？” “能令凝妹的操作水准暴涨，这赵潜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赵卷帘表情古怪，隐隐有几分不甘心。 说实在的，他还真想见见那个赵潜。 这才半个月，就算是新东方的魔鬼特训，也恐怕没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吧…… 那小子究竟有什么灵丹妙方？居然能令凝妹有如此惊人的进步？ 赵卷帘撇撇嘴，忍不住又道：“不过，水准虽有进步，想通过青龙试炼，还是差了不少火候……既然这样，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 “啊~~” 哀嚎声回荡，陈度捂着重要部位，满地打滚。 他刚刚经历了作为男人最为惨绝人寰的伤害，疼痛不止来自肉体，更来自心灵的打击。 “你废了他？小姑娘，你闯了大祸了！”秦天明看了陈度一眼，眉头紧皱，忍不住道，“小姑娘，你知道我们来自哪里么？” “老娘管你们来自哪里？该揍就揍！”姜宛凝冷哼一声，“你还想找打么？” “小姑娘，我们是苑博机甲的人。”秦天明沉声道，“你刚刚伤的这人，是李家的下人。” “李家？”姜宛凝眉毛一挑，“大同李家？掌握核心科技——‘制裁拳锋’的李家？” 秦天明点点头，心道这少女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也不是傻子。 但姜宛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大跌眼镜。 “李家算个屁！”姜宛凝粗口道，“别说一个下人了，就算李信站在这里，老娘若不高兴了，照样废了他！” “你是什么人？”秦天明一惊，他感觉这少女并非虚张声势。 “老娘叫姜宛凝，不过，你这么孤陋寡闻，可能不认识我。”姜宛凝想了想，张扬道，“我爹叫姜卸甲，我爷爷叫姜破阵。你要想找回场子，随时奉陪！” “姜破……”秦天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身躯一颤，面露惶恐，“是……姜司令？” “司令？退了好几年了，现在在家养花种草呢！”姜宛凝淡淡道，“怎么，想报复？要不然我给你个地址？” “姜小姐，是我们错了！”秦天明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满头大汗道，“我不该听这王八蛋的撺掇，以至于惊扰了姜小姐，简直罪该万死……” 他暗暗后悔，对陈度已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寝皮食肉！ 这个混账，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拖下了水！ 那可是姜司令啊！门生故吏满天下，即使他已是半隐退，只要跺跺脚，整个帝国也得摇三摇！ 就自己这样的小喽喽，那位大人若想碾死自己，和捏死一只臭虫也没什么分别。 秦天明赌咒发誓，不断表态，姜宛凝却已经没兴趣了。 “滚吧！”她摆了摆手，指着地上道，“还有，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来几个人，把这王八蛋架起来！”秦天明点头，不断赔笑，千恩万谢地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姜宛凝的唇角扬起一缕笑意，越来越高，如同弯月。 “天启系统么？名副其实啊……”她低声道，“如同上天启迪，似有神助，也太厉害了！这才半个月，若是一年呢？” 一战功成的姜宛凝，早已不再心虚，而是自信满满。 对于赵潜，她也钦佩到了极点，只觉他是真正大师，深不可测！ “赶紧回去，得继续训练！”姜宛凝回过神，自言自语道，“时间急迫，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几个跳步，她回到凤尾蝶中，一跃腾空而起。 …… 噼噼啪啪！ 天启系统中，无数凶兽幻影升腾交错，姜宛凝手指跳跃，不断敲打键盘，凭借着一个个组合动作，灭杀凶兽。 不过，今天她显然状态不佳，时不时就犯个低级错误，只能从头再来。 “还没好么？这都快一整天了……”姜宛凝嘀咕一句。 之所以表现糟糕，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训练上，眼睛不时外瞟，偷偷望向燕尾蝶。 燕尾蝶中，电弧光激荡闪耀，伴随着滋滋的焊接声，时而有火星激荡，一闪而逝。 这套键盘系统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机甲安装。 “好了！唉，还真累！” 许久后，赵潜从其中爬出来，抹了一把汗，微笑说道。 “太好了！” 姜宛凝欢呼雀跃，她早就按捺不住，纵身一跃，直接撞开赵潜，转身钻进了驾驶舱。 “——嘶！这是……键盘？好美！艺术品一样！” 她眼睛睁大，怔在当场。 这套半弧形的键盘系统，宛若一件工艺品，弧线蜿蜒起伏，布置错落有致，似群峰万壑，如碧海波涛，美丽难以形容。 仅是其独特的美感，就令人心醉神迷！ “这是……商标？” 键盘的右上角有一个仕女图案，仕女悬空，十指舒展，御弄着狂风暴雨，美丽又中透着刚猛。 而且，也不知是何种雕刻工艺，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仕女都是正对着自己，相当神奇。 “这键盘系统有名字么？”姜宛凝呼吸微重，忍不住问道。 “——风暴淑女！”赵潜淡淡一笑，“宛凝，想不想试试？” “当然！”姜宛凝重重点头。 第二十章 钢琴手 “咦——” 姜宛凝轻“咦”了一声，神情讶异，拖出长长尾音。 她才刚刚坐定，甚至还没来得及操纵，就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她居然感觉很……空旷？ “怎么回事？”姜宛凝满脸惊诧。 要知道，像机甲这种精密复杂的钢铁巨兽，往往恨不能将每一寸空间都利用起来，不留半点空余。 姜宛凝每次进入驾驶舱，都有种被塞进鲱鱼罐头的感觉，拥挤而压抑，很不舒服。 但眼下，她却感觉很宽松，通体舒畅，心情愉悦。 “我看看……哦？空间并没有变大。”姜宛凝仔细观察，嘴巴微张。 这套键盘操控系统，似乎通过键盘布置、色调搭配、光影效果等手段，打造出了空间更大的错觉，令人感觉舒适。 “还有这种手段？真神奇……”她心中惊讶，轻声感叹。 这绝不是毫无意义之举。 安宁愉悦的心情，也能提升一个人的反应速度和判断力，强化操作水平。尤其在持久战时，其效果可滴水成涓，会越来越显著！ “居然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姜宛凝深感诧异，不由想到爷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 这套风暴淑女，其细节上的雕琢已臻化境，简直堪称完美！ 开机。 嗡！ 幽光氤氲荡漾，一个个本是白板的按键亮起，浮起绯红图案，风光旖旎，美轮美奂。 噼啪！ 姜宛凝眼神沉醉，呼吸稍稍粗重，一根指头敲下，落在键盘上，发出细微脆响。 “哦？”她双眼一亮，失声道，“这个是……”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按键直上直下，回馈力大，触发键程短，灵活且敏锐！ 噼噼啪啪！ “手感太棒了！”她屏气凝神，连续敲击数下，神情愈发惊喜，赞叹不断。 这套“风暴淑女”，当真是通权达变，无论她的操纵急速或是舒缓，都可随机应变，游刃有余。 “宛凝，”赵潜细心叮嘱，“风暴淑女的手感和普通键盘大为不同，其键位也都打散重排，千差万别。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机甲老手，适应起来会尤为困难，也就是所谓的‘积重难返’。” “嗯，这我知道。”姜宛凝点点头。 “还剩半个月，”赵潜想了想，打预防针道，“这半个月，你或许会吃更多苦头，要做好心理准备……” “吃苦？”姜宛凝凛然一笑，“有没有点佐酒小菜？” “好，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赵潜竖了个大拇指，以资鼓励。 噼噼啪啪！ 姜宛凝默记键位，专注操控，但手指敲打还有些生硬，凤尾蝶徐徐起身，如同醉酒的人，行走间跌跌撞撞，东倒西歪。 赵潜坐在地上，他可是累坏了，终于能休息。 “谁让你休息了？”大衍械手冷笑，却不肯放过他，“天启系统的初级训练都通过不了，你还有脸休息？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现在起航！” “这也太快了吧？”赵潜大惊，赶忙道，“为了这套风暴淑女，我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个小时！就算训练，你也总得给点喘气的时间吧……” “电子竞技没有喘气！”大衍械手语气邪恶，大声呐喊道，“立刻训练！否则……嘿嘿，爱的电疗伺候！” “你妹啊！”赵潜欲哭无泪。 就这样，两场惨绝人寰的训练同时开始。 …… 一天。 二天。 三天。 …… 这一次，两人都潜心训练，日夜不辍，姜宛凝甚至都不回家了，夜晚睡在驾驶舱里，起床就继续苦练。 赵潜也被感染，训练愈发刻苦，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泡在天启系统之中。 只可惜，“天赋”和他实在无缘。 这么多天了，他依旧不是男人…… 十天光景，瞬息即逝。 喀！喀！喀！喀！ 凤尾蝶脚步轻盈，动作顺滑似无骨，庞大的钢铁之躯竟如蝶舞飞扬，或奔或跃，缤纷起落，令人目不暇给。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其脚下几无烟尘荡起，动作既快且轻，简直有点“草上飞”的架势，快逾闪电，足不点地！ “感觉终于来了……”姜宛凝手指跳跃，动作娴熟自然，脸上浮现一缕微笑。 越是熟悉操作，她就越能了解风暴淑女的可怕！ 普通的键盘，其键位有近有远，敲击也是忽近忽远，尤其是多个动作衔接时，简直让人恨不能长出八条胳膊，完全忙不过来。 但是，风暴淑女却完全不同。 一旦熟稔后就会发现，在操作过程中，其每一个键位好像都在手边，十根手指移动的幅度大幅缩短，以往的高难度动作都可信手拈来。 这样一来，操作效率暴涨，姜宛凝的操纵水准也节节攀升，堪比破茧化蝶，和大半月前已是天渊之别！ 如今的凤尾蝶，简直好像换了一个人操纵，动作似行云流水，飘然如风卷残云，数不尽的写意风流。 “真厉害！”赵潜在旁观看，他难得能休息片刻，赞叹说道，“如今，宛凝应当也算一流高手了吧！” “井底之蛙。”大衍械手的回答一针见血。 对它的毒舌，赵潜已然习以为常，不由问道：“大衍，你有何高见？” “快是快，但却空有快罢了。”大衍械手点评道，“和真正强者相比，差距可不止一点半点……” “空有快？快还不够么？”赵潜有些纳闷，“电影台词不是说么，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哼！少看点电影，多读点书……”大衍械手鄙夷，又道，“小子，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赵潜闻言一怔。 这个x装的，连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跟了自己这么久，别的没学到，大衍械手这装x水平倒是扶摇而上…… 赵潜暗暗感慨。 “知道顶级机师为何常被称作‘抽风手’么？”大衍械手幽光浮沉，沉声道，“不是因为快，而是——可快可慢！” “可快可慢？”赵潜心中一动。 “一味求快，除非能达到无人可及的地步，否则厉害有限。”大衍械手道，“真正的高手，都在于节奏变化，可快可慢，忽快忽慢……” “节奏变化？原来如此。”赵潜豁然开朗。 “继续训练！”大衍械手语气鄙夷，鞭策说道，“如今你连一个‘快’字都做不到，知道这个有个屁用？” “……”赵潜赧然无语。 …… 自助餐厅。 赵潜和姜宛凝对面而坐，身旁堆满盘子，嘴里塞满食物，时而含糊闲聊几句。 不时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扫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有这么“祸水级”的女朋友，不去顶级酒店，居然带来吃自助餐？屌丝就是屌丝，狗肉上不了筵席！ 赵潜却很淡定。 自从上次请姜宛凝在饭馆吃了一顿，他就开始对自助餐厅情有独钟了。 不！绝对不是因为花销，而是因为……环境优雅，对，环境优雅。 “我爷爷曾谈起过机甲师的境界，最高境界为——‘从心所欲’，和你说的‘节奏’相当相似。”姜宛凝面露苦恼，“但是，我无论怎样努力，还是控制不了……我是不是很笨？” “你要是笨，我就得回炉重造了。”赵潜故作苦瓜脸。 姜宛凝不由展颜一笑，又是引来无数色授魂与的目光。 “宛凝，别想那么多，你已经很强了！”赵潜鼓励道，“不要绷太紧，需要的时候，也该适当放松一下……” “嗯！”姜宛凝点点头，眼神忽然一动，“钢琴？我好久没弹了……” 赵潜转头，自助餐厅的中央有一台暗金色的钢琴，不过座位空着，没有弹琴的人。 “你会弹钢琴？”他有些诧异。 姜宛凝点点头，几步走上前去，掀起了钢琴盖，坐了下来。 她才刚刚坐定，神情就变得庄严，目光专注，聚精会神。 指落！ 叮叮咚咚！ 片刻间，一阵悠扬钢琴声响起，回荡于餐厅，清新悦耳，绕梁不绝。 “嗯？”赵潜张大嘴巴，“这也……” 琴声优美和谐，宛若潺潺小溪流泻，亦扬亦挫，忽而奔放，忽而委婉，时而激越，时而平缓，竟有种荡气回肠之感！ “这水准，专业级也不过如此吧。”赵潜心旷神怡，感叹道。 “登堂入室，大师之风。”大衍械手评价道。 餐厅中变得安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筷子，眯起眼睛，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毕了，又有无数嫉妒目光射来，犹如全速爆发的加特林六千，几乎要将赵潜射成筛子。 “你的钢琴水准居然这么高？”在这吃了这么多天，赵潜早已免疫，笑着低声问道。 “嗯！”姜宛凝柳眉弯弯，神采飞扬道，“老娘是什么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赵潜哑然失笑。 他注意到，姜宛凝情绪高亢时，常常喜欢自称“老娘”，说明这一曲钢琴曲，令她心情大好，同样压力尽消了。 “不过，你弹钢琴时，节奏把控就很好啊……”赵潜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弹钢琴？”姜宛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乐谱有节拍啊？” “节拍？”赵潜目露精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衍械手传音道。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赵潜也压低了声音。 除了“抽风手”这个称呼外，顶级机师还有另一个称呼——“钢琴手”！ 第二十一章 新东方？ 武装直升机中，赵潜居高俯瞰，却见群山苍郁，云遮雾绕，时而有蛮荒兽吼回响，一派原始风貌，一望无际。 ——龙崖。 龙崖是青龙小队的老巢，也是“青龙试炼”的所在地。 “宛凝，这龙崖偏僻隐蔽，且护卫森严，”赵潜极目远眺，暗暗心惊，忍不住道，“不会涉及什么军事机密吧……” “放心，”姜宛凝嫣然一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白了，青龙试炼不过是一场‘测试’，并没有太多机密的东西，观摩团是一向就有的。” “哦，这样啊。”赵潜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观摩团的名额有限，也不是想来就来。”姜宛凝浅笑道，“我也是求我表姐帮忙，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你表姐？”赵潜闻言一怔。 “嗯！”姜宛凝点点头，“她是朱雀小队的一员，精擅狙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本事比我大多了！哦，要到了，你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直升机降落。 走出直升机，赵潜视线游荡，远远瞧见人群中的一抹醒目亮色，不由面露惊艳。 那是一名美丽的黑衣女子，曲线曼妙，一袭贴身的黑衣短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胸口的丰硕和腰肢的窈窕，而裙摆下那水蜜桃般的丰满翘臀，则更是挺翘诱人，弧线饱满。 她容貌俏丽，嘴唇丰润，戴着黑框眼镜，头发高高束起，巧笑倩兮间，一身掩盖不住的魅惑风情，美不胜收。 “表姐，在这呢！”姜宛凝笑着招手，快步迎上。 她招手的对象，正是那黑裙御姐。 “表姐？”赵潜闻声一惊，心中暗道，“啧啧，这一家子人……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这少女和姜宛凝气质迥异，却都是美艳超尘，若放在古代，那都是“一笑倾国”的绝代佳人。 这一家子，家族基因未免太强大了！ 赵潜感慨。 “我是薛雅韶，”少女向赵潜伸出手掌，调笑地说道，“你就是赵潜？早就想见你了……宛凝可是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呢！” 她盯着赵潜，视线中带着一抹审视。 薛雅韶十分了解自己的表妹，姜宛凝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精明聪慧，且性格高傲，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其他人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表妹对一个人如此推崇，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自然充满好奇。 不过，说实话，薛雅韶有些失望。 赵潜着实太过年轻，和薛雅韶心中勾勒的“大师形象”，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是赵潜。”赵潜伸手一握，他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的失望眼神，笑着说道，“看到我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很失望？” “噗嗤……”薛雅韶忍俊不禁，心中生出一抹别样感觉。 赵潜的举止做派，还有那一股处变不惊的从容气度，实在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所能拥有的。 传说中的高人风范？ “莫非，这人还真有几分真材实料？”薛雅韶美眸忽闪，心中生出浓浓兴趣。 …… 三人闲聊一阵，姜宛凝先离开，她作为参赛者，需要提前做足准备。 薛雅韶则继续陪着赵潜，两人先在前台处签订“保密协议”，足足三十多页纸，签名之处也有二十来处。 “青龙试炼”虽无太多机密，很多例行程序却是不可避免的。 “哦？替代我的大师就是这一位？啧啧，英雄出少年呐……我倒真想看看，这位大师如何能点石成金？” 赵潜签字时，身后一道男声响起，言辞好似夸奖，可配合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却透出十足的讥讽。 赵潜闻声回头，只看到一道肥胖身影扬长而去。 那胖子背负双手，浑身肥肉一步三颤，仿佛懒得多看他一眼，十分刻意地留给他一个傲气背影。 “那胖子……他在说我？”赵潜望向薛雅韶，一脸纳闷，“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他却和你有仇。”薛雅韶浅浅一笑，一幅看热闹的模样。 “和我有仇？这胖子是谁？”赵潜一头雾水。 “王珣，‘新东方机甲教育集团’的导师，也是唯一的金牌导师，负责顶级机甲课程。”薛雅韶努努嘴，“人称——‘天授’。” “新东方？这名字倒挺别致……”赵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吐槽一句，“还好，这胖子不姓罗。” “罗？”薛雅韶不明所以。 “没事，你接着说。”赵潜赶紧岔开话题。 “王珣曾负责教导宛凝，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闹僵了，不欢而散。”薛雅韶也所知不详，“不过，宛凝当时很气愤，曾大骂他是骗子。”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潜一脸无辜，耸了耸肩。 “你有一个当师长的老爹么？”薛雅韶娇笑一声。 “没有。”赵潜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你有一个从司令位置上退下，门生故吏满天下的爷爷么？”薛雅韶再问。 “呃……没有。”赵潜听着听着，却有点明白了。 “宛凝背景通天，你却是一介草民，”薛雅韶坦然道，“俗话说，‘柿子拣软的捏’，他不找你找谁？” “……” 这话好有道理，赵潜居然无言以对。 “小心点，”薛雅韶压低声音，提醒道，“王珣气量狭小，小肚鸡肠，十有八九会找你麻烦……而且，他负责机甲高级培训，交游甚广，还是有些人脉和能量的。”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心中苦笑。 ——躺着也中枪啊！ …… 果然如薛雅韶所言，王珣来到观摩团，似乎和每个人都很熟悉，很快就混入人群，妙语连珠，引来阵阵笑声。 他谈笑风生，时而斜睨赵潜一眼，眼神中的得意不言而喻。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赵潜撇撇嘴，倒并不放在心上。 瞭望台。 一众机甲华丽亮相，个个笔直挺立，如群山逶迤，流光浮耀，激起一阵惊讶叹息。 “凤尾蝶？是……宛凝那小丫头？”一名矍铄老者认出凤尾蝶，笑着说道，“这小丫头是小王你教的？有你这金牌讲师倾囊相授，这场试炼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王珣笑容一僵，脸色难看起来。 这老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珣恼怒。 不过，他可不敢甩脸子，对方是一位刚退下来的实权派将领，是他所万万得罪不起的。 王珣心中憋屈，眼珠微微一转，计上心来。 “张老，惭愧啊，实在惭愧。”他苦笑着摇头，“是我才疏学浅，宛凝小姐瞧上了另一位名师，听说才能远在我之上……” “这死胖子！”赵潜脸色一沉。 姜宛凝和王珣闹掰，这分明和他毫无瓜葛，但王珣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赵潜抢走了姜宛凝一般。 这是祸水东引！ “哦？”张老来了兴致，不由问道，“放眼整个华夏，还有能和你并驾齐驱的导师？我倒还真想见见……” “巧了，他刚好也来了。”王珣眼底掠过一丝得计，手指遥遥一指，“就是那位了！” 一刹那，赵潜变得万众瞩目，薛雅韶赶忙后退一步，避开目光。 “小王，你不是开玩笑吧……”张老微微蹙眉，语气不善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自己操控机甲怕是都有困难，哪有资格做机甲导师？” “张老，我哪敢对您开玩笑？”王珣心中暗喜，脸上却苦笑更重，“宛凝小姐的导师，的确就是他了。” 张老闻言，脸色“唰”地沉下，大步走过去，盯着赵潜道：“你是宛凝的导师？” 他是姜司令的部下和至交，更是看着姜宛凝长大，对她的感情不逊自己的孙女。眼下，他误以为姜宛凝被人蒙骗，当然大为恼火，一幅兴师问罪的架势。 “导师？不敢当，这称呼可不敢当……”赵潜摆手，语气谦虚，但下一句话就让人大跌眼镜，“叫我‘大师’就行。” 大师？ 在场众人晕了，薛雅韶更是连连给赵潜使眼色，让他低调点。 “大师？好大口气！”张老怒极反笑，连声质问道，“你有什么本事？还敢称大师？” “就凭我为她量身定制了两套系统，一为天启，训练手速；二为风暴淑女，用于操控。”赵潜凛然一笑，腰杆挺得笔直，“我这两套系统能令她实力倍增，远强过什么狗屁‘天授’！” 他当然看到了薛雅韶的眼色，只装作没看到。 不是他不想低调，而是赵潜和张老四目相对就知道，这老头执拗且顽固，自己越是怯懦，反倒越会被认为是骗子。 至于那位“天授”？他可不准备给对方面子！ 恩仇必报，这是赵潜的信条。 “你能胜我？笑话！”王珣大怒，声音尖利，“我王珣作机甲导师三十余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哪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所能比拟的？” “大家可否听我讲个故事？”赵潜却很淡定，好整以暇道。 众人一愣之间，赵潜却已娓娓道来。 “有位士兵对元帅说：‘元帅，我经常看到你把一些才跟了你三五年的人提拔升职，可是我跟了你十年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升职？’” “你们猜元帅怎么说？” 赵潜只是寥寥几语，却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元帅笑着指了指旁边几米远的那头驴子：‘它跟了我十五年了，可是到今天，它仍然还是头驴。’” 所有人这才恍然，哄堂大笑。 王珣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心里怒极，若非是张老在场，他必要破口大骂。 “经验和本领的确是孪生兄弟，但也没有完全必然的联系。”赵潜泰然自若，温言道，“张老，口说无凭，何不用事实说话？” 不止是张老被噎住，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这家伙……”薛雅韶一脸惊异，看着赵潜的目光好似盯着一头大熊猫，“厉害啊！” 第二十二章 打脸专业户 “牛人呐，真牛！”薛雅韶美眸顾盼，满脸惊讶之色，暗地里给赵潜竖了个大拇指。 张老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位尸山血海中拼杀而出的宿将！他久经沙场，一身铁血杀伐之气，积威甚重。 这位老人一旦发火，其威如睡狮睁眼，别说普通人了，就连她这样的“兵王”也暗暗胆寒。 但如今，张老气势汹汹而来，赵潜仅是寥寥数语，就连消带打，让他如泄了气的皮球，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这可绝不仅是嘴炮功夫，真正叫人心折的，是那一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哼！”张老沉默许久，怒哼一声，“既然这样，那就用事实说话，让你心服口服！” 他性如烈火，却绝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觉得赵潜说得在理，也就不再咄咄逼人。 不过，张老对赵潜的观感却更差了。 他是军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巧舌如簧之徒。 在他看来，嘴皮子越利索，真本事就越少。 “那——咱们拭目以待？”赵潜一脸风轻云淡，眼中精芒浮跃。 呜~~ 龙吟般的号角声回荡，青龙试炼正式开始。 第一项，反复横跳。 “反复横跳？”赵潜眼神稍动，面露沉吟。 这反复横跳，规则说起来倒也挺简单，机甲横向跳跃，不断重复左、右、左、右的原地跳跃，然后记录一分钟的跳跃次数，次数越高，成绩越好。 不过，看着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连小学生要知道，体重越大，惯性就越大。 一架机甲发力横跳，其惯性之大，怕是足以比拟全速行驶的列车！机甲体内虽有缓冲装置，但也需浑身关节的精细配合，机体一伸一屈，才能点点滴滴地化解惯性。 而反复横跳不止要化解惯性，更得再次反向跳跃，还需在持续跳跃中保持平衡，其操作难度之高，甚至不逊高难度的技击！ “一号姜宛凝，请入场！” 一道男声响起。 “看样子，姜小姐的运气也不怎么好啊……”王珣故作惋惜，却是唇角微翘，眼底有一抹幸灾乐祸。 众所周知，第一个出场往往劣势巨大。 这也不难理解，第一个出场的人准备时间最短，又没有正反面的教材，最容易犯错，不易取得好成绩。 “这倒有点麻烦了……”赵潜轻抚下巴，面露头痛。 “怎么了，这么快就没信心了？”张老面露鄙薄，哼了一声道，“这么点劣势都承受不了，还有参加试炼的必要么？” “不，我并不担心宛凝。”赵潜笑了笑，摇摇头道，“我是怕她成绩太好，会影响其他人的发挥……” “狂妄！”张老黑着脸，冷声斥责。 “赵潜，你少说两句。” 别说张老了，连薛雅韶都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悄声提醒。 她是怕赵潜夸下海口却不能兑现，虽是关心，显然也对他也不太看好。 “都不信我？”赵潜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言。 用事实说话吧！ “——预备！” 凤尾蝶笔直站定，双脚微微张开，摆出一个简单朴素的起手式。 “哈哈！”王珣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张老皱眉道。 “张老，实在抱歉。”王珣微微挑眉，一脸诚挚歉意，“凤尾蝶的起手式……怎么说呢？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有点门外汉了。” “怎么说？”张老眉头愈深。 “反复横跳看似简单，但也有不少窍门。”王珣谈笑自若，“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足够长的缓冲距离。” “缓冲距离？” “机甲横跳时惯性巨大，需要大量的关节动作来消解惯性，而后再反向发力，如此反复。”王珣侃侃而谈，“因此，反复横跳时，机甲需双腿微屈，双脚尽量张开，这样才能跳的更远，让机师有足够时间操纵，化解横跳惯性。” 他顿了顿，指向凤尾蝶的双脚：“凤尾蝶的双脚距离太近，必然难以跳远。表面上看，跳得更短能节省时间，但这么短的距离内化解惯性？啧啧，恐怕得生出八条胳膊才能做到……” 王珣一脸得意，眼神不时瞟过赵潜，想看被自己戳穿后，对方惊慌失措的神情。 不过，他失望了。 赵潜一言不发，满脸老神在在，一幅“我就静静地看你装x”的淡定模样。 “小赵，就没什么要说的？”张老转头，语气不善，带着质问。 赵潜耸耸肩，淡定地摇头。 “别的本事我不知道，小赵的养气功夫倒是一流，佩服佩服。”王珣心中冷笑，阴恻恻地说道。 他的言下之意倒也清楚——“装，接着装！” 赵潜淡然一笑。 “是打肿脸充胖子？”薛雅韶眼神狐疑，感觉有些看不懂赵潜了，“还是真人不露相？究竟是哪一个？” “——开始！” 一声哨响，众人表情肃然，视线同时望向凤尾蝶。 嗡！ 一声风鸣清响，凤尾蝶向右弹跳，动作快逾惊鸿，身形飚射而出！ “果然！”王珣嘿嘿笑了，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早说了，缓冲距离不够！” 但下一刹，他的笑容就凝固了，疑惑、不解、惊惶、愤怒……种种表情依次浮上脸颊，令他的面孔好似一幅抽象派的画作，扭曲而古怪。 “这绝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大吼。 但任他如何咆哮，这一幕已然上演。 喀！ 凤尾蝶右脚着地，浑身关节都在劈啪作响，居然难分先后，好似同时动作！不止周身关节，其背后巨翼也有序舒张，渐次击打地面，和关节动作相互协同，化解身上惯性。 它的动作凌厉刚猛，却又透着股绵柔轻灵，好似化作无形无相的流水，通体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通力协作，配合无间。 顷刻间，万钧巨力化解无形！ “这操作，这手速……”薛雅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道，“这真是宛凝么？” 她陷入震惊。 薛雅韶作为老练机师，见微知著，自然能看出这动作需要何等恐怖的手速！ 而且，姜宛凝的操作不止快，且快而不乱，层次分明，井然有序。 这种级别的操作速度，已是直追四大分队！ 恐怖，太恐怖了！ 薛雅韶忍不住回头，再看赵潜一眼。 她算是明白，为何自己的表妹会将他奉若天人了。 “强不可久！”王珣神情扭曲，声嘶力竭道，“这种级别的操作，除非是‘黄金手指’级别的机师，否则绝不可持久！” “这么急着立fg？”赵潜撇撇嘴，嘀咕一句。 果然，很快王珣就被再一次打脸。 左，右，左，右！ 凤尾蝶脚下蹁跹，动作凌厉而又柔美，短距离来回跳跃，机体裹挟狂风，快如闪电，又井然有序。 在它的身旁，负责记录的仪表数值跳跃，如火箭般向上蹿升！ “什么？”观摩团震惊！ 瞭望台的一道落地巨窗，好似将里外分割为两个世界，外面时光飞逝，其内则时间凝固。 落地窗的里侧，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如木雕泥塑，动弹不得。 十五秒。 二十秒。 半分钟。 五十秒。 在最后十秒，凤尾蝶引擎轰鸣大作，一声娇叱高扬而起，机甲脚下发力，居然再次加速！ “什么？还能更快？” “这速度……居然还不是极限？” “天啊，我眼花了？” 玻璃窗的里侧，一阵哗然响起，人群轰然后退，满脸惊诧。 左、右、左、右！ 凤尾蝶动作轻灵，来回折返跳跃，竟有无数缥缈残相浮现，光影交错，生生灭灭，好似多出无数架凤尾蝶。 “——残影！”张老悚然动容，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居然是残影？” 机甲技——残影，是最顶级的机甲技之一，虽然是通用技能，但威力不逊技击，而且难度极大，能施展的人凤毛麟角。 这一记“残影”，不知多少人苦心钻研而不可得，竟被姜宛凝无心之下施展而出！ 若被那些人知道，恐怕都得找块豆腐自己撞死。 “时间到！” 轰！ 凤尾蝶止住动作，左脚落地，在地面上轰出一道巨大陷坑，烟尘炸裂。 众人僵硬地转头，视线落在记录仪上，顿时一个个如遭雷击。 六十八次！ 甚至不需要换算就知道，姜宛凝的凤尾蝶横跳一个来回，花费时间居然还不到一秒！ 这是怎样的速度？ 这是怎样的手速？ 这是怎样的操作水准？ 众人迟疑间，忽听得军乐回荡，姜宛凝的名字旁边，一道利剑图案浮起。 这是打破纪录的标志！ “破纪录了？我的天！”薛雅韶欢呼雀跃，重重给了赵潜一拳，“那里面真是宛凝，不是哪位青龙小组队员在代考？你小子，究竟给宛凝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她太过兴奋，下手没有轻重，赵潜被砸退一步，不由龇牙咧嘴。 “抱歉抱歉，”薛雅韶心知失态，赶紧说道，“激动了，激动了……” 两人这么一闹，众人收回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赵潜，个个表情复杂。 “大师？还真是大师……”张老心中暗道。 赵潜自称“大师”，他当初只觉对方狂妄，而眼下看来，“大师”二字，名副其实！ 王珣则是面红耳赤。 他主动挑衅，却被连续打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有脸说话？ 赵潜神色淡然，唇角微挑：论打脸，我可是专业的…… 第二十三章 跃龙门 试炼继续。 众人满怀复杂心绪，却又赫然发现，试炼开始时赵潜的一句狂悖之言，如同一个神预言，竟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姜宛凝的恐怖成绩，的确冲击了其他人的发挥。 “下一个，孙志恒。” 一架“冲蒙”上阵，它不自觉地效仿凤尾蝶的动作，还没蹦跶了几下，机甲的双脚拧成麻花，歪歪斜斜地栽倒，成绩归零。 第三架，第四架，结局都大同小异。 第五架。 一架“铁鹞”正步向前，遍身锋利银翎闪耀，犹如一身寒光粼粼的刃甲，散发着一抹猛鸷气韵，威风凛凛。 它徐徐站定，尚未动作，一声呵斥回荡开来。 “寄衣，忘了你的目的么？”隔着落地窗，王珣大声提醒道，“你来是为了通过试炼，而非争强斗胜！用我教你的姿势，不要学习凤尾蝶！” “寄衣？莫非是辛寄衣？”薛雅韶闻言，美眸轻闪。 “辛寄衣？什么人？”赵潜纳闷，连续发问道，“还有，王珣身为观摩团的一员，出言指导参赛者，这不合规矩吧……” “辛寄衣是军人，多的我不能说，只能说他是最被上面看好的几人之一。”薛雅韶笑了笑，“至于指导？理论上当然不行，但顺嘴提点几句，一般也没人会较真。” “这个王珣，明明可以提点所有人，偏偏只点醒自己的弟子。”赵潜摇摇头，补刀道，“——良心大大地坏啊！” “噗嗤！”薛雅韶忍俊不禁。 咚！咚！咚！咚！ 巨响声中，铁鹞横向跳跃，动作大开大合，激起漫天烟尘，声势浩大。 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这种方式动作顺畅，更易操作，成绩更加更稳定。 最终成绩，三十五次。 不出意外，铁鹞之后，其他机甲纷纷效仿，成绩虽远远赶不上凤尾蝶，但至少能稳稳完成，不至于成绩归零。 而对于“六十八”那个可怕数字，他们只能远远膜拜，不敢妄图靠近了。 很多人都暗暗吐槽，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取得的成绩！ 反复横跳后，又是二十余项高强度的测试。 射击、负重、躲避奔跑、机甲技等，按部就班地依次进行。 观摩团静静旁观，注意力不时被凤尾蝶吸引，生出满腔惊异后，又不自觉地回望赵潜，眼神敬畏。 “这是怎么训练的？” 每个人都心怀疑问。 但凡涉及到操纵技巧的项目，凤尾蝶的表现都近乎完美，甚至连续打破多项纪录！ 尤其是“躲避奔跑”，它更是将记录缩短了一大截！ 所谓躲避奔跑，是指长达一公里的长途奔跑，而在奔跑途中，两侧有抛石机不断抛出铁球，一旦被击中，就需要重新开始。 一般而言，参赛机甲会以蛇形走位、闪避跳跃等方式躲避，而凤尾蝶则是一路直行，只在铁球即将临身时，才做出细微的闪避动作。 它的闪避动作弧度极小，仅在极小范围内闪转腾挪，但动作之圆滑流畅，宛若瑜伽，竟给人一种柔弱无骨的感觉！ 直至终点，它身上依旧一球未中。 这等操作，已经不是可怕，而是有几分不可思议了！ 如果开始还有人认为反复横跳只是“蒙对了题”的话，眼下每一个人都清楚，姜宛凝的操作已然升华，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妖孽啊！” “快、稳、准，而且相当持久！这等操作，堪称完美！” “宛凝小姐究竟……吃了仙丹了？” …… 众人眼神闪烁，已在琢磨着让自家子弟拜入“大师”门下了。 当然，碍于张老在此，大家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憋得十分难受。 试炼一场接着一场，直至下午才落下帷幕。 “首轮通过者：姜宛凝，辛寄衣，其他人全部退场！你们两人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准备——‘跃龙门’！”裁判员大声叮嘱。 “跃龙门？”赵潜不懂规则，转头询问薛雅韶。 “跃龙门是青龙试炼的最后一关，需挑战青龙小队的正式成员，”薛雅韶关心则乱，也面有紧张，“撑过十分钟就算合格，能成为青龙小队的预备队员。” “才休息二十分钟？”赵潜皱着眉，忍不住道，“现在临近傍晚，他们都一整天没吃饭喝水了……即使是试炼，这也太不人道了点吧！” “这也是试炼之一。”薛雅韶摇摇头，倒是淡定，“作为青龙小队成员，遭遇恶劣环境是常有的事情，敌人难道会等你吃饱喝足了才发动攻击？” …… 沓！沓！沓！沓！ 铿锵脚步声响起，一排机甲大步而来，步伐整齐，器宇轩昂。整整十架机甲，其动作分毫不差，脚步声完全重叠，居然好似一架机甲！ “这就是青龙小队？”赵潜面露惊讶。 薛雅韶点头。 而在瞭望台上，也有一群人自远处走来，步伐沉稳，举止做派都是军人模样。 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其身如铁塔，脸庞刚毅，行走间龙骧虎步，仿佛一头猛虎巡视山林，气势雄浑。 中年男子走到张老面前，恭敬屈身道：“张老，在龙望台上视野更好，不如随我们上龙望台？” “这怎么行？”张老摆摆手，严词拒绝道，“我一个退了休的老家伙，哪有资格坐龙望台？我觉得这里挺好，待得舒坦自在。” 男子要再劝，张老却吹胡子瞪眼道：“卸甲，你要再说，老头子我可就走了！” 中年男子苦笑，只得吩咐身后人道：“长明，给张老弄把舒服点的椅子。” “是！” 他正要离开，薛雅韶赶紧走上前，小心地叫了一句“姑父”。 “嗯！”男子微微颔首，笑着道，“雅韶，最近表现不错，红梅队长多次夸你呢！” “是队长教导有方！”薛雅韶松了口气，笑着道。 男子转过视线，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却没有说话，领着一群人走向更高处的龙望台。 “他是什么人？”赵潜低声问道。 “没听我叫他姑父么？”薛雅韶一笑，意味深长道，“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么？” “姑父？”赵潜眼中精芒一闪，忽然明白过来，“宛凝的爹？那位姜师长？” 薛雅韶点头。 “太好了！”赵潜如释重负，“他是监考官，那宛凝岂不是机会大增？” “希望吧……”薛雅韶随口应了一句，眼中藏着忧色。 …… “辛寄衣，十架机甲之中，你可任意选择一架作为对手。”裁判员用喇叭大喊道，“你现在有一分钟，想清楚了！” “凝霜！”铁鹞之中，辛寄衣的声音响起，“我选择凝霜！” “哦？你要选排第八的凝霜，而不是最末的残锋？”裁判员一愣，忍不住确认了一句，“你确定？” 十架机甲按实力依次排列，一般为求稳妥，试炼者都会选择排名最末的一个。 “确定！”辛寄衣道。 “还真是被人小瞧了……”凝霜漫步而出，声音冰寒道，“算了，让你瞧瞧你我间的差距。” “凝霜？”赵潜定睛看去，暗暗称奇。 这架凝霜和凤尾蝶有几分近似，体型修长，四肢纤细，属于敏捷型机甲。 凝霜凛然而立，遍体弧线并不圆润，而是刚直锐利，隐有有电磁光芒浮动，居然浑身上下都是霜寒利刃，寒芒凛冽！ “刺杀型机甲？”赵潜已不是雏儿，一眼就看出，这架凝霜摒弃防御，属于刺杀型机甲，只攻不守，杀伤力相当恐怖。 这架凝霜相当之强！ “计时，开始！” 裁判员掐表。 “——死吧！” 凝霜欺身向前，动作飘逸如舞蹈，裹卷着风暴尖鸣，双臂破空横画，左右砍斫，凌厉迅捷，声势骇人！ 其果断且迅猛的动作，让赵潜想到了捕猎的螳螂，风雷暴动，一击必杀！ “这就是青龙小队的实力？厉害，真厉害！”赵潜冷汗直冒。 “看谁先死！” 铁鹞暴喝一声，不躲也不闪，合金战刀直直劈砍，一记“劈山”落下，竟是以命搏命的凶残打法！ “哼！有点意思……”凝霜冷哼一声，向后弹跳，避开这一刀。 凝霜机师作为青龙小队的一员，这点傲气还是有的，哪肯被一名试炼者砍伤？ “寄衣，干得好，继续保持！”王珣大为振奋，不断鼓劲。 他深知，这是自己扳回一城的绝佳机会！ 这套战术，是王珣分析了青龙小队的成员特点后，替铁鹞量身策划。 以凝霜的速度和技巧，铁鹞自然远不是对手。 但是，若只守不攻，且以这种“以命搏命”的方式守御，对方爱惜羽毛，不愿两败俱伤，必然束手束脚。 这种方式虽不光彩，却很有机会能撑过十分钟。 “有取巧之嫌……”龙望台上，一名军官忍不住摇头。 “但并不违规，”姜卸甲神情不变，“看凝霜怎么应对吧……身为青龙小队的成员，若这点伎俩都应付不来，还不如回家种地。” 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时间静静流逝。 王珣脸上喜色愈重。 “玩够了，再见！”凝霜却猛地后退一步，身体微屈，发出一声暴喝道，“——霜断！” 一记技击！ 刹那间，凝霜直奔向前，遍体幽芒潋滟，竟化为一团绚丽雾气，其身形隐没，光暗跌宕，无迹可寻！ 嗡！ 铁鹞尚未反应过来，雾团横掠直行，和它错身而过。 “你死了！” 凝霜突兀地显露身形，右掌平举，竟托着铁鹞的项上首级。 轰！ 无头的铁鹞跪地，继而倒下，发出一声巨响轰鸣。 众皆哑然。 第二十四章 歌者！ “好一记霜断，如同庖丁解牛，干净利落！”张老拍案叫绝。 “霜断？是……技击？”王珣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面如死灰。 赵潜则久久凝望，赞叹不已。 “看清楚了么？”大衍械手暗暗发声。 赵潜点点头，低声道：“机甲如陀螺旋转，以遍体锋刃为镜，光芒折射叠加，化为一团光球，匿影藏形。这一记魂断，只论手速的话，已经完全不逊姜宛凝了。” 天启系统的效果，并不局限于提升手速，也能强化眼力和反应力。 虽然赵潜一直很凄惨地没法成为男人，但一个月的苦练，当然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一记霜断，结合了霜凝的自身特性，扬长而避短，发挥出机甲的绝巅战力！”大衍械手道，“技击的强大，正在于此。” 赵潜耐心倾听，汲取养分。 “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这架霜凝还差得远了！”大衍械手傲然道，“若我量身定制一套‘幻影系统’，可令之实力翻上数番！” “幻影系统？”赵潜怦然心动。 嘭！ 铁鹞的救生装置启动，弹射座椅带着辛寄衣冲天而起，紧接着，一个降落伞打开，徐徐落下。 “咳咳……” 辛寄衣剧烈咳嗽，他并没受伤，但神情黯然，显然受到不小打击。 “来人，将铁鹞拖走！”裁判员早已见怪不怪，大声喝令道，“辛寄衣，你也立刻退场！机甲修理完毕后，你可去军备部将其领回。下一个，姜宛凝。” “在！” 凤尾蝶应声，昂首阔步而出。 “姜宛凝，你准备……” 裁判员没说完，龙望台上的姜卸甲开口，沉声道：“赤胆出列！” “我？是！”一架赤红机甲迟疑片刻，大步出列。 “赤胆？”赵潜眼神一凝，“这架机甲很不一般！” “又是一架泥人？”大衍械手低吟。 这是一架赤红机甲，高大伟岸，体型匀称，一举一动大开大合。它背负一柄血红战刀，浑身流溢着一抹铁血杀戮之意，如渊渟岳峙，气象森严。 “姜宛凝，你愿意挑战赤胆么？”龙望台上，姜卸甲居高临下，语气冰冷，竟有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凤尾蝶陷入沉默。 许久后，一声执拗且顽强的女声响起：“我愿意。” “赵卷帘，不要留情。”姜卸甲又移转视线，落在赤胆之上，“你要敢放水，我就敢把你扔出青龙小队。” “是！”赤胆行礼。 “赤胆？”薛雅韶心惊，脸色发白，“这下可麻烦了……” “怎么回事？”赵潜疑惑，试探问道，“宛凝和她父亲有矛盾？” 赤胆位居第五，毫无疑问是青龙小队中的好手，实力远在凝霜之上！ 这是要上演父女相残的狗血戏码？ “矛盾？矛盾的确有点……”薛雅韶苦着脸道，“姑父有些重男轻女，对宛凝是女儿一直耿耿于怀。加上宛凝性子又倔，两人时常吵架，有些水火不容。” “感情再不好，也不至于公报私仇吧！”赵潜大为恼火，沉声道，“虎毒还不食子，哪有为难亲女儿的？” “那倒不至于……”薛雅韶摆手，猜测道，“姑父性格刚直，应该是害怕别人闲言蜚语，所以故意增加难度，以示公正。” “沽名钓誉！”赵潜气愤不已，“这是亲爹么？坑爹的见得多了，还没见过坑女儿的呢！” “就是！”一道苍老之声响起，骂骂咧咧道，“这个小王八蛋，若宛凝落选了，老子一定去他老爹那告一状！” “小王八蛋？”赵潜闻声一惊，谁这么大胆子，敢称堂堂师长为“小王八蛋”？ 他转头看去，竟是一脸义愤填膺的张老。 赵潜哑然失笑。 实话实说，他对这位张老并无恶感。 任谁看到一个像他这样年轻的“大师”，第一反应恐怕也是骗子。 这老头虽然古板，但从他不肯上龙望台可看出，这古板何尝不是一种可贵的原则？ “看什么看？我是就事论事，”张老却不客气，“并不是赞同你。” 口嫌体正直？赵潜心中吐槽，脸上回报一笑。 “麻烦了……”薛雅韶满脸忧虑，心神不宁，“赤胆不止实力强劲，也是最均衡的机甲之一，几乎没什么短板。而且，赵卷帘性格古板，机甲操作上却颇具灵性，最擅长节奏变化，号为‘舞者’。” “舞者？”赵潜蹙眉。 “指尖跳舞！”薛雅韶沉声道。 …… “计时，开始！” “杀！” 凤尾蝶一步飞踏，脚下大地炸裂，六双蝶翼同时鼓荡，速度一涨再涨，如牦牛冲撞，声势磅礴！ 仅是一刹，它由极静转为极动，好似火山复苏，迸发出毁天灭地的磅礴力量！ 它竟主动出击！ 透过凤尾蝶的凌厉动作，每一个人都能清楚感觉到机师的浓烈怒意。 唰！唰！唰！唰！ 凤尾蝶动作迅猛，双臂轮番轰击，背后六双蝶翼也拍空前袭，不止快而强劲，更是配合有序，生出一抹四两拨千斤的圆融味道。 宛若太极！ 咔！ 凤尾蝶掌翼连拍，赤胆居然被挑飞，数十吨的钢铁之躯浮空，完全丧失重心。 “——蝶挑！”张老愕然，惊呼说道，“这一记蝶挑，刚柔并济，已有一丝炉火纯青的味道了……小子，你是究竟怎么教的？” 赵潜却无心回答，他凝神观看，已是目不暇给。 “——回旋斩！” 半空中，赤胆猛一拧身，刀锋旋舞，化作一道血色螺旋，疯狂劈砍，攻势如长江大河，绵延不绝。 叮叮咚咚！ 凤尾蝶不避不闪，六双巨翼翩然而舞，和战刀相互碰撞，金石之声不断，清脆悦耳，回荡久绝。 嘭！ 赤胆重新着地，向后一记弹跳后，战刀高高举起，直直向下劈落，势大力沉，刚猛无俦。 哗！ 战刀举起时，赤胆明明距离还远，但它仅仅跨出一步，身形犹如滑行，已在凤尾蝶的面前。 刀落，凤尾蝶身形摇晃，被击退数步。 “——滑步！” 众人同时认出此技，惊呼出声。 机甲技——滑步，和残影同一级别，属于顶级机甲技，运用极为困难，但威力惊人，不逊技击。 滑步进退，动作好似滑雪，需机甲每一寸机体无间配合，才能直线滑击，来去自如。 铛！铛！铛！铛！ 赤胆脚下滑步，忽进忽退，距离时远时近，战刀劈砍却大巧不工，不断直直砸下。 凤尾蝶固守，脚下平稳，六双巨翼轮番拍击，刚柔流转，犹如八爪鱼般疯狂乱舞，挡下战刀攻击。 “我不会输的！” 姜宛凝眼眶通红，手指噼啪作响，心中只剩一个执念：她要证明自己不弱于任何人！ 众人看得目眩神晕，半晌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张老却连连摇头。 “不是均势么？”薛雅韶一惊，赶忙问道，“凤尾蝶的防守很严实，只是略落下风罢了。” “不，你没看到本质。”张老叹息道。 “本质？” “她的手速是很快，但光有快可远远不够。”张老摆手道。 他指点地说道：“一味求快，很容易被人看破，做出针对性布置。何况，快还有另一个明显缺点，就是小王所说的‘强不可久’！宛凝一直处于极限手速，对身体负荷巨大，恐怕就快撑不住了。” “啊？这可这么办？”薛雅韶大惊。 却见赵潜淡然一笑，走上前去。 “姜宛凝，”他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咆哮道，“——歌者模式！” 他的声音透过落地窗，又被引擎声掩盖，但依旧有微弱声音到达姜宛凝的耳朵。 “歌者模式？”姜宛凝眼神一凛，立刻恢复理智，拍下一个银色按钮。 “歌者模式，切换！” 凤尾蝶中，机械之声回荡开来。 “——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接下来，却又是一道荒腔走板的古怪声音。 试炼之地气氛庄严，陡然来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脸皮僵硬，啼笑皆非。 “大衍啊……”赵潜轻拍额头，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能躲过大衍的魔爪。 …… “噗嗤！”姜宛凝却笑了，这一下歪打正着，令她放松下来，心态平和，重归理智。 风暴淑女流光浮耀，形态转化！ 姜宛凝一键敲下，如同敲在钢琴的琴键上，一个音符响起，悠扬悦耳，回荡不绝。 “好！” 她的手指连续敲打，无数清亮音符浮起，千回百转，化为一曲悦耳歌谣。 有歌谣，就有节拍！ 耳畔音符回荡，姜宛凝立刻找到了感觉，节拍百变，随心所欲。 “24拍，38拍， 4 4拍，78混合拍。”她嘴里念念叨叨，节拍随之变化，心随意动，忽快忽慢，流转不定。 须臾间，凤尾蝶风格大变，不再一味求快，而是忽快忽慢，节奏百转，飘忽不定。 “——蝶裂！” “——飞戏！” “——弄花！” “——画扇！” …… 娇叱声不断，凤尾蝶一招一式变幻，快慢交错，虚实变幻，招式变得无迹可寻。 铛！铛！铛！铛！ 巨响不断，两道身影交替碰撞，火星四溅之间，隐然竟是旗鼓相当。 “怎么回事？”赵卷帘满脸惊诧，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和镜子战斗，双方都是节奏不定，难以琢磨。 这才半个月！ 距离上次看到她，才过去半个月罢了！ 才半个月，就能有这样的进步？ 怎么可能！ 那赵潜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五章 机甲手工坊 铛！铛！铛！铛！ 身影交错来回，火星溅射飞腾，铿锵巨响回荡天地，惊落一地眼球。 观摩团全都表情呆滞，好似蜡像一般。 凤尾蝶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了？ “歌者模式？”张老身体靠向椅背，惊呼说道，“赵潜，你这……是什么妖术？这怎么会？” “发生了什么？”薛雅韶惊诧，不由捂着小嘴。 “不可能，不可能……”王珣嘴里喃喃，复读机一般，不断重复着那句简单台词。 青龙小队中，剩余的九架机甲也都僵住了。 区区一名试炼者，居然和赤胆斗个旗鼓相当？ “这凤尾蝶是怎么回事？” “打激素了？还是吃禁药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谁听说过‘歌者模式’？有人听过么？” 通讯频道中议论纷纷。 龙望台上，同样也满是呆滞目光，一个个神情古怪，叹为观止。 “姜师长的女儿居然这么强？”一名参谋长摸了摸鼻子，由衷赞叹道，“真该拍个视频，让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好好瞧瞧！” “古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女嘛……”有人附和。 “呵呵！”姜卸甲一脸震惊，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全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她怎么训练的？ 姜卸甲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和女儿认认真真地聊过天了。 “或许，该找个时间聊聊。”他心中暗道。 赵潜则微微一笑，心下稍松。 “歌者模式”下，每个按键可发出一道电子音，连续敲击如演奏钢琴，可帮助姜宛凝掌控节奏，千变万化。 歌者对武者，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点滴流逝，姜宛凝情绪沉稳，而对赵卷帘而言，每一秒钟都是莫大煎熬！ 他可是青龙小队的队员！ 赤胆更是骁果五星！ 平手？这绝不行！ “——龙卷！” 一声暴喝如炸雷响起，赤胆战刀回旋横舞，无数刀影生生灭灭，凝为一道猩红龙卷，倾轧直击！ 刀出如电，绵延成片，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龙卷？这可是赵哥压箱底的招数！” “赤胆竟被逼到这步田地？仔细想想，连我好像都没做到过……” “这凤尾蝶什么来头？听说是姜师长的女儿？” …… 青龙小队惊诧，悄声议论。 “——蝶裂！”姜宛凝娇叱一声，手指噼啪连敲，耳畔的音符变得短促激昂，手速瞬间也爆发！ 砰！砰！砰！砰！ 凤尾蝶蝶翼纷涌，化作漫天翼影，如大江涛涛，和刀影所化龙卷碰撞，巨响绵延，碰撞不绝。 “——杀！” 姜宛凝眼神凌厉，手指疯狂敲击，根本不像有意识地操控，而是由心而发，恍若一种本能。 要知道，她成为机师不过八年，而在她四岁，才刚够得着钢琴之时，就已能弹上一曲像模像样的“梁祝”。 音符迸发，姜宛凝宛若灵魂升华，踏入一种玄秘状态，非心非念，物我两忘！ 她的操作水准再次拔高，在如此可怕的手速操控下，竟还夹杂着节奏变化，快慢交替，忽松忽紧！ 巨响！ 火星！ 烟尘！ 双方激烈对撞，陷入僵持，一时难分高下。 “什么？还是平手？” 青龙小队再次一怔。 赤胆已施展了技击“龙卷”，居然还是平手？ 这架凤尾蝶的水准，莫非已经能和青龙小队并驾齐驱了？ 众人震惊。 一分一秒流逝，赵卷帘愈发心焦，恼怒异常。 “——斩！斩！斩！” 赤胆声声暴喝，攻势如乱披风，趁着凤尾蝶的后继乏力，一刀攻破其蝶翼防御，刀锋呼啸，砍向它的脑袋。 “时间到！” 却在此时，裁判员的声音响起。 “时间已经到了？这么快？” “感觉没过去多久啊……” …… 这场战斗过于激烈，乃至众人都沉浸其中，忘了时间的流逝。 “哼！”赤胆转身就走，连招呼也不打，更没有任何道贺，直接离开试炼地。 他实在太憋屈了！ “我通过了？”姜宛凝松了口气。 紧接着，疲劳、虚弱、喜悦、轻松，还有一抹怅然若失，种种纷繁情绪浮上心间，令她眼眶湿润，喜极而泣。 “赵潜，谢谢你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赵潜，心里由衷感谢。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 薛雅韶欢呼雀跃，张老则轻捋胡须，一脸宽慰。 赵潜一脸微笑，但没持续多久，脸孔就变得僵硬起来。 片刻前，众人的目光就如窥视猎物的饿狼，眼下则成了黄鼠狼，连眼睛都在冒绿光，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就连张老的眼神也热络得仿佛看着情人，让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大师，请教教我家韦和，价格你随便开，我绝不还价！” “赵潜大师，我家的……”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其他人也如梦方醒，一拥而上，将赵潜重重淹没。 …… 潜升小店。 归来的赵潜，震惊了街坊四邻，收割了无数艳羡目光。 载着他回来的，竟是一辆玫瑰红的华丽跑车——“绯色狂飙”！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种定制款的跑车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需要强大身份背景。 而且，开车的还是一名电影明星般的眼镜美女，临走时向赵潜招手致意，笑眯眯道：“帅哥，往后若我有需要，也会来找你的。” “随时恭候！”赵潜笑道。 “赵潜这小子，是当上小白脸的了？在哪当的？我的条件可比他好多了……” 面店老板一脸羡慕嫉妒恨，还没说几句，就被自家婆娘揪着耳朵带走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家常菜馆的老板也是一脸诧异，“香车美人相送？他哪来的钱？不会加入魅影劫匪了吧？” “魅影劫匪？真那样就好了！”又一人闻言插嘴，调侃道，“那我肯定去举报他，奖金有二十万呢！” 众人满怀羡慕，嘀咕了很久，这才散去。 …… “呼……” 回到家中，赵潜总算松了口气，苦笑一声。 若非薛雅韶解围，他恐怕就走不了了…… 不过，电话号码倒是留了不少，这些人都非富即贵，算是个不小的善缘。 叮咚。 短信铃声响起。 赵潜打开手机，那是一条银行到账的提醒。 “三百万？”他眉毛微挑，一脸惊诧，“这么多？” 约好的是两百万，姜宛凝竟又增加了整整一百万！ 有钱，任性！ “这小丫头还真有钱，我这升斗小民可比不得。”赵潜暗暗感慨。 他已经知道，姜宛凝的身份不一般。 不止是其父亲和爷爷身份尊贵，更在于她来自一个强大家族——姜家。 姜家，八大家族之一，传说是姜子牙的后裔，掌握核心科技——“灵魂协奏”，是个横跨军、政、商三界的庞然大物，树大根深，实力深不见底。 姜宛凝作为姜家嫡系，三百万对她而言，不过只是毛毛雨罢了。 “一夜暴富啊……”赵潜咧嘴微笑，心情大好。 加上原来的储蓄，他的身家已达到三百三十万，怎么着也算个百万富翁了。虽然，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百万富翁可谓多如狗。 “大衍，有钱准备怎么花？” 兜里有钱，赵潜感觉底气一下足了，以后早餐的热干面买两碗，吃一碗，倒一碗。 至于为什么？有钱，任性！ “怎么花？我不太喜欢奢华，”大衍械手声音悠远，带着股宁静致远的味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一面墙，一张床，一台冰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它说话间，全息投影浮动，画面变幻。 说到“一面墙”时，投影回旋，浮现一堵由红彤彤的华夏币垒成的巨大墙壁。 说到“一张床”时，则是一张由华夏币作床单被褥的奢靡大床。 说到“一台冰箱”时，冰箱门打开，冰箱里是堆积如山的钞票。 最后道“面朝大海”时，则是一片钞票的红色海洋！ “怎么跟个土大款似的？俗，真俗，俗不可耐！”赵潜义正言辞地指责几句，眼中泛光，嘿嘿直笑，“不过，我喜欢！” 一人一械手对笑，声音轻浮，透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 不过，大衍械手这么一插科打诨，赵潜倒想起了一些正事。 “话说回来，”他摩挲下巴，思索着道，“既然有钱了，这潜升小店也该装修一下，算是辞旧迎新，一个全新的开始。大衍，你能设计装修方案么？” “小菜一碟！”大衍械手语气不屑，“我这有两万多种装修风格，田园风、后现代、哥特式、复古型，还有未来风等，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你想要哪一种？” “未来式吧！”赵潜思忖片刻，“最符合潜升小店的文化，咱们可是科技公司！” “好，这是样板！” 嗡！ 全息投影氤氲流散，覆盖整个潜升小店，墙壁、桌椅、家具……一股瑰丽神秘的科幻风情扑面而来，宛若置身未来幻境，令人目眩神迷。 “完美！”赵潜暗暗心悸，翘起了大拇指。 “那是当然！”大衍械手傲然道，“还有，潜升小店这名字也换换吧！这名字一点都不响亮，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也不能体现小店的特点……” “名字？要叫什么？”赵潜想了想，取名字还真不是他所擅长的，“未来小店？” “俗！”大衍械手一针见血。 “神仙居？” “酸！” “月之暗面？” “切，”大衍械手鄙夷道，“你以为这是什么三流的玄幻小说么？”（没错，别惹这作者，他发起疯来连自己都黑。） 赵潜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眼神泛光：“小店的产品都是纯手工制作，不如就叫——机甲手工坊？” 第二十六章 比窦娥还冤！ “11月27日晚间9点左右，我市一家金行发生机甲抢劫事件。五名机甲抢匪闯入金行，杀死一名保安后，抢走价值约300万元的金饰，如今下落不明。” “这已是本月第三起恶性抢劫事件，江城市警方今天下午发布公告，悬赏金由二十万提升至五十万元，请知情者及时向江城总局或各分局提供线索，联系电话是……” 电视中，主持人通报着新闻，表情严肃，语气凝重。 “又是魅影劫匪？”赵潜瞥了一眼屏幕，紧皱眉头道，“这伙人也太猖狂了，如今江城警方严密布控，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坊间传言，这伙魅影劫匪有‘五鬼运财之术’，神出鬼没，去留无踪。”大衍械手道，“警方多次撒网，都被其轻易逃脱，看来还是有些门道的。” “五鬼运财？啧啧，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大衍……”赵潜鄙夷道，“大衍，你身为人工智能，居然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谁说鬼神就不是科学了？”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连连发问，“女娲不是科学？盘古不是科学？每一种不可解释的神话，说不准就是一种全新技术！” “技术？那你说说，‘五鬼运财之术’是什么技术？”赵潜一怔，心中暗道，这家伙嘴炮倒挺厉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所谓‘五鬼运财’，或许就是某种空间传送装置，可远程传送，一跃千里。”大衍械手振振有词。 “你牛！”赵潜佩服，翘起大拇指。 大衍械手的清奇脑洞，倒是让他大开眼界。 “怎么样？去不去赚这五十万？”大衍械手撺弄道。 “算了，我只是个小市民，抢劫案跟我无关。”赵潜摇摇头，“让警察去担心吧，咱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说起警察，他又想起了那个漂亮的长腿小警花，她还欠了自己一顿饭呢！ 不过，她如今恐怕满头是包，这顿饭当然也遥遥无期了。 回归正事。 噼啪之声不绝，赵潜敲击着键盘，一行行代码浮现。 他的装修大计尚未开始，就已是“中道崩殂”。 原因嘛，和世界上百分九十的难题原因一样——没钱！ 他花了三天绘制图纸，接着连续请了三家装修公司报价，一看报价就直接晕了，居然都在八百万以上！ 赵潜这才知道，这哪里是“未来风”，根本是“烧钱疯”！ 不过，他也不想更改风格，只能选择放一放了。 眼下，赵潜在制作机甲手工坊的官方网站，担当着程序猿的重任。 官网已接近完成，主页面简约而魔幻，布局独具一格，充斥着前卫、优雅、时尚、神秘的未来气息，令人眼前一亮，见之忘俗。 其风格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低调的奢华”。 “还缺少个公司简介。”赵潜面露满意，又问道，“有什么推荐没？” “有！” “哦？说说。”赵潜一怔，大衍械手很少在文字上自告奋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听好了！” 大衍械手清了清声音，口若悬河。 “在遥远的东方，存在着一个数次拒绝了机甲评星机构评价的奇怪小店。 那里价格昂贵，一套键盘三百万，哦，忘了还有……” “下一个。”赵潜撇撇嘴，轻哼了一声，“你以为让‘美食’穿个马甲，我就认不出来了？” “我叫赵潜，幸运获得了一台名为【大衍械手】的机械手掌。 这大衍械手，干起活来一个能顶一百个，还带各种技能。 …… 大衍械手震天怒吼：“老子不是针对某一家机甲公司，而是说在座的所有，都是垃圾。” “滚！”赵潜从牙缝中蹦出一字。 这分明是“怪兽工厂”好么！ “我想想……”大衍械手沉吟片刻，又道，“这一回是正式的！听着，噩梦引擎缘何有凤吟之声？” “哦？有点意思。”难得没听出文抄公的痕迹，赵潜来了兴致，又有些纳闷，“为什么是问句？” “你不懂，这是心理学的手段，像这种设问句，最易引起人们的关注，想要探究答案。”大衍械手一本正经道。 “是么？”赵潜狐疑，点头道，“好，继续吧！” “风暴键盘为何能快逾闪电？” “大衍械手如何可灵巧如神？” 赵潜继续倾听，心中嘀咕：怎么越听，就越觉得有点耳熟？ “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荷尔蒙的爆发，还是饥渴的无奈？尽情关注机甲手工坊年度巨献……” “你妹啊！”赵潜郁闷，差点忍不住口出三字经了。 他终于听出来，这td是走近科学！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赵潜抓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赵潜狐疑，接了电话道。 “是赵潜么？我是苏韵寒。” 一道婉转女声响起，音色清亮，入耳十分受用。 “是苏警官？什么事？”赵潜精神一振，脑海中浮起那道英姿飒爽的俏丽身影。 “早说了请你吃饭的，一直都耽搁了。”苏韵寒语气歉意，小心问道，“今晚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 “不，应当我请你才是。”赵潜一笑，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想想……”苏韵寒思考片刻，又道，“珞喻街的口味堂怎么样？听说味道还可以。” “没问题，晚上几点？” “七点。” “好，七点见。” 挂了电话，赵潜低头，眼神灼热地望向大衍械手。 “干什么你？先说了，我卖身不卖艺，错了，我卖艺不卖身的。”大衍械手警惕，幽光浮动，“关爱生命，拒绝搞基！” “想什么呢？滚！”赵潜哭笑不得，觍着脸道，“大衍，你连装修都懂，给我来个形象设计呗？” 他摆了个造型，又道：“帅气一些，最好能凸显我的气质。” “气质？太简单了！”大衍械手毒舌道，“人字拖，大裤衩，花衬衫，衬衫扣子上面3个不扣。这种装扮，最符合你独一无二的屌丝气质了……” “……”赵潜抬头，无语问苍天。 …… 口味堂。 赵潜下车，咳咳，下了公交车。 “该买辆车了……”他理了理衣服，自言自语道。 “哼，撞x遭雷劈！” 公交车司机扬长而去，留给这个装x犯一个轻蔑的冷哼。 赵潜脸色一僵。 他定了定神，恢复一派淡然从容的模样，一身独特扮相倒颇为惹眼。 一番软磨硬泡，赵潜总算让大衍械手定制了一套形象，就是眼下这一身了。 赵潜不算帅哥，但五官疏朗，配合大衍械手设计的碎刘海，将五官衬托得立体而有层次，颇有几分奇异韵味，回头率百分之九十。 “赵潜，这呢！” 远远的，就看到苏韵寒在招手。 她没穿警服，是一身平常打扮，衣着素雅，妆容简单，却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清丽味道。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淡妆浓抹总相宜。 赵潜心中感慨。 “哦？你这打扮可真帅，都快认不出你了。”苏韵寒笑道。 “没办法，”赵潜耸耸肩，油嘴滑舌了一把，“不像你，怎么打扮都好看。” 苏韵寒“啐”了一声，俏脸飞红。 进入饭店，早有服务员在前领路，两人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赵潜做主点了几个菜后，服务员退下。 “怎么了，心情不好？”赵潜低声问道。 他注意到，苏韵寒眉弯下垂，眼中带着一股落寞和失落，和她往日的精神抖擞不同，似乎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苏韵寒摇摇头，强笑一声后，扬高声调道，“服务员，来一箱啤酒！” 她的确心情郁闷，想找人诉诉苦。 但警局里的人她不能找，却又发现出了警局，自己居然没什么朋友！ 苏韵寒在通讯录中随意翻找，不小心翻到了赵潜，这才想起还欠了对方一顿饭，干脆将他约了出来。 “啤酒？”赵潜一怔，忙道，“苏警官，你身为警官，能喝酒么？” “已经下班了，”苏韵寒摆摆手，一脸豪爽，“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说话间，啤酒送到。 “一醉解千愁么？”赵潜笑了笑，先给对方倒了半杯啤酒，又给自己倒满，“不过，女孩子喝酒不太好，你还是少喝点……来，我干了，你随意。” “我也干！” 酒杯碰撞，赵潜一口喝完，苏韵寒也很豪气，半杯一口喝光。 duang！ 苏韵寒脸色通红，身体摇摇晃晃，脑门猛地撞在桌面上，昏睡过去。 赵潜惊呆了。 他在少女面前晃了晃手指，这才确定，对方已经醉倒了。 就这酒量，还大战三百回合呢？ 这是什么体质？ 千杯不倒他见的多了，沾酒就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潜哆嗦了一下，猛然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充满了厌憎，冰寒刺骨。 “她是喝醉了，我可什么都没干！”他立刻明白过来，赶忙解释道。 但是，这句解释根本没人相信，好像反倒越描越黑了。 半杯酒就醉？谁信啊！ 无数杀气腾腾的目光射来，如万箭穿心，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比窦娥还冤啊！ 赵潜欲哭无泪。 第二十七章 人不如狗系列 “局长，这真不是我的错，明明是庄副在推卸责任！” “魅影劫匪夜里能隐身，机甲视觉很难捕捉……” “9527请求支援，我与劫匪遭遇，正在追捕中！” “支援还没到么？缉捕负伤，缉捕负伤……” …… 苏韵寒醉倒在床上，声音忽高忽低，嘴里喋喋不休。 “这小姑娘看来当不了特务，”赵潜坐在一旁，看着少女的清丽侧脸，哑然失笑，“都不必严刑拷打，灌点酒就全撂了。” 可怜他终于没能吃成饭，在万箭穿心的鄙夷目光中落荒而逃，而且发誓以后绝不再用这套造型，以免被人认出。 赵潜不知道少女住在哪，无奈之下，只得带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苏韵寒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听得他耳朵差点起茧。 少女的醉话没有逻辑，往往前言不搭后语，但来回说了几遍，也让赵潜理清了头绪。 “隐身么？”他喃喃低语，“这群劫匪倒是有点意思……” 这伙魅影劫匪不止手段狠辣，还很专业！ 其机甲性能卓越，且色泽纯黑，可完全融入夜色，连机甲视觉都难以捕捉，如同无形鬼魅，来去无踪。 他们计划周密，每次作案都选择星月无光的夜晚，强行掐断这片区域的电网，趁黑完成完成抢劫，然后在夜色掩护下遁逃。 警方数次布网，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着，可谓是颜面尽失。 而在上一次的金行抢劫案中，苏韵寒运气不错，人也机敏，通过引擎声追踪一名劫匪，差点就成功了。但支援来得实在太慢，她被五架劫匪机甲围攻，寡不敌众之下，缉捕报废，人也差点受伤。 更让她郁闷的是，明明是庄副局长的人支援不利，对方却倒打一耙，说苏韵寒不服从指挥，搞个人英雄主义，导致劫匪逃走。 劫匪跑了，缉捕重创，苏韵寒百口莫辩，自然成了替罪羔羊，受到大过处分。 这对她而言，可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怪不得她要找自己喝闷酒了…… 赵潜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问道：“大衍，看出这是什么高科技了么？” “高科技？”大衍械手语气轻蔑，“你在侮辱‘高科技’这个词么？这玩意，不过是一种不反光的黑色涂层罢了。” “黑色涂层？”赵潜一怔。 “小子，我这有一套真正的高科技——‘夜游羽衣’！”大衍械手怂恿道，“想不想见识见识？” “夜游羽衣？”赵潜面有狐疑，不由问道，“说说……” “夜游羽衣是一种高新型涂层，由低温碳纳米管组成，以阵列形态分布，效果强大，能吸收99965的可见光，号为‘绝对黑暗’！”大衍械手滔滔不绝，“怎么样？让这些条子瞧瞧，何谓‘眼前的黑不是黑’！” “怎么，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想抢银行了？”赵潜哭笑不得，“我是说，有什么解决方案么？” “简单！”大衍械手吐出二字，语气轻松。 片刻间，械手表面荧光浮荡，迷离绚丽，似乎在倾力演算，许久后说道：“——预兆之瞳！” “说人话！”赵潜撇撇嘴。 “以你凡人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铛！ 赵潜一记暴栗，清脆响声响起。 “简单点说的话，——机甲夜视仪！”大衍械手回答，又悄声嘀咕道，“没品味，没情趣……” “机甲……夜视仪？”赵潜徐徐回味，眼中精芒一闪，低声道，“原理呢？是红外成像？” “肤浅！”大衍械手傲然道，“以我的技术，会是区区红外成像么？” …… 日升。 第一缕晨曦落下，苏韵寒迷迷糊糊地醒来，片刻迷惘后，猛地悚然一惊，不自觉地抓起被子遮住身体。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她满腹疑窦，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衣服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苏韵寒拍了拍胸口，又隐约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脸上飞红。 喝醉了？ 苏韵寒向来滴酒不沾，就连在大学时和警察局的聚会上也不饮酒。她模样漂亮又性格耿直，自然也没人不识趣地强迫她喝。 因此，昨晚是她第一次喝酒，实在是太过烦闷，想学书上说的“借酒消愁”，这才喝了些。 苏韵寒也着实没有料到，自己如此不济，居然沾酒就醉，而且一睡不醒，直接睡到天亮。 不过，这几天她的睡眠都很糟糕，昨晚倒是十分舒坦，一夜无梦，浑身轻松。 “赵潜人呢？” 她小心翼翼地起床，东张西望一阵，走出房间。 第一眼，就看到横躺在沙发上，只盖了一层薄薄毛毯的赵潜。 已是晚秋，入夜后更是寒冷，只见他缩成一团，紧裹着毛毯，样子倒是颇有些可怜。 苏韵寒怔怔地看着他，感觉有些好笑，心底却又泛起一股莫名情绪。 “赵潜，你……”她蹲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要还想睡的话，去床上睡吧！我要走了！还有，昨晚谢谢你。” 赵潜正和周公那老头缠绵，晕晕乎乎地睁眼，就看到一张明眸善睐的面孔，感觉眼前一亮。 “你要上班了？”他回过神。 “嗯，警局最近很忙，为了劫案的事情……”谈到“劫案”二字，苏韵寒的脸上又是浮起一丝愁容，眉头微蹙，楚楚可怜。 看样子，她也十分头痛和烦恼，或许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 “苏警官，其实，要对付魅影劫匪的话，”赵潜迟疑片刻，忍不住道，“我倒有些办法。” “办法？你有线索？快告诉我！”苏韵寒闻言，不由精神一振，“一经查实，五十万奖金就是你的了！” “不是线索，”赵潜赶忙摇头，补充说道，“而是解决方案！准确点说，是一套夜战装备，名为预兆之瞳。” “夜战装备？预兆之瞳？”苏韵寒一怔。 “嗯！”赵潜点头，信誓旦旦道，“我敢打包票，这套装备用来对付魅影劫匪，绝对是手到擒来！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不好往下说了。 “只不过什么？”苏韵寒不由问道。 “这套装备……很昂贵。”赵潜顿了顿，沉声道。 他的心中暗暗默哀。 眼前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警，手里能有几个钱？而且，以她的微薄身份，想要说服警局批量购买，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钱？钱不是问题！”出乎意料的，苏韵寒倒是镇定，断然道，“多少钱？你先报个价！” “一套一百万！”赵潜咬咬牙，还是给了个友情价。 “一百万？” 苏韵寒声音惊讶，但却不是赵潜想象中的惊讶，而是另一种。 “夜战装备？装备在机甲上的？”她毫不犹豫道，“若是真有效果，我要三套，不，五套！” “五套？”赵潜震惊了。 苏韵寒的口吻，就好像在菜市场里遇上了当季蔬菜，随口一句“来五块钱的”。 “五套可就是五百万！”赵潜满脸惊诧，忍不住道，“苏警官，你真出得起？不，警局能出得起？” “五百万？一点小钱罢了……”苏韵寒的焦点却不在钱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潜，“你真能做到？” “能够。”赵潜断然道。 “这样，你先去我家，用一台机甲做个样本再说！”苏韵寒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说罢，她就拨了个快速拨号。 “福伯，弄辆车来接我……什么车？随便！等等，蛮荒牧龙人吧，这车速度最快！我在……”苏韵寒转头，“这里是哪？” “呃……”赵潜目瞪口呆，“咕咚”咽了口唾沫，这才报了个地址。 这小女警究竟是什么人？ 蛮荒牧龙人？ …… 一辆加长型的灰色跑车停下，线条嶙峋起伏，外观生猛霸道，引擎声如蛮荒龙吟，果然是蛮荒牧龙人！ “真是蛮荒牧龙人？”赵潜惊呆了。 他在网上看过这车的图片，但也只敢过过眼瘾，根本没有买的想法。要知道，即使是基本款的蛮荒牧龙人，其价格也高达八百万！ 车窗徐徐落下，露出一张苍老面孔：“小姐，请上车。” “小姐？”赵潜看了小姑娘一眼，满脸不可思议。 “这位是我家的管家，福伯。”苏韵寒笑意盈盈，招了招手道，“来，上车吧！” 一路行驶，赵潜坐在车上，满腔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是你家？” 约莫半个钟头，跑车来到一处繁华庄园，其景致典雅奢华，四周尽是喷泉、奇石、景观树，看得赵潜眼晕，目不暇给。 “不，是雪儿的家。” “雪儿？”赵潜正想问问，雪儿是否是她的妹妹，远远看到一道白影大步袭来。 竟是一头通体雪白的机械兽！ 这头机械兽足有狮子那么大，浑身银白毛发，虽然体型巨大，但模样可人，颇有些憨态可掬。 机械兽——雪獒。 “雪儿！” 赵潜还在纳闷，苏韵寒已经笑着迎了上去，和雪白机械兽抱在一起，轻轻抚摸其下巴，十分亲昵。 “雪……儿？” 赵潜重复了一句，琢磨其中味道，片刻后，已是目瞪狗呆。 雪儿是一条狗？ 赵潜时常自诩“单身狗”，现在才知道，这根本是对“狗”的侮辱好么！ 跟人家这生活比起来，你还好意思自称为“狗”？ “人不如狗系列……”赵潜心中哀叹。 第二十八章 正义的凝视 “雪儿，记住他的气味，这是我朋友赵潜。”苏韵寒轻抚雪獒下巴，回身指了指赵潜，温柔叮嘱道。 “——嗷呜！” 雪獒极通灵性，闻言轻吼一声，凑在赵潜身畔，深深抽了抽鼻子，微微点头。 “这样的话，以后你就来去自由了。”苏韵寒浅笑一声，又招了招手，“走吧，跟我来！” “去哪？”赵潜一愣。 “甲库！”苏韵寒头也不回。 赵潜不明所以，那位福伯却脸色微变，眯了眯眼睛，斜瞥赵潜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一间巨大仓库。 嗡！ 苏韵寒低下头，虹膜验证后，卷帘门徐徐抬起，感应灯自动开启，投落一片片雪白光圈，仓库中亮如白昼。 “嘶——”赵潜定睛望去，如同一记晴天霹雳砸在头上，当下动弹不得。 这间仓库，竟是一间——机甲库！ 机甲库之中，一架架巍峨机甲有序陈列，如群峰耸立，鳞次栉比，流溢着一抹惊心动魄的雄壮气象，蔚为壮观。 一眼望去，架架机甲耸立，琳琅满目，奇势迭出，令人应接不暇。 赵潜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冒出一句台词——“亮瞎了我的氪金狗眼”。 “当你觉得自己又丑又穷，一无是处时，别绝望，”大衍械手适时地出来补刀，一碗热腾腾的毒鸡汤奉上，“至少，你的判断还是对的。” “人艰不拆啊！”赵潜苦笑，猛地抬头仰望，满脸震撼，“这是……” 他死盯着前方一架猩红机甲，许久无语。 这是一架半兽型机甲，其下半身是蛛形，上半身则形同女妖，手持一双等离子战刃，呈作势欲扑状，飞扬跋扈，凶神恶煞。 这架机甲尚未驱动，却有一抹凶残邪戾的气息跃然而出，杀机凛然，叫人不寒而栗。 苏韵寒见赵潜发呆，笑了笑，如数家珍道，“蛛妖，陷阵级三星，刺杀型机甲，机甲特性——‘攀附’，能适应各种复杂环境，属于最难上手的机甲之一。” “不过，这架蛛妖落在我手里，却是有些暴殄天物了。”苏韵寒倒也洒脱，“直到今天，我也没有能力操控，只能摆在这吃灰。” “陷阵级？”赵潜虽早有预料，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陷阵级机甲，比骁果级高出整整两级，属于极为稀有的机甲，当得起“凤毛麟角”和“价值连城”的双重评价。 有钱！忒有钱了！ 他暗暗感慨。 苏韵寒却很淡定，她扶着下巴，眼珠转动，做沉思状。 “我想想，哪一架机甲比较适合改装……”片刻后，她眼睛一亮，“那就‘武曲’吧！武曲的战斗力虽在甲库中排不上号，却和我最对脾气，也最适合我的水平。” “武曲？”赵潜低语。 武曲是一架黑色机甲，其形威猛粗犷，铠甲森严却不并笨重，看来是一架半重型机甲，兼具防御和速度，攻防霸道，战力雄浑。 “又是一架泥人机甲？”大衍械手小声嘀咕，“在百余架机甲中选出了这一架，这小姑娘的眼力倒是不错……” “泥人机甲？”赵潜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这已不是大衍械手第一次提及“泥人机甲”了，他隐约察觉，泥人机甲似乎是一种特殊机甲派系，或许具备不同寻常的能力。 “这架武曲，让我来介绍一下。”苏韵寒面露回忆，就要开口。 却没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赵潜就抢先一步，而且滔滔不绝。 “战斗机甲——武曲；” “高18米，重45吨，属半重型机甲；” “级别，骁果四星；” “机甲特长只有一个： 武备：机体结构特殊，且拥有自动调整的能力，任何武器都可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怎么样？我有没有说错？”赵潜一口气说完，笑着问道。 “一字不差！”苏韵寒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愕然道，“赵潜，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她钟爱这架武曲，也特意命人调查过其资料，但费尽心思，却依旧一无所获。这架武曲并非量产机甲，并无任何资料外泄，就仿佛土里冒出来的一般。 而赵潜才初次见到武曲，怎么跟未卜先知一般，一眼就看得通透，且没有半点错漏？ 苏韵寒念头转动，又联想起那台生猛无比的噩梦引擎，望向赵潜的目光愈发古怪，充斥着惊讶。 这家伙，还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师？ 这么年轻的大师？ 对那套预兆之瞳，苏韵寒忽然多出一丝莫名期待。 “我是一名机甲定制师，”赵潜淡然一笑，不动声色道，“见得多了，阅历也多了，自然对机甲多些了解，能透过经验进行判断。” “机甲定制师？”苏韵寒一脸迷惑，她显然没听过这个职业。 赵潜却心神闪烁，猛然转头，走出十来米后，望向另一台机甲。 那是一架银色机甲，看外观属于标准型，体型匀称，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它形貌普通，看上去并无特殊。 但不知为何，机甲耸立，寒光粼粼，其周身上下流泻着一缕缕狂放杀意，凶残暴虐，霸道无匹！ “哦？你认识这架机甲？”苏韵寒一怔，好奇道，“这架‘七杀’是我在一个拍卖会上买到的，其标徽已经被磨掉，没有名字。我只知道它是骁果一星，也无任何机甲特长，但杀气甚重，就干脆取了这个名字。” “七杀？”大衍械手语气狂热，暗暗传音道，“这分明是一架‘弑神’！赵潜，听清楚了，不管花费多大代价，这架机甲你必须买到！” “弑神？”赵潜心念闪烁，当即也毫不犹豫，诚恳问道，“苏警官，这架机甲你是否愿意出售？我很喜欢这架机甲，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尽量筹集。” “它？倒不是不可以……”苏韵寒一愣，却也不太在意，“这架七杀到手后，我连一次也没驾驶过，留在手里也是浪费。” 她语锋一转，巧笑倩兮道：“不过，赵潜，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么？” “当然不是！”赵潜赶忙道，“苏警官，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别叫我苏警官，叫我韵寒就行。”苏韵寒浅浅一笑，“一周之内，如果我能看的一套令我满意的预兆之瞳，这架七杀就是报酬。” “一周？”赵潜一怔，旋即明白，她是怕抢匪再次犯案，想要抢先完成。 “能做到么？”苏韵寒又问道。 “能！”赵潜摇了摇后槽牙。 看来，接下来没觉睡了…… “哎呀呀，上班要迟到了！”苏韵寒忽然想起什么，一阵手忙脚乱，“赵潜，我先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吩咐福伯，他会替你全部办妥。” 说罢，她火急火燎地逃离，留下两个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 “福伯，能否将这架武曲运回我的工厂？这里缺少工具，并不适合改装机甲。”时间紧迫，赵潜也不客气，直接询问说道。 “不必。”福伯摇头，皮笑肉不笑道，“赵先生，请放心改装，只要你一句话，这里什么都有。” 他语气恭敬，但落在赵潜的耳朵里，总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阴森感觉。 赵潜眉头微皱，很快舒展开来：“既然这样，我要以下东西：……” 一堆专业术语在他嘴里冒出，足有六十多种工具和材料，一口气报出。 赵潜没有刻意为难对方，但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一会就能弄到的。 福伯站在那里听着，却是泰然自若，仅仅拨了个电话。 “三儿，我要下面这些东西：……”他记忆力惊人，居然将赵潜的话复述一遍，分毫不差。 “这老头是复读机么？”赵潜听得心惊，忍不住暗暗吐槽。 接下来，才半十分钟，所有东西全部送到，一样不缺。 “万恶的有钱人……”赵潜呆了半晌，他还是低估了有钱人的能耐。 “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毒鸡汤大师大衍再次登场，“他们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小骗子！”福伯看了他一眼，心中得出结论。 至于他判断骗子的标准？ 在福伯的眼中，只要是靠近的小姐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骗子。 “开工！”赵潜定下神来，开始工作。 福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宁静，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准确点说，并不掺杂半点感情，仅仅是注视。但这注视实在太诡异了，他不止浑身一动不动，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且双目发光，炯炯有神。 任谁被这样的目光注视，都会浑身不自在。 “——正义的凝视。” 这是福伯给自己这一招所定的名称。 小姐带回来的人，他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连说也说不得。 不过，就凭这一招“正义的凝视”，还没有任何人能在他面前扛过一个小时。 不管是心怀叵测的闺蜜，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抑或是巧舌如簧的骗子，甚至是一些不着调的亲戚，全都落荒而逃，灰溜溜地离去。 “让人不举的目光是怎么回事？”赵潜哆嗦了一下，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这老头在哪学的？拍张照片回去，贴在床头都能避孕了……” 他浑身别扭。 “当做一种锻炼吧！”大衍械手道，“定制机甲时，本来就有各种恶劣环境，要专注！” “嗯！”赵潜点头。 随着机甲改装的进行，赵潜越来越投入，眼神专注，浑然忘记了福伯的存在。 反观福伯，他看着看着，本来无情的眼神中多出诧异，眼睛越瞪越圆，一脸难以置信。 “纯手工？”福伯震惊了。 第二十九章 预兆之瞳 手指宛若跳舞！ “呼……” 赵潜一脸专注，十根手指好似没有骨头，舞蹈般地有序动作，或电焊或精雕，或驳接或螺拧，动作快而协调，有条不紊。 在他的双手下，机甲改装竟有几分书法家泼墨、舞蹈家起舞的味道，散发阵阵艺术的美感，独具韵味。 更为诡奇的是，赵潜的机械右手形态百变，隐然运转如意，随心所欲！ 械手变形，时而化作离子割嘴切割，时而化为电弧焊枪焊接，时而化为激光雕刀刻画，有时则化为高倍放大镜和内窥摄像头，用于协助高精度的复杂操作。 “机甲改装？这，这是什么手段？”福伯看得目眩魂摇，半天都难以回神。 所谓机甲改装，不应该是各种重型设备，满身机油和汗水，一脸“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的苦逼模样么？ 眼前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的改装动作井然有序，甚至透着一抹从容不迫！ “纯手工？”福伯喃喃道。 他忽然回想起来，在自己接小姐的店子门口，似乎挂着一个未成形的牌子，名叫——“机甲手工坊”。 当时福伯不以为意，认为只是个噱头，用来吸引眼球罢了。 眼下看来，这家伙真是在纯手工制作机甲！ 这简直匪夷所思！ 福伯身为苏家的管家，对“手工制作”当然很熟悉。 手工意味着昂贵！ 小姐的衣服、鞋子乃至身上的饰品，全都是纯手工打造，质量上乘，独一无二，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但是，像机甲这种重型高精设备，居然也能纯手工改装？ 若福伯是听说的这个消息，必然会嗤之以鼻。 而眼下，他可是用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那种震惊和战栗着实难以形容。 沉默半晌，福伯对赵潜的印象改观了。 “一个有点本事的骗子……”他在心中暗道。 又看了片刻，福伯心下了然，知道自己“正义的凝视”对这滚刀肉无效，当即转身，迈步离开。 赵潜却依旧潜心工作，十根手指宛若八爪鱼，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动作着，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这些时日来，天启系统那绞肉机般的磨砺，不止强化了他的手速，也锻炼了他的心性，令他意志坚定，韧性十足。 …… 红山区警局。 苏韵寒来到门口，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张望一圈，大气也不敢出。 看清楚没人后，她“嗖”地一声快步窜入，哪知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人。 苏韵寒看清来人，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杨队，我检讨，对不起，我迟到了……” “小苏，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杨越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睡过头了。”苏韵寒可怜兮兮道。 “睡过头？”杨越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他实在没料到，这小姑娘这么“实诚”，一点借口也不编，令他想不责备都不行。 不过，他清楚警局里最近的情况，更知道苏韵寒身上的压力有多大，暗生恻隐之心。 “赶紧的，回去工作！”杨越一摆手，语气稍稍放缓，“刚才庄副局长还在问你，被我打了个马虎眼，说你外出查访了…… “谢谢队长！”苏韵一脸感激。 “自己提防着点！”杨越却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软，又肃然叮嘱道，“明知道庄副局长看不惯你，还给他留把柄！” “知道了……”苏韵寒鼓着嘴，低声道，“胖子人呢？” “别瞎叫！”杨越有些无奈，指了指后面，“在局长办公室呢！” “干什么？打小报告？”苏韵寒翻了个白眼。 “别胡说！”杨越一瞪眼，沉声道，“庄副局长自己联系一家装备公司，想订购几套用来对付劫匪的‘天眼系统’，这不，在汇报情况呢！” “天眼系统？”苏韵寒一愣，这倒和她不谋而合。 她眨了眨眼，不解问道：“他会那么好心？除了摘桃子的时候，平时可没见他那么积极。” “为了钱呗！”杨越鄙夷道。 “怎么回事？”苏韵寒纳闷。 “那套什么‘天眼系统’，说白了，就是在机甲两侧装上两台高能探照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杨越也一肚子火气，压低声音道，“就这破玩意，听说一套要三十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庄副肯定有不少回扣装兜里了。” “以局长的精明，他怎么会答应？”苏韵寒不以为意。 “你错了……”杨越却摇了摇头，“依我看，局长很有可能同意。” “怎么会？”苏韵寒愣住。 “原因很简单，”杨越叹息一声，“魅影劫匪的下一次目标，很可能也在咱们辖区。” “为什么？”苏韵寒不解。 “跟我学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推理都不会？”杨越挑了挑眉毛，“我问问你，劫匪一般会选择抢劫哪里？” “银行呗！”苏韵寒想也不想。 “魅影劫匪能抢银行么？”杨越追问。 “为什么不能？”苏韵寒表情一凝，念头闪烁后，面露恍然。 魅影劫匪只能晚上作案，而晚上的银行是没钱的！因为，到了晚上，各大银行的钱都会转移到金库，而金库守御森严，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打破的。 “明白了么？”杨越指点道，“劫匪剩下的目标，就只有金行、珠宝店一类的店铺了。这类店铺哪里最多？” “咱们这！”苏韵寒满脸严肃。 杨越摇摇头，唏嘘感慨道：“局长承受的压力太大，病急乱投医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苏韵寒欲言又止。 “怎么了？”杨越问道。 “没什么。” 苏韵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守口如瓶。 她只是最低级的小警察，人微言轻，且“预兆之瞳”尚未完成，没有实物，说了也是白说。 “赵潜，加把油，一定要尽早完成！”苏韵寒捏紧拳头，心中暗道。 不知为何，她对赵潜很信任，没有半点怀疑。 或许是因为亲眼见过他舍命救一个陌生人，苏韵寒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人绝不会是骗子。 …… 赵潜在拼命！ 时间紧迫，他陷入疯魔状态，夜以继日地工作，几乎是不眠不休。 一天。 二天。 三天。 …… 终于，“预兆之瞳”赶在周末前完成，赵潜则累得瘫软在地，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试试吧……”他给苏韵寒指了指，微微一笑，心中成就感爆棚。 “嗯！”苏韵寒点点头，手指轻颤，满腔紧张和期待。 这几天来，她亲眼见了赵潜的工作状态，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无踪。 赵潜那出神入化的改造手法，简直如同大师级的高超魔术，居然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观感，难以自持！ 咔！ 苏韵寒插入密匙，机甲驱动，缱绻幽光缭绕，围着她浮动而起，流转不休。 “咦？这是什么？” 苏韵寒的惊呼声自武曲中响起，回荡不绝。 “——嘶！” 她呆呆地东张西望，看着四面八方的清晰画面，生出一抹莫名的战栗，一阵阵地倒吸凉气。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由平面化为立体！ 普通的机甲屏幕，不过是正前方的影像画面，不止僵硬死板，视线死角更是多得数都不清。 而眼前的机甲舱中，那机甲屏幕竟化为一道球体，将苏韵寒团团裹住，视角无所不包，无孔不入。而且，这巨大球体中，没有半点画面整合的痕迹，没有边界，严丝合缝，丝丝入扣。 ——全方位视觉！ 这一刹，苏韵寒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自己俨然化身为武曲，环顾四周后，对周遭情况了若指掌。 “全方位视觉？”苏韵寒惊喜过望，忍不住问道，“赵潜，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牛了！” “知道电子蝇眼么？”赵潜也小有得意。 “电子蝇眼？” “这和电子蝇眼异曲同工，”赵潜简要解释道，“我在武曲的头部安装了一圈微透镜阵列，相当于四千个小型摄像头。而后，四千个画面以特殊算法整合，去掉边界，就形成了这种‘全方位视觉’。” “不明觉厉！”苏韵寒嘻嘻一笑，感叹不已。 这种全方位视觉，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这种视觉加持，什么潜伏偷袭，什么翻滚规避，什么遁入视野死角，以往那些扰乱视线的机甲手段，将再无用武之地！ 嗡！ 苏韵寒思索间，在右上角处，一道金色标签浮现。 “地图？”苏雨涵一愣，旋即道，“不，不止是地图，还有……” 右上角处，种种讯息浮现，有全景地图、街道信息、方向罗盘等等；紧接着，左上角之处，则有武曲之形浮起，那是自身状态，包括负伤情况、能量负荷、弹药量等。 “这是讯息页，可自由定义。”赵潜笑着指点，“你可根据需要自行调整，自己感觉顺手就行。” “我试试！”苏韵寒依言而行，愈发惊喜，惊呼连连。 她甚至调度出一个十字星的武器瞄具，专门用来瞄准射击。 “真厉害啊！”苏韵寒的声音在颤抖，赞叹不已。 这套预兆之瞳实在功能强大，简直是全知全能，如同主宰万物！ 苏韵寒惊喜过望，对赵潜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韵寒，你好像忘了，”赵潜却笑了，摸了摸鼻子道，“这些都是附加效果，其主要能力还是——黑暗视觉。” 第三十章 约战 关灯。 甲库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嗯？”苏韵寒眼前一亮，视野中浮现三个选项，“微光视觉，热感视觉，还有……真知视觉？这些都是什么？” 她一脸疑惑。 “实践出真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黑暗之中，赵潜的声音回荡，带着淡淡笑意。 噼啪！ 苏韵寒敲击键盘，选择了“微光视觉”，片刻后，表情呆滞，一脸难以置信。 “绿色的？还有，这也太清晰了！”她表情惊诧，失声高呼。 视野中是一片淡淡浅绿，看着十分舒服，而眼前所有景物却都一清二楚，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苏韵寒尝试着四下瞭望，环顾一圈后，愈发震撼，心惊胆颤。 甲库之中，每一台机甲的轮廓线条都历历可数，甚至，连赵潜的神情都一眼可见！ 她惊喜过望，而又满腹疑窦。 这究竟是什么技术？居然能夜间视物，毫发毕现！ “微光视觉，可捕捉人眼难见的低亮度微光，将其增强放大到几十万倍，变得人眼可见。”赵潜微笑道。 “热感视觉呢？那又是什么？”苏韵寒啧啧称奇，键盘敲击，着手更改选项，“哦？这是……” 眼前视野变化，如同某种鲜艳渲染，所有景物变幻，化为深深浅浅的模糊轮廓。轮廓中颜色不一，或鲜亮，或暗沉，尤其是赵潜的身体，呈现深红之色，相当惹眼。 “赵潜，这究竟是什么？”苏韵寒看不懂了，好奇问道。 “热感视觉可感应热辐射，简单点说，物体的温度越高，在你的视野中就越鲜艳。”赵潜淡淡一笑，“而论温度高，恐怕没什么比得上机甲引擎了。” “原来如此！”苏韵寒醒悟过来，一脸喜色。 她立刻明白，若在黑夜之中，魅影匪徒的引擎恐怕比太阳还要醒目！这热感视觉极适合追踪，根本是魅影劫匪的克星！ “那……真知视觉呢？” 一次次地冲击，苏韵寒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但再次切换后，她却又一次惊呆了。 预兆之瞳所带来的冲击，居然一次比一次强大！ “真知视觉最为特殊，由多种视觉模式和图像处理叠加而成，但主次分明。”赵潜想了想，徐徐道，“其主体依旧是微光视觉，但是，它能捕获不同寻常的温度、光亮、震荡、动作轨迹等，对其进行额外标注。” “额外标注？” 赵潜也不解释，擦了一根火柴，轻轻扔了出去。 “哦？这是……”苏韵寒的视野中，火柴上出现了一个银色小圈，有温度、亮度等动态讯息浮动，不断变化。 “全方位视角，是用来纵观全局。”赵潜浅笑一声，泰然道，“真知视觉的效果，则是——‘抓住重点’！” “重点？” 赵潜款款而谈：“这‘重点’，可以是敌人拔出的高能武器，可以是对方发动机甲技前的机体蓄能，甚至可以是战场上的一颗流弹！如果反应够快，借助着真知视觉，你可以躲避子弹！” “躲避子弹？”苏韵寒惊呆了。 赵潜点点头，又道：“在真知视觉下，你能将注意力聚焦在重要的事情上，读懂这些讯息，可规避危险，把握甚至预判对方的动作！” “预判？”苏韵寒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这也太逆天了点！ “可惜了，我技术水准还不够。”赵潜耸耸肩，轻轻叹息道，“否则的话，还能给你制作一套伺服系统。” “伺服系统？”苏韵寒一怔。 “怎么说呢？是一套简单的人工智能。”赵潜笑了笑，“它可对‘重点’的讯息进行推算，继而给出最优解答。” “那就不必了！”苏韵寒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睛弯成月牙儿，“那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赵潜，我很满意，实在太满意了！” 她兴奋异常，嘴上赞不绝口，只觉言语太过苍白，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套预兆之瞳的强大功能，根本是她在梦中都无法想象的，如同神迹一般，令她欣喜若狂。 第二天，清早。 “这套预兆之瞳功能强大，主要包括以下几个：其一，全方位视角……” 清晨例会上，苏韵寒难得地口若悬河。 她滔滔不绝地介绍，满脸欣喜，犹如获得新奇玩具的小孩子，想要将之与旁人分享。 但是，苏韵寒才刚开口，甚至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遭遇了当头一棒。 “价格多少？”局长吴长策问道。 “一百万。”苏韵寒口气弱了几分，又补充说道，“价格略贵，但性价比相当之高，真正价值远不止一百万！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才专门给了个折扣价。” 吴长策面有为难。 “一百万？”副局长庄放歌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啧啧，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啊……当咱们警局是印钞票的么？警局哪有财力去购买这么昂贵的设备？” “警局不是有机甲经费么？”苏韵寒蹙眉，沉声辩驳道，“庄副局长，你的‘天眼系统’难道不是从这里面出的？” “是你没搞清楚吧……那一套什么预兆之瞳，足够买三套天眼还有余！换句话说，你每装备一架缉捕，我就能装备三架！”庄放歌抬起三根手指，轻哼一声，“这种算术，小学生都会算……哦，对了，像你这种有钱小姐，是不用算这种小账的。” 他声音轻蔑，带着一抹嘲弄，根本不留半分余地。 “天眼？那种破烂东西，就算来一百套也没用！” 庄放歌屡屡刁难，苏韵寒的火气也上来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令她压抑不住，犹如火山般瞬间爆发！ “城区中地形宽阔且复杂，用探照灯来照射寻找，和没头苍蝇没有两样，抓住对方全凭运气！” “还有，在黑夜之中，探照灯太过显眼，对方远远就能看到，做出规避和反应。” “我和他们交过手，这帮人训练有素，近战和射击都很强，是一群夜战高手。” “更何况，他们中有人还装备了速射炮——‘雷咆’！” “局长，顶着探照灯和对方交手，差不多等同于在脑门上写上‘向我开炮’四个字！”苏韵寒转头，又望向吴长策道，“一旦交手，咱们恐怕会被射成筛子！”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庄放歌脸色发黑，青一阵紫一阵。 机甲战斗他一窍不通，当然也没法和苏韵寒辩驳，一下子理屈词穷。 不过，他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警局派出三个人，还比不了你一个人？”庄放歌阴着脸，嘲讽说道，“啧啧，有些人上了报纸之后，这个人英雄主义的苗头是越来越盛了……” 他老奸巨猾，根本不谈技术方面的事情，一开口就扣帽子。 “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而是就事论事。”苏韵寒也豁出去了，沉声说道，“黑暗环境下，给我一套‘预兆之瞳’，对付三架缉捕绰绰有余！” “好大口气！”庄放歌冷笑。 啪！ 吴长策一拍桌子，怒声说道：“都别吵了！这里是警局例会，不是菜市口！” 两人不再说话，但怒目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既然这样，干嘛不用事实说话？”庄放歌先冷静下来，眼珠一转，“有句话说得好，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嘛……” “什么意思？”吴长策皱眉。 “咱们不是有机甲训练厅么？”庄放歌道，“门关上，灯关了，放四台机甲进去，看这位英雄能否一挑三？结果会告诉我们一切……” “可以！”苏韵寒沉声道。 “小苏，别瞎说！”杨越赶紧扯她，低声说道。 训练厅和市区可不一样，其面积有限，难以闪转腾挪，以一敌多更是劣势巨大。 “怎么，不敢？”庄放歌激将。 “有什么不敢的？”苏韵寒拍案而起，“局长，请你批准！” 吴长策沉默，皱眉许久道：“既然这样，那就今晚吧！都下手轻点，别伤了和气。” “是！” “知道！” 副局长办公室。 庄放歌半靠着椅背，办公桌前是三名精壮男子，都是一脸恭敬。 这三人都是他的得意干将：张鹏，柳清秋，谢华。 “事情都清楚了吧……”庄放歌冷冷道。 “清楚！”三人点头。 “这小娘皮真是胆大包天，敢在例会上跟老子顶牛！”庄放歌眼神凶狠，“我看，被竖立为典型人物后，这丫头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 “局长，我也早想给这小妞一点颜色瞧瞧，杀杀她的气焰了！”张鹏神情阿谀，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教训她！” “就是，看我们怎么收拾她！” 另外两人也纷纷表态。 “我记得，缉捕上有一主一备两个武器位吧？”庄放歌语气阴毒，“1号武器位用训练警棍，2号武器位用‘轰雷’！必要的时候，给我用轰雷狠狠地砸，不要留手！” “啊？”三人表情一变。 “啊什么啊？”庄放歌轻哼一声，冷冷道，“到时候一片漆黑，谁能看得出来？听清楚了，只许胜，不许败！” “是！”又是张鹏最机灵，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剩下两人慢了一拍，也点头不已。 “给老子干死这小浪蹄子！”庄放歌心中恨极，直接爆了粗口。 …… “赵潜，今晚和我去一趟警局！咱们去谈生意！” 一辆警车停在手工坊门口，苏韵寒大声道。 “去警局谈生意？”赵潜摸了摸鼻子。 第三十一章 黑暗中的闷棍 警局训练场。 训练场场地空旷，上方是一圈银白的瞭望台，居高俯瞰之下，眼界宽阔，视角极佳。 “你好，吴局长，又见面了……”赵潜微笑，客气地打着招呼。 才刚到警局，他就被苏韵寒抛给了杨越，又在杨越引荐下，和警局诸位大佬握手致意。 苏韵寒并没多做解释，赵潜自然一头雾水。 好在他也算见惯大风大浪，连师长都见过，一名警察局长当然不在话下，倒也十分淡定，谈笑风生。 不过，和一位姓庄的副局长握手时，这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更是暗暗发力，狠狠捏了他一把。 只可惜，赵潜伸出的是右手，——大衍械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庄副局长好好地体验了一把何谓“麒麟臂”，脸孔都发青了，才被赵潜松手放开。 杨越压低声音，在赵潜旁边诉说来龙去脉。 虽然碍于身份，很多地方他都隐去不谈，但赵潜也听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然清楚大boss是谁。 “预兆之瞳？”庄放歌轻哼一声，咧嘴冷笑道，“听这名字就知道，故弄玄虚罢了，没有什么真材实料。” 赵潜努了努嘴，望向下方的三台缉捕，发扬毒舌风范道：“这是……江城花鼓队？” 他的处事原则很简单，管你是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众人闻言，表情都是一僵，很多人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三架缉捕的腰上挂着一对探照灯，还真和赵潜说的一般，如同腰间缠大鼓的花鼓队，十分滑稽可笑。 “你……”庄放歌满头黑线，刚要说什么，却被赵潜打断。 “口舌之争没什么意思，还是靠实力说话比较可信，”赵潜耸耸肩，神色淡然地说道，“你说呢，庄副——局长？” 他一句话就噎住了庄放歌，又将“副”字拉得额外长，听得这胖子一肚子憋屈，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差点血管爆裂。 “我拭目以待！”胖子冷笑道。 双方就位。 一方是武曲，其形威猛雄壮，挺立如山。 另一方则是三台缉捕，呈扇形站立，隐约合围，不怀好意。 “关灯！”吴长策拍拍掌，下令说道。 咔！ 吊顶灯熄灭，房间陷入黑暗，瞭望台上也是一片漆黑。 唰！唰！唰！ 几乎在同一时间，六道光柱亮起，聚焦在武曲的身上，将它照得亮亮堂堂，在地上投落数道影子。 “这不公平！”杨越表情紧张，忍不住握紧拳头，“训练场的环境和市区不同，对武曲太不利了！” 训练场面积有限，双方距离又近，探照灯聚焦之下，武曲根本无路可逃。若是在开阔地带，探照灯的效果却要削弱一半以上。 “没什么不公平的……双方都无异议，这就是公平！” 黑暗中，赵潜的声音响起，语气镇定，泰然自若。 庄放歌本想嘲讽两句，却又被这句话给噎住，浑身肥肉都一颤一颤的，憋得十分难受。 杨越却愣住了：这家伙是哪边的？怎么帮着对方说话？ “赵潜，你有几成把握？”他按捺不住，低声问道。 赵潜想了想，还是决定谦虚点：“十拿九稳！” “都准备好了么？”吴长策单手扶着栏杆，居高临下道。 “准备好了！” 三架缉捕之中，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语调中还带着一抹猴急，有些迫不及待。 三人都相当自信，眼下这种局势还不能赢，那他们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准备好了！” 武曲的驾驶舱中，苏韵寒怔了一怔后，嘴角浮起昂扬弧度。 她已调至“真知视觉”，却又忽然发现，即使六道光柱聚焦于眼前，她依然不觉得刺眼，视野清晰，一清二楚。 真知视觉之下，似乎还能自动弱化强光，不至于使其伤到眼睛。 嗡！ 苏韵寒的视野中，一个个银色小圈浮起，无数讯息在眼前流淌而过。 她忽然笑了。 “开始！” 吴长策声音洪亮，甚至不用扩音器，如雷鸣般回荡开来。 嗖！ 武曲动了！ 它疾行奔走，如同猎豹于丛林窜行，时而屈身，忽而纵跃，时而打滚，忽而回旋，几个漂亮的规避动作后，已然避开六道光柱的追踪，遁入黑暗的深处。 “漂亮！”吴长策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道。 “操作不错，灵活跳脱。”赵潜也暗暗点头。 “怎么会这么快？” “跑哪去了？赶紧的，快找找！” “放心，这里这么小，咱们又有探照灯，她跑不掉的！” …… 三架缉捕呼喝交流，探照灯四下掠过，武曲却好似融化于黑暗，脚步声杂沓回荡，毫无踪迹。 它奔腾跳跃，如同鬼魅横行，探照灯的光柱总是慢了一拍，无法将其抓住。 “怎么回事？”吴长策眯了眯眼，面露狐疑。 刚才的规避只是操作出色，而眼下武曲的奔走穿梭，则透出一种全局掌控的古怪感觉！似乎，它能嗅到危险的气味，提前判断出光暗的变化，趋暗避光。 这也太夸张了点！ 嘭！ 风雷啸鸣，一记闷棍自黑暗中袭来，狠狠敲在一架缉捕的后脑上，敲得它一个踉跄，撞在另一架缉捕上，差点双双成了滚地葫芦。 嗖！ 一派乱象之中，武曲自黑暗深处冒出，手持训练警棍，闷棍一通昏天黑地的连敲，如同疾风暴雨，敲得三架缉捕满头是包。 “别管她的攻击，先缠住她再说！”张鹏稳住操作，大声道。 一架缉捕硬扛着武曲的敲击，回身一棍横扫，狠狠砸向它的腰肋，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以三打一，这种打法显然很占便宜。 嗖！ 武曲却不恋战，抽身暴退，脚下连点地面，再次融化在黑暗中，隐匿无形。 “跑哪去了？他娘的，给我快找！”柳清秋操控机甲，嘴里骂骂咧咧。 他这一顿揍挨得太冤了，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到，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嗡！嗡！嗡！ 三架缉捕搜寻，探照灯乱晃乱照，但武曲犹如夜中的舞者，每次只能照到半个脚或者一道残影，再追踪时却已了无痕迹。 嗖！ 武曲再次冒出，还是三人的视线死角，又是如法炮制，一通凶狠的闷棍，如疾风怒雨，响彻不绝！ 咚！咚！咚！咚！ 闷棍一顿连击，三架缉捕被敲得晕头转向，东倒西歪，根本都找不到北了。 瞭望台上，很多人偷偷笑出声来，也有人瞧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如铜铃，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没人能预料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这小丫头……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呢？”杨越也觉得好笑，但更多是心惊，“那预兆之瞳究竟是什么？这也太恐怖了点……” 庄放歌表情难看，脸色比锅底还黑，幸亏在黑暗中看不出来，否则很丢面子。 “还真是这样……”吴长策皱眉，暗暗摇头。 这一番战斗，他立刻也瞧出“天眼”的缺陷。 的确如苏韵寒所说，这一对探照灯过于醒目，根本就是活靶子。而且，探照灯大且笨重，又成了累赘，影响了机甲的灵活性。 “这预兆之瞳……”吴长策念头转动，又瞥了赵潜一眼，满脸惊异。 他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自认也算见多识广，却根本看不出预兆之瞳是什么！ 武曲身上看不到一丝光亮，它却好似置身于白天，来去自如，如履平地。 更让吴长策不解的是，那预兆之瞳如同名副其实，的确透出一抹预知未来的感觉！ 武曲动作飞快，且每每能提前行动，避开探照灯，去留无痕。在这么小的区域内闪转腾挪，却还能游刃有余，这实在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 “——黑暗视觉！”吴长策心中分析，又摇了摇头，“但又不止黑暗视觉，还有些更厉害的东西……当初觉得小苏说话太夸张，现在看来，这哪是夸张？分明已经很收敛了！” 噼噼啪啪。 苏韵寒敲击着键盘，眼珠子不断转动，追随着一个个银圈，静心观察。 视野中一个个漂浮的银圈，分别是电棍，光柱和缉捕的发力关节。 “重点么？”苏韵寒若有所感，喃喃道，“所谓预兆之瞳，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机甲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的。 不过，机甲动作复杂，讯息繁多，想要预测当然千难万难。 但有重点就不同了。 好比拳击，菜鸟看拳，高手看肩，拳击大师则盯着眼睛，就能提前判断其动作。 在真知视觉下，一个个“重点”勾勒，苏韵寒聚精会神地观察，同样异曲同工，能依稀预判出对方的动作！ 当然了，也是这三个机师水平一般，高级机师就很难被看破。 “如果这样的话……”苏韵寒眼神一凛，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呼！ 黑暗中，武曲再次冒出，居然不再躲避游击，而是正面袭击！ “小苏，你疯了么？”杨越皱着眉，大声道，“现在是以一敌三，要智取，不可力敌！” 庄放歌则心中一喜：扳回一城的机会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哼！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稍占了点便宜，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他心中冷笑，大声道，“你们三个，都给我精神点！” 砰！砰！砰！砰！ 四道身影交错，沉闷巨响回荡不断，风雷跌宕，战成一团！ “小苏真厉害！” 高台上，惊呼声回荡。 “这……什么鬼？”庄放歌一身肥肉巨颤，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 第三十二章 大力出奇迹？ 砰！砰！砰！砰！ 巨响轰鸣回荡，瞭望台上却一片寂静，只有庄放歌的骂声时而响起，因暴怒而显得分外尖利。 “嘶——” 众人眼睛瞪如牛蛙，表情全都凝固，半晌无语。 下方，六道光柱回旋乱转，武曲在光影中忽隐忽现，不再遁逃，而是正面袭击！ 它欺身肉搏，动作狂烈，开阖间刚猛无俦，电棍滚卷风雷砸落，棍势绵密如暴雨倾盆，伴随着声声闷响。 片刻光景，三架缉捕都挨了数十下，咆哮连连，怒骂不断。 “还手啊，都给我还手！” “滚开，别挡路！” “让开点，你照到我眼睛了！” …… 三架缉捕也在尽力回击，拳打脚踢，电棍乱舞，但都被武曲灵活避开，偶有击中的也未中要害，伤害十分有限。 武曲动作轻巧，手法灵活，更是借助巧妙走位令三人相互牵制，动作左支右绌，施展不开。 甚至，它时而贴身前进，万分大胆地在三人中穿过，令之探照灯对照，相互之间晃得睁不开眼！ 训练场中，闷响如滚雷回荡，但九cd是三架缉捕中招，武曲中招次数寥寥无几！ “该死啊！” “这臭女人……别让我逮着！”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呢？” 三架缉捕丑态百出，不时发出愤怒叫骂，却又无可奈何，气得差点发狂。 “这是……” 瞭望台上早就没有了笑声，人人神情凝重，暗暗心惊。 没人能预料这种情况！ 这可不是闷棍偷袭了，而是正面交锋，以一敌三！ “呵，呵。”杨越干笑两声，声音沙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着实无法理解，怎么苏韵寒一下变得这么强了？简直跟打了一管鸡血似的！ “预兆之瞳么？”吴长策又看了赵潜一眼，反复咀嚼这个词语，暗暗震撼。 这究竟是什么系统？其功能远不止夜视，居然令苏韵寒的操作老辣了许多，如同身经百战洗礼，能判断对方的动作，将之玩弄于鼓掌之间！ 赵潜则摩挲下巴，心中暗暗讶异：“这小丫头的天赋也太好了……这才几天？就能和真知视觉契合。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他忍不住哀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气氛有些古怪。 说实话，在警局中，很多人都瞧不惯庄放歌的跋扈和贪婪，嘴上不说，心里很想看他栽个跟头。 但眼下看来，这个跟头似乎栽得有点大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 即使置身黑暗，庄放歌依然能感觉到那一道道饱含深意的目光，愈发恼怒，暴跳如雷。 他大声叫骂，不时来上几句自以为是的指挥，自然都是徒劳无功。 “给老子出死力！”骂着骂着，庄放歌突然拔高音调，加重了语气。 三架缉捕中，三人同时一震。 这句话的意思，实则是“下死手”，用意不言而喻。 咔！咔！咔！咔！ 三架缉捕近身交锋，偷偷收起训练警棍，一一换上了轰雷，准备下黑手了。 这一过程都在黑暗中，瞒过了所有人，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却瞒不过真知视觉。 “咦？怎么了？这是……警告？”苏韵寒眼神一凛，视野中三个银圈闪烁示警，伴随着轻微嗡鸣，提醒着她危险来临。 她心下疑惑，定睛看去，看清了银圈中的警示讯息，顿时勃然大怒。 “电压七百万伏？是轰雷！”苏韵寒怒了，俏丽的眸子里掠过森冷寒意，“一帮混账，简直卑鄙无耻！” 警棍“轰雷”杀伤巨大，不止能重创机甲，对驾驶员也是伤害颇大，运气不好的，甚至会被直接电死！ 在训练中下这种狠手，实在其心可诛。 “幸亏有真知视觉，否则的话……”苏韵寒暗暗后怕，气恼无比。 嗡！ 一根轰雷砸下，武曲侧身避开，电棍落空。 “下手真狠呐……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苏韵寒阴沉着脸，冷笑一声。 呼！ 风声啸鸣，武曲动作圆滑自如，忽然变了风格，以闪避为主，进退来去，难以捉摸。 “这丫头怎么回事？” “她看出什么了么？” “别自己吓自己了！一团漆黑的，能看出什么？” …… 三人心中有鬼，动作稍稍僵硬，低声交流，愈发警觉。 “——劈挂！” 武曲自黑暗中冒出，训练警棍换在左手，右掌直直劈下，掌心暗藏着某种奇异韵律，凝为诡异震荡，风雷暴鸣，摧枯拉朽！ 机甲技——劈挂！ 这是极为上乘的机甲技，威力暴虐无匹，不逊技击。 啪！ 一掌劈在一架缉捕上，缕缕震荡激荡散开，缉捕的机体剧烈颤抖，连驾驶舱中也疯狂摇颤，机师谢华被震了个七荤八素，直接一翻白眼，晕厥过去。 “谢华！你这臭……”柳清秋脸色一沉，手指噼啪操作，缉捕电棍横扫，扫向武曲的脑袋。 “翻来覆去都是这一招，早就看腻了！”苏韵寒冷笑一声，武曲猛一缩头，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牦牛，避开电棍后，沉肩凶猛冲击，“——撼天柱！” 这一记“撼天柱”，她在对付鹿蜀时曾用过，眼下则愈发娴熟，强硬刚猛，恢弘霸道！ 肩撞，势如山倾！ 嘭！ 缉捕原地打了个转，大片机体零件落下，歪歪斜斜地倒地。 “臭娘们！”张浪心中发寒，忍不住破口大骂，“看老子……” “——寸崩！”武曲欺身前行，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双掌如太极前推，掌心朝外，直直拍击。 掌击狂暴，一股澎湃巨力汹涌奔腾，气象磅礴。 轰！ 剩余的这架缉捕腾空而起，直接撞在一侧墙壁上，发出沉闷重响，回荡开来。 须臾光景，三架缉捕全倒！ 瞭望台上愈发安静，人人噤若寒蝉。 “开灯吧！”沉默许久，吴长策道。 白炽光投落，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回旋不绝。 三架缉捕都是伤痕累累，中了“劈挂”的裂纹横生，挨了“撼天柱”的身上破开一个大口，吃一记寸崩的最惨，半架机甲都嵌入了墙壁，动弹不得。 “苏韵寒，你这是什么意思？”庄放歌脸上挂不住了，冷声斥责道：“大家都是同僚，你居然下这样的狠手！你这是公报私仇，想杀了他们吗？” 他虽然满腔震惊，但扣帽子的工夫可是本能，当然没有落下。 “我可没动用任何武器，只用了训练警棍和双手，哪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苏韵寒故作无辜，在机甲中耸了耸肩。 “难道，是大力出奇迹？”赵潜适时补刀。 “大力出奇迹？” 两人一唱一和，庄放歌听得差点要吐血，浑身肥肉都颤抖起来。 “诶，这是怎么回事？”苏韵寒低下头，故作大惊小怪道，“这是轰雷？这不是训练么？怎么训练警棍换做轰雷了？” 她这时候学乖了，根本不做斥责，反倒装出一副惊讶模样，楚楚可怜。 “轰雷？还真是轰雷！这也太无耻了点！” “这三个家伙，难道想杀人么？” “恶劣，太恶劣了，必须严惩！” …… 瞭望台上，众人也看清楚了，一时间群情鼎沸，人人愤慨，怒骂不已。 警局中人大多是直性子，有事就放在台面上，盘外招向来为人所不齿，何况是这种阴毒手段？若同僚中有这样的人，你怎么敢将后背交给他？ 这可是大忌！ 众怒难犯之下，庄放歌也不敢说话，紧紧闭上嘴，保持低调。 “这样吧，记大过一次，外加一周禁闭！”吴长策语气凝重，沉声说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庄放歌自然也没有。 他清楚，吴长策其实还手下留情了。在训练之中，偷偷更换杀伤力巨大的“轰雷”，往大了说，甚至是谋害同僚！ 不过，庄放歌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心中明白得很，局长之所以没有痛打落水狗，实在是因为他跌得太狠，根本用不着再踩一脚。 自己这张脸算是丢了个干净，多年来好不容易培养的声望，同样也毁于一旦了。 “这对狗男女！”庄放歌暗暗咬牙切齿，对苏韵寒和赵潜已是恨之入骨。 赵潜则一脸无辜：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捧哏的…… …… “你当时没看到，小苏以一敌三，如同虎兕出柙，那叫一个漂亮！” “预兆之瞳？这名字，听着好玄幻。” “哼！若你能看到效果，就知道用起来更加玄幻！啧啧，我也想要一套，不知道局长……” …… 接下来的几日，那场较量成了警局中最大的谈资，看过的人唾沫横飞乃至手舞足蹈，没看的人则听得一惊一乍，暗暗后悔。 每次听到类似的交谈，苏韵寒也禁不住眉飞色舞，但却从不参与讨论。 事情闹得这么大，苏韵寒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该保持低调了。 但她没料到的是，临近周末时，她却又挨了当头一棒！ “小苏，局长决定了，准备订购二十套天眼系统……”杨越宣布这消息时，面有不忍，了拍苏韵寒的肩膀，。 “为什么？我不是赢了么？”苏韵寒闻言，脸上笑容僵硬，一下子面孔涨得通红，“为什么还选天眼系统？” 她有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瞅谁谁怀孕 “庄放歌这次是大放血了，”杨越沉着脸，摇头叹息，“天眼系统降价三分之一，现在才要二十万。” “二十万？二十万又怎样？”苏韵寒满腔愤懑，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局长不都看到了么？像那样的垃圾货色，白送我也不要！” “局长也有局长的顾虑……”杨越于心不忍，硬着头皮道，“一百万实在太贵，能买天眼系统足足五套！四百万的机甲经费，总不能只落在四个人身上吧？” 苏韵寒沉默了，她忽然明白，木已成舟。 “小苏，想开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杨越轻声宽慰，“我猜，局长同意这场较量的本意，恐怕就是为了压压价。能砍价三分之一，你已是大功一件了！” “想开？我想不开！”沉默许久，苏韵寒惨笑了一声，“队长，我要请半天假，下午就不来了。” 也不给杨越反应的时间，她转身就走，背影绝然。 赢了比赛，却输了结局，这让直性子的苏韵寒无法接受。 “小杨，由她去吧！小苏有情绪是正常的，休息会就好了。” 杨越还想说什么，吴长策走了过来，轻轻摆了摆手。 “是，局长。”杨越无奈点头。 “小丫头，抱歉了。”吴长策看着苏韵寒的背影，暗生愧疚。 他对苏韵寒是心怀感激的。 姓庄的胖子野心勃勃，倚仗着上面的裙带关系一直想架空他，而且差点就成功了。亏得他两次在苏韵寒手里栽了跟头，这一次更是声望大损，恐怕要夹着尾巴很久了。 不过，感激归感激，吴长策不会改变主意。 老祖宗说得好，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 四套预兆之瞳和二十套天眼系统，吴长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后者。 “虽然不太地道，”他暗暗叹息，却很坚定，“但我的选择没错。” …… 机甲手工坊，训练场。 哗！哗！哗！ 弑神脚步轻盈，动作似流风回雪，忽进忽退，飘忽不定，颇有几分“滑步”的神韵，飘然欲仙。 “怎么样？这一记滑步？”赵潜唇角微翘，手速疯狂爆发，噼啪之声不绝。 “不怎么样！”大衍械手一盆凉水泼下，“还没学走呢，就想学跑了？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它的毒舌功底一点没落下，甚至还学会用典了。 赵潜苦笑。 “基本功！”大衍械手强调道，“说了一百遍了，先从基本功开始！基础不牢，一切机甲技都是无根浮萍，看着漂亮，实则不堪一击。用心点，别耽误了这架弑神！ “话说，这架弑神真的没有机甲专长？”赵潜心生疑惑，忍不住道，“没有机甲专长的机甲，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你知道什么？等它‘觉醒’机甲专长，保管吓你个半死！” “觉醒？”赵潜闻言一愣。 “又在好高骛远了！训练，赶紧训练！”大衍械手却懒得多说。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他天赋不高，但心态很好，也能听得进意见，深知“勤能补拙”。 “——直拳！” “——侧踢！” “——横跳！” “——弓步！” 大衍械手有序指挥，赵潜则聚精会神，灵活敲击键盘，一板一眼，将基础操作化为自身本能。 门开，苏韵寒走了进来。 她满腹委屈无人倾诉，驱车在江城市里乱转，或许是潜意识作祟，不知不觉地，她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哦？动作迅猛有力，倒是像模像样的。”苏韵寒本来满脸寒霜，看着训练中的弑神，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若有所思。 或许，可以…… 训练结束，赵潜满身疲惫，自弑神中走出。 “唉，累死了！韵寒？你怎么来了？怎么样，是采购合同谈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苏韵寒，愣了愣后，面露笑容。 “采购合同……黄了。”苏韵寒脸色一僵，紧接着满面明媚，带着期待，“不过，赵潜，你愿不愿意当个热心市民？” “热心市民？”赵潜一怔，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 预感应验！ “追捕魅影劫匪？你和我？”赵潜苦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放心，警方早有布控，他们才是主力，我们负责查漏补缺，抓几个漏网之鱼罢了……”苏韵寒摆了摆手，又抛出诱惑道，“奖金有五十万，还能一炮打响机甲手工坊的名声，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赵潜面露沉吟。 苏韵寒睫毛扑闪，一脸期待。 “可以。”赵潜考虑再三，颔首道。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奖金或名声，而是为了苏韵寒这个朋友。 “韵寒，我先说好了。”赵潜表情严肃，“一旦发现有危及生命的危险，我会立刻退出！毕竟，我只是个热心市民，不是警察。” 他可不是死要面子的人，许多事情得先说清楚，给苏韵寒一个心理准备。 “这没问题！”苏韵寒摇摇头，又询问道，“你要驾驶这架弑神，还是在我的甲库中选一架？” “弑神就行。”赵潜笑着道。 “知道了。”苏韵寒点头，提议道，“直接去我家吧！改造机甲的材料都还有剩，训练场也更大，干什么都方便。” “那样最好！”赵潜自然不会推辞。 “啧啧，既然是行侠仗义，咱们也得有个响亮的称号！”苏韵寒心情大好，一脸兴奋道，“我武曲，你弑神，咱们一黑一白，就叫黑白双煞怎么样？” “称号？黑白双煞？”赵潜摸了摸鼻子，这小姑娘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是怎么想到那去的？ …… 不出意外，赵潜再次陷入忙碌，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不过，这一套预兆之瞳花费时间较短，前后只花了三天。 一则是赵潜愈发娴熟，二则是这套预兆之瞳是“阉割版”，并无“真知视觉”。 “你的基础太差，需先夯实基础，磨砺自身境界，不可使用任何取巧装备。” 这是大衍械手的说法。 预兆之瞳完成后，他也没能闲下来，一场魔鬼特训等着他！ 苏韵寒白天依旧上班，赵潜自己苦苦训练，而等到夜晚，则是两人的机甲对战，钢铁搏杀！ 虽然忙碌甚至是痛苦，但他进步飞快，一日千里。 关灯。 “小心点，我来了！” 黑暗中，苏韵寒的声音响起。 “来吧！”赵潜声音沉稳。 咚！咚！咚！咚！ 两道钢铁之躯近身肉搏，出手刚猛狠辣，拳拳到肉，巨响轰鸣如潮水宣泄，四溢回荡开来。 勉强平手！ “哦？不错哟……”苏韵寒夸赞一句。 但赵潜显然禁不住夸奖。 片刻工夫，其中一道身影的势头渐衰，守多而攻少，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终于摇摇晃晃，横躺在地上。 开灯。 弑神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潜浑身酸痛，半天都动弹不得。 旁观时没有太多感觉，但真正交手后他才知道，两人间横亘着的巨大鸿沟！ “赵潜，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苏韵寒安慰道，“跟前几天比，进步相当惊人。” “进步惊人，只是因为起始太低。”赵潜摇了摇头，咬牙说道，“等我休息二十分钟，咱们再来！” 他不怕苦。 “这群魅影劫匪真是该死……”苏韵寒轻声感叹，蹙眉说道，“这几天夜夜搏杀，我的眼睛都绿了！哼，真想让他们的眼睛也吃吃苦！” 绿色虽然是最舒服的颜色，但若长期看着，当然也会很痛苦。 “眼睛？吃苦？”赵潜眼神一动，灵感乍现。 他摩挲下巴，想到了一种黑科技，笑着说道：“韵寒，或许我能替你报仇……” “报仇？”苏韵寒纳闷。 赵潜则暗暗叹息：看来，又得加班了…… …… 圆月，月光如水。 福伯送茶而来，面有忧色。 他隐约觉得，这段时间小姐闹得太凶了，日夜苦练，有点不眠不休的味道。 “可别把身体搞垮了……”福伯低声说道。 嘭！ 刚走到门前，就见苏韵寒推门冲出，抱着一个垃圾桶，疯狂干呕起来。 “啊？怎么回事？”福伯脸色大变，心中头一次冒出一丝惊恐。 呕吐？吃坏了东西？ 这，这，这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不可能！小姐绝不是轻浮的人！何况，这些日子小姐的表现都很正常…… 福伯心乱如麻，又有些心惊肉跳。 “韵寒，这东西怎么样？”训练场中，赵潜的声音遥遥传来，“要不要给你的武曲也装上一套？啧啧，对敌效果一流，让他们吃尽苦头。” “不要！”苏韵寒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又晕了起来，抱着垃圾桶，干呕不止。 “我要靠自己的实力！这套装备，也太低……呕~~” 赵潜嘿嘿一笑，感觉很有成就感。 “这也是取巧之道，不到关键时刻，不准动用！”大衍械手叮嘱道。 “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赵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苦笑道，“不过，能不能换个名字？——怀孕凝视？这也太难听了！” “哪里难听？”大衍械手道，“瞅谁谁怀孕，你听听，多有气势？” “……”赵潜又一次败给了大衍的恶趣味。 第三十四章 丑态百出的雷霆行动 “昨晚的临时通知，局长被调去机甲高级警院进修，为期一个月。” 这一天，苏韵寒才刚上班，杨越将小组成员聚集在一起，黑着脸公布了一个消息。 “在这个时候？”苏韵寒闻言，一脸讶异，“眼下正是魅影劫匪闹得最凶的关头，局长这时候撒手，谁来主持大局？” 她忽然一惊，失声道：“是——庄胖子？” 苏韵寒不通人情世故，可也不是傻子。 “是啊，”杨越叹息一声，“早就有坊间传言，庄副上面有人……只是没想到，这胖子能耐这么大，连局长都能调走！” “我们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一名男警员苦着脸。 “放心，也就一个月罢了。”杨越安慰一句，又沉声道，“不过，今早胖子举行碰头会，为打击魅影劫匪分配任务，我们这一组被排除在外。” “唉……”众人叹气，如丧考妣。 “死胖子，公报私仇！”苏韵寒冷声怒骂，又关切地问道，“杨队，你还好吧？” “我？放心，我心态良好，这点小事打不倒我的。”杨越微笑着摇头，忽然一怔。 他还怕苏韵寒想不开，正考虑着要不要将她单独留下来开解，怎么反倒被人安慰了？ 这小姑娘转性了？突然变得这么懂事？ 杨越满腔疑惑。 他却不知道，苏韵寒本就没准备参与这次行动，正在想着用什么借口脱身呢！这下倒好，借口都不用了。 “按照他们作案的频率，差不多快要动手了……”杨越感叹道。 他一语成谶。 深夜。 警铃声大作，魅影劫匪再次犯案，果然还在红山区，——福泰珠宝广场。 他们的手法也没变，掐断电网后，整片街区陷入深深黑暗，劫匪冲出。 “出警！”庄放歌一声喝令，咧嘴大笑道，“都给老子精神点，你们要上电视了，这可是升迁资本！早说了，跟着我干更有前途，那姓吴的算个屁！” “副局威武！”张鹏大声奉承，又给了自己一耳光，“瞧我这嘴，局长威武！” “局长威武！”一干警员纷纷应和。 庄放歌一脸志得意满。 …… “小姐，劫匪出现了！”福伯急促敲门。 “劫匪？在哪呢？在哪？”苏韵寒揉了揉眼，猛地一个激灵，掀起被子，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电视里！”福伯道。 “电视？” 大厅中，电视频道调至江城卫视，赵潜和苏韵寒盯着屏幕，表情古怪，一脸愕然。 “动静这么大？”赵潜摇摇头，忍不住道，“这阵仗……怎么跟真人秀似的？这是要干什么？” “面子工程！”苏韵寒则撇撇嘴。 电视中，直升机居高航拍，赫然是警方围捕魅影劫匪的实况直播！ 庄放歌也在直升机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杆挺得笔直，真别说，还颇有几分“浩然正气”。 “庄副局长，听说您将这次行动命名为‘雷霆行动’，”美女主持人很识趣，“请问，这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雷霆行动，意为迅雷不及掩耳，以雷霆一击解决匪徒！”庄放歌声音铿锵有力，做了个“重拳出击”的动作，“当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受到威胁，警方的职责，就是尽快地解决罪犯，减少伤亡。” “据我所知，前几次警局的围捕都是以失败告终。”主持人继续发问，“请问这一次，警方有什么特别举措么？” “你看看下面。”庄放歌神情沉着，指着下方的一道道光柱，“这些装备名为‘天眼’，是我特意联系采购，用来对付魅影劫匪的利器！这一次，他们插翅难逃！” “是么？咱们拭目以待……”苏韵寒鄙夷，轻哼一声道，“赵潜，出发吧！” “这也太急功近利了点！”警院宿舍中，吴长策也在收看江城卫视，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他当然明白庄放歌的用意。 这胖子近来威信大损，急需一场翻身仗来证明自己，当然是大张旗鼓，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但这是警局行动，不是真人秀！ 别的不说，若劫匪也在收看江城卫视呢？ 要知道，那片区域虽被劫匪断了电，但要观看江城卫视，一个手机足矣。 “狮子，咱们还真被人小瞧了……”一架黑色机甲中，一道阴冷声音响起，“听听这名字，雷霆行动？真是可笑！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管他们！”另一架机甲中，有人沉声道，“咱们是求财，犯不着和他们起冲突。闹得太大，说不准会引来军方。蝮蛇，你想被军方围剿么？” “军方？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蝮蛇轻哼一声，“就眼下情形，不灭掉这帮警察，你觉得咱们能逃得出去么？” “什么意思？”狮子沉声道。 “你我当然来去自如，但剩下那三个可不像你我，机甲水平也就勉强凑合。”蝮蛇冷然道，“还记得上一次么？有个女警仅靠追踪引擎声，就差点抓住了黄豹！这一次警方阵仗更大，还有专业设备，你觉得他们能逃脱？” 狮子沉默许久，声音转为冰冷：“我不擅长狙击，你来动手。” “我一旦出手，可是不会留情的。”蝮蛇阴恻恻道。 “随便你！”狮子道。 轰！ 黑暗深处，一声暴虐闷雷响起，紧接着，一架缉捕上火光炸裂，直挺挺地后仰倒地，两道光柱直射天空。 “7号缉捕倒了！” “怎么回事？何青，你现在怎么样？请回答！” “7号倒地，何青生死不明，请求医护救援！” …… 通讯频道中，有警员大声呼救。 轰！ 巨响再起，一架缉捕被轰飞，在地上连续翻滚，尘土四溅，光柱乱晃，样子相当惨烈。 “13号倒地，谢和华，谢和华请回答，你还好么？” “雷咆，是速射炮——雷咆！” “从哪射来的？” …… 直直第二架缉捕倒地，才有人恍然醒悟，大声呼喊。 “立刻搜索，确定狙击手的位置！” “谁在瞎指挥？先寻找掩体，寻找掩体！” “集合，都向我靠拢！” …… 吴长策不在，通讯频道中群龙无首，人人各自为战，一派兵荒马乱。 “局长，请指示！” 这时，才有人想起了庄放歌。 庄放歌双目无神，脸上冷汗直流，耳机中传来怒骂和请求，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指挥。 勾心斗角他会，阴谋诡计他行，但临阵指挥？他根本是个门外汉，一窍不通。 就连主持人也看出这一点，心中暗暗鄙夷。 “绣花枕头……”她心中暗道，“不，绣花枕头都算不上，长得这么难看，一介草包而已。” 轰！轰！轰！轰！ 警方指挥混乱，暗中的狙击手却不会留情，雷咆发出阵阵怒吼，一记记冷弹破空，每声枪响，都会有一架缉捕倒下。 毒蛇每发一枪，就蜷身翻滚，换一个位置后，继续开枪袭击。 这是狙击手惯用的规避动作，打一枪换一个地。 事实上，即便在原地不动，也没人能够发现他。 夜幕下，无数光柱漫无目的地乱晃，如同一只只没头苍蝇，比和武曲作战时还要不堪。毕竟，训练场面积有限，而街区则空旷巨大，根本看不到炮弹是从哪里袭来的。 “这伙劫匪很专业！” 吴长策盯着电视屏幕，手心沁出冷汗，不由想到苏韵寒说过的话。 他情绪复杂，既后悔，又有几分庆幸。 “我错了。”吴长策摇头叹息。 他后悔不该购买“天眼系统”，眼下果然如苏韵寒所说，这一架架缉捕全都成了人形靶子！探照灯如此醒目，敌人想看不清都很难。 吴长策又暗暗庆幸，幸亏庄放歌立功心切，将他临时调走，而后又大包大揽，几乎将他的责任完全撇清。 不过，看着一架架缉捕倒下，他的心情却又无比沉重！ 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即使是意志坚定的警察也扛不住了。 最先发难的，居然是庄放歌的得力干将——张浪。 “娘的，小苏说得没错，这天眼系统就是活靶子！不干了，老子辞职！” 张浪咆哮着，将天眼系统往地上狠狠一摔，转身就走。 “我也不干了！死胖子，什么东西？” “谁想送死谁去，反正我不去了！” ……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效法，声音愤怒，撂挑子走人。 若放在古代，这就是兵变！ 庄放歌满头大汗，浑身肥肉都在哆嗦，抖得升起阵阵涟漪！ 完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这些画面都是实况直播，不知道多少人都已看到，即使是上面那位也肯定保不住他！ 庄放歌忽然注意到，摄像头还对着他，记录着将他的彷徨无措，更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和无能。 “摄像机关了，你他妈的把摄像机关了！” 庄放歌破口大骂，哪有刚才“为民请命”的正气模样？丑态百出，本色尽显无余！ 屏幕凝固，最后的画面是庄放歌的怒骂和主持人的鄙夷眼神。 不过很快的，又有画面浮现。 江城卫视的摄像组可不止这一个。 “我现在就在福泰珠宝广场附近，警方已经撤离，看来劫匪要逃走了……” 电视屏幕中，传来一名男主持人的低声叹息。 “唉……”吴长策闭上了眼睛。 “等等，我听到了战斗声？是有人在战斗？还有警察没有撤离？” 主持人声音惊讶。 第三十六章 你是单身狗！ 机甲手工坊。 噼啪！ 电脑前，赵潜敲击着鼠标，迟疑片刻后，打开了千度热搜。 不知为何，他表情有些僵硬，手指也略微颤抖。 “呃……”赵潜视线扫过，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苦瓜。 排在第二的，赫然是某位小鲜肉爆出丑闻的消息。 这位小鲜肉居然“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实锤一个紧接着一个，人设崩塌之惨，可谓旷古未有。 但是，这新闻居然只排在第二。 至于排名第一的？ ——“下饭专用视频”。 赵潜根本不用点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去，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他一拍桌子，愤怒地指责道，“你们造这位小鲜肉有多努力么？就不能送他上个头条？太没人性了！” 赵潜郁闷了。 那一晚，江城人民齐吐之后，有好事的网友处于报复心理，将晕眩灯的视频录制了下来。 很快，无数命名为“下饭专用视频”、“郑少燕瘦身秘籍”、“减肥独家窍门，别人我不告诉她”等的视频，以病毒之势蔓延开来！ 仅仅过去半天，全国网民都吐了！ 然后，一场名为“来啊，互相伤害啊！”的网络狂欢，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战况之惨烈，波及人数之广，堪称千古未有。 在千度热搜上，这“下饭专用视频”位居榜首整整一周了，居然还没有下榜！ 赵潜叹息一声，自我安慰道：“唉，以前就一直想上头条，这也算是得偿所……” 他说不下去了。 得偿你妹啊？这才不是我想要的头条！ 赵潜的内心在咆哮。 “幸亏……”赵潜有些庆幸，摸了摸心口，一脸心有余悸。 幸亏当时没有露脸，否则机甲手工坊这个名号就臭了！ 赵潜想要的是流芳百世，而不是遗臭万年。 他可不想大家看到机甲手工坊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高端科技，不是前卫时尚，而是一个字——“吐”。 “功亏一篑啊……”赵潜叹息。 “赵潜，你在么？本姑娘送锦旗和奖金来了！” 门外，一声清脆女声响起，未语先笑，如莺歌燕语，令人心旷神怡。 “韵寒？你来了？”赵潜闻声，心情一下子也明媚起来，转头微笑道，“哦？是有好事发生么？怎么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苏韵寒柳眉弯弯，眼睛笑成一条细缝，欢呼雀跃道，“——胖子倒了！” “恭喜恭喜，恭喜女侠大仇得报！”赵潜抱拳，做“恭贺”状，调侃说道。 他并不意外。 也是胖子自己作死，在江城人民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荒诞大戏，不倒才怪呢！ “我还听说，高层震怒，连护着他的那位也被处分，差点都降职了！”苏韵寒说得兴高采烈，美眸中异彩涟涟，“如今局长回归，杨队现在升为副局长，还有……” “还有？”赵潜一愣。 苏韵寒双手伸开，在赵潜面前自转一周，俏皮地说道：“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红山区警局第一分队副队长，以后请叫我苏队长。” 她模样俏丽，双腿滚圆修长，一个简单的转圈动作，将一身婀娜柔媚的弧线尽显无余，洋溢着青春活力，看得赵潜眼睛都直了。 “升职了？”他咳嗽一声，掩饰地说道，“怎么这么快？” “当然了！”苏韵寒双手叉腰，翘起小嘴道，“本姑娘力擒魅影匪徒，那可是大功一件！” “力擒？我没记错的话，三个都是我擒的吧……”赵潜嘿嘿一笑。 “所以嘛，你也有锦旗和奖金。”苏韵寒轻笑一声，递过鲜红锦旗和黑色钱箱。 赵潜笑着接过，锦旗上是八个大字——“见义勇为，品德高尚”。 “赵潜，近来你最好低调些。”苏韵寒的美眸中掠过忧色，叮嘱说道，“虽然没公布你的名字，但另外两名劫匪并没抓到，就怕他们会报复你。” “还没抓到？”赵潜有些惊讶，纳闷道，“他们既然都是一伙的，难道不能弄到另外两人的身份资料，发布华夏通缉令？” “这就是古怪之处了，”苏韵稍稍蹙眉，摇头说道，“那三个都有案底，不过是一伙小毛贼罢了，没什么能耐。据三人所说，那两人是主动找上他们的，‘无光镀层’也是那两人提供，而且……” 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潜心生疑惑，好奇问道。 “据那三人说，两个人一个自称‘狮子’，一个自称‘蝮蛇’，都是生化人。”苏韵寒犹豫再三，还是据实相告。 “生化人？”赵潜摩挲下巴，心中浮起一抹古怪感觉。 “嗯！”苏韵寒点点头，“两人都蒙着脸，但据三人所说，其生化人的特征相当明显。” “什么特征？”赵潜追问。 “一人是猫眼，一人是蛇瞳，身上还有鬃毛和鳞片，体型也比正常人巨大。”苏韵寒沉声道，“还有，两人疯狂劫掠也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恢复正常人形。” 苏韵寒吐出一口浊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也怀疑，那两人之所以能夜间视物，并不是倚仗机甲，而是他们自身的能力！” “生化人？这可不好办了……”赵潜沉吟，不由又道，“能查出他们的来历么？” “难呐！”苏韵寒小嘴微瘪，摇头说道，“别说八大家族了，许多豪门和私人机构都在暗地里搞各种非法研究，想获得八大家族那种级别的核心科技。说实话，要寻找其来源，无异于大海捞针。” 赵潜也是头痛。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他摆摆手，面露微笑，“为庆祝苏副队长高升，顺便也庆祝我得了一笔横财，一起去吃个饭怎样？” “准了！”苏韵寒俏皮一笑，“我们去吃什么？” “大排档怎么样？”赵潜提议。 “大排档？”苏韵寒一怔。 …… 选择大排档，赵潜也是深思熟虑的。 高档餐厅？ 苏韵寒身为苏家大小姐，什么高档餐厅没吃过？恐怕早已乏味甚至腻味了。 反倒是这种生活气息十足的大排档，她从未来过，或许更能留下深刻印象，落下一些不错的回忆。 而且，所谓“高手在民间”，赵潜一直就认为，最贵的绝不是最好吃的。 高档餐厅吃的是氛围，民间小店吃的才是美食。 王记大排档。 “小赵，好久不见了！”王大厨远远看到赵潜，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没法子，最近实在太忙了。”赵潜感慨一句，擦了擦板凳，殷勤地拿了菜谱，让苏韵寒坐下点菜。 “唉哟，还带了女朋友？”王大厨眼睛直了，调笑道，“你这小子，女朋友居然这么漂亮？怪不得不肯来了……” 苏韵寒脸上泛红。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潜也半开玩笑道，“人家可是女警，小心她告你诽谤！” “啊？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居然做警察？”王大厨摇头，不以为意道，“警察可都是体力活动，女孩子太吃亏了……” 这位王大厨倒是个天生演员，他以手为枪，一脚踹开一扇看不见的门：“不许动，我是警察，都蹲下，双手抱头！” 赵潜不由哑然失笑：这算什么？大厨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演员的心？ “警察可不都是蛮力，”苏韵寒不乐意了，她对自己的职业还是挺看重的，“譬如案情推理，女警心思细腻，逻辑链更加细致，推理也更加严谨。” “推理？逻辑链？这又不是侦探片……”王大厨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既然这样，我来演示给你看！”苏韵寒嫣然一笑，徐徐道。 “哦？那你说说？”王大厨来了兴致。 “你养了猫？”苏韵寒眼神游走，落在大排档一旁的猫碗上。 “是的，两只布偶。”王大厨点头。 “水碗和食碗都一尘不染，说明你不仅富有爱心，而且做事相当细心。”苏韵寒款款而谈，“一般像你这样特质的男人，十有八九是有过小孩了。” “小孩刚上幼儿园。”王大厨又点头。 “既然有小孩，你应该已经结婚了！”苏韵寒继续推导。 “当然的！”王大厨拍拍胸脯，得意道，“我老婆漂亮着呢！” “怎么样？这推理怎么样？”苏韵寒得意一笑，又凑到赵潜耳畔，低声道：“其实，是我看到他的结婚戒指了……” 赵潜也禁不住笑了。 “这就是推理？逻辑链？”王大厨琢磨了一阵，耸耸肩道，“这也没什么难的么……” “哎哟哟，好大口气！”赵潜忍不住拆台，笑言道，“既然这样，来，你也来推理一个！” “简单！”王大厨打了个响指，问赵潜道，“你养猫么？” “不养！”赵潜摇摇头。 “你是单身狗！”王大厨眼中得意之芒一闪，指着赵潜，大声宣告道。 仅仅五个字，却是振聋发聩！ “……”赵潜呆住了。 好缜密的推理，好清晰的逻辑链，好有道理的结论，一时之间，他居然无言以对。 “噗嗤！”苏韵寒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第三十七章 “爱”的男子 “第八节，整理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赵潜的浑身肌肉舒放，随着大衍械手的指令有序动作，一次次地重复，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完毕，休息五分钟。” “大衍，我怎么感觉，”赵潜坐地休息，歪着头纳闷地问道，“你这套炼化药力的动作，很像是——第八套广播体操？” “胡说八道，又在胡说了……”大衍械手哼哼唧唧，顿了半晌后，才弱弱地说道，“分明是第九套！” “……”赵潜郁闷了，忍不住皱眉，“靠着这第九套广播体操，就能炼化苍青月痕乳？大衍，你不是在糊弄我吧？” “糊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大衍械手轻哼一声，似乎对赵潜的怀疑深感不满，“你真以为全华夏青少年都在修行的体操，就真的只是一套寻常动作？” “不是么？”赵潜面有怀疑。 “没见识！”大衍械手语气鄙夷，言之凿凿道，“这广播体操看似普通，实则糅合了太祖长拳、易筋经、八段锦、太极拳等古武的精髓，去芜存菁，化繁为简，暗藏着天地至理，深不可测！” “什么？”赵潜一怔，不由目瞪口呆，“这么厉害？” “当然！”大衍械手应了一句后，悄声嘀咕道，“这种鬼话也信，果然是废柴男主，智商是负数。” “你在说什么？” “嗯，没什么，再来一次。”大衍械手赶忙转移话题，“康桑阿米达，ic！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 赵潜深深吐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再次投入训练中，在清晨阳光下挥汗如雨。 由于“晕眩灯事件”，这段时日他都保持低调，深居简出，很少露面。 除了完成机甲手工坊的招牌，赵潜再没有任何作品问世。 不过，他可没闲着。 赵潜也本以为能过几天清闲日子，却不料反而愈发忙碌，又是勤学苦练，通宵达旦。 姜宛凝寄来了一罐苍青月痕乳，那是激发生命潜能的淬体药剂，并叮嘱他一天只能喝一滴，循序渐进，锤炼体质。 但大衍械手否定了。 “你的基础实在太差，需要下狠手吃猛药，否则喝上十年也难以见效！” 赵潜听从了它的意见，于是，苦难就开始了。 在大衍械手的指导下，他每天饮用一小杯苍青月痕乳，接着就是第九套广播体操，一点一点地炼化药力，将效果散遍全身。 事实上，任何令心跳加速的运动，都能让药力散开，扩散全身。 至于第九套广播体操？大衍械手的恶趣味罢了…… 不过，一天又一天，虽然苦不堪言，但赵潜的进步却是肉眼可见。 他的身体更强壮，力气更大，精力更充沛，甚至连反应能力也有大幅提升！ 而在天启训练之中，赵潜也终于突破第一关，成功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一日，他内牛满面…… 赵潜如古人般闭关修炼，日子简单，忙碌，但相当充实。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如此低调，居然还是被盯上了。 机甲手工坊门口。 一辆碧蓝色加长版的“雷霆咆哮”静静停留，其线条幽美，色泽绚丽，宛若一件陈列的艺术品，引来无数艳羡和敬畏的目光。 雷霆咆哮，华夏最昂贵的车型之一，加长版更是定制，放眼整个华夏也不超过十辆，绝对是身份的象征。 “少爷，我到了。”车上，一名女子拿着手机，干练地汇报着。 “夏兰，见到真人了么？看上去怎样？有真材实料么？” 手机中，一名男子声音传来，连珠炮一般，似乎已是急不可耐。 “还没见到真人，”夏兰摇摇头，“不过……看上去的确有两下子。” “怎么说？怎么说？”男子语气一振，又是连珠炮。 “招牌！”夏兰道。 “招牌？”男子狐疑。 “这机甲手工坊的招牌很特殊，也不知是哪一种光学原理，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看到的都是正面。”夏兰眼神凌厉，唇角扬起一抹饶有兴致，“应该是一种新型技术，看来很不一般。” “赶紧请他过来！” “是！” …… “请问……这里是机甲手工坊么？” 赵潜埋头训练，汗流浃背，门外却有一道女声响起。 “正是！请问，小姐有什么事情？” 顾客就是上帝，赵潜不敢怠慢，快步走向前厅，微笑着问道。 “哦？”他眼睛一亮。 门口是一名妖娆女子，头发微卷，着女士套装短裙，身材火辣，胸口的衣襟鼓胀得几乎要裂开。她同样戴着眼镜，长相比薛雅韶稍逊，但走的是纯正的御姐风，唇彩艳丽，头发高盘，相当惹眼。 “你就是赵潜赵先生？”女子一脸微笑，伸出右手道，“我叫夏兰，是一名家族管事。” “你好，夏兰小姐。”赵潜伸手，和她简单握了握，“不知道夏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们少爷想要雇佣你，不知道赵先生可否移驾，去一趟我们家？”夏兰向外一指，指了指那辆雷霆咆哮。 赵潜一怔，面有讶异。 能开得起雷霆咆哮的人，显然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你那位少爷需要我干什么？”赵潜满腹疑窦，不由问道。 “赵先生去了就知。”夏兰却不肯多说，微笑道，“放心，绝非坏事。” “既然这样，我就走一趟吧！”赵潜想了想，点头道。 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请！” 赵潜上车。 嗖！ 雷霆咆哮化作一道闪电，奔腾如飞，绝尘而去。 视野中的景物极速后退，赵潜心生疑惑，好奇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找我？我可只是一个小店主罢了……” “晕眩灯！”夏兰开着车，言简意赅地答道。 “嗯？”赵潜悚然一惊，不由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知道我身份的人相当之少！” “虽然很少，但也是有的。”夏兰极速飙车，轻描淡写道，“只要肯砸钱，查到你的身份并不难。” 万恶的有钱人！ 赵潜念头闪烁，不由有些坐立不安，心中暗道：这位不会是晕眩灯的苦主，想要揍我一顿出气吧…… …… 雷霆咆哮在市区中穿梭，一路奔驰如飞，约莫半个钟头后，终于来到一座小庄园。 “这里是……”赵潜一愣。 他从来都不知道，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居然能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庄园！ 嘎吱声中，雷霆咆哮徐徐停下。 赵潜从车里走出，举目四望后，眼神呆滞，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 “跟我来！”夏兰一笑，招了招手道。 “这家人很不一般……”赵潜紧跟在她的身后，不时左右张望，心中暗道，“相当有钱，比苏家还要有钱得多！” 这是一间小别墅，房子并不算大，但古色古香，园林楼宇俱全，极具风韵，古朴典雅。别墅的墙壁上，挂着各式书画和古玩，每一样都是古物真迹，摆放位置也很考究，深谙风水之道。 甚至，赵潜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别墅的中庭是一座巨池，池中竟豢养着一头古老的机械兽——白泽！ “底蕴，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底蕴！”赵潜暗暗感慨。 赵潜也隐约听过，在帝国的古老豪门眼中，像苏家这样后来崛起的家族，不过是土大款罢了，并不受重视。 像这种文化底蕴，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养成，而需要世世代代的积累！ 赵潜不由生出几分兴趣：那位豪门少爷会是怎样的人？温文尔雅？惊才风逸？ “少爷就在里面，请进。”夏兰指了指一道门，浅笑着道。 “好的。”赵潜点点头。 门开。 赵潜视线呆滞，嘴巴张得老大，一下子惊呆了。 他也在心中勾勒过这位豪门公子的模样，但千算万算也猜不到，居然是个“爱”的男子。 郑钧的歌里不是唱么？我的爱，红果果！ 男子容貌俊美，玉树临风，但浑身仅有一条短得吓人的短裤，几乎是红果果的！不知是游完泳还是洗过澡，他的身上还挂着无数水滴，湿漉漉的。 无法直视！ 赵潜觉得自己要瞎了…… “麻麻，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大衍械手补刀。 “你就是赵潜？”男子走过来，一脸臭美地摆了几个健美的动作，“你说说，我有不有钱？我帅不帅？我的肌肉劲爆不劲爆？” 赵潜没有回答，义正言辞道：“这位先生，我先声明，本人是直男，掰不弯的那种。” 男子闻言，不由一个踉跄，有些恼怒地说道：“我在问你，我有不有钱？帅不帅？” “再多的钱，也不会让我出卖肉体的。”赵潜一脸正气凛然。 “滚！”男子又是一滞，差点破口大骂，“回答我的问题！” “有钱？你应该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人！”赵潜想了想，神情诚恳，“至于帅？我想，你是我见过第二帅的。” “还有比我帅的人？”男子一愣，“你在哪见到的？” “每天照镜子时。”赵潜道。 呃……他还是很自恋的。 第三十八章 网红推手诞生！ “咳咳……”男子晕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自恋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浪更比一浪浪。 “你再看看这些录像……”男子打了个响指，整面墙的平板屏幕亮起，伴随着史诗感的恢弘音乐，一场场机甲搏杀轮番上演，龙争虎斗，地动山摇。 “嗯？”赵潜定睛看去，不由微微一怔，“这架机甲是……” 屏幕中，主角是一台通体金黄的华丽机甲，其搏杀狂暴狠辣，动作迅猛凌厉，且手段迭出，各种机甲技层出不穷！ ——抡摔！ ——跃步！ ——寸崩！ ——熊蹲！ 它横行无忌，机甲技千变万化，杀敌似砍瓜切菜，一路势如破竹，气势磅礴！ “这是我的机甲，——盖世英雄。”男子眉梢轻挑，一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的机甲操作？” “专业级的。”赵潜点点头，做出中肯评价。 虽然不如青龙小队那样的怪胎，但男子的操作已然登堂入室，且掌握机甲技众多，各种招式频出，堪称机甲技万花筒！ “请问，你是……”赵潜询问。 “唉哟，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子一拍脑门，“我姓马，马诩，马家的第三子。” “马？马家？”赵潜眼神一动，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是……那个马家？” “那个？”马诩笑了，微笑道，“应该就是那个吧！” “嘶——”赵潜身躯一震，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在华夏帝国，可是只有一个鼎鼎大名的“马家”！ 马家，八大家族之一，伏波马援的后裔，掌握着核心科技——“晨曦之翼”。帝国的富豪排行榜中，马家的榜首位置已经保持了数千年，稳如泰山。 这个家族，可是当之无愧的“富可敌国”！ 赵潜还处于震惊之中，大衍械手已然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叫了一句。 “干爹~~” 赵潜哆嗦一下，一脸无语：堂堂机甲定制系统，你的节操呢？ 马诩也打了个寒颤，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警惕地后退一步：“滚，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原来是马公子，”赵潜恢复淡定，不卑不亢道，“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既然知道马家，自然也清楚我家的境况了。”马诩摇摇头，表情萧索无奈，“我们马家……穷啊！穷得就只剩钱了。” 赵潜表情僵硬，忽然有种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我马家在商界可谓呼风唤雨，却仅居于八大家族之末，你知道什么原因么？”马诩忽然发问。 “不知道。”赵潜老实地摇头。 “因为，马家的势力也仅限于商界。”马诩叹息一声，“因此，为求生存，谋发展，我马家也想扩展版图。” “版图？”赵潜若有所思。 “我家老头子定了目标，马家这一代除长子继承家业，其他人都需另谋去路，或大众偶像，或叱咤政坛，或从军入伍……”马诩拍了拍自己的脸，恬不知耻道，“本少爷既然长了一张秒杀宋玉的脸孔，当然不能暴殄天物了。” “大众偶像？”赵潜问道。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李家李信。 “你来评评理，本少爷貌比潘安，身材不逊男模，家里还有钱，连机甲操作都一流的！”马诩连连自夸，脸色又猛地一沉，“但我为什么就是不红？” “或许，因为你太骚包了？”赵潜暗道。 “机甲名人榜上，本少爷居然排在两千名开外！”马诩一脸义愤填膺，“再看那李信，家里连八大家族都不是，论有钱，论帅气，论肌肉，论机甲水准全都不如我，偏偏能排在第十！” 他沉默许久，发出悲愤呐喊：“为什么？现在的人都瞎了么？” 赵潜一脸无语。 所谓“机甲名人榜”，说白了，也就是明星榜。在华夏帝国中，机甲就是王道，什么事情都跟机甲息息相关，偶像明星也是如此。 “我觉得，是宣传力度的不够！”马诩自己得出了结论，沉声道，“因此，我要你帮我上头条！” “上头条？”赵潜摸了摸鼻子，心中生出一抹荒诞感。 “上个头条，一百万！”马诩抬起一根手指。 “没兴趣。”赵潜摇了摇头，忍不住又道，“恕我直言，你需要的不仅是头条。” “什么意思？”马诩闻言一呆。 “你的问题，并不止是宣传不够。”赵潜摇晃手指，徐徐道，“最大的问题，是你没有包装自己，没有自己的风格和定位，或者说——人设！” “人设？什么玩意？”马诩听得一愣一愣。 “你看看上榜的名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人设。”赵潜款款而谈，“什么‘蛇精病逗逼’，什么‘文青老干部’，什么‘吃不胖的吃货’……” 马诩满脸呆滞。 “打个比方，就说你看不上眼的李信吧，他也有两个独特标签——‘腼腆邻家男孩’，‘手速奇快’。管他是真是假，粉丝买账就行。”赵潜耸耸肩，摊开手掌道，“你没有特点，怎么会引起注意？” 马诩眼睛亮了，恭声请教道：“赵潜，那你说，我适合什么特点？” “抱歉，造星的这种事情，不是我的本职工作。”赵潜摇了摇头，严辞拒绝道，“我是机甲定制师，而不是网红推手。你可以找更专业的人来做，相信比我做得更好的大有人在。”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我见过那些人，跟你比，他们都是一群渣渣！”马诩神情坚定，开价道，“三百万！” “这就不是钱的问题……”赵潜摆摆手，心中暗道：什么意思？你侮辱谁呢？用钱就能收买我？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一千万！” “成交！”赵潜伸出手，毫不犹豫道。 唉哟？有钱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首先，要给你确立一个风格。”赵潜双手环抱，上下端详着马诩。 “风格？” “还有，人和机甲必须风格一致，”赵潜思考着道，“不能有不协调的感觉，那会降低人设的可信度。” “机甲？这还不简单？”马诩打了个响指，“看到盖世英雄的一身黄金了么？我的定位就是——英俊贵公子！” “肤浅！”赵潜一记差评，断然否决，“什么贵公子，什么霸道总裁，几百年前就被玩腻了……还有，你这一身黄金，别人绝不会联想到贵公子，而是——炫富、土大款、草包、没内涵。” 赵潜每一个形容词说出，马诩就觉心如刀绞，蔫了几分。 他有种感觉，若这是一本漫画书，那一个个形容词肯定化作一个个箭头直刺他的心口。 “那你说，我该用哪种风格？”他问道。 “明星太多，各种风格差不多都被用滥了，必须独一无二，体现差异，才能脱颖而出。”赵潜摩挲下巴，静静思索。 马诩眼巴巴地等着，不敢打扰。 “哦？”赵潜看着那架机甲，忽然灵光乍现，“既然你是机甲技万花筒，我给你的风格就是——像雾像雨又像风！” “——像雾像雨又像风？”马诩一脸疑惑。 赵潜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深邃、邪气、不羁，风格百变，如同变色龙，令人捉摸不透！” “邪气？”马诩皱了皱眉，“怎么像反派似的？” “阳光男孩那一套早就不吃香了，要带着一抹淡淡邪气，才会回味绵长，惹女孩喜爱。”赵潜唇角微翘，“不都说坏坏惹人爱么？” 马诩也回过味来，听得眉飞色舞。 “这架盖世英雄，应该不是本名吧？”赵潜又问。 “是我取的。”马诩拍拍胸口，傲然道，“感觉怎么样？” “想听实话？” “当然！” “俗！” 一针见血！ “他原来的名字呢？”赵潜再问。 “——诡谋。”马诩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老老实实道，“不过，这名字似乎太邪性，而且不够响亮。” “战斗机甲——诡谋；” “高22米，重25吨，属轻型机甲；” “级别，骁果三星；” “机甲特长有一个： 虚实：机体构造特殊，关节结构精巧，机甲动作自带迷惑效果，可虚可实，忽进忽退，诡变多端，难以捉摸。” “你之所以掌握这么多机甲技，也是配合虚实之效，更加无从捉摸吧……” 赵潜口若悬河，一口气说完。 “有两把刷子啊！”马诩呆了许久，忍不住赞叹道。 “它的名字就不用改了，”赵潜摆了摆手，“至于你……为了配合他，正好能给你一个称号——‘诡术师’！” “诡术师？”马诩咀嚼其中味道，又惊又喜，“这称号不错，听着就帅！” 赵潜微笑。 “不过，”马诩想了想，面有难色，“既然是称号，我就必须能体现称号的特点，才可令其稳固……诡术师？我怎样才能体现这个特点呢？” “不错，有点长进了！”赵潜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说过了，我是一名机甲定制师。我的工作，就是——机甲改装！” “你准备怎么改装？”马诩问道。 “一套全新系统。”赵潜淡淡一笑，声音铿锵道，“——无相武装！” “无相武装？” 第三十九章 月球漫步 机甲改造开始。 夜以继日，赵潜的生活只剩下三件事：工作，工作，还有——工作。 “宝宝心里苦啊……”他暗生感慨。 赵潜意志坚定，虽然叫苦不迭，依旧通宵达旦地工作，心无旁骛，埋头苦干。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花了整整半个月，才完成这套——无相武装。 “马诩，幸不辱命！”赵潜一脸疲惫，唇角却不住上扬，眼神熠熠生辉，“可以了，来试一试吧……” “完，完成了？”马诩呼吸急促，脸上露出强烈期待。 这些时日，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这架诡谋的变化，堪称——“改头换面”！ 诡谋的浑身上下，其每一寸机甲外壳都被卸下，换上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装甲，如同一场外科手术，脱胎换骨。 而在此过程中，赵潜的改装手法更是令他瞠目结舌！ 那是货真价实的是“手”法！ 徒手！ 马诩可对天发誓，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能徒手改装机甲的人。 而赵潜不止是徒手改装，其技艺更是出神入化，每一根手指都能精准地派上用场，如同八爪鱼般，运用自如，且细致入微。 快，准，灵活，如同神迹！ 甚至，马诩在赵潜入睡时，还曾偷偷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会不会听到金属的回声。 他实在难以想象，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赵潜能将机甲改装升华到如此高度，如同一项神秘艺术！ 实在可怕！ 也是这个缘故，马诩虽还未亲身体验过“无相武装”，心中的期待感却早已爆棚。 入机甲，插秘钥，开引擎，一气呵成。 嗡！ 诡谋的双瞳中幽芒流转，都说浑身机体，徐徐起身。 “咦？怎么回事？”马诩敲击键盘，操控着诡谋走了几步，举目四望后，微微皱眉，“这无相武装究竟是什么？怎么没什么感觉？”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眼下，他却相当失望。 “少爷，少爷……” 马诩低头望去，见夏兰看着他的方向，视线却没有焦点，脸上有惊愕凝固，如同看到了一头史前巨兽！ “夏兰，怎么回事？”他不由得问道。 “少爷，看，看镜子。”夏兰指着训练场一端的墙镜，结结巴巴道。 “镜子？” 马家的机甲训练场不同于普通训练场，不仅辽阔高远，有山有河，甚至还布置了巨大的墙镜，用来观察和纠正机甲动作。 “嗯？没什么不同啊？什么都没有……”马诩转头回望，纳闷地应了一句，忽然表情僵直，目瞪口呆。 镜中空无一物，仅有远山如黛，白云出岫，一派自然美景。 但是，居然没有自己？ “没有我？”马诩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诡谋足有22米高，可是一架货真价实的庞然大物，居然就这样消失了？而且，还没有一丝痕迹，连机甲轮廓都看不出。 马诩瞪大眼睛，又观察了一阵，才确定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而又过了许久，他才真正反应过来。 “隐身！真的是——隐身！”马诩惊声尖叫，兴奋大吼道，“这无相武装也太牛了，牛x轰轰啊！绝对隐身？” 他震惊了。 马诩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是钱，还有就是眼界。 他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一种全新的科技，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隐身之术！ 如今的机甲，都还在以迷彩喷涂、草衣、泥甲等方式伪装，跟这无相武装相较，简直好比烧火棍和和榴弹炮，根本就不在一个纪元！ 牛啊！ “这，这是什么技术？”马诩也有些结巴，他太激动了，心潮澎湃。 “——光学迷彩！”赵潜凛然一笑，徐徐吐出四个字。 “光学迷彩？”马诩面露疑惑。 “这套无相武装看似是一套整体，实则是由无数细小的光学芯片组成。”赵潜点点头，简要说明道：“每一枚芯片都能采集环境资料，调整自身颜色，和四周环境融为一体。从基础原理来说，这不是隐身，而是变色。” “管它是隐身还是变色，”马诩脸庞抽搐，呼吸也在颤抖，“对我而言只有一个字——牛！” 赵潜哑然失笑，心中也是大有成就感。 “诶，等等……”马诩视线移动，忽然间注意到，自己的键盘上多出几个按键，“这几个按键是？” “仅仅融入环境，对你的偶像身份还是不够的。”赵潜淡然一笑，“因此，我还额外为你定制了数种炫目形象，用来吸引不同种类的粉丝。同样的，这也更符合你变色龙的身份。” “变色龙？炫目形象？”马诩又是听得一愣一愣，狐疑道，“我来试试这个，——死神形态。” 啪！ 键盘按下。 嗡！ 诡谋形态变幻，周身上下化为漆黑，无数髑髅图案一一浮现，伴随着黑雾般的氤氲光芒，髑髅好似复活，桀桀怪笑。 “死神形态，优雅，邪魅，恐怖。”赵潜眉毛微挑，笑着道，“对逆反年纪的中二少年，应当很有奇效。” “死神形态？帅啊！”马诩看着镜子，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接着，他又按下其他按钮，或巨兽形态、或光明形态、或极光形态、或喋血形态，风格百变，各具特色。 唯一相同的，就是酷炫！ “一种形象容易被人看腻，”赵潜微微一笑，“多种形象切换，不止受众会更广，而且还不容易腻味……怎么样，还满意么？” “碉堡了！”马诩直爆粗口，一脸兴奋难以自抑，“赵潜，我爱你！” “滚！”赵潜忍俊不禁，笑骂说道，“老子不搞基！” 看着马诩的兴奋模样，他忽然揉揉头，有种古怪的感觉。 这套无相武装功能强大，可融入环境，近乎隐形，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必备利器，绝对是刺客的“神器”！ 这件东西，若落在任何一架刺杀机甲身上，都会令其杀伤力翻上十倍，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杀手。 但马诩所看重的，却是“死神形态”、“巨兽形态”等华丽皮囊，说白了，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玩意。 作为一名明星，他的看法是正确的。 种种霸气形态的切换，的确最能吸引粉丝眼球，更可成为他独一无二的“标签”。 不过，实话实说，这无相武装落在他的手中，实在有点明珠暗投了…… “为了一千万，忍了！”赵潜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 …… 沓！沓！沓！沓！ 诡谋踏步如龙，无数机甲技如潮水宣泄，一招一式的同时，其形态也随之转换，千变万化，流转不定。 “马诩，差不多了！”赵潜招了招手，“过来一下，我有正事要说。” “是！”马诩应了一声，操控着机甲，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如今，他对赵潜已是五体投地，当然听从指挥。 “光有人设还远远不够，”赵潜双臂环抱，沉声说道，“还得有作品，吸引人的眼球的作品。” “没关系，我现在就去参加机甲战！”马诩握拳，一脸飞扬跋扈，“我要让‘诡术师’的名头，响彻大江南北！” “那样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赵潜却摇摇头，“我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 “我这有个舞蹈，你要尽快学会。”赵潜抬起一根手指，叮嘱说道，“注意，我说的学会，不是你自己跳，而是用机甲来跳！” “舞蹈？赵潜，你还会跳舞？”马诩愣住了，一脸难以自行。 “看清楚了。”赵潜也懒得废话，直接上阵。 他踏步起舞，身体摇摆，动作潇洒，姿态漂亮，散发着一抹独特美感。这舞蹈节奏感极强，动感且韵味十足，令人耳目一新。 “哦？这是什么舞？有点味道……”马诩一呆，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但紧接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一下子惊呆了。 赵潜动作一变，脚下踏步轻盈游滑，动作明明是向前行走，身体却不断后退，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 此景神秘莫测，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魔幻感觉。 “我去，这也太……”马诩眼珠差点瞪出来了，下巴咣当砸脚面上了。 华夏帝国也有机甲舞蹈，但九成是机械舞，多是些简单轻松的动作，虽然也能入眼，但说实在的，并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赵潜的舞蹈，动作飘逸魔幻，如同行走于太空，给人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久久难忘！ “呼……”一曲跳完，赵潜长吐一口气，说道，“记住了么？好好训练。” 他暗生唏嘘。 这舞蹈，正是迈克杰克逊的经典神作之一——月球漫步。 赵潜之所以懂得，却并非刻意所学。说来好笑，是他上辈子追求女孩时用。 当年他跳得十分糟糕，追求女孩也失败。 却不想，在这一世服用苍青月痕乳后，他的身体掌控能力力飙升，演绎起来居然毫不费力，形神兼备。 “厉害了，我的哥！”马诩许久才回过神来，满脸兴奋道，“赵潜，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哥，你是我亲哥！赵哥！” 赵潜哭笑不得。 第四十章 舆论爆炸 “唉，又失眠了……” 凌晨三点，甜甜“垂死病中惊坐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生无可恋。 甜甜只是艺名，她的真名是殷若柳，北方松江人。 殷若柳很苦闷。 主播生涯实在令人身心俱疲。 为了哄好观众老爷，她天天想段子，学舞蹈，弄得鸭梨山大，一晚一晚的失眠。 看样子，今天又是个不眠之夜…… “刷刷新闻吧，或许能刷出一点困意，再眯几个小时。” 殷若柳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点开了松鼠新闻。 自从看了松鼠新闻，她一天要被震惊50次，感动到流泪60次，发现10多个惊天秘密，头皮要被吓麻30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但说实话，虽然天天被喂毒，她居然有些欲罢不能。 “新兴职业——机甲清洗工，工作轻松，年入百万……”殷若柳看着新闻，撇了撇嘴，吐槽说道，“妈蛋，竹鼠还没养完，又想骗我去当机甲清洗工？” 她翻动手机，继续查阅着新闻。 “月球漫步？这是什么？”殷若柳双眼一亮。 在“华夏80万人疯传”、“你不可不知的10个”、以及“你一定要看到最后！”等标题党中，看到这样一个标题，无异于一股清流。 哒！ 殷若柳伸手点开。 “哦？机甲舞蹈？还以为是什么呢……没啥意思。” 殷若柳一脸漠不关心，睡眼惺忪地摇了摇头，就要关掉视频。 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咦？” 她轻“咦”了一声。 “咦？” 过一阵，她又“咦”了一声，音调更高，透着惊讶。 “咦？咦？咦？” 殷若柳连“咦”了数声，眼睛越瞪越圆，猛地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坐着观看视频。 这是看过众多“令人头皮发麻”的新闻后，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到头皮发麻！ “已经完了？这么快？” 殷若柳手指横画，将进度条滑到开始，又重新开了一遍。 过一阵，她又再看一遍。 如此再三。 连续看了四五遍，殷若柳却不觉乏味，反倒越看越起劲，眼神发光。 “这是什么舞？” 视频之中，一架银色机甲随着音乐节奏摇摆，动作洒脱华丽，举手投足美感十足，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舞蹈风格，相当惹眼。 尤其是在后半段，机甲缓步行走，动作明明是向前走，机甲却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如同漫步云端，形成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舞蹈，还是魔术？”殷若柳呼吸凝重，忍不住失声道。 沉默许久，她眼波流转，望向了视频的发布者，轻轻念出声来。 “诡术师？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一下，殷若柳不但没有招来睡意，反倒愈发难以入眠，心情激荡，翻来覆去。 想了想，她决定将视频与人分享。 “不看后悔！史上最强舞蹈视频！”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个？” “我的下巴掉了！一架机甲竟能玩出这种花样！” …… 殷若柳点开手机，分别在企鹅空间、威信公众号、心浪微博等地发布，冠上耸人听闻的标题之后，这才满意地入睡。 “以后不做主播了，就加入松鼠震惊部。”她低声嘀咕着。 殷若柳并非个例。 这个视频是在太不同了，一眼就能看出不凡！ 很快地，更多人注意了这个视频，明日头条、松鼠新闻、心浪大威等，纷纷将其置于首页。 这个视频如病毒蔓延，影响力以指数之势疯狂暴涨，席卷整个网络！ 《月球漫步》火了！ 千度热搜榜，榜单第三！ 而作为《月球漫步》的发布者，一个名为“诡术师”的心浪号也火了。 才注册一天，这个心浪号的关注人数已破二十万！ …… “我红了？本少爷红了！要签名么？要不要？不要？可别后悔！等我红了，这签名可就值钱了……不要？真不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马诩一脸兴奋，嘴上絮絮叨叨，如同机关枪一般，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闭嘴！”赵潜被他念得差点脑中风，沉声呵斥道，“记住了，以后少说话！你定位是‘变色龙’，要低调深沉有深度，而不是话痨！” “是，赵哥！”马诩立正站好，捂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赵潜哭笑不得。 不过，说实在的，除了轻浮、自恋和不着调，马诩还真没什么纨绔之气。 他性格平和，并不盛气凌人，更不目空一切，很能听取人的意见。只要他对你服气了，甚至会言听计从，根本不问为什么。 譬如对赵潜，马诩居然完全信守承诺，一口一个“赵哥”，恭恭敬敬。 作为马家子嗣，这相当难能可贵。 诡术师的心浪微博下，留言已是密密麻麻，足足百页。 “月球漫步？四个字——名副其实！小弟心服口服！”有男粉丝。 “太帅了，我要给诡术师大人生猴子！”有小迷妹。 “诡术师哥哥，发个照片呗？”还有要爆照的。 …… “要照片？”马诩搓着手掌，一脸飘飘然的模样，“真看到本公子的照片，还不得迷死她们？” 他转过头，又询问赵潜道：“赵哥，要爆照么？还有，其他舞蹈视频也发出去么？” “还要等等……”赵潜摇摇头，又问道，“你请的水军呢？怎么还没来？” “在外面候着呢！”马诩知会了夏兰一声，“夏兰，将他带进来！” “是！” “才一个人？”赵潜皱了皱眉。 “放心，”马诩明白赵潜的意思，微笑着说道，“赵哥，知道这小子什么外号么？” “外号？”赵潜一愣。 “天蓬！” “天蓬？”赵潜歪了歪头，有些没拐过弯来。 “手下八万水军！”马诩嘿嘿一笑，比了个“八”的手势，“听说过芙蓉妹妹么？就是他一手捧出来！” “马哥，我来了。”一个戴眼镜的胖子走了进来，规规矩矩道。 说实在的，这胖子还真有几分“天蓬”的模样，肥头大耳，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叫赵哥。”马诩指了指赵潜。 “赵哥。”天蓬转头，规规矩矩地赔笑。 “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赵潜走了过去，“就是……” “炒作么，我最擅长的！”天蓬拍了拍胸口。 “准确点说，不是炒作。”赵潜摆摆手，沉声道，“我要你们开骂，骂这个视频！” “啊？”天蓬满脸脸惊愕，一身肥肉都在哆嗦，“赵哥，麻烦你再说一遍？” “开骂！”赵潜一字一顿道。 “啊？”天蓬又“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一群傻货，该交智商税了……一看就是电脑特技，根本就不是舞蹈！” “就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傻叉，还帮人宣传呢！我看哪天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没办法，谁让脑残无药可医呢？” ……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无数恶评如潮水般涌来，站在智商的制高点上，各种轻蔑嘲讽，言语尖酸刻薄。 而从众心理下，舆论的倒向也开始变化。 “我就说嘛，早就觉得有古怪……” “你妹的，还以为碰到高手了，原来是电脑特技！” “无耻！大骗子！就该人肉他，抓出来弹小沟沟弹到死！哦，大家千万别误会，小沟沟的意思，是男人生殖器。” …… 有心人的引导之下，中立者纷纷加入反对阵营，甚至本来就不多的粉丝也调转枪头。粉丝们感觉受到了欺骗，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倒戈反攻更是不遗余力！ “骗子死全家！” 他们大声叫骂。 诡术师毕竟只是个新账号，没什么死忠，偶尔有辩驳几句的，也被很快打压下去，完全不敢露头。 一天。 二天。 三天。 诡术师的惨状只有一个词能形容，——“体无完肤”！ “赵哥，今天的关注人数又掉了好几千！”马诩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再掉可就没人了……” 这几天来，他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下滑的关注人数，头发差点急白了。 一直不火也就罢了，马诩明明都已经尝到了点甜头，再遭遇此等打击，那种得而复失的痛苦实在难以言喻。 赵潜想了想，也觉得火烧得差不多了。 “发四个字，”他抬起四根手指，“——不是特技。” “才四个字，太简单了，有什么用？”马诩一脸不解。 “记住了，要高冷。”赵潜淡然一笑，又转头对天蓬道，“等马诩回复后，你就继续开骂！多发‘有证据么？有证据拿出来！’、‘有本事出实锤’之类的话。” 天蓬眼睛一亮，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又过一天。 “可以了。”赵潜唇角微翘，吐出三个字道。 这一日，诡术师的心浪号中，一系列的视频发出，包含各个角度，各个方向，没有任何死角，天衣无缝。 流言不攻自破！ 一夜之间，舆论风向逆转。 “都被水军骗了！该死的水军！” “一看就是有预谋的袭击，娘的，都上当了！” “诡术师哥哥好可怜，被骂了这么久……” …… 形势逆转，被压抑的情绪好似弹簧，一旦爆发后，形成报复性反弹，产生的力量如同洪水，山呼海啸！ 粉丝疯长！ 仅仅一夜过去，诡术师的关注人数达到百万量级！ “赵哥，你真行，你太兴了！”马诩笑得合不拢嘴了，恨不能抓住赵潜狠狠亲上一顿。 “赵哥，接着怎么干？”天蓬也是心悦诚服，“现在，是转为正向运营么？” “不，”赵潜摇晃食指，“继续骂！” “啊？” 第四十一章 我要打十个 “还要骂？”马诩的脸耷拉下来，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场舆论风暴的结局固然完美，但过程实在曲折，堪称一波三折。这些时日，马诩的一颗心忽上忽下，扑腾扑腾乱跳，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这一次，你不用唱独角戏了。”赵潜唇角上扬，一抹凛然浮起，“我会给你找个对头。” “对头？”马诩表情一振，“是李信么？” “滚！”赵潜撇了撇嘴，忍不住道，“人家可是机甲名人榜第十，你还不够格呢！” 他抓起一张打印的《机甲名人榜》，手指徐徐游过，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我选的目标，是他们！” 那个名字，赫然是——十诫。 “十诫？”马诩微微一怔，旋即摩拳擦掌，“喷子组合？哼，不错不错，早就瞧他们不顺眼了……” 十诫，机甲名人榜上排名一百七十三，号称“舞蹈天团”，是机甲十人组，微博粉丝人数接近千万。 之所以选择他们，赵潜也是有深思熟虑的。 除了擅长舞蹈，十诫拿得出手的作品并不多，却是个不太安分的主儿，经常主动惹事，今天喷这个，明天找那个茬，话题性十足，得罪的人不少。 马诩所说的“喷子组合”，正是圈内的评价。 这可是天生的反派…… 赵潜微微一笑，转头询问天蓬：“天蓬，带节奏会么？” “什么？带节奏？”天蓬一脸茫然，露出求教之色。 他自称“天蓬”，当然也满腹傲气，自认是水军界的扛把子，互联网上的魔术师。 但碰上赵潜他才知道，在对方面前，自己跟小学生没区别！ 差距太大了！ 看看人家那把弄人心的手段，看看那引导舆论的技术，这才是真正的大师，妖孽级别的大师！ …… “十诫？一群喷子而已，跟诡术师比差远了，连人家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天蓬在十诫的账号下发了一条回复，转头恭敬地询问道：“赵哥，这样行不？” “你这不行，太温和了，哪能引起注意？”赵潜摇摇头，将他拉开，自己坐在电脑跟前，“看我的。” 噼噼啪啪，一连串回复敲出。 “看过诡术师的舞蹈我才知道，十诫哪里是跳舞？分明是小儿麻痹症候群！” “看月球漫步，我瞎了，是被闪瞎的；看咆哮之舞，我也瞎了，自己戳瞎的……” “要我说，诡术师和裴英之间，差了一百个吴正道！” “诶？一百个吴正道？这差距也不是很大嘛……” …… 天蓬看得目瞪口呆，迟疑了半晌后，才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专业！一定要专业！”赵潜语重心长，沉声指导道，“即使做键盘侠，也要做键盘侠中的王者；即使是个黑子，也要当黑子中的战斗机！” “是！”天蓬重重点头，拿出个小本本记下，“赵哥，这就是我今后的座右铭了！” “开干吧，我看好你！”赵潜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 “混账！”吴正道手指翻动，看着那一行行回复，差点三尸神暴跳，“诡术师？哪冒出来的新人？简直不知死活！区区一个舞蹈视频，就敢跑到咱们头上撒尿，胆也太肥了！” 他被那“一百个吴正道”的说法气得够呛，恨不能将诡术师碎尸万段！ “欺人太盛！” “就是，一个新人罢了，就敢如此嚣张？” …… 其他人也神情恼怒。 “也用不着着急上火，一个噱头罢了！”队长裴英倒是挺淡定，眼神森冷，“当年咱们不就踩着一位前辈上来的？看来，有些人想故技重施……” “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吴正道握紧拳头，猛一挥手，“灭了这小子，杀一儆百！” “小七，你怎么看？”裴英没有正面回答，转头询问一个戴眼镜的少年。 方七叶，在十诫中年纪最小，脑袋却最活泛，一直充当“智囊”角色，深得器重。 “我倒觉得，”方七叶手里转笔，沉吟道，“对我们而言，这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裴英一怔。 “火一把的机会！”方七叶凛然一笑，“裴哥，近来咱们没有新作推出，话题度也跌了不少……何不和诡术师来一场混战，搞个大新闻？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可还没上过头条呢！” 裴英眼神一亮，点头赞同道：“不错，让十方众出手，狠狠咬他一口！” 十方众是十诫的粉丝群，人数众多，且擅长惹是生非，甚至咬过不少榜上大佬，相当生猛，彪悍善战。 “好，我马上去联系。”吴正道起身要走。 “等等，”裴英眼神冷厉，叫住他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联系‘宋江’，让水泊梁山的水军也加进来！” 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水军团队。 “是！”吴正道咧嘴大笑，心中暗暗快意：哼！敢跟咱们叫板？诡术师，走着瞧！ 不到半钟头，十方众的反击如期而至。 “诡术师？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一看就是宵小之辈！” “月球漫步？月球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垃圾舞蹈，哗众取宠！” “抵制月球漫步！抵制诡术师！” …… 十诫的死忠的确厉害，一路疯狂刷屏，势如山呼海啸，汹涌澎湃。 诡术师的死忠太少，赵潜又故意听之任之，仅小半天工夫，诡术师的粉丝已然丢盔弃甲，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赵哥……” 马诩又唉声叹气起来，望着赵潜的表情，那是一脸深闺怨妇的哀怨。 “啧啧……”赵潜翻阅回复，表情却淡如止水，摇头点评道，“这届黑粉素质不行，骂人都骂不到点子上……看来，需要善意引导一下。” “善意引导？” “善意引导”四个字，让马诩差点崩溃！ 怎么着，还嫌骂得不够惨？ “来，来看我的！”赵潜坐下，开始敲字。 “月球漫步？花架子罢了，中看不中用，一看就不能打！” “咱们十诫可是一路铁桥硬马地拼杀出来的，能舞也能武，文武双全！” “诡术师？娘炮罢了，单手灭了他！” …… “善意引导”下，十诫的死忠粉也纷纷醒悟。 的确，是个人就能看出，诡术师的舞蹈远胜十诫，在这上面纠缠实在不明智。既然这样，何不换一个角度？ “就是！能跳舞顶个屁用！战斗机甲的用途是什么？——战斗！” “软脚虾！就能跳个娘娘腔的舞蹈，真要上了战场，肯定当场就得吓尿！” “绣花枕头，好看但没用！” …… 很快，诡术师的账号就淹没在黑子们的汪洋大海之中，拥护者节节败退。 这也正常，诡术师是新人，没有任何战绩，就是想吹也没法吹。 才半天，诡术师的账号就被黑子们霸屏了。 “差不多，可以了。”赵潜一直观察着网上动态，轻轻点了点头。 这三个字落在马诩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 “赵哥，该怎么回复？”他赶忙问道。 “一句话足矣……”赵潜淡淡一笑，竖起一根手指。 “什么话？”马诩竖起了耳朵。 “我要打十个。” …… “我要打十个。” 诡术师的账号下，这句回复语气平淡，甚至连感叹号都没用。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狂傲！ 十个？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在挑战十诫！ 以一挑十？ 这也太狂妄了！ 十方众都怒了。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好厉害的嘴炮，吓得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呢！对了，我明天出海手撕螭龙，有没有一起的？” “哎呀，太不巧了，我要上山捉梼杌，后天行不？” “可惜吹牛不上税，不然诡术师就破产了……” …… 十方众纷纷嘲讽，各种阴阳怪气的回复都有。 但诡术师却不为所动，一个个回复敲出。 “三天后。” “江城市，玄武山，野战战地。” “求生游戏。” “十一人。” “生还者不是我，就算我输。” 紧接着，诡术师的一句句回复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不是狂言，而是宣战！ 以一挑十？ 生还者不是我，就算我输？ 何等豪迈！何等霸气！何等不可一世！ 这一下，不止是十方众，本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来了兴趣，纷纷呼朋引伴。 “有人挑战十诫？” “听说要一个挑十个！” “快来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十诫树敌众多，在圈子中一直是反派角色，想看其吃瘪的当然大有人在。这个挑战宣言发出，一下子就引来无数关注。 “我要打十个。” 才半天，这五个字就登上了千度热搜榜的榜首，万众瞩目，热度惊人。 …… 机甲练舞室中，十诫们汇聚一堂，个个脸色难看。 他们虽然如愿以偿，也沾光登上了千度热搜的榜首，却是作为背景墙。 他们就是“十个”。 这可和他们的初衷不符。 “现在怎么办？怎么回复？”吴正道皱眉。 “四个字够了！”方七叶凛然一笑，沉声道，“——要战便战！” “哦？” “各位哥哥，别垂头丧气的，这可不一定是坏事。”方七叶神情淡定，“捧得越高，摔得越疼！到时候咱们狠狠虐他，一样名声大噪！哥哥们，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开心！” 第四十二章 一枪爆头！ 江城市。 玄武山。 野战战地。 天晴，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十架机甲并肩，一字排开，如同一堵金属长城，缕缕晨光溅落，闪耀着凛冽寒芒，气息森严。 ——十诫机甲。 十诫机甲都以野兽命名，分别为——儒艮、孔雀、猞猁、蓑羽、雨燕、鹧鸪、穿山、玳瑁、血雉、溪鲵。 机甲形态各异，其特性也大相径庭，偏向不同，各有千秋。 譬如儒艮，机甲专长——“回声”，可释放和接收超声波，感知敏锐，滴水不漏；玳瑁，机甲专长——“坚盾”，体表覆盖坚固甲壳，壁垒森严；猞猁，机甲专长——“御风”，可喷射高压空气，加快行动速度，如御风奔行。 比赛尚未开始，山脚下已是人山人海。 各大媒体齐聚一堂，既有各大卫视，也有企鹅、优库、斗鲨等网络平台，可谓阵容豪华。 也难怪，这场较量噱头十足，一句“我要打十个”，甚至登顶了千度热搜！如此话题度十足的一战，自然令各大媒体如嗅到了血腥味的苍蝇，纷纷蜂拥而至。 镜头前，十诫成员正在接受采访，人人神情倨傲，意气风发。 “我刚刚看到，你们十人交头接耳，聊得热火朝天，是在聊什么呢？” 询问的，是十诫提前安排的平台记者。 “打赌！” 只用两个字，裴英就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打赌？打什么赌？”记者追问道。 “我们哥几个打赌，”吴正道也凑了过来，“赌几分钟后，这场战斗会成为咱十兄弟的内战。” “我赌五分钟。”裴英竖起右掌，比划了一个“五”字，“毕竟，搜寻他的踪迹也需要四分钟上下……” “五分钟？” “四分钟？” …… 一众记者暗暗咋舌。 求生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剩者为王”！ 比赛开始后，机甲弹射器会将所有机甲随机弹射而出，落点全凭运气。此后，野战战地中的机甲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一个就是胜者。 在裴英的台词中，五分钟后就变成十兄弟的内战，而搜寻则要花费四分钟……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分钟内解决战斗，而且十兄弟一人不死！ 嚣张！ 实在是嚣张！ 不过，记者们自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这可是一流的新闻素材！ 他们眼珠转动，已在暗暗思量，如何冠上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若有一句话送给你的对手，你最想说什么？”记者继续发问。 “我只想说，”裴英唇角上扬，瞳中一抹蔑然浮动，“——放心，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一众记者闻言，纷纷喜笑颜开！ 大新闻，这是大新闻！ …… “哼！好大口气！”马诩轻哼一声，眉毛立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机甲操作是不是和嘴巴一样硬……” 他忽然转头，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赵哥，咱们就这样被人骂，不能还嘴？能不能……” “不能！既不能露面，也不能接受采访！”赵潜清楚他的算盘，行使一票否决权，“再等等吧！” “我等到花儿也谢了……”马诩哭丧着脸。 “马诩，多看点心理学。”赵潜淡淡一笑，“要留够悬念，吊足胃口，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那时候揭晓身份，才能一鸣惊人！” “我知道了。”马诩点头。 “马诩，我再问你一遍，”赵潜神情怀疑，忍不住确认道，“你的枪法真有那么厉害？” “赵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本少爷的枪法，那可是百步穿杨！”马诩以手做枪，向赵潜做了几个射击手势，“biu！biu！biu！” 赵潜哭笑不得：怎么越看越不靠谱呢？ “时间差不过了，过去吧！”他想起什么，沉声叮嘱道，“都记住了，只准展露两种形态，黑铁形态和喋血形态！” “知道了！” …… 诡谋现身。 “啊？这玩意就是诡术师的机甲？” “听说，是叫诡谋？怎么看着比我爷爷还老……” “这样的机甲还能战斗？” …… 很多人面露失望，感觉大跌眼镜。 比赛已临近开始，没有采访的时间，诡术师也没露面，仅有机甲诡谋亮相。 而且，诡谋不止姗姗来迟，连亮相也相当寒碜，一身锈迹斑斑的黑色，如同行将就木，很不讨喜。 方七叶瞥了一眼，面露冷笑：连自我炒作都不会，看来还是个雏儿，幼稚，愚蠢，不值一哂。 果然，记者们纷纷丧失兴趣，别说给镜头了，连照相也懒得照两张，纷纷围向十诫。 比赛开始。 “所有人就位，领取生存核心和枪械！”裁判员大声指挥。 求生游戏是游戏，武器当然是假武器，但和生存核心配套，能模拟出真实战场的效果。 每架机甲装载生存核心后，就可拥有一百点的生命值，根据受到的“伤害”降低生命值，生命归零后，会被强制僵直，无法移动。 摄像头纷纷聚焦。 甚至，土豪的企鹅直播还动用了数架直升机航拍，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不会吧！少爷的人气这么旺？”夏兰满脸惊喜，指着电脑屏幕道，“你看，在企鹅直播上，他的支持率足有百分之三十！” “这可不是支持率。”赵潜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夏兰不解。 “有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潜浅笑着道，“这些人，与其说是支持诡术师，不如说是为了站在十诫的对立面。” 果然，那一行行弹幕上，全都是诸如“干掉十诫”，“十方众原地爆炸”之类的话，压根没提到诡术师。 “哦……”夏兰恍然，不由失望。 “天蓬，”赵潜吩咐道，“看看胜负竞猜，这最能直观反映网民的看法。” “哦。”天蓬点开网页，立刻惊呼了一声，“押十诫获胜的，居然是百分之百！这也太悬殊了点……” “还有呢？”赵潜又问。 “还有其他竞猜。” “六成的人认为，诡术师撑不过五分钟。” “九成的人认为，诡术师撑不过十分钟。” “还有，九成的人认为，诡术师一个都干不掉，就会被围杀。” …… 天蓬盯着网页，一一念道。 “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夏兰听得气愤，哼了一声道，“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这是好事。”赵潜却笑了。 “好事？”夏兰又纳闷了。 “诡术师越是不被看好，翻盘的时候，给人的冲击感就越足！”赵潜眼中精芒一闪，“等着吧！” 生存核心后，各机甲又着手选择枪械。 诡谋走上前来，选了一把老式的重狙步枪——“死亡嚎叫”。 “死亡嚎叫？有品位！” 十诫机甲中传来阵阵笑声，声音鄙夷。 “亏得咱们筹划了那么久，原来对手只是个棒槌。”裴英摇摇头，一脸不屑。 “狠狠虐他！”吴正道很兴奋。 稍懂行的人都知道，“死亡嚎叫”沉重不便，且声音巨大，后坐力也相当夸张，除了外表霸气，在求生游戏中根本是累赘。 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冲锋步枪，体积小，重量轻，声音也不大，容错性最高。 而在弹幕中，已是一片哀鸿遍野。 “完了完了……选重狙？这家伙是白痴么？” “一个打十个？嘴上那样豪气，还以为有点真材实料，没想到是个井，横竖都是二！” “不看了，浪费时间！” …… 诡术师的支持率一路下滑，仅是片刻，就跌到了百分之五！ “这么快？”夏兰满脸郁闷。 “正常，”赵潜却不意外，摇摇头道，“这些人并不是诡术师的粉丝，不过是想看十诫吃瘪罢了。眼下他们觉得诡术师没戏，当然也就不会支持了。” 十诫机甲上前，纷纷选择武器。 长枪短铳不一，但选择最多的，还是冲锋型步枪——“暗影刀锋”。 “哥几个可好久没玩几把了，大家抓紧时间。”机甲儒艮中，裴英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傲慢。 嗖！ 弹射器飞速回旋，一架架机甲弹射而出，纷纷落地。 儒艮举枪而行，一个就地滚倒的闪避动作后，以回声感知四周，战术动作标准正规，英姿飒爽，气势不凡。 “不愧是十诫的队长，操作敏捷灵活，战术动作标准。”一名记者赞叹，在镜头前说道，“最有可能击杀诡术师的，应当就是他了。” 砰！ 一声沉重枪响回荡，撕裂长空。 “嗯？战斗结束了么？” “谁在开枪？这么快？” “等等，是儒艮倒了！” 最后一句话，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摄像机纷纷移转镜头，却见儒艮躺在地上，身上泛起红色光芒，生命值已然归零，动弹不得。 “这才一枪，生命值怎会归零？”有记者问到。 “看枪痕，是一枪爆头！”又有记者观察一阵，忽然反应过来，惊声说道，“是一枪爆头！” “一枪爆头？” 惊呼回荡。 求生游戏中，不同威力的枪械，击中位置的不同，造成的杀伤力也不同。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击中眉心和心口，无论是什么枪械，都是一击必杀！ 整个记者群都沸腾了！ 堂堂十诫队长，居然在一开场，就被人一枪爆头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新闻！ 第四十三章 大新闻 直播间中，弹幕汹涌，疯狂横流。 “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号。 “爆头？是我眼花了？求生游戏里居然出现了爆头？” “不会吧……是开外挂了？” …… 开外挂的声音刚出，就被指责和嘲讽之声所淹没。 外挂？这可不是电脑游戏，而是荷枪实弹的机甲战斗！ “运气么？”有人忍不住猜测。 “不错，就是运气！瞎猫撞上死耗子，难免的。” “狗屎运罢了，看着吧！” …… 十方众纷纷附和，既是为偶像开脱，也是寻求心理安慰。 他们不能也绝对不愿意相信，对方的狙击术能如此强大！ “马诩这小子，深藏不露啊……”赵潜一脸愕然，低声感慨。 这家伙看着挺不着调，没想到不止是机甲技万花筒，更是一名狙击大师！ 沓！沓！沓！沓！ 脚步声狂烈，剩余九架机甲恍若群狼，循着枪声追逐而来，气势汹汹，四方围剿！ 一架架机甲动作老练，时而蛇形游走，时而忽快忽慢，规避动作层出不穷，竟连镜头都难以锁定，令人眼晕。 “——鬼步！”有记者认出这种独特走位，惊声说道，“这是军方机甲独有的规避技巧——鬼步，形如鬼魅，踪迹难断！以这种方式行走，狙击枪很难锁定，难以打中。” “据我所知，吴正道是退役军人，”一名嘉宾点头道，“看来，是他将这一技巧传给了十诫的其余成员。果然，十诫盛名在外，也有两把刷子的！” “厉害，真厉害！”又有记者赞叹，唏嘘说道，“看样子，诡术师的好运气要结束了……”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回荡，如同雷鸣撕裂长空。 砰！ 血雉的头部有红光炸散，如同一只断头的公鸡，向前栽倒在地面上，溅起尘土飞腾。 生命归零。 “——嘶！” 倒吸凉气之声阵阵。 又是一枪爆头！ “这是——甩狙操作？预判对方走位，进行提前狙击！”一名记者满脸呆滞，惊呼着说道，“我的天，这诡术师竟是一名神狙手！” “神狙手？” 记者们也算见多识广，但眼前这一幕，着实令他们目瞪口呆。 提前预判，击中移动中的目标，正是神狙手的独有标志！ “嘿嘿，移动靶！刚才谁说运气的？现在也是运气么？” “五分钟解决战斗？不会是五分钟被解决吧……” “诶？刚才的嚣张呢？” …… 十诫的黑子也冒头，嘲讽起来不遗余力。 而更高兴的，则属数量最多的吃瓜群众。 谁赢谁输他们并不在意，最重要的是精彩。 眼下，那两记神乎其神的远程狙击，已然值回票价！ 精彩！太精彩了！ “走过路过莫错过，神狙手！” “神狙手以一敌十！” “倒下两个了，第三个会是谁？” …… 吃瓜群众们呼朋引伴，关注的人越来越多。 无论网络平台还是电视台，收视率都在向上狂飙，节节攀升。 而诡术师的支持率也在回升，已经接近三成，而且还在继续上涨！ “大家小心，对方是个高手！”玳瑁沉声大喝，提醒着其他人。 砰！ 枪声再起，玳瑁应声而倒，直挺挺地仰面倒地。 眉心中弹！ “什么？玳瑁都倒了？” “太精准了！” 记者们惊呆了。 “玳瑁行动迟缓，但遍身覆盖甲壳，连头上都头甲壳，防御力强大。”一名记者在镜头前解惑，“因此，在生存核心的算法中，只有击中眉心中央，才能算一枪爆头！” “嗯！”嘉宾点头，附和道，“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诡术师的狙击术相当了得，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这是一句废话。 是个人就能看出，诡术师的枪法简直出神入化，难用常理揣度！ 砰！砰！砰！砰！ 枪声绵延，回荡天地。 孔雀、蓑羽、雨燕、鹧鸪、溪鲵等，在冲杀而来的途中，一一应声倒下，再也动弹不得。 枪枪爆头，竟没有一记落空！ 真如同歌曲里唱得那样，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这样的狙击之术，震撼了所有观战者。 电视机前也沸腾了。 “强，真强！”男孩们眼冒精芒，“长大后，我也要当一名狙击手！” “太帅了！”女孩们都两眼发光，“嫁人就嫁诡术师！” “后生可畏啊！”一名中年男子感慨，忆往昔峥嵘岁月，“在我年轻时，可是……” “你？”妻子在旁拆台，“你当时被人家按在地上打，还得我帮忙呢！” …… 直播间中，同样讨论如潮，无数弹幕流过。 别说十诫的粉丝了，连他们的黑子也没法冒头，人数最多的吃瓜群众聊个不停，讨论着诡术师的强大！ 也难怪，诡谋的表现实在太夸张了！ “世上还真有神狙手？莫非，是传说中的凤凰小队里出来的？” “不会吧，那种级别的顶尖强者，会跑来当偶像？” “刚才谁说诡术师是软脚虾的？他们才是睁眼瞎！” …… 讨论不断，惊喜、震撼、佩服、膜拜，种种表情在弹幕中夹杂着流过，宣泄着每一人的复杂心情。 “你在哪？有本事别藏着，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猞猁咆哮，举枪乱窜，视线疯狂扫动，搜索着诡谋的踪迹，却是毫无头绪。 在哪？ 这是每一个观战者心头的疑惑。 无数摄像头笼罩之下，如同天罗地网，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发现诡谋的踪迹。 它好像消失了！ “啊？那是……” 忽然，所有人呆了。 他们视线直了，声音哑了，满脸惊骇，动弹不得。 诡谋现身！ 猞猁的身后，一道锈迹斑斑的身影漫步而来，如同无形无相的幽灵，又好似来自另一个空间，出现得那样突兀而诡异。 每个人的呼吸都凝滞了。 “你在哪？”猞猁咆哮嘶吼，浑然不知危险已在身后！ “在这！”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诡谋，这时忽然开口。 简单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啊？你怎么……”猞猁猛然转身，正要回击，视线中是一根乌黑的枪管！ 一柄重狙顶着它的额头，扳机已然狠狠扣下。 “不！”猞猁绝望咆哮。 砰！ 宿鸟惊飞，一团红光在脸上炸裂，猞猁仰头栽倒，生命值归零。 “嘶——”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浑身发冷，连弹幕都凝滞了片刻。 刚才那一幕场景，给人的冲击力实在可怕！ 而就在此时，又有惊变横生！ 轰！ 巨响炸裂，大地崩塌，诡谋的身后，一架机甲破土而出，双手抬起短铳，就要射击。 十诫的最后一架机甲——穿山！ 穿山以穿山甲命名，虽无法真的掘地而行，但却能掘土成坑，隐匿其中，作为后发制人的陷阱。 这是十诫最后的杀招，也是最后的颜面。 “嗯？是陷阱么？” 惊呼声连连，所有人本来就心弦绷紧，此刻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胜者会是谁？ 刹那见分晓！ 却见，诡谋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原地没动，双臂却灵活动作，重狙回甩朝向身后，枪口朝着穿山的额头，稳稳扣动扳机。 轰！ 枪声回荡，惊天动地！ 还是爆头！ “嘶——” 众皆噤若寒蝉，说不出话来。 诡谋徐徐转身，望着已化为一具“尸体”的穿山，重狙向上竖起，做了个枪口吹气的动作。 “呼……” 机甲并没有嘴，假枪更是不可能冒烟，但这动作却无比潇洒帅气，如同一幕电影画面，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太帅了！”久久后，一名女记者忍不住道。 其他记者纷纷回神，满脸狂热。 大新闻，这才是真正的大新闻！ 十诫栽了！ 诡谋以一敌十！ 神狙手！ 这每一个词，都足以点燃他们的新闻稿！ “支持率逆转，已经八成了！”天蓬笑得合不拢嘴，“除了一些死忠，其他人都被拉拢过来了。” 他看着直播间弹幕如潮，忽然一愣。 “诶，诶？黑屏了？”，天蓬敲了几下键盘，转头笑着道：“看得人太多，服务器都瘫痪了！” 赵潜表情淡定，倒也暗暗兴奋。 “再看看千度热搜。”他吩咐道。 “知道。”天蓬打开网页，忽地发出一声惊呼：“嗯？‘我要打十个’才排名第二！” “怎么会？第一是哪个？”夏兰闻言一惊，赶忙凑了上去。 “第一是——‘诡术师是谁？’”天蓬嘿嘿一笑，显然他是故意的。 “死胖子……”夏兰这才恍悟，重重拍了一下天蓬。 赵潜点点头，摩挲下巴。 看来，群众的胃口已被吊起来了…… 准备进行下一步么？ 他正思考着，天蓬却又惊声道：“赵哥，有情况。” “什么情况？” “十诫围住了诡谋！”天蓬一脸紧张道，“似乎在争执什么……” “争执？”赵潜一愣，“打开直播，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天蓬开了直播，脸色顿时一变，“啊？” “怎么了？” “加赛！”天蓬惊讶道，“他们要加赛！” “加赛？再来十次结果也不会变的……”赵潜一脸疑惑。 “不，不是枪战，而是白刃战！” “白刃战？” 第四十四章 历史重演？ 野战战地。 无数镜头之下，十诫机甲团团合围，拦住了诡谋去路。 “胜负已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诡谋声音沉着。 “是，我们输了，我承认！”儒艮双臂环抱，狡辩说道，“不过，你靠偷袭取胜，未免也太不光明正大了，胜之不武！” “不错！”猞猁疾声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取巧罢了，没什么真材实料……”鹧鸪也出言附和。 “取巧？”诡谋中传来一声冷笑，“同样的取巧手段，你们谁做得到么？” 十诫机甲都是一滞，驾驶员们满脸苦涩。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这方明显在强词夺理，但却是不得不为！ 他们这一趟是栽了！而且栽得难看！ 若不能扳回一城，他们实在不敢想象，今晚的新闻头条会是何等腥风血雨！ “再战一场！”儒艮之中，裴英咬牙的声音传来，“若这场也败，我们心服口服！” “再战？”诡谋语气平淡，“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一次，咱们换个刺激点的方式，”儒艮声音狂烈，“不用枪，用刀，——白刃战！” “白刃战？” 诡谋陷入沉默。 裴英观察对方反应，手心冒汗。 诡谋之中，马诩的手机响了。 “哦？”他翻开一看，是一条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 嗡！ 诡谋猛然抬头，徐徐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又一场战斗开始！ …… 第二战！ 唰！唰！唰！唰！ 无数摄像头聚焦，每一名记者都是屏息以待，眼神热络，满腔期待。 比赛尚未开始，收视率已是节节攀升！ 谁都清楚，如这般短兵相接，拳拳到铁的机甲搏杀，可是比枪战还要精彩百倍！ “选择生存核心和近战武器！”裁判员发号施令。 诡谋缓步上前，动作漫不经心，挑选了一柄血色匕首，拿在掌中把玩，忽上忽下。 “嗯？” 讶异之声回荡，很多人眼睛都直了。 “镭射匕首——血饮？啧啧，诡术师还真是……”一名记者满脸讶然，斟酌片刻才道，“艺高人胆大！” “一寸短，一寸险！”嘉宾点头赞同，“在近战中使用匕首，和合金战刀、重型战锤等长武器交手，那可是相当吃亏的。” 两人谈话小心，用词都很谨慎。 若是放在刚才那场较量之前，他们恐怕早已嗤之以鼻，斥责诡术师为门外汉了。 但眼下，就是傻子也知道，诡谋中的那位绝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是不是太儿戏了点？”也有记者不以为然，“以匕首对战，实在有点托大了。操作再强，匕首能干得过战刀？” “或许，是有什么特殊考量？”也有人在猜测，“镭射匕首虽短，但锋利且坚韧，杀伤力相当惊人。” 记者们议论纷纷。 由射程最远的“死亡嚎叫”，一下子换为杀伤范围最短的“血饮”，如此强烈的反差，令每一个人都满腹疑窦，无法理解。 不过，作为记者，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新闻么，闹得越大越好，越离奇越好！ 果然，收视率又涨！ 直播间中弹幕连连，无数人发表评论。 “可近可远？”有人惊叹，“诡术师真有这么厉害？若真是如此，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这说明，在诡术师的眼中，十诫不过是虾兵蟹将，根本不值得动用全力。”有黑子趁机埋汰十诫。 “既是狙击手，又是近战高手？我不信！这小子这么傲气，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就是！不过赢了一局，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十诫机甲必胜！” …… 反对之声也很多，十方众纷纷发力，大肆诋毁。 比赛尚未开始，话题热度已是疯狂高涨，无比火热。 “炫技么？”赵潜摩挲下巴，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自然明白马诩的盘算。 “这小子挺不错……”赵潜忽然觉得，在某些方面上，这个爱炫耀的家伙的确很适合成为明星。 轮到十诫选择武器。 他们不敢大意，人人精挑细选，或战锤，或战刀，或长鞭，或巨剑，选取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裴英脸色凝重，沉声道，“若不能扳回一城，咱们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是！”众人沉声轻喝。 “各位哥哥，这架诡谋的机甲专长应当是‘隐匿’，擅长潜形匿影……”方七叶低声叮嘱，“因此，与它遭遇前切记不可放松警惕，以免被偷袭，阴沟翻船。” “知道！” “知道！” 众人应答。 嗖！嗖！嗖！嗖！ 机甲弹射器疯狂回旋，一架架机甲破空飞掠，一一落地，溅起烟尘无数。 比赛正式开始！ …… “嗯？诡谋又不见了？” “第一场也是这样……” “莫非，是扶桑机甲的隐匿术？” …… 记者们面面相觑，低声交谈。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诡谋如同融化于空气，偌大机甲消失无踪，踪迹全无，了无痕迹。 实在诡异！ 摄像画面中，一架架机甲似野兽逡巡，来往搜寻，搜寻着诡谋的踪迹。它们谨慎小心，动作迟缓，不给诡谋丝毫可乘之机。 “这小子还真难缠，究竟躲到哪去了？” 儒艮缓步前行，胸口处碧芒回旋，道道超声波直射而出，在前方凝为巨大扇面，捕捉信息后回归。 在它的面前，一切伪装无所遁形。 儒艮斜扛战刀，不断地东张西望，但却一无所获。 “嗯？那是……”一名眼尖的记者惊叫。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手指指着屏幕，眼神呆滞，喉中发出咯咯之声。 “怎么了？”又一名记者循着手指看去，登时呆若木鸡。 很快，更多人也注意到了。 直播间中，一时间弹幕横行，风起云涌！ “背后，背后！” 弹幕在疯狂提醒，但儒艮中的裴英哪里能看得到？ “化身为树？拟态么？有点渗人呐……” “的确，这是什么技术？好恐怖！” “隐身么？隐身之术！” 弹幕议论，很多敲键盘的手指都在颤抖。 诡谋现身！ 它根本没有隐藏躲避，仅仅贴在儒艮身后的一棵巨树上，一动不动。 而诡谋的周身上下，其遍体图案竟和巨树纹络完全一致，不只有斑驳树纹，更有栖树而鸣的秋蝉，络绎上下的蚁路。 它身上的图案是活的！ 这不是保护色，而是和巨树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破绽，无懈可击！ 若非诡谋开始移动，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它。 “变色龙么？”一名记者惊叹，“也太可怕了！” “这种隐匿手段，足以将扶桑机甲的隐匿术甩开一百条街！”嘉宾满脸振奋，握拳说道“这个，才能称之为——隐身！这是哪个家族研发的新型技术？厉害了，真是厉害！” 其余记者附和，纷纷讨论。 而战斗并未停歇！ 诡谋脚下无声，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一步步靠近猎物的背后，悄无声息。 每走一步，其颜色就加深几分。 数步之间，它的体表化为深沉血红，极为醒目。 此刻，诡谋遍体猩红，体表纹络诡谲，如同滴滴鲜血直淌而下，整架机甲恍若染血屠夫！甚至，隔着屏幕，很多人都似乎嗅到了一抹血腥味。 仅仅几步，诡谋就由无迹可寻，化为染血屠夫！ 喋血形态！ 这一恍若浴血的形态，令每个人都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 寂静。 记者群，电视机前，直播间里，不约而同地陷入一种古怪沉寂。 嗖！ 诡谋由静而动！ 它健步如飞，几步窜到儒艮身后，左臂环抱，匕首横抹脖颈，刀锋直掠其喉管而过！ 刺啦！ 一抹血芒绽放！ 烟尘四起，儒艮直挺挺地倒地，面朝天空，似乎是死不瞑目。 一击则杀！ “——嘶！” 所有人都被镇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诡谋干脆利落的杀戮，配合着无相武装的外观变化，其凝聚而成的画面冲击力，令每个人都呼吸困难。 “十步杀一人，这也太帅了！” 又是那名女记者，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而这一声尖叫，仿佛惊醒了整个世界，激起沸沸扬扬的文字狂潮！ 记者们惊声交流，直播间中弹幕凶猛。 “太爽了！太爽了！有录像吗？我要留下来做珍藏！” “帅！帅！帅！真是帅！” “谁也别拦着我，从今天起，我就是诡术师的铁粉！不，钢粉！” …… 议论久久不息。 “大家注意了么？”嘉宾眼力毒辣，忍不住提点道，“刚才那一手看似简单，实则是机甲技——抹喉！” “抹喉？”记者一愣。 “嗯！”嘉宾点头道，“这一记抹喉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诡术师的操作显然已经炉火纯青！” 他的解惑，若是放在以往，必会激起一片讨论。 现在？却根本没人注意。 因为，在狂欢之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点。 ——又是儒艮！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方式，剧情却如出一辙：比赛开始不到五分钟，儒艮就被杀掉，而且是一击斩杀！ 不会历史重演吧？ 很多人冒出这个念头…… “该死，该死的！”裴英捶打键盘，满脸愤慨，又有一丝无力。 他已经感觉到，这人相当可怕，十诫恐怕凶多吉少！ 怎么招惹了这样一个杀神？裴英暗暗后悔。 第四十五章 机甲技万花筒！ 战斗继续。 “鬼鬼祟祟的小子，人躲在哪呢？” 溪鲵在河畔行走，视线四顾，战斧在身外回旋轮舞，寒芒闪耀。 其驾驶员相当机灵，选择河水为屏障，需要关注的方向就少了许多。 河水潺潺，映出溪鲵的倒影。 溪鲵倒影之上，却忽有一抹如血红色氤氲散开，越来越鲜亮，如同血染机甲，杀意凛然！ 轰！ 水花飞溅！ 诡谋自水中暴起，如同一头掠食的鳄鱼，裹卷着漫天水花和风浪，双臂抓住溪鲵，猝然发力，一下拖入水中。 噗通！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诡谋动作快逾闪电，等众人回过神来，仅能看到水面上的巨大涟漪。 片刻后，溪鲵被从水中拖出，生命值已然归零。 “太快了！刚才你看清了么？” “没有，看不清。” “我也没有……” 众人低声议论，后脊冒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机甲技——浪袭，效仿机械兽‘鼍龙’，可借河水掩护，力量刹那迸发，一击杀敌！”嘉宾呼吸急促，感慨说道，“先是‘抹喉’，继而‘浪袭’，这位诡术师懂得的机甲技还不少……” 但他很快就知道，何止是不少，而是车载斗量！ 咔！ 诡谋一步纵跃，自一块巨石后方窜出，双脚回旋如舞蹈，镭射匕首在身前画出一个鲜红浑圆，掠过两架机甲的脖颈。 血圆骤生骤灭，如涟漪激荡溢散，两架机甲倒地，再也无法起身。 ——圆舞！ 嗡！ 诡谋从天而降，竟是头下脚上，反身一记匕首横拉，血色线条笔直划空，动作刚猛凌厉，将孔雀斩杀。 ——悬斩！ “——嘶！” “呃！” “这也……” 阵阵咏叹调般的惊呼回荡，此起彼伏。 这些记者也算是见惯风浪的老油条，此刻却仿佛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每时每刻都充满新奇！ 诡谋正在用自己的双手诠释，何谓杀人的艺术！ 狙杀十人虽然震撼，但说实话，画面感太弱。 而在白刃战中，这一记记层出不穷的机甲技，令每一个人都心惊肉跳，惊叹不已。 “诡术师懂得机甲技也太多了，层见迭出！”嘉宾仿佛窒息，赞不绝口道，“简直就是——机甲技万花筒！” “机甲技万花筒？” “这称号不错……” 记者们纷纷点头，认可这个称号。 “看来，是我看走眼了，”赵潜点头，心中暗道，“这小子不错……” 本来，他觉得这套无相武装有些明珠暗投。 但如此看来，无相武装和马诩的种种机甲技可谓珠联璧合，两者叠加所形成的视觉冲击，简直可称“帅翻天际”！ 看现场反应就能一窥端倪。 连见惯风浪的记者们都目瞪口呆，普通观众就更不济了，一个个目眩神晕，惊叹不绝。 “机甲搏杀看得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得后背发凉……” “我也是，特别是那一记‘抹喉’，差点吓尿了！” “牛牛牛牛，真牛犇！老听人说‘刺杀的艺术’，本以为是故作高深，这回算是长了见识……” “机甲技万花筒？名副其实！” …… 弹幕如潮，议论不绝。 甚至，连辱骂十诫的评论都少了，诡谋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诡术师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十诫。 “诡术师是谁？？？？？” 不时有人询问，敲出一连串语气强烈的问号。 这一问题，让每个人都觉百爪挠心，恨不得将诡术师从机甲中拖出来，看个清楚。 “——月牙！” 虚空中，一道血色月牙绽放，横亘天地。 咚！ 最后一架蓑羽也轰然倒下，十诫全灭，无一幸免！ “比赛结束，生还者——诡谋！”裁判员的声音响起，回荡开来。 “这就……完了？” “太快了点……” “精彩，真精彩！” …… 每个人都意犹未尽，满脸回味之色，恨不得再来一场。 但他们都知道不可能。 原因无他，这对十诫太残忍了！ 十诫机甲横躺地上，驾驶员们却感觉好似躺在钢铁棺材里，表情萧瑟，心如死灰。 他们知道，就和当初他们踏着前辈尸骨上位一样，自己也成了他人的踏脚石。当然了，十诫不可能就这样完蛋，但必然元气大伤。 “该死的，怎么招惹到了这样一个怪物？”裴英无奈，心中怒吼。 …… “出来了，诡谋出来了！” 诡谋缓步走出，喋血形态已然消失，又恢复锈迹斑斑的模样，外表很不起眼。 但和来时的无人问津不同，此时此刻，各大电台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他，拍照声咔嚓不断。 记者们满腔期待，就等着采访了。 “诸位，抱歉。”诡谋徐徐站定，有低沉声音传出，“我有事要先走，就不接受采访了。” “啊？现在就走？” “别走，几分钟就可以了。” “就是就是，不会耽搁多久的！” …… 记者们的胃口都被吊起，肚子里塞满了问题，哪里肯放人？ 但诡谋执意离开，他们却也拦不住。 “诡术师，采访不行，露个面可以么？”一名女记者大声说着，脸上浮起一阵红晕。 诡谋陷入沉默。 “可以。” 似乎犹豫了一阵，许久后，诡谋中传来的声音。 所有人精神一振，无数摄像设备抬起，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满脸热切。 咔！ 驾驶舱半开，一名年轻男子沿着半开舱门走出。 “嘶——” 众人微微一怔。 此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简直是天生的“少女杀手”，完全符合大家对“诡术师”的形象期待。他站立于深秋的朔风中，头发和衣袂随风飘扬，身上散发出一抹如同与身俱来的潇洒气质，玉树临风。 一个字——帅！ “好帅！”女记者惊呼，犯花痴了。 “哎哎哎，我恋爱了……”电视机前，不少怀春少女大声尖叫。 咔！咔！咔！咔！ 照相声不绝。 每一名记者都知道，明天的头版头条是什么了！ …… “真骚包……”赵潜吐槽一句，满意地点了点头，“天蓬，按照原计划，一点点地抛出背景故事。” “是！”天蓬点头，敲击鼠标，将准备好的资料发出。 “背景故事？”夏兰闻言一愣，“什么故事？” “简单点说，”赵潜笑了笑，言简意赅道，“马诩，马家后裔，家财万贯，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从小十项全能，被当做接班人培养；他一心要成为机甲偶像，与父兄反目，如今被断了经济来源，日子困顿，却顽固地不肯低头。” “困顿？”夏兰满脸不解，纳闷道，“少爷哪里困顿了？还有，这父兄反目又从何说起？” “早说了，这是人设，又不需要真实。”赵潜摆摆手，笑着道，“自强不息的落魄贵公子，这样的人设更受欢迎。难道，你是想给公众展示你家少爷真实的一面？” “真实的一面？”夏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打了个哆嗦，连忙道，“不，不，不，这样挺好……” …… 接下来几日，天蓬按部就班地一点点爆料，舆论渐渐发酵，诡术师人气暴涨，红透了半边天！ “马诩”、“诡术师”、“机甲技万花筒”等，也是频频出现于千度热搜。 “嘶——一百三十七名！”夏兰瞪大眼睛，声音都有些变形，“这也太夸张了点！少爷，你已闯入机甲名人榜前两百，不，前一百五十名了！” “红了，我红了！”马诩挥舞拳头，笑得合不拢嘴，“赵哥，真不要签名？等我爆红了，那时再想弄到可就难了。” “别得意忘形，暂时的罢了。”赵潜哭笑不得，泼凉水道，“你如今在舆论风口，排名自然虚高。但你的铁粉还很少，若后面没有持续输出，人气会很快流失……” “持续输出？怎么持续输出？”马诩倒也听得进意见，赶忙问道，“赵哥，接下来怎么办？是要稳扎稳打，经营粉丝？” “不，那样太慢了。”赵潜摇摇头，握拳说道，“得趁热打铁，再冲一把！” “再冲一把？”马诩眼神疑惑，“具体……要怎么做？” “屠神证道！”赵潜凛然一笑，吐出四个字。 “屠神？找谁的麻烦？难道是前五十名的大神？”马诩精神一振，他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你不是一直看一个家伙不顺眼么？巧了，我也看他不顺眼。”赵潜嘿嘿一笑，沉声道，“就拿他开刀！” 马诩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失声说道：“是……李信？” “就是他。”赵潜点头。 “不错不错，”马诩一脸跃跃欲试，兴致勃勃道，“看他那装腔作势的熊样，早就想收拾他了！” “李信？”夏兰扶着下巴，忍不住提醒道，“李信是机甲名人榜前十，少爷在百名开外，咱们可没有任何交集。” “放心，他会主动来找咱们的……”赵潜一脸胸有成竹，又道，“天蓬，放出风去，就说马诩准备主攻电影行业！” “是，赵哥。”天蓬点头。 “还有呢？”夏兰疑惑，不由追问道。 “已经够了。”赵潜唇角微扬，浮起一抹意味深长。 “这样就行？”夏兰很不解。 这样就能引起李信的注意？影视明星那么多，这看上去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嘛！ 第四十六章 屠神证道！ 一切吩咐妥当后，赵潜再次潜心闭关。 依旧是——机甲改装！ “无相武装？”马诩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疑惑，“无相武装都这么完美了，还有改装的必要么？” 他是真的不解。 无相武装的变色能力是他亲自体验的，其隐匿效果堪称巧同造化，更是滴水不漏！ 在无孔不入的的摄像头下都能隐匿遁形，无相武装的能力近乎完美，哪里还有提升的空间？ “李信不是傻子，肯定不会选择和你野战搏杀。”赵潜眼中锐芒闪烁，“需要些新把戏才行……” “新把戏？”马诩心跳加速，眼神微亮，“什么新把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潜却不再解释，抛下这句话后，立刻着手改装。 一旦投入改装，他的眼中就没有了马诩，全身心都在诡谋的身上，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嗡！ 他的动作轻灵柔和，手指恍若无骨，十指舒张开来后，一根根银色导线在指间若隐若现。 那根根银色导线，竟比头发丝还要纤细，锋利且坚韧，闪烁着潋滟寒芒。 “导线？”马诩一愣。 “呼……” 赵潜吐出一口浊气，手指横抹于无相武装的表面，稍稍用力后，根根导线已深陷其中，隐没无痕。 再来！ 他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将导线一寸寸地覆盖无相武装，深深刻入其中。 “——神经网络？”马诩在旁观看，眼神流转，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一阵目瞪口呆。 神经网络！ 那千丝万缕的超细导线，如同一张神经网络，通达无相武装的每一寸，无所不包，无所不达！ “这个究竟是……”马诩窥出一点门道，但心头疑惑却更多了。 不过，他隐然有种感觉，这套无相武装将会更加灵活，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 与此同时，网上舆论持续发酵，愈演愈烈。 诡术师风头正盛，许多名人在接受采访时也难免会提及，说上几句看法。 不管背后真实的想法如何，大多数人都不吝赞美之词，“最有潜质的新人”、“未来的天皇巨星”、“前途无量”云云。 只有一个人的发声很不同。 “很有趣的对手，想要交手一下。” 一个全国直播的访谈节目中，赵潜谈笑风生，貌似不经意地说道。 他的发声，在当场就激起了轩然大波。 “交手？”主持人知道自己抓到猛料了，暗暗兴奋，“求生游戏么？枪战还是白刃战？” “求生游戏？那没什么意思……”李信神情淡然，摇了摇头，“罗哥或许也知道，我更喜欢机甲擂台赛。真刀真枪，近身肉搏，那种真实的机甲搏杀最能令我热血沸腾！” “机甲擂台赛？那可是一场视觉盛宴！”主持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看看了。” “我没问题，就看看对方怎么说……”李信莞尔一笑。 这无异于下战书！ 机甲擂台赛！ 几日之间，这封战书如同一篇檄文，传遍网络。 “真下战书了？这，这……”夏兰满脸不解，看着赵潜好似盯着妖怪！ 这也太妖孽了！简直是神机妙算！ “为什么？”她太过惊诧，忍不住问道，“李信堂堂名人榜第十，怎么会盯上少爷？” “就是，怎么回事？”马诩也一头雾水。 “很简单，人设重叠！”赵潜淡淡一笑。 “人设重叠？” “你们俩的人设接近，你却在方方面面都碾压他，”赵潜耸耸肩，“你窜起的势头又太猛，李信不警惕才怪呢！” “碾压？”马诩摩挲下巴，神情狐疑，“我怎么碾压他了？” “看看人设吧！” 赵潜扳着手指，一一分析。 “他是大族李氏的子弟，而你却来自最神秘的八大家族；他是腼腆男孩，你是落魄公子；他以手速闻名，却远不如你的‘神狙手’和‘机甲技万花筒’来得画面震撼；甚至不说别的，论外貌和身材，你也比他出色很多。” 赵潜耸了耸肩，笑道：“不同行当也就罢了，你要投身影业，你说他是不是火烧屁股？” “原来如此，”马诩了然地点点头，感慨说道，“人帅遭天妒啊……如果帅是一种罪，我已经罪恶滔天。” “……”赵潜无语。 “这些时日，给我好好修炼！”他仔细地一一叮嘱，“李信号称‘快手’，手速足有五百五十。再加上‘制裁’和‘回天’两大特长，论正面战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擂台赛空间狭小，无相武装的隐匿能力派不上用场，你会很吃亏。” “我该怎么做？”马诩问道。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很能听取意见。 “不想输的话，就给我潜心修炼，适应全新能力！”赵潜沉声道。 “新能力？无相武装的新能力？”马诩面露兴奋。 “废话！你以为这些天我在忙什么？”赵潜没好气道，“听好了，一定要给我灭了那狗娘养的绝望制裁！” “收到！”马诩敬礼，重复说道，“一定灭了那狗娘养的绝望制裁！” “很好！”赵潜点点头，“屠神证道行动，正式开始！” …… “随时恭候。” 诡术师的一句简单回复，如同一根火柴扔进了万吨炸药，一下引爆网上舆论！ 一方是实力新人，刚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十诫，风头正盛；而另一方，则更是以快手著称，机甲名人榜第十的老牌强手。 这两方的强强碰撞，自然是话题度爆表！ “诡术师”这个名号当然又火了一把，热度一路攀升，引来无数关注。 但伴随而来，却是骂声不绝！ 李信是机甲名人榜第十，底蕴雄厚，树大根深，其粉丝规模和水军数量，自然远远不是十诫所能比拟的。 甚至，其粉丝还有个响亮称号——信徒！ 几名头目登高一呼，无数信徒云集响应，对着诡术师的账号一通狂轰滥炸。 “真是胆大包天！赢了区区十诫，就敢挑战绝望制裁？哼，诡术师，你会尝到绝望的滋味！”有人一语双关。 “年轻人，成名不易，步子迈太大，扯着蛋就不好了……”有人阴恻恻地劝导。 “初生牛犊不怕虎？送你四个字——勇（zi）气（xun）可（si）嘉（）！” …… 相较于十方众，信徒可谓“才华横溢”，各种“引经据典”，言语老辣。 他们出言嘲讽，语气阴阳怪气，却都不约而同地故意忘了一点，——这场战斗根本是李信主动发起的！ 信徒的战术很简单，一方面打压诡术师的热度，而另一方面，也想以言语谩骂扰乱其心志，影响他在机甲擂台赛中的状态。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 …… 自发布消息后，马诩也加入闭关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会打开账号了。 至于重要的事情，自有夏兰负责转达。 “赵潜，我们收到了二十多家媒体的邀请函，想要承办这场机甲擂台赛。”夏兰禀报着，眉梢上扬，一脸喜不自禁，“有人开出了接近八位数的出场费！” “八位数？我的身价已经八位数了？” 赵潜没来得及回答，诡谋中的马诩突然插嘴，声音扬高了八度。 听声音也知道，此时的他肯定笑成了一朵花。 “有什么可得意的？说白了，你是沾了李信的光！”赵潜神情冰冷，再次充当“泼凉水”的角色，“不信你换个对手，看身价是几位数？想要提升身价，就给我继续训练！” “是！杀！杀！杀！” 声音回荡，诡谋大步突杀，遍身光影交错，机甲技纷涌而出，如同烟花爆炸，绚烂夺目。 “赵潜，那我们如何回复？”夏兰问道。 “不用多管。”赵潜摆了摆手，“比赛需双方同意，何况，人家看的都是李信。放出消息去，时间、地点、承办方都由李信来决定，咱们是后辈，可不敢越俎代庖。” 他嘿嘿一笑，又道：“你负责收钱就行，其他事情就让李信去操心吧！” “是！”夏兰退下。 继续训练！ 风声猎猎，流光闪耀，李仪的瞳中倒映出重重幽光，看的眼花缭乱，暗暗心惊。 “很不错，有自己的灵魂。”他忍不住赞叹一句。 据大衍的说法，每一名真正顶尖的机师，都有独属自己的“灵魂”，也就是独树一帜的战斗风格。 机甲技术可以训练，而风格却好似扎根于血液，无法训练，也难以模仿。 马诩性子轻浮，行事放浪不羁，但这一抹不羁融入机甲，却化为一种独特的战斗风格！ 他的战斗风格和诡谋一脉相承，和无相武装相得益彰，而“诡术师”这个称号，更是似乎为他量身而做！ 马诩的风格，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诡”，卓诡变幻，诡秘莫测！ 甚至，赵潜就站在这里，观察它的一招一式，以自己的思想拆招，居然都完全做不到！ “一招一式，奇诡难料！若能扬长避短，好好发挥这一特长……战胜李信绝非难事！”赵潜暗暗点头，唇角一抹冷笑浮起，“李信，等着吧，我可是很记仇的，恩仇必报！” 第四十七章 霸气侧漏的出场 “机甲擂台赛资料如下：下月初，帝都，五棵柳机甲馆，承办方是企鹅直播，出场费是……” 夏兰手持着比赛章程，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神情复杂。 她很高兴，但也暗藏忧虑，手指微颤，显得十分紧张。 “嘿嘿，我的诡谋早已饥渴难耐了……”马诩却神经粗大，捋臂将拳道。 “马诩，路都铺好了，”赵潜最为淡定，沉声叮嘱道，“是扶摇而起，还是一败涂地，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赵哥，你还不信我？”马诩踌躇满志，猛地挥了挥拳头，摇头晃脑地吟诗道，“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 赵潜哭笑不得，摇头叹道：“是剃头匠的台词！” “啊？我是听着豪迈，就随手拿来用了。”马诩一愣，挠了挠头，“那我再换一个，老夫聊发少年狂……” “……”赵潜撇撇嘴，无语问苍天。 …… 五棵柳机甲馆。 万人广场座无虚席，观众台上人头攒动，场面蔚为壮观。 “不忘初心，心信相印！” 一人忽然站起，口号响亮。 口号回荡，初始还零零星星，但应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呈山呼海啸之势，席卷整个机甲馆！ “不忘初心，心信相印！” “不忘初心，心信相印！” “不忘初心，心信相印！” …… 万人呼喝，口号声震耳欲聋，机甲馆中都是谁的粉丝，已是一目了然。 主持台上，三位主持人谈笑晏晏，时而评论，拉动着现场气氛。 三人都是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两男一女，——董暮，公孙仓，崔依人。 “今天观众可是热情如火，咱们坐这么远都能感觉得到……”崔依人巧笑倩兮，“难得和两位专家同台，我可得好好地挖个坑！” “哦？”公孙仓眉毛微挑，配合地说道，“依人小姐挖坑，知道是坑我也得往里跳。”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崔依人捂嘴一笑，“两位预测一下，这场较量谁会胜出？可不能随口一说，要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诡术师号称‘机甲技万花筒’，技术全面，观赏性十足。”公孙仓深谙欲抑先扬之道，语锋一转，“不过，他过于追求华丽，难免华而不实，真正的战力恐怕要打个问号。” “说的是，诡术师华而不实，外强中干！”有粉丝跟着起哄。 “这么说，你看好李信？”崔依人追问。 “真刀真枪的战斗，绝望制裁显然更胜一筹。”公孙仓点头，语气笃定。 “董哥，你怎么看？”崔依人转头，又询问另一名主持人。 “就机甲属性而言，绝望制裁属战士型机甲，诡谋则倾向刺客型机甲。”董暮思忖片刻，中肯地评价道，“诡谋更适合野外袭杀，而非狭窄的擂台。这场较量对诡谋是不利的，譬如它的变色能力就派不上用场……” “呜~~” 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粉丝们可不愿听到绝望制裁占了便宜的话，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董暮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我看好绝望制裁。” 公孙仓和董暮的出发点并不一样，公孙仓是墙头草，见李信粉丝众多，就选择讨好李信；而董暮则是就事论事，并不偏向任何人。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人都不看好诡谋。 “两位专家都不看好诡谋？”崔依人浅笑一声，带些俏皮道，“既然这样，我就投诡谋一票！” “理由呢？”公孙仓不怀好意道。 “在诡术师战胜十诫时，似乎也没人认为他能胜出……或许，诡术师能再次创造奇迹？”崔依人是女人，当然能更加感性。 “那不是奇迹，而是神迹！” “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呜~~” 观众台上喝倒彩大作，如闷雷滚滚，震天动地！ 崔依人不敢再说。 她心中暗惊，这李信的粉丝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偏执得可怕。 “机甲进场！” 还好，两架机甲陆续进场，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替她解了围。 绝望制裁出场。 咔！咔！咔！咔！ 无数探照灯光柱聚焦，绝望制裁遍体棱角分明，光滑机壳折射出迷离幽光，如同古之猛将漫步沙场，寒芒流溢，气势恢宏！ “战斗机甲——绝望制裁，” “高20米，重25吨，属中型机甲；” “级别，骁果三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制裁：来自核心科技——‘制裁之臂’，右臂上加载了一种特殊的能量震荡装置，出拳抡锤时可生出重重震波，如同武侠小说中的多重内劲，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回天：磁暴战锤——‘回天’，锤面上有‘电磁爆炸’的效果，有如神话传说中的‘雷公锤’，可驾驭雷霆！磁暴威力巨大，还能干扰电子信号，影响对手机体的行动。” 公孙仓大声呼喝，声音高亢，语气抑扬顿挫。 他的解说不算专业，但很有感染力，能调动观众的情绪。 “李信，李信……” 欢呼声响起，如山呼海啸，席卷开来！ 绝望制裁上台。 下一个出场的，则是诡谋。 “战斗机甲——诡谋；” “高22米，重25吨，属轻型机甲；” “级别，骁果三星；” “机甲特长暂时未知，但应当是一种变色的能力，可隐匿于环境，遁影藏形，无迹可寻。” 董暮沉稳地介绍，并不故作高深。 “呜~~” 喝倒彩的声音回荡，同样是如雷贯耳。 就在此时，一曲恢弘配乐响起，萦绕于整个五棵柳机甲馆，千回百转，久久不绝。 那是一首众人从未听过音乐。 其曲调沉郁，节奏酷烈，黑暗、森严、狂傲、霸道，如同暴君出行，睥睨万物！ “这是什么音乐？” 不知为何，众人都感觉有些心悸，头皮麻烦。 恢弘乐声中，诡谋徐徐登场。 “嘶——” 倒抽凉气之声不断。 诡谋的形态不再是一身铁锈，也非一袭血染，而是化为深不见底的幽黑！ 却又不止是黑暗！ 诡谋通体幽黑，如同披着一袭黑袍，无数髑髅自黑袍深处忽隐忽现，瞳孔赤红，下颚张合，似乎还在桀桀怪笑。 诡谋漫步，踩着低音弦乐的节拍，如死神巡游，游走于深邃永夜！ 诡谋的独特形象，伴随着那黑暗沉郁的音乐，渲染出一种恐怖深沉的气氛，令每个人都觉毛骨悚然。 喝倒彩的声音小了下来，人人为之震撼屏气凝神。 “效果不错，”赵潜环顾一圈，面露淡淡笑容，“——你对黑暗面的力量一无所知。” 这一曲配乐，正是《星球大战》中黑武士的出场音乐，鼎鼎大名的《帝国进行曲》！ 在赵潜原来的世界，帝国进行曲可谓享誉盛名，曾经震撼了整整一代人。 而他也以同样手段，震慑了整个五棵柳广场。 余音袅袅。 直至诡谋走上机甲擂台，乐声偃旗息鼓，众人才如梦方醒，满脸悚然。 这一出场，可谓是霸气侧漏！ 而且，那首乐曲竟是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邪性，令人心悸。 “刚才是什么乐曲？”崔依人一脸惊诧，忍不住道，“恕我孤陋寡闻，好像从未听过。” “是新乐曲！”雷逊回味一阵，面露迷醉，“不知是哪位乐曲大师所做？精彩，相当精彩！” 他斟酌片刻，感慨说道：“此曲黑暗幽邃，恢弘大气，情绪饱满且极富感染力！乐曲配合诡谋的一身幽暗光影，似乎勾勒出一幅黑暗之王君临天下的画卷，令人战栗，震慑心扉。” 他用词讲究，言语老道，寥寥数语，就说出了众人无法表达的感觉。 众人感同身受，纷纷点头。 “噱头罢了，”公孙仓定了定神，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老话，过于追求华丽，无异于舍本逐末……像这样的机甲，往往华而不实，徒有其表。” 他的解说水准远不如雷逊，却混得比对方要好得多，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懂得讨好粉丝。 眼下的对局，要偏向哪一方，用屁股都能想清楚。 “说的是，诡术师虚有其表，不堪一击！” “外强中干！” “鱼质龙文！” “色厉胆薄！” …… 果然，公孙仓抛出一个引子，无数附和响应，回荡不绝。 如同成语接龙，一个个不堪的形容词抛出，语气轻蔑，攻击不绝。 观众们已从最初的震撼情绪中抽离出来，自然不肯承认刚才被震慑，纷纷报复性地以言语回击。 诡谋淡然而立，面对枪林弹雨般的言语轰炸，只是一言不发。 “这就是李信的粉丝？听说号称‘信徒’？挺厉害的么……”赵潜双臂环抱，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过会让他们知道，何谓——信仰崩塌！” 他戴着一副面具，眼神平静，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 “赵潜，我算明白你为何戴面具了。”夏兰苦笑一声，“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啧啧，真是可怕……” “放轻松点，”赵潜淡淡一笑，“被万人谩骂有多痛苦，打万人耳光就会有多痛快！忍过暂时的痛苦，过会你就痛快了。” “打万人耳光？”夏兰舔舔舌头，忽然心生期待。 第四十八章 视觉陷阱 赛前准备。 “双方请出示武器！”擂台之上，裁判员沉声道，“在机甲擂台赛的过程中，只准使用出示过的武器。一旦使用其他武器，就以违规弃权论处！” “我的武器只有一个，磁暴战锤——回天。” 铿锵之声回荡，绝望制裁踏步上前，语气淡然，气度幽深。 “你呢？”裁判员转头道。 “我没有武器。”诡谋抬起右臂，拳头猛然握紧，“拳头就是我的武器。” “拳头？”裁判员闻言一愣。 他主持的擂台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都见过，唯独没听说过用拳头作战的。 拳头？拳头能打破机甲外壳么？ 而观众台上，已有怒骂之声响起。 “太嚣张了！” “哥们，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口气真大，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 “不用武器？”董暮摩挲下巴，面露狐疑之色，“据我所知，在野战战场上，诡谋是以镭射匕首对敌……匕首可一击毙命，但仅靠拳头想要击破机甲，恐怕三五十拳也难见成效。” “三五十拳？”崔依人眨了眨眼，“若被回天正面击中呢？” “正面击中的话，一击就倒。”董暮沉声道。 “这么看来，”公孙仓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诡术师是享受在这场比赛，并不看重胜负。” 他说得很隐晦，但观众中不乏机灵人，很快就回过味来。 公孙仓的言下之意很简单：诡术师本就没准备获胜，而想借助着这场比赛，好好地蹭一把李信的人气！反正他不用武器，就算输了，也有十足借口。 “蹭人气可耻！太丑陋了！” “下作，真不要脸！” “脏，真是脏！像这种心怀叵测的人，就该逐出机甲圈子！” …… 谩骂不绝，汹涌呼啸而来，铺天盖地！ 董暮皱了皱眉。 他很不喜欢公孙仓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断，何况，他还抹黑了其中的一方。 当然，董暮也知道，这些小动作，其实是公孙仓安身立命的本钱。 谩骂声中，擂台之上，两架机甲遥遥对峙，蓄势待发。 “开始！” 裁判员一声叱喝，自己则向后退开。 嗡！ 绝望制裁五指跳跃，战锤于双臂回旋，舞出一个凌厉圆弧后，横亘于面前，可攻可守，堂堂皇皇。 这一操作潇洒流畅，动作如飙发电举，一气呵成！ 一下子，观众的热情被点燃，无数赞叹和惊叫回旋。 “机甲技——涡流！好帅，帅翻了！” “信哥哥，我爱你！” “干掉诡术师，别给他任何机会！” 而擂台的另一方，诡谋却是不动如山，没有任何动作。 “——河曲形态！” 四个字徐徐响起，回荡开来。 …… “嗯？”崔依人轻呼一声，声音惊愕，带着些许颤抖，“这，这是什么？这架诡谋……怎么会？” 她那因惊愕而变形的声音，立刻引来无数注目。 其他人也转头望去，夸赞爱豆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抽气之声。 “怎么搞的？诡谋去哪了？这又是个什么玩意？机械兽？” “这也……太夸张了点！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水，水人？” …… 观众台上惊呼不断，无数目光聚集于擂台的另一方，眼神震撼。 仅是一刹，诡谋竟化为一头巨大水人！ 其遍身上下都是青碧之色，可见波澜纷涌，水流激荡，时而溅起一抹抹雪白，波纹溢散，真实得无可言喻！ 诡谋周身已看不出半点机甲痕迹，而仿佛是水做的骨肉。 “水人？怎么回事？”公孙仓惊呆了，他搜肠刮肚，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也太真实了！”董暮吐出一口浊气，“这种尖端科技，恐怕领先了扶桑的隐匿术整整一个纪元！” “董哥，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崔依人满腹疑窦，忍不住请教道。 “扶桑那差点被吹上天的隐匿之术，说白了，只是藏身于黑暗。”董暮的声音颤抖，语气狂热，“但诡谋的变色却可融入任何环境，且隐匿效果天衣无缝，根本无迹可寻。还有这栩栩如生的水人形态，真实得令人窒息，看不出半点破绽！” 他咽了口唾沫：“这不止是‘隐身’，更是‘变化’！这样看来，它想化身为其他机甲，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这么厉害？”崔依人满脸惊诧。 “还不止！”董暮摇摇头，款款而谈道，“大家看看，水人表面的每一滴水都是活动的，和真实的河流没什么区别。知道这能说明什么么？” “说明什么？”崔依人道。 “说明其变色能力不止真实，而且变化的速度极快，快得肉眼难辨！”董暮沉声道，“其变化速度，至少已在零点几秒！” “这老头，倒是有点见识……”赵潜暗暗点头。 “分明是毫秒级！”大衍械手傲然道。 赵潜在无相武装中植入的根根导线，确实如马诩所猜测，是机甲的“神经网络”。在神经网络的信号操控下，其变色的速度快了百倍不止，而且随心所欲，变化如神！ “——嘶！” 观众台上鸦雀无声。 说实在的，他们听得并不太懂，但这不妨碍他们深感惊心动魄！ 的确，这种变色能力的技术之高明，实在耸人听闻！ “咳咳，”公孙仓咳了两声，终于抓住了插话的机会，“这水人形态的确漂亮，不过也只是奇技淫巧罢了……仅仅颜色变化，能用于战斗么？” 董暮皱了皱眉，“奇技淫巧”这个评价，让他很不舒服。 他知道，这绝对是一种强大的尖端科技！ “我觉得，或许能够。”董暮沉声说道。 “既然这样，咱们拭目以待。”公孙仓心中恼火，脸上却一脸平淡。 对方资格远比他老，他被驳了面子，也不敢随意还击。 嗡！ “——劈山！” 绝望制裁踏步奔袭，一记重锤狠狠砸落，伴随着雷鸣和风啸，势大力沉，如同天雷砸落！ 轰！ 擂台一震，连观众们都觉得屁股发麻。 “——圆舞！” 诡谋动作灵活，身躯回旋，轻灵如意地避开了巨锤，五指握拳，紧接着欺身猛进…… 嗯？ 是前进？还是后退？ 众人正凝神看着，忽然表情一凝。 “怎么了？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觉得眼晕，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们居然看不出是进还是退？ 同样的，绝望制裁也呆了一刹，不知该如何应对。 嘭！ 一声巨响，绝望制裁挨了一记重拳，连退几步，摇摇晃晃。 “刚才是怎么了？”崔依人满脸疑惑，禁不住问道，“我好像眼花了，是某种错觉……” “不是错觉！”董暮摇摇头，面露沉吟，“似乎是……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我没看清……”公孙仓狡猾地说道，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看不懂。 观众席上同样也一片哗然。 “刚才你看清了么？” “没看清！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好像眼花了一样……” “眼花？在场这么多人，会同时眼花么？” ……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诡谋却更加不客气，各种机甲技纷至沓来，动作轻灵华丽，诠释着它机甲技万花筒的强大造诣！ “——无量！” “——绞噬！” “——寸崩！” “——回潮！” 诡谋形如鬼魅，动作挟裹着雷暴巨鸣，周身光影折转，机甲技衔接，层出不穷。其动作诡谲难料，一招一式似虚似实，肉眼根本无法判断其轨迹，防不胜防！ “杀！”绝望制裁战锤狂舞，但动作了无章法，居然犹如门外汉一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咚！咚！咚！咚！ 巨响绵延，诡谋忽进忽退，拳加，绝望制裁也不知挨了多少记，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这架诡谋……好强啊！” “不可能！这也太强了点！” “怪物，根本就是怪物！” …… 所有人都惊呆了，表情如蜡像，震惊得无可附加。 在开赛前，绝没人能料到，这场擂台赛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哪是战斗？根本是绝望制裁被按在地上摩擦！ 公孙仓更是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那自以为是的预判，被现实狠狠了甩了几记大耳光。 “究竟是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起，每个人都满腔疑惑。 诡！ 诡谋动作诡谲，一招一式间都透着一个“诡”字，奇诡难测，无法判断！不知为何，偌大的一架机甲，其动作幅度巨大，但众人竟看不透它是进是退，向左向右！ 它有时大步向前，却给人一种向后的错觉；向左回旋时，却又仿佛在向右穿行！ “眼睛在骗人！”有人忽然道，“或者说，诡谋在欺骗我们的眼睛！” “真是这样！但究竟怎么回事？” “晕了晕了，我快晕了……” “又是变色技术么？这技术也太可怕了！” …… 讨论之声不绝。 “我明白了！”董暮一直紧盯着诡谋的动作，许久后，忽然想通了什么，惊呼出声，“原来是这样！” “是……怎么回事？”崔依人问道。 “视觉陷阱！”董暮吐出四个字。 “视觉……陷阱？” 全场目光聚焦而来，纷纷望向董暮，眼神疑惑。 第四十九章 迷惑 “视觉陷阱？”崔依人闻言，眉头微蹙，回忆着说道，“我倒看过些视觉陷阱的图片，如假螺旋、褪色图像、静态运动等……这些图片可欺瞒人眼，扰乱感官，形成强大错觉。” 她追问道：“诡谋的身上，莫非也是类似的东西？” “原理近似。”董暮微微颔首，沉声说道，“但诡谋身上的视觉陷阱更加高端，如同一种顶尖的光影艺术，严丝合缝，深不可测！导播，将镜头聚焦在诡谋的身上，慢放它身上的水纹。” “水纹？”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 董暮的命令下，摄像头移转，镜头聚焦。 “诸位请看！”董暮起身指着水纹，瞳中精芒闪烁，“诡谋在动作时，周身水纹也似被风吹拂，生出阵阵涟漪。依照常理，若它前进，水纹就会向后，反之则是向前。但在诡谋的身上，所有水纹都是反过来的！” “哦？还真是这样！” 众人听董暮解释，也瞧出一丝端倪，惊呼声连连。 “一处两处，或许还没什么感觉……”董暮眼神热络，沉声道，“但诡谋浑身的水纹都在有序变化，形成一个有机整体，营造出一种强大的视觉错觉，欺瞒人的双眼！正是这个缘故，我们的眼睛被欺骗，无法捕捉其真正动态！” “还有这种技术？”众人呼吸凝滞，说不出话来。 “依我看，诡谋身上还不止颜色变化……”董暮眼神凌厉，款款而谈道，“其机甲关节也和普通机甲不同，变化灵动，虚招迭出，一招一式虚实交错！恐怕，即使没有这一层伪装，诡谋的机甲技也是诡谲难测。” “我明白了！”崔依人惊呼一声，“怪不得诡谋不用武器了！武器无法变色，反倒会显露它的踪迹，更易追踪。” “正是！”董暮点点头，总结地说道，“在野战战场上，诡谋所展示的能力，是——‘隐匿’！而在这擂台之上，它又更进一步，展示的是——‘迷惑’！” “迷惑？” 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 “啧啧，这老头眼光太毒了！”赵潜感叹一声，暗暗钦佩，“这还不到十分钟，居然让他看透了七八分……” “真厉害，不明觉厉啊……” “这变色科技是哪来的？也太可怕了！这是技术碾压！” “难道是来自马家的技术？” …… 观众台上议论纷纷。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令所有人心悦诚服，同时也深感心惊胆颤。 隐匿？迷惑？视觉陷阱？这种种尖端科技，不止匪夷所思，也是闻所未闻！ 这架诡谋未免也太强大了！ 紧接着，又有一抹别样的气氛弥散。 这架诡谋如此强大，绝望制裁岂不是凶多吉少？ 很多人都冒出这样的念头。 而事实也是如此。 擂台上，诡谋的动作如流水无相，倏而在前，忽而在后，奇诡攻势绵延不绝，令对手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幸而它用得是拳头，否则绝望制裁已被打倒了十次以上了！ 饶是如此，它的处境也是苦不堪言。 绝望制裁转攻为守，只能严守要害，勉力防御。 “既然这样，能不能反向思维一下？”公孙仓出谋划策道，“观察诡谋身上的流水之痕，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太慢了。”董暮摇摇头。 “太慢？”公孙仓不解。 “你和别人打架时，每一拳打出，会事先想好招式么？”董暮问道。 “当然不能！”公孙仓摇摇头，“那都是自然反应……” “机甲战斗和人类搏斗是一样的，需要多年训练，培养出本能般的反应！”董暮做了几个出拳的动作，“一攻一守，见招拆招，这都要成为本能，能下意识地做出应对！若还要靠脑袋去想，你早就慢了一拍，被人家拳头砸脸上了。” “哦……”众人恍然大悟。 “李信以快手著称，操作快速，反应迅捷。”董暮再次摇头，唏嘘叹息道，“但在这场战斗中，他的反应倒成了累赘，令他进退失据。” “唉……” 看台上唉声叹气不断。 公孙仓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奇淫巧技罢了，即使诡谋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奇淫巧技？”董暮再次皱眉，忍不住反驳道，“这是诡谋的机甲特长，难道绝望制裁就没有？它的制裁和回天，难道不也是强大能力？若我看的没错，这套变色装备需要的操作，反倒是更加精细……” 公孙仓理屈词穷，哑口无言。 “的确是好眼力！”赵潜点头，暗暗夸赞。 在他看来，李信的“快手”称号，不过是一句笑话。 操作也分有效操作和无效操作，李信仅仅是手指较快，无效操作相当多。所谓的手速“五百五十”，更多是一种吸引眼球的手段。 论操作水准，马诩绝对在李信之上！ …… “——你打不到我的！” 绝望制裁防守严密，发出声声压抑的咆哮。 以往的战斗，都是它给别人带来绝望，而这一次，则是它自己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我并不弱于他，若不是这该死的变色技术……” 李信满腔愤怒，心中破口大骂。 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一个曾被他一脚踩进泥泞的小人物。 “不好！”李信视线游走，发现自己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已被逼到墙角。 “不能输！” 他眼神凶狠，脑袋极速转动。 嘭！ 又是一记重击。 “呃！” 绝望制裁挨了这一记，身体重心大失，脚下一个踉跄，似乎要一头栽下擂台。 “小心点！”诡谋赶忙伸手，拉了对方一把。 就在此时，惊边陡生！ “——旋扫！” 绝望制裁一声咆哮，猛然抡锤回旋，竟趁着诡谋拉自己的当口，一记横扫扫出。 电火咆哮，化作一道雷霆风暴，席卷八方！ “啊！” 惊呼声四起。 咔！咔！咔！咔！ 诡谋跌跌撞撞地后退，右肩已经耷拉下来，其上的流水痕迹完全消失，化为原本的锈迹斑斑，不时有电火花激荡，忽闪忽灭。 “啊？”崔依人惊呼一声，忍不住道，“这，这不违规么？” “这……”董暮神情复杂，摇头道，“擂台赛里并没有这方面的规章制度，不过，诡谋是伸出援手，绝望制裁实在有点欠缺风度。” “欠缺风度？”峰回路转，公孙仓一脸兴奋，不以为意道，“所谓‘兵不厌诈’，在真刀真枪的机甲擂台赛上，哪有什么风度可言？” “加油，干掉诡术师！” “趁胜追击，灭了诡谋！” “绝望制裁，别给它任何机会！” …… 观众们士气大振，纷纷加油。 在他们的眼中，哪有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偶像能赢就行！ 一时间，才刚伸出援手的诡谋，却好似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 “——劈山！” “——圆抡！” “——重击！” 绝望制裁反守为攻，战锤裹挟着磁暴轰鸣，一路狂轰猛击，电磁闪耀，雷光飞溅！ 诡谋右臂损伤，本来滴水不漏的伪装出现了破绽——一处突兀黑暗。 而绝望制裁毫不客气，紧盯着那处黑暗，战锤直击猛攻，它要趁病要命！ 这一次，轮到诡谋一路溃退。 “对不起，我要赢！” 终于，绝望制裁抓住了一处破绽，战锤力劈而下，战锤落下之际，还不忘抛下一句义正言辞的台词。 这是李信想好的谢幕词，也是他为明天的自己准备的头条。 “赢了！”他心中暗喜。 可惜，李信高兴得太早了。 “这话，刚好是我想说的……” 就在此时，诡谋耷拉的右臂猛然抬起，一下托住了绝望制裁的锤柄，令其无法下落。 “什么？” 哗然之声冲天而起。 而趁此空档，诡谋左臂直击，轰向绝望制裁胸口的控制核心！ “是装出来的！”董暮惊呼一声，大声道，“诡谋刚才右臂受损，根本是他将计就计，设下的一个陷阱！其目的，就是为了攻破绝望制裁的控制心核！” “我的天！”崔依人尖叫一声，不由道，“它的伪装也太真实了，看不出丁点破绽，无懈可击！” “这也……”公孙仓脸庞扭曲。 他想指责两句，却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兵不厌诈”，这时候发难，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嘭！ 巨响声中，绝望制裁连退数步，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却并未倒下。 诡谋是用拳头攻击，虽然打中要害，但在力量上弱了一筹，损伤十分有限。 “还需一拳才行。”董暮沉声道。 他知道，马诩当然也知道。 嗡！ 诡谋欺身前冲，右拳五指握紧，一拳狠狠击出，目标依旧是控制心核。 与此同时，他左拳加速，砸向绝望制裁的的脑袋。 “我不会输！” 李信怒声咆哮，手指敲击噼啪作响，不顾左拳的攻击，着手防御机甲的胸口心核。 就在此时，诡谋的左拳猝然亮起，有万丈光芒迸发，似乎酝酿着狂暴无俦的能量！ “假的，是幻象！”李信一惊，理智在疯狂咆哮。 但是，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手指连续敲击，双臂上移，挡下那光芒万丈的一拳。 就像看到强光会眨眼，这操作已成了一种本能。 李信面露绝望，闭上双眼。 轰！ “胜者，诡术师！” 裁判员的声音回荡。 第五十章 打万人耳光 寂静！ 五棵柳机甲馆中，全场万人鸦雀无声，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绝望制裁败了？ 面对一架赤手空拳的机甲，它竟是一败涂地，没有半点借口！ 令观众们震惊的，还远不止如此。 诡谋的光影伪装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惟妙惟肖！ 那右臂上锈迹斑斑的痕迹，那不时溅射的电弧火花，还有机体下若隐若现的残破线路，全都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破绽。 谁能料到，这居然是一个陷阱？ 每个人想明白后，都觉得心底发寒。 冷场，这是真正意义的冷场！ “蔫了吧？刚才不是挺嚣张的么？” 夏兰纵目远眺，环顾一圈，扫过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面孔，感觉扬眉吐气，浑身无比舒坦。 她心情愉悦。 这就是赵潜所说的“打万人耳光”？ 这种感觉，堪比炎炎夏日里来上一口牛奶香草刨冰，每一根毛孔都散发着惬意，滋味妙不可言！ 一个字——爽！ “痛快，真痛快！”夏兰满脸明媚笑意，忍不住低声道，“赵潜，感觉怎样？” 赵潜斜瞥她一眼，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淡淡道：“明知故问。” 眼前这一张张震撼面孔，也着实令他通体畅快，成就感爆棚！ …… “我听说，马诩——也就是诡术师——想投身电影行业，看来这条路很适合他。”崔依人回过神来，娇笑着说道，“如此传神的演技，我给他九十九分，扣一分是怕他骄傲。” 作为专业主持人，她相当精明。 眼下显然不是评论胜负的时机，崔依人故意称赞诡术师的演技，移转话题。 “……”公孙仓状若痴呆，嘴巴张了一阵，却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不遗余力地贬低诡术师，现实却反手给了他几记耳光，声声响亮耳光几乎将他给打懵了。 “这下麻烦了，”公孙仓心中惴惴不安，“我不会是得罪了一位新兴巨星吧……” “诡术师么？”董暮轻声感叹，“这个‘诡’字实在贴切，名副其实！” 不同于普通观众，他看得更深。 眼前这架诡谋，的确如同一名诡术师，借助着光影变幻，依靠着层出叠现的机甲技，凭借着不动声色的算计，将每个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尤其是刚才的将计就计，其手段缜密，环环相扣，将在场万人都被蒙在鼓里，直至揭晓的前一刻，也没人能看破这个“魔术”。 “厉害，真厉害！”他暗暗折服。 啪！啪！啪！啪！ 掌声响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个鼓掌的，居然是还倒地未起的绝望制裁。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信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抹浓浓赞美，“马诩，这一仗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赵潜闻言，不由脸色一寒。 “倒是个聪明人！”他撇了撇嘴。 李信败了这一仗，人气难免会下滑，但他经营多年，死忠众多，底子摆在那里，不会伤到根本。 而且，诡谋的表现过于抢眼，吸引万众目光，倒令绝望制裁的惨败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李信败而不乱，保持了风度，还出言夸赞，说不准在媒体运作下，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多谢前辈指教！” 诡谋作揖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马诩语气诚恳，徐徐道：“李哥实力强劲，我能获胜只是侥幸，运气好罢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李信都这样表态了，马诩当然也得虚与委蛇。 风向转的太快，在场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还在剑拔弩张，怎么这么快就其乐融融了？ “合个影怎么样？英雄惜英雄，战后把臂言欢，也是一桩美事。”崔依人很会来事，轻笑着说道。 “多别扭！”夏兰面露鄙夷，“这就是娱乐圈？人前勾肩搭背，人后勾心斗角……” “精辟！”赵潜哑然失笑，摇摇头道，“放心，李信不会照相的。” 果不其然，李信的歉意苦笑响起。 “抱歉，看样子是不行了……刚才的战斗中，驾驶舱出了些故障，无法打开。不如这样，让咱们两架机甲拍张照？” “当然可以！” 咔擦！ 这张照片，最终成了机甲擂台赛的落幕。 “你怎么知道的？”夏兰捂嘴，满脸惊诧，“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会算命……” “这不难猜。”赵潜唇角微撇，“李信个头矮小，穿着内增高也不过一米七。不然人设那么多，干嘛给他个‘腼腆少年’？” “那有怎样？”夏兰还不明白。 赵潜摇摇头：“两人若站在一起，李信明显矮一头，长相上也差很多……你说照片出来，会是什么结果？鲜花绿叶一目了然！” “哦！”夏兰恍然大悟。 当晚，有小道消息传出，听说某位巨星丧失理智，几乎砸碎了家里所有看得到的家具！ “消消气，看开点，”得到消息的赵潜唇角上扬，微笑着道，“多来几次打击，你就习惯了……” …… 擂台赛视频疯传！ 五棵柳体育馆现场有万人，网上直播也有数十万，加上水分很重的视频点击，好似每十个华夏人就有一个看了这视频！ 诡术师名声大噪！ 与此同时，李信则声望大跌。 果然，在新一届的机甲名人榜上，李信人气下滑，滑至了第十六位。 赵潜相信，当他听到这消息后，恐怕又得再换一套新家具。 而在连战连捷之下，借着擂台赛视频的影响力，马诩的排名扶摇而上，一跃攀升至第八十九！ 已在名人榜百名以内，靠近一些当红小生了！ 要知道，从诡术师这个账号申请开始，这才过去一个月罢了。 如此可怕的蹿升速度，可谓前所未有！ 而赵潜也准备功成身退了。 “拿着。”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个长长哈欠，递出一叠厚厚纸稿。 “赵哥，这是什么？”马诩赶忙接过，一脸诧异。 “送你最后一程的车票。”赵潜淡淡一笑，唇角浮起意味深长。 马诩低头翻看，看了一阵，忽然眼睛微亮：“电影剧本？” 他当即来了精神，仔细翻阅。 “是电影三部曲。”赵潜又打了个哈欠，“主角和你身份近似，大族子弟，亿万富翁，因父母被杀，选择锄强扶弱，守护城市……马诩，找个好点的电影公司和导演，这三部电影之后，你应该能排入三十名之内！” 他拍了拍诡谋的双腿，又道：“拍摄这三部时，诡谋就用这种形象吧……” 嗡！ 诡谋颜色流转，化为一团深深幽黑。 “哦？”夏兰惊呼一声。 它虽是黑色，却并非死神形态的优雅邪魅，而是另一种黑暗，阴郁，压抑，而又带着一抹狂放的霸道，形同一头巨大黑色蝙蝠。 “蝙蝠侠么？碉堡了！”马诩越看眼睛越亮，摩挲下巴道，“这反派倒挺不错……我能演反派么？稻草人就不错，小丑太帅了！” “滚！”赵潜挑了挑眉毛，不屑道，“就你这样子，能演反派么？” “也是。”马诩却会错了意，一甩头发，顾影自怜地说道，“唉，太帅也是麻烦……英俊的相貌都遮住了我的演技，让别人只能记住我美丽的容颜。” “……”赵潜郁闷。 他特懒得拌嘴了，沉声叮嘱说道：“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马诩，要尽快成了一个工作室，确定自己的战略目标。” “赵哥，你要退出么？”马诩闻言一惊。 “废话，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赵潜耸耸肩，“拍电影？我可没这本事……” 马诩还想再劝，但赵潜去意已决，自然不会动摇。 “赵哥，这张卡你收着。”马诩呼吸沉重，面有不舍。 “没克扣吧？”赵潜笑着道。 “除了事先约好的一千万，两次演出的收入我也放在其中了……”马诩徐徐道，“我又补了一部分，凑了个两千万。” “两千万？”赵潜闻言大惊，第一反应就是推辞，“这不行，我绝不能收！” 多出整整一千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赵哥，别跟我推辞，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马诩洒然笑了，劝解地说道，“你觉得我缺钱么？” 赵潜还在犹豫。 “算了，就当是定金。”马诩无奈，又道，“日后我有困难，赵哥你可别坐视不理……还有，隔段时间我要换换形象，也得请你出手呢。” “既然这样，我收下了。”赵潜点点头，不再推辞。 …… 有钱了！ 钱包鼓起来了，赵潜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睡觉。 手机关机，睡个昏天黑地。 也不是他野心太小，而是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 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后，赵潜想弄点东西吃，却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宛凝？”他眼神一亮，回拨回去道，“宛凝，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最近放出来了？” “说什么呢？”手机中，传来姜宛凝的一声妩媚娇嗔，“说得我好像去坐牢了一样……” “你当然不是坐牢，”赵潜笑着调侃，“坐牢可轻松多了，管吃管住，工作时间还短。” “你想坐牢？我有门路，十年还是二十年？”姜宛凝毫不示弱，笑着道，”买二赠一哦……“ 两人闲聊几句，姜宛凝肃然道：“赵潜，这次找你是有正事，有个朋友需要你帮忙。” “朋友？” 第五十一章 吕家 “朋友？”赵潜纳闷。 “电话说不清楚，出来吃顿饭吧……”姜宛凝性子直接，邀约道，“赵潜，今晚有空么？” “佳人有约，没空也得挤出时间。”赵潜眉梢上挑，心情愉悦，“在哪吃饭？需要我接你么？” “油嘴滑舌的……”姜宛凝哑然失笑，又好奇问道，“赵潜，你有车了？” “车？”赵潜闻言一怔，旋即嘿嘿一笑，“这个可以有……” 如今他一夜暴富，可谓是“农奴翻身把歌唱”，买辆车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果然，男人得钱包鼓了，底气才十足！ 赵潜满腔豪气，心中暗道。 “可以有？”姜宛凝一愣，很快回过味来，又问，“想买车？那你有驾照么？” “呃……”赵潜表情一僵，一张脸成了苦瓜，“这个还真没有。” 他的车技其实不错，但重生后没有驾照，也只能徒呼奈何。 “噗嗤！”姜宛凝忍俊不禁，“算了，我说个地点，咱们在那碰头吧！” “好。” 出乎意料的，姜宛凝选择的会面地点，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饭馆。 饭馆规模不大，人气却不低，门口桌椅足摆了半条街，老远就能听到推杯换盏和嬉笑怒骂的声音，热闹非凡。 “人在哪呢？” 灯光昏暗，赵潜四下张望，却见角落中一道俏丽身影起身，笑吟吟地朝他招手。 “这呢！”姜宛凝挥舞手臂，笑容可掬。 随着她的起身，整个昏暗饭馆都好似亮了一刹，这位明眸善睐的少女，当真是一笑倾城！ “越来越漂亮了……”赵潜双目一亮。 他本以为，加入青龙小队之后，这小丫头必要日晒雨淋，泥泞打滚，一身细嫩皮肤可要多多遭罪。 却没料到，她的皮肤依旧吹弹可破，俏脸上一抹白里透红的水灵，简直如同水蜜桃，让人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的身材也依旧火辣，尤其是腰肢愈发纤细窈窕，衬托得胸口更加雄伟壮观，峰峦叠嶂，惹人迷醉。 姜宛凝似乎更美了。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会说话的剪水双瞳，依旧笑意盈盈。 无数道冷箭般的嫉妒目光中，赵潜泰然自若地走上去，在姜宛凝面前坐下。 他已习惯。 “宛凝，这算是微服私访？”赵潜压低声音，半开玩笑道，“堂堂青龙小队的队员，现身于城中闹市，不怕引来围观？” “在这？才不会有人认识我呢！”姜宛凝大方一笑，小鼻子又皱了皱，“到高档餐厅才麻烦，这个敬酒，那个赔笑，吃顿饭都不安生，倒人胃口。” 她嘴上抱怨几句，轻捶自己的双腿：“龙崖已经够痛苦了，回来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大隐隐于市？境界高啊！”赵潜半调侃道，翘起了大拇指。 姜宛凝哭笑不得：“那你岂不是世外高人了？” 赵潜闻言肃然，作“高人”状：“小姑娘，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这有本《如来神掌》……” “滚！” …… “对了，你这朋友是什么人？”闲聊几句后，赵潜不经意地问道。 “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姜宛凝唇角微扬，卖了个关子。 “大有来头？比你的来头还大？”赵潜笑着道，“这么大来头，江城市能装得下他么？” “又在胡说八道了……”姜宛凝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欣喜。 她的内心深处，本来是有些不安的。 姜宛凝很喜欢和赵潜一起的感觉，和他吃饭训练，听他插科打诨，轻松自在，无忧无虑。 最重要的一点，赵潜一直将她看做一名真正的机师，而不仅是一个美丽的皮囊。 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后，会影响和他的关系，甚至生出隔阂，渐行渐远。 如今，听得赵潜轻描淡地提及她的背景，既不刻意回避，也不语气狂烈，姜宛凝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八大家族的子弟，也分三六九等的……”姜宛凝撇撇嘴，“我和雅韶姐不是嫡系，加上女子的身份，族中地位并不高。但这个人，是吕家根红苗正的嫡系子弟！” “吕家？”赵潜闻言一惊。 吕家，八大家族之一，项羽后裔，掌握核心科技——“沥血引擎”。 刹那间，无数讯息浮现于他的脑海。 “赵潜，我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姜宛凝望着赵潜，眼神温柔，“相信以你的能力，甚至可能研发出核心科技，成为第九家族的开创者！但眼下，搭上八大家族的线，对你大有好处。” “宛凝，谢了。”赵潜暗暗感动，又笑着道，“正巧，最近我自己搭上了一个，也是八大家族的直系。” “什么？”轮到姜宛凝惊诧了，身体前倾，美眸瞪得老大，“八大家族的直系？” “马旭，认识么？”赵潜笑着问道。 “马诩？那个娘娘腔？”姜宛凝歪了歪头，脸上的期待转为不屑，“那个照镜子比女人都勤的家伙？” “呃……是他。”赵潜摸了摸鼻子。 还真别说，姜宛凝的评价实在贴切，一语中的！ “等等，马诩，诡术师……”姜宛凝眼波流转，惊诧说道，“那变色的能力，是你的作品？” 赵潜点点头，微笑道：“最新作品，——无相武装。” “无相武装？怪不得了……”姜宛凝手指敲击桌面，面露恍然，“我说呢，除了你外，谁有这样的能耐，一手打造如此高端的技术？隐匿和迷惑，堪称登峰造极！” “过奖了。”赵潜微笑。 “哪有过奖？”姜宛凝摇摇头，郑重道，“连我们御边队长都说，这套装备为绝顶杀器，若落在刺杀机甲身上，可化身杀神，十步杀一人！” 赵潜笑意愈浓。 青龙小队队长的夸赞，自然令他十分受用。 “赵潜，你这么厉害，给我也来一套怎么样？”姜宛凝含笑地望向他，睫毛忽闪忽闪。 “你，你不合适的……”赵潜心跳加速，但理智尚存，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姜宛凝鼓起嘴巴。 “凤尾蝶的六对凤尾刃翼，其形无定势，可刚可柔，忽长忽短。”赵潜笑道，“但是，无相武装可没这个能力，无法随其变化。” “哦。”姜宛凝面露失望，她虽然能理解，但不免郁闷，嘴巴鼓得跟包子一般。 “放心，等有机会了，我也给你量身打造一套机甲武备。”赵潜许诺道。 “真的？”姜宛凝眼睛一亮。 “当然！”赵潜点点头，又问道，“你只说了项家子弟，究竟是谁？” 虽然和马诩已然结下善缘，但有搭上项家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马家是商界巨擘，项家则是军界大佬，若真有了这两家的关系，赵潜自问，在华夏帝国可以横着走了。 “项破军，项家嫡系，是第六子。”听了赵潜的许诺，姜宛凝这才满意地点头，“是我干哥哥。” “干哥？” “嗯！”姜宛凝柳眉微蹙，似乎很头痛，“内情很复杂……” 赵潜识趣，不再多问。 项羽后裔，再配合“破军”这个生猛名字，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身高一丈，腰大十围的壮汉身影。 “还有，大家都称他——‘司机’。”姜宛凝神情古怪。 “司机？”赵潜听得有趣，摇了摇头。 司机？应当是将“机师”二字倒过来。 “干哥性情孤僻，话也不多，你可得表现好点，别得罪了他。”姜宛凝叮嘱道。 “放心，”赵潜拍拍胸口，义正辞严道，“我一定摆出一幅二十四孝老公的模样，让大舅哥满意。” “二十四孝……大舅哥？”姜宛凝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脸上飞红，作势要打，“赵潜，你不想活了？” “娘子饶命！”赵潜笑着闪躲。 咚！ 他的动作不大，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人，发出“咚”的一声。 “抱歉……”赵潜赶忙致歉。 赵潜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人躺在地上呻吟，一群杀马特装扮的小混混围了上来，满脸不怀好意。 “小子，你撞到我兄弟了！”领头的是个小黄毛，满脸阴笑，“你说，该怎么向我这位兄弟赔罪？” 他的视线游走，不时掠过姜宛凝，意图显而易见。 “赔罪？”赵潜也笑了，露出饶有兴致之色，“那你说，我该怎么赔罪？” “也简单，让你女朋友陪我们喝两杯。”小黄毛看着姜宛凝，眼神火辣。 姜宛凝柳眉竖起，就要拍案而起。 “别别别！”赵潜赶忙拦住她，“宛凝，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表现的机会？”姜宛凝愣了愣，看到赵潜神情，忽然恍然大悟，“那苍青月痕乳，你是一直在用？” “一天一杯。”赵潜抬起右臂，做了个炫耀肌肉的动作。 “一天一杯？”姜宛凝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没被撑死？” “要不然，你看看成果？”赵潜笑着道。 两人猜谜语般的交谈，听得混混们一头雾水。 黄毛更是无语：这家伙脑袋秀逗了吧？女朋友被人调戏，怎么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第五十二章 路怒症司机 赵潜摩拳擦掌。 他每天勤修苦练，反复钻研那第九套广播体操，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咳咳，错了，是惩奸除恶，除暴安良！ “真能对付？”姜宛凝竖起的柳眉稍松，面露诧异道，“对方可有九个人呢！” “土鸡瓦犬，不堪一击。”赵潜手掌横摆，神情蔑视，一幅“视敌人如草芥”的模样。 “好，准了！”姜宛凝哑然失笑，笑盈盈道。 赵潜徐徐起身，唇角扬起一抹凛然，淡淡道：“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x你妈，装什么装？给老子弄死他！”黄毛也回过味来，破口大骂。 几位混混正要动手，黄毛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啊？”他不爽地回头，“想找死么？” 才刚回头，视野中一个拳头直击而来，裹挟着狂风拂面，越来越大！ 嘭！ 黄毛原地打了个旋，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五哥，你怎么样了？他打了五哥！” “愣着干什么？搞死他！” “上，一起上！” …… 惊叫和怒骂声连接响起，混混们一拥而上。 “军人？”赵潜眼神一凛，压低声音道，“这群混混的戏份怕是要杀青了。” 他目力敏锐，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记刺拳，且中指关节微凸，杀伤尤为狂烈，分明是军中拳术！ 果然，男子招式狠辣，手刀、膝撞、肘击、侧踢轮番上阵，还不到一分钟，混混们都被撂倒，晕厥过去。 赵潜摸了摸鼻子，表情无奈。 自己这才刚摆了个架势，对手怎么全倒了？想英雄救美一次咋就那么难呢？ “宛凝，你没事吧……”男子走上来，却没有坐下，望向姜宛凝道。 “当然没事，几个小混混而已。”姜宛凝摇了摇头，起身挽住男子的胳膊，“赵潜，这就是我干哥——项破军。哥，这是赵潜。” “你好，项哥。”赵潜伸出右手，暗暗打量男子。 这男子和他预想中的“壮汉形象”完全对不上！ 项破军个头不高，身材也不壮硕，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长相极为清秀，甚至有几分小白脸的模样。 “你好。”项破军也在打量赵潜，他应了一句，却并未伸手。 “我哥不喜欢和人握手……”姜宛凝打圆场，又献宝般地说道，“哥，信我没错，赵潜的技术是帝国顶尖！你知道近来风头最盛的诡术师么？诡谋的变色能力就是赵潜一手打造，名为无相武装。” “无相武装？”项破军闻言，眼中精芒闪掠，点头道，“我看过，确实相当不错。” “过奖。”赵潜脸上不卑不亢，心念闪烁。 对方自出现开始，既没有坐下，也不肯和他握手，似乎是有某种……“洁癖”？ “我听宛凝说过，你眼力毒辣，仅靠观察机甲，就能得出机甲数据。”项破军也不拐弯抹角，掏出手机道，“我这里有一段视频，你来看看，能看出什么？” 显然，这就是项破军的考题了。 “我试试。”赵潜谦虚道。 视频播放。 呼~~ 苍穹昏暗，风声猎猎，一架暗色机甲踏步奔走，手中持着一双激光锯轮，身形忽高忽低，斩裂前方不断冒出的靶子。 两道锯轮上下翻飞，回旋的激光掠出道道璀璨轨迹，轻灵中带有一抹狠辣和暴虐，横冲直撞，暴行无忌！ “我的机甲——典狱，你能看出什么么？”项破军道。 他才刚说完，赵潜已然款款而谈。 “战斗机甲——典狱；” “高18米，重40吨，属中型机甲；” “级别，骁果五星；” “机甲特长有一个： 牢狱：或可称之为‘超重力场’，以脚下为圆心，增幅方圆五米内的地心引力，力场压力磅礴，可大幅迟滞其它机甲的行动。陷于其中的对手，其质量越大，受到的压力也越大。” “怎么样？我说的对么？”赵潜淡淡一笑。 项破军深深看了赵潜一眼，一抹惊讶在他的瞳中闪逝。 “很不错，有点本事。”他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赵潜，明天我会带着典狱前往机甲手工坊……宛凝，你们先吃，我就走了。” “哥，不吃顿饭再走？”姜宛凝郁闷道。 “外面的饭我吃不惯。” 抛下一句话后，项破军扬长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你这位干哥，还真是——”赵潜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一个形容词来，“特立独行。” “他是个可怜人，”姜宛凝叹息，“亲妹妹被‘山魈’杀死，一心执着于复仇，性格日趋孤僻古怪……我和她妹妹情同姐妹，为了安慰他，才当他干妹妹的。” “山魈？”赵潜听得一头雾水，不由纳闷地问道，“她妹妹怎会遇上山魈？在帝国疆域内，机械凶兽已是凤毛麟角了吧。” “少归少，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少。”姜宛凝摇摇头，眼中浮起复杂情绪，“甚至，不少大家族会刻意培育机械凶兽，作为研究对象，或者……训练对象。” “训练对象？”赵潜一惊，他感觉摸到了一点线索。 “项家世代从军，人人猛鸷善战，顶级机师多如牛毛。”姜宛凝嘴巴微撇，“你知道，这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么？” “以机械凶兽为对手？”赵潜明白过来，不由大惊失色。 那可是机械凶兽！ 机械凶兽狂野难驯，且嗜血暴虐，若是作为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死，危险系数极高。 “项家的座右铭，是——‘锋刃出自铁血淬炼’！”姜宛凝面色凝重，“项家有一座百兽山，盘亘机械凶兽无数，那就是他们独特的训练场。” “百兽山？” “凡项家子弟，无论男女，自十五岁起，每年都要上山狩猎，以机械兽的脑袋作为成长的证明。”姜宛凝握紧拳头，面色难看。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本来，百兽山虽然凶险，但也有侍从暗中护卫，伤残者多，死亡者极少。但项梦儿也是运气太差，失足坠崖，落入了山魈的领地。山魈以速度著称，护卫根本不及救援，梦儿就……” 姜宛凝唏嘘，表情黯淡下来。 项梦儿，自然就是项破军的妹妹了。 “后来呢？”赵潜又问。 “后来？”姜宛凝苦笑，“后来干哥就发了疯，立下血誓，定要亲手手刃山魈！但山魈虽是兽卒，却是兽卒五星，干哥哪里是对手？他年年挑战，年年重伤而回，而且伤得一次比一次重。” “今年应该有机会吧……”赵潜诧异道，“我刚刚看了视频，他的技术臻于完满，即使对手是山魈，也能一较高下！” “本来，我也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姜宛凝摇摇头，苦笑一声道，“谁知道，年年血腥搏杀之下，山魈也开始蜕变了……” “蜕变？”赵潜一惊。 他当然明白“蜕变”的含义。 机械兽并不是机械，而是和人类这种碳基生命相对应的另一种生灵，——硅基生命。因此，机械兽也有生老病死，同样也会成长蜕变，化为更高级的生命形式。 兽卒级的山魈蜕变，化为兽将几乎是板上钉钉！ “山魈的蜕变会持续很久，但一旦蜕变成功，干哥再想复仇，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姜宛凝眼神焦虑，面露恳求，“赵潜，你能帮我么？” “当然！”赵潜眼神肃然，点了点头。 …… 第二天。 典狱上门。 “哦？有点意思……”赵潜仔细观察，暗暗赞许。 典狱矮壮而威猛，如同一尊门神，周身流溢着威猛霸道之意，气吞山河。它的方圆五米内，空气变重，徐徐下沉，化为一层无形帷幕，依稀模糊，涟漪四起。 赵潜的右手探入“牢狱”，掌面升起一抹淡淡重压，掌心刺痛。 机甲专长——“牢狱”，实则是一种特殊的超重力场，绝对是一种罕见的尖端科技！ “泥人……”大衍械手低声道。 “又是泥人？”赵潜面露诧异。 不止是典狱，诡谋、凤尾蝶等，其机甲专长都非比寻常，而且似乎无法量产，每一架都独一无二！ 这泥人机甲，赵潜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项哥，动手吧！”他笑着说道，“无需拘束，我想看看你的真实战力！” “你大爷的！”项破军怒骂一声，手指噼啪敲击，典狱飞步直行，拳出如龙。 “嗯？”赵潜一脸惊异，眼睛越瞪越大，表情呆滞。 典狱拳锋刚直，脚踢浑厚，一招一式方正大气，举手投足快慢有度，堂堂正正有大师之风。 显然，他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 不过，这并不是赵潜吃惊的原因。 赵潜吃惊的是，自机甲动作开始，项破军的一张嘴居然就没停过！ 以一句“你大爷的”作为开场，紧接着，是各种“三字经”和“素质三连”，不断问候着别人的全家和祖宗十八代。 “司机？”赵潜摸了摸鼻子，忽然明白了这个称号的来由，“——路怒症司机！” 项破军的样子，根本就是路怒症司机！平日里温和少语，一旦上车，各种破口大骂！ 第五十三章 死亡挽歌 吕家宅邸。 机甲集训场，——破釜之地。 回字形的巨大墙镜中，映出两道搏击厮杀的机甲身影，一道是典狱，另一道则是凤尾蝶。 哗啦哗啦！ 凤尾蝶姿态飘逸，招式流转如云龙百变，六双凤尾刃翼忽刚忽柔，时而如巨斧横抡，时而化战刀竖劈，时而如波澜席卷，攻势绵绵无尽，千变万化。 典狱则是拳脚刚正，一招一式暗合规矩，进攻时中正平和，防御时壁垒森严，堂堂皇皇有大师之风，举手投足雷鸣震荡，滴水不漏。 这场比试水准极高，拳拳到肉，见招拆招，令人目不暇给，有一抹惊心动魄之感。 当然，这是在塞住耳朵的前提下。 “这张嘴，杀人不见血呐……”赵潜苦笑。 “这人是属乌鸦的？嘴巴闲不住么？”大衍械手也扛不住了。 赵潜最初的打算，是准备在机甲手工坊中测试机甲，可惜半途而废。 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扰民”。 在客人们不堪其扰，纷纷逃走后，几名店主都拿着菜刀进行“友好访问”，差点血溅当场！ 说实话，赵潜很理解他们。 …… “今天怎么了？出门儿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没用的，脑残无药可医。” “脑袋秀逗了？你的头是被驴踢过还是被狗啃过？或者，被门夹过？喝了过期二锅头？” “瞧你这熊样，吃屎都捡不着热乎的。” …… 骂声高亢，连引擎声都遮盖不住，千回百转，绕梁不绝。 项破军的骂功已臻化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骂了这么久，居然完全不带重样，让人感慨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实在难以想象，项破军平日里沉稳话少，一旦进入驾驶舱，居然如此“解放天性”！ “心理疾病么？”赵潜暗忖。 但实话实说，这“声波功”的杀伤力相当不俗，扰人心神的效果是一流的。 譬如作为对手的凤尾蝶，现在连八成的战力都没发挥出来……一方面是牢狱所化的超重力场，另一方面，则是这魔音灌耳了。 “不来了，不来了，我得先休息会。” 姜宛凝疲惫的声音响起，她终于扛不住，举手认输。 “你休息吧，我自己练会！” 项破军却战意未消，他耐力惊人，而且，口水似乎也很惊人。 以一句“仙人板板”做开场，他嘴上破口大骂，手指则疯狂敲击，典狱踏步奔腾，拳风呼啸，暴虐无俦。 轰！轰！轰！轰！ 拳脚破空，动如雷震，激起雷鸣万丈！ “怎么样？”姜宛凝狠狠揉了揉耳朵，又问道，“赵潜，有什么设想么？” “没有，”赵潜摇摇头，苦笑道，“他缺了些东西……” “缺东西？缺什么？”姜宛凝一怔，赶忙问道。 “魂！”赵潜吐出一个字。 “魂？什么意思？”姜宛凝讶异道。 “每一名机师，无论是强是弱，都该拥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就是所谓的‘魂’。”赵潜摩挲下巴，思考着道，“而机甲定制，说白了，就是强化其风格，扬长避短！” “风格？”姜宛凝若有所思。 “譬如，马诩的风格是个‘诡’字，他心思敏捷，想法独特，往往能出人意表，诡谲莫测。”赵潜举了个例子，“无相武装的‘变色’，自然和他相得益彰。” “那哥哥呢？”姜宛凝蹙眉，追问道。 “他？”赵潜看了典狱一眼，摇摇头道，“他的操作水泼不进，没有任何短板，却也没有什么专长。项家的训练方式很专业，但就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没有给他赋予灵魂。” 姜宛凝似有所思，不由道：“那我呢？” “你？”赵潜笑了笑，吐出四个字道，“——刚柔并济。” “刚柔并济？”姜宛凝唇角上扬，这个形容词她很喜欢。 “你的六双凤尾刃翼，可坚如铁石，也可柔变如水，刚柔交替转圜如意，强大无匹。”赵潜口若悬河，又道，“我已经想出一套定制方案，不过暂时做不出来，还需要些时间打磨。” “那得等多久？” 姜宛凝眼神一亮，又听得还要些时间，不由噘起了嘴。 “放心，不会太久。”赵潜坦然道。 “不会太久是多久？”姜宛凝满脸期待，颇有些咄咄逼人。 “呃……”赵潜忽然发现，自己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他赶忙转移话题，反问道：“宛凝，你觉得，你干哥的风格是什么？” “他？”姜宛凝歪了歪头，面露苦恼，苦苦思考。 两人才刚停止交谈，项破军的魔音即刻占领高地，在耳畔回旋，久久不绝。 他声音洪亮，调门忽高忽地，时而高亢尖利，时而浑厚低沉，配合那一口字正腔圆的国骂，当真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嗓子不痛么？”赵潜苦笑一声。 “还真没事……”姜宛凝也苦笑，“在战场上，哥哥还有个鼎鼎大名的外号，叫做——‘报丧鸟’。他的嗓子强大，音调可高可低，我们都说，这或许是他的‘解锁异能’。” “解锁异能？”赵潜摩挲下巴，脑中灵光一闪，“或许，这个可以……” “怎么了？”姜宛凝一愣。 “宛凝，谢谢你的提醒。”赵潜起身，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道，“项哥，停下吧，我有个想法了……这套装备，名为——死亡挽歌！” “死亡挽歌？” 一个月后。 古松下，一名老者在躺椅上摇摇晃晃，阳光飘摇洒落，在他身上留下细碎剪影。 一个中年汉子侍立在他身后，神色恭敬，举止小心，但也掩不住一身铁血骄横之气，雄姿飒爽。 这两人衣着普通，却都是跺跺脚就能令华夏震三震的人物。 老者名为项鸿，是项家当代家主。 中年汉子名为项狂歌，则是项家实际的执掌者，也是项破军的父亲。 “说吧。”项鸿眯着眼睛，一脸慵懒道，“究竟什么事情？还需要请示我？” “爸，我想上山杀了山魈。”项狂歌眼神锋利，沉声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你？狂歌，你想破坏项家血誓？”项鸿闻言回头，面有不满，“血仇必报，这是项家自古传下来的规矩！既然破军立下血誓，自然按规矩行事。” “爸，破军可是这一辈天赋最好的子弟，甚至有可能承载天人系统！”项狂歌阴沉着脸，“你难道想看他白白送死？” “他的天赋，不就来自心中那份执念？”项鸿淡淡道，“每次挑战后，破军虽然都身负重伤，但操作水准却一日千里。” “这也是我一直听之任之的原因……”项狂歌摇摇头，脸上露出焦虑，“但如今不一样，山魈已然蜕变，即将成长为一头兽将！若破军继续挑战，必定是九死一生。” “那倒不一定。”项鸿摇摇头，忽然问道，“听说他找了个帮手？替他改装机甲？” “是的。”项狂歌闻言一愣，扬声道，“项割鹿，你进来。” “是。”一名年轻男子进入，恭敬道，“爷爷，父亲。” 项割鹿是项狂歌的长子，如今随他学习，打理族中事务。 “那个赵潜，查清他的底细了么？”项狂歌问道。 “查清了。”项割鹿点点头，拿起一叠材料，念了起来，“赵潜，二十一岁，江城大学本科……” 这份材料竟对赵潜了如指掌，连早期的噩梦引擎也一清二楚。 可见，项家的消息网极为强大。 “噩梦引擎？风暴淑女？还有无相武装？”项鸿一脸饶有兴致，捋须说道，“那个叫赵潜的小家伙，似乎有点本事。” “小打小闹而已……”项狂歌摇摇头，并不看好，“无相武装也就对机甲有效，遇上机械兽的话，必定死路一条！机械兽五感敏锐，即使闭了眼睛，凭嗅觉和听觉也能追踪对手踪迹！” “靠耳朵听，所知还是有限。”项鸿摇摇头，“还是要靠眼睛去看……既然这样，咱们去破釜之地看看？” “是！”项狂歌点头，但心中却不以为意。 实在不巧，双方并没有碰上。 “家主，六少爷说要野外训练，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名女仆战战兢兢道。 项鸿端详着这戴眼镜的少女，眼神一动，淡然道：“无妨，我们进去看看。” “请跟我来。”少女赶忙领路。 回形镜墙耸立，折射出重重人影。 项鸿看着镜面中的自己，神情似有恍惚，伫立许久。 “爸，怎么了？”项狂歌一脸淡漠，耸耸肩道，“也没什么不同么……我看那叫赵潜的小子也没鼓捣出什么，没什么动静。” “是么？”项鸿却摇摇头，“狂歌，你的观察力实在太差了。” “观察力？” 项狂歌还没反应过来，项鸿拐杖竖起，在前方镜面上轻轻一敲。 咔！咔！咔！ 随着这一记敲击，镜面上无数裂纹弥漫，犹如风暴席卷四方，仅是须臾，一座座镜墙崩塌，碎渣溅落，如同山脉倾塌。 “啊！”少女惊叫一声，她的眼镜镜片也随之炸裂，不由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咔擦！ 碎渣飞溅，四座如同巨大堡垒般的镜墙，竟在一瞬间崩塌瓦解，这场面实在怵目惊心！ 但更震惊的，却是项狂歌和项割鹿。 “我的天！”项割鹿失声惊呼，满脸震撼，“这可都是防弹玻璃，普通子弹都难以打穿的！” “什么武器？”项狂歌面露讶异。 第五十四章 友军，别开腔！ 哗啦哗啦！ 玻璃碎片散落，细碎的镜面散落，映出无数张呆滞面容。 “武器？”项割鹿闻言一怔，嘟囔着说道，“什么武器能有这种杀伤力？重型榴弹炮？还是电磁手雷？” 须知在破釜之地中，一切设施都是最顶尖的，四面镜墙全是防弹玻璃，别说子弹打不透，连手榴弹都仅能留下一道凹坑！ 可眼下，四面镜墙却全毁了，而且毁得相当彻底，支离破碎，没有一块完整的！ 这种杀伤力，堪比导弹打击！ 项狂歌摩挲下巴，面露沉吟，但也难掩瞳中惊异。 只有项鸿气定神闲，拾起了一枚玻璃碎片，端详着说道：“没看错的话，是声波武器。” “声波武器？” 项割鹿一脸茫然，项狂歌则面露思索。 “嗯。”项鸿点点头，沉声道，“防弹玻璃是一种特殊的复合材料，抗冲击，抗穿透，而且即使裂了，碎片也会连在一起，裂而不碎。四面镜墙完全崩碎，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项割鹿搭茬道。 “——震荡！”项鸿徐徐吐出两字，声音铿锵，“需一道暴虐声波冲击镜面，生出高频震荡，撕裂其分子结构，形成‘深度毁灭’！” “深度毁灭？撕裂分子结构？”项割鹿越听越惊，呼吸急促道，“声波而已，能有这种杀伤力？” 他心惊肉跳。 这无形无相的声波，竟能破坏分子结构，岂不是任何材料都能摧毁？ 真正的无坚不摧？ “理论上说，的确如此。”项鸿点点头，轻捋胡须道，“声波是音速，且无迹可寻，若作为武器，可杀人无形！山魈虽快，却也快不过声音……我觉得，有此武器，破军可以试一试。” 项狂歌则一言不发。 …… 送老爷子离开后，项狂歌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割鹿，距离狂歌的生日还有几天？” “十天。” “吩咐下去，百兽山前的‘上山三关’，我想改改规矩……”项狂歌语气森然，淡淡说道。 “上山三关？”项割鹿神情一动。 上山三关是项家子弟上百兽山前的考验，相当于一道保险措施，以防止实力不济者白白送死。 不过，三道关卡都是初级测试，只是用来筛掉一些不入流的弱者。 以项破军的机甲水平，过之易如反掌！ 项割鹿恍然，这是父亲不想让六弟上山，却又无法忤逆老爷子，这才做出的折衷手段。 “爸，你不想让破军上山？”他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爷爷不是说，破军机会不小么？” “机会不小？”项破军撇撇嘴，“这声波武器，你还真以为是什么新技术？” “不是么？”项割鹿一怔。 “这声波武器，项家早有所研究！”项破军淡淡道，“不，不止项家，许多大家族都研究过。但是，无一例外，大家却都放弃了。” “放弃？为什么？”项割鹿一头雾水。 “原因很简单，”项狂歌抬起右手，做了个五指散开的动作，“——声音会发散。” “发散？” “声波一旦发出，就会四散开来，不分敌我，一概杀伤！”项狂歌摇摇头，“声波武器无法精确制导，完全是覆盖打击，极易误伤。” “这样啊……”项割鹿虚心受教。 “说实话，误伤己方还是小事，”项狂歌眼睛眯起，“但除此之外，声波武器还有一处重大缺陷！” “重大缺陷？”项割鹿神情迷惑，他还真没看出来。 “低效率，而且是相当低！”项狂歌道。 “低效率？” “打个简单比方，一颗子弹射出，只要能击中敌人，子弹九成九的杀伤都会落在敌人身上。”项狂歌抬起食指，指点道，“而声波呢？声波一旦进入空气，七八成的威力都会发散，落在敌人身上的所剩无几。” “的确，这样看来，效率也太低了！”项割鹿恍然。 “理论上，声波的确可引起震荡，撕裂分子结构，无坚不摧。但实际上，在杀伤相同的情况下，声波武器消耗能量是电磁炮的百倍不止！”项狂歌面露不屑，“声波武器？看起来很美罢了……” “那防弹玻璃……”项割鹿又问。 “羊毛出在羊身上，声波武器的能量来源，必然也是机甲引擎。”项狂歌双臂环抱，“碎裂镜墙那一击，需要引擎超负荷运转，才可满足能量需求。释放这一击后，即使以典狱的引擎能力，也会僵直半分钟以上！” “半分钟？这也太久了！”项割鹿脸色微沉。 “明白了吧……”项狂歌摇头道，“那一击看似强大，实则威力分散，别说击杀了，就算重创山魈也很困难。而半分钟的僵直，足够山魈将典狱撕成碎片！” “看着挺厉害，原来是个空心汤圆。”项割鹿面露鄙夷，恭敬道，“爸，我一定将事情办好。” …… 轰！轰！轰！轰！ 山林深处，两架机甲血战肉搏，钢铁之躯强冲猛撞，机甲技流转无定，溅起惊天雷鸣，回荡天地。 其中一方是典狱，而另一方则换了个对手，——弑神。 弑神动如游龙，凝如玄武，一招一式虽略有稚嫩，却透着一抹“灵动”的神韵，不同于诡谋的诡谲，也不同于凤尾蝶的刚柔，而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这是赵潜的风格，——羚羊挂角，灵动无常！ 当然了，风格是风格，他和项破军在技术上的差距，依旧是大逾天渊。 不过，项破军一心多用，仅花三分心神在他身上，倒也和他斗个旗鼓相当。 除了对手变化，这场战斗还有另一个显著变化——世界安静了。 除却引擎轰鸣，钢铁碰撞，还有弑神不时喊出机甲技，典狱居然寂寥无声！ 若有人能看透驾驶舱，就会发现，项破军分明还在咆哮，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啧啧，这两人进步倒还挺快……” 姜宛凝在旁协助，不时掏出一只鸽子或者一头机械鸟，向天空一扔，腾空而起。 啪！ 不过，飞鸟往往刚刚腾空，还没飞出几米，却又都直挺挺地坠落，落在地上。 诡异的是，无论是机械鸟，抑或是鸽子，其表面都毫无伤痕，如同暴毙身亡！ 姜宛凝捡起一只死鸽子，掂量了一下，感慨道：“常听说书的人说‘肝胆俱裂’，这一回算是见识了……赵潜，这鸽子真能吃？” “放心，肯定能吃，肉质应当还特别细嫩。” 赵潜笑了笑，手上却不停，弑神抢攻，拳打脚踢，攻势狠辣。 噼噼啪啪！ 键盘敲击声不断，赵潜屏息凝神，操控着弑神强攻猛击，拳、脚、肩、肘、膝均化为武器，动作千变万化，劲风激荡，攻势如潮。 他感觉血液在燃烧，有种咆哮的冲动！ 像项破军这种级别的对手，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 对方虽未尽全力，对赵潜却恰好适合，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在一次次的机甲碰撞中汲取养分，进境一日千里。 除此之外，他还有种奇特错觉。 似乎，弑神也在随之成长！ 甚至，赵潜能隐约听到机甲深处“咔擦咔嚓”的声音，好似破茧化蝶！ “这就是所谓的‘觉醒’？”他心中暗忖，但无处寻求答案，只能先等着。 当然了，赵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项哥，这套‘死亡挽歌’带有四道技击，分别为龙吟、虎啸、狮咆、犼音。”他耐心指导，“四道技击无需键盘操作，可随意切换，释放更快，没有丝毫间隔，防不胜防。” “训练的目的，即使让你达到心随意动之境，随心所欲，随时释放。” “现在是第一阶段：你需在我的纠缠之下，准确击落所有鸽子和机械鸟……而第二阶段，就是宛凝上阵了。” “知道。” 项破军大喊了一句“知道”，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赵潜却哆嗦了一下，心跳加速，脸上泛起血红。 “项哥，是友军，别开腔。”赵潜手指一僵，苦笑说道。 项破军抿嘴。 他眼神闪烁，心中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古怪情绪。 这套“死亡挽歌”着实可怕，不止四道技击威力巨大且鬼神莫测，连操纵方式也是匪夷所思，全然难用言语形容。 项破军可清楚感觉到，加装“死亡挽歌”后，典狱的实力暴涨，甚至能和冒刃级机甲一较长短！ “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他心中暗忖，“不，应当说，是个天才！” 项破军真的服气了。 训练，训练，还是训练。 十天一闪而逝。 眼下，最后的准备工作也落下帷幕。 “项哥，‘犼音’的最终调制，我已全部完成……”赵潜自典狱身上一跃而下，叮嘱着说道，“不过，犼音杀伤恐怖，但已不再是音波，速度要慢得多了。这一记杀手锏，必须在近距离施展，不给对方躲避机会！” “知道。”项破军仔细倾听，连连点头。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道短信传来。 “嗯？上山三关……要更改规则？”项破军看着手机屏幕，脸色不由一沉，“第一关的对手是……鸣石？” 他脸色难看，过了片刻却又笑了。 “老爹，想法不错，但你算错了一件事情。” 第五十五章 龙吟 生日当天。 百兽山前。 “项伯父身边的是老大项割鹿，靠栏杆的是老三项举鼎，还有那边那个小的，是老八项黩武……”姜宛凝凑在赵潜身畔，低语指点，“项家子弟性子单纯，但脾气都很大，可别惹了他们。” “知道。”赵潜点头，静静旁观。 和项破军不同，这些项家子弟倒挺符合他的预期，一个个膀大腰粗，壮硕如牛。 看来，长相上看，项破军在项家却是个异类了。 来人不多，但身份都不低，除了几位项家兄弟，还有不少项家的故交好友，围聚一地，细语交谈。 此外，连项鸿和项狂歌也来了，可见项破军地位不低。 “姜丫头，年年都坐在我旁边的，今年是怎么了？把老爷子给忘了？”项鸿背靠太师椅，遥遥招手，含笑说道。 “项爷爷，急什么，我这不来了么？”姜宛凝故意撅起小嘴，又低声对赵潜道，“我过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我没事的。”赵潜洒然一笑，心生暖意。 他立刻明白，姜宛凝是怕她离开了，自己成为孤家寡人，这才凑在自己旁边。 这小丫头看似粗枝大叶，有时候倒挺心细…… 果不其然，姜宛凝离开后，赵潜就完全成了局外人，和周围格格不入。 他没有熟人，而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当然不可能搭理他这样一个普通人，对他并无轻视之举，根本是视而不见。 当然了，视而不见，何尝不是一种轻视？ 赵潜也不在意，偷偷躲在角落，五指轻颤，敲打虚空，锻炼手速，倒也自得其乐。 “你好。” 一道男声响起。 “你好！”赵潜抬头，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请问你是……” “钱秋。”来人道，他见赵潜一脸茫然，又补充道，“乌骓科研所的技术总监。” “乌骓科研所？”赵潜一怔。 他有所耳闻，乌骓科研所是项家的科研站，虽不如马家的“行天堡垒”、韩家的“淮阴基地”等最拔尖的科研所，但在华夏也能排进前十，可谓鼎鼎大名。 “你好。”赵潜心念转动，客套地伸出右掌。 钱秋却没有伸手，这当然不是因为洁癖。 “鸣石身上的‘吠鸣窍’，是我亲自带队研发的，前后花了三年。”他紧盯着赵潜，盛气凌人道，“死亡挽歌？这名字也太哗众取宠……小兄弟，科学是很严肃的，还请认真对待。” 说罢，他也不给赵潜辩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在他看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根本不值得浪费心神去听他说话。 赵潜稍稍歪头，撇了撇嘴：都说文人相轻，科学界看来也是如此…… “鸣石？吠鸣窍？”大衍械手幽芒流转，语气轻蔑，“拿来主义的玩意，还敢称之为科学？脸皮比城墙还厚！” “拿来主义？”赵潜一怔。 …… 第一关。 鸣石。 典狱。 鸣石是一架重型机甲，通体银亮雪白，装甲坚实厚重，似铜浇铁铸，气象森严。尤为诡异的是，其周身上下散布着一枚枚幽深孔窍，如人体模型上穴位，清风拂过，嗡鸣作响。 “六少爷，抱歉，家主严令，我不会留手的。”驾驶员石岳道。 “用不着！”项破军傲然道。 喀喀！ 典狱傲立如山，双脚微微张开，肩膀微微沉下，十指时舒时放，已是蠢蠢欲动。 “咦？典狱的双肩上……那是武器么？”项黩武眼尖，低声问道。 “武器？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什么东西？” …… 经项黩武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典狱的双肩凹塌下去，陷出两个浑圆凹坑，形如一对雷达，不知有何作用。 “这是什么？”钱秋眯起眼睛，眼中透出惊异。 他身为技术总监，眼力自然是有的。 这一双浑圆凹坑不知是何种工艺，其表面光滑得无法形容，圆弧弧度浑然天成，似乎阳光照在上面都会滑落，看不到半点光线反射。 “破军，你有十分钟。”项割鹿中气十足，大声说道，“击倒鸣石一次，就算通过测试。” “击倒鸣石？这也太难了吧！”项黩武惊呼一声，“上山三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了？不是应该……” “小八，别乱说话！”项举鼎大步过来，将他拉到一边。 其他人则一言不发。 显然，除了年纪最小的项黩武，其他人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 “破军，有异议么？”项割鹿问道。 “没有。”项破军道。 “既然这样，比赛开始！” “——撼天柱！” 鸣石沉肩冲撞，如蛮牛奔踏，卷裹漫天烟尘，势大力沉，声势浩大！ 谁都没料到，刚才它还纹丝不动，一旦出手，却是主动出击，且暴虐如惊雷！ 汪！汪！汪！汪！ 伴随着鸣石的张狂动作，声声吠鸣回荡开来，其声如犬吠，却暗藏着一抹令人心烦意乱的古怪韵律，令人浑身不适。 “这是……”赵潜闻声，眼神一凛。 “项爷爷，这是什么？”姜宛凝好奇问道。 “狸力之吼！”钱秋在旁插嘴，面露得意。 “狸力？”姜宛凝眼珠转动。 “此为技击——啸天！”钱秋表情倨傲，“鸣石周身的孔窍，其结构都是效仿机械兽‘狸力’的音腔，发声材料则是狸力声带，一旦鸣石动作，空气流过孔窍，就能溢散出摄魂之音，使人意识混乱。” 他斜瞥赵潜一眼，徐徐道：“一般而言，声波武器功率巨大，想要造成杀伤，需消耗海量能量，将引擎刹那间抽干！如此一来，即使能造成杀伤，机甲自身也损耗巨大，无力再战。而吠鸣窍则不同，不止有魔音扰神，而且不消耗任何额外能量。” “那驾驶员呢？”姜宛凝一怔，一针见血道，“驾驶员不会被狸力之吼影响么？” “石岳戴着高效降噪耳机，可阻隔声波。”钱秋侧过头，又看了赵潜一眼，“这降噪耳机效果强大，可阻隔九成以上的有害声波，保护人耳。我们乌骓科研所的技术，那都是经过反复论证的，和某些野狐禅可不一样……” 姜宛凝闻言微怒，但碍于在项老身旁，又不好说什么，冷笑道：“野狐禅？我倒想看看，你拿什么对付这野狐禅……” 典狱迎面而上。 吼！ 驾驶舱中，项破军额上青筋毕露，发出一声狂暴咆哮！ 在他咆哮后，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在场众人眼神一凝，隐约感觉好似听到了一道无声惊雷！ 嗡！ 桌面的茶盏上，杯中升起阵阵涟漪。 “咦？怎么有种骨头发麻的感觉？”项黩武一怔，表情狐疑，“真古怪……” 项家子弟神情疑惑，个个目露精芒。 他们看似粗莽，感觉却十分敏锐，能清楚察觉到来自骨头深处的一抹淡淡酸麻。 “呃！” 猝然间，踏步奔袭的鸣石中，有一声痛苦闷哼响起，本来衔接井然的机甲技中，一丝空档浮现，空门露出。 典狱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它身体微微下蹲，右臂一横，一记刚猛绝伦的直击，重重撞击于鸣石的腰腹，接着双臂回卷，钢铁拳锋犹如海潮激荡，绵延轰击，势头不绝。 连续技！ ——截江！ ——回潮！ 砰！砰！砰！砰！ “刚才是什么回事？”惊怒之声响起。 鸣石跌跌撞撞，脚下连退数十步，勉强稳住了身形。幸而它是重型机甲，防御强，重心低，这才没被放倒。 “嗯？”项狂歌面露凝重，“那是……” 他很了解鸣石的驾驶员石岳，那是死亡营垒中出来的特种战士，他若发出闷哼，那肯定是痛苦到了极点！ 但他有降噪耳机，不是能隔绝音波伤害么？ “怎么回事？”钱秋瞪大眼睛，满头都是问号。 他看出，典狱的动作如常，机甲技雄壮霸道，引擎显然没有过载。这说明，要么是“死亡挽歌”消耗能量极少，要么就是它自带储能装置。 自带储能？不可能！机甲空间有限，根本没地方放置。 那，是死亡挽歌耗能极低？如此低的耗能，能有这样杀伤么？石岳可还戴着降噪耳机！ 钱秋思绪急转，不断思考，却感觉自己钻进了死胡同，完全脱身不出。 “技击——龙吟！”姜宛凝一脸兴奋，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项爷爷，龙吟共三重音，这是一重音——骨颤。” “骨颤？”项鸿轻轻捋须，“三重音？挺有趣的……” 哗！ 典狱如猎豹扑杀，动作刚烈霸道，又似有咆哮声起，无形波纹在空中散开，每个人眼前一花，感觉头晕目眩。 这感觉很淡，但很显然，就在典狱面前的石岳，其感觉截然不同！ “嗯？” 鸣石动作一僵，如醉酒者般脚底轻浮，典狱则趁势猛击，双拳如狂龙出海，轰击出无数四溅火星！ “二重音——神眩！”姜宛凝抬起第二根手指，得意地望向钱秋，“怎么样，看出这野狐禅的原理了么？” 钱秋疑惑更多，神情痛苦。 吼！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咆哮响彻。 这一次，众人都依稀听到一个凶狠凌厉的“杀”字！ 但紧接着，一股诡异的感觉浮上身体，所有人表情凝滞，一阵心惊肉跳！ 这是真正的心惊肉跳，心跳如鼓，浑身肌肉痉挛起伏，呼吸都变得困难。 “三重音，——腑碎！” 只有姜宛凝的声音在回荡。 第五十六章 杀人无形 “——杀！” 一个杀字震响，声音淡弱得如同幻觉，却是杀意嶙峋，暴虐无匹！ “嘶——”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感觉心脏加速，血流回流，浑身传来阵阵寒意。 “该死的，这是什么？” 一声惊恐惨叫响起。 鸣石的驾驶舱中，石岳表情扭曲，眼瞳深处浮起一抹恐惧，手指颤抖。 他并不怕死，怕的是这种毫无头绪的古怪死法！ 整整三次！ 石岳经历三次无形袭击，每一次都痛彻心扉，他却根本不知道攻击从何而来，犹如无形诅咒！ 第一次，他浑身骨头颤鸣，遍体刺痛，身体仿佛要被从中撕裂。 第二次，他目眩神晕，眼前浮现无数幻觉，身体飘飘欲仙，所有感觉尽数失效。 而第三次则更加可怕，竟是——五内俱焚！ “啊！” 石岳神情痛苦，五脏六腑翻腾不休，身体器官全部丧失功能，心脏乱跳，肺泡颤动，血液直灌脑门。 他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好像随时都会炸裂，连呼吸都无法控制，更遑论操控机甲了。 鸣石呆立当场。 典狱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嗡！ 典狱大步奔行，双掌掌心向外，如太极推手，刚柔融会，抖击而出；紧接着，它右臂旋转，片刻蓄势后，一掌直拍向前；再接下来，趁着对方重心已乱，典狱左脚横扫，裹卷着漫天烟尘，将鸣石放倒。 寸崩，无量，扫堂，三道机甲技衔接自然，如行云流水，绵延不绝。 轰！ 鸣石倒地，溅起烟尘无数。 “连续技？真漂亮，一气呵成！”不少人击节赞叹。 当然了，让人赞叹的，却远远不止这一系列密不透风的连续技。 “刚才发生了什么？”项黩武呆呆地望着典狱，疑惑道，“那声音是，一个‘杀’字怎么……” 项狂歌皱着眉头，面露沉吟。 项鸿面露微笑，一脸老神在在。 “钱大总监，看懂这野狐禅了么？”姜宛凝神采飞扬，却还不忘对某人进行打击。 姜大小姐可不信“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一套。 钱秋干笑两声，抹了一把汗，神情苦涩。 野狐禅？ 这种技术要是野狐禅，自己的吠鸣窍算什么？那自己研究了三年的团队，都得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了。 “算了，丫头，别为难钱总监了。”项鸿适时地解围，转头望向赵潜，微笑道，“赵潜小友，能替我们解惑么？” “小友？” 在场宾客闻言，神情一怔，望向赵潜的目光立刻不同。 这个称呼，几乎已是平等相待！ 要知道，说出“小友”二字的老人，可是堂堂的项家家主！ 莫非，项老看出这小子不简单？ 众人念头闪烁，脸上却都挂起一张张笑脸，刚才还视而不见，现在却熟络自然，打着招呼。 变脸之快，令赵潜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他不敢逗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项鸿面前，恭敬行礼。 “这死亡挽歌究竟怎么回事？”钱秋满脑袋问号，甚至忘了礼数，直接问道，“连降噪耳机都不顶用？” “很简单，因为技击——龙吟，根本就不是作用于耳朵。”赵潜淡淡一笑。 “什么？”钱秋一愣，狐疑道，“声音不作用于耳朵，那作用于什么？” “身体！”赵潜沉声吐出二字，“技击——龙吟，可直接作用于身体，靠共振进行杀伤。” “哦？共振？”项鸿面露沉吟。 钱秋却瞳孔收缩，惊声道：“是……次声波？” 赵潜点头。 “次声波？” 宾客大多一脸茫然。 “音波频率有高低，频率越高，声音越尖，频率越低，声音越沉。”钱秋思考着，徐徐道，“频率低到一定地步，人耳难闻，就是次声波。次声波无形无相，但固定频段下，却能令人体共振，无视外部防御，直接破坏人体。” “不错，龙吟，即是——次声波！”赵潜点头，“不同的精准频段，能和人体不同的部分共振，造成杀伤。龙吟三重音中，骨颤为骨骼共鸣，神眩为脑波互扰，而腑碎则为器官共振，碎裂脏腑。” “器官共振，碎裂脏腑？” 惊呼声起。 “碎裂脏腑？”有宾客啧啧称奇，“岂不是杀人于无形？” “杀人无形”四个字，引起一阵哗然。 “无视防御，直接伤害血肉之躯？机甲外壳都防御不了？” “防不胜防啊……” …… 众人悄声议论，商谈着这种武器的用法，眼睛越来越亮，看向赵潜的目光也愈发炙热。 “等等，我们怎么没事？”项鸿思忖片刻，问出关键所在，“一般而言，音波武器不是敌我不分么？” “还有一点，声波武器都是大功率设备，需要海量能量，这能量从何而来？”钱秋也连连发问，“典狱的引擎运转正常，没有任何过载迹象！”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赵潜面露微笑，缓缓道，“因为，龙吟并非声波，而是声波射线！” “声波射线？” 这个名词是钱秋第一次听到，不由得一头雾水。 其他人则更是茫然。 “龙吟之音，实则来自破军公子的吼声。”赵潜娓娓道来，神色不慌不乱，“死亡挽歌有三重功能，——变频、扩音、聚焦！” “变频，是调整声音频率，化为其它频段的声音；扩音，可增强声音振幅，即放大音量；聚焦，也就是声聚焦，将声音聚集于一点！看到那碗形凹坑了么？其作用就是声聚焦！” “声音和光近似，都是一种波形，在高度聚焦之下，可化作无形射线，点射攻杀敌人。这个，我称之为——‘声波射线’。声波射线是定点打击，作用范围窄，消耗能量低，对引擎自然没有影响，也不会误伤他人。” 众人如泥塑木雕，半天反应不过来。 赵潜笑了笑，又自揭其短道：“即使是声波射线，声音依旧会散开……因此，死亡挽歌实为近身肉搏的武器，十米开外，几乎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十米？”项狂歌走过来，声音中意味复杂，“近身肉搏中，已经相当可怕了！” 一众宾客点头赞同。 近身肉搏中，不时有看不到也摸不着的冷箭袭来，更无视机甲防御，直接杀伤机师身体！这种武器，只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有多么可怕！ “变频，扩音、聚焦……声波射线？还有这种技术？”钱秋呆若木鸡，他忽然发现，在声学方面，自己根本就是门外汉！ “潜力股啊！” 有人悄声嘀咕一句，其他人也纷纷醒悟，望向赵潜的目光里，带着一抹将其生吞活剥的强烈欲望！ …… “第二关，规则是……” 项割鹿正要说话，却被项狂歌突然打断。 “第二关，让闯将出场！”项狂歌沉声道，“至于驾驶员，让三号来吧！” “闯将？” 这两个字，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一阵风波。 “闯将？”赵潜面露思考，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相当耳熟。 “龙吟虽强，但仅能作用于血肉之躯，对硅基生命的机械兽却毫无作用。”项狂歌转头，凝望项破军道，“闯将和山魈属性近似，只要你能战胜闯将，我就不再阻你了。破军，你愿意么？” “愿意！”项破军声音铿锵。 显然，死亡挽歌可随意切换，破军既能发声，也能发出杀伐之音。 “三号，去吧！”项狂歌点头，下令道。 “是！” 项狂歌的身后，有僵硬声音响起，一名高大男子越众而出。 “生化人？”赵潜看了他一眼，表情一怔。 这位名为“三号”的生化人，却和狮子、蝮蛇等人不同，他并非兽化，而是半机械化。三号的身上，很多器官都是移植的机械，甚至连性格似乎也趋向于机械，毫无感情。 咔！咔！咔！咔！ 三号离开后，不多时，一架机甲奔跃而来，动作轻灵，快逾闪电。 “哦？半虫型机甲？”赵潜面露饶有兴致。 这架机甲通体碧绿，形态有点类似蛛妖，但下半身是细长蚁形，上半身则手持螺纹长枪，散发着一抹冷峻的杀意。 “闯将么？”赵潜想起来，他在浏览网页时曾无意间看到过。 闯将，骁果五星，是抵御南荒虫潮的主力兵种之一，擅丛林战，动作敏捷，战力强大。 “这下麻烦了……”项黩武皱眉，紧张地说道，“次声波只对血肉之躯有效，遇上三号，岂不是得玩完了？” “没有龙吟，还有虎啸呢！”姜宛凝浅浅一笑。 “虎啸？” …… 无需客套，也无需试探，战斗一触即发！ 嗖！ 闯将六足奔踏，如同追风逐日，动作快逾闪电，甚至连眼睛也难以捕捉，生出道道残影，在阳光下生灭不止。 嗡！ 螺纹长矛破空，裹挟着狂暴风鸣，尖啸如兽吼，寒芒凛冽，声势骇人！ 嘭！ 典狱站立据守，一掌横拍，将螺纹长矛拍开，另一掌则反手击向闯将。 “太慢了！”三号的冷漠声音响起。 须臾间，闯将遍身关节响动，身体如随风摆舞，蚁形机体一屈一舒，恍若一条无形缎带，轻易避开这一掌。 嘭！ 它分明避开这一掌，胸口处却有一抹火花炸裂，火星飞溅！ “嗯？” 闯将挨了一记，躯体抽搐不已，动作略有紊乱，抽身后退。 “怎么回事？” 惊呼四起。 第五十七章 输出基本靠吼？ 恶战正酣！ 闯将跃步奔袭，六条纤长蚁足连踏地面，冲势快逾奔马，声势狂胜滚雷，似御风乘电，气象磅礴！ 这绝对是赵潜见过最快的机甲，而且灵动如风，变化如神！ “喝！喝！喝！喝！” 闯将沉声暴喝，蚁躯奔腾纵跃，围着典狱重重转圈，每一声暴喝都伴随着一记长矛突刺，角度刁钻，狂猛无情。 典狱则转攻为守，双腿微屈，固守于原地，脚下不动如山。 嗡！ 典狱双臂伸张起落，一次次虚空画圆，配合身外的超重力领域——牢狱，形成一道铜墙铁壁，防御绵密，水泼不进。 咚！咚！咚！ 典狱双手横拨斜挑，形格势禁，守御森严，不断拨开闯将的长矛，将其攻势化解。 它并非只守不攻。 而且，典狱的攻击，居然连快如鬼魅的闯将也无从躲闪，连连中招！ “也是声波么？了无踪影，无迹可寻！” “伤害机甲？似乎，还是杀伤力最恐怖的一种——内部爆破！” “杀人不见血！实在古怪，匪夷所思！” …… 宾客交头接耳，神情诧异，眼中精芒浮动。 这一次，典狱的攻击依旧是无形无相，但其造成的狂暴杀伤，却已是肉眼可见！ 砰！ 闯将动作一滞，右肩上一蓬银色电火炸裂，身躯摇摇晃晃，却不知攻击从何而来。 这一记冷箭，如同看不见的穿甲弹，又似无形天雷，不止无影无踪，更是能穿透机甲外壳，直接在内部爆破！ 这种破坏力，显然远胜过普通武器，杀伤效果恐怖霸道！ 而且，其效果还不止如此！ 电火炸裂后，有一弧弧细碎电弧蔓延四散，竟令闯将的右臂抖动，直接耷拉下来，动弹不得。 嘭！ 典狱则抓住机会，一步前踏，欺身向前，短打直进，一拳一脚疯狂轰炸，借机扩大战果。 “哼！” 三号发出一声轻哼，显然，连号称丧失情感的他，也已是惊怒交加。 沓！沓！沓！沓！ 闯将纵步弹跃，犹如蚱蜢般连续后跳，拉开二者间的距离。 典狱却不再追击，双腿不丁不八，稳立原地，做了个挑衅手势。 咔！咔！咔！ 拉开距离后，闯将徐徐舒展右臂，五根握矛的手指忽捏忽放，它再次获得了右臂的控制权。 “这虎啸，是——超声波？”钱秋端详许久，面露明悟，惊声说道。 赵潜点头。 “超声波？”众人闻言，表情各有变化。 “不错，就是超声波！”钱秋点点头，眼神敬重，又流露出迷惑，“超声波的特性是‘高频高能’，高频震荡之下，其力量磅礴，可碎裂铁石！但我不明白的是，闯将机体上的麻痹效果又是怎么回事？” 机甲还能“麻痹”？ 钱秋难以理解。 “感生磁化。”赵潜一笑，吐出了四个字。 “感生磁化？”钱秋轻揉眉头，回忆片刻后，忽然表情猛然一颤，“原来如此！太可怕了，真是天才的创举！” “钱总监，感生磁化是什么？”项黩武凑了过来，讶异问道。 “感生磁化，是超声波穿透一些压电材料时，其高频震荡衍生的磁化效应。”钱秋见众人神情茫然，粗浅解释道，“简单来说，超声波可令机甲中的电子元件磁化，电信号絮乱，自然机体麻痹。” “哦……”众人这才恍然。 “内部爆破、麻痹效果、声速攻击、而且还杀人无形，无迹可求……”一名宾客喃喃道，“这死亡挽歌，恐怕不止是驾驶员的丧魂曲，更是机械兽的一曲挽歌！” 他的话，引来无数赞同之声。 众人的意见相当一致，这套死亡挽歌很强，而且不是一般的强大！ “等等，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项狂歌眼神闪烁，忽然开口询问。 “请说。”赵潜不敢怠慢。 “死亡挽歌虽然是近身肉搏武器，但操作方式上，应当和枪械无异，需要瞄准和发射！”项狂歌思索着道，“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赵潜颔首。 “既然是枪械，就需要消耗不少操作……”项狂歌蹙眉，神情疑惑，“但是，我看典狱的动作，其衔接完美，根本没有一丝缝隙！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看不出来，他太了解项破军，却看得一清二楚。 任何武器都需要消耗操作，何况是这种点射型武器？但是，加装了死亡挽歌后，典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声波攻击时动作也毫无凝滞，似乎这死亡挽歌根本无需操作！ “原因很简单……”赵潜闻言笑了，唇角浮起一抹促狭，“套用一句流行词——输出基本靠吼。” “输出基本靠吼？” 其他人尚在迟疑，钱秋已然惊呼出声：“声控！” 赵潜点头，心中暗道，和技术人员说话，果然要轻松许多。 “我说过，死亡挽歌的杀伐之音，来自项破军的吼声。只需他一声咆哮，声波即轰袭而出。”他笑了笑，继续道，“这样的优势，其一是不会消耗任何操作；其二，声音总比手速快！” “声速比手速快？”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很僵硬。 项狂歌眼神流转，心中大为震撼。 这两大优点，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死亡挽歌无需操作，而且激发速度更快，加上武器本来就是声速，根本无法躲避，防不胜防！ “等等，龙吟三重音，还有这虎啸，相互之间又是如何切换的？”项狂歌沉吟片刻，忍不住追问。 他的发问，往往都一针见血。 “很简单，声音频率。”赵潜神情淡然。 “频率？” “破军公子嗓音独特，可高亢也可低沉，我就给他划分出数个声音频段。”赵潜款款而谈，“不同频段和不同技击一一对应，只需稍作训练，吼出固定频段，则可激发出死亡挽歌！此外，诸位可能也发觉了，死亡挽歌有两根‘枪管’，需要他的脑袋偏左偏右，用作区分……” 他这一番解释，可谓深入浅出，每个人都能听懂。 但是，能听懂，却并不会减少他们心头的震撼！ “声控啊……” 众人低语交谈，感慨之声不绝于耳，啧啧称奇。 钱秋叹息，陷入深深沉默。 “龙吟，虎啸，还有这声控之术……”许久后，他苦笑一声，心悦诚服道，“我自以为在声学上的造诣很高，哪知只是坐井观天！赵潜，我要向你道歉，我太自负了。” “哪敢哪敢，大家研究方向不同，各有千秋。鸣石身上的吠鸣窍，对我而言也是相当新奇的。”赵潜笑道。 对方都如此放低姿态了，他当然不会咄咄逼人。 何况，赵潜其实很想去乌骓研究所里看看，收集资料，化为己用。以大衍械手的运算能力，任何讯息都可“闻一知十”，僵直发扬光大。 两人交谈间，项黩武鬼头鬼脑地凑过来，满脸渴望。 他轻拍赵潜的肩膀，低声道：“赵潜，这死亡挽歌，给我也来一个呗？我的几个哥哥都说，我的嗓门很大呢……” 他自认为是“轻拍”，却令赵潜脸上泛起酡红，差点被这一巴掌拍翻在地。 “黩武少爷，这和嗓门大小关系不大，主要是调门。”赵潜苦笑。 …… 交谈间，两道身影多次碰撞，胜负渐渐分晓。 嘭！ 火花四溅，电火流泻，闯将的巨大机体倾斜，重心大失！ 这次中招的，是闯将的一条蚁足！ “好准！还有……也太快了！”有人惊呼。 须知，机甲闯将以敏捷著称，移动轻灵如鬼魅，六条蚁足又极为纤长，想要击中可谓千难万难！ 可惜，它遇上了死亡挽歌。 虎啸之音为音波攻击，又全靠声音驱动，几乎是心随意动，心念一闪，攻击已到！ 甚至，连普通枪械都难以击中闯将的蚁足，但典狱却做到了。 闯将动作虽快，却需以六条蚁足保持平衡，一条蚁足失效，立刻脚下踉跄，动作大幅变形。 轰！轰！轰！轰！ 典狱踏步奔行，右拳五指捏紧，狠狠倾轧而上。 “技击——狱咆！”项黩武看出什么，惊声呼喊道。 典狱右掌紧握成锤，一记刚猛淋漓的横扫，拳锋上生出淡淡波纹，如同无形重力也在其拳锋上激荡沉淀。 技击——狱咆，糅合了典狱自身的超重力场，拳头上力场回旋坍塌，力量暴虐，拳动如雷！ 仅仅一拳！ 轰！ 闯将横飞出去，胸口处大片坍塌，无数电火花亮起，倒地不起。 “咳咳咳咳……六少爷，三号心服口服！” 三号剧烈咳嗽着，单手掀开了驾驶舱，自其中跳跃而出。 “真厉害！” 又是阵阵赞叹，也不知是赞美项破军，还是在赞美赵潜。 “破军，你干得不错，我不会再拦你上山。”项狂歌点点头，“不过，上山后，你就得自安天命了。” “按照规矩，还是要进行第三关的。”项割鹿在旁道，“第三关，——八架铁袍。” “铁袍？那不是一碟菜么？”项黩武撇嘴。 铁袍是骁果三星，驾驶员也只是普通战士，论难度的话，恐怕还不如第二关的闯将。 放倒八架铁袍，那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想法出奇地一致。 不过，项破军显然不愿浪费半点时间。 咔！咔！咔！咔！ 典狱傲然挺立，身上发出咔咔之声，似乎机甲正在变形。 姜宛凝视线一直，面露惊色，大声道：“快捂住耳朵！是——狮吼！” 第五十八章 山魈 咔！咔！咔！咔！ 典狱挺拔傲立，胸口处的两道浑圆凹坑中线条起伏，竟在形态转换！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凹坑，居然是由无数细小片状组成，细片纷纷调转方向，凹坑由聚焦向内，化为发散向外。 “这个……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钱秋一脸惊诧，这种精细且严密的工艺，堪称吹影镂尘，已然有些逾越常理。 他自问，乌骓科研所也没这个能力！ 等等！凹坑的方向，化为发散向外了？ 钱秋悟出什么，神情一惊，赶紧捂住了耳朵。 包括赵潜、姜宛凝、项鸿、项狂歌等人在内，不少人见机得快，纷纷捂住耳朵。 不过，也有不少人神情疑惑，尚在迟疑。 “——吼！” 猝然间，如同平地一声雷，一道狮吼响起！ 轰！ 狮吼磅礴雄浑，明明是无相之声，却宛若有形之物，卷荡流散开来，惊天动地，摧城撼山！ 砰！砰！砰！砰！ 桌椅摇晃，茶盏碎裂，无数雪白瓷片乱飞，茶水四溅。 一旁的池塘中，有巨大涟漪层层扩散，条条金鱼肚皮翻白浮起，竟是被震毙当场！ “又来了！不能先通报一声么，给个心理准备么？” 姜宛凝死死捂着耳朵，柳眉蹙紧，眼睛眯着，五官几乎挤成一团，苦不堪言。 项鸿垂垂老矣，自然更加吃不消，一脸皱纹都在颤抖。 连他们这些捂住耳朵的都痛苦难耐，那些没捂耳朵的，当然是叫苦连天，撕心裂肺。 “我的耳朵！” “救命，救命，我要死了！” “我聋了，还瞎了……” …… 惨呼连连，声音凄惨。 他们如同脑袋上挨了一记撞钟，耳鸣、眼黑、头晕、心颤，不仅五感尽失，且浑身上下都是剧痛难耐。 但是，他们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八架铁袍的驾驶员！ 八架铁袍就在典狱的面前，驾驶员们甚至能看到阵阵声纹涟漪，紧接着，耳畔钟磬齐鸣，眼前一片漆黑，肝胆俱裂！ 甚至，有的驾驶员直接晕厥，眼耳口鼻中渗出暗红血液，看上去相当惨烈。 沓！沓！沓！ 典狱动作缓慢，漫步前行，走向那八架铁袍。 八架铁袍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一刻，驾驶员都成了聋子和瞎子，五感一片混沌，根本也无从反应。 典狱徐步而来，走入八架机甲之中。 嗡！ 它动了！ 快逾惊雷迅电！ 典狱双臂横抡，画出一个圆润却刚猛无俦的大圆，拳势刚劲有力，动作平直有矩，如同一阵龙卷风袭散，声势狂烈，摧枯拉朽！ ——圆舞！ 咚！咚！咚！咚！ 沉闷巨响绵延而起，一架架铁袍轰然倒地，溅起碎石和烟尘无数，刚好在典狱身外摆出一个大圆。 一招，全灭！ 而直至此时，大多数人没从眼黑耳鸣中脱身，完全还是瞎子和聋子。 整整十分钟过去，众人才渐渐恢复正常。 看到尽数倒地的铁袍，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意外。 “这又是什么武器？”钱秋忙不迭地问道。 他隐然感觉，在赵潜的面前，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学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技击，——狮咆。”赵潜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直接揭了谜底，“简单点说，是噪音武器。” “噪音武器？”钱秋摩挲下巴，眼神中异芒流转。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项黩武百爪挠心，一脸迫不及待。 “说白了，就是超高分贝，无序频率的声音。”赵潜却不慌不忙，徐徐道，“这一记狮咆，声音巨大，振动无序，属于‘群伤技能’，无分机甲或人体，也无分敌我，通通杀伤！” 他看了一眼倒地的八架铁袍，又道：“狮咆的噪音杀伤，其主要效果是扰乱，杀伤力并不高。大概半个小时，这些驾驶员就能恢复正常了。不过，有些后遗症或许会持续一到两个月……” “群伤？无分机甲或人体？” “扰乱？” “还有后遗症？” …… 又是一阵视线交换和窃窃私语，传递着压抑的惊叹。 “这死亡挽歌未免太强了点……”钱秋感慨道，“难道，就没什么缺陷么？”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龙吟杀伤人体，虎啸破坏械体，而狮咆则弥补了唯一的短板，拥有群体杀伤的可怕能力！何况，这死亡挽歌无需操作，消耗能量极少，声波速度又快，杀人无影无形！ 一言以蔽之，——完美杀器！ 钱秋自愧不如。 “缺点？”赵潜摇摇头，坦然道，“这一记狮咆，缺点倒也不少。” “首先，杀伤范围广意味着能量消耗大，会令引擎过载，需要十多秒钟才能恢复。你们若是细心，就会注意到，刚才典狱出招前，缓缓地走了几步，用来恢复力量。” “此外，这一记狮咆无分敌我，也会反噬自身！因此，在典狱的驾驶舱和重要部位中，我都涂了一层隔音阻尼涂料，用于自身防御。但即便如此，驾驶员也不太好受……” 赵潜坦言缺陷，毫不掩饰。 但这一番话，并未引来任何轻视，众人反倒愈发敬重。 相较其长处，死亡挽歌的缺点实在太小，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何况，赵潜敢于自揭其短，这不是自卑，而是真正的自信！ “赵潜，这套死亡挽歌，还有其他技击吗？”项黩武凑过来，满脸好奇宝宝模样，问出了关键问题。 众人都竖起耳朵。 他们也很好奇。 这死亡挽歌，实在深不可测！ 似乎，每当众人感觉死亡挽歌已到极限，它却总能抛出新的东西，手段层出不穷。 “还有一招。”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潜直接道。 “还有一招？” 众人都震惊了。 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这死亡挽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真的只剩一招了……”赵潜苦笑。 “这一招名为犼音，是为山魈而准备，是真正的杀招！”姜宛凝神情得意，语气强烈，犹如一只趾高气扬的小公鸡。 看着其他人的吃惊模样，她也暗生快意。 “犼音？” “真正杀招？究竟是什么？” …… 众人面露惊疑，被姜宛凝撩拨起兴趣，都想能亲眼看看。 赵潜却不再多说了。 “三关已过，”项割鹿站于高处，神情凝重，眉间浮现一缕紧张，“破军，你需要休息么？” “不需要！刚刚热完了身，趁着手热，状态正佳……”项破军脑袋左右歪了歪，骨头作响，“现在上山正是时候！” “好！”项割鹿点点头，下令道，“来人，将‘霜月之轮’拿来。” “霜月之轮？”赵潜面有狐疑。 项割鹿一声令下，不多时，一架铁袍大步行来，手持着一对黑色圆环，呈了上来。 “是那个……”赵潜了然点头，这一对黑色圆环，正是赵潜曾在视频中看到过的激光锯轮。 典狱徐徐接过，双手握上锯轮的把手，无数精细接口对接，一抹抹流光在锯轮上散开。 嗡！ 须臾间，机甲能量灌入锯轮，一对激光锯轮亮起，犹如两轮弯月，寒光盈盈。 握上武器后，典狱身上气息一变，气息冰寒，杀意凛然。 “父亲，在上山前，我有个要求。” 典狱并未急于上山，回过头来，项破军的声音传出。 “要求？破军，你说！”项狂歌一怔。 “我想收赵潜为义弟，希望你能应允。”项破军道。 “义弟？” 讶声四起。 赵潜若有所思，旋即明悟过来，暗暗感慨项破军性情内敛，为人倒是挺仗义。 显然，他是害怕自己若死于百兽山，赵潜会被项家迁怒，提前为他安排了退路。 “破军，我明白你的用意，不过用不着！”项狂歌摇摇头，淡然道，“我项家身为八大家族之一，自有相应的大族气度，分得清是非曲直，不会随意迁怒于他人。何况，若我们真做了这种事情，以后还有谁会愿意给我们效力？” “这样就好。”项破军点点头，“父亲，我上山了。” “去吧，把山魈的头颅摘下来给我！”项狂歌慨然道。 沓！沓！沓！沓！ 典狱上山。 脚步声回荡，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 项家是将门世家，战场生，战场死，对于死亡，远没有其他家族看得那么重。 不过，谁又能真正地生死看淡？ “诸位，这里看不清，到观战室里看吧！”项割鹿笑了笑，在前引路。 “都去吧！” 跟随着项割鹿，众人一路迤逦前行，赵潜为防打搅，聪明地凑在项黩武身边，这招果然十分奏效。 不过，项黩武嘴巴不停，问东问西，同样也令他无法清净。 观战室。 观战室中，一道巨大荧幕亮起，典狱的画面浮现，各个角度都有，犹如天罗地网。 看来，是无人机的航拍，而且无人机的数目还不少。 沓！沓！沓！沓！ 典狱徐徐上山，手掌微微颤抖，霜月之轮在指间流转，画出道道光痕，闪烁不休。 这当然不是恐惧，而是项破军的微操作，键盘连续敲击，用来保持自身状态。 “这是……”赵潜细心观察，目不转睛。 周围温度极高，有淡黄色的硫磺气息飘舞，正是机械兽最喜欢的环境。 典狱显然轻车熟路，无需指路，脚下有条不紊，走入了山魈的巢穴。 赵潜也终于一睹山魈的庐山真面目。 “山魈？” 第五十九章 加速蜕变 “山魈？” 初见山魈，赵潜眼神迟疑，竟是差点没认出来。 山魈靠山而坐，周身线条巉削嶙峋，在闭上眼睛后，几乎和山壁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痕迹。 保护色！ 喀！ 而它一旦睁眼，赤红的瞳孔闪烁，浮动着暴虐和凶残，那滔滔滚滚的杀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它慢慢起身，直行而来。 直到此刻，赵潜才能一窥其全貌。 “这就是山魈？闻名不如见面呐……”他暗暗感慨。 山魈形似巨猿，但脸如鬼魅，钢鬃獠牙再配上一双赤瞳，尤为凶神恶煞。它体型高大，双臂过膝，走路的姿势相当怪异，似走似爬。 它的周身上下，零零落落地遍布着一块块金属茧皮，有的纹络如树皮，有的已经裂开，露出全新的机械血肉。 “这就是所谓的——‘蜕变’！”大衍械手光芒流转，暗暗指点道，“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不同，其生命结构稳固，新陈代谢缓慢，蜕变也缓慢得多。许多兽皇级别的机械兽，其蜕变甚至会持续数年乃至十数年，但一旦蜕变完成，就意味着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赵潜眼神发亮，啧啧称奇。 “赵潜，仿生学也是一门顶尖学科！”大衍械手道，“我需要汲取的知识，除了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更重要的，反而是机械兽。” “机械兽？”赵潜闻言一怔。 “嗯，机械兽。”大衍械手语气加强，“尤其夔牛、猰貐、鲲鹏、烛龙、三足乌等霸主机械兽，其体内暗藏的技术，甚至足以碾压核心科技！” 赵潜了然点头，但内心深处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夔牛、猰貐、鲲鹏、烛龙，还有三足乌？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等食物链顶端的暴君，就连八大家族都不一定有实力拿下，他这斗升小民更是想都别想了。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赵潜倒也不心焦。 他知道，未来是光明的。 沓！沓！沓！ 行至典狱面前，山魈半蹲半坐，眼神轻蔑而恶毒，睥睨而视。 “第七次了。” 机甲典狱之中，项破军的声音响起。 显然，他说的是挑战次数。 “这也会是最后一次，臭猴子，你必死无疑……” 桀！桀！桀！桀！ 山魈咧嘴而笑，一股鬼笑般的嚎叫声回荡，声音怪异，令人头皮发麻。 它的叫声尖利，眼神中透着人性化的讥诮，摇晃手指，似乎在嘲笑着项破军的不自量力。 项破军却很淡然。 “废话就不多说了，来吧！”典狱徐徐抬起右掌，勾了勾手指。 山魈目露凶光，它当然不会客气。 桀！ 一声尖啸，山魈直扑而来，动作干净凌厉，风声激荡，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好快！” “太快了，比闯将快得多！” …… 作战室中，一阵惊叹回荡，口吻中带着颤音。 呼！ 山魈手足并用，踏形如飞，动作如燕跃鹄踊，迅猛且踪迹难觅！其浑身机体颤动，雪白气流激射而出，应当是某种高温蒸汽，似御风凌云，动作快了数倍！ “真是厉害……”赵潜握紧了拳头，感觉到阵阵的心底发寒。 山魈的御风能力，让他不由想到了十诫机甲中的猞猁。 但是，跟山魈比起来，猞猁就如同上个世纪里的裹脚老太太，迟钝缓慢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当然了，这也并不奇怪。 华夏的机甲技术有三大来源，——盘古、女娲、以及机械兽。 猞猁的御风只是一种仿生，而山魈的“喷气”却是生物本能，是千万年进化而来的，两者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嗖！ 风声猎猎，残影忽生忽灭，山魈须臾已在眼前，动作刚猛，一爪落下。 嗡！ 典狱双脚稳立，站于原地，右掌中的霜月之轮一横，和山魈的巨爪迎击而上。 它的战术和对战闯将时如出一辙，既然速度不够，那就固步稳守，等待反击时机。 桀！ 山魈怪笑一声，身体猛地一低，巨爪也下行避开霜月之轮，欺身靠近后，直插其胸腹中的驾驶舱！ “这猴子好狡诈！”作战室中，姜宛凝怒骂一句。 赵潜也暗暗心悸。 很显然，山魈不止拥有智慧，而且战斗本能和作战经验都相当出色，作战时应对自如。 但典狱也不差。 嗡！ 典狱左臂抬起，掌中霜月之轮如一弯弧月升起，恰好挡在山魈巨爪的前方。 刺啦！ 巨爪和锯轮碰撞，火星四溅，山魈怒吼一声，缩回了爪子。 它躲闪虽快，还是负伤了。 山魈正欲再度强攻，身上一电火燃起，正中其胸口，无数电纹溢散，令它发出一声哀嚎。 ——虎啸！ 虎啸无形，而且是声速攻击，根本防不胜防！ 山魈中招，脚下踉跄，一脸惊疑不定。 嗡！ 典狱则趁势上前，霜月之轮一记横舞，动作毫不留情，就要将山魈从中腰斩。 嗷！ 山魈快步后退，眼神已是大变，从不屑一顾，化为如临大敌。 “来啊，你不是要宰了我的么？” 典狱勾了勾手指，动作中透出十足轻蔑。 嗷！ 山魈的吼声不再是怪笑，而是暴怒咆哮！ 显而易见，它已出离愤怒，或许，还夹杂着些许恐惧？ 嗡！ 山魈再次向前。 这一次，它急攻猛击！ 顷刻间，两道身影贴身血战，叠影重重起伏，夹杂着激光锯轮的寒芒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轰！轰！轰！轰！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仅是一刹，两者就进行了数十次交锋，碰撞不绝！ 一阵密如急雨的猛烈撞击后，山魈的惊怒咆哮再次响起，它又挨了一记虎啸，胳膊上电火流散，一股刺痛感席卷开来，肢体麻痹。 不过这一次，山魈却学乖了，连续后退，拉开距离。 它的学习速度也很快。 不过，典狱也不是仅有这一招！ 但山魈才刚刚拉开距离，典狱傲然挺立，周身有咔咔之声响起。 “是狮咆！赶紧捂住耳朵！” “又来了！” …… 作战室中，阵阵惊呼响起，不少人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不必，完全不必！”赵潜忍俊不禁，沉声提醒道，“这里相隔甚远，声音是传不过来的。” “哦……” 捂耳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泛红，都放下双手。 也怪不得他们，刚才吃了大亏，他们都成了惊弓之鸟，眼看一记狮咆即将再次肆虐，自然是心惊胆战。 吼！ 吼声起，但立刻戛然而止。 就在这一刹，所有屏幕都化作雪花，声音和画面全部消失，一片苍白。 “嗯？赵潜，这是怎么回事？”项鸿讶然，转头问道。 “我早说过，这一记狮咆，对机甲和人体都有效。”赵潜面露无奈，耸耸肩道，“狮咆的噪音，除了作用于人体的噪音，还有作用于机械的电子噪音。不过请放心，电子噪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干扰很快就会消失。” 果然，他几句话说完，画面一一回归正常。 画面中，山魈却依旧捂着脑袋，动作摇摇晃晃，眼神迷糊，惨嚎不止。 不等大家询问，赵潜主动解释：“不同于机甲，山魈是硅基生命，会有疼痛的感觉……优点是更加敏锐，缺点则是受到创伤更大。” 沓！沓！沓！ 典狱不慌不忙，缓步而上。 一记狮咆，令它的引擎过载，也无法立刻施展技击。 行至山魈跟前，引擎恢复。 典狱双膝微屈，右掌直推向前，淡淡的黑色波纹于锯轮上闪烁，激光竟也扭曲激荡，声势沉凝，摧枯拉朽！ 技击——狱咆！ 轰！ 山魈的感官陷入混乱，只是隐隐感觉典狱袭来，想要抽身躲避，却未能完全避开。 一记狱咆斩过，一条胳膊落地，抽搐不止。 嗷！ 一声哀嚎回荡群山，久久不绝！ 项家众人却同时松了口气，表情好看不少。 山魈失去一臂，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看来，胜负已分了！”项狂歌神情一松，笑着道，“诸位过会可都别走，好好享受犬子的生日晚宴……” “破军禀赋超群，项家又出一名猛将！” “说的是，早就听说，他有驾驭天人系统的潜质，果然不假！” “雏凤初鸣啊！” …… 宾客们很识趣，纷纷夸赞。 “可惜了，我还想看看犼音发威呢！”姜宛凝却撅起小嘴，有些意犹未尽。 “能赢就行，留个杀手锏不是很好么？”赵潜如释重负，淡笑道。 虽然项狂歌已经明言绝不会迁怒于自己，但无论如何，赵潜也不希望项破军战死在这里。 “破军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杀了它？” 这时，项鸿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气氛，语气中透着浓浓不满。 众人抬头望向屏幕，就见屏幕之中，典狱手持激光锯轮，一路追杀着山魈，刀锋一次次地砍在山魈身上，激起火星四溅。 它如同戏弄老鼠，每一次都避开其要害，令山魈伤势渐重，发出痛苦咆哮。 很显然，典狱故意不杀山魈，正在折磨它！ “爷爷，六弟也是执念太深，如今大仇得报，可能有些失态……”项割鹿赶忙道，“放心，应该只此一次，于大局无碍的。” “无碍？你知道……”项鸿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睛直了，失声道，“——加速蜕变？” 第六十章 犼音 “——加速蜕变？” 四个字在作战室中回荡，听出端倪的人都是脸色剧变。 无数道目光移转，聚焦在屏幕之上。 屏幕中，山魈仰天咆号，其体表茧皮纷纷脱落，周身异变横生！ 嚎！ 嚎叫悠长，山魈的声音由尖利化为低沉，身躯疯狂膨胀，无数钢刺般的鬃毛冒出，体型暴涨三成有余，其形穷凶极恶！ 更有甚者，其双肩血肉碎裂，在清脆的“撕拉”声中，两条全新的手臂舒展而出。这新生的双臂更粗更长，手掌巨大，十指锋利，爪尖如同刀锋，寒芒凛冽！ “还真是加速蜕变！”赵潜咬牙切齿，面沉如水道，“运气也太糟糕了点……” “怎么回事？”姜宛凝一头雾水，赶忙问道，“什么是加速蜕变？” “加速蜕变，是机械兽身上一种相当罕见的生理现象。”赵潜黑着脸，耐心解释道，“机械兽在蜕变之前，通常会寻找一个安全之所，静静雌伏，等待蜕变完成。也有在蜕变途中遭遇危险的，其中极少数可强行缩短蜕变时间，半分钟内就能完成。” 钱秋点头附和，指着屏幕，手指颤抖：“山魈的蜕变形态是——‘狂魈’，其声如雷，遍体钢鬃，血面四臂，就是眼下这种模样。” “狂魈？那岂不是兽将了？”姜宛凝大惊失色。 “也不必太过担心……”赵潜放缓呼吸，安慰说道，“加速蜕变的遗症巨大，不止会令机械兽寿命暴减，蜕变后的实力也远不如正常蜕变。” 但是，再怎么说，兽将还是兽将！ 刹那间，攻守之势逆转！ 嚎！ 嚎叫声回荡四野，狂魈踏步如飞，鬼魅般直冲猛进，双爪前伸，稳稳抓住了典狱的一双手肘。 “什么？”项破军脸色大变。 咚！ 狂魈双脚踏地，身体猛一发力，将典狱按倒，骑坐在它的身上。 桀！桀！桀！桀！ 狂魈露出疯狂狞笑，它断了一条胳膊，但还剩三条，比典狱多出一条！ 其双爪和典狱的双臂角力，剩下一爪则狂轰猛击，如同滂沱暴雨般落下，爪爪落在典狱的胸口。 而典狱的胸口处，正是驾驶舱！ 狂魈的目的很明确，它断了一臂，又被逼加速蜕变，心中恨意已然滔天，誓要将驾驶舱连同项破军一同碾碎！ 典狱的双臂被狂魈所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爪一次次地敲下，无数碎痕冒出。 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沉闷敲击回荡，犹如死神的脚步声，令作战室中的每个人都浑身发寒。 咔擦！ 典狱胸口坍塌，驾驶舱大幅变形，眼看就要舱毁人亡！ “侍卫队呢？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援！”项狂歌抓起了无线电，神色焦急，大声地喝令着。 甚至都不用他下令，静守在一旁的三十余架铁袍奔走而来，化为一道汹涌铁流，直扑而去。 但每个人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不用担心，”姜宛凝发现了什么，脸上容光焕发，指着屏幕道，“典狱还有杀手锏——犼音！” “犼音？”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典狱横躺在地上，肩部裂开两个豁口，正在疯狂地抽取空气。 “这是什么？压缩空气么？”钱秋紧皱着眉头，眼神焦虑，“压缩空气的威力，甚至还比不得普通子弹，能干得了什么？” 项家众人闻言，都是脸色惨白。 但下一刹，他们的脸色由白转红，脸上浮起惊喜笑容。 “这是什么？”项狂歌失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轰！ 肉眼可见，典狱的肩上，一道雪白气流冲霄而起，犹如一柄削铁如泥的擎天利刃，须臾间刺透狂魈，气柱顶天立地！ 这一缕雪白气流回旋，可见波纹跌宕，漩涡生灭，景象瑰丽雄奇，令人眼花缭乱。 嚎！ 狂魈发出惨叫，脸上还停留着疯狂，但瞳仁已失去焦点。 它当场暴毙！ 屏幕中可看到，在狂魈的心口之处，竟出现一个直径接近半米的圆孔，将其身体完全穿透！ 而且，伤口浑圆，边角处没有一丝毛糙，光滑得可怕！ 忽！ 气流崩裂，流散无形。 “空气？还真是空气？”钱秋满脸愕然，声音沙哑，感觉自己几乎发疯了！ 那可是狂魈，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将！堂堂兽将，身体坚逾铁石，就算激光都难以洞穿，居然被空气给刺穿了？ 钱秋很想捏自己一把，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就是犼音么？简直牛叉上天了！赵潜，这死亡挽歌给我留一套，我肯定要一套！”项黩武尖叫着，上蹿下跳，声音狂热。 他简直快激动死了！ “黩武，给我闭嘴！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项狂歌怒声叱喝，一下子令项黩武蔫了下来。 不过，就是项狂歌自己，也难掩脸上的惊容。 空气？ 这也…… 项狂歌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 驾驶舱中，项破军满头大汗，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表情却松弛下来。 “梦儿，我亲手替你报仇了！” 他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驾驶舱中。 了却一桩心愿，项破军只觉得浑身轻松，许多盘亘在心头的东西，都一一离体而去。甚至，连那股破口大骂的冲动，也在渐渐消散之中。 咚！ 一声闷响，驾驶舱中陷入黑暗。 原来，是骑坐在典狱身上的狂魈倒下，压在了典狱的身上。 哗啦啦！ 青色的机械血液喷涌，浇灌而下，淋了典狱一身。 …… “空气？这真是空气？就算是激光刀，也没有这般锋利吧……” “犼音？朝天犼么？一吼惊天，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这一记犼音，较之等离子迫击炮也不遑多让！” …… 宾客们议论纷纷，哗然之声不绝，惊叹不断。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现在最应当做的，是恭贺项破军的胜利。 也实在怪不得他们，这一记犼音带给他们的震撼，比前面所有加起来还要巨大！而且，他们更是疑窦丛生，满脑袋都是疑惑。 一道空气，击杀兽将？ 若是道听途说，他们定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但这一幕，却在他们眼前真实地发生了！ “赵潜小友，能否替大家解惑？”项鸿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是一种新型科技，名为——集束声波脉冲。”赵潜早有预料，倒也大方。 “集束声波脉冲？”钱秋怔住，眼睛瞪得滚圆。 他最初还以为自己是小学生，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技术和赵潜差距了整整一个光年！ 赵潜一脸从容不迫，徐徐解释。 “集束声波脉冲，是以流体压缩技术把高能声波加载在高速推进的流体上，令高速推进的流体如同冲击波般击出，造成巨大杀伤。” “而我这里的流体，就是‘空气’。” “集束声波脉冲，可算做将声波实体化，且不会浪费一点能量，高能震荡杀伤巨大，无坚不摧。” 赵潜娓娓道来。 “流体？” “高能？” “集束声波？” …… 宾客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潜一脸波澜不惊。 他愿意解释，原因倒很简单，他所揭露的都是皮毛，只是最粗浅的原理罢了。 仅仅知道原理，就想要效仿，根本就是一具笑话！ 而且，大衍械手的每一件作品都有“专利保护”，一旦其他人想要拆开，此设备会立刻自毁，什么都不会留给对方。 这一点，赵潜对每一个顾客都有所告诫。 因此，他根本不怕假冒伪劣。 “这一记犼音，破坏性十足，但局限也很多。”赵潜摇摇头，淡然说道，“其一，它不再是声音，速度变慢，也不再无影无形；此外，其攻击距离也短，只能近身肉搏，无法远程杀伤；还有，则是能量消耗惊人，引擎大幅过载，典狱恐怕二十分钟都动弹不得。” 说到此处，他指了指屏幕，笑道：“你们看，这就是实例。” 赵潜一眼望去，脸色剧变。 “嗯？”他表情狐疑，一下子愣住。 典狱横躺在地上，狂魈则压在它的身上，无数机械鲜血和体液洒满其一身，令它如同浴血，颇为狰狞。 但是，这并不是让赵潜吃惊的。 他所吃惊的，是典狱的周身上下，居然也浮现一块块茧皮！这茧皮绝不是来自狂魈，而是典狱自己生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 “觉醒！”大衍械手惊声道。 “觉醒？” 赵潜是第二次听到“觉醒”这个词，心中念头横生，瞳中一抹精芒闪逝。 这时，项狂歌和项鸿同时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咔！ 荧幕关闭，陷入漆黑。 “诸位，战斗已经结束，现在只谈风月，准备晚宴吧！”项鸿望着一众宾客，微笑着说道。 “赵潜，你救了我的儿子。”项狂歌也笑了，难得地露出豪迈笑容，“作为回报，我要送给你一个承诺。” “承诺？”赵潜闻言一愣。 “只要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项狂歌道。 “多谢！”赵潜闻言大喜。 谁都知道，项狂歌的一个承诺，绝对价值千金！ 第六十一章 觉醒 生日晚宴。 晚宴其乐融融，唯一的不和谐插曲，是项破军刚露面时，就挨了一记重重耳光。 啪！ 项鸿的一记凶狠耳光，不止在项破军的脸上留下深红指痕，也令宾客们一时噤若寒蝉。 “你要记住，战争不是游戏，更不是儿戏！”项鸿盯着自己的孙子，一脸怒其不争，“项家子弟不惧失败，也不怕死亡，但绝不能死得如此愚蠢！” “爷爷，我知道了。”项破军也意识到错误，表情惭愧，重重点头。 “从本月开始，半年的用度取消。”项鸿肃然道。 “半年？”项破军一惊，赶忙道，“爷爷，我的典狱才刚刚……” “怎么？有意见？”项鸿吹胡瞪眼，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没有……”项破军连连摇头，脸上浮起苦涩。 项鸿却早已转身，举起酒杯，微笑对众人道：“诸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插曲过后，晚宴照常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大族风范？”赵潜暗暗敬佩。 他看到了，这是项家的“规矩”！ 赵潜本来料想，为了面子上好看，项鸿或许会先记下这一笔，等生日过后，再秋后算账。哪知道，他竟无所顾忌，立刻施以惩戒，毫不在意所谓的“面子”。 而且，老人所看重的也绝非胜负，而是——态度！对项家而言，品性显然比胜负更加重要！ 不过，这场宾主尽欢的晚宴，对赵潜而言却是巨大煎熬，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宴会还没开始，姜宛凝接了一个电话，立刻脸色大变，急匆匆地离开。 “宛凝，你要走？”赵潜心情复杂。 “队里有任务，一头孰湖闯进了……”她解释一句，忽然顿了顿，脸上泛起一抹羞红，“赵潜，我走了，和你一起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 赵潜还没回过味来，姜宛凝已然匆匆离去。 “很开心？” 许久后，他恍然醒悟，唇角翘起，感觉通体舒畅，心情大好。 只是很可惜，这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群狼环伺！ 亲眼看过“犼音”，也就是“集束声波脉冲”后，宾客们纷纷化身黄鼠狼，表面上风度翩翩，但不时望向赵潜的目光，全都闪烁着深深垂涎和渴望！ 他们都清楚，赵潜是一座金矿！ 他如此年轻，又没有任何势力背景，技术却如此高超，价值根本难以估量！甚至，有些人都怀疑，假以时日，他或许能研发出核心科技！ “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赵潜暗暗苦笑，摇头不已。 宾客们的前倨后恭，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即便赵潜见机得快，找了项黩武做挡箭牌，也根本抵挡不住，面前人流络绎！ 仅仅一场晚宴，他就收到四十张多名片，每一张都分量极重，其上的职位令人咋舌。 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能被项家邀请的，自然是非富即贵了。 不过，赵潜却没有递出哪怕一张名片。 这一场晚宴，令他观念改变了。 “看来，要重新规划一下方向了……”赵潜沉吟，心中暗道。 打广告？根本没必要！ 依靠口碑就已绰绰有余！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机甲手工坊都会走高端路线，只服务于极少数人。 原因无需多说，既然是手工坊，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每一件作品都需费时费力，精力实在有限。 而接下来，他要低调低调更低调，除了机甲定制和知识积累，也需一点一点地编织关系网，一寸一寸地建立影响力，形成一种超然地位，游走于各大家族之间。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怀璧其罪，被人所生吞活剥。 事实上，在不知不觉间，他其实已经践行了这个路线。 姜宛凝的友谊，马诩的尊重，项狂歌的承诺，已经足以让赵潜扯上一张大大的虎皮！ 这样看来，没被项破军收为义弟倒是一件好事，不会被其他家族针对，成为众矢之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我自保之力不足，必须潜隐，不可太过张扬……”赵潜眼神闪烁，心中自我告诫。 他的思绪被打断。 “赵潜，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项黩武大大咧咧道。 “哦，只是走神了……”赵潜回神，打了个哈哈。 拿项黩武做挡箭牌，虽能省却不少麻烦，却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和项破军的沉默寡言不同，项黩武根本就是个话痨，或者说——“十万个为什么”！ 整个晚宴上，他的嘴巴就没消停过，一晚上询问个不停，不时大惊小怪。 赵潜苦笑：作茧自缚啊…… 这时，却有人前来解围了。 “赵潜小友，能否单独说上几句？”项鸿举着酒杯走来，指了指阳台。 “没问题！”赵潜不敢怠慢。 阳台上，月华如水。 “人老了，酒量也差了……”项鸿将酒杯放在一旁，感慨一句，又道，“赵潜小友，你刚才看到了吧！”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赵潜却一点就透，立刻明白过来。 他失声说道：“是——觉醒？” “觉醒？你竟知道觉醒？”轮到项鸿吃惊了，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不，我只知道这个词语，却不知道具体含义。”赵潜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项老，所谓的‘觉醒’，究竟是什么？” 项鸿捋须不语，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说道：“赵潜小友，听说你是一名机甲定制师？” “是的。”赵潜点头。 “那你应该见过不少机甲……”项鸿语气古怪，又问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有些机甲是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赵潜面露疑惑。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词语浮起——泥人机甲！ “你没注意么？”项鸿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激昂，“有些机甲的技术，已然逾越了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登峰造极！” 赵潜微微色变。 “譬如凤尾蝶，”项鸿款款而谈，“其凤尾刃翼来自生物材料——‘比翼’，看似是简单的移植，但真有这么简单？有谁把山魈的胳膊安在机甲之上，就能控制自如的？何况，凤尾刃翼形态百变，流转无常，比机械臂的运用困难万倍！” 赵潜思考着，若有所思。 项鸿却意犹未尽，又说道：“还有典狱的‘牢狱’，其超重力领域，我们甚至连原理都分析不出来，深不可测。” “超重力场，这技术的确很尖端。”赵潜点头赞同。 “而且，这每一架机甲都独一无二，我们连仿制都做不到！”项鸿沉声道。 “为什么？”赵潜忍不住询问。 “因为这些机甲中，根本没有相应的元件，找寻不到丝毫痕迹。”项鸿轻叹一声，“根据华夏的多年研究，这种种机甲特长，都是来自机甲的骨头里！” “骨头里？”赵潜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项鸿不说骨架，而说“骨头”，显然是别有用意！ 他嗅出了一点味道，却又不敢相信。 项鸿没有解释，笑了笑，再抛出另一个问题。 “自古以来，有许多名声赫赫的机甲……”他一脸意味深长，微笑着道，“蚩尤的‘战争之子’、轩辕的‘太虚’、白起的‘血战人屠’、我族项羽的‘喋血霸王’。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赵潜茫然。 “你难道没注意到，这每一位顶级机师，都仅以一架机甲扬名！”项鸿循序善诱，抛出一个核心问题道，“难道，他们都不用更换机甲？” “什么？” 项鸿这么一点醒，赵潜脸色剧变，疑窦重重。 的确，在华夏帝国中，机师是需要时常更换机甲的。 因为，机甲的等级需和机师的等级一致，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低级机师无法操控高级机甲，高级机师操纵低级机甲，却又是太过浪费了。 “为什么？”赵潜赶忙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项鸿面露微笑，徐徐道，“这些特殊的机甲，是能够成长的！” “成长？”赵潜一惊，惊声道，“这就是所谓的——觉醒？” 项鸿点头。 “等等，”赵潜表情变化，忍不住又道，“但这觉醒，跟机械兽的蜕变也太相似了……” 项鸿似笑非笑，等着赵潜得出那个最终结论。 “这些机甲和机械兽一样，都是硅基生命？”赵潜瞪大眼睛，声音在颤抖。 泥人机甲不是机甲，而是硅基生命？类似eva的存在？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赵潜第二次感觉到了三观崩塌！ 项鸿点点头：“就是如此！” “这些机甲数目很少吧……”他皱着眉头，连忙问道，“这些机甲，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种机甲，自然是凤毛麟角的。”项鸿摇摇头，“不过，来源是哪，我却不能说……而且我也觉得，你暂时还是不知道为好。” 赵潜轻微地喘息着，消化这个结论。 “项老，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他忽然抬头，望着项鸿道。 他知道，项鸿肯说这么多，必然是有所图的。 “我希望你加入乌骓研究所，成为钱秋的副手。” 第六十二章 不器 “乌骓研究所？”赵潜闻言一怔，眼神诧异，“做项鸿的副手？” 所谓副手，实际上相当于接班人，这地位可是不低。 足见，项鸿为了拉拢他，已是不遗余力了。 但赵潜的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却是拒绝。 “等等，先别急着拒绝。”项鸿人老成精，一眼就瞧出他的想法，“赵潜，难道你不想探究异型机甲的奥秘？我敢负责任地说，只有在乌骓研究所这种规模的研究所，你才有机会接触更多的异型机甲！” “异型机甲？”赵潜又是一愣。 似乎，项家对泥人机甲的称呼，是“异型机甲”。 “在异型机甲上，乌骓研究所已是硕果累累……”项鸿笑了笑，继续出言诱惑道，“你难道没有想法？” 赵潜依旧迟疑。 项鸿很清楚，不抛出点干货恐怕不行，当即口若悬河起来。 “异型机甲常被称作‘机械植物’，就属性而言，的确十分类似植物。它无需饮食，无需排泄，没有感觉，也无法自我行动，除却‘觉醒’之外，其他表征都和普通机甲无异。” “它的中枢核心在于骨头，其他部件可随意更换，而骨头碎裂则无法替代。” “异型机甲和驾驶员长久合作，往往能生出特殊联系，默契如心意相通，我们称之为‘天人感应’！” “异型机甲还有寿命，一旦到达寿命极限，就会立刻腐朽，寿终正寝……” “此外，异型机甲的‘觉醒’，不仅是骨骼变化，还能侵染机甲部件，是全方位地脱胎换骨！” 项鸿滔滔不绝，一口气抛出无数机甲知识，虽然都是最粗浅的，但也诱惑性十足。 赵潜有些意动。 “项老，实在抱歉，我需要多考虑一下。” 但许久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他摇了摇头。 项鸿面露失望。 考虑，实际上就是一种婉拒了。 “真难对付啊……”他暗暗苦笑，“这小家伙的弱点究竟在哪？” 项鸿自然也调查过赵潜，感觉他对金钱美色并不热衷。 赵潜连赚数笔横财，已经相当有钱了，若是喜欢享受，恐怕早就过上一掷千金的奢华生活。 但是，他的生活依旧普通。 项鸿冥思苦想后，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技术。 在他看来，赵潜必然是个技术狂人，这种方式更能打动他。 只可惜，依旧是失败了。 “赵潜小友，项家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若你有一天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项鸿表情诚恳，微笑说道，“我给你留个号码，号码是……” 赵潜记下，给项鸿又拨了一次，笑着道：“项老，我的机甲手工坊，也随时欢迎光顾。” “我那几位孙子，少不得要麻烦你的。”项鸿微笑，点了点头。 拒绝了项鸿，赵潜也心情复杂。 对于乌骓研究所，他当然不是没有想法的。 但是，现实不允许！ 理智告诉他，呆在一间研究所中，混在一群科研人员里，大衍械手太易露出马脚了。 而一旦大衍械手泄露，赵潜实在难以想象，那会引来多大麻烦！ 何况，他也不喜欢束缚，也更中意自由自在的生活。 “哥是风一样的男子……”内心深处，赵潜自恋地说道。 …… 机甲手工坊。 才刚刚到家，项破军的电话就打来了，时间掐的极准。 “赵潜，实在不好意思。”项破军声音歉意，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被断了经济来源，暂时无法付给你报酬。” “没关系，先赊着吧，等你有钱了再还。”赵潜浑不在意，笑着道。 眼下，他并不缺钱。 对赵潜而言，这一趟最大的收获绝非金钱，而是项狂歌的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绝对价值连城！ “不，我并不想赊账。”项破军似乎摇了摇头，又道，“我是说，我想换一种方式付账。” “换一种方式？”赵潜不明所以。 “——肉偿！” 电话中，传来了两个字。 “啊？肉，肉偿？”赵潜闻言一怔，阵阵毛骨悚然。 这小子看着一本正经的，难道还有那传说中的——龙阳之癖？ 他正待严词拒绝，却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请问，赵潜先生在家么？你的货物到了，还请签收。” 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货物？”赵潜眉头微蹙，心中不解。 “赵潜，这就是我的报酬了……”项破军沉声道，“这批货物的价值在千万上下，而且有价无市！是留是卖，就都由你自己了。 “货物？什么货物？”赵潜愈发纳闷，想要询问几句，但另一头已经挂了电话。 除了在机甲里，项破军的话都是很少的。 “怎么回事？说话说半截……”他苦笑着摇头。 才刚刚出门，赵潜瞳孔收缩，就被眼睛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送货的可不是快递，而是是整整一队黑色机甲——铁袍！ 它们犹如苦力，肩上扛着一台台巨大的冷藏柜，有的甚至长达十米，相当惹眼。 “赵潜先生，这些货物，需要我们放在哪里？”领头的铁袍道。 赵潜呆了半晌，才面露苦笑，在前领路道：“手工坊中已经没有空间了……诸位，请我绕一下路，我们去训练场。” …… 送走一众铁袍，本来宽阔的训练场中，已是摆满了冷藏柜。 咔！ 赵潜打开一座冷藏柜，顿时一惊，苦笑着说道：“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肉偿’……” 冷藏柜中，居然全都是血肉！ 准确点说，是机械兽的血肉和器官。 “就不能贴个便条么？都混在一起了。”赵潜摇头。 半个钟头的清点后，他分门别类，分辨出了这些血肉器官，有鴖、白豪、蛮蛮、鹿蜀、嬴鱼等，种类不少。 全是兽卒！ 这些货物的价值，绝对不止千万！ “兽卒啊……”大衍械手不屑道，“虽然弱了点，但也勉强够了。赵潜，这些机械兽的血肉，就是你的教学素材了！” “教学素材？”赵潜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月的电费要爆表了……” …… 苦修，又是苦修！ 焚膏继晷，夜以继日。 赵潜赫然发现，自己的短板众多，需要学习的实在太多太多，恨不能一分钟都掰成两分钟用。 上午，他吞服苍青月痕乳，然后是第九套广播体操，滋养肉身，淬炼体魄。 中午，先是天启系统的魔鬼训练，接着则驾驶弑神的熬炼，从每一个基本动作开始雕琢，夯实根基，磨砺本能。 而吃过晚饭后，则是解剖。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解剖每一个机械兽的血肉和器官，既是锻炼手指，也是剖析原理，是手和脑的双重学习。 他忙得不可开交。 但同样的，赵潜如同一颗萌芽，沐浴着阳光雨露，疯狂地汲取营养，以极快的速度成长！ 每一日，他都在蜕变。 而且，蜕变的还不止他！ 雪花飘落。 沓！沓！沓！沓！ 弑神大步奔逐，动作凌厉跳脱，忽快忽慢，时进时退，犹如一阵无形之风，狂猛且变化无常。 拳出，脚踢，掌劈，膝顶，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溅起雪花无数，风声呼啸久绝。 咔擦！咔擦！咔擦！ 驾驶舱中，赵潜眼神一动，低声道：“这是……” 这一次，他又听到了那犹如破茧的声响，这一次愈发强烈，在耳畔回荡，久久不休。 许久之后，声音消失。 “骁果二星。”大衍械手幽光闪烁，徐徐道，“小子，总算没有浪费时间，弑神进阶了。” “进阶？怎么没有觉醒？”赵潜搓了搓手掌，纳闷说道。 “混账小子，一口就想吃成个胖子？”大衍械手不屑道，“想要觉醒，必须得是大境跨越！” “大境跨越？” “从骁果进阶为冒刃，冒刃进阶为陷阵，陷阵进阶为虎贲等，才会出现觉醒……”大衍械手道。 “哦。”赵潜撇嘴，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弑神的机甲特长已然觉醒了……”大衍械手又道。 “机甲特长？是什么？”赵潜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机甲特长——不器。”大衍械手道。 “不器？”赵潜闻言，有些纳闷。 易经中有句话，——“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道是无形无相，而器则是有形器物。 不器？ 无形无相么？ 他心生猜测。 “机甲特长——不器，是一种特殊特性。”大衍械手道，“普通的机甲，都会尤其专门属性，也会有独特的改装方案。但弑神不同，任何改装方案在它身上都能百分百奏效，发挥十足的效果！这，就是所谓的‘不器’！” “不过，看上去也挺普通么……”赵潜不以为意，“和其他泥人机甲相比，简直差远了。” “你知道个屁！”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你知道‘不器’的终点是什么么？说出来吓死你！” “你说说？”赵潜赶忙道。 “哼！激将法？我才不说呢！”大衍械手却很警觉。 赵潜无奈，摇了摇头。 他忽然抬头望天，皱了皱眉：“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有点大了……” “替你省了冷藏柜的电费，难道不好？”大衍械手道。 “全国范围降暴雪，而且雪一直不停，或许会引起雪灾……”赵潜摇摇头，“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 第六十三章 巨兽脉搏 赵潜的担忧应验了。 雪下不停！ 这年冬天，华夏帝国遭遇了百年一遇的雪，霜风怒雪肆虐九州！ 不止暴雪肆虐，许多喜寒耐冻的机械兽也纷纷复苏，四处为祸，流毒无穷。 一时间，各地都在抢险救灾，主战机甲们纷纷出动，抵御着机械凶兽。 在电视上，每天都能看到死亡和失踪的新闻，令人惶惶不安。 “这个冬天，或许很难熬啊！”赵潜心情沉重。 面对天灾，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江城市受灾并不严重，相较于其他的北方城市，倒算是风平浪静。 不过，为防万一，气象部门还是发布了红色预警，学校停课，企业停业，飞机暂停起降，火车停止通行。 商店也都关了门，幸亏赵潜早有准备，提前预备了过冬的储备，否则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天寒地冻的，机甲手工坊中自然也没有生意，省却诸多杂念后，他倒也能潜心闭关，心无旁骛。 训练，训练，还是训练！ 依旧是早、中、晚三班倒，除却睡觉和吃饭，其他时间赵潜都在训练，犹如上紧了发条的玩具，发疯般地修行。 ——笨鸟先飞。 赵潜如此安慰自己。 入夜。 机甲手工坊。 巨大的实验台上，烧瓶滋滋作响，蒸发皿冒着青烟，试管中的种种溶液颜色变幻，还有锥形瓶、集气瓶、冷凝器、萃取塔等都各司其职，形成一条工序复杂的生产线，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 实验台的尽头，一条尖嘴玻璃长管中，一滴滴深黑液体落下，滴落在赵潜提前准备好的铁桶里。 咚！咚！咚！咚！ 每一滴黑液落下，都会发出钢铁碰撞的雄浑声响，回响不绝。 赵潜双臂环抱，盯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由唇角上挑。露出一丝微笑。 “做个机甲定制师也太难了……”他耸了耸肩，神情懒散道，“手指训练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能偏科，‘德智体美’也要，‘数理化生’也要，大衍，你想累死我么？” 他的确累得够呛。 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训练后，大衍械手却不再满足于解剖机械器官，而开始深究机械兽的血液！ 这些日子，他可是好好地上了一堂化学课。 蒸馏、催化、热裂化、聚合反应、萃取……别说这一系列地精细操作了，就连记住这一个个专业名词，都是令他头痛不已。 一系列的处理之后，在机械兽血中，他终于提炼出了这种不知名的黑液。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大衍械手语气不屑，“这种萃取手法技术高深，领先了华夏科技整整一个纪元，价值不可估量！别人可求都求不来，你还不屑一顾？” “哦？真有这么厉害？”赵潜闻言，面露狐疑。 “废话！对机械兽的材料处理，华夏还处于初级阶段，根本不值一哂。”大衍械手自负道。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赵潜半蹲，看着铁桶道，“石油么？不像……” “石油？真无知！”大衍械手语气狂热，“这是——超重液！” “超重液？”赵潜摩挲下巴，他并没听过这个词，显然是一种新型材料。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道：“有什么特点？” “超重液，或可称之为‘流动的钢铁’，”大衍械手语调亢奋，“其特性和油近似，但密度却比钢铁更大，重逾万钧，压强磅礴！” “流动的钢铁？”赵潜一头雾水，忍不住撇嘴道，“这，这能有什么用？” “愚蠢！”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察觉到自己是对牛弹琴，也就懒得解释，“既然这样，让你亲自体验体验……” “体验？”赵潜疑惑道，“怎么个体验法？” “机甲装备——巨兽脉搏！”大衍械手沉声道。 “巨兽脉搏？太棒了！”赵潜眼神一亮，摩拳擦掌地说道，“反正也闲来无事，闲得太久了，容易手生……” 说着，他视线游走，望向不远处的弑神：“对象是它？” “弑神？可笑！你知道弑神是什么级别的机甲么？”大衍械手立刻否决，“如今材料有限，这不过是个半成品，改装在弑神的身上，未免太过浪费了。” “弑神不行？”赵潜为难了，摊开双掌道，“我这可没有别的机甲了。” “谁说没有？东北角那不有一架么？这么快就忘了？”大衍械手道。 赵潜回头望去，却是一架无比熟悉的机甲——锄禾。 “既然这样，那就开干吧！” 赵潜点点头，唇角含笑，眼中精芒闪烁。 改装！ 半个月后。 漫天飞雪！ 鹅毛大雪中，锄禾凝立如铁塔，身上却无一片雪花。 雪花飘洒，甚至还未能靠近锄禾，已在瞬间蒸发，化为缥缈雾气。不止如此，以锄禾脚下为圆心，一个突兀的黑色大圆浮现，冰雪尽消，蒸汽氤氲。 锄禾不动如山，遍体却散发着暴虐灼热，宛若一头发怒凤凰，无形热浪翻涌，侵蚀冰雪，所向披靡！ 它的浑身上下都插着一根根黑色的管子，管子中黑液流淌，如同流淌着黑色血液，周而复始，送来雄浑力量。 拳出！ 轰！ 锄禾一拳击出，简简单单的一拳，却是咆哮如巨龙，虚空震荡，惊天撼地！ 轰！ 轰！ 轰！ 轰！ 锄禾动作不停，一拳一脚朴实无华，竟如天崩地裂，声势滔天！ “我去，这也太可怕了……”驾驶舱中，赵潜咋舌不已，“这拳头的威力，怕是直追冒刃机甲！” 他的确震惊了。 要知道，原本的锄禾，甚至还不是骁果级，而是最鸡肋的走卒级。 而眼下来看，其拳锋力道磅礴，却似乎能和冒刃机甲叫叫板了！ “明白了吧……”大衍械手傲慢道。 “强是很强，但也不得不说，机甲反震也太强烈了。”赵潜听它口气嚣张，忍不住打击道，“幸亏我有苍青月痕乳淬体，不然光就这反震之力，也够我喝一壶的了。” “哼！”大衍械手道，“之所以会如此，因为这还不是完整的巨兽脉搏！风雪这么大，很多零件都不好买……” …… 机甲训练后，赵潜坐着，休息片刻。 “现在，临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电视中，一道语气急促的女声回荡。 “紧急新闻？”赵潜眼神一凝，手上动作停下。 “今天下午18点55分，玄武山突发山体滑坡事故，一辆刑事勘察车被掩埋，有包括司机在内的五人被埋。江城警方已成立特别行动小组，正在紧急救援中，现在是现场连线……” “山体滑坡？刑事勘察车？这也太巧了点……”赵潜摇头，忍不住道，“这人要倒霉，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江城市地处平原地带，山脉稀少且矮小，几乎不会发生山体滑坡。何况，气象局已发布红色警报，除了警局、市政府、电视台等职能部门，其他人都窝在家里，有滑坡也不会遇上。 他忍不住转头，望向电视屏幕。 “进展怎样了？” 屏幕中，一架架机甲来来回回，有消防队的“浴火”，也有警局的“缉捕”，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而机甲们的前方，则是一块巨大的深色滚石，殊为醒目。 “嗯？”视线落在巨石之上，赵潜目光一颤，面露惊色，“这个是……” 他神情大惊。 那块巨石嶙峋不平，依稀如巨龟，尤其有一道爪形之物突出，虽然颜色和石头没有区别，但其形三趾有蹼，赵潜一眼就看出，那分明是兽爪！ “我没看错吧……”赵潜瞪大眼睛，继续观察。 果不其然，他视线游走，又看到类似龟甲的深深纹络，有点传说中河书洛图的影子，纹理细致有序，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 “机械兽？”赵潜暗暗心惊，低声惊呼道。 “眼力不错，看来没白训练……”大衍械手赞许道，“不过，准确点说，是机械兽的化石！” “化石？你认出来了？”赵潜皱着眉头，追问道，“是哪一种机械兽？” “旋龟。”大衍械手道。 “旋龟？”赵潜眼神闪烁，脑海中搜寻着旋龟的资料，面露诧异，“但这也……太大了点吧？” 机械兽旋龟，其性情温和，行动迟缓，但防御强大，壁垒森严，是兽将级的机械兽！而且，眼前这头旋龟也实在大得过分，犹如一座小山。 “没听过那句老话么？千年万八万年龟。”大衍械手不以为意，“旋龟寿命奇长，活得久了，自然就长得大。说起来，此山名为玄武山，或许还和这头旋龟有着某种联系……” “这下可麻烦了！”赵潜皱眉，忍不住道，“这头旋龟的化石，恐怕不好处理吧。” “不算笨！”大衍械手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这个年纪的旋龟，其龟壳沉重，且坚逾铁石，防御直逼兽帅！嘿嘿，这绝对是块货真价实的‘硬骨头’……” “怎么办？”赵潜揉了揉眉，表情忧虑。 “有什么好想的？”大衍械手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难道少了你，地球就不转了？训练，继续训练！” “也是。”赵潜点点头。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苏韵寒？ 第六十四章 争分夺秒 “韵寒，怎么了？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赵潜心情大好，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现在不该是你最忙的时候么？” 电话中一阵久久沉默，赵潜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闲聊几句。”苏韵寒声音平淡，语气却有些不自然，带着淡淡颤音。 “怎么了？”赵潜眉头一颂，登时警觉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哪？” “放心，没……” 苏韵寒话没说完，就有抽泣的声音传来，听声音并不是她，但就在她的近前。 怎么回事？ 赵潜眼神狐疑，脑中无数念头闪过，忽然一惊，沉声问道：“韵寒，你在那辆刑事勘察车上？” 咔！ 回应他的，是阵阵忙音。 苏韵寒竟挂了电话！ “真在车上？”赵潜脸色大变，赶忙回拨。 电话的另一头，苏韵寒看着手机屏幕，一脸怅然若失。 赵潜所料不错，她的确在这辆刑事勘察车上。 在出警途中，这辆刑事勘察车不幸遭遇山体滑坡，车头被砸得粉碎，司机也未能幸免，死无全尸。 而后座的四名警员都活了下来，除了受惊，倒是毫发无损。 虽然活了下来，他们却被山石掩埋，根本出不去。 还好，警用通讯和手机都信号，苏韵寒已经联系了救援，只能耐心等待。 困在车里的人中，除了她之外，有老刑警老秦，以及刚入职的两名新人，一男一女，男的叫聂子明，女的叫杨柳。 如今，其他人都在给家人打电话。 老秦语气平缓，轻言宽慰妻子；聂子明和母亲通话，身体哆嗦不停，嘴上却强作镇定；杨柳联系了自己的姐姐，泪珠一直往下掉，抽泣不已。 苏韵寒也先联系了爷爷，却根本打不通。 她并不意外。 苏韵寒也清楚，自己的爷爷事务繁忙，眼下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开会中。 她又拨通了福伯，三言两语说清了自己的处境，却没有其他话可说了。毕竟，福伯和她只是主仆，没有血缘关系，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苏韵寒想找个人说说话，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居然就是赵潜，而且想了半天，也再没想出第二个名字。 于是，她拨通了电话。 她本来只想随便聊聊，却不想赵潜如此机敏，才一句话，就推断出了她的处境！ 苏韵寒被他沉声质问，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就挂了电话。 嗡！ 电话再次响起。 屏幕上，“赵潜”两个字闪烁不停，苏韵寒却面露迟疑，不敢去接。 接么？ 但接了又怎样？说什么呢？ 自己身处绝境，他又能做的了什么？白白给他增添烦恼罢了…… 苏韵寒心烦意乱。 许久后，电话不再响了。 苏韵寒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中又浮起淡淡失望。 这时，手机再次亮起。 那是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 ——“我马上到！” 看到这条信息，苏韵寒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流个不停。 “男朋友？”老秦刚挂了电话，在旁问道。 “是的。”苏韵寒点点头，在心中补充道，“如果能或者出去的话……” …… 轰！ 轰！ 轰！ 轰！ 黑暗中，沉闷巨响声声炸裂，如同天雷回荡，每一次响彻，都伴随着地动山摇，轰轰烈烈。 这是脚步声！ 脚步声沉重，力道万钧！ 四野静谧，整座城市都似乎在那脚步声中瑟瑟发抖。 “机械兽？机械兽入城了？我的老天，这样的声势，难道是一头兽将？” “难道是夔牛么？” “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 …… 一间简陋的居民房中，一名老头战战兢兢，掀开了窗帘一角。 透过窗户望去，他表情一滞，仿佛被寒意侵染，僵硬当场。 “这是……什么？” 白雪皑皑中，一架巨大机甲踏步奔行，卷荡着漫天飞雪，脚下沉重有力，步步惊雷！ 居然是一架机甲？ 准确点说，是一架锄禾！ 一刹间，老头甚至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了。 锄禾？ 他是农民出身，年轻时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对锄禾自然再熟悉不过。 农用机——锄禾，又称“牯牛”，迟缓笨重，噪音和震动却大，性能实在是不敢恭维。后来，新一代的“丁壮”出现后，老头第一时间就买回来，和锄禾说拜拜了。 但他看到了什么？ 雪花飘舞中，锄禾健步如飞，动作刚毅，姿态矫健，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其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大地摇颤，散发着一抹狂猛无俦的味道，狂烈无匹！ 而且，其遍体溢散着磅礴热量，犹如一座行走的火炉，四周落雪消融，连空气都出现扭曲，身影忽隐忽现。 它一路行来，身后蒸发又重新凝结的水汽，竟是宛若一头雪白狂龙，长逾百米，不见尽头！ “锄禾？” 老头失声惊呼，但在他一怔间，锄禾已消失在夜幕深处，仅有一条白龙久久不散， 他抓起手边电话，正想拨通110，忽然苦笑一声，没有按下去。 汇报又如何？有人会相信自己么？连他这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都不敢相信，其他人会信么？ …… 咔！咔！咔！咔！ 驾驶舱中，赵潜手指敲击，操纵着锄禾飞奔，大衍械手上投影闪烁，浮动着新闻影像，供他随时了解进展。 “嗯？这是……”视线余光斜瞥了投影一眼，赵潜脸色剧变。 投影画面中，六台“力士”起重机正徐徐进场，除此之外，还有两头形如猛犸的机械兽缓步而来，每一步都令大地轰鸣。 机械兽——足訾。 足訾四肢粗壮，彪悍有力且性情温顺，是人类驯服的机械兽之一，时常被用来运输和救援。 赵潜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他们要搬开那块巨石！ “大衍，算一算，六台‘力士’和两头足訾，他们的力量足够么？”赵潜沉声问道。 “这还用算？明显不够！”大衍械手毫不犹豫道，“石头纹丝不动还好，若被他们强行拖动了一段距离，很有可能造成二次碾压，警车中的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 “——真该死！”赵潜脸色铁青，立刻拨通吴长策的手机。 他暗暗庆幸，还好自己留了这位警察局长的号码。 …… “喂，我是吴长策！”吴长策接了手机，语气很不耐烦，“我现在很忙，没事的话……” “那不是石头，而是旋龟化石！”赵潜打断了他，语速急促，“旋龟化石的密度比山石大得多，也沉重得多！千万别动，若造成二次碾压，后果不堪设想！” 吴长策脸色大变，沉声道：“赵潜，你有几成把握？这可不是小事……” “十成！”赵潜语气凝重，“吴局长，请立刻停止行动！立刻！” “好，我马上向上面汇报！”吴长策当机立断，沉声道。 他虽是局长，但只是分局局长，如今各大分局齐聚，现场由江城市总局的郑新竹指挥，他也不能专权。 汇报后，郑新竹表情凝重。 “吴局长，你这朋友，是生物学专家？”他谨慎地问道。 “不是！”吴长策摇摇头，声音沉着道，“但他很专业，技术高超，我相信他。” 这句“我相信他”分量极重，直接就将责任揽在了身上。 郑新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转头扬声道：“瞿老，请过来一下！” 瞿老是总局的专家，负责抢险救援近百次，属于老资格了，德高望重，是现场顾问。 “怎么了，郑局？”瞿老灰头土脸的，一脸不耐，“没看到么？我正忙着呢！” “吴局长有一位专家朋友说，这块石头很有可能是旋龟化石！”郑新竹询问道，“瞿老，你怎么看？” “化石？形状像龟罢了，哪里是化石？”瞿老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在估算重量前，我已在山石各个表面取材，分析过其成分了，都是普通的石灰岩！吴局长，不要让外行来指挥内行！” 他经验丰富，自有一套判断方法，长年累月的经验，也铸就了他的绝对自负。 “瞿老，我这位朋友技术尖端，绝不是外行！”吴长策赶忙道。 “外不外行都没关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瞿老摆摆手，“看看新闻视频就能判断岩石成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吴长策还想再说，瞿老却懒得搭理了，转头道：“郑局长，刑事勘察车被掩埋，其中警员随时都有可能窒息，我们是在争分夺秒！” 郑新竹歉意地看了吴长策一眼，对瞿老道：“瞿老，由你指挥吧！” 吴长策苦笑。 他也能明白郑新竹的想法，换作是他，相较于一个来历不明的所谓“朋友”，自己也会更相信局里的老资格专家。 “准备，开工！”瞿老下令。 巨石上，一圈圈钢缆环绕，另一端绑在力士起重机和足訾身上，引擎轰鸣，蓄势待发。 吴长策心情沉重。 “开始吧！”瞿老下令。 他话音未落，天边传来一叠雷鸣。 轰！轰！轰！轰！ 雷鸣声中，一道机甲狂奔而来，势若狂龙！ 等等，一架锄禾？ 瞿老的表情呆滞了。 第六十五章 怪力 瞿老今年已七十二，按年纪早该退休，是被总局返聘回来的，用作抗灾顾问。 他履历丰富，洪水地震，雪暴兽潮都曾亲临一线，且表现出众，功勋赫赫，家里的锦旗和奖章多得数不清。 在总局中，瞿老是绝对的“守旧派”，对新装备新技术向来不屑一顾。 有时候被惹得急了，他就斜着眼一句话怼回去：“你这玩意有几次成功案例？老子这法子用了一辈子，从来没失手过！” 人老了难免固执，难以接受新事物。 何况，在瞿老看来，自己的老办法从未出过任何疏漏，哪里用得着更新？ 他坚信，自己的经验就是真理！ 正是这个缘故，瞿老才会对吴长策的话不屑一顾。 在抢先救灾方面，谁的经验能比得了自己？何况，对方还是个对着电视纸上谈兵的家伙！ 但是，在看到锄禾一刹，瞿老满脸呆滞，观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他的经验不够用了…… “锄禾？” 瞿老嘴里喃喃，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的经验告诉他，锄禾是农用机甲，性能落伍，行动迟缓，是早被淘汰的残次品。 但远处那架锄禾，其姿态矫健如龙，其动作剽悍如虎，举手投足散发着一抹雄浑磅礴的力量感，一路猛冲，肆意横行！ 锄禾健步如飞，裹挟声势如雪崩，步步轰鸣，震天撼地！ “锄禾？这怎么可能？”瞿老嘴上低语，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但紧接着，他的观念就受到了第二次冲击。 而且，相较于第一次，这一次冲击更要猛烈百倍！ “来人止步，报上名字！干什么呢？没看到警戒线么？” “没听到么？停下，快停下！” 黄色的警戒线外，两架缉捕正在看守，看到狂奔而来的锄禾，立刻迎了上去，大声警告。 锄禾置若罔闻。 警告无效后，两架缉捕对视一眼，并肩向着锄禾大步而去。 在通讯频道中，他们也已经知道，这是一架老式农用机，在走卒机甲中都属于末流，相当落后。 当然了，他们都训练有素，自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既然你不配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两架缉捕一左一右，双臂推向锄禾，准备将其拦下后，再来一记“过桥”，直接将其放倒在地。 不过，他们算错了一件事情。 ——锄禾的力气！ 蓬！蓬！ 两声沉闷撞击声难分先后，绵延响起。 伴随着撞击之声，两架缉捕径直倒飞出去，而且双脚离地，直接腾空飞起！ ——断线风筝。 看着这一幕，瞿老没来由地想到武侠小说中一个常见的形容。 但是，这可不是武侠小说，那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两架沉重的机甲！ 数十吨重的缉捕，居然离地而起，直接横飞出去？ 这是何等的冲击力！ “嘶——” 惊呼阵阵。 瞿老表情僵硬，他甚至怀疑，这不是一头锄禾，而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凶兽“犀渠”！ “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呼吸困难。 轰！轰！ 片晌后，两声巨响回荡，缉捕一一落地，大地颤鸣，雪花四溅。 瞿老呆住了。 他的三观受到巨大冲击，无数个问号在脑袋里打转，似乎陷入死胡同，无法抽身出来。 “没搞错吧？这是农用机？” “张国，贺新勇，你们在干什么呢？这就被放倒了？” “刚才……我眼花了么？” …… 何止是他，其他人也目瞪口呆。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郑新竹嘴唇蠕动，忍不住骂了一句。 一架老款农用机，居然放翻了两架缉捕？而且，还是以这种摧枯拉朽的方式？ 即使亲眼所见，他依旧觉得荒诞不经，难以置信。 “是那小子？”吴长策愕然许久，脱口而出道，“他怎么来了？” 他自然认得锄禾。 “你认识他？”郑新竹一怔。 吴长策苦笑，点了点头：“我说的朋友，就是他了。” 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锄禾快步奔走，已经冲到巨石的范围之内。 “停下，马上停下！”锄禾之中，赵潜抹了一把汗，大声叱喝，“所有人都停下来！” “都停下！”瞿老愣了愣，也赶忙下令。 被这架锄禾一搅和，如今现场一片大乱，若在搬运中出什么岔子就麻烦了！ “是！” “知道了！” “停！停！” …… “力士”起重机中，各操作员都反应迅速，拍下急停按钮。 但是，足訾身上可没有急停按钮！ 机械兽——足訾，其力量磅礴，但行动迟钝，反射弧很长，惯性也大，哪是一时半会能停得下来的？ 咚！咚！咚！咚！ 两头足訾依旧步步前行，巨石开始摇摇晃晃。 “糟糕了！” 所有人面如死灰，他们当然清楚，这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后果！ “给我停下！” 就听得一声暴喝，锄禾大步冲上前去，左右双臂一卷一挽，将两条钢缆挽在胳膊上，接着双膝微蹲，五指握紧，猛地反向发力。 咔！ 钢缆崩得笔直！ 它居然在和足訾角力，而且还是两头！ “小家伙，你干什么？发疯了么？快点收手！”瞿老大声疾呼，神情忧虑，“这可是足訾！你想被撕成碎片么？” 他心惊胆颤。 钢缆的另一头可是足訾！ 轰！ 但紧接着，一道龙吟之声拔地而起，淹没了他的呼喊。 那是引擎声！ “嘶——” “咋回事？” “我的苍天，这是怎么回事？” …… 围观众人表情一波三折，先是担心，继而疑惑，最终则是目瞪口呆。 锄禾双脚立地，身形凝实如山，浑身犹如太阳般爆发出恐怖灼热，四周冰雪纷纷消融，雾气氤氲，衬得它如同天神下凡！ 而也在这一刹，锄禾五指握紧，双臂双腿发力，引擎暴鸣如龙，机体中爆发出难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 喀！喀！喀！喀！ 足訾埋头向前，四蹄践踏地面，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痕迹，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寸步难移！不止如此，它们身上钢缆勒紧，留下道道血痕，连骨头都在喀喀作响，似要骨折筋碎。 哞！ 两头足訾哀鸣，身体颤抖不已，随时都要栽倒。 嘣！嘣！ 弦断般的巨响响起，两条钢缆终于支撑不住，从中崩断。 两头足訾因惯性向前滚倒，好在它们都皮糙肉厚，并没有受伤，只是摔得晕头转向。 咚！咚！咚！咚！ 锄禾连退三步，每一步都留下深深脚印，最终稳稳站定，稳如泰山。 “嘶——” 众人哑然，噤若寒蝉。 虽然钢缆断了，但谁都看得出来，若钢缆不断的话，吃亏的绝不是锄禾！若维持势头，两头足訾恐怕都会被直接撂翻！ 两头缉捕也就罢了，那可是两头足訾！反应迟钝，但力大无穷的足訾！ 这是何等怪力？ 一架锄禾？ 所有人都呆在当场，根本说不出话来。 至于瞿老，他的观念受到了第三次冲击！而且，这一次冲击更加猛烈，摧枯拉朽！ 咔！咔！ 瞿老一阵耳鸣，他似乎听到了自己三观崩碎的声音。 “锄禾？”他苦笑一声，“这种怪力，再怎么看，这也不像一架锄禾！” …… “不许动，举起手来！” 很快，一众警员如梦初醒，缉捕保持着距离，纷纷拔出电磁手枪，瞄准了中央的锄禾。 他们不敢靠近，更不敢和这怪力机甲肉搏。 从刚才的架势来看，以这架锄禾的力气，怕是手撕缉捕，也不费吹灰之力！ “等一等，自己人，是自己人！” 除了吴长策外，杨越也在场，赶紧驾驶着缉捕走上去，大声挥手劝告。 “赵潜，你在干什么？”杨越一脸恼怒，差点要破口大骂了，“都这关头了，你还来添乱？” 缉捕们虽然听了杨越的话，但也不敢怠慢，保持着安全距离，手枪朝下，随时待发。 警员们心里憋屈，面对一架锄禾如临大敌，这要传扬出去，恐怕他们都没法混了…… 不过，实话实说，这真是锄禾？冒刃机甲也不过如此！ “呼……”赵潜松了口气。 锄禾的胳膊上还缠着半截钢缆，它当即右臂一甩，钢缆如鞭，抽打在巨石之上。 铛！ 一声脆响，石头裂开，下方一层深黑岩层冒出，形若龟纹，色泽深沉，分外醒目！ “这不是石头，而是旋龟的化石！”赵潜沉声说道，“旋龟化石的密度是石头的三倍以上，若是贸然移动却没能成功，必然会二次碾压，后果不堪设想！” 龟纹浮现后，锄禾立刻举起双手，向后退开，让其他人靠近观察。 “还真是！” “这……看上去的确不像普通石头！” …… 众人观察着，议论纷纷。 瞿老端详许久，脸上一阵青一阵紫，颓然道：“是我错了，差点酿成大祸！” 说实在的，他也暗暗后怕，刚才若真的拉动巨石，十有八九会二次碾压，车里的警员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抱歉，我应该相信你的。”郑新竹苦笑，向吴长策歉意道。 “其实，谁都没错……”吴长策摇摇头，似乎想起什么，神情古怪，“我们都是以常理判断，难免会有所疏漏。” 他深有感慨。 当年购买天眼系统，他不也作出了错误决策？ 这个赵潜简直是一头妖孽，每每冒出什么岔子，都根本不可以常理揣度！ 第六十六章 青龙喷息 咔！ 锄禾徐徐站定，驾驶舱开启，赵潜快步走出。 “不会吧……是个少年人？” 众人齐齐望去，表情都是一怔。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锄禾的驾驶员应当是个膀大腰粗的巨汉，却没料到仅是个年轻后生，看模样还很清秀。 也难怪，锄禾的表现实在恐怖，如巨灵降世，把他们的印象也给带偏了。 不过，赵潜身材修长，行动矫健，举手投足透着一抹英武之气，倒也气度不凡。 这些日子来，他服用苍青月痕乳，每日淬炼体魄，早已脱胎换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豹子般的力量，击倒三五壮汉也不在话下。 “赵潜，有没有什么办法？”吴长策连忙走上去，出言询问。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寒暄，更没时间介绍在场人员。 “我要先看看现场情况，再做判断。” 赵潜也没时间客套，抛下一句话，径直走向巨石。 其他人停下动作，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我看看……” 赵潜抬起右掌，手掌按在巨石上，神情沉着，如同和巨石交流。 接着，他围着巨石转圈，每隔一段距离就按上手掌，大衍械手紧贴着石块，久久驻足。甚至到最后，他直接闭上眼睛，以右手感知，像是某种神秘仪式，意味绵长。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瞿老一脸不解。 要查看现场情况，无外乎是“成分化验”和“描图测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小子……真有办法？”郑新竹表情狐疑，“怎么跟跳大神似的？” “郑局，请相信他，他真的很厉害！”吴长策点点头，补充说道，“记得魅影匪徒么？是他亲手抓住的。” “什么？是他？”郑新竹一脸吃惊，眼神一下变了。 “原来如此！”赵潜徐徐睁眼，瞳中一抹精芒流过。 大衍械手功能繁多，不止有等离子切割、激光精刻、电弧焊接等制作手段，还有“红外扫描”和“超声波成像”等感知功能。 大衍械手多番查探，巨石中的种种情况，赵潜已了然于胸。 赵潜沉思许久，走向一名测绘人员，伸手说道：“笔和纸，谢谢。” “好，好的。”测绘人员一脸狐疑，但还是递了过去。 唰！唰！唰！ 赵潜几笔落下，那名测绘人员就呆住了。 “手绘？不会吧……”他失声道。 赵潜行笔如飞，在纸面上留下一道道线条，不消片刻，就勾勒出一幅巨石的俯视图，纤毫毕现，跃然纸上。 他的一笔一划，都是如同尺量！ 测绘人员表情凝固。 这块巨石若是四四方方也就罢了，但其表分明凹凸不平，完全一团混乱，毫无规律可言！ 而在赵潜的笔下，不止整块巨石活灵活现，其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精细，呈现得完美无缺！这幅素描，根本不像是人类所绘，反倒像是黑白相机的照片！ 真实，精细，无懈可击。 “这是人类的手么？”测绘人员语气颤抖，低声道，“这种画工，未免也太恐怖了……”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每个人看到后，都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赵潜一言不发，依旧专心致志地绘制，笔走龙蛇。 围聚的人渐多，个个满脸讶异。 俯视图后，紧接着，又是各个方向的剖面图，运笔细致，活灵活现。那一张张剖面图，全都在刑事勘察车的位置，各个方向呈现。 几幅图像结合后，稍稍有点空间感的人，都能在脑中勾勒出刑事勘察车的处境。 “画画的功底也就不说了，但里面的情况，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和化石交流不成？” “太细致了！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 众人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议论，满脸都是不解之色。 “瞿老，你觉得，这几幅图有几分可信？”郑新竹观察许久，不由问道，“那里面的情况，你看他画的有问题么？” “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敢确定……”瞿老摇摇头，又道，“但就整体结构而言，没有半点疏漏。而且，图中刑事勘察车的位置，也和警车的定位系统完全一致。” 他没有直说，但显然已经信了七八分。 瞿老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实话实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高人’二字，实在当之无愧！这个，是某种最新型的科技么？” 郑新竹苦笑。 他也只有吃惊的份，根本就看不出个门道。 “呼——”赵潜长吐一口气，抖了抖手指，“诸位，看看吧，里面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他心情沉重。 刑事勘察车的位置十分糟糕，几乎是在巨石和山壁的夹缝中，除了移动巨石，没有其他的脱身法子。 赵潜神情凝重，徐徐道：“我估算了一下，里面有四个人，空气至多还能维持……” “三个小时！”瞿老插嘴道。 “嗯，是这样。” 赵潜诧异地看了瞿老一眼，大衍械手的估计是两个小时五十八分钟，这老头看来也真有几分本领。 他摇了摇头，摒除杂念，又询问说道：“市里还能调拨几台‘力士’？还有，足訾也是越多越好……若能有五到六头足訾，那就万无一失了。” “五六头？一头多的也没有！”郑新竹苦笑，用手指指了一圈，“赵潜，这里就是江城市全部的救援力量了。” “什么？”赵潜一惊，忍不住沉声道，“堂堂江城市，怎么会只有这么几台力士？而且才两头足訾？” “北方灾情严重，其他都调拨给北边了。”吴长策神情无奈，解释道，“江城市受灾并不严重，谁会料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就是这样……”郑新竹点头。 赵潜皱眉，恼火不已。 实在是太背了！ 他深深呼吸，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眼神闪烁，思考起来。 “这里！”赵潜手指落下，在俯视图上画了一条横线，“先在这里开个口子！” “我看看……”瞿老看了一眼，点头道，“这里不错！” “这块区域是普通山岩，易于开凿，虽然因狭窄而无法通行，但可以通气，也能送些食物和水进去……这样一来，能替我们争取很多时间。”赵潜款款而谈。 “话是没错！”瞿老皱起眉头，神情为难，“但这段距离足有近三十米！而且，这片区域也太过狭窄，连人都无法通行，更别说大型设备了……靠小型设备，能打通这段距离么？” 他的问题相当尖锐，直指核心。 众人陷入沉默。 两个小时？小型设备？开凿近三十米的山岩？这怎么可能做到？ 每个人都一筹莫展。 “定点爆破？”有人建议。 “胡说八道！怕他们死得不够快么？”瞿老沉声道，“山体中情况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剧烈的震动，都可能导致他们被再次掩埋！” “激光钻孔怎么样？”又有人提议。 “激光钻孔？且不说这种大型设备不好施展，”瞿老摇摇头，再次否决道，“激光产生的温度极高，这么一路下去，恐怕还没打通，他们就先被烤熟了……” 众人抓耳挠腮，表情愈发难看。 前三个条件已经够难满足的了，还不能有震动，不能有高温。 真有设备能做到？ 每个人都很怀疑，心中涌出一丝无力感。 “瞿老，你有办法么？”郑新竹问道。 “没有，真没有。”瞿老摇摇头，满脸苦涩。 “我或许有办法。”赵潜沉吟片刻，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瞿老精神一振，赶忙询问。 赵潜却摇摇头，眼神无奈道：“但是，这套装备需要现做，很多零件我暂时没有……” 他心中大恨。 大衍械手再有能耐，也不能凭空制造零件。而眼下狂风怒雪，又能到哪里购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要什么？半个钟头内，全部给你送到。” 这时，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赵潜转头望去，却是一脸严肃的福伯。 “好！立刻动工！”他神情大喜。 …… 咔！咔！咔！咔！ 一处背风之所，赵潜半蹲半坐，手指飘摇灵动，组装着一个个零件，动作行云流水，有时快得连旁人的视线都难以跟上。 他发了狠，已是卯足全力！ 福伯不是第一次看到，虽然依旧惊异，但也有些见怪不怪。他更多的是担忧，担忧苏韵寒的境况。 “这是什么？”瞿老则看得目瞪口呆。 那被无数次颠覆的三观，又是被狠狠打击了几次。 他实在无法想象，人类的手指竟能灵活到这种程度！这种手速，就算操控天人系统，恐怕也绰绰有余了。 这一双手，根本不应该来自人类！ “成了！——青龙喷息！” 才一个钟头，这套装备已然完成，打破了赵潜自己的记录。 瞿老瞪大眼睛，盯着赵潜手中拳头粗细的青色炮管，不由狐疑道：“靠这个打通岩石？它喷出的是什么？电磁？激光？” 他相当不解。 赵潜淡淡一笑，抓起一把雪说道：“是这个……” 第六十七章 他神通广大！ “准备开工！”赵潜大步走出，大声呼喝。 他的右臂挽着一个青色炮管，身后背着一个巨大铁箱，脚下则拖着长长的金属管道和环形支架，让人看不出个端倪。 “这是什么？能行么？” “就这个，就能打破岩壁？” “那可都是岩石，不是泥土！” …… 无数双眼睛落在赵潜身上，视线中充斥着怀疑和紧张，还有浓浓的担忧。 也难怪众人会怀疑。 这东西真能行？ 才一个小时，做个手工陶瓷都不够，能做出开山裂石的恐怖设备？何况，还需满足那五个相当苛刻的条件！ “能行么？”郑新竹望向吴长策。 “我觉得能！”吴长策坚定点头，他信任赵潜。 咔！咔！咔！咔！ 赵潜驾驶着锄禾走来，接着机甲蹲坐，却没有关闭引擎，浑身管路中黑液循环，散发着浓郁灼热，气焰熏天。 “巨兽脉搏，就靠你了……”他低声道。 赵潜的右掌裂解，种种焊接装置浮现，双手精细操作，将银色铁箱和锄禾的“血管”准确驳接，又反复检查几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应该没问题了……”他低声道。 这才一个小时，赵潜也不是神仙，制作出一件全新装备当然不可能。 不过，他能借力！ 这套青龙喷息，可作为一个配件，在巨兽脉搏中借取巨力。 “都闪开点！” 众目睽睽之下，赵潜扛着青色炮管，走向山岩，在搭好支架后，接着按下了按钮。 撕拉！ 一道雪白水柱直直喷出！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水柱而已，有这种威力？” “这岩壁……不会吧！” “我去，这也太夸张了！” …… 刹那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愕然失态，低呼不已。 他们看到了什么？ 水流似刀，无坚不摧！ 雪白水柱冲刷之下，岩壁如同腐化，顷刻间坍塌瓦解，化为无形！如同切豆腐一般，水流所向，岩壁被切割，留下深深凹坑。 没有震动，也没有热量，但破碎岩壁却如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 仅是片刻，岩壁上的凹坑已然接近半米。 “什么？这也……”众人呼吸凝滞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们无法理解。 “化学药剂么？”瞿老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药剂？连石头都能腐蚀？王水么？” “不是化学药剂，而是水，普普通通的水而已。”郑新竹却摇了摇头。 在抢修救援上不如瞿老，但他的知识面还是挺广的。 郑新竹忽然明白，为何赵潜给这装备取名为“青龙喷息”了。 ——青龙吐水！ “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瞿老下意识地摇头，不敢置信道，“区区水柱，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瞿老，你听说过水切割么？”郑新竹眼神浮动，沉声说道。 “水切割？”瞿老一脸茫然。 “我有个朋友，就是做水切割的。”郑新竹并不意外，徐徐道，“所谓水切割，是以‘高压水射流’的方式，将水流喷射而出，用来切割坚硬物品。” “高压水射流？”瞿老蹙眉。 郑新竹点点头，继续道：“据我朋友所说，其切割喷头所喷出的水流，压力可达到百万兆帕，速度则可达音速的数倍！别说石头了，切割合金也不在话下！” “水切割？我好像也听说过……似乎是一种新兴技术，又称‘水刀’！” “这才一个钟头，就做出一套水切割设备？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么？未免太恐怖了！” “水刀么？较之激光刀也不遑多让！” …… 众人低语议论，啧啧称奇。 “但是，有一点我无法理解……”郑新竹却摇了摇头，神情古怪。 “哪一点？”瞿老不由问道。 “一般而言，水切割的喷头管径都很小，直径不足五毫米。”郑新竹神情凝重，满脸惊异，“但这套装备的管径，却接近拳头那么粗！如此大的管径，实在难以想象，那需要多大压力！” 众人听着听着，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阵背脊发凉。 压力等于压强乘以面积，这是小学生都懂的。 炮管管径这么粗，其所需压力之高，随便算算也知道有多么可怕！ 赵潜却很淡定，眼睛仔细观察，神情从容不迫。 青龙喷息的磅礴压力，自然是来自巨兽脉搏。 巨兽脉搏的力量，则是来自超重液，那“流动的钢铁”！ 如今，锄禾的引擎已换做液压引擎，由超重液来推动，势大力沉，力达千钧！ 除此之外，其周身重要关节处还有液压马达，伴随超重液的往复循环，共同发力，力量渐次累加。 超重液一旦流动，其惯性巨大，则可不断推动叶轮，推力会越来越足，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足以移山倒海！ 而锄禾的雄浑力量，就是来自巨兽脉搏的“一管鸡血”。 当然了，巨兽脉搏固然强大，缺陷却也是有的。 其一，超重液沉重且凝滞，需要慢慢积累速度，预热时间极长。在引擎启动后十五分钟，机甲才能投入战斗。 其二，则是超重液力量雄浑，惯性巨大，对引擎和机体也损伤巨大。以锄禾目前的状态，恐怕半个月就会报废，化为一堆废铁。 巨兽脉搏是双刃剑，有种“七伤拳”的味道，这也是没有用在弑神身上的原因。 而眼下，青龙喷息和巨兽脉搏连通，则可能利用流动的钢铁形成的巨大压力，暴射出强大水柱！这一道水柱看似简单，实则压强接近千万兆帕，速度更是逾越音速！ 咔！咔！咔！咔！ 岩壁破裂，犹如开水泼在冰块上，须臾间冰消瓦解。 赵潜徐徐发力，推着折叠式环形支架，将青龙喷息一节节地推入洞中，越来越深。 一会工夫，已看不到了。 其他人都只有看着的份，个个目瞪口呆。 …… 黑暗中，刑事勘察车里。 空气越来越少，压抑感和窒息感混杂，一点一滴地弥散开来。 车中四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也察觉到空气渐少，不敢消耗体力，尽量坐稳，维持着心态平和，以便让氧气消耗更慢。 但越是安静，就越是压抑。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等死！ 每一秒都过得很慢，那种慢性死亡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心生绝望。 杨柳不敢哭，她捂着嘴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苏韵寒倚靠在车窗上，表情有些许恍惚。 她忽然低头，又看了一眼屏幕。 还是那一条信息。 ——“我马上到！” 他会来么？ 苏韵寒迟疑片刻，忽然苦笑一声。 自己又在心存妄想了，周围肯定扯了警戒黄线，他想进也进不来的。 要死了么？ 苏韵寒意识模糊，表情却渐渐释然了。 只是可惜很多话没说…… “韵寒，韵寒！”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潜？”苏韵寒猛一个哆嗦，狐疑地左右观望。 错觉么？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缺氧过度，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但紧接着，那道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韵寒，韵寒！” 是警用频道！ “你是谁？哪个分局的？”老秦抓起警用话筒，沉声说道，“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声音？” “老秦，是找我的！”苏韵寒赶忙接了过来，轻声道，“赵潜，你怎么来了？” 她情绪复杂，本想显得坚强，但却不自觉地声音沙哑，带着淡淡的哭腔。 “我是来救你的！”赵潜听到她的声音，稍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摒去杂念，沉声道：“刑事勘察车应该是防弹玻璃吧？现在，将左侧车窗升起，然后所有人都移到右侧，立刻去做！” “好，我知道了。”苏韵寒点点头。 对赵潜，她可是毫无怀疑。 “都听到了么？快点！”苏韵寒下令道。 他是副队长，也是这辆车里的指挥。 众人立刻照办，行动有素。 “这个赵潜，是你男朋友？”老秦刚才曾看过一眼苏韵寒的手机，自然也认出这个名字，狐疑道，“他也是警察？怎么进入警用频道的？” “他不是警察……不过，他神通广大！”苏韵唇角翘起，似乎重新燃起希望，一下子容光焕发。 “神通广大？”老秦很纳闷，这个词语，是用来形容男朋友的么？ “赵潜，都做好了。” 利落地做完这一切后，苏韵寒在警用频道中说道。 “抱头，尽量下蹲，要来了！” 赵潜的话刚刚说完，一道闷响响起。 嘭！ 扑通扑通！ 刑事勘察车的左面，无数雨打琵琶般的声音响起，连绵不绝。 众人抱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稀感觉到有光线透射而出。 “可以开窗了。” 赵潜的声音响起。 开窗，空气灌入！ 四个人大口喘息，饥渴般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阵阵地热泪盈眶。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空气是何等珍贵！ 对其余人而言，“赵潜”这个陌生的名字，却是如同救世主一般！ 老秦转过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满脸诧异。 “我看看……这至少有三十米！这是怎么打穿的？” “他总有办法的。”苏韵寒微笑道，“我说过了，他神通广大！” 第六十八章 脱胎换骨的锄禾 “苏队，可惜当时你没看到，你男朋友实在太帅了！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警用频道中，女警张悦然的声音传来，她语速急促，情绪激昂，夸张的感叹词一个接着一个。 少女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锄禾亮相的情景：锄禾横行无忌，一路撞飞两架缉捕，接着一手一个，生生撂翻两头足訾，震惊全场！ 隔着话筒，都能想象这小女警手舞足蹈的模样。 当然，通过她的描绘，更能勾勒出一幅英雄救美的霸气场面！ “悦然姐，有这么厉害么？你这形容也太浮夸了点……”聂子明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吐槽道。 “我骗你干什么？”张悦然语气不满，“刚才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何况，两头足訾都摔伤了，正在治疗中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点夸张。” “苏队，你男朋友可真厉害……” 刑事勘察车中，杨柳心驰神往，面有艳羡。 她是警员，但也是一名少女，不免会心存幻想，自然希望意中人如盖世英雄般现身，救自己于危难。 而赵潜的登场，几乎是完美地贴合了她的幻象！ 老秦则心情复杂。 他这把年纪，自然不会有什么虚妄幻想，是个不折不扣的“合理党”。 不过，张悦然的描述，着实是狠狠地冲击了他一把。 撞飞缉捕，放倒足訾？ 这是走卒级的农用机能做到的？别说走卒了，冒刃也不一定能做到！ 苏韵寒俏脸泛起红晕，也不知在想什么，一阵阵地失神。 她倒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只是一个念头翻来覆去：他真的来了？ “苏队，赵潜说了，两天之内他必会回来！”张悦然面带憧憬，“你们耐心等待一下，到时候肯定能将你们救出来。” 她顿了顿，八卦地问道：“苏队，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认识？”苏韵寒一怔，苦笑一声，“我第一次见到他，以为他是罪犯……” “罪犯？怎么回事？”张悦然追问，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郑新竹在旁走过，看了小女警一眼，却没说什么。 眼下，刑事勘察车空气畅通，还送了些饮水和食物进去，已经解了燃眉之急，暂时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毕竟是绝境逢生，郑新竹也怕他们精神紧张，心理压力太大，才让小女警和他们聊聊天，舒缓情绪。 哪知小女警一开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这倒不是坏事，转移了车里人的注意力，不再有什么负面情绪了。 “都愣着干什么？”郑新竹环视一圈，大声喝道，“不用干活了？咱们可都是警察，难道要指望普通市民擦屁股？李四，让你联系的起重机呢？什么时候能到？” ……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外，一桶一桶的机械兽血运来，被赵潜拖入房中，转化为一滴滴超重液。 超重液弥足珍贵，兽血的转化率不足百分之一，但福伯送来的兽血数目庞大，自然也能满足要求。 赵潜闭关工作，如同疯魔一般，不眠不休，疯狂改装！ 他很清楚，苏韵寒等人虽然暂时安全，但毕竟是夜长梦多，每在里面多待上一分钟，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必须争分夺秒！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 三十七个小时！ “成了……”赵潜神情疲惫，眼神却熠熠生辉。 锄禾机体似山峦挺立，恍若回炉重造，模样已是截然不同！ 其模样张扬怒狞，浑身上下都插着一根根粗大的黑色金属管，犹如无数条幽黑血管，通达全身，无所不至。 机甲尚未驱动，但“血管”中的超重液里，已是蛰伏着倒峡泻河的磅礴力量，静等着爆发。 本来它是一架轻型机甲，但如今，则是一架超重型机甲！ 赵潜上下打量，连连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差不多了……不过，等走完这一趟，这架锄禾怕是也要报废了。” 他自言自语着，踏入驾驶舱中。 插入密匙，机甲驱动，幽光氤氲亮起，引擎之声响彻，如滚滚天雷，回荡开来。 轰！ 引擎声沉闷，稍显凝滞，但紧接着，锄禾身躯起伏颤抖，遍体关节噼啪作响，超重液循环往复，渐渐成势。 噼噼啪啪！ 锄禾周身的“血液循环系统”中，又添置了三十余台液压柱塞泵，柱塞往复运动，给超重液的循环添砖加瓦，令血流渐渐加快，势头渐渐凶烈，山呼海啸！ 轰！ 引擎声狂烈，超重液循环，锄禾傲然耸立，周身上下溢散着澎湃热力，热流奔涌流泻，凝聚出一抹汹涌狂暴的气象，犹如凶兽莅临，气动山河！ 锄禾纹丝不动，周围却烟雾丛生，如同云蒸霞蔚，分外惹眼。 “走，去救人！”赵潜唇角微扬，沉声喝道。 出门。 候在门外的，不止有福伯，还有苏氏集团的老总——苏百晓。 得知孙女被困，他万分焦急，第一时间就辞了所有事务，前来帮忙。 他拼命砸钱，想要花钱调动其他地方的起重机和足訾，却都失败了。换在平时这自然是小事一桩，但眼下天灾危急，各地都在抢险救援，谁也不敢随便开这个口子的。 和江城市总局谈了几次后，他万分无奈，只能寄希望于赵潜。 “老福，这小子真的能成事？他也太年轻了点！”苏百晓面露怀疑。 “家主，这年轻人真的不一般。”福伯点头道，“要说谁能救出小姐，他的机会是最大的。” 苏百晓皱眉，暗自担忧。 他回来后，也暗中调查了这个赵潜，调查的结果让他心惊不已。 这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居然曾被姜家、马家、乃至项家都奉为座上宾客！甚至，听说项家家主项鸿都对他刮目相看，曾以“小友”称之。 苏百晓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知道，这小子能耐很不一般。 不过，涉及到孙女的生命，他关心则乱，自然心存重重疑虑。 这样一个年轻人，无权也无势，能干得了什么？ 门开。 当苏百晓看到锄禾的一刹，想法已是天翻地覆！ 这是锄禾？ 苏百晓印象中的锄禾，迟钝，缓慢，落伍，不客气的说，根本就是废物。但眼前这架机甲，狂暴，霸气，狰狞，甚至散发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味道！ 更让人心悸的，是它的沉重步伐。 锄禾的每一步落下，都是沉凝而霸道，伴随着可怕的轰鸣，地坼天崩，摇山振岳！ 别的不敢说，但这架机甲很有力量！ 苏百晓心中暗道。 “苏老，福伯，”赵潜坐在机甲中，面露歉色地说道，“抱歉，机甲的温度太高，无法捎上你们。” “无妨，我们可以驱车跟着。”苏老摇摇头，毫不犹豫道，“需要人开路么？” “开路？” …… 锄禾一路直行。 气象台的红色警报尚未解除，路上寂静，几乎看不到车辆和行人。 不过，锄禾的前行，却是声势浩大，引人侧目。 前方车队开路，后方车队跟随，锄禾居中迈步，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边际。 伴随着其沉重的脚步声，整个江城都被震动，无数人掀帘观看，叹息不已。 “啧啧，看到么？这架机甲是何等气魄？举手投足可移山倒海，至少也是一架冒刃机甲！”有“专家”指指点点。 “什么型号？赶紧在网上查查，我也要来一架！”有有钱人目露精芒。 “好帅，碉堡了！”大多数人则是过个眼瘾，惊叹不已。 …… 无数人眼热，低声赞叹，心向往之。 不过，他们如果知道，这架锄禾仅是一架农用机甲，不知道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玄武山。 咚！咚！咚！咚！ 锄禾踏步而来，声势浩大。 “嘶——” 一架架缉捕和浴火都陷入僵硬，动弹不得。 驾驶员们嘴巴张成“o”形，目光凝滞，都忘了操纵机甲。 他们见过原来的锄禾，当然能看出两者间的区别，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何况，原本的锄禾就有生撕机甲之力，如今看上去更加可怕，其力量又会达到何种境界？ 有人震惊，有人期待，众人情绪复杂。 “赵潜回来了，”张悦然抓着警用频道，欢呼雀跃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这架锄禾又进阶了，形态截然不同！” “他回来了？”苏韵寒眼睛亮了，面露欣喜。 …… “赵潜，你准备如何搬运？我会全力配合！”瞿老走上来，沉声说道，“足訾负伤，或许还要调养一段时间。不过，起重机都是能用的，没有大碍。” “不必了，这架锄禾就够了！”赵潜摇摇头，“受力点太多，化石的轨迹反倒不好计算……我已经找准了受力点，一架锄禾足矣。” “什么？赵潜，这不是小事，你可别逞强！”瞿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 他自然见过锄禾的怪力，但却更加知道，那块旋龟化石有多么沉重！ 这么多台起重机和足訾都远远不够，一架锄禾哪行？ “放心，我算过的，没有问题。”赵潜点点头，笑着说道，“如今的锄禾，可不仅是一架机甲了……” 第六十九章 开天 “不只是一架机甲？”瞿老闻言一怔，满脸疑惑。 赵潜淡淡一笑，却不再多说。 他更喜欢用行动说话。 喀！喀！喀！ 锄禾屈膝下蹲，机体略微佝偻，动作有些像起跑前的短跑队员，养威蓄锐，蓄势待发。 轰~~ 它一动不动，引擎却疯狂加速，周身大大小小的柱塞泵往复运转，“血液”如同沸腾，暴虐雷鸣伴随着恐怖高温卷散开来，声势磅礴，肆意横行！ “嗯？” “怎么回事？这温度……” “这是在干什么？” …… 其他人都在围观，神情最初是纳闷，接着脸上惊讶之色渐重，甚至流露出几分惊恐，目光骇然。 瞿老后退几步，避开热浪席卷，一脸惊容道：“这是要……” 锄禾没有任何动作，但遍体狂血沸腾，巨响和高温交织，隐隐有一股雄浑力量在身上酝酿，不断拔涨，向上攀升！ “嘶——”众人皆面有惊色。 锄禾屈膝蹲立，身上高温激荡，落雪化作白雾飘散，周身如云垂海立，气象巍然！ 面前这架机甲，恍若一头蛰伏的远古凶兽徐徐复苏，虽然没有任何行动，却依旧能感觉到其体内那股如渊如狱的力量，深不可测！ 这还不算完！ 砰！砰！砰！砰！ 紧接着，锄禾的后背之上，有巨响轰鸣回荡久绝，声音渐沉渐重，沉凝如闷雷。 “这又是什么？” “怎么回事？” “那罐子是干什么的？” …… 众人循声望去，又是一愣。 锄禾的背上，悬挂着一排椭圆形的灰色罐子，沉闷轰鸣正是从其中传出，如滚雷不绝。 “什么玩意？”瞿老愣住。 “这个是——蓄能器？”苏百晓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很快变得肯定，“嗯，就是蓄能器！” “蓄能器？”瞿老面露疑惑。 “蓄能器，是液压或气动系统中的一种能量储蓄装置。”苏百晓点点头，如数家珍地说道，“在系统运行中，它能适时地将系统中的能量转变为压缩能或位能进行储存，在需要时重新释放，补供给系统。” 瞿老若有所思。 苏百晓呼吸微乱，眼中却满是不解，狐疑道：“据我所知，蓄能器的储存能力相当有限，大多用于系统保压、缓和冲击和回收能量。但这几台蓄能器未免也……”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其他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远远看着，众人就能依稀地感觉到，锄禾的机体内蛰伏着何等恐怖霸道的力量！ “这几台储能器，其结构有些特殊，蓄能上限较高。”赵潜淡然一笑。 储能器，大多是弹簧式或活塞式，储存的能量当然十分有限。 但锄禾身上的则截然不同。 其机体溢出的能量，可令超重液直接气化！而当需要释放能量时，超重液再次液化，其喷涌而出的磅礴能量可想而知。 “现在清场，所有人都退开！” 赵潜大声呼喝，严辞命令道。 “都愣着干什么？后退，后退！” 郑新竹不敢怠慢，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后退，拉开距离。 赵潜抓起警用通话器，继续发号施令：“韵寒，所有人都呆在车里别动。过会后，等我说跑，你们就立刻往外跑，不要逗留。” “跑？”苏韵寒闻言一愣。 这能往哪跑？ 但愣了愣后，苏韵寒却立刻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她相信赵潜。 …… 咔！咔！咔！咔！ 锄禾大步奔行，来到早就计算好的受力点处，准备开始。 众人都屏气凝神。 锄禾双膝微蹲，脚面忽然裂开，犹如利爪，深深扎入地面。它的双臂抓住巨石上端，姿态健美，浑身筋骨散发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感，动作相当标准。 “嗯？这是……起重机？”瞿老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动。 他赫然明白，赵潜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锄禾机体构造竟也做了调整，效仿了起重机！ “开始了……喝！” 锄禾一声暴喝，浑身机体咔擦作响，顷刻间爆发出雄浑磅礴的力量，双臂推向巨石。 嗡！ 巨石颤抖，微微摇晃。 “动了，动了！” “真的动了？我的天！” “这样大一块巨石，而且还是旋龟化石！这架锄禾的力气也太可怕了……” …… 警用频道中，无数大呼小叫的声音响起，人人面露惊诧，叹息不已。 “都别说话！”郑新竹怒喝一声，“保持频道通畅，其他人还要用呢！” 众人这才安静，依旧低声赞叹，眼神滚烫。 郑新竹、苏百晓、瞿老等人都面色凝重，直直地盯着巨石，手心中冒出冷汗。 眼下，才是最危险的情况！ 若搬动不成，造成二次碾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喝！” 又一声暴喝！ 而这一声暴喝，则是伴随着连绵的沉闷雷鸣！ 轰！轰！轰！轰！ 锄禾动作刚猛，身后的储能器发出无数暴鸣，浑身上下火花四溅，犹如被人灌入了万钧巨力，力量暴涨，可拔山移海！ 咔！ 巨石起！ “我的天！” “这种力量，也太可怕了！” “恐怖，实在恐怖！” …… 惊呼声四起，回荡天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 锄禾脚踏大地，双臂发力举起巨石的场景，令每个人都有种肝颤的感觉。 …… “嗯？这个是……” 而在刑事勘察车中，四个人的视线也都直了，嘴巴张得老大，满脸惊骇。 眼前黑暗一分为二！ 顷刻间，一道威猛雄壮的身影在两道黑暗间显现，犹如开天辟地的盘古，脚踏大地，头顶苍穹，将混沌一分为二。 这种场景，着实惊心动魄！ 金色阳光落下，溅落在锄禾的身上，令机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抹雄浑霸道的气息，犹如上古巨神，难用言语形容。 四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是难以置信，个个目瞪口呆。 “跑！” 警用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大声道。 但四个人却一动不动，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难怪，眼前一幕实在太过震撼！ 没人能料到，山石会以这种方式被抬起！ 仅仅一架机甲！ “实在太帅了！”杨柳神情呆滞，低声说道，“如果有一个男人驾驶这样一架机甲来救我，我一定马上就嫁给他！” “说什么傻话呢？”苏韵寒却率先回过神来，大声命令道，“跑！赶紧跑！” 打开车门，四人快步逃出。 苏韵寒作为副队长，自愿担任殿后工作，落后一步。 “太厉害了……” 跑出的途中，他们都清晰地看到了锄禾的身影，犹如一头巨灵，踏地扛天，散发着一抹难言的霸道。 而苏韵寒则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十分心安。 似乎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会替自己扛着。 噼噼啪啪！ 锄禾傲然挺立，身上火星四溅，大片大片的火花落下，溅落在地上。 “看样子，等这趟了了，这架锄禾也就报销了……”赵潜暗暗感慨。 再怎么改装，这毕竟只是一架走卒机甲，机甲本身性能远远不足。在如此巨大的负荷下，锄禾早已达到极限，随时都可能化为一滩废铁。 “还好，还扛得住……”赵潜点点头，低声道。 虽然情况很糟糕，但扛过眼下这一关，却还是足够的。 终于，生还的四人都逃了出来，早有人上前接应，给他们送上热水和毛毯。 “韵寒，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疼不疼，累不累？”苏百晓走过来，神情关切，连声说道，“赶紧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免得有什么后遗症。” “放心，爷爷，我没事的。”苏韵寒苦笑一声，“只是有些累而已……” 其他三人也是劫后余生，都是情绪复杂，热泪盈眶。 轰！ 巨石重新落下。 锄禾徐徐松手，踉跄后退几步，最终稳稳站定。 一众警员看着那架傲然屹立的锄禾，面露崇敬之色。 这架锄禾，几乎是扛起了一座山，以一己之力救出四人！ “呼……” 救出了四个人，赵潜松了口气，面露微笑。 不过，他心中那根弦才刚刚放松，眼前猛然一黑，陷入沉沉黑暗。 赵潜昏了过去。 锄禾向后直直栽倒。 轰！ “锄禾倒了！怎么回事？” “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把驾驶舱撬开！” “赵潜，赵潜，你怎么样了？” …… 赵潜的意识陷入黑暗，隐约只能听到一声乱糟糟的呼喊声。 江城市第一医院。 一大群警察簇拥着一名昏迷男子进入，这阵仗让医生们都大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哪一位大人物出事了。 他们不敢怠慢，仔细检查地数遍，这才出具检查报告。 “医生，他怎么样？”苏韵寒神情焦急，见医生走出，赶忙迎了上去。 “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并没什么大碍。”医生道，“应当是太久没睡，疲劳过度了……放心，睡一觉就好了。” 苏韵寒这才放心。 看着病房中的那张安详睡脸，苏韵寒有些失神。 英雄救美？ 对那些英雄救美的故事，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当这种看似俗气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满满的幸福感，却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第七十章 铁壁机甲 江城市第一医院。 “赵先生，你在干什么？怎么又起床了？” 推着护理车的小护士才刚刚进门，就看到正在窗前运动的赵潜，不由脸色大变。 “赶紧回床上躺着！”小护士神情严肃，严词命令道，“医生说了，你疲劳过度，需要多多休息，不能乱动！” “放心，你看我，生龙活虎的，早就恢复了。”赵潜做了个下腰动作，活络筋骨血脉，笑着道，“这么一直躺着，没病也躺出病来了。” 他有苍青月痕乳淬体，恢复能力远胜正常人，虽然疲劳过度，但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早就调整过来了。 赵潜习惯了忙碌，这么一直躺着，前两天还觉得惬意，如今则感觉是一种折磨了。 “回床上去！”小护士却很执着，“你是医生么？请遵循医嘱！” 赵潜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上床，乖乖躺下。 小护士倒了一杯水，温柔地递过药来：“赵先生，请吃药。” “吃药？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赵潜一脸郁闷。 “这是调养身体的药，是你女朋友吩咐的，”小护士祭出杀手锏，“请不要让我为难。” “唉……” 赵潜苦笑一声，知道自己避不过去，只好吃药。 他之所以还在住院，更多是苏韵寒的要求。 她生怕赵潜留下什么后遗症，严令一定让他留下，反复检查。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有一种有病，叫你女朋友觉得你有病。 赵潜心头郁闷，也暗暗扳着手指数日子，自己最多住到周末，周末一定得回家。 他是闲不住的性子，这里的生活太难熬了。 何况，他事情那么多，根本没时间浪费。 ——淬炼体魄，锻炼手速，还有跟随大衍械手学习理论。 “好了，我下午再来看你，可不许乱动。” 小护士紧盯着他，看他苦着脸吃完药，这才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年轻人不是普通人。 在他入院时，警察们前呼后拥的景象，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直来照看他的女朋友，除了美丽得如同仙子一般，小护士还亲眼看到，她是驾驶着一辆陆地巡视者来的！ 小护士不太懂车，但在网上搜过其型号后，看到价格上一连串的零，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后来，她才隐约听院长提及，那女孩姓苏，是苏氏集团的那个“苏”！ 不止如此，赵潜的病房中来了好几拨访客，每一拨访客都来头巨大，阵仗惊人。甚至，有几伙人来时，竟有黑衣人前后护卫，就跟电视上演的一样，还得清场。 因此，小护士听说自己负责照看他，当时脸都吓白了，干什么都战战兢兢的。 到后来，她发现对方很好说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请问，这间病房中病人是叫赵潜么？” 一道温和男声响起。 小护士闻声抬头，就看到了一对奇怪的组合。 说话的人一头微卷的头发，明明是大白天，却套着灰色兜帽，还戴着大大墨镜，似乎见不得人似的。 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大个子，年纪瞧着不大，但膀大腰粗的，眼神猛憨，散发着一股掩藏不住的凶气，凶神恶煞。 小护士一下警惕起来，语气严肃道：“抱歉，我们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信息。” “小妹妹，能不能通融通融？” 墨镜男左右看了几眼，将墨镜小心地掀起，露出一张俊朗面孔。 “啊？你是马……”小护士看了男子一眼，当即如遭雷击，露出惊喜之色。 她认出了这个人。 这个男子，正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新星，号称“诡术师”、“变色龙”的马诩！ 小护士也是追星一族，而马诩正是她近来最喜欢的偶像明星，连宿舍的墙上都贴满了他的壁纸。 马诩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双手合十，恳求说道：“赵潜是我朋友，能不能帮个忙，让我见见他？” “当然，当然可以！他，他就在这里面！”小护士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指着身后说道。 “谢谢。”马诩感激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等小护士回神，望着合上的房门，不由暗暗懊恼。 刚才心情太过激动，自己都忘了求他合个影，或者签个名。 她正想找个机会进去，就听到马诩的笑声传来。 “赵哥，我来看你来了！这是我弟弟马晟，小晟，叫赵哥！” “赵哥。”一声憨憨的男声响起。 小护士当即停下脚步，退了出来。 “这个赵潜，究竟是什么人？”她满腔惊讶，眼神悚然。 马诩的身份早就被揭露，号称“落魄王子”，是八大家族之一马家的直系子弟！ 他居然称呼赵潜为哥？ 这个赵潜，究竟是什么人？ 小护士心头翻江倒海，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 寒暄几句，赵潜见马诩欲言又止，干脆主动打破僵局。 “马诩，说吧，有什么事情？”他直接问道。 “哪有什么事情？不是听说你有事，来看望你么！”马诩顾左右而言他，笑着说道，“赵哥，《侠影之谜》已经立项，投资1个亿呢！还有，导演是鬼才宁昊。” “真没事？”赵潜挑眉，又问了一句。 “没事。”马诩摇头。 “既然没事，你们就回去吧。”赵潜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无须担心。” “这个，其实，”马诩支吾片刻，才抬手做了个很小的动作，“其实，真有点小事……” 赵潜撇撇嘴。 他太了解马诩了。 若是没事，马诩根本不用带着自己的弟弟来。 “说吧。”赵潜示意他直接说。 “赵哥，马家的规矩，我也和你说过吧？”马诩问道。 “嗯！”赵潜点点头，“长子继承家业，其他人必须自谋生路，或偶像，或政坛，或从军……不过，家族会全力支持。” “马晟这小子选择了从军。”马诩满脸微笑，拍了拍身后的弟弟，难得的流出慈爱之色，“他在霜沉军区任职，目前是一名少尉。” “霜沉军区？少尉军衔？”赵潜面露惊讶。 霜沉军区是华夏最北端的军区，也是最为凶名赫赫的军区。霜沉军区一直都保持着几项独一无二的记录，气候最恶劣，战事最多，升迁最快，还有——死亡率最高。 马晟身为马氏子弟，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居然选择霜沉军区这样一个凶险之地，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八大家族长久不衰，果然有其可取之处。”赵潜心中暗忖。 他见过项家的风骨，又见到马家的家风，的确不同寻常。 “需要我帮什么忙？”赵潜问道，“如今霜暴肆虐，难道是要对付北境的机械凶兽？” “不是。”马晟憨憨一笑，摇摇头道，“霜暴刚开始时，兽潮就来了……不过，兽潮已被我们打退，而且损失惨重，暂时没力气发起第二波攻势了。若非如此，我也没时间来到内陆的。” “别看我弟这样，他在霜沉军区可是号为‘天才’，被称作未来的军神！”马诩神情骄傲，“数次的机甲军团战中，他都是战功第一，伤损最少！否则，你以为他的少尉是怎么来的？” 赵潜点点头。 帝国的军制相当严格，有钱你能买来机甲和装备，但想买来战功，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赵潜又问。 “近来这一仗尤为惨烈，帝国军人也死伤惨重。”马诩脸色肃重，缓缓道，“霜沉军区为鼓舞士气，准备了一场军区演武。演武由尉官们参加，分为两项较量，分别为单人赛和机甲团战。” 赵潜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这场战斗里，很多军中大佬都会到场，意义非同一般。”马诩摇了摇头，“团战我不担心，我弟弟强大得很！但单人赛并非他所擅长，或许会有些麻烦……” “你弟弟是什么机甲？” “重型机甲——擎天，属于铁壁机甲。”马诩道。 “擎天？铁壁机甲？”赵潜面露沉吟。 通常，机甲按照其属性，也会有些特殊分类。 攻守兼备的强袭机甲，敏捷迅疾的刺杀机甲，擅长远射的狙击机甲，还有则是主防御的铁壁机甲。 铁壁机甲一般为重型机甲，其防御强大，在团战中是天然堡垒，作用相当不俗。但在单体作战时，铁壁过于迟缓，自然会落于下风。 赵潜眼神闪烁，思考不止。 “怎么样？赵哥，有办法么？”马诩盯着他，一脸期盼神情。 “当然。”思索片刻，赵潜凛然一笑，却又耸了耸肩，“不过，我现在呆在这里，能干得了什么？你先把我弄出去，咱们再细谈。” “弄出去？怎么弄出去？”马诩一怔，低声问道。 “你怎么把自己弄进来的，就怎么把我弄出去！”赵潜撇撇嘴，“那小护士不是挺喜欢你么？牺牲一下你的男色，替我转移注意！” “唉，怎么老得做这种事情？”马诩甩了甩头发，一脸的“天生丽质难自弃”，“都怪我长得太帅……” “……”赵潜无语。 第七十一章 混沌武具 机甲手工坊。 “哦？”赵潜目光浮动，眼中掠过一抹精芒。 一架苍蓝机甲伫立，其形立地擎天，粗壮如熊罴，左臂负长盾，右手扛重锤，一抹血腥暴虐之气弥散，霸气凛然。 “怎么样？”马诩嘿嘿一笑，看来很为弟弟骄傲。 “战斗机甲——擎天；” “高18米，重50吨，属重型机甲；” “级别，骁果五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铁骨：骨架坚硬厚重，防御壁垒森严，可均匀分散施加于身上的力量，减少伤害； 冲锋：擎天一步发力，可冲锋5米距离，其速度迅猛，冲势沉重，杀伤力雄浑暴虐，所过挡者披靡！不过，擎天机体沉重，冲锋对机甲负荷巨大，每个钟头仅能使用一次。” 赵潜上下打量，无数资料浮上心头，口若悬河道。 马诩早知道他的能耐，马晟却是第一次看到，不由面露惊异。 赵潜表情淡然，心中则念头闪烁。 “当初项鸿的话，果然是别有意味。”他暗忖道，“泥人机甲凤毛麟角，但在八大家族中却多的不像话……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赵潜眼神流转，耳畔忽然传来大衍械手的声音。 “混沌武具！还是整整两件！这马家，啧啧，还真是下血本了……” 大衍械手语气狂热，透着一抹羡慕嫉妒恨的味道。 “混沌武具？”赵潜闻言一怔，目光流转，落在擎天的武器之上。 盾牌是长方形，色泽白如霜雪，修长且宽阔，覆盖了大半身躯。 乍看之下，这盾牌没什么不寻常的，但他观察片刻，却窥出一丝不凡，当即面有惊色。 这张盾牌的盾面过于光滑，圆润如镜，居然看不到一丝划痕！要知道，盾牌作为防御的第一线，哪个不是千沟万壑，裂痕丛生？ 赵潜视线一转，又落在战锤之上。 战锤暗红，呈四四方方，表面横布着曲曲折折的沟壑纹络，似乎是某种复杂电路，深奥神秘，意韵绵长。 赵潜观察着，耳畔响起大衍的声音。 他顿了顿，当即款款而谈。 “武具——不破之壁，由某种特殊的陨石合金制成，质地坚硬，可抵御高压、极端温度、辐射、激光等冲击，堪称‘坚不可摧’。” “武具——熔火之锤，属于高热能战锤，可吸收机甲能量，产生狂暴热能！其吸收能量越足，温度就越高，若机甲的引擎足够强大，斩杀兽皇也绝非不可能。” 赵潜紧盯着两件武具，眼神闪烁，心中暗暗惊讶。 这两种武器的科技，俨然已经逾越了这个时代，简直深不可测，难用言语形容！ 他心中震惊，殊不知马氏兄弟心中的惊诧，实在是半点不逊于他。 “赵哥，连异型武具你都认识？”马诩嘴巴张大，忍不住感慨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晨曦之翼的构造，我就完全不知道……”赵潜撇撇嘴，“不如，你弄来让我瞧瞧？” 马诩苦笑。 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深深思考。 “马晟，你现在驾驶擎天，将你的战斗方式展示给我看看……”许久后，他缓缓道。 “用不着！”马诩摆了摆手，似乎早有准备，“赵哥，我们早就录好了视频，有军团战的，也有个人战的，你直接看着就行。在这里演练，没有合格对手，显不出擎天的真正特点。” “也好！”赵潜点点头。 投影仪中开启，投射出一幅冰天雪地的严酷画面，喊杀震天，兽吼绵延，却是一场军团级大战！ 狂风和冰雹中，机甲军团和机械兽群血战搏杀，双方犬牙交错，场面恢弘壮烈，惊心动魄。 很快，画面聚焦，落在擎天身上。 擎天高举巨盾，身后紧跟着一群机甲步卒，抵御着呼啸而来的冰暴吐息、霜冻射线、寒风之刃等狂轰滥炸，在风雪交加中徐徐前进。 许久后，终于靠近了那座简陋的防御工事。 “——冲锋！” 擎天微微屈膝，接着一声暴喝，右脚脚面一道金色涟漪奔散开来，雪地上巨壑横生，竟被这一脚踏碎！ 砰！ 擎天借着反冲之力前行，化作一道汹涌蓝芒，以巨盾开路，声势狂暴绝伦，一头扎入防御工事深处。 轰！ 烟尘四起，滚石飞扬，整个工事坍塌瓦解，无数机械兽被冲散，摔得七荤八素，哀嚎不止。 “——回潮！” 又是一声怒吼回荡。 烟尘之中，擎天长身而起，战锤一记狂烈回旋，锤面上火光燃起，化作一道声势磅礴的烈焰漩涡！ 烈焰沸腾，将无数机械兽吞噬，痛苦吼声连连。 趁着这机会，擎天身后的机甲纷纷冲锋，杀入工事之中，大砍大杀，战果累累。 “相当不错。”赵潜肃然起敬，点头不已。 “这还不是最出色的！擎天最能发挥作用的战斗，不是冲锋，而是守御。”马诩得意洋洋，好像驾驶擎天的是他一般，“不过，相较于守城，我觉得这场战斗更具代表性。赵哥，你觉得怎样？” “很惊人！”赵潜感慨一句，又道，“单人战呢？让我也看看。” “单人战是擎天的弱项……”马诩打开另一个视频，脸上神情变化，一脸愤愤不平，“一群阴险的家伙，就知道耍阴招！” “阴招？” 赵潜很快就明白，马诩为何恼火了。 擂台之上，连续几场战斗，擎天数战数败，而且败得难看，根本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每一次，对方都抓住了它的缺陷，做出应对，穷追猛打。 最简单的一种应对方式，——火炮攻击。 不破之壁的确坚固，但也不是万能的，其中一个缺点，就是它无法抵消冲击。 在一场战斗中，一记记重炮落在不破之壁上，擎天踉跄后退，直至被逼下擂台，也没有任何应对方法。 还有，擎天的“冲锋”固然威力惊人，但由于体重巨大，它只能近身冲锋，距离只有区区5米，还只能对着正前方冲锋。 这样一来，对方就有多种应对手段。 譬如，站在擂台边上，让擎天不好施展；譬如，保持距离，快速移动，远程射击；还有，站立于其侧身，不给它正面冲锋的机会。 而且，擎天是重型机甲，武器又是重盾和重锤，速度要远远慢于普通机甲。 ——这是它最致命的缺陷！ 有些艺高人胆大之辈，居然选择贴身肉搏，借着擎天移动迟缓，随意戏耍于它，令擎天左支右绌。 “一群小人！”马诩看着这一幕，怒骂不已。 马晟没说什么，表情却也不太自然。 赵潜暗暗摇头。 不得不说，霜沉军区的军人的确精明善战，一眼就看穿了擎天的破绽，而且能聪明利用。 但这样一来，擎天败得实在过于丑陋，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虽然谁都清楚，擎天这种铁壁机甲，本来就更适合于军团战而非单挑。 但是，以这种难看的方式收场，若让军中领导们看到，即使理性上明白，在感情上也会大大失分。 难怪马诩会火急火燎地找到自己。 “看来，这会是个不错的挑战！” 赵潜唇角上扬，心中暗道。 这一场改装和以往截然不同，难度更高，更具挑战性。 其一，是擎天短板众多，需要一一弥补；其二，是这套装备不止需要配合擎天，还需配合两件混沌武具——不破之壁和熔火之锤。 刚好也休息够了，接了这么一桩大单，赵潜感觉血脉贲张，不由摩拳擦掌起来。 “赵哥，有办法么？”马诩面露期待。 “你说呢？”赵潜笑了。 …… 机甲改装！ 擎天横躺在地上，机甲外壳被一一卸下，一根根金属管道塞入其中，阡陌交通，四通八达。这一条条金属管道，却分出黑白两色，似乎是两种循环系统，互不相交，泾渭分明。 黑色管道粗大，自引擎引出，通向周身关节；而白色管道细长，却犹如神经网络，遍布全身，无所不在。 马诩静心观察，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道：“赵哥，这似乎不是巨兽脉搏……” “巨兽脉搏？你知道的还挺多……”赵潜眼神一动。 自己最近的作品，这小子竟也了若指掌，看来没少花功夫。 “不过，谁告诉你这是巨兽脉搏了？”他摇摇头，沉声道，“这套装备，名为——夸父之心。” “夸父之心？”马诩瞪大眼睛。 “夸父？”马晟也是一怔，他自然知道，夸父是那传说中那追逐太阳的巨人。 这套装备，究竟是什么功能？ 一天。 二天。 三天。 …… 整整一个月，赵潜潜心改装，梳理清楚了机甲深处的每一处脉络，终于完成这套装备。 马晟抬头盯着擎天，重重管道都隐藏在机甲深处，外观上并无变化，看不出什么端倪。 “试试吧！”赵潜面露微笑，“还有，给你一个建议。” “建议？”马晟闻言一愣。 “多喝水……”赵潜笑道。 “多喝水？”马晟听得一头雾水，愈发不解。 这时，他已插入秘钥，引擎轰鸣声响起，狂暴如神！ “嗯，这是……”马晟惊呆了。 第七十二章 夸父之心 “什么？霜沉军区？不准去！赵潜，提前出院也就罢了，你又要去帝国北境？你知道现在那有多冷么？你大病初愈，若是……” 手机中，苏韵寒语速急促，关切地叮嘱着。 赵潜耐心地听完，这才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已经到了，就在严冬要塞的上空。” “什么？” 苏韵寒音调拔高，差点要震碎赵潜的耳膜。 “等等，这可不是我先斩后奏。”赵潜苦笑一声，赶忙解释道，“我是半夜里被马诩从被窝里拉出来的，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呢！” 苏韵寒鼓着嘴，沉默半晌，这才柔声嘱咐道：“多穿点衣服，别出门，别冻着了。” “知道。” 挂了手机，赵潜摇摇头，神情无奈。 自从他出院以来，苏韵寒忙于继续跟进她被掩埋时调查的案子，赵潜自己则潜心制作“夸父之心”，虽然离得很近，却是聚少离多。 这才刚闲下来，却闹了这么一出，肯定会让苏韵寒很不高兴。 “嫂子生气了？河东狮吼呢？”马诩一脸幸灾乐祸。 “还不是你！”赵潜一肚子火，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赵哥，这可怪不得我……”马诩耸耸肩，神情无辜，“本来是没准备让你去的，观战资格需要多层政审，花费时间极长。但不知是谁给你走了后门，政审一夜就通过了。”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赵潜摆了摆手，倒也看得开。 他移转视线，透过舷窗望向下方，不禁一阵心惊。 飞机的正下方，就是严冬要塞。 城壁高耸，一座座要塞炮横陈，掩体、堑壕、火器座、高压电网等工事星罗棋布，外围则是一圈电磁地雷带，如同一名武装到牙齿的巨人，防御森严，滴水不漏。 但是，在这般固若金汤的防御线上，竟是满目疮痍！ 整座要塞上，处处是新浇混凝土的缝补痕迹，还有多处没来得及修补的地方，则能看到一道道巨大裂痕和爪印！甚至，连要塞炮的炮管上，都留有一道道深深爪痕，触目惊心。 可见，其战况何等惨烈！ “都说严冬要塞是鲜血浇筑而成，果然名不虚传……”赵潜由衷感叹，不禁肃然起敬。 飞机落下。 两侧守卫严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在一名白衣士兵的指引下，众人依次进入观战台。 观战台视野极佳，座位也很多，稀稀拉拉地坐了些人，东一块西一块的。 看来没定座位，可以随便坐。 马诩四处游逛，赵潜则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战斗开始。 他在半夜就被吵醒，现在还有些困乏，干脆闭目养神。 “年轻人，请问我们能坐在这里么？” 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赵潜睁开眼睛，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胖老头正盯着自己，满脸微笑。 老者身后跟着一名中年人，这人脸色蜡黄，双目无神，不时低声咳嗽，似乎是久病之人。 赵潜有些纳闷。 空位这么多，两人却要坐在自己身边，实在不合常理。 “没问题。” 虽然满腹疑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 “赵潜，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谁么？说出来吓死你！”马诩走了过来，满脸兴致勃勃。 “哦？又是哪位北境名将？”赵潜笑问。 马诩正要说什么，视线移来，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直了，结结巴巴道：“韩，韩司令，还有尉，尉……” “你好，我是韩朔。”老者微笑道。 “尉迟铁衣。”男子惜字如金，又低声咳嗽了几声。 “嗯？”赵潜悚然一惊，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他听说过这两个人。 韩朔，霜沉军区总司令，以一介草根之身崛起于北境，用兵如神，军纪严酷，在帝国军方中毁誉参半，被称作——“霜沉之狐”。 尉迟铁衣就更有名了，帝国战神之一，驾驶着霸王级机甲——“罡斗”，更是承载了天人系统——“承影”，可谓威名赫赫，无人不知。 赵潜心情古怪。 也不知道算不算真人不露相，霜沉之狐竟是个胖乎乎的老头，而堂堂帝国战神，则是个看上去只剩半条命的病痨鬼。 “小子赵潜，拜见二位。”他收敛心神，恭敬下拜。 “小家伙，不必客气。”韩朔笑眯眯地抬手，“我可是多次听过你的名字了……姜司令、张中将都曾说过，你这后生技术超群，是帝国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我们都老了，帝国的未来，就肩负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了……” 赵潜连道不敢，心中念头丛生。 姜司令是姜宛凝的爷爷，至于张中将，自然就是那位曾和他顶牛的张老了。 “看来，我在军中也有些名气了……”赵潜暗忖。 不过，他却心存警惕。 大名鼎鼎的霜沉之狐，如此折节下士，必然有所图谋！ 十有八九，是为了招揽自己。 这倒也不奇怪，霜沉军区太过凶险，技术人员相当缺乏，当然是“穷则思变”了。 这样看来，替自己走后门的，或许也是这位。 想通了这一点，赵潜就知道如何应对了。 两人闲聊，每当韩朔流露出招募之意，他就装傻充愣，避重就轻。 …… 比赛开始。 第一场。 鹰扬。 戎机。 鹰扬体态修长，形如鹰隼，遍体银翎错落，闪烁着一缕缕凶恶和猛鸷。 戎机矮壮彪悍，十指紧握合金战斧，其相凶神恶煞，杀意腾腾。 “开始！” 伴随着比赛开始，一声战吼回荡。 “——绞噬！” 戎机踏步直奔，竟是先声夺人！ 合金战斧狂舞，刀光嶙峋闪耀，化作一道择人而噬的银色漩涡，横冲直撞，声势骇人。 戎机横行，逼得鹰扬一路后退，似鹰隼游空，闪转腾挪，吃力躲闪。 众人都看得眼花缭乱，惊呼声不断。 “赵潜，你觉得谁会赢？”韩朔忽然问道。 “鹰扬。”赵潜毫不犹豫道。 “哦？”韩朔闻言，眼中精芒一闪，故意道，“你没看到么？眼下处于上风的，可是戎机。” “先赢不算赢。”赵潜摇了摇头，“鹰扬看似居于劣势，实则游刃有余，连一下都未被击中。所谓‘刚不可久’，等戎机后继乏力的一刻，鹰扬的机会就来了……” 他面露沉吟，淡淡道：“还有一分半钟。” “一分半？”韩朔闻言，面色再变。 大概一分二十秒，戎机猛地动作一僵，鹰扬抓住机会，身形舒展，如闪电肆意狂击，双臂弯刀乱舞，直击而出！ 戎机倒地。 “唉，错了！”赵潜一拍脑门，懊恼说道，“只计算了引擎能力，却没考虑到驾驶员自身的承受能力。” “引擎性能？”韩朔闻言一怔，不由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引擎？” “大风叁型。”赵潜还沉浸在懊恼中，漫不经心道，“听引擎声就知道了……” “引擎声？”韩朔大为惊讶，一阵目瞪口呆。 通过引擎声分辨引擎？简直匪夷所思！ 这是个人才！ 韩朔心中暗道。 …… 第二战。 擎天。 山洪。 战场上，一阵阵压抑的叹息响起，回荡不断。 “实在太背了，首战就遇上山洪？” “遇上谁都好，怎么偏偏是它？” “天生克星啊……” …… 其他战士感叹，摇头不已。 山洪也是一架重型机甲，但却是远程机甲，身上有迫击肩炮——“洪流”，是连发型迫击炮，可发射重型爆破弹，杀伤力巨大。 “马晟，第一战就遇上我，算你倒霉了。” 机甲山洪中，一道粗犷声音响起，带着些小人得志的口吻。 “是么？过会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马晟却笑了，嘴角扬起凛然。 擎天傲然矗立，战锤敲在盾牌上，发出声声轰鸣，沉声喝道：“来吧，朝这开火！” “这么自信？如你所愿！” 冷哼声回荡，山洪的肩炮竖起，瞄准了擎天。 轰！ 炮弹飞袭，刹那轰击于不破之壁上，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烟尘滚荡！ “嗯？” 下一刹，讶异叹息四起，众人纷纷色变。 擎天竖盾于身前，不破之壁上青烟缭绕，机甲却是纹丝不动，一步未退！ “没退？” 众人心存不解，神情惊讶。 爆破弹冲击力巨大，擎天理应被一炮轰飞，怎么会寸步不移？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铁衣长身而起，紧紧地盯着擎天，眼中锐芒闪烁。 “再来！”擎天抬起右掌，做了个挑衅动作。 “不知死活！”山洪愣了愣，旋即怒哼一声，“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轰！ 炮弹飞袭，火光四溅！ “就这样？再来再来！” 火光中，擎天举盾而行，一步步地靠近。 它不止半步未退，反倒是一路前行！ “我就不信了！” 山洪怒喝，肩炮锁定之下，竟是炮弹连发，一道道炮弹汹涌而出，犹如山洪暴发！ 轰！轰！轰！轰！ 火光淹没天地，狂暴气浪席卷开来，逼得一干士兵纷纷后退，脸色难看。 “太过了吧！比试而已……” “就是，可别弄出人命了！” “赶紧看看马晟怎么样了？别被震波给震死了！” …… 士兵们大声呼喝。 却在此时，滚滚浓烟和火光中，擎天犹如浴火恶魔，大步行出。 依旧是毫发未损！ “就这样？再来再来。” 马晟还是那句话。 在场一片哑然。 第七十三章 这叫别人怎么玩？ 这，这是什么防御？ 众人茫然失措，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炮火如潮，如此绵密且狂烈的炮弹轰击，就算不破之壁坚不可摧，其狂暴冲击也足以将擎天轰飞，马晟更是早就该被震波给碾成肉末！ 但眼下看来，无论是擎天，亦或是驾驶员马晟，两者都是毫发未损！ 这怎么可能？ 众人满腹疑窦。 稍学过点物理的人都知道，能量可以转换，但绝不会凭空消失的。 但在擎天身上，物理定律似乎失效了…… “还有么？再来再来！” 滚滚烟尘中，擎天踏步直行，一手扛盾，一手持锤，犹如一头顶天立地的巨灵，气势恢宏，霸气凌云！ 众人愕然，望向擎天的目光中，全都带了淡淡惊悸。 “混账小子，跟你拼了！” 山洪发出一声怒吼，肩炮浮动连击，无数炮弹划过弧形轨迹，犹如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熙熙攘攘轰击而出！ 炮火如潮，久久不断！ “老叶发疯了，大家赶紧后退！” 一众军官相互招呼着，纷纷后退，拉开距离，以免殃及池鱼。 轰！轰！轰！轰！ 巨响回荡，狂暴音波裹挟着气浪疯狂宣泄，烟尘滚滚，火光滔天，淹没了整个擂台！ 众人虽然后退，依旧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 “我的娘，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所有人看得心惊肉跳，感慨不已。 但接下来一幕，却令他们再次大惊失色。 “这是……” 汹涌火光中，擎天又一次漫步而出，不破之壁扛于身前，步伐不紧不慢，甚至散发着一抹闲庭信步的味道。 仿佛，刚才那般汹涌狂暴的攻击，对它就如热水浴一般轻松。 这样的一幕，令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黔驴技穷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咔！咔！咔！ 擎天缓步靠近，周身无数孔窍张开，无数高温蒸汽喷薄而出，刹那间云蒸雾集，氤氲开来。 须臾间，其身躯模糊，难以看清。 “嗯？跑哪去了？” 山洪后退一步，四下张望，小心而警惕。 不过，它的确已经黔驴技穷。 且不说炮弹告罄，山洪的迫击炮管也已经过热，早就没法开火了。 浓雾中，一声尖利嗡鸣响起！ 嗡！ 顷刻间，擎天破雾而出，熔火之锤一记横扫，其势狂猛暴烈，伴随着无数惊呼之声，一颗头颅飞天而起！ 咚！ 头颅重重落地。 无数道视线落在那颗头颅上，眼神复杂，久久无言。 山洪败了？ 这可是被认为最没有悬念的一场对局！ 绝对的爆冷！ …… “赵潜，这是怎么回事？” 韩朔沉吟良久，却百思不得其解，露出请教之色。 “这套装备名为夸父之心，是一套复合型装备，由双重系统组成。”赵潜指了指擎天，徐徐道，“其中之一，是——液压减震系统！” “液压减震系统？”韩朔眼神一动。 “液压减震系统可分摊身上震荡，被周身水路网络所吸取，转化为热量，令水蒸发，形成高温蒸汽。”赵潜点点头，继续道。 “这液压减震系统，能够吸收几成震荡？”韩朔一针见血，问出关键问题。 “八成！”赵潜淡淡一笑，比划了一个手势。 “八……八成？”韩朔满脸惊诧，嘴巴张得老大。 八成？这效率也太可怕了！ “不破之壁配合夸父之心，两者堪称珠联璧合！这种防御力，简直是铜墙铁壁，牢不可破。”韩朔不断叹息，面露赞许，“他们都说你是机甲定制师，可为机甲量身定制，果然名不虚传！” 他刚才对赵潜不吝赞美，主要是为了拉拢，而眼下则是由衷感慨。 “不过，即便如此，还有一个缺陷无法弥补……”尉迟铁衣忽然开口，沉声道，“——太慢！擎天是重型机甲，动作迟缓，一旦被贴身攻击，就很难抽身。”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赵潜唇角微翘，露出一丝古怪笑容。 “你还有办法？”尉迟铁衣一怔，也是面露惊讶。 沉重缓慢是重型机甲的通病，难道这也能够克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心头狐疑。 “再往下看吧。”赵潜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 …… 怀揣着满腔疑惑，韩朔和尉迟铁衣耐着性子看完一轮，等待擎天的再次出场。 第二轮。 擎天。 猢狲。 “马晟，你这架擎天很是古怪啊……”猢狲歪着脑袋，机械眼珠移动，上下打量，“改装过？究竟是哪一种改装？防御力似乎更强了。” “萧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擎天抬起右掌，勾了勾手，语气揶揄道。 “臭小子，不止机甲改装了，人也变嚣张了……看招！” 一声“看招”，猢狲身影闪烁，走位诡谲，似进似退，伴随着无数扰乱视线的动作，向擎天疾奔而去！ ——鬼步！ 猢狲是轻型机甲，动作轻灵诡谲，再配合鬼步这种迷踪步法，简直如同鬼魅，踏雪无痕！ 残影生灭，倏忽间，它已在擎天面前。 猢狲五指张开，爪尖上电弧闪耀，却是它的独有武器，高能电磁爪套——“探云”。 一爪劈落！ 咔嗞！ 火星四溅！ “呃！不愧是萧叔，真厉害！”擎天踉跄后退，身上浮现一道深深爪痕，有电弧溢散，激荡不已。 猢狲速度太快，它根本不及用盾抵挡，直接被欺身至跟前，抓在腹部。 “再来！” 擎天不骄不躁，战意愈重，手中巨锤抡舞，大喝一声道。 “来就来，怕你么？” 猢狲长笑一声，疾蹿向前，巨爪破空，在空气中留下五道爪痕，幽芒闪烁，分外惹眼。 咔嗞！ 咔嗞！ 猢狲爪击凌厉，连环刺出，又快又狠！ 刺耳巨响不断响起，擎天动作笨拙，完全难以跟上猢狲的动作，节节败退，身上伤痕累累。 还好，它是铁壁机甲，皮糙肉厚，防御强大，即使没能用盾牌防御，一时半会也不会倒下。 “赵潜，你不是说……”韩朔转头，看了赵潜一眼，询问说道。 尉迟铁衣也一脸疑惑。 “继续看吧！”赵潜却淡淡一笑，没有多说。 “最后一击了！——攫心！” 暴喝声中，猢狲纵扑而来，右掌成爪，动作暴戾凌厉，一爪抓向擎天心口。 它要一击杀敌！ “——回潮！” 就在此时，擎天终于开始还击，一声暴喝回荡天际，战锤横抡，赤炎汹汹，扫向猢狲。 “还有足够时间，胜者是我！” 萧叔念头闪烁，心中计算着时间。 猢狲的速度远胜擎天，大可一击破其驾驶舱，然后立刻抽身回撤，避开这一记锤击。 根据规则，只要驾驶舱破裂，擎天就会默认失败。 他算准了时间，对自己也充满自信。 轰！ 却在此时，一股狂烈震荡传来，萧叔眼前一黑，差点被震晕过去。 猢狲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几个翻滚才停下。 “怎么会这么快？”萧叔摇了摇头，满脸不解。 以擎天的速度，怎么可能打中自己？ “哗——” “刚才那是……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厉害，真厉害！” …… 旁观者们却看得一清二楚，个个神情呆滞。 刚才那一刹，擎天的右肘猝然喷射出大量水汽，那都是高温高压的水蒸气！一刹之间，水蒸气形成巨大反冲力，令擎天右臂猛然加速，一锤快逾闪电！ 那一刹的挥锤速度，已然不逊于刺杀机甲！ 猢狲倒地，再也再不起来了。 “你赢了！”萧叔不甘道。 擎天再次获胜。 尉迟铁衣和韩朔移转视线，落在赵潜身上，都有些许木讷。 “很有想法……”韩朔咳嗽一声，点头道。 鬼才！ 他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赵潜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只是想着，那么多的水蒸气，直接释放太过浪费，不如利用一番……” 这一灵感，自然来自机械兽山魈。 山魈动作灵动，如同御风而行，但擎天喷出高温水蒸气，虽然没那么灵活，其直线加速效果显然更强！ “黑马啊……” 这一战后，众人都知道，一匹黑马已然冒出，须得万分小心。 他们也身经百战，纷纷思考起来，考量着应对之策。 ——要额外小心擎天的熔火之锤！ 这是他们的结论。 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很快众人就知道，那种种应对之策，根本都是纸上谈兵！ 需要提防的，绝对不止它的熔火之锤！ 擎天浑身关节都有孔窍！ 换句话说，能加速的不止熔火之锤，还有每一处能用来攻击的地方！ 这时再看擎天，他们就真正郁闷了。 这架擎天，拥有铁壁机甲的防御和力量就不说了，在需要时，它甚至能爆发出刺杀机甲的速度！ 这叫别人怎么玩？ 每个对手都满腔哀怨。 “——冲锋！” 擎天一声暴喝，身后冒出股股白色蒸汽，犹如一架喷气式飞机直行，以一记距离远远超过五米的冲锋将敌人撞飞，直接落下擂台。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单人赛已经没有悬念了。 “有古怪……”尉迟铁衣摩挲下巴，他隐约感觉到，这夸父之心绝不止液压减震系统那么简单！ 第七十四章 逐日模式！ “冠军——擎天！” 裁判员的大声宣告中，单人赛落下帷幕。 至于冠军人选，其实早早就失去了悬念，只是等着流程走完罢了。 “马晟，好样的，不愧是我马家子弟！”马诩一跳三丈高，握拳挥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惊喜异常。 说实话，马诩只是想让弟弟在单人赛中表现更好，并无太多野心。 至于冠军？由于铁壁机甲的天然短板，他本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马诩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向赵潜感谢说道：“赵哥，这次多亏你了……” “没事，记得付账就行。”赵潜摆摆手，半开玩笑道。 “赵潜，你说过，这夸父之心分两套系统……”尉迟铁满腹疑窦，忍不住问道，“除了液压减震系统，还有一个是？” 他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有个猜测，需要等赵潜来验证。 “还有一个，是……”赵潜正要回答，一声凄厉警报声响起。 呜~~ 警报刺耳，回荡不绝。 “——敌袭！”尉迟铁衣长身而起，脸色大变。 “嗯？怎么搞的？”韩朔脸色一沉，冷声说道，“兽潮才刚刚退却，理应没有能力集结下一波攻击才是。小规模骚扰么？但这时间点抓的也太……”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抬头望天。 天穹上空，无数头雪白巨鸟笔直而下，其冲势狂烈，银色双翼和空气剧烈摩擦，溅起刺目火花！ 鸟群垂落，如陨石雨天降！ “——白雉！”赵潜眼神凌厉，沉声说道。 白雉，兽卒级机械兽，而且是飞行种，性情凶残暴虐，爪喙锋利，速度奇快，搏杀能力极强！ 轰！ 接下来，一双垂天之翼拍击虚空，伴随着雷暴般的绵延闷响，一道狰狞暴虐的巨影袭来，裹卷着凛冽风暴，声势如排山倒海！ 赵潜猛然色变。 ——寒鸮！ 寒鸮，兽将级机械兽，擅长御弄霜暴，可百里飘雪，冰封大地！ 这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将！ 鸟群遮天蔽日，如暴雨淋漓落下，山呼海啸，气势磅礴！ 轰！轰！轰！轰！ 无需指令，要塞炮疯狂喷吐火舌，一道道火光在半空中如烟花盛放，伴随着凄厉哀鸣，一头头白雉当空落下。 才几息工夫，鸟群已是损失惨重。 “真该死！” “这群畜生，真够奸猾的……” 但是，韩朔和尉迟铁衣却脸色凝重，低哼怒骂。 鸟群的目标，显然是战台上的一众尉官们！ 他们才刚刚较量完，身心俱疲，正是状态最差的时候。 而且，白雉不过是炮灰，死光也没关系，这些尉官却都是霜沉军区的未来种子，一旦有失，必令霜沉军区元气大伤。 “所有人都别动！”韩朔起身，大声喝令道，“观战台有‘堡垒级’的防御，连窗户都是复合钢化玻璃，就算机械兽也难以撕开。” 何况，它们的目标根本不是你们…… 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值守人员呢？全部出动！”韩朔抓起通讯器，下达命令道。 下达命令后，两人坐于原地，却没有离开。 机甲不在身边，而等他们登上机甲出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的突袭，一两分钟内就见分晓！ 须臾间，值守机甲纷涌而出，手持武器，迎向鸟群。 战斗打响！ “恐怕这一仗，咱们会损失不少人……”韩朔额头上青筋冒出，咬牙切齿道。 尉迟铁衣也心情沉重。 谁能想到，早已损失惨重的兽群，居然还能集结出一支隐蔽空军？而且，时间节点还抓得如此精准？ “马晟，小心！赶紧躲开！”马诩忽然跳了起来，神情惊惶。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黑影落下，如钩利爪张开，抓住擎天双肩，巨翼重重拍击，狂风大作之中，就要腾空而起。 ——寒鸮！ 擎天是比赛冠军，自然得到额外照顾，对付它的竟是一头兽将！ 狂风呼啸，霜雪横溢！ 寒鸮扇动翅膀，准备将擎天抓上天空，然后直接扔下来，将其摔成铁饼。 这是它最喜欢的战斗方式之一，对付这种铁桶般的重型机甲，也最为奏效。 咔！ 它动作一僵。 擎天立于原地，竟是纹丝不动！ 寒鸮轻唳一声，竖瞳中透出疑惑。 它身为兽将，可谓力大无穷，即使重型机甲也能轻松举起，不费太多力气。 这架蓝色机甲是怎么回事？怎会如此沉重？ “果然！”尉迟铁衣眯起眼睛，瞳中精芒一闪，低声说道。 他是机甲大师，在听到擎天的脚步声时，就知道它沉重了许多。 这也不奇怪，不说别的，那套遍及全身的液压减震系统，其循环水路也是重量不轻。 但眼下看来，擎天的体重，还要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连寒鸮都无法抓起，这是何等的沉重？ “等等，擎天的动作分毫未慢……”尉迟铁衣摩挲下巴，心中暗道，“看来，除了液压减震系统，夸父之心的另一部分，是一套强劲的动力系统！而这套动力系统，才是其核心所在！” “给老子滚开！——旋扫！” 擎天怒喝一声，战锤回转上抡，锤面上一抹耀目赤芒亮起，狠狠砸在寒鸮的身上。 嘭！ 寒鸮挨了一记，发出一声尖利痛叫，火星激荡四溢，无数羽翎飞扬。 但它身为兽将，皮糙肉厚，哪是一锤能够击倒的？ 这一锤反倒激起了寒鸮的凶性，令其愈发暴戾，眼神赤红，誓要斩杀擎天。 唳！ 一声长鸣，寒鸮振翅回旋，须臾间化作一道横向的冰雹龙卷，如同一条霜雪狂龙肆意横行，裹挟着万钧巨力奔袭而来！ 盾挡！ 不破之壁的盾面上，犹如一颗云爆弹炸裂开来，但喷薄而出的却非烈焰，而是汹涌冰霜。 轰隆隆！ 沉闷巨响回荡，恐怖气浪席卷，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盾面上所承受的暴虐冲击！ 人人脸色难看。 这可是兽将的全力一击！ “马晟，你怎么样了？”马诩神情关切，心如刀绞。 咚！咚！咚！ 擎天盾牌格挡，脚下踉踉跄跄，摇晃着连退数步，却立而不倒。 “挡下了寒鸮的一记‘霜旋’？真厉害！” 众人眼睛睁大，低声赞叹不已，士气大振。 擎天稳稳站定，却是如同一只煮熟的螃蟹，体表辐射出恐怖热量，四周白雾氤氲浮沉。 “不好！”韩朔瞧出端倪，脸色变了。 这一道冲击太过强大，令擎天体内的大半液体沸腾蒸发，液压减震系统完全瘫痪！ 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下一击呢？ “马晟，听我的命令，立刻退走！”韩朔当机立断，大声下令。 “对对对，马上走。”马诩也赶忙附和。 “以我的速度，还逃得了么？”擎天长啸一声，“不如拼了！——逐日模式，启动！” “逐日模式？这又是什么形态？” 众人闻声一怔。 紧接着，擎天傲然挺立，其浑身嗡鸣作响，体表温度一路下滑，很快恢复正常。 可想而知，液压减震系统也已经恢复。 轰！ 与此同时，擎天的机甲深处，却有沉闷巨响回荡，犹如暴虐兽吼，回响不绝！ 每个人都感觉到，擎天的体内似乎架起了一座能量烘炉，酝酿着的恐怖力量，随时都要爆发。 “怎么回事？”尉迟铁衣面有惊容。 寒鸮却不管那么多，裹卷着冰霜风暴，犹如一头暴虐白龙，横冲直撞，疯狂奔袭！ 轰隆隆！ 轰隆隆！ 声声恐怖巨响中，寒鸮一次次扑杀而落，霜暴席卷，气浪翻涌，发动猛烈攻击。 擎天脚步有些凌乱，巨盾扛于身前，费力地抵挡着一记记狂暴冲击。 “等等，擎天变慢了？”尉迟铁衣端详片刻，忽然低声道。 他敏锐地感觉到，每挨上一记冲击，擎天的动作就会慢几分，变得越来越迟钝。 而与此同时，其体内那道“烘炉”却愈发声势骇人，仿佛随时都要爆炸！ 这似乎是某种饮鸩止渴的手段！ “赵潜，这逐日模式究竟是什么？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尉迟铁衣忍不住道。 “看着吧！”赵潜淡淡一笑，“要开始反击了……” “反击？”尉迟铁衣一怔。 轰隆隆！ 又一记轰击后，寒鸮也有些气衰力竭，速度慢了下来。 它正要飞离，擎天左掌快速松开，猛地舍弃了不破之壁，一把抓住它的后足。 唳！ 寒鸮视线凶戾，疯狂扇动双翼，却赫然发现，对方居然纹丝不动！ 那只机甲之臂上，竟是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力量，甚至还在它之上！ 这是何种力量？竟能凌驾于它？ “刚才是不是砸得很爽？现在，轮到我了吧！——开天！” 擎天怒吼一声，右掌五指猛然握紧，锤面上暴射出刺眼光华！热浪熊熊，熔火之锤恍若在一刹间化作太阳，狂暴热力喷薄，令人无法逼视！ “这不可能！”尉迟铁衣发出一声惊呼。 即使隔着钢化玻璃，他也能感觉到锤面上散发的恐怖热能！ 若是让自己的罡斗握锤，自然也能有这样的威势，但是，那可仅是一架擎天！ 一架普普通通的骁果机甲，其引擎无论怎样过载，也不该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给我——死！” 一锤竖劈，凄惨的鸮唳声回荡天地！ 第七十五章 职业病 寂静！ 本来兵荒马乱的机甲战场上，居然出现了一刹寂静！ “——杀！” 擎天咆哮如虎，熔火之锤竖劈而下，锤面上放肆地溢散着狂暴高温，犹如太阳陨落，炎息熯天炽地！ 嗡！ 战锤所掠，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笔直向下的弧形轨迹，竟好似撕裂了虚空，留下一道赤红印痕，久久不散。 这一锤，撕裂了长空，更是生生劈碎了寒鸮！ 唳！ 寒鸮发出凄厉长鸣，身体一分为二，无数内脏洒落，尚未落地就开始融化，化为滚烫钢水横流！ “什么？” “寒鸮死了？” “我去，这哪是擎天？根本就是‘逆天’！” …… 惊呼声回荡，声音又惊又喜。 这一次已经不是爆冷，简直是奇迹！ 没人能够料到，擎天竟以一己之力，将一头兽将斩杀！ 骁果机甲对兽将，差着整整一个位阶，居然赢了？ 仅花一锤！ 而且，还是以这种近乎摧枯拉朽的方式！ 寒鸮横死，剩余的都是兽卒，群龙无首之下，一头头白雉神色惶惶，完全失了方寸。 “——擎天威武！”韩朔霍地起身，中气十足道，“都看到了么？什么兽将？土鸡瓦犬罢了，覆手可灭！战士们，杀！杀！杀！杀光它们！” 几个“杀”字吼出，杀气腾腾！ “擎天威武！” “擎天威武！” …… 机甲战士扬声咆哮，犹如打了鸡血，士气大振，战意凛然！ 此消彼长之下，仅是片刻，兽群已是溃不成军。 仅仅一句“擎天威武”，就将众人的士气激发出来，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喊杀震天！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来得快，结束得却更快，只有极少数白雉逃掉，绝大多数都被斩杀。 “哼！这回吃了亏，希望它们能学乖点……要干就堂堂真正地来，耍什么小动作？”韩朔眼神锋利，视线透过寒风，望向冰雪深处。 赵潜也凝神望去，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赵潜，多谢了！”韩朔转身作揖，神情感激，“你不止救了马晟，更是救了霜沉军区的很多人……” 这是一句大实话。 若非擎天堪称“神迹”的恐怖表现，在战斗之初就斩杀寒鸮，令兽群化为一盘散沙，霜沉军区必会损失惨重。 “不敢当，不敢当。”赵潜不敢居功，赶忙回礼说道，“是马晟机敏灵活，懂得抓住战机。” “你也别客气了！”韩朔笑着摇头，拍了拍赵潜的肩膀，“马晟有马晟的功劳，你也有你的功劳！太过谦虚，可就是虚伪了……” 赵潜苦笑，不再推辞。 “赵潜，我还有一个疑惑。”尉迟铁衣顿了顿，总算抓住机会，“这夸父之心的构造，究竟是什么？” 这一疑惑，在他心中盘旋许久。 “我擅长机甲定制，夸父之心也是为擎天量身而做。”赵潜笑了笑，“夸父之心分两个系统，一个是‘静脉’，即液压减震系统；另一个是‘动脉’，为液压动力系统。两者泾渭分明，静脉配合不破之壁，而动脉则能强化熔火之锤！” “液压动力系统？”尉迟铁衣一怔，蹙眉道，“据我所知，液压动力的效率极低，怎会有这样恐怖的动能？” 撕碎寒鸮，那一刹的爆发力已经不能用强大来形容，而是恐怖！ “这个，它比较特殊……”赵潜沉吟片刻，苦笑一声道，“至于原理，恕我无法解释。我只能说，这套动力系统力量雄浑，而且爆发力十足！” “特殊？”尉迟铁衣摩挲下巴。 赵潜都这样说了，他当然不好多问。 不过，尉迟铁衣依旧满腔疑惑。 爆发力？引擎再怎么过载，也绝不可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动力！这种级别的动力，就是冒刃机甲的引擎都十分勉强…… 还有，逐日模式又是什么？ 温度骤降、行动迟缓、以及瞬间的爆发力…… 太多谜团没法解释，让尉迟铁衣百爪挠心，摇头不已。 “不是我藏私，的确是没法解释。”赵潜苦笑。 夸父之心的“动脉”和巨兽脉搏近似，是一套超重液推动的动力系统。 至于逐日模式，则是一种危险情况下的应急模式。 夸父之心中，“静脉”和“动脉”各司其职，并无交集。 但在逐日模式下，两种管路会进行热交换，超重液导热性强，可带走热量，部分超重液汽化，进入储能器中。 这样一来，液压减震系统的温度恢复，而液压动力系统则可储存能量，蓄势待发。 至于擎天变得迟缓，实则是一种副作用。 超重液部分汽化，流淌于动力系统中的超重液就会变少，引擎动力不足，机甲自然变得迟缓。 但是，汽化的超重液并未消失，而是存储着狂暴力量，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酝酿足够后，其反击的一击，自然是摧城撼山！ 就某些层面而言，逐日模式和慕容复的“斗转星移”近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然了，逐日模式固然狂暴，却对引擎损伤巨大，不到万不得已，赵潜并不推荐使用。 “暂时来看，超重液还是不要暴露为好……”赵潜心中暗道，“还要再等等。” 对于超重液，他实在不好解释，也不想暴露，只能噤口不言。 ……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军区演武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干脆半途而废。 不过，擎天那一锤的确振奋人心，演武的目的事实上已经达到了。 “赵哥，按照霜沉军区的规矩，只要是亲手斩杀的猎物，就能取下其一个部件作为战利品。”马晟大步走来，眼中满是感激，“你想要寒鸮的那个部位？我想要送给你……放心，这不是报酬，而是礼物。” “礼物？”赵潜眼睛一亮。 寒鸮可是兽将，又是少见的飞行种，其价值难以估量！ “一双爪子就行！”赵潜思忖片刻，笑着道，“寒鸮利爪锋利，我想研究研究……” “没问题。”马晟点了点头。 “赵潜，请过来一下。”韩朔在远处招手。 “是！”赵潜不敢怠慢，小步快跑而去。 “这个拿着！”韩朔微笑着，塞给他一物。 “嗯？这个是……”他摊开手掌，低头望去，却是一枚寒霜军章。 “有了这个，你在霜沉军区可来去自如。”韩朔微笑着说道，“有机会常来玩，这里很欢迎你。” 赵潜一怔，旋即明白，这是对方在示好。 见过夸父之心的效果后，韩朔震惊之余，拉拢的心思反而淡了。 韩朔清楚，像赵潜这样的人才，拉拢他的人必然多如牛毛，霜沉军区在角逐者中根本排不上号！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松心态，结个善缘，或许以后还用得着。 赵潜心领神会，微笑着说道：“韩司令，帝国承平，也都是靠你们保家卫国，我一直心怀敬意……若霜沉军区有优秀人才，可直接来机甲手工坊，小子绝不推辞！” “机甲手工坊？”韩朔眼神一亮，却马上叫苦道，“我可听说过你的要价，霜沉军区没什么油水，我们这帮穷老粗可付不起……” “没钱也没关系，就拿机械兽抵账。”赵潜摆了摆手，“我正巧需要研究机械兽，越强越好，越罕见越好。”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相视一笑。 离开。 飞机腾空，赵潜俯瞰着霜沉军区，看着那一道道兽爪和鲜血的痕迹，心中思绪万千。 他没有说谎，对这些军人，赵潜的确心怀深深敬意。 “——寒霜军章？” 片刻后，赵潜低下头，视线落在掌中，忽然感觉腰杆硬了不少。 这一枚寒霜军章并无实权，更多是象征意义。不过，霜沉军区是帝国战力最强的军区之一，即使只说象征意义，这也是一道大大的鸡毛令箭。 …… 回归。 房间中，桌子上摆满了家常菜。 糖醋排骨、西湖醋鱼、宫保鸡丁、燕都烤鸭……每一盘菜都如精美的艺术品，色泽搭配有序，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为了赔罪，赵潜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每一道菜，都是他亲自下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诶，是不是说反了？ 大衍械手赤芒闪烁，这是在抗议，表达着深深不满。 有些菜自然不是仅靠双手就能做出来的，须得大衍械手帮忙。 譬如燕都烤鸭，赵潜可没有大型烤炉…… “挺丰盛的么……”苏韵寒低头四顾，忽然笑了，“赵潜，你是处女座么？” “处女座？我是金牛座。”赵潜摇了摇头，纳闷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看这一道道菜……”苏韵寒指着桌上，一脸哭笑不得。 赵潜望去，脸色一僵。 这一道道菜，实在太过整齐！ 糖醋排骨的每块排骨都大小一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西湖醋鱼的刀痕无比齐整，完全平行不说，刀痕间距和尺量的一般；宫保鸡丁最为夸张，每一个鸡丁都一样大小，看不出半点分别。 “这个……”赵潜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呃，职业病，职业病……” “噗嗤！”苏韵寒忍俊不禁。 第七十六章 戢鳞 雪花飘落。 嗖！ 风声猎猎，弑神狂步奔袭，手持一柄黑色战刀，鬼步忽进忽退，伴随着残影忽生忽灭，战刀肆意纵横，大砍大杀！ ——截江！ ——劈山！ ——绞噬！ ——断空！ 风声尖锐，刀光纵横，弑神的动作飘逸灵动，一道道机甲技轮番施展，张狂霸道，凶气无涯！ “——回潮！” 暴喝声中，弑神猝然加速，脚下回转，战刀横舞，一刹间化作刀光龙卷，寒光嶙峋四溢，杀意凌云，气动山河！ 嗡！ 弑神错步回旋，动作越来越快，身影渐渐模糊，那道刀光龙卷却声势愈重，接天连地一般，气势恢弘！ “——斩！” 又是一声暴喝，弑神蓦地停下，身影在龙卷中重现，战刀高高举起，伴同凤鸣般的恐怖尖啸，直直劈落。 咚！ 战刀斩落，地上浮现一道直直刀痕，足足蔓延十余米，极为醒目。 “呼……” 弑神停下，如门神伫立，不再动作。 “累死了。”赵潜摆了摆头，又揉了揉刺痛的手指，笑着道，“大衍，刚才这一击，可以算作是连续技了吧……回潮和竖劈，两者衔接流畅，没有任何空隙。” “竖劈？竖劈是机甲技么？”大衍械手幽芒浮动，鄙夷道，“所谓连续技，是机甲技的衔接！前面那一记回潮是不错，但后面不过一道简单竖劈罢了，还敢自称连续技？” 对于打击赵潜，它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赵潜苦笑，摇了摇头。 咔！咔！咔！咔！ “咦？”他脸色一变。 耳畔，又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来自弑神的骨头深处，犹如幼蝉破茧，窸窸窣窣，绵绵不断。 又是进阶！ 几番砥砺，弑神再次蜕变了。 “——骁果三星了。”大衍械手道，“你看看，弑神成长何等快速？你小子也别荒废青春了，要努力训练，别反倒被这架弑神抛在身后了……” “荒废青春？”赵潜苦笑着摇头，将大衍械手的话当做耳边风。 自己还不够努力？ 除了吃饭和睡觉，赵潜的其他时间都泡在训练里，甚至比身为警察队长的苏韵寒还要忙碌，起早贪黑，苦不堪言。 赵潜苦笑一阵，视线移转，落在弑神手中的黑色战刀上。 “大衍，这柄扶鸾倒是有些门道……”他眼神闪烁，若有所思道，“刀劈虚空，感觉不到半点空气阻力，顺遂流畅，随心所欲。这是一柄——‘无阻力之刃’？挺有趣的。” 赵潜暗生感慨。 不得不说，马诩实在相当上道。 除了一千万的报酬，他居然还送来了一柄货真价实的混沌武具！ 这实在让赵潜惊喜异常。 那柄混沌武具，正是弑神手中的黑色战刀，名为——扶鸾。 这柄战刀材质特殊，似乎是某种特殊合金，坚硬且锋利，而且相当轻便，用起来很是顺手。 更为神奇的是，战刀表面上纹络纵横，那看似杂乱无章的道道纹络，却暗合着深奥的流体力学，可消除空气阻力，横劈竖砍，运转如意。 战刀劈空时，赵潜能隐约感知，空气好似海水被一刀两断，感觉不到半点阻力。 “可惜了……”他暗暗感慨。 实话实说，这柄扶鸾虽然神奇，就功能而言，的确有些鸡肋。 不说扶鸾了，普通战刀也仅是薄薄一片，其空气阻力相当有限。而在机甲一举一动中，其受到最大的阻力，反倒是来自机甲本身。 换句话说，对低阶机甲而言，扶鸾的效果并不明显。 到了羽林，甚至霸王级的机甲，虽然扶鸾能稍稍派上用场，作用也十分有限。而这个级别的机甲，可轻而易举地弄到更强的武具，谁会看得上扶鸾？ 当然了，事情都有两面性。 若非扶鸾本身鸡肋，它也不会落在自己手里。 毕竟，每一件混沌武具都是独一无二，而且价值连城！ “一群白痴，有眼不识金镶玉！”大衍械手语气轻蔑，“不说别的，就这柄扶鸾的表面纹络，就暗藏着流体力学的高深门道，若是能提取出来，应用在机甲之上……哼哼，那架机甲可追风逐电，迅猛如雷！” “流体力学？”赵潜眼神一亮，赶忙问道，“大衍，你能做到么？” “眼下还做不到，查了些火候……”大衍械手幽芒浮动，沉声说道，“赵潜，这柄扶鸾看似简单，其工艺之精妙，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百倍！”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你真以为身为一件混沌武具，这柄扶鸾的作用仅是分割空气？哼哼，混沌武具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哦？还有什么作用？”赵潜一怔，兴趣被它撩拨起来。 “哼！告诉你也没用，你根本就激发不出……”大衍械手却卖关子了，又嘱咐道，“赵潜，赶紧多接些工作，我也需要学习。每一架机甲，每一头机械兽都能令我更加完善，最终的好处自然落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赵潜点点头，又无奈地耸耸肩道，“不过，这么冷的天，哪会有身体上门？”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手机铃声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赵潜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道：“大衍，生意上门了。” “哦？普通的生意我可不接……”大衍械手傲娇道。 “放心，这生意可不普通。”赵潜抬起手指，露出神秘笑容，“薛家的生意，接么？” “薛家？”大衍械手上幽芒闪烁，“当然接！” 来电话的人，居然是姜宛凝的表姐——薛雅韶！ 不必多想，她肯定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而是寻求帮助。 “赵潜，我早说过，有机会会来找你的……现在，机会来了。我遇上麻烦了，需要你的帮忙。” 电话中，一道妩媚慵懒的声音响起，犹如受委屈的小猫一般。 “什么忙？”赵潜半开玩笑道，“我这人很有原则的，给钱就行。” “你现在在哪？见面再说。”薛雅韶的语气迫不及待。 “还能在哪？机甲手工坊里。”赵潜苦笑一声，摇摇头道，“这么大的雪，想出去也没地方可去。” “好，我马上就到。” 赵潜还想说什么，手机中已传来阵阵忙音。 “薛家么？”赵潜眼神一闪，唇角扬起一抹淡淡期待。 薛家，八大家族之一，是战神薛礼的后裔，在八大家族中排名最末，但却是赵潜最看重的家族之一。 原因很简单，其家族虽弱一些，其核心科技不容小觑！ 项家的“沥血引擎”是动力引擎，其动能恐怖，逾越巨兽脉搏百倍，可移山倒海！ 马家的“晨曦之翼”是推进引擎，除了美感十足，还能给机甲提供可怕速度，来去如腾云驾雾，快逾流星！ 但薛家的核心科技却最为霸道无情，名为——“磔星重炮”！ 磔，碎也，其巨炮威力甚大，可碎裂星辰！ 不止如此，薛家更有一套独特的培养之法，薛氏子弟代代都出神枪手，枪法高超，且擅长狙击。 譬如薛雅韶，她能进入朱雀小队，毫无疑问也是一名神枪手。 “身为薛家子弟，薛雅韶的机甲应当也是泥人！”赵潜心中琢磨着，暗暗道，“而且，十有八九还是狙击机甲！” …… “赵潜，我来了！” 一声清脆叱喝响彻，一架机甲从天而降，双脚轻盈落地，仅仅溅起少量雪花。 看得出，这架机甲很轻。 “哦？”赵潜抬眼望去，眼神一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一架泥人机甲。 机甲伫立于雪中，机身通体雪白，线条纤长柔美，甚至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实在不像机甲。 “咦？还能变色？” 赵潜注意到，机甲表面浮光流转，颜色随着环境变幻，虽然没有“无相武装”那样灵动自若，但也能化影藏形。 他仔细观察后，无数讯息浮上心头。 “战斗机甲——戢鳞；” “高20米，重35吨，属超轻型机甲；” “级别，骁果五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潜形：机甲表面颜色可随环境变化，隐匿藏形，色泽黯淡，难以被人察觉； 控弦：机甲双臂恒定，十指稳重有力，开枪时稳若泰山，不会被枪械的后坐力影响。每一枪射出，都平稳有序。” 赵潜滔滔不绝，心中则念头丛生。 果然是——狙击机甲！ 到目前为止，赵潜还没有见过一架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机甲，自然是大感兴趣。 他围着戢鳞转了几圈，眼神一滞，落在机甲身后背负的长枪上。 枪管粗黑，横布着一排排金色纹路，如同波纹，层层叠叠。 这一刹，又有无数讯息浮上心头。 “磁轨步枪！”赵潜眼神一凛，低声道，“又是混沌武具！” “混沌武具——贯日，是电磁轨道步枪，以电磁系统中电磁场的作用力作为动能，将子弹推射而出。贯日射出的子弹，其速度快，穿透力更强，射程更远，而且没有半点偏移量，指哪打哪。” 他暗暗心惊。 果然，每一件混沌武具都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柄扶鸾呢？又藏着什么秘密？ 第七十七章 捕食者系统 薛家。 机甲射击场。 “近来太忙，都搞忘了……”赵潜拍了拍头，心中盘算，“机甲手工坊规模太小，设施也太差，需要的不是装修，而是推倒重建！” 本来，他想在机甲手工坊中测试戢鳞，经薛雅韶提醒才想起，机甲射击场外是不能使用枪械的。 而在机甲手工坊里，自然不可能有射击场。 机甲射击场对设施要求极高，隔音壁、防弹墙、急救设备、灭火装置等缺一不可，而且想要取得枪械使用许可，还需要层层核验，手续相当复杂。 “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哪能连大本营都没有，天天打游击？”大衍械手语气不善，叮嘱说道，“古话不是说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知道，回去就办！”赵潜低声道。 而经薛雅韶这么一提醒，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自己还缺了一样重要东西。 ——武器生产许可证！ 没有武器生产许可证，他就没资格制作机甲武器，而一旦违规，那可是要坐牢的。 一直以来，赵潜也的确没有制作过武器。 死亡挽歌是音波武器，算是打了个擦边球，若真有人较真，恐怕会引不少许麻烦。 当然，死亡挽歌在项破军的典狱身上，应该不会有人不识趣的。 “话虽这样说，但这武器生产许可证，须得尽早申请……”赵潜摸了摸鼻子，自我告诫。 机甲武器也是机甲中的重要一块，他的脑袋里存了不少武器方案，静等着实施。 而且，赵潜也没有忘了给姜宛凝的那个承诺。 那套定制方案已渐趋成熟，或可称之为“枪斗术”，相当强大，而且符合其特点，变化无方。 他甚至敢说，这件武器，丝毫不逊色于——混沌武具！ “赵潜，愣着干什么呢？我要开始了。” 赵潜思索间，薛雅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缕淡淡嗔怒。 “好，知道了。”他立刻抬头。 风声动！ “看好了！” 戢鳞纵步奔跃，姿态飘逸洒脱，周身关节层层折叠，宛若瑜伽一般，做出种种柔若无骨的灵活动作，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起！ 戢鳞四下游荡，动作百变，或回身、或胯下、或后仰、或弹跳，枪口忽上忽下，不断以种种匪夷所思的姿态开枪，枪声连连。 这一刹，它好似化身流水，动作无迹可寻。 机体恍若弱柳扶风，戢鳞的双臂却无比平稳，每次开枪，枪口都没有半点颤动，无比精准。 而每一枪激发，都是正中红心！ ——百发百中！ “杀！杀！杀！杀！” 戢鳞杀得兴起，连续吼出几个铿锵有力的“杀”字，枪口横向扫射，将一排靶子一一“点名”。 击倒一排靶子后，它才终于停下。 “百步穿杨，真厉害！”赵潜拊掌而叹，笑着说道，“不愧是薛家的女儿，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出于职业习惯，他的视线流转，不时落在磁轨步枪——“贯日”上，暗暗思考。 作为磁轨步枪，贯日的枪管实则为电磁轨道，每当扳机扣动，就有汹涌电流在轨道中流动，生出强大磁场，推着子弹在枪管中一路加速，最终直射而出。 贯日所射出的子弹，其速度之快，是普通机甲步枪的三倍以上！ 而且，速度更快不说，每一颗子弹都势大力沉，留下的轨迹路径无比平直，几乎没有任何偏移！ “贯日的子弹，最适合的是——穿甲弹。”赵潜思索着，心中暗道，“若由我来设计，那穿甲弹可以……只可惜，眼下我没有许可证。” “怎么样？是不是百发百中，无一落空？” 喀！ 机甲徐徐开启，薛雅韶巧笑倩兮道。 依旧是头发高束，依旧是黑框眼镜，不过这一次，她穿着浅灰针织衫和黑色百褶裙，不像上次那般妖娆火辣，而带了一丝婉约庄重的味道。 这是另一种美丽。 “都百发百中了，还需要我帮忙？”赵潜大饱眼福，又半开玩笑道，“收工，走人。” “打靶子当然容易，靶子是死的……”薛雅韶撅起小嘴，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郁闷，“何况，我的对手也是薛家人。” “薛家人？”赵潜一怔。 砰！砰！砰！砰！ 枪声乍起！ 两人还没回过神来，身旁的一排靶子炸裂，一个紧接着一个，渐次化作燃烧的火球！ “什么人？”赵潜眼神一凝，转头望去。 “薛钟鸣，还敢来招惹我，你找死么？”薛雅韶却并不意外，柳眉倒竖，眼神冰冷，寒声说道。 “雅韶妹妹，你这眼光不太行啊……找来找去，就找了这么个嘴上无毛的家伙？” 不远处，一架机甲半蹲半立，枪口朝上，做了个吹烟的动作，举止嚣张。 自从诡谋开创“吹枪”的先河后，很多机甲都喜欢模仿这个动作，用来展示自己很爷们。 “居然是……飞猱？”赵潜眼瞳收缩，低声道。 飞猱是冒刃机甲，属于中型机甲，属性均衡，可近身搏杀，也可远程狙击，身高臂长，动作迅捷，没有显著短板。 让赵潜的警惕的，还不仅在于它是一架冒刃机甲。 这架飞猱身上，装备着榴弹短炮“羽檄”和合金战刀“长锋”，虽然都不是混沌武具，但也是相当昂贵的机甲武器，威力不俗。 “雅韶妹妹，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与其指望他，不如指望哥哥我手下留情。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就不要挣扎了，从了哥哥我吧……” 机甲飞猱中，一道阴邪声音传来，带着浓浓欲望，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从了你？薛钟鸣，你还行么？”薛雅韶满脸阴翳，似乎想起什么，唇角上翘道，“上次被我踢到了那里，现在恢复了几成？” “不识抬举！”沉默许久后，薛钟鸣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薛雅韶，等进了丛林，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猎物！到时候，看我如何疼惜你……” “是么？”薛雅韶却不肯落于下风，冷笑着道，“咱们走着瞧！” …… 飞猱离开。 “他是谁？”赵潜纳闷，好奇问道。 “我的堂哥。”薛雅韶淡淡道，语气很平静。 “堂哥？”赵潜愣住了，不由追问道，“亲堂哥？” “当然！”薛雅韶看了赵潜一眼，也明白了他的疑惑，神情自然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 “禽兽啊……”赵潜恶寒，不由摇了摇头，“他说的‘丛林’，究竟是什么意思？” “——冬狩！”薛雅韶浅浅一笑，吐出了两个字。 “冬狩？”赵潜又是一怔，“干什么的？” “这是薛家的一项古老习俗。”薛雅韶叹息一声，解释道，“薛家子弟在达到年纪后，需要举行一场成人礼，在‘乌号丛林’中狩猎机械兽。这场狩猎既是成人礼，也是一场考试。” “考试？” “嗯。”薛雅韶点点头，“成人礼的最终成绩，会直接影响到每个人日后在薛家的地位！即使是薛家直系，如果成人礼表现糟糕，也可能会被抛弃。” “这么严格？”赵潜惊诧，忍不住又问道，“这冬狩……是什么规矩？” “规矩很简单，积分制。”薛雅韶道。 “积分制？”赵潜眼神一动。 “每一种机械兽都有相应积分，每猎杀一头机械兽，就能获得相应积分。”薛雅韶道，“而最终的排名，就是积分排名了。” “原来如此。”赵潜了然点头。 “还有，”薛雅韶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两架机甲相遇，规则是允许互相猎杀的……虽然猎杀对方无法获得积分，但被猎杀的一方积分会清零。” “这么严格？”赵潜咋舌。 “嗯！”薛雅韶耸耸肩，苦笑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戢鳞是狙击机甲，几乎没有近战能力，只能埋伏狙杀，在这种丛林战中会相当吃亏。” 赵潜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就倒霉了，冬狩还没开始，惹了个大对头！”薛雅韶撅起小嘴，不悦道，“真不公平！薛钟鸣应当是族中看重的家族子弟，身上都是最好的机甲和武器。” “错了，你才是那族中看重的弟子……”赵潜笑着摇头。 “我？我就一架机甲一杆枪罢了。”薛雅韶道，“哪里重视？” 赵潜却不再解释，忍不住又问道：“你们薛家的成人礼，都是多少岁？” “女人的年纪是秘密，你不知道么？”薛雅韶一脸娇嗔，横了赵潜一眼，“别转移话题，有办法么？” “我想想……”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沉吟，眼神不断闪烁。 许久后，他面露凛然微笑。 “怎么样？有办法了？”薛雅韶期待道。 “当然！”赵潜嘿嘿一笑。 “说说！”薛雅韶眼睛亮了。 “有一套复合型的攻击系统，集潜伏隐匿、干扰破坏，远狙近击与一体，名为——捕食者系统！”赵潜凛然一笑，“有了猎食者系统，只要进了丛林，你就是食物链最顶端的捕食者，其他人都是你的猎物！” “捕食者系统？” 第七十八章 丛林猎手 机甲改装！ “嘶——”薛雅韶盯着眼前一幕，深吸凉气后，一阵目瞪口呆，“赵潜，这也能称之为机甲改装？你这是要拆了戢鳞？” 她震惊了。 听了赵潜对猎杀者系统的描述，其集潜伏隐匿、干扰破坏，远狙近击等一系列复杂功能，她早已推测出，这是一项大工程。 眼下，薛雅韶却赫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赵潜的野心。 就在她的眼前，戢鳞被拆解，犹如千刀万剐，拆成一块块零件，只剩下一块嶙峋骨架。 薛雅韶心中不忍，她隐约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能听到戢鳞的痛苦哀嚎。 “赵潜，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听过一个词么？——不破不立！”赵潜被薛雅韶盯得有点头皮发麻，苦笑一声，解释说道。 “不破不立？”薛雅韶蹙眉，“但是，这也破得太彻底了……” “放心，你难道不信我？”赵潜神情泰然，唇角扬起一抹豪气，“等改装完了，还你一个丛林猎手！” “丛林猎手？”薛雅韶一头雾水。 “还有，你也别闲着了，我有个训练给你。”赵潜思考着，忽然一拍后脑，“机甲变强，你也需要提升。” “训练？什么训练？”薛雅韶疑惑。 赵潜面露微笑：“——天启系统！” “天启系统？”薛雅韶眼神一动，柳眉微蹙，“据我所知，天启系统不是用来训练手速的么？” “哦？”赵潜闻言一愣，“你知道的还不少，是宛凝告诉你的？” “嗯。”薛雅韶点头。 “最近又添了新项目。”赵潜微微一笑，“正好适合你。” 是的，天启系统增加了新项目，除了“是男人就下一百层”，又增加了另一项老少皆宜的训练——“连连看”。 当然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连连看”。 …… “嗯？这是什么？好快！”薛雅韶轻呼一声，眼睛追逐图影，神情凝重。 嗖！ 全息投影中，无数图影如滔滔长河流过，速度快逾闪电，很难看清楚图像。而参与者需要做的，就是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图影中的相同图像，手指同时点落其上。 关卡越高，速度越快。 “这算什么训练？对狙击手能有什么用？”薛雅韶很怀疑。 “试试你就知道了。”赵潜笑道。 薛雅韶不情不愿，还是投入训练。 “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它最见不得有人怀疑它的作品。 赵潜淡淡一笑。 天启系统的“连连看”，不止能锻炼手速和手掌稳定，更重要的，是锻炼“动态视力”！ 所谓动态视力，是指眼睛在观察移动目标时，捕获影像、分解、感知移动目标影像的能力。 打个比方，优秀的棒球运动员，能看得到击出的棒球上的数字，也能捕捉到棒球的旋转方向和移动变化，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而在普通人的眼中，则只是一团残影。 对机甲狙击手而言，动态视觉极为重要！ 训练。 一日接着一日。 最初，薛雅韶很排斥，但很快就适应了，而再接着，则是沉浸其中，满腔热情！ 她尝到了甜头。 薛雅韶清楚感觉到，一次次地训练之后，在她的眼中，世界正变得越来越慢！ 实在神奇！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眼中的世界变慢，狙击手会更加予取予求！ “啧啧，平凡中暗藏真意，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薛雅韶服了，真正地心服口服。 似乎任何看似平凡的东西，一旦落入赵潜的手中，就会化腐朽为神奇，脱胎换骨！ “这套捕食者系统，应当也不会例外……” 她眼神闪烁，心中疑虑尽去，生出浓浓期待。 …… “雅韶姐，你在么？” 训练场中，一道俏丽身影穿花蝴蝶般飘了进来，睫毛忽闪，未语先笑。 “成人礼在即，我来给你鼓鼓劲！诶？人呢？”少女东张西望。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年纪虽小，眼眉尚未长开，但已颇有美人胚子的模样，明媚可人。 薛依秋，薛家嫡女，也是最小的女儿，在族中很受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这也养成了她古灵精怪的性子，顽皮跳脱，还有几分叛逆，家里谁都制不住。 “雅韶姐，你在干嘛呢？”薛依秋踮脚而望，就看到训练中的薛雅韶。 薛雅韶眼神专注，全身心都投入训练，她带了耳塞，根本听不到。 “训练么？也太勤奋了……”薛依秋不好打扰，眼珠子转了转，望向一旁的赵潜。 她猛然一惊。 “这就是雅韶姐请来的高手？”薛依秋愣住了，神情古怪地嘀咕道，“我看是‘破坏高手’吧！啧啧，这种手段，不去参加拆迁大队，实在是屈才了……” 她自认混世魔王，见过的场面多了，但还没见过这样夸张的场面！ 如同书上说的凌迟之刑！ 整架戢鳞被拆散，只剩下一排骨架，犹如恐怖片里的骷髅，相当惹眼。 但是，这样一场景，给她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整齐？ 机甲骨架外，每一块甲片都井然有序，每一片零件都各居其位，甚至，连每颗螺丝都按大小排列，工整得令人直冒鸡皮疙瘩。 “好，开始！” 这时，却听得赵潜低喝一声，双手轻拍，自言自语道。 “开始？开始什么？” 薛依秋满腹疑窦，循声望了过去。 她本是好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渐渐瞪圆，嘴巴也微微张开。 “这是什么？机甲改装？太神了点吧！”薛依秋呆若木鸡，一脸难以置信。 …… “呼……” 许久后，薛雅韶松了口气，自训练中抽身。 她转过头，第一眼就看到蹲在赵潜身后，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薛依秋。 “依秋，你来了？在干嘛呢？这是……” 薛雅韶心中好奇，随着她看了几眼，立刻也沉浸其中。 ——机甲重组。 但是，不同于普通的组装，赵潜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肉眼难见！ 不止是快，他的操作层序分明，条理清晰，犹如演奏着一曲激昂乐章，一泻千里！ 嗖！嗖！嗖！ 他动作明快，右掌不时变换形态，时而激光精刻，时而电弧焊接，双手配合得严丝合缝，瞧不出半点空隙。 薛雅韶训练了这么多天，动态视力已是大涨，但也感觉目不暇给，一阵阵地眼花缭乱。 薛依秋更是如痴如醉，叹息不已。 “这是艺术！”她眼神狂热，转头问道，“姐，这是什么人？” “赵潜，一名机甲定制师，不，大师！”薛雅韶淡淡一笑：“知道凤尾蝶的风暴淑女吧？他做的！哦，对了，还有诡谋的无相武装……” “诡谋？诡术师的机甲？”薛依秋尖叫起来，大呼小叫道，“姐，你太有眼光了！等到我参加冬狩时，也要找他帮忙。” “小声点，别吵到他了。”薛雅韶哭笑不得，“你，你还早着呢！” 不过，她是多虑了。 眼下，大衍械手已然隔绝了外界干扰，让赵潜的全部精力都投入机甲改装之中。 不得不承认，这套捕食者系统的确是个大工程。 因为，他要考虑的实在太多。 不仅要做加法，还要做减法！ 既要增加功能，又要减少负担，一取一舍之间，选择相当困难。 “这套捕食者系统，”赵潜眼神闪烁，心中暗忖道，“或许，也能称之为半兽人系统？或者直接叫——猛兽侠？” 整整四十天，这套捕食者系统才最终完成。 “嗯？这是怎么回事？”薛雅韶盯着面前，眼神闪烁不已。 戢鳞的外观没有丝毫变化，但她却明显感觉到，这架机甲不同了，而且是大大的不同！它就伫立在那里，却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浑身散发着隐忍的杀机，凶气腾腾。 “你试试就知道，何谓丛林猎手！”赵潜微笑。 “丛林猎手？” …… 冬狩日。 乌号丛林。 “这气氛，也太不正式了吧……” 赵潜坐在包厢中，看着周围的一群莺莺燕燕，心中一阵无语。 莺莺燕燕也就罢了，这还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女，一群小破孩。 完成了捕食者系统后，赵潜本准备功成身退，却架不住薛雅韶的一再挽留。 而且，他也想看看，丛林中的捕食者系统是否如他预料的所向披靡！ 但头痛的是，薛家规矩严格，非家族成员和特邀宾客是无法前往观战的。 不过，薛家的直系子弟有些特权，能包厢中看到转播。 看转播也没什么，可看转播的不只有赵潜，还有一大堆想长长见识的小姑娘，这就很头痛了。 赵潜坐在角落里，看着兴致勃勃地讨论偶像明星，名牌包包的小姑娘们，感觉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听说，那架戢鳞是哥哥你改装的？”一名小姑娘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是的。”赵潜点点头，出于礼貌，还是解释了几句，“这系统名为猎食者，应用了仿生学的原理。知道什么是仿生学？就是……” 赵潜没说两句，小姑娘打起哈欠。 “听说，最近风之子又出新专辑？你买了么？”又一名女生说道，“我参加签售，拿了一张签名的专辑呢！” “风之子的签名？快给我看看！”小姑娘立刻来了兴趣，风一般地窜了过去。 “……” 赵潜在地上画圈，顺便求心里的阴影面积。 第七十九章 狩猎开始了 初晨。 大雾。 一架架机甲伫立，如群峰耸立，气势威严。 浓雾萦绕之下，机甲表面浮现大片水雾，水流顺着机体棱角淅沥滴落，流淌不止。 “——喝！” 飞猱闷喝一声，抬起右臂，战刀“长锋”回旋，抖落身上水雾，无数水滴如子弹射出，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啧啧，天公不作美啊。”薛钟鸣阴阴一笑，阴阳怪气道，“天冷雾重，视野极差，对纯狙击手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雅韶妹妹，若是需要帮忙，我随时都在的。” 其余人心神一凛。 薛钟鸣的话看似关怀，实则暗含威胁。 随时都在？是帮忙，还是狩猎？ “天气这么糟糕，视野太差，薛雅韶要倒霉了……” 一众机甲心照不宣，暗生几分同情。 薛氏子弟虽精擅狙击，但纯狙击手少，大多远近兼修，可近战也可狙击。 像戢鳞这般，狙击术出神入化，却没有近战能力的，那还是十分少见的。 眼下雾气浓重，对狙击手妨害巨大，戢鳞没有用武之地，处境相当糟糕。 “哦？雾气很大？怎么没什么感觉？” 戢鳞傲然耸立，薛雅韶的声音幽幽传来，语气自若。 “死鸭子嘴硬……”薛钟鸣冷冷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视线一凝，“嗯？这是什么玩意？” “怎么了？” 其余机甲有所察觉，也转头望去，纷纷低呼。 “咦？这是什么本领？是流线体么？” “身上不沾水？古怪，实在古怪……” “什么技术？” …… 戢鳞身躯挺拔，体表线条柔和，身上水滴顺着道道弧线滚动，须臾间就在机甲边沿淌下，滴落在地上。 浓雾弥漫，戢鳞却有种“滴水不沾身”的感觉，周身轻灵，行动自然。 不止如此，更为诡异的是，戢鳞的双目竟是绝对的干燥，连零星水雾都看不到，视野清晰！ 傻子都能想到明白，在如此浓雾中，这会让它的双目拥有天然优势，制敌先机。 薛钟鸣撇撇嘴，轻哼一声道：“狗肉上不了筵席，这点旁门左道的玩意，根本不值一提。” 在观战室中，薛氏成员们却是另一种看法。 “这是什么技术？”薛家家主薛珣眼神凝重，“将薛云深叫来看看，研究研究……对我薛氏而言，这技术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这个评价，激起一阵哗然。 在场宾客狐疑，都很不解。 那滴水不沾的技术的确很神奇，但价值连城？这从何说起？ 但薛氏子弟却纷纷赞同。 薛家有句家训，——“一线之差，生死之隔”。 这既是告诫，告诫族中子弟谨慎小心，也一语道破了狙击机甲的特点。 狙击机甲和普通机甲不同，胜负往往在一秒，甚至百分之一秒之间！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对狙击机甲而言，有两个字尤为重要——“细节”。 除了狙击技术，“细节”二字，是最能让狙击机甲分出高下的。 显而易见，在雾气和雨雪天气中，拥有这种技术的机甲通体轻便，且视野干净清晰。毫无疑问，它们能在战斗中占据那宝贵的先机！ 对薛家而言，这技术的确价值连城！ “赵哥，这是怎么回事？”薛依秋满脸懵懂，忍不住问道，“戢鳞的双目上，怎么会滴水不沾？” 她这么一问，一群小姑娘的视线也转了过来，令赵潜浑身不自在。 “听说过超疏水效应么？”赵潜循序善诱。 他正欲解释，就看到一群小姑娘双目无神，大有打呵欠的趋势。 “机甲专长——蝇眼！”赵潜暗暗苦笑，语气一转，“你们可以做个实验试试……将一只苍蝇扔到澡堂里，苍蝇身上结雾，眼睛却能保持绝对干燥。戢鳞身上是仿生学的技术，它双目就是效仿苍蝇。” “澡堂？苍蝇？” 小姑娘们这才来了兴趣，听得一愣一愣。 “好，今天我就抓只苍蝇，回去做试验。”薛依秋兴致勃勃道。 “大冬天的，哪里去找苍蝇？”赵潜哭笑不得。 他暗暗感慨，给这些小姑娘上课，专业术语是用不上了。 …… 乌号丛林落于高山，是一片钢铁丛林，丛林中都是硅基植物，一棵棵钢铁巨木高达百米，铁叶上寒光闪烁，杀机深藏。 机甲进山！ 一架架机甲机体蜷曲，几乎是四肢着地，费力攀爬着，犹如一头头野兽，动作小心翼翼。 但有一架机甲截然不同。 喀！喀！喀！ 它步履轻盈，动作自然，堂而皇之地行走于山岩间，甚至透着股闲庭信步的味道，分外显眼。 “这……怎么回事？”薛云深紧盯着屏幕，眼神迷惑。 薛云深是薛家直系，也是薛家的技术总监。 他被叫来后，那不沾水的特性已让他一筹莫展，而眼下的戢鳞，却又展现出了一种新的技术！ “嗯？又是雅韶小丫头？”薛珣也是一怔，吩咐说道，“放近点，先别看其他人了，给戢鳞些镜头。” 众人纷纷望去，满腔疑惑。 上山时，机甲们都会尤为小心。 山间无路，而且怪石嶙峋，机甲的脚面却是硬的，踩在一块块石头上，重心会不住摇晃，颠簸不已。 在这种状态下，无论狙击还是近战，其能力都会大打折扣。 但戢鳞却打破了这个定律！ 它行走于山岩，脚下不紧不慢，身形平稳，如履平地。 “等等，看它的脚。”薛云深眼瞳收缩，指着屏幕道。 众人定睛望去，眼瞳收缩，都是微微一惊。 “这是什么技术？未免也太神奇了！”有人低声惊叹。 却见，戢鳞每一步落下，其脚掌瞬间裂开，犹如钢铁爪子一般，抓握在石块之上，稳稳站定。 它抬脚时，爪子又松开，配合严丝合缝。 其余机甲都颠簸踉跄，戢鳞却脚下沉稳，重心不偏不移，稳若泰山。 “这种技术……实在不同凡响！” 薛珣和薛云深互看一眼，都是一幅见鬼般的表情，而且带着一丝惊喜，眼神发光。 傻子都能看出，在山地等复杂环境中作战，这种技术有着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穿山过岭，如履平地！ “不过，雅韶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一名族老忍不住摇头，“以戢鳞的特性，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尽量无声潜伏。戢鳞这样堂而皇之地行走，很容易引来危险。” “嗯，太沉不住气了。”又一名族老点头。 “不好！”薛云深眼尖，指了指航拍的屏幕，疾声说道，“一头狸力！” 雾气笼罩中，一头狸力沉睡于山坳，其眼睛紧闭，鳞甲收敛，几乎和山岩融为一体，很难看出端倪。 而戢鳞所走的方向，正是它所沉睡的地方！ “这下麻烦了！” “运气未免太差了点……” 众人神情微变。 狸力凶恶彪悍，且听觉敏锐，戢鳞一旦靠近，恐怕会立刻惊醒它，引来杀身之祸！ 以戢鳞的近战能力，对狸力而言，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 “要不要提醒雅韶一声？”薛云深焦急，低声建议道。 说实话，他倒不是紧张薛雅韶，更重要的是看重那种全新技术。 “冬狩规矩不能破！”薛珣摇了摇头，坚定道。 无数紧张视线中，戢鳞恍若不觉，一步一步，徐徐地走向狸力。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心弦紧绷，掌中冒出汗水。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 越来越近！ 但渐渐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得狐疑不解。 那头狸力如同睡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很快的，戢鳞就来到狸力跟前。 喀！ 它似乎早就知道狸力的存在，没有半点迟疑，举起长枪贯日，瞄准了狸力的脑袋。 砰！ 枪声起！ 狸力哀嚎一声，在地上一个翻滚后，横死当场。 戢鳞的积分上升！ “嗯？是戢鳞？不会吧……” “猎杀了一头狸力？这是怎么回事？” “千算万算，谁能算到是它？太不可思议了！” …… 其余参赛机甲都能实时看到积分排行，心中大为诧异，也加快了攀爬速度。 没人能够料到，最先开张的，居然是谁都没放在眼里的戢鳞！而且其一出手，就直接猎杀了一头狸力！ “狗屎运！”薛钟鸣暗暗大骂，冷笑道，“先赢不算赢，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观战室中一片死寂。 “这头狸力有什么毛病？”有人忍不住道，“耳朵聋了？” 但这个解释，实在有点太过荒谬，根本站不住脚。 “拉近摄像头。”薛珣沉默片刻，忽然说道。 摄像头拉近，就见云遮雾绕中，戢鳞漫步而行，行走于山岩间，依旧从容不迫。 “果然！”薛珣端详片刻，轻呼一声。 “怎么了？”薛云深一愣，忍不住问道。 “戢鳞没有脚步声！”薛珣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道，“不止如此，它的关节几乎也没有声音……即使狸力的耳朵，也听不出端倪。” 众人仔细观察，这才恍然，眼神惊异。 这架机甲是什么构造？偌大一架机甲，却几乎没什么声响！ “机甲专长——虎足。”赵潜淡淡一笑，“狩猎开始了……” 第八十章 食物链的顶端 乌号丛林。 机甲们一路攀登，纷纷投入林中，狩猎一触即发，各显神通！ 但仅是片刻，一架架狩猎机甲中，戢鳞再次脱颖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嘶——” “这是……” “杂技么？丛林中居然也是如履平地？” …… 步入钢铁丛林后，机械兽随时可能出现，机甲们都放缓了步伐，眼观八路，步步为营。 但戢鳞偏不！ 它在奔跑，于巨木间奔行穿梭，动作矫健灵活，步伐快似流星，转瞬间隐没于丛林深处。 嗖！ 戢鳞急奔穿行，身影快逾闪电，但却快而不乱，举手投足透一抹优雅和从容，犹如一头回归山林的兽王。 它行动迅捷，却又诡计多端，忽进忽退，上蹿下跳，身形影影绰绰，且无声无息！ ——鬼步！ 而且，还是无声的鬼步。 戢鳞极速奔行，在丛林间走过，时而从高处跳下，时而纵跃过涧，有时翻滚，有时回旋，如此巨大的机甲做出种种动作，居然同样寂静无声！ 不止如此，它自高处落地，浑身关节如同弹簧收放，一紧一松之间，机甲中的震荡尽数消散。 其余机甲还在尽量适应丛林，而戢鳞更像蛟龙入海，与之融为一体！ 它像是丛林中舞者，又像无形无相的水，动作轻柔流转，飘忽不定，无迹可寻。 戢鳞一路行来，可谓大张旗鼓，居然没有惊动任何机械兽！ “这架机甲是叫戢鳞？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的确，它不像机甲，倒更像一头机械兽。” “说实在的，机械兽或许还不如它！这架戢鳞在丛林中，那是实打实的如鱼得水！” …… 宾客们感慨着，低声议论。 不同于前面的“蝇眼”，如今的戢鳞所展现的技艺，其强大根本一目了然！ ——丛林中的天然猎手！ “这架戢鳞，啥时候这么强了？” “简直像换了一架机甲！” “强，真强！” …… 不止是宾客，薛氏成员也议论不断。 本来，冬狩是薛氏子弟的盛典，是一场多人的角逐，如群雄争霸，各擅胜场。 但眼下，戢鳞却获得了九成以上的关注。 这也是人之常情，它太过与众不同，太过醒目！ 上次出现这样一架机甲是什么时候？ 族老们思考着，脸色却渐渐变了。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场景，引起万众瞩目的，正是现任家主薛珣的机甲——“天机”！ 这架戢鳞，难道要重演历史？ 族老们情绪复杂，视线纷纷移转，落在做沉思状的家主脸上。 “——猫。”薛珣沉默半晌，忽然吐出了一个字。 “猫？”薛云深眼神一动，愕然道，“别说，还真是！” 戢鳞动作迅捷，却又轻巧灵动，的确宛若一头狩猎的野猫，简直是天生的捕猎者，完美的杀手！ “雅韶是什么时候改装的机甲？还有，请的又是哪位大师？”薛珣眼神浮动，猛地转头，语气急促道，“薛三，你知道么？” “家主，改装应该是近两个月的事情……”薛三闻声而出，苦笑着摇了摇头，“至于改装者，还需要查一查。” “立刻去查！”薛珣握拳猛挥，语气凝重道，“就算把帝国整个翻过来，我也要弄到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的全部资料！” 显然，对这个人，他相当重视。 “是！”薛三不敢怠慢。 “对了，宛凝那丫头和雅韶关系最好，她或许知道些什么。”薛珣想了想，又嘱咐道，“先去问问她。” “好，我立刻去办！”薛三行事雷厉风行，立刻转身，推门而出。 “究竟，是什么人？”薛珣低语喃喃，眼中满是钦佩。 他却是不知道，眼下那位“大师”，就在和他一墙而隔的包间之中。 …… “赵哥，这架戢鳞怎么一点声响没有？”薛依秋满脸惊奇，整个人几乎挂在了赵潜身上，“而且，它的动作灵动迅捷，就像是……” 她忽然顿住，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比喻。 “像猫，是吧。”赵潜点醒了她。 “猫？”薛依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嗯，就是猫！” “机甲特长——虎足。”赵潜淡淡一笑，“依秋，看没看过《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薛依秋茫然。 “老虎体重近六百斤，相当于五个成年人，但是，其行走却悄无声息。”赵潜抬起手掌，稍稍比划了一下，“原因很简单，虎爪上有特殊肉垫，能消除声音。戢鳞的脚爪也是一样，不止能穿行山林，其蓬松构造也能消除声音，行走无声。” “哇，这么厉害？” 少女们一脸诧异，发出阵阵惊呼。 赵潜微笑，他点到即止，很多东西都没说。 机甲特长——虎足，其真实特性远不止于此！ 戢鳞最大的改造之一，实则是——减负。 不错，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 戢鳞的机体和骨骼都有改造，雕琢出无数蜂巢般的中空结构，令机甲愈发轻便，重量轻了近四分之一。除此之外，其周身关节都有缓冲系统，落地如猫，震荡极小。 如此一来，戢鳞变得更轻，动作更快，即使急速奔跑和跳跃，也不会令驾驶员丝毫不适。 眼下的戢鳞，比任何兽卒都要更快，而且也更适应林中环境。 而薛雅韶自然不会浪费其优势。 砰！砰！砰！砰！ 山林间，枪声连续响起，惊起宿鸟无数。 若有人细听就会发觉，枪声响起之处，其位置在不断变化，而且相隔甚远。 嗖！ 戢鳞快步狂奔，犹如一阵风暴掠过山林，脚下毫不停留，在奔跑中连续开枪，枪声如雷！ 每一颗子弹射出后，机甲已在数十米开外！ 这实在匪夷所思！ 作为狙击手，一般都会选择原地潜匿，犹如结网的蜘蛛，静等着猎物上钩。 而戢鳞却反其道而行之，别说潜匿了，它在开枪时甚至不会停下脚步，依旧奔走，而且鬼步纵横！ 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这种状态下，戢鳞居然弹无虚发！ 嚎！ 枪声回荡，每一声枪响后，就有血芒炸裂，机械兽哀嚎着倒地，鲜血喷涌如潮。 甚至，缉捕的猎物都未能看清楚对手，仅看到一道模糊影子掠过，就已然憋屈地死去。 戢鳞的奔走并非直线，而是忽直忽曲，速度也时快时慢，枪术和鬼步结合，堪称出神入化！ 这一枪枪击出，连机械兽都无从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观战室中，所有人都看呆了，一片哑然。 “这也是薛家的枪术？”有人惊呼着，“太强了！” 薛家子弟却无人应答。 …… “看来，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赵潜连连点头，暗暗赞许道，“她的动态视力，再配合戢鳞的虎足鬼步，简直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猎杀走卒级机械兽如砍瓜切菜！” 眼下，他已然确信，猎食者系统很强，比他估计的还要强大！ …… “这是什么枪术？谁教他的？”薛珣第一次震惊了，眼中精芒闪烁，手背上青筋毕露，“行走中的枪术？这种枪术，实在是……” 他当然知道，这种枪术不止好看，而且实用性很强，绝不是花架子！ “是她自创的么？”薛云深皱眉，沉吟说道，“据我所知，帝国中并没有其他人拥有这种技艺……” 两人呼吸沉重，眼神灼热。 枪声绵绵！ 枪声中，戢鳞的积分一路上涨！ 那可怕的数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其余机甲喘不过气来。 “这积分……积分系统是不是弄错了？” “这才半天呐！” “这架戢鳞怎么回事？” …… 最开始，有些人认为戢鳞是走了狗屎运，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狗屎运能走一次，难道还能走两次、三次？ 何况，戢鳞一架机甲的积分之高，比二三四名加起来还多！ 这个数字大得有些可怕，隐约要打破纪录。 “该死的，该死！”薛钟鸣低声咆哮，心中充斥着愤怒和不解，“究竟是怎样的改装？一架孱弱不堪的戢鳞，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战力？” …… 观战室中，众人看着战斗积分，也开始有所察觉，满脸狐疑。 “怎么回事？”薛云深摩挲下巴，面露思考，“其余人搜寻猎物，如同没头苍蝇，完全是靠运气……但戢鳞不同，它似乎在第一时间就能发现猎物踪迹，从而进行追踪！积分差距这么大，最大的原因反而在此。” “不错。”薛珣点头赞同。 戢鳞固然战力更强，但其余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上机械兽，同样可以将之猎杀。 戢鳞的最大优势，似乎是……搜寻猎物？ “它究竟是怎么搜寻猎物的？”薛珣忍不住问道。 又是一阵寂静，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解。 …… 隔壁也怀揣着同样的不解。 “赵哥，怎么回事？”薛依秋凑过来，依旧是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可别跟我说看脚印，所有机甲都会辨别脚印，但脚印有新旧，表面上又没有区别，根本无法判断机械兽的目前位置……” “机甲特长——蛇颊。”赵潜淡淡一笑。 “蛇颊？”薛依秋一脸纳闷。 第八十一章 谁是猎物？ “家主，宛凝小姐有回复了。”门开，薛三捂着手机话筒，压低声音道，“她知道那位大师是谁，但她说，要收信息费。” “信息费？”薛珣闻言一怔，不禁哑然失笑，“问问那小丫头，她想要什么？算了算了，手机给我，我来和她过过招。” “是！”薛三点点头，赶忙递过手机。 “小敲诈犯，想要从我这要什么？”薛珣接过手机，笑呵呵道。 “薛伯伯，这哪能说是敲诈？分明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电话中，姜宛凝的声音传来，语气俏皮，“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三杯璀璨之泪！” “三杯？”薛珣瞪大眼睛，拔高了音调，“这还不叫狮子大开口？”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么……”姜宛凝笑嘻嘻道。 “多的没有，半杯！”薛珣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成交！”姜宛凝毫不迟疑，一锤定音。 “说说吧，那人是谁？”薛珣语气平静，眼神却无比灼热，带着浓重期待。 “薛伯伯，听说过这些装备么？”姜宛凝一句一顿，徐徐道，“风暴淑女、无相武装、死亡挽歌……” “哦？是他？我早该想到……”薛珣轻“哦”一声，瞳中精芒流转。 …… “机甲专长——蛇颊？”薛依秋歪了歪头，神情茫然。 “你听说过么？” “没有，没听过。” “蛇，好恶心的！” …… 其余小姑娘低语交谈，也是满脸迷惑。 “蝮蛇的头部两侧，在鼻孔与眼睛之间各有一个凹下似漏斗形的感温器官，名为颊窝。”赵潜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颊窝可感知热量，甚至能感知周围气温千分之几摄氏度的变化。” “千分之几？”薛依秋一脸讶异。 “机械兽体温极高，其留下脚印也有温度，通过脚印的温度高低，就能判断足迹的新旧，进而追踪机械兽。”赵潜揭示谜底，瞳中精芒一闪，“其余机甲都是机会主义者，寻找猎物全凭运气，只有戢鳞是真正的追猎者，战绩自然是其他机甲无法比拟的。” “追猎者？”小姑娘们眼睛放光，一脸崇拜，“赵哥，你真厉害！” 虽然赵潜也不清楚，她们究竟听懂了几分。 …… 丛林深处，“追猎者”戢鳞极速奔走，一路狩猎，积分已是一骑绝尘！ 砰！砰！砰！砰！ 枪声绵亘，鬼步飘摇，戢鳞横冲直撞，犹如一阵吞噬生命的狂风，每当贯日中有电磁光芒闪耀，就代表着一头机械兽的死去。 观战室中，众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飞扬跋扈，行走于丛林，宛若漫步于自家庭院！ 一个字——强！ 同时，他们又能感觉到其他机甲的绝望。 差距太大，连追赶的机会都没有。 薛珣和薛云深呆在一旁，低声交谈，小心分析。 “无相武装？”薛云深沉吟着，有些纳闷道，“我看过无相武装，其隐匿无形无相，几乎是隐形！既然有这种技术，为什么不直接用在戢鳞身上？” 两人视线移转，落在奔腾如风的戢鳞身上。 林中穿行，它也在不断变色，身影一团模糊，看不清晰。 但稍稍细看的话，戢鳞的身影还是有迹可循的，和无相武装相差甚远。 两人陷入沉思。 “我明白了。”片刻后，薛珣神情一动，点头说道。 “家主，怎么回事？” “温度！”薛珣道。 “温度？”薛云深满脸疑惑，似有所思。 “机械兽的感觉器官，不止是眼睛，还有鼻子，耳朵和感温器官。”薛珣推测道，“无相武装功能复杂，耗能巨大，散热也高。无相武装能够迷惑人类，但想要迷惑机械兽的感官，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看看……”薛云取出一个仪器，在画面中测了测，脸色顿时大变：“戢鳞的体表温度，居然和硅基植物不相上下！这样一来，任何感温器官都难以发现它的踪迹！” “或许，这是个平衡点。”薛珣点点道，“这架戢鳞的隐蔽，能迷惑视觉，也没有声音，温度很低，甚至我怀疑，其气味也做了消除！这样一来，它几乎没有死角，对兽卒级的机械兽而言，戢鳞差不多是完全隐身的！” “还有，是定位！”薛云深思考着，忽然道。 “定位？” 薛云深点点头：“戢鳞的定位，是主动的猎杀者，而非被动的潜伏者！它不必寄希望于别人不会发现自己，而是以自身速度为依仗，隐匿能力只是锦上添花。因此，戢鳞会尽量减轻重量，耗能更少，让自己的动作更快！” “猎杀者么？”薛珣感慨，眼神凝重。 …… 砰！砰！砰！砰！ 枪声零落，渐渐变得稀疏。 丛林中，一股诡异气氛弥散开来。 戢鳞的开枪频率没有半点变化，但其余的机甲都陷入沉默，纷纷偃旗息鼓，不再猎杀机械兽。 它们换了目标！ 从高空俯瞰，可见一架架机甲循声而来，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四面八方网向戢鳞！ 在无声无息中，它们达成了共识。 先杀戢鳞！ 每一架机甲都清楚，戢鳞的表现太过耀眼，若不能干掉戢鳞，自己怎么都是陪衬，绝无出头之日。 观战室中，所有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神情凝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名族老摇摇头，低声感慨道，“戢鳞太惹眼了，不懂得藏拙，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群起而攻，不太地道啊……”另一名族老皱眉， “规则允许，就没问题。”薛云深却凝神观望，面露饶有兴致。 他隐约感觉，戢鳞如此闲庭信步，根本未尽全力！ 或许，在这罗网之中，才能真正激发出戢鳞的真实战力。 四面合围，无数机甲穿过丛林而来，步伐凝重，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在林中浮荡。 戢鳞察觉什么，枪声停了，速度慢了，脚下沉稳，徐徐漫步。 而林中的猎手们，则是越来越近。 最先靠近的，是戢鳞后方的机甲。 三架机甲碎步跟踪，身体微屈，借着身处于戢鳞视线死角的优势，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将戢鳞拉入己方的射程。 戢鳞缓缓迈步，左右张望着，恍若不知。 “戢鳞完了。”观战室中，有人叹息。 “不一定！”薛云深摇了摇头。 三架机甲各自端枪，瞄准镜中的十字星对准了戢鳞。 虽然戢鳞有伪装色，身影似虚似实，但要完全避过薛氏子弟的眼睛，却还不够。 进入射程了！ 机甲们战术动作标准，枪管瞄准，就要开枪。 嗖！ 戢鳞猝然回身，长枪横甩，动作行云流水，连续三枪射出。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三架机甲几乎同时倒地。 “——嘶！” 观战室中一片哑然。 没人能料到，戢鳞能在这种局势下翻盘！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薛珣满脸愕然，失声说道，“这是狙神境界，雅韶怎么可能拥有？” “一种新型技术？这又是什么技术？”薛云深呼吸粗重。 …… “怎么回事？”薛依秋的嘴巴变成一个字母“o”，眼睛也瞪得滚圆，“戢鳞的背后也长了眼睛？” “见过蜘蛛腿么？”赵潜嘿嘿一笑。 “赵哥，别卖关子了，快说。”薛依秋却不依了。 “机甲特长——蛛感！”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蜘蛛坐镇于蛛网中央，一旦有猎物自投罗网，就能第一时间判断猎物的位置，进而猎杀。其蛛腿之上，有无数用来感知震动的绒毛，用以判断猎物的位置。” “戢鳞的腿上也有？”薛依秋讶异道。 “机甲和机械兽的动作再轻，也会有震荡传出……”赵潜点点头，又望向屏幕道，“他们自以为编织了一场罗网，殊不知，自己早就在猎手的蛛网里！” 果然如赵潜所料！ 不知何时其，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已发生调换，而被屠杀的，正是参与围猎的一众机甲！ 砰！砰！砰！砰！ 枪声绵亘，一架架机甲倒地，戢鳞掌控全局，谈笑杀人，轻易而举地撂翻一架架机甲。 观战室中，每个人都看呆了，如同木头一般。 “这小姑娘也太可怕了……”一名族老苦笑，满脸难以置信。 …… 其他机甲也受不了了！ “娘的，拼了！”一架机甲大喝一声，“诸位，这样下去，咱们会被各个击破！先摒弃成见，一起围杀它再说！” “好，干掉戢鳞！” “杀戢鳞！” ……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响应，撕掉最后一层伪装，组成一支有序军队，四面八方同时合围。 “这下真麻烦了！”连薛珣也脸色凝重。 戢鳞再厉害也是骁果机甲，并非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一次对付这么多架机甲？ 机甲足有数十架，影影绰绰，互为守护，合围而来！ 它们怀着同一个目的——猎杀戢鳞。 包围网合围，机甲们碰面，却都纳闷了。 “没人？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怎么回事？” “谁漏人了？” …… 这时，一架机甲没来由地抬头，机体一颤，发出一声惊呼：“在树上！” 却见，戢鳞犹如一头巨大蜥蜴，居然趴伏在巨树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众人。 这一画面，让每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八十二章 近身肉搏！ 林中一片死寂！ 一架架机甲抬头仰望，驾驶舱中，机师们满脸愕然，脑中一片空白！ 在……树上？ 硅基巨树表面光滑，寻常生物都难以攀附，而一架机甲可是数十吨重的庞大大物！ 这是怎么上去的？ 而更诡异的是，戢鳞并非如猴子般攀爬，而是好似一只壁虎，四肢紧贴于树表，居高而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这一诡异场景，着实令人后脊发凉。 “这，这又是什么？”薛依秋捂住小嘴，震惊之余，感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机甲技——守宫！”赵潜凛然一笑，敲了敲身后墙壁，“依秋，知道壁虎是怎样贴在墙上的么？” “壁虎？”薛依秋一愣。 “壁虎的脚底生有数百万根极细的刚毛，而每根刚毛末端又有近千分支，形成分子引力，吸附于墙壁。”赵潜意犹未尽，又补充道，“一只小小的壁虎，若将它脚上的力合起来，能抓起百公斤的重物！” “什么？”薛依秋目瞪口呆，“那么点大的壁虎，居然能……” “戢鳞的体表，有着和壁虎类似的金属触须。”赵潜看了一眼戢鳞，神情傲然，“而且，相较于壁虎的刚毛，戢鳞的金属触须更加灵活。其金属触须通电后舒展，断电后收敛，可随意粘附和松开，收放自如。” 果然，他话没说完，戢鳞的右臂瞬间松开，贯日遥指下方，动作流畅，快逾闪电！ 砰！砰！砰！砰！ 枪声起！ 四架机甲倒地，痛苦哀嚎声中，其积分全部清零。 “还击！” “快还击！” “开枪，开枪！” …… 下方机甲怒吼连连，长枪短铳高举，纷纷扣动扳机，一时间枪声如雷，响彻不断。 嗖！ 绵密枪声中，戢鳞身形翻转，犹如一条依附树身的游蛇，绕树滑行，将子弹的火光遥遥甩在身后。 硝烟弥漫，戢鳞却消失在树的背面。 “想跑？没那么容易！”一架闯将咆哮着，如同一匹奔腾野马，向树后绕去。 砰！ 一声枪响，闯将倒地不起，积分同样清零。 “这也太狠了！” 剩余机甲都被震慑，动作愈发小心，慢慢地绕树而过。 当它们抬头望去，早已不见戢鳞的身影。 “追！赶紧追！”一架机甲大声喝道。 其余机甲却置若罔闻，机师们则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追？往哪里追？ 根本没人知道戢鳞所在何方！ 何况，它们都已经怕了。 其余机甲的战场都在地面，是二维的，戢鳞的战场却是三维，这片丛林就是它的主场，来去自如，神出鬼没！ 没人愿意再追了。 再追下去，随时也可能有一记冷枪在头顶响起，将自己的积分清零。 “算了算了，这架戢鳞太过妖孽，争不过它也没办法……既然如此，退而求其次，争一争第二把！” 机甲各自散去，都是类似的念头。 观战室中，宾客们冷眼旁观，也感觉到一股莫名凉意，陷入一片安静。 “这架戢鳞，已是一头真正的野兽！”薛云深感慨道，“而且，是将猫的轻灵，蜘蛛的感应，章鱼的变色，还有壁虎的攀爬混合在一起，一头人工制造的超级猛兽！” 若赵潜听到这话，恐怕也会会心一笑。 这捕食者系统，的确糅合诸多动物猎手的优势，蝇眼、虎足、蛇颊、蛛感、守宫等机甲专长，实际上都是一个专长——狩猎大师！ 这套系统，为狩猎而生！ “冠军非她莫属了。”一名族老轻声道。 很多人都冒出类似念头：薛雅韶这小丫头怕是要崛起了，没人能压得住！ …… 真的没人么？ 林木之间，戢鳞快步跳跃，动作迅捷。 它要尽快远离围剿，继续狩猎。 嗡！ 猝然间，面前一刀锋横斫而来，伴随着强劲风啸，正好挡在戢鳞的前行路线上！ 若戢鳞不避开，就会被其断头！ 嗖！ 戢鳞身形后仰，浑身关节蜷缩，整架机甲似乎缩小了一半，卷为一团，刹那间避开刀锋。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脚踹来！ 戢鳞已避无可避。 嘭！ 闷声回荡，戢鳞的身形倒射而出，后背撞击在一棵硅基巨树上。它却犹如一团水球，浑身关节移转抖动，将那一脚的力量消解，化为无形。 “嗯？这架戢鳞是怎么改装的？”一架机甲自阴影中走出，声音透着讶异，“机体重量更轻了，但防御却一点没有减弱……” 这架机甲，正是飞猱。 “你怎么知道我要往这过？”戢鳞沉声问道。 显然，飞猱是早就埋伏于此，否则早被它的蛛感察觉到震动。 “我潜伏在这，本来只想碰碰运气，哪知道这样都被我撞上了。”飞猱快步靠近，语气戏谑，“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你运气太差？” 戢鳞起身，就要退开。 “女人嘛，还是躺着更好！”飞猱猖狂一笑，踏步欺身向前。 它虽名为飞猱，可没有飞行的能力，一旦戢鳞上树，那就鞭长莫及了。 嘭！ 戢鳞正要上树躲避，上空一道赤色焰光炸裂，断了它的去路后，长锋斜劈而来。 飞猱是一架冒刃级机甲，更经过特殊改装，引擎力量雄浑，可双手持武器。 它左手握长锋战刀，右手持羽檄短炮，左右夹攻，攻势如同狂风飓浪，滔滔不绝。 咕咚！ 戢鳞一缩身体，就地翻滚，机甲灵活如流水，避开这一击。 但飞猱的动作却也不慢！ 嗡！ 戢鳞才刚刚避开，头顶上风声尖啸，长锋裹挟刀光而落，快逾冷电，虚空颤鸣。 “滚！” 戢鳞轻哼一声，浑身关节一曲一伸，动作飘逸，再次避开。 “不得不夸奖你一句，速度真快！”飞猱长笑一声，居高临下道，“区区一架骁果机甲，速度居然不逊我这冒刃级的飞猱，实在是有趣得很。不过，也就这样了……” 它语气冰冷，继续道：“你也应该清楚，从被我近身的那刻开始，你就已经完蛋了！雅韶，现在你的瞄准镜能锁定我么？” 飞猱的几句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观战室中，众人脸色复杂。 “可惜了，运气也是冬狩的一部分……”一名族老轻声感慨，“说老实话，让两架机甲在丛林中公平对战，要我下注的话，我会选择戢鳞。但眼下这种情况，飞猱有九成胜算……” 其余人也唏嘘感慨不已。 “可惜，实在可惜。”薛云深一脸惋惜。 本来，大家都以为冠军是戢鳞的囊中之物，但眼下，形势却是逆转了。 原因很简单，戢鳞无法近身作战，它的劣势巨大。 它没有近身肉搏的能力，而且，连开枪恐怕都很困难！ 狙击机甲的瞄准系统都是“红点式”，视野中由一个红色的瞄准点，由红外反射原理形成，视野清晰，落点精准。 但是，它也有其天然缺陷。 红点式瞄准系统的红点太小，在极速移动和剧烈晃动中极不稳定，难以瞄准。因此，除非是狙击高手，否则在高速移动中，很难击中对手！ 而戢鳞面前的飞猱，恰好是以速度为长，而且其鬼步也是登堂入室！ “——给我倒下！” 飞猱怒声咆哮，脚下鬼步纵横，手上强攻猛击，刀光绵绵犹如一挂星河落下，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逼得戢鳞节节败退。 …… “赵哥，雅韶姐不会有什么事吧？”薛依秋面露紧张，低声道。 “放心。”赵潜淡然道，“戢鳞不能近身肉搏？过会它就知道自己错了……” “它能够么？”薛依秋愣住了。 …… “雅韶，怎么只守不攻？”飞猱久攻不下，开始言语攻势，“有本事就开枪！你的瞄准系统能锁定我么？” “谁说不能？” 砰！ 枪声响起！ 飞猱身体偏移，一颗子弹擦着它的脸颊飞过！ “怎么可能？”薛钟鸣一脸惊诧，他在看到戢鳞抬手的刹那，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规避动作。 若非这下意识的反应，飞猱的脑袋已被贯穿！ 所有人都一呆。 “哼，未免太小看我了……”赵潜却泰然自若。 他改造狙击机甲，除了机甲专长——“狩猎大师”外，最重要的，还是更新了瞄准系统。 如今的瞄准系统，不再是红点式，而是激光全息衍射式。其瞄准的画面中，也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红点，而是一张全息图片，清晰明了。 激光全息式瞄准系统，其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在急速穿插行进中射击，攻击移动的物体！ 巨响绵延，两架机甲近身搏杀，刀刀见肉！ 一方刀枪并用，一方勉力闪躲，不时回敬一记冷枪，钢铁碰撞，枪声不断，战斗万分凶险。 “我就不信了，你不会犯错！”薛钟鸣发了狠，大声咆哮着。 “那，咱们就比谁先犯错。” 薛雅韶的声音响起，语气无比平淡。 薛钟鸣品出味道，忽然感觉浑身发凉。 的确，戢鳞看上去险象环生，但飞猱若被击中，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双方是在搏命？ “薛雅韶，你给我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 飞猱向后纵跃，几个翻滚后，消失在丛林深处。 它居然逃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堂堂冒刃机甲，而且好不容易抓住近身肉搏的机会，居然以落荒而逃告终？ 第八十三章 杀戮形态！ 沓！沓！沓！ 飞猱穿行山林，驾驶舱中怒骂不绝。 憋屈！ 薛钟鸣满腔憋屈，愤怒得差点要发狂！ 堂堂一架飞猱，居然在近身搏击中被戢鳞击退，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算了，算了，犯不着和戢鳞拼命！”薛钟鸣眼神闪烁，低声道，“我可是薛家这一辈中唯一能驾驶冒刃机甲的人，未来前途无量，何必和一个女人做意气之争？若有所闪失，那可就亏大了……” 他在自我安慰。 但在内心深处，薛钟鸣却知道，自己怕了！ 戢鳞出乎意料的强大，还有薛雅韶那惊人的冷静，都让他心生畏惧。 “该死，该死啊！”薛钟鸣咬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一头机械兽，供他发泄胸中邪火。 嗖！ 一道赤红光芒袭来，横断虚空，快逾流光！ “是谁？” 飞猱发出惊怒咆哮，想要缩身躲避，但那道赤芒来势太快，它已慢了一拍。 咔！ 赤芒直掠而过，飞猱的右臂落地，电火四溅。 嚎！ 嚎叫声炸裂，一头形如野猪的机械巨兽奔腾而出，其遍体青黑，利爪狰狞，散发着难言的凶煞之气。 “闻獜？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闻獜？”薛钟鸣眼瞳收缩，又惊又怒。 闻獜，兽将级机械凶兽，天生有械兽技——“赤刃”，利爪中可喷出高温风刃，比裂甲弹还厉害，能轻易撕裂机甲！ 吼！ 闻獜大吼一声，前爪撕裂虚空，又是数道月弧般的赤芒射出，碎裂虚空，飞袭而来。 完了！ 在看到闻獜的刹那，薛钟鸣战意尽失，根本兴不起抵抗之力。 咔！ 赤刃席卷而过，飞猱的头颅飞起，胳膊和腿也纷纷断裂。 嗡！ 闻獜利爪斜撕，又是数道赤芒袭空，高温风刃横渡长空，伴随着刺耳尖啸，直接射向飞猱的驾驶舱。 “救命！”驾驶舱中，薛钟鸣神情绝望，眼看就要当场毙命！ 砰！砰！砰！ 枪声回荡，赤芒当空炸裂，直接消散开来。 吼！ 闻獜抬头望天，发出愤怒咆哮。 高空中，一架“万岁”静坐在重型直升机上，狙击长枪朝下，枪管遥指闻獜。 这竟是一架陷阵机甲！ 冬狩中危险重重，自然也会有高手坐镇，万岁即是其中之一。 “真是废物！就算必败之局，拼死一搏，也能搏出一线生机！”万岁轻哼一声，枪口向下，瞄准镜中已浮现闻獜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中传来命令。 “什么？不杀？什么意思？” “驱逐？” “向东驱逐？好，我明白了……” 万岁收起长枪，命令直升机遥遥跟从，开始开枪驱逐。 …… 观战室中。 “什么意思？”薛云深看了一眼屏幕，低声问道，“家主，你想让戢鳞和它碰面？这可是一头兽将！戢鳞撞上它，绝无任何机会！” “或许吧……”薛珣眼睛眯起，似有所思。 “家主，你是怎么考虑的？”薛云深一愣。 “我有种感觉，戢鳞似乎未尽全力。”薛珣道。 “未尽全力？”薛云深纳闷了，“家主，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确不解。 戢鳞所展示的实力，已然完全超乎常理，居然和冒刃机甲斗了个旗鼓相当！家主居然还认为它没有展现全力？那它的完全实力是什么，斩杀冒刃机甲？ “只是一种直觉……或许，是错觉？”说到这里，薛珣也禁不住摇了摇头，“刚才她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得好似还有所倚仗。算了，这只是个小实验，若戢鳞不敌，再由万岁杀了它不迟。” “也好。”薛云深点头。 很快，薛珣如愿以偿。 丛林中，戢鳞和闻獜遭遇，迎头撞上！ “戢鳞遇上闻獜？” 交谈声渐小，茶盏放下的声音响起，无数双眼睛瞪大，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刚才飞猱被秒杀，众人也都想看看，这架戢鳞能够支撑多久。 至于斩杀闻獜？这可不是游戏，根本没有越级杀怪一说。 …… 林中，一机甲一兽遥遥对望。 “居然是闻獜？”薛雅韶眼瞳收缩，脸上浮起一丝肃然，低声说道，“看来，得拼命了。” 刹那间，两者难分先后，同时发动猛攻！ 嚎！ 闻獜一声尖嚎，利爪横画虚空，数道高温风刃射出，风声狂烈，虚空颤鸣！ 砰！ 戢鳞也不甘示弱，磁轨步枪“贯日”扫荡，连续数声枪声响起，子弹落点快而准确，击向闻獜周身要害。 蓬！蓬！蓬！ 半空中火光激荡，遥遥相对的两者分别作出规避动作，避开攻击。 闻獜原地翻滚，戢鳞则如豹猫跳跃，动作轻灵，将子弹和风刃甩在身后。 嚎！ 砰！ 两者才刚刚落稳，一人举枪，一兽出爪，又一次发动袭击！ 蓬！ 半空中，又有火光呼啸，身影交错闪烁。 几个回合如兔起鹘落，两者攻势凌厉，遥相射击和规避，几乎是打了个平手，难分高下。 “好厉害……” “这架戢鳞的确不错！” …… 观战室中，众人感慨，嘴上赞叹。 “不过，还不够。”薛云深却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嚎！ 闻獜咧嘴，忽然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狞笑。 紧接着，它四爪奔踏，猛然加速，速度快逾电光！其速度迅捷，更是行踪诡秘，忽进忽退，忽左忽右，留下无数残影，连肉眼都无从捕捉，眼花缭乱。 显然，刚才只是试探，这一刻它才显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鬼步么？”有人惊叫着。 “鬼步？”薛云深摇了摇头，沉声道，“机械兽的天生狩猎技巧，那可是鬼步的祖宗！” 鬼步，是人类效仿机械兽的动作而发明，但不过是习得了一点皮毛罢了。 机械兽的狩猎动作，那是数万年的进化所形成，可谓造化所生，天衣无缝，妙至毫巅！ 嗖！ 风声雷动，闻獜只剩下一团模糊影子，左右不定，前后难寻，完全看不清楚。 “真难缠，太快了！” 戢鳞的枪口不断游荡，意图追逐闻獜，但别说瞄准了，连追上它的影子都完全做不到！ 嗡！嗡！嗡！ 重重残影中，赤刃袭来！ 这一道道高温风刃，犹如烧红的刀子，锋利且坚硬，杀伤力可怕，削铁无声。 “别小看我！” 戢鳞勉力躲避，整架机甲似没有骨头，做出种种千奇百怪的姿态，但看得出，它已然有些力有不逮。 呼啦！ 闻獜瞅准机会，长尾一记横扫，将戢鳞击飞出去。 嘭！ 横撞在硅基巨树上，戢鳞浑身巨颤，发出一声脆响， 虽然它的身上关节都有卸力装置，但也不能卸去这样可怕的力量，薛雅韶更是唇角流出鲜血，受了内伤。 嗡！嗡！嗡！ 赤刃又来。 戢鳞就地一个翻滚，避开这几道风刃，接着又一低头，避开闻獜的尾扫。 机甲反应迅速，但也已险象环生！ 稍有不慎，戢鳞就会被风刃分尸！ “家主，戢鳞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实力已经是相当惊人了。”薛云深望向薛珣，言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差不多了……”薛珣点点头，抓起对讲机，就要下达击毙闻獜的命令。 “等等，这是什么？” 正在此时，薛云深瞳孔收缩，眼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杀戮形态，启动！” 戢鳞中，薛雅韶的声音响起，幽然回荡，带着凛冽杀机。 嗡！ 戢鳞机体傲然挺立，其眼瞳猛然收缩，眼瞳化为深邃黑色，只余下两道刺目红点！两道红点闪耀，浮动着杀戮之意，凶气凛冽，杀意滔天！ “开始了……” 薛雅韶盯着正前方，视频画面中，一道红线不断游动，顺着闻獜的外部形态勾勒出一幅红色轮廓，将其提取出来。 “轮廓捕捉，完毕。” “轮廓记录，完毕。” “运动分析，完毕。” “——锁定目标！” …… 嗡！ 戢鳞瞳孔乍然亮起，两道红点犹如人类的眼珠，紧紧地聚焦在闻獜的身上，随着其动作移动，分毫不偏。 无论闻獜如何移动，那两道红点都如影随形，半点也不移开。 薛雅韶的视野中，所有景象都变得模糊，只剩下这一头闻獜。 “只剩下你我了，分个高下吧！”薛雅韶冷笑一声，唇角扬起凛然战意，“我要杀个痛快！” …… “这是怎么回事？” “杀戮形态？干什么的？” “有什么效果？看着不一般！” …… 看着这诡谲一幕，所有人表情发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砰！ 戢鳞身形回转，蓦然抬起磁轨步枪，扣动扳机，枪声响起！ 闻獜一个横向翻滚，很快又化作模糊影子，绕着戢鳞回转，继续扰乱其视线，犹如无影无踪。 “嗯？” 那一刹很短，却令薛珣脸色剧变。 他当然看得出，刚才那一枪已经指准了闻獜，否则它断然不会做出规避动作！ 砰！ 又是一枪！ 闻獜身形一滞，四爪在地面上溅起无数尘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这一枪，居然又指准了它！ 而这一次，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神情无比惊奇。 杀戮形态？这是什么技术？居然能捕捉到飞奔中的闻獜？ 第八十四章 预判 丛林中，恶战正酣！ “不是吧……” “杀戮形态？真化身杀神了？和闻獜厮杀而不落下风？” “那可是闻獜！一头兽将！” …… 众人脖颈发硬，两眼发直，抬头仰望着屏幕，满腔震惊。 “这才是戢鳞的真正实力？”薛珣更是眼皮抽搐，表情呆滞。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是怎么回事？ 区区一架骁果五星的戢鳞，居然能跟得上闻獜的速度，枪枪对射，与之搏杀！ 别说薛珣等人了，薛云深这样的技术人员也看不出个端倪，心头深感挫败，苦笑不已。 这种技术，简直跟神话传说一般，逾越常理。 …… “赵哥，究竟怎么回事？”薛依秋两眼放光，舔舔舌头道，“这杀戮形态太帅了，简直酷毙了！’ 赵潜哑然失笑，淡然道：“这杀戮形态，是捕食者系统的终极能力，是一套微型伺服系统。” “伺服系统？”薛依秋茫然。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小型计算机程序。”赵潜眼神凛然，徐徐道，“此程序包含‘图像捕捉’和‘动态变焦’的双重技术，一旦勾画出目标的轮廓，摄像头的焦点就会持续追踪其轮廓，聚焦在其身上。” 赵潜顿了顿，又道：“简而言之，杀戮形态下，只要敌人还在你的视野中，无论它速度多快，机甲的视线都不会移开它。” “这么厉害？”薛依秋咋舌，满脸期待道，“我也想玩玩！” “这是杀手锏，不可轻易动用。”赵潜摇摇头。 “为什么？”薛依秋不解。 “伺服系统一旦激活，耗能巨大，对机甲负担惊人！”赵潜耐心地解释，“而且，杀戮形态只能单对单，视线聚焦在单个目标身上，即使有其他危险来临，也完全视而不见。” 他看了薛依秋一眼，又道：“还有，用得太多，容易产生依赖心理……作为一名狙击手，最大的倚仗应该是自身，其他都只是锦上添花。” “哦……”薛依秋撅起小嘴。 她嘴上同意，眼神闪烁不止，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 …… 丛林中，战斗进入白热化，巨响绵延，火光飞溅！ 砰！砰！砰！砰！ 枪声绵延。 戢鳞稳稳而立，它并不和闻獜比速度，磁轨步枪枪口移转，时而瞄准那道模糊影子，一枪射出，发出雷鸣巨响。 嗡！嗡！嗡！嗡！ 闻獜绕着戢鳞回转，几乎足不点地，不时回敬数道凶狠赤刃，高温风刃破空，发出刺耳尖鸣。 每一次赤刃袭来，戢鳞脚下蹁跹，都是以最小的步态闪躲，每每贴着高温风刃而过，无比凶险，令人无比心悸！ 这种闪避方式，简直是刀尖上跳舞！ “嘶——这也太险了！” 旁观者们看得后背冒发凉，惊呼不止。 “艺高人胆大啊！”有人颤声感叹，“这是在炫技么？” “可怕啊……”众人感慨。 他们却不知道，这并非炫技，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杀戮形态虽强，但也有其巨大短板。 戢鳞是超轻型机甲，引擎动力相当有限。在启动杀戮形态后，它必须尽量减少动作，节省能量，用来维持伺服系统的消耗。 不过，在杀戮形态下，戢鳞目光如炬，对闻獜的动作了若指掌，在高温风刃形成的一刹就能做出反应，轻松闪避，后发制敌！ 因此，这种闪避看似凶险，戢鳞实则游刃有余。 蓬！蓬！蓬！蓬！ 半空中巨响绵亘，两道身影摇摆闪烁，战况灼热，危机四伏。 不知不觉间，戢鳞和闻獜的战斗已然过了十分钟！ 每个人都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已经玩够了，给我倒下吧！” 一声娇叱猛然响起。 戢鳞身形回旋，本来枪口在极速地追逐闻獜，“贯日”却猛然一抖，提前移出一小段距离，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回荡，闻獜身上火光炸裂，猛地发出一声哀嚎，在地上不断翻滚，激起尘土无数。 “打中了！居然打中了？” “难道，这是要单枪匹马猎杀闻獜？” “小姑娘厉害啊！” …… 宾客们振奋不已，笑声连连。 “什么？”薛珣却眼瞳收缩，身躯一颤。 他转过头，和薛云深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强烈震撼。 “这是预判？”薛云深压低了声音。 薛珣点头。 刚才那枪术，分明是薛家的绝技之一，——“预判”！ 预判，提前预知对手轨迹，计算出提前量，一枪击中移动的物体。 这一绝技，可是薛家压箱底的枪术！ 对薛珣等高手而言，预判自然不是难事，但初出茅庐的薛雅韶，怎么能有这般的能力？ …… “哦？”赵潜摩挲下巴，心中也微微诧异，“这么看来，天启系统的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不，岂止是卓有成效，简直突飞猛进！” 他暗暗惊诧。 天启训练之下，薛雅韶的动态视力增强，竟能配合杀戮形态，做出轨迹预判，提前开枪，且一枪即中。 据赵潜所知，拥有预判能力的狙击机师，一般都已是陷阵机甲的驾驶员！ 虽然是搭了“杀戮形态”的便车，但薛雅韶如此年轻就拥有“预判”能力，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嚎！ 闻獜尖声咆哮，四爪践踏，腰腹发力，再一次极速狂奔！ 而这一次，它暴怒之下，围着戢鳞发动猛烈进攻。 嗡！嗡！嗡！ 闻獜使出浑身解数，利爪撕空，赤刃狂袭，犹如倾盆暴雨，防不胜防！ “要搏命？看谁先死！——杀！” 戢鳞暴喝一声，脚下立定，仅仅避过几道击向要害的攻击，接着移转贯日枪口，依旧是提前预判，连续开枪！ 居然是搏命的打法，似乎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砰！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闻獜身上火光炸裂，遍身已是伤痕累累，鲜血喷涌而出。 它受了重伤！ 戢鳞微微摇晃，机体上也满是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甚至连驾驶舱都裂开，露出了其中的薛雅韶。 嚎！ 闻獜垂死挣扎，当下凶性大发，也不再躲避，四爪发力，直线冲撞而来。它的獠牙直指驾驶舱，四爪奔腾间如地动山摇，挟裹着滚滚烟尘，冲势惊天骇地！ “想要拼命？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半外露的驾驶舱中，薛雅韶表情冰冷，操作有条不紊。 戢鳞傲立如山，居然是寸步不移，磁轨步枪遥指前方，连续开枪。 砰！ 砰！ 砰！ 枪声绵亘，闻獜不断中枪，却愈发狂暴，势头凶狠暴烈，獠牙疯狂摇摆，似要搅碎一切！ 三十米！ 二十米！ 五米！ 闻獜的獠牙越来越近，几乎要刺在薛雅韶的脸上！ 戢鳞却纹丝不动，双臂没有半点颤抖，贯日直指前方，一枪，又是一枪，枪声不停。 嚎！ 眼见闻獜即将撞上，这头巨兽忽地发出一声痛苦哀嚎，眼睛翻白，暴毙当场！ 它已死去，但势头却半点不减，依旧猛冲向戢鳞。 戢鳞一个侧身，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闻獜几乎是擦着它的机体而过，避开了这一记。 哐当！ 一声巨响，闻獜撞在树上，再也无法动弹。 “嘶——” 观战室中一片安静，众人已是目瞪口呆。 刚才那凶险一幕，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心惊肉跳。 重型直升机上，万岁落在闻獜身上的瞄准镜松开，驾驶舱中的机师双手在身上抹了一把，擦去掌心中的汗水。 刚才的战斗中，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出手，直接击毙闻獜。 还好，他没有动手。 “这小丫头，还是条——”那机师本想说“是条汉子”，却又觉得不妥，低声道，“真烈！这一辈子弟中，最出色的应当就是她了！怪不得家主会将戢鳞交给她……” 别说其他人了，赵潜也是一脸惊讶。 他也没想到，薛雅韶看似温婉，心性竟如此刚烈！ 不过，她的做法看起来很鲁莽，决策却相当正确。 在杀戮形态下，戢鳞和薛雅韶的消耗都十分惊人，拖得时间越长，对戢鳞会愈发不利！ 正确的做法，是兵行险着，速战速决！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赵潜自问，如果自己和薛雅韶处于同样境地，他绝对没有这样的判断和果决。 “看来，我还差得远了，需要学习的还很多……”赵潜感慨。 这一刹，戢鳞的积分暴涨，翻了一倍还多！ 原因也不难理解，闻獜是兽将级机械兽，猎杀难度巨大，其积分和难度自然是成比例的，相当可观。 “不会吧……” “这是猎杀了一头兽将？” “怎么会？这不合常理，区区一架戢鳞……” 这一下，其余机甲皆心如死灰，连最后一丝追杀的勇气也丧失了。 积分这样猛跳，他们当然清楚，这是猎杀了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将！ 戢鳞？猎杀兽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咔！ 戢鳞引擎停止，接着盘膝坐下，浑身上下冒出无数丝絮，凝结成一块块灰色茧皮，萦绕全身。 很快的，它如同一条吐丝的蚕，茧皮将自己重重包裹。 “觉醒！”赵潜神情震撼。 又是觉醒！ 第八十五章 机甲血战 “这是……干什么呢？” 惊呼声中，戢鳞的驾驶舱开启，薛雅韶被强行弹出。 咔嚓！咔嚓！咔嚓！ 须臾间，戢鳞体表浮现更多金属丝絮，层层凝结为灰色茧皮，回旋包裹，宛若一道巨大蚕茧。 “这是——觉醒？” 赵潜瞪大眼睛，视线紧盯着戢鳞，呼吸凝重，心神激荡。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觉醒！ “我也来瞧瞧……” 咔！咔！咔！ 清脆声响中，大衍械手形态转化，冒出无数细小探头，宛如一双双眼珠，紧盯着屏幕中的画面，分析和提取资料。 紧接着，赵潜的眼瞳之中，无数讯息直接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一行行地流淌而过。 “哦？这所谓的‘觉醒’，居然能够……” 他看着那一道道讯息，一脸惊诧，若有所思。 戢鳞的觉醒，蜕变的不止是骨骼，而是全方位的脱胎换骨，如同回炉重造！ 细细密密的声响中，动力引擎、控制中枢、关节、外壳，甚至是新添加的捕食者系统，都在随之蜕变，层层演化。 而且，在这漫长的蜕变中，捕食者系统似乎被纳入了一个更大的系统，与戢鳞完全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实在太神奇了……”赵潜呼吸急促，身上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这一场景，实在耸人听闻！ 他神情专注，看得如痴如醉，但不消片刻，屏幕中关于戢鳞的画面却猛然一黑，影像全部消失。 “果然是这样……”赵潜并不意外，撇了撇嘴，心中大叫可惜。 “真是糟糕，”观战室中，薛云深一脸无奈，对一众宾客道，“戢鳞的身上，应当是感染了某种机械寄生虫，处境颇为险恶。我们已在尽力抢修，但直播画面是看不了了。” “乌号丛林中兽群繁杂，有机械寄生虫倒也不稀奇……”薛珣也摇了摇头，走上前致歉道，“只是打扰了诸位的兴致，实在抱歉。” 对于觉醒，薛家自然也有应对预案，提前就编好了言辞。 “我们倒没什么，戢鳞没事就好。” “说的对，就是如此！” “雅韶小姐表现出众，未来可期！” …… 大多数人信以为真，少数有所怀疑的也很识趣，随口附和。 “觉醒么？” 薛珣和薛云深交换一个眼色，都是心中暗喜，满腔振奋。 这时，薛三快步走了进来，凑到薛珣的身边。 “家主，赵潜找到了。”他压低声音。 “找到了？”薛珣眼睛一亮，心情更是大好，“他在哪？我要亲自去拜访他！” 虽没亲眼见过赵潜，但戢鳞身上的种种技术，已令他万分折服，钦佩不已。 “家主想要拜访，随时都可以。”薛三苦笑，“因为……他就在隔壁。” “隔壁？”薛珣闻言，不由面露诧异。 “是的。”薛三点点头，他也有些哭笑不得，“据我得来的消息，赵潜想亲眼看看自己技术成果，却因身份不够，无法进入观战室，于是就在七小姐的包厢中观看。” “依秋的包厢？”薛珣愣住了，心情古怪。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找到赵潜，但做梦都没想到，对方居然就在隔壁，仅仅是一墙之隔！ “他和依秋怎么认识的？”薛珣心生好奇。 “家主，七小姐和雅韶小姐一直都很要好……”薛三解释道，“还有，听说七小姐已见过赵潜改装机甲，对他也甚为推崇。” “原来如此。”薛珣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样一个高人，居然进不了观战室？这也太怠慢了！薛三，领路，我亲自去接他！” “是！”薛三点头，心中暗惊。 家主亲自相迎，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折节下士”，足见对那人的看重！ “等等……”薛珣脚步停下，迟疑片刻，又说道，“我先去见见雅韶，你替我盯一下赵潜，千万别让他离开。” “明白。”薛三心领神会。 他知道，薛珣改变主意，是想先了解赵潜的性子，再做出准确决策，谋定而后动， …… “猎食者系统？” “仿生学？” “激光全息衍射式瞄准系统？” “杀戮形态？” …… 听着薛雅韶徐徐道来，薛珣虽然都已亲眼目睹，还是觉得惊心动魄，心旌摇曳。 他的招揽之心更重！ “雅韶，这个人可以招揽么？”薛珣出言询问，又补充道，“你放心地说，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行。” “可以作为朋友，但不可作为部下。”薛雅韶摇了摇头。 “怎么说？”薛珣神情狐疑。 “据我所知，项家的项老就曾亲自招揽他，但没有成功……”薛雅韶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招募成功过。” “项老？”薛珣眼神一动。 八大家族中，项家排名远在之上薛家之上，连项家的招揽都没成功，薛家恐怕更加希望渺茫了。 “他不接受招募，是什么原因？”薛珣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薛雅韶苦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感觉，他是不喜欢被人束缚。” “哦……”薛珣点点头，心神闪烁中，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想清楚了一切，他心情放松，又微笑着说道：“雅韶，最近进步神速啊！居然能施展预判枪术？这可比我都强多了。” “多亏了天启系统。”薛雅韶笑着道。 “天启系统？”薛珣眼神一动。 “嗯。”薛雅韶点点头，“这天启系统也是赵潜所创，是一套特殊的训练系统。” “训练系统？”薛珣来了兴致，“给我说说……” …… 贵宾房。 薛珣。 赵潜。 两人对面而坐，薛珣静静地看着赵潜，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赵潜低眉顺眼地坐着，也是暗暗地观察对方。 他所见过的几位大族家主，都是各有特点。 项狂歌性情豪放，犹如一头雄狮，即使收敛爪牙，依旧凶气凌人；而眼前的薛珣，则犹如一片汹涌海洋，表面平静，下方则暗潮汹涌。 “本想是招揽你的，但听说项老都失败了，我还是不碰这钉子了。”薛珣洒然一笑，语气和煦道。 这简单的几句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却显得相当亲近，令人暗生好感。 “多谢薛家主赞赏。”赵潜赶忙致谢。 “薛家主？这个称呼，听着也太生分了……”薛珣笑着摇摇头，“你和雅韶是好友，叫我一声伯伯不为过吧！” “是，薛伯。”赵潜也不客气。 “赵贤侄，能不能帮我个忙？”薛珣面露微笑，轻声道。 “薛伯请说……”赵潜不敢怠慢。 “我家的小七性格顽劣，没人能管得住他，”薛珣揉了揉眉头，“你能不能替我教导教导？” “教导？”赵潜神情茫然。 小七，就是薛家年纪最小的薛依秋可。 “嗯！”薛珣点点头，“我听雅韶说，你的天启系统功能强大，有训练手速、动态视力等功能，我想着，让小七每周选一天去你那训练，你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赵潜摇头。 他心神一动，立刻明白了薛珣的算盘。 薛珣不直接购买天启系统，而是让薛依秋长期过来训练，实则是建立了一条沟通的桥梁，能和自己拉近关系，也能在有需要时找自己帮忙。 而且，还不会招致自己的反感。 这一招棋，可谓是相当高明。 “按小时收费怎么样？”薛珣摩挲下巴，思考着说道，“一个小时……” “薛伯，依秋算是我的妹妹，哪有帮妹妹还要收费的？”赵潜赶忙说道。 薛珣满脸赞许。 “薛伯，小侄最近遇到个麻烦，还请你帮我个忙……”赵潜也有盘算，轻声问道。 “什么忙？”薛珣一脸好奇。 “我想弄一张武器生产许可证。”赵潜笑道。 “武器生产许可证？”薛珣目露惊异，深深看了赵潜一眼，“武器？你要制作机甲武器？” “有备无患嘛……”赵潜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有想法！”薛珣当然不会相信，淡淡一笑。 …… 回归，机甲手工坊。 立刻闭关。 虽然仅仅记录了数分钟的“觉醒”，但大衍械手所获取的讯息，却是数量庞大，如渊如海！ 闭关中，赵潜和大衍械手整理和分析觉醒的资料，深感受益匪浅！ “可惜，实在可惜。”赵潜一脸感慨，摇头叹息道，“时间太短了！就那么几分钟，若能获取完整的讯息……” 他唏嘘不已。 若能取得完整的觉醒的讯息，大衍械手的专家系统必然收获巨大，或许能直接再上一个台阶！ “完整讯息？”大衍械手忽然道，“有机会的……” “有机会？什么机会？”赵潜闻言一愣。 “你不是有一架弑神么？”大衍械手道。 “弑神？”赵潜苦笑不已，摇了摇头，“弑神才刚骁果三星，距离觉醒还远得很呢。” “远？谁说的？”大衍械手道，“就和人类的成长不同，若给弑神足够的战斗，它就能加速进阶。” “战斗？怎样的战斗？在哪战斗？”赵潜眼神一动，沉声问道。 他清楚，大衍械手这样说，怕是早有谋划了。 “机甲血战！”大衍械手道。 第八十六章 冲突 “机甲血战？”赵潜微微蹙眉，眼睛眯起，面露沉吟。 对于机甲血战，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不同于“机甲擂台赛”等正规较量，机甲血战规则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没有规则，能使用一切下三滥的手段，直至将对手完全击倒。 而且，机甲血战不可中途认输，一旦参赛，除非一方或者双方躺倒，否则比赛不会结束。 也正因其野蛮粗犷，令人血脉贲张，较之机甲擂台赛等赛事，机甲血战收视率更高，参赛者的奖金也越高。 连失败者都有一大笔酬劳，获胜者就更不用说了，所获不止金钱，更有巨大名望。 而另一方面，机甲血战相当残酷，机甲断胳膊少腿是常有的，甚至被拆成片也很寻常。 赵潜还很清醒，不会妄自尊大，认为自己每战必胜。 “非要血战？擂台赛不行么？”他不由问道。 “擂台赛？参加那种玩意，是绝不会有什么进步的。”大衍械手语气轻蔑，“真正的战斗，可没什么温良恭俭让，都是胜者生，败者亡！” “但是，是不是太急了点？”赵潜再次皱眉，摇摇头道，“满打满算，距离我初次驾驶机甲，这还不到半年！” “急？你的对手可不会等你！”大衍械手振振有词，“你驾驶机甲的年纪本来就晚，先天不足，若不加倍努力，永远都赶不上那些大族子弟的。” “需要追赶么？”赵潜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我是一名机甲定制师，机师只是副业罢了……” “副业？若不亲自驾驶机甲，又如何能了解机甲？”大衍械手口若悬河，“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需要给冒刃机甲进行量身定制了……没有亲自驾驶过冒刃机甲，你无法理解其性能，又如何定制？” “我知道了。”赵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不过大衍，若弑神有所伤损……” “所以，你需要——同级无敌！”大衍械手道。 “同级无敌？”赵潜一怔，狐疑道，“机甲改装么？” “改装？的确是改装……”大衍械手嘿嘿一笑，“不过，我可不会作弊，这是不增加真实战斗力的改装，一套特殊装备。” “特殊装备？”赵潜神情不解，“不增加真实战斗力？那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衍械手卖了个关子，“先报名吧！” 赵潜苦笑摇头。 …… 机甲血战报名处。 “请问，是‘贤者’张圣宽么？哦，先恭喜你在机甲擂台赛中取得的优秀成绩……” 一道女声响起，声音甜腻，捏腔拿调。 “我？我是金牌经纪人严晓霜。” “什么赛事？是收视率最高的赛事，——机甲血战！” “张先生，你有兴趣参加机甲血战么？我可以……” …… 嘟！嘟！嘟！ 少女听着电话中的忙音，翻了翻白眼，朝着电话竖了个中指，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 “拽什么拽？不就是机甲擂台赛亚军？你敢来参加血战么？我保证你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还贤者呢，咸鱼的咸？”严晓霜撇撇嘴，一脸不忿。 少女模样秀丽，可称明眸皓齿，只可惜被一身非主流的夸张装束所掩盖，浓浓的烟熏妆，鲜红如血的头发，加上各种五颜六色的挂饰，活脱脱的一位女子杀马特。 “请问……” “请什么问？”严晓霜翻了翻白眼，不客气道，“本姑娘不接受推销，也不给人指路，遇到装星探泡妞的见一个打一个，你是哪一种？” 赵潜一怔，这小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倒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他很快回神，微笑说道：“我要参加血战，想雇一名经纪人。” “雇经纪人？”严晓霜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头道，“看这，我就是！我叫严晓霜……” “你？”赵潜又看了一眼这彪悍小美女，摇摇头道，“你这么年轻，能行么？你手下有几个人？” 这问题很直接，一下子就将严晓霜问倒了。 “呃，这个，暂时没有。”她微微脸红，立刻补救道，“但我的能力绝无问题，而且所收的提成费用也是最低的。我爹曾是这最好的王牌经纪人，我是泡在这长大的，所有门道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办手续吧。”赵潜淡然道。 “啊？你雇我了？”严晓霜一脸惊讶，试探地问道。 “当然。”赵潜点头。 “太好了！”严晓霜一跳三丈高，很快察觉自己失态，讪讪道，“嗯，我现在领着你去办理申请流程。对了，你想是用真名参赛还是化名？” “化名吧。”赵潜可不想出风头。 “什么化名？”严晓霜问道。 赵潜沉吟半晌，淡淡道：“巨石。” “巨石？”严晓霜一愣，“这名字和你的气质可不太符合……” “名字只是个代号。”赵潜淡淡一笑。 选择严晓霜为经纪人，虽是心血来潮，但也不是胡乱选择。 他参加机甲血战的目的，并非为了赚钱，仅仅是为了磨砺，找个新手经纪人正好。若遇上个老油子，客大欺店，到时候不易脱身，反而惹来一身麻烦。 严晓霜果然娴熟老练，一路办理手续，填写各种表格，都是畅通无阻。 赵潜心中满意，暗暗点头。 “哟，哟，哟，签了个新人？” 一道粗犷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戏谑，阴阳怪气。 严晓霜脸色微变，咬了咬牙，只假装没听见。 “晓霜，是谁瞎了眼，居然会选你做经纪人？还是，你用美色勾引他了？”那道声音却不依不饶。 赵潜闻言皱眉，转身望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黑框墨镜，挂着大金链子的粗俗男子，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年轻人，你初出茅庐，或许不清楚行情……”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金牙，“跟着这种小经纪人是没有前途的，不如跟着罗哥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赵潜懒得理他，视线转向身旁少女，低声问道：“是……你的对头？” “嗯！”严晓霜神情不屑，凑在赵潜的耳边道，“他想睡我，但没有得逞。” “这样啊……”赵潜点点头，心中愈发轻蔑。 罗哥见赵潜不理他，脸上浮现阴翳。 “什么意思？罗哥和你说话呢！”他没有说话，身后一名光头男子站了出来，骂骂咧咧道，“你妈没教过你做人的基本礼貌么？要不要我替你娘教教你？” 赵潜脸色一沉。 他父母双亡，因此最恨别人辱及父母，这光头已触及他的逆鳞。 “垃圾，滚！”赵潜声音冰冷。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光头男子闻言大怒，几步冲上前，一拳就砸了过去。 “赵潜，躲开！”严晓霜赶忙拦在他的面前，这小姑娘倒是挺讲义气。 “用不着，你闪开！” 赵潜眼神一凛，浑身骨骼劈啪作响，脚掌猝然发力，犹如猛虎窜出，正面迎向光头男子。 他抬肘挡下那一拳，接着左脚为轴，右脚一记横扫，如同一道龙卷，重重踢出。 嘭！ 一声闷响，光头男子腾空而起，头下脚上，直直地插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里。”赵潜掸了掸衣袍，冷冷一笑。 这一手，一下镇住了所有人。 罗哥身后众人本来蠢蠢欲动，准备上前帮忙，此刻却都神情犹豫，不敢上前。 没人能料到，这年轻人居然是个练家子，而且似乎还很强！ “真爷们，太帅了！”严晓霜则一脸惊诧，又惊又喜。 “罗哥是吧，带着你的人滚吧！”赵潜冷冷道。 咚！ 光头男子一阵扑腾，垃圾桶倒下，他也终于爬了出来，但满身都是垃圾，丢脸自然不必说了。 “臭小子，敢不敢和我血战一场？”他满脸厉色，咬牙切齿道，“我肯定碾碎了你！” 挨了那一脚后，光头男子又羞又恼，但也自知拳脚不敌，因此换了一种方式。 “血战？”赵潜斜眼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 “赵潜，魏光的机甲‘貙牙’是骁果三星，而且是最难缠的兽形机甲！”严晓霜见赵潜神情不对，赶忙道，“他已是机甲血战的老手，实力不容小觑！我建议，你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君子？”赵潜摇了摇头，冷然一笑，“我可不是君子……说吧，什么时间？在哪？” “你可别后悔！”光头男子狞笑一声，满脸凶气。 “我从不后悔。”赵潜淡然道。 罗哥也回过神来，面露微笑：“小兄弟志气可嘉，令人佩服……赶巧了，有一座血战擂台正空着，就在那战一场吧！而且，还能捞点外快。” 他心中冷笑。 他罗一帆作为金牌经纪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而见过最多的，就是这种半杯水晃荡，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被人踩在泥泞里，再也爬不起来！ 罗一帆阴阴一笑，向光头男子做了个隐蔽手势。 ——将对方的机甲拆成碎片！ 第八十七章 看了一场假比赛 “听说，有个新人要挑战貙牙！” “这人是谁？也太不自量力了……” “就是，初来乍到敢捋貙牙的虎须？胆子也太肥了点！” …… 在有心人的授意下，消息传递开来，许多血战机师都来看热闹，搬着板凳前排围观。 虽是临时比赛，由于下一场是一场重头戏，观众席上也是人山人海。 “巨石？没听说过，是新人么？” “胆敢挑战貙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管他呢，快点结束吧，我更想看下一场。” …… 观众们低声议论，说什么话的都有。 “搞什么？这是搞什么呢？”经理室中，一名男子猛拍桌子，咬牙切齿道，“这个罗一帆，越来越不像话了！” 阮弘面露头痛，恼怒不已。 他才是机甲血战的总裁，罗一帆区区一个经纪人，却仗着麾下好手众多，处处钳制于他，几乎要将他架空。 而眼下，罗一帆对一名新人出手，这已经触碰他的底线了。 机甲血战规则残酷，愿意参加的人本来就少，罗一帆如此做派，简直就是掘根行为！ “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阮弘阴着脸，低声道。 血战台。 弑神。 貙牙。 两架机甲对立。 弑神体表早已镀上一层青黑涂层，一身狂放杀气完全内敛，犹如一块石头，毫不起眼。 “兽形机甲么？这倒是第一次遇上……”赵潜眼球转动，静静打量着眼前机甲，暗暗称奇。 貙牙是兽形，形如云豹，体魄强壮，利爪锋锐，更是生有剑齿虎般的巨大獠牙，犹如两柄锋利大刀，杀气腾腾。 “腾云，你说谁会赢？”观众席里，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问道。 “我更看好貙牙，”她的身旁，那名为“腾云”的年轻人道，“兽形机甲常被称之为‘邪道机甲’，操纵方式和人形机甲截然不同，也无法施展普通的机甲技，操作相当困难。但另一方面，兽形机甲都有独特技击，不止凶暴强悍，且诡谲莫测，杀伤力相当可怕！” “这么厉害？”女子面露紧张，“那架巨石岂不是凶多吉少？” “嗯！可惜了，越是强大的机甲，越需要厉害的对手来映衬。”年轻人摇了摇头，“这场较量没什么看头，还是等着下一场吧……” 其余观众的想法也差不多。 …… “乳臭未干的小子，等上了血战擂台，那可就生死自负了……”驾驶舱中，光头男子魏光目光凶残，面露狞笑，“小杂种，你会死得很难看！” 他看到了罗一帆的手势，当然心领神会。 而魏光要报一箭之仇，可不止要拆了这架机甲，更要狠狠教训那个少年，让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上几个月。 “——请！”弑神却没有多说，抬起手掌，双掌扶摇而起，犹如太极，动作可攻可守。 赵潜根本懒得废话，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是手下见真章？ “找死！”魏光眉头竖起，双手灵活操纵，貙牙咆哮而出。 沓！ 貙牙四爪踏地，身形一曲一张，猛地纵身扑掠，裹卷着阵阵狂风，动作狠辣霸道，破空袭来！ 沓！沓！沓！ 又是数声清响，貙牙的爪间浮起雪白波纹，犹如踩踏无形地面，在空中数次转向，如同凌虚御空，轻灵诡谲，令人防不胜防！ 随着连续的腾空跳跃，貙牙身形摇摆不定，爪锋横撕如飞龙探云，更是鬼神莫测！ “技击——云纵！” “啧啧，真漂亮，滴水不漏！” “那小家伙怕是已经懵了吧……” …… 这一记技击，立刻激起一阵叫好，机师们都很识货，赞许不已。 “咦？” 机甲弑神中，赵潜却瞳孔收缩，长长地“咦”了一声。 他有种奇怪感觉，——对手并不快。 “——爪击！” 貙牙凌空，忽左忽右，利爪飞袭而来，撕破虚空！ 咔！ 弑神动了。 它没有多的动作，仅仅是一步横踏，却轻松避开了这一击，从从容容，不徐不疾。 “哦？小子，运气不错……再看看这个，——尾扫！” 怒吼声再次响起。 貙牙前爪落空，猛地立于虚空，长尾一记横扫，犹如一道凌厉长鞭，挟万钧巨力鞭挞而来。 嘭！ 气爆声如滚雷，绵绵不绝！ “就这个？”弑神双膝微屈，接着腾空跃起，又是避开了这一记尾扫。 “嗯？”魏光眯起眼睛，面露一丝惊疑。 云纵、爪击、尾扫，这是他最擅长的连续技击，在血战中屡立奇功，就算遇上同级对手，也常常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面前，这套连续技击居然失效了？ “这小子不简单……”魏光心生警惕，不再轻视，表情凝重。 “有点本事，但还不够看！——云遮！” 怒吼回荡，貙牙四爪连踏地面，几次蓄势后，浑身冒出高温水汽，疯狂奔腾，速度暴增！ 嗡！ 貙牙踏空，周身云雾缭绕，残影生生灭灭，穿行如同鬼魅，令人眼花缭乱！ “——云遮！啧啧，这可是貙牙的压箱绝招！” “这新人不简单呐……” “不过，遇上全力以赴的貙牙，他怕是要完了。” …… 机师们前排点评。 但接下来一幕，却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什么？这新人怎么回事？怪物么？” 有人惊呼。 咔！咔！咔！咔！ 却见那架机甲不慌不忙，每每踏出一步，都能准确避开貙牙的爪牙攻袭，如同闲庭漫步，从容进退。 貙牙的疯狂攻势屡屡落空，简直像被戏耍，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赵潜专心操控，神情自若，心中却暗暗道：“这天启系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日后更要多多苦修。” 他苦练天启系统，平日里并无感觉，但真正战斗起来，却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 一旦赵潜聚精会神，整个世界的运转似乎都变得缓慢，万事万物在他的面前纤毫毕现！ 貙牙也慢了。 赵潜很快明白，这是天启系统的效果，不止是锻炼手速，更令他眼力如神。 “——牙殇！” 魏光怒火中烧，终于按捺不住，尖声咆哮中，疯狂敲击键盘，发动绝技。 嗡！ 貙牙四爪发力，破空撕咬，獠牙如同长刀扑袭，闪烁着狂暴杀机，杀意滔天！ “——扫堂！” 弑神却依旧从容，一步后退，侧身避开獠牙，接着一脚横扫，扫在貙牙的四腿上，令其重心大失，翻滚不已。 “这个新人好厉害！” “这一记扫堂的时机，可谓出神入化了……” “貙牙要倒霉！” …… 机师们纷纷叫好，也察觉到形势有变。 这一记扫堂看似普通，时机把握却妙到毫巅，简直如有神助！ 而且，这还没完！ “——劈挂！” 弑神猛地暴喝一声，右掌高抬，犹如巨灵拍海，直直劈砸而下，气量恢弘！ 轰！ 巨像绵绵，掌中有海浪般的巨啸升腾，掌面上更有无数气劲漩涡回旋，如同挟山超海，气势磅礴。 咚！ 巨掌落下，拍击在貙牙的眉心，似敲钟击鼓，沉闷巨响回荡，伴随着飞溅的尘土卷散开来。 这一掌，力劈山河！ 刺啦！刺啦！刺啦！ 貙牙机体僵直，体表疯狂抖颤，无数电火花冒出，接着直直栽倒，再也无法起来。 嘭！ 烟尘四起，惊起无数震撼目光。 “一掌？才一掌？” “这是如来神掌么？” “这新人也太夸张了……” …… 机师们神情震撼，感叹不已。 “赢了？居然赢了？”严晓霜本来无比紧张，眼下则是欢欣鼓舞，惊喜异常。 “废物，真是废物！”罗一帆脸上阴晴不定，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他显然心性凉薄，懒得多看魏光一眼，直接离开。 观众席上也惊呼不断。 “刚才看到了么？那个新人……有点真本事！” “嗯，那一记劈挂，堂堂皇皇有大师之风！” “有趣，以后我要多看看这个新人的比赛。” …… 观众们没料到有这样一场大戏，议论纷纷。 直至正赛开始，众人还讨论着上一场的比赛，注意力不在选手身上。 “腾云，你不是说貙牙必胜的么？”女子犹豫半天，忍不住问道，“怎么胜的是巨石？还有，你不是说这一场更精彩么？我怎么没什么感觉？” 年轻男子摸了摸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苦笑一声道：“我一定是看了一场假比赛……”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赵潜自己也一脸惊诧，难以置信。 他没料到，一记简单的劈挂，居然能有这种威力，如同摧城撼山！ 不过，在刚才那一刹，他状态极佳，这一记劈挂浑然天成，甚至有种“天人合一”的神秘感觉。 “知道了吧！”大衍械手道，“这就是——基本功！” “基本功？”赵潜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的一场场最基础的训练。 “嗯！什么时候你的每一记攻击都能这般天衣无缝，你的基本功就算是完成了。”大衍械手又道，“回去后，立刻着手改装，从键盘开始。” “立体键盘——狂风号令？”赵潜面露喜色。 第八十八章 真实倒影 机甲手工坊。 弑神峻然而立。 驾驶舱里，赵潜端坐中央，四周碧蓝幽光氤氲浮动，宛若置身于深海，隐有潮声回荡，悠扬轻柔，令人心旷神怡。 “啧啧，真美……” 他面露赞叹，双手横向拂过，周围的按键如群山环抱，绵亘起伏。这套立体键盘制作精美，既有效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又丝毫不显拥挤，独具匠心。 咔嚓！ 手指所触，黑轴键盘发出清脆声响，触感极强。 而且，其每一个键位似乎都在手边，别说普通操作，连机甲技也得心应手，可随手拈来。 赵潜甚至隐约有种感觉，这套立体键盘如同血肉的延伸，随心所欲，操作起来轻松自如！ “真是杰作！”他连连点头，唇角扬起一抹凛然，“这套狂风号令，可称臻微入妙，出神入化……” 赵潜很满意。 狂风诏令和风暴淑女一样，都是量身定制的立体键盘。 不过，随着大衍械手的成长，这套狂风诏令愈发完美，配合着迷离光影和潮声音效，叫人神清气爽，可长久保持最佳状态。 更有甚者，其键位排布和错落起伏已是妙至毫巅，不止完美契合人体工学，还兼顾了赵潜个人的操纵习惯，更是将手指效率提升至极致！ 天衣无缝！ 赵潜哪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哪怕一点疏漏。 正如其名——“狂风号令”，这套键盘如同风之使者，能将一个人的手速提升至绝顶！ “这么说吧，三倍！”大衍械手傲然道，“若你能完全熟悉这套键盘，操纵得心应手，手速可提升三倍左右。” “三倍？”赵潜瞪大眼睛，咋舌不已。 “赶紧训练，熟悉键盘！”大衍械手命令道。 “知道。”赵潜点头。 沓！ 弑神一步飞踏，动作轻灵飘逸，优雅流畅。 苦修，接下来，又是苦修。 日夜训练，废寝忘食！ …… “赵潜大哥，我来了，有个不好的消息……” 严晓霜推门进来，满脸垂头丧气，眼中是藏不住的忧色。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训练中的弑神，本来满是忧虑的双眼一下呆滞，捂着嘴巴，满脸震撼。 “这是……”严晓霜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轰！ 弑神大步奔踏，时而如夸父逐日，时而似猛虎过涧，举手投足刚猛霸道，却又规天矩地，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它动作标准，甚至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都严丝合缝，精准得如同尺量。 这种基本功，堪称完美无缺！ 而严晓霜震惊的并不在此。 真正让她心惊胆战的，是这架机甲展现的恐怖速度！ 快逾鬼魅！ 唰！唰！唰！ 弑神来回奔走，脚下足不点地，动作如燕跃鹄踊，一拳一脚似追风逐电，拳锋挟暴烈劲风，烟尘裂散，啸声不绝。 拳出如雷，如山崩海啸！ “好！”严晓霜忍不住叫好。 她虽然不是机师，但作为经纪人，自然不会缺乏眼力。 “在骁果三星的机甲中，赵潜大哥恐怕已无敌手……”严晓霜心中判断，暗暗吃惊。 “晓霜，有什么事情？有节目了？”赵潜跳出机甲，笑着走来。 “赵潜大哥，对不起。”严晓霜哭丧着脸，泫然欲泣，“我搞砸了……” “搞砸？”赵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温言道，“别担心，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你的第一个对手，是楚恒。”严晓霜道。 “楚恒？”赵潜面露茫然，他对血战机师可一无所知。 “楚恒，三十五岁，血战老牌强手之一。”严晓霜却如数家珍，徐徐道，“机甲‘旱雷’，骁果四星，为中型机甲，但力大无穷，出手刚猛绝伦，雷霆万钧。机甲专长——雷怒，引擎可深度过载，力量暴涨，能瞬间爆发接近冒刃机甲的一击！” “旱雷？”赵潜面露狐疑，不由问道，“既然是骁果四星，怎么会被安排为我的对手？” “他是罗一帆的人。”严晓霜神情苦涩。 “原来如此……”赵潜一下恍然，点了点头，又问道，“有对手的视频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有！”严晓霜点点头，“我这有个网站，里面有旱雷的历次经典战役，最新的也有……” 打开电脑。 视频中，一架高大威猛的机甲如魔神横行，一拳向前直击，拳锋如轰雷电掣，狂暴无情！ 看着看着，赵潜微微蹙眉，低声道：“这家伙倒非浪得虚名，还真有几分本事……”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出那架旱雷要略胜自己一筹，速度虽然不快，但胜在老辣，战斗经验丰富。 这倒也不奇怪，对方是血战多年的成名机师，旱雷更是骁果四星，比弑神要高出整整一星。 等级上的差距，那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弥补的，否则也不必星级评分了。 “要不然，我替你推了这场较量？”严晓霜试探地说道，“放心，违约金由我来付，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 血战规矩，任何参与血战的机甲，头三场比赛必须参加，否则就得支付违约金。而三场之后，就再无严格要求，每年至少参加一次即可。 “没事，”赵潜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我正想找个强手过过招，这机会可是难能可贵……晓霜，说吧，什么时间？” “过招？赵潜，可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严晓霜忍不住劝道，“旱雷是骁果四星，绝非等闲之辈！” 赵潜神态自若，笑着道：“巧了，我也不是等闲之辈……” “你真要参加？”严晓霜苦着脸。 “当然！” 送走了严晓霜，赵潜陷入沉吟。 他忽然一笑，拍了拍大衍械手，低声说道：“干什么呢？开挂时间到了，还不帮忙？只剩下半个月了。” “半个月？”大衍械手流光折转，低声道，“时间太紧，看来是来不及了，弄个半成品吧……” “哦？半成品？”赵潜纳闷道，“先跟我说说，这是什么玩意？” “这玩意，叫做——真实倒影！”大衍械手道，“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真实倒影？”赵潜狐疑。 “愣着干啥？干活干活！”大衍械手催促道。 “知道了。”赵潜面露无奈。 机甲改装！ 忙碌的机甲改装中，二十天一闪即逝。 …… 血战擂台。 现场气氛热烈，观众席上已是座无虚席，加油呐喊声不断，声声咆哮回荡，令人血脉贲张。 两架机甲已然就位。 弑神。 旱雷。 两者各据擂台一方，对面而望，虎视眈眈，且又杀气腾腾。 又有两位评论员谈笑风生，一面介绍两架机甲，一面炒作话题，鼓动观众的情绪。 两为评论员都是老手，分别是张枫和管狂生。 “这架巨石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绝不是善茬！”张枫语气激昂，谈笑说道，“一个月前，它和貙牙交战，听说仅用一掌就拍碎了貙牙，更将魏光拍成了脑震荡！” 巨石，既是赵潜的名号，也是机甲弑神的登记名。 “巨石？”管狂生却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在旱雷面前，巨石也得碎成渣渣！” 被管狂生拆台，张枫微微皱眉。 他知道，管狂生一直都有收罗一帆的红包，解说时偏向性十足。对罗一帆的麾下成员，他总是不遗余力地赞美，对其对头，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打击。 而眼下，巨石就成了他打击的对象。 张枫暗怒。 “我倒觉得，旱雷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他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很看好巨石这个新星，他基础扎实，技术超群，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是么？可惜，他太年轻了，经历也太少。”管狂生阴阴一笑，语带揶揄道，“比如说，他还不知道绝望是什么，但过会就会知道了……” 观众席上，众人闻言大笑。 楚恒是老牌高手，粉丝众多，一下就有许多人起哄，大声笑骂。 “少年，你体会过绝望吗？” “少年，你体会过绝望吗？” …… 声音带着调侃，更有几分恶意，压倒了其他声音，回荡不断。 张枫面有怒色。 机师尤其是新人机师，极易被这种环境所影响，状态下滑。 楚恒的手段实在下作！ 铛！ 比赛正式开始。 旱雷龙行虎步，大摇大摆地走来，手掌指着观众席，声音得意：“听到了么？小家伙，体验一把绝望吧……” 而回应他的，一声冷漠轻喝。 “——绝望形态！” 淡漠声音中，弑神猝然变身！ “什么？这是什么玩意？”旱雷的动作一僵，其机师满脸骇然，目光惊惧。 灯光投射，穿透了弑神，其影子落在地面上。 咔！咔！咔！咔！ 仅在须臾间，弑神的影子疯狂膨胀，身上无数道粗大阴影扶摇而起，如同一头头被惊醒的巨蟒，回旋扭动，摇曳不止！ 一刹间，弑神形态剧变！ “刚才，你让我体验什么来着？”弑神歪了歪头，语气淡漠道，“不好意思，我就是绝望！”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架机甲，满脸不敢置信。 管狂生则早就呆住，动弹不得。 “绝望……形态？这究竟是什么？”张枫满脸震撼，深感心惊胆寒。 第八十九章 驱策 “我，就是绝望！” 全场鸦雀无声，只余一道淡漠声音回荡。 众人骇然，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同时激灵了一下，接着眼睛发直，呆若木鸡。 无数视线聚焦，落在弑神身上，无法挪开分毫。 啪啦！啪啦！啪啦！ 弑神耸立如山，身后无数条粗长的钢铁腕足摇摆，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钢铁章鱼，腕足拍击出闷雷般的气爆声，在地面上落下群魔乱舞的恐怖阴影！ 所有人都呆住了。 “——嘶！”驾驶舱中，楚恒心惊胆寒，十根手指都变得僵硬。 即使在最可怕的梦魇中，他的脑袋也无法勾勒出这样一架恐怖的机甲，简直如同地狱魔神！ 的确，这就是绝望的模样！ “不可能！”管狂生失声道，“这架巨石真是骁果级？别说骁果了，冒刃也绝没有这般恐怖威势！” “别着急，才刚刚开始……” 这时，弑神忽然发话了。 “开始？”众人愣了。 “——绝望之刃！”弑神暴喝一声，钢铁腕足的前端纷纷裂开，化为三趾爪形，利爪中央更有一道璀璨赤光冒出，闪烁着赤红幽芒。 须臾间，那本来就杀气腾腾的钢铁腕足，一下化为恐怖凶器！ “——镭射刀锋！”有识货者惊声尖叫。 “镭射刀锋？不会吧……” “什么？这么多柄刀锋？这是要逆天么？” “这也太恐怖了！我眼花了么？” …… 观众席上议论不断，个个胆战心惊。 “来吧，要战便战！” 弑神沉声咆哮，身形前冲，如虎兕出柙，冲杀奔行间，又以无数腕足开路，势如同排山倒海，气象磅礴！ 一时间，众人被那声势所夺，又是一阵哑然。 旱雷驾驶舱中，楚恒只觉手脚发麻，状态已跌落谷底。 嗡！ 风声暴鸣，一只钢铁巨爪破空袭来，速度快逾闪电，巨爪中央闪烁的镭射赤芒，杀意凛然。 “——嘶！”楚恒眼瞳收缩，心弦紧崩。 哐当！ 多年战斗养成的本能发动，旱雷猛然侧身滚倒，一个标准的翻滚规避，避开了这一记钢铁巨爪。 撕拉！ 巨爪去势不止，在地面上一划一拉，一道深深沟壑浮现，接近一米深，有阵阵青烟冒出。 驾驶舱中，楚恒只觉头皮发麻！ 他暗暗警觉，绝不可被巨爪抓中。 “究竟怎么回事？”管狂生呼吸凝重，沉声说道，“骁果级机甲的引擎，根本无法支撑这么多条机械腕足，更不用说镭射光刃了！” “实在古怪……”张枫也神情迷惑。 他虽然厌恶管狂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架弑神强得诡异，根本不像冒刃机甲！ …… 任他们满腹疑窦，战斗却还在继续！ 唰！唰！唰！ 无数巨爪腾空而起，犹如一条条择人而噬的巨蟒，伴随着沉闷呼啸破空而出，不断刺向旱雷，落点刁钻毒辣。 “别小瞧我！” 旱雷动作迅猛，时而翻滚跳跃，时而回旋错步，甚至隐约有残影浮现，一次次地避开巨爪攻击。 仅仅片刻，地面上已满目疮痍，处处是刀痕和青烟，而旱雷竟能毫发无损！ “真不愧是楚恒，果然厉害！”有人颤声赞叹。 “不好！”有人惊呼。 旱雷忙着躲避，弑神却缓步向前，不知在何时，已到了它的面前！ “——寸崩！” 弑神出手了！ 它双臂回旋，双掌如太极交缠前推，掌势不徐不疾，却犹如推着一座无形大山，双掌间有雷鸣呼啸，如同轰雷电掣，气象磅礴。 嘭！ 一声闷响，旱雷倒飞而出，居然腾空而起！ “——踢斗！” 弑神动作不止，前行一步后，左脚点地，右脚向上高抬，如同脚踢罡斗，动作舒展，出脚雄浑有力！ 嘭！ 又一声闷响。 旱雷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翻滚几次，直直落地。 “——佛卧！” 弑神以右肘开路，整架机体直直倒下，犹如佛陀卧眠，狠狠砸向旱雷的头颅。 这一系列动作，衔接紧密，堪称滴水不漏！ 嘭！ 巨响声后，旱雷的脑袋塌陷，四肢疯狂抽搐，再无一战之力。 “胜者，巨石！” 裁判员的声音响起。 救援人员也立刻进场，将驾驶舱中的楚恒救出，用担架抬着他迅速离场。 安静，现场又一次陷入安静。 “太强了！” 忽然间，一声咏叹般的感叹声响起。 这声感叹好似拉开了水闸，一时间掌声雷动，议论之声不绝。 “寸崩，踢斗，佛卧，这是连续技么？简直滴水不漏，一气呵成！” “八爪鱼一样的腕足，究竟是什么科技？别说骁果了，我看冒刃甚至是陷阵机甲，它们都无这样的实力！”一名老资格的观众分析。 “值回票价了！爽！看的真爽！”有人只是图一乐。 看法各不相同，但每个人都看得目眩神晕，心潮澎湃，久久难以自持。 “我要申诉，我要申诉！”罗一帆跳了出来，厉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架巨石绝不是骁果机甲！我怀疑，它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隐藏的实力，必须取消它的资格！” “隐藏实力？还真有可能……” “的确，这架巨石也太强了，真的只是骁果级？” …… 许多人也怀着同样疑惑，一时间，议论不止。 “巨石，你有辩解的权利，有什么要说的吗？”张枫问道。 “隐藏实力？不存在的。”机甲弑神中，一声淡笑传来，“不过，我确实隐藏了一点东西……我要说句抱歉，让你们看了一场假比赛。” “假比赛？什么意思？”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就在他们的面前，光影闪烁，坍塌瓦解！ 几刻间，弑神身后的巨大腕足碎裂消散，如同随风而逝，隐没无痕。更为诡异的是，地面也如同被揭出一重伪装，地上的刀刻痕迹和阵阵青烟一扫而空，仅剩下普通的地面。 消失了！ 刚才那一切，如同是黄粱一梦，梦醒则了无痕迹！ “什么？都是幻象？”躺在担架上，楚恒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一幕，满脸茫然。 刚才和自己战斗的，原来都只是幻影罢了？ 自己还以为遇上一名绝顶高手，想不到只是虚张声势？ 自己败给了幻影？ 他又急又怒，眼前猛地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而在观众席上，片刻的茫然过后，一下就炸开了锅，惊呼声震天撼地。 “这幻象也太真实了！3d电影么？”有人感慨。 “3d电影？那玩意能有这么真实？”有人不屑道，“看看那地上裂痕，看看裂纹中冒出的青烟，还有钢铁腕足舞动的情景，和现实世界没有半点差别！” “全息投影？”有人分析道，“竟是传说中的——全息投影！但这分辨率、色彩度和真实度，啧啧，实在天衣无缝……” “不止是全新投影，更有立体环绕声效！刚才那破空之声，还有腕足舞弄的金属碰撞声，甚至镭射划过地面的声音，都听不出半点毛病！” “真是绝了！” …… 众人都觉得身临其境，感叹议论，声音高亢。 “精彩，实在太精彩了！”张枫语气狂热，沉声问道，“巨石，这是你的机甲特长么？简直如同光影魔法，铸就了一个绝对真实的世界！” “机甲专长——真实倒影！”弑神淡然而立。 赵潜神情自若。 这套“真实倒影”，顾名思义，就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除了全息投影和环绕音技术，更需世界引擎技术，进行虚拟世界的建模。譬如，机械爪破空的风啸、地上的裂痕和青烟，都是世界引擎计算而出，和真实世界没有半点偏离。 其构筑幻境世界，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懈可击”！ “幻术，小道罢了……”管狂生沉默片刻，语气轻蔑道，“这真实倒影，只能初战时唬唬人罢了，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如今被人摸清了底细，下一场战斗，巨石会死得很难看的。” “哪有那么简单？”张枫摇了摇头，出言辩驳，“你没有看到……” 正在这时，管狂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信息。 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打断张枫，笑着说道：“我看诸位都意犹未尽，想不想再看一场？似乎，下面有一位机师不服气，想要挑战巨石。” “是谁？”张枫问道。 “驱策。”管狂生望向观众席，笑着道，“诸位，想看么？” “想看！” “当然的！” “赶紧赶紧，我已经忍不了了……” …… 一时间，群声应和，如同山呼海啸！ 刚才那场战斗虽然短暂，却是精彩纷呈，令人回味无穷。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们当然想再看一场。 “巨石，你呢？你愿意么？”管狂生低下头，阴笑着道，“观众们盛情拳拳，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他这举措，自然是借势压人。 张枫没有说话，心中却冷笑了一声，暗暗道：“愚蠢！” 他暗暗鄙夷，管狂生钱收多了，连眼力都下滑了，这“真实倒影”哪有表面这么简单？ “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张枫腹谤道。 “那就来吧！”弑神冷然一笑。 第九十章 幻魔 驱策是一架轻型机甲，其体态修长如螳螂，右掌握电弧战刀“琉璃”，站姿如渊渟岳峙，气息森严。 噼啪！ 它的右掌五指舞弄，战刀琉璃浮沉旋转，在空气中留下迷离闪耀的电弧，久久不散。 “不就是耍把戏？我也会……”驱策冷笑一声，嘲讽说道。 “幻术只是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的。”管狂歌在旁敲边鼓，意有所指，“血战不同于擂台赛，更倾向于实用，并不追求好看。绣花枕头之徒，最多能糊弄一次，第二次就原形毕露了……” “是么？”张枫暗暗冷笑，不动声色道，“我倒是更看好巨石。” “我没听错吧，看好巨石？”管狂歌好似听到了一句莫大笑话，撇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嗯！”张枫点头，心中暗道，“擦亮你的眼睛吧，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观众席上，呐喊声不断。 “驱策，砸碎那块石头！” “什么巨石？茅坑里的石头罢了，又臭又硬！” “巨石无敌！” “巨石最强，灭了驱策！” …… 双方分出阵营，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经过刚才那场战斗，巨石也收获了不少粉丝，只是和驱策的后援团相比，声势上还远远不足。 铛！ 钟声敲响，比赛开始。 “还有什么猴戏，那就一并使出来吧！”驱策出言挑衅，冷笑着说道，“区区幻象，根本不值一哂。” “猴戏？巧了，还真是猴戏……”驾驶舱中，赵潜的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斗战形态！” 嗡！ 光影交织，异象再生！ “——嘶！” 观众席上，众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抽气声一阵紧接着一阵。 “斗……斗战形态？啧啧，这也太帅了，名副其实！” “三头六臂？这是神话小说？准备大闹天宫了？” “牛啊！牛叉轰轰！” …… 赞叹声不断，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血战台上，弑神凛然傲立，身上却又生二头四臂，如同神话中的三头六臂，气象不凡！三颗头颅凝望八方，六条械臂破空乱舞，凶神恶煞，狂猛怒狞！ “这，这是什么鬼？” 驱策的驾驶舱中，孔四海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后脊发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斗战形态？三头六臂？”张枫语气震惊，带着些许颤抖，“我的天，这也太神了了，我是在做梦么？” “幻象罢了！”管狂歌摇头，压抑着心头惊愕，沉声说道，“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孔四海闻言，稍稍镇定下来，“只要是假的，就会有破绽……抓住那一线破绽，这玩意只是看着唬人，不过是一架普通的骁果三星机甲。” “——杀！”弑神先发制人。 轰！轰！轰！轰！ 弑神踏步直行，狼奔豕突之间，六臂同时击出，拳锋破空似星流霆击，风声暴鸣，势如山崩海陷！ “什么？这不可能！”孔四海眼瞳收缩，面露骇然。 在他的面前，六条胳膊狂猛出击，却又秩序井然，双臂击头如双风贯耳，又有双臂直取胸口引擎，剩余双臂则指向下腹，都是狠辣迅猛。 这六条胳膊，虽然动作不同，却一样出手老辣，一样角度刁钻，更伴随着沉闷风啸，和真正的胳膊没有区别，根本分不出真假。 太真实了！ “——涡流！”驱策暴喝一声，掌中战刀狂舞，在面前勾画出一道刀光漩涡，雷弧激荡闪耀，挡下拳头的猛攻。 “还不够呢！”弑神动作不停，脚下踏步回旋，绕了半圈后，出现在驱策的侧面，六臂齐出，再次发动攻击。 而这一次，其攻势愈猛，狂暴无俦！ ——劈挂！ ——无量！ ——攫心！ 三道机甲技施展，由六条胳膊分别演绎，各自独立，却又好似浑然一体，仿佛是某种组合技，气动山河！ “这是什么？” “厉害，真厉害……” “我去，也太强了点！” …… 观众席上，惊呼声连连。 “三道机甲技？”管狂生满脸惊骇，眼珠子差点都掉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真实？” 一架机甲的身上出现三道机甲技，可谓惊世骇俗！更有甚者，三道机甲技都圆融自然，动作有条不紊，没有半点不谐，根本看不出孰真孰假！ “还没看出来么？”张枫冷然一笑，沉声道，“无论是绝望形态的机械触手，还是斗战形态的六条胳膊，虽为幻影，却都是人为控制！” “人为控制？”管狂生愕然。 “嗯！”张枫点头，“那些机甲幻影，需要和普通机甲一样手动操控，其动作才会这么真实，没有半分缺陷。” “什么？是人为控制的？” 张枫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在场许多观众。 “这岂不是说，他的手速能……”管狂生眼神闪烁，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满脸难以置信。 “不错。”张枫点点头，徐徐道，“巨石的驾驶员，不止要操纵机甲，更需要操作幻影，其手速接近普通人的三倍！” 听完他的话，观众席中升起阵阵哗然，回荡不绝。 “三倍手速？这家伙还是人么？” “巨石的驾驶舱里，难道是一条八爪鱼？” “喂，幺幺零么？这里有人开挂……” …… 议论声不断。 谁都清楚，这是个何等可怕的速度！ 要知道，人体有极限，越是接近极限，提升越是困难，有时连百分之一都难于登天！ 这家伙的手速，居然是普通人的三倍？ 众人议论，战斗却还在进行，战势激烈。 嘭！ 巨响炸裂。 孔四海此刻这才知道，三招机甲技中，那一式劈挂是真的。 可惜，早就晚了！ 驱策挨了一记掌劈，机甲视线闪烁摇晃，而弑神则再次欺身起来，六臂起舞，动作诡谲，迷离莫测！ 孔四海晕了。 在分不清真假的情况下，它根本就是在面对一架六臂机甲，以双臂抵御六臂，学过小学数学的也知道，差距相当惊人。 驱策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它突然发了狠，一声暴喝后，战刀琉璃高高举起，裹挟着一缕缕璀璨雷弧，狠狠直劈而下！ “哦？”弑神向后猛跳，避开了这一击。 “跑得了么？”驱策大步向前，一路直追，战刀再砍！ 它的战术很明确，既然分不出真假，就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总归是自己占便宜。 “——起！”弑神停下脚步，沉喝一声，一条胳膊抬起，食指上指。 哗！ 闷响声中，弑神的面前，一座土墙拔地而起，横亘于两者之间。 “假的！” 孔四海扬声大吼，但那极速靠近的土墙依旧令他做出下意识的反应，驱策横着机体，侧身撞墙。 他暗叫不好！ 呼！ 穿过那道墙壁幻影，弑神已候在前方，其六臂回旋如轮，施展的却是同一道机甲技，行云流水。 ——逍遥！ 弑神动作飘逸，如蝶舞翩跹，似落英飞舞，带着一股无拘无束的飘然，纵情恣意间，举手投足却是杀机凛冽！ 它猛然出招，拳、肘、膝、肩都化为武器，攻势绵绵不绝！ 咚！咚！咚！咚！ 须臾间，连串绵密攻势轰出，如倒山倾海，摧枯拉朽！ 驱策步步连退，机体震颤不止，一时间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攻击，身上火花飞溅，闪烁不断。 而驾驶舱中，孔四海满脸茫然，居然分辨不出哪一拳是真，哪一拳是假。 那拳头来得太快，而且幻影竟也留下道道火光，令人目眩神迷，真假难辨。 孔四海意识一片模糊，咬咬牙，还要再拼。 “——杀！”驱策扬声暴喝，战刀回卷，又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劈向前方。 就在此时，弑神的一条胳膊抬起，中指遥遥轻弹。 轰！ 手指轻弹，驱策的面孔处，一道火球浮现，猝然炸裂开来，流火飞溅！ “呃！” 又是下意识的反应，驱策抬起右臂，挡着扑面的火光。 这一动作，令其空门大露！ “——寸崩！” 弑神前行，又是一记寸崩，排山倒海！ 嘭！ 驱策倒飞而出。 “看来，只要幻象手臂做出相应的手势，就会形成各种幻影，用来扰乱敌人的视线。”张枫目眩神迷，感叹说道，“三头六臂，再配合这种种‘小法术’，正好配合驾驶员的恐怖手速，简直是玄妙通神！依我看，骁果五星的机甲，它也能搏一搏了……” 管狂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任他巧舌如簧，但眼下来看，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 轰！ 驱策摇摇晃晃，重重倒在了地上。 弑神转过身来，向观众席鞠躬行礼，不徐不疾道：“刚才奉献了一场假的比赛，这场算是补偿……诸位，还看得满意么？” 观众席一片寂静。 仅在片刻后，掌声如雷！ “太爽了！” “实在太精彩了，简直令人窒息……” “巨石，巨石，巨石……” …… 吼声不断。 “巨石？太不名副其实了，这机甲哪里是一块石头？”张枫调侃，半开玩笑道，“这架机甲，简直让人想到以幻象玩弄人心的魔头，不如叫幻魔？” “幻魔？这名字不错！” “幻魔，幻魔，幻魔……” …… 很快，声声“幻魔”响起，回荡云霄！ 第九十一章 龙鳞钨钢 机甲手工坊。 重机轰鸣声不断，手工坊中热火朝天，一架架建设机甲日夜赶工，来来往往，极为忙碌。 赵潜早联系了建筑商，对手工坊进行改造扩建。 “请问，赵潜先生在么？您的货物到了，还请签收……” 这时，门口又有数辆载重卡车停下，一个脑袋在车窗中探了出来，中气十足道。 “在，在！”赵潜闻声而出，微笑着道，“诸位，还请帮个忙，多走几步路……请跟我来！” “没问题！”副驾驶位上，莫山缩回脑袋，对司机说道，“师傅，劳驾，再多送几步路。” 几步路而已，他当然乐意帮忙。 而且，莫山也想讨好这位大客户。 他来自江城市钢铁屠宰场，是厂里的销售总监。 这间钢铁屠宰场，可不是屠宰家畜，而是处理机械兽的尸体！ 机械兽浑身是宝，其心脏为涡轮引擎，肺腑是顶级散热器，眼球是高倍摄像头，还有种种器官和肌肉，无一不是价值不菲。 唯一价值有限的，就是机械兽的骨骼。 机械兽的骨骼极其坚硬，虽然也能铸成武器，但内部中空，又有神经网络分布，处理起来相当困难，连成本费都赚不回来，可谓得不偿失。 如今，有人愿意高价收购机械兽骨，屠宰场里自然求之不得。 更何况，这位购买者一出手就是一笔大单，购买数量大得惊人！ “莫非，这位真有什么独特的处理手段？但是，帝国中能批量处理机械兽骨的，全都是大型冶炼设备……”莫山心生狐疑，那道，“或者，只是个吃饱了撑的的有钱人？” 在如今这时代，什么样的怪癖都有，就算有人钟情于机械兽骨，他也不会意外。 何况，从订单和预付金来看，这家伙绝对是个大土豪！ 轰！轰！轰！轰！ 在赵潜的指引下，一辆辆载重卡车穿过大门，进入了手工坊中。 “这……”莫山视线环顾，眼睛越瞪越大，面露震惊之色，“我的天！这里，这里是地球？” 他眼睛直了，心头那点疑惑一扫而空。 “诶诶，师傅，悠着点，转弯，快转弯！”莫山猛一抬头，就看着重卡一路直行，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墙壁！ 吱呀！ “真该死！”司机猛转方向盘，这才避免了撞墙之祸，连连抱歉，“不好意思，走神了，走神了……” “没事，小心点就好。”莫山摆摆手。 不是他脾气好，而是莫山能够理解司机的震惊。 别说一名普通司机了，连他这走南闯北的销售总监，此刻也感觉如坠梦中！ 在这机甲手工坊中穿行，简直宛若置身未来！ 那一座座层台累榭的巨大建筑，虽然只建了七八成，却已能瞧出其超群绝伦！ 整座建筑并非四方，也非圆形，而是如同蜂巢，由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多角形房间组成。其落位有序，排布缜密，有效利用每一寸空间，实际使用面积倍增，而且独具美感。 房屋四方，处处是悬空楼梯、架空廊道、管道电梯，加上巨大的水晶落地窗，不止美轮美奂，更是四通八达，来去自如。 莫山自问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简直是科学和艺术的完美结合，完美无缺！ “这设计师是哪请的？这是真正的大师！”他心驰神往，暗暗道，“若钢铁屠宰场需要迁址扩建，我会第一个推荐这位……” 很快，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像这种级别的设计师，连普通人都能瞧出其厉害，恐怕是花钱都请不到的。 …… “诸位，就在这卸货吧！” 赵潜站在一块石台上，招了招手，指了指一处巨大空地。 “好嘞！” “赶紧的，弄完这趟，还有下一趟呢！” …… 一辆辆载重卡车停下，司机们下车卸货，动作熟练。 莫山也下了车，他心存疑惑，四下张望，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冶炼站。 “那个是……”他猛然一怔。 冶炼站中，有一座小型转炉回旋，但和普通的炼钢炉不同，旁边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重型设备，形成一条巨大流水线，井然有序地处理着兽骨钢水。 流水线的尽头，一块块黑色钢锭落下，发出清脆声响。 莫山暗惊，心念闪烁：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术！这位赵潜先生，绝不是普通人……” 进入机甲手工坊后，通过亲眼所见，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多谢各位，谢谢了！” 赵潜走过来，给莫山和几名司机散烟，他不抽烟，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赵潜先生，这机械兽骨……”莫山指了指冶炼站，忽然回过神来，致歉道，“抱歉，若是商业机密，您可以不回答。” “也不算什么商业机密，炼钢而已。”赵潜摇摇头，轻描淡写道。 “赵潜先生，你是否愿意和钢铁屠宰场建立长期合作？”莫山眼神流转，拍了拍胸脯道，“我手里还有那么一点权力，可以替你打个八折！” “抱歉，暂时我事情很多，还没有大规模生产的想法……”赵潜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优先考虑钢铁屠宰场的。” “谢谢你的信任！”莫山递过一张名片，满嘴打包票道，“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别的不敢说，八折的优惠不会变的。” “谢了。”赵潜点头。 莫山松了口气。 他隐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人绝非池中之物，若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攀上了一棵巨树！ …… 送走了莫山一行人，赵潜回到冶炼站，踏入机甲弑神中。 嗡！ 弑神徐徐起身，抓起一柄乌黑战剑，舞了个剑花，视线端详不已。 这柄战剑制作粗陋，却闪烁着凛冽寒芒，锋芒外露！ “有点意思……”赵潜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说谎，他的确在炼钢，只不过是一种新型钢材——龙鳞钨钢！ 近日来，弑神一战成名，两场录像都被放在血战官网的首页，而且是最醒目之处。 仅仅数天，两个视频就引爆网络，点击率疯狂攀升，评论不断。 人类都有猎奇心理，一架三头六臂的机甲，再配合那层出叠见的组合机甲技，其视觉冲击甚至远超冒刃级的战斗！ 很多人收藏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也有人指责这架机甲哗众取宠，但很快就被大众评论淹没，“幻魔”二字影响力剧增，一时风头无二。 眼下风头太盛，赵潜却不愿出手了，他可不想名头太大，只好低调蛰伏一段时间。 就在这几天，“真实倒影”的改装也全部完成，获得全新属性！ 赵潜闲来无事，又盯上了一种新玩意。 哗！ 弑神握剑奔行，战剑一记横扫！ 嗡！ 须臾间，剑身上有电流奔涌，这柄战剑犹如炸毛的野兽，无数细微凸起冒出，一直从手掌握处向外蔓延，瞬间形态大变。 咔！ 战剑化为长矛，风声呼啸，横刺而出！ 矛锋刺出，紧接着，弑神握矛高举，又是电流激荡，无数铁鳞起起伏伏，刹那间缩短一截，化为一柄黑色战刀，直直斩落。 轰！ 弑神掌中战刀一抖，电流流转，又是化为一柄厚重重斧，呼啸横斫。 转瞬之间，这柄战剑形态百变，花样迭出，令人眼花缭乱！ “真厉害！” 赵潜眼神浮动，望着这柄黑色战斧，感慨不已。 龙鳞钨钢属性特殊，是一种罕见的记忆金属，但和温度型记忆金属不同，是电流型记忆金属。 龙鳞钨钢能记录下不同强度电流通过时的形态，在电流再次通过时，直接转化为那种记忆形态。 理论上说，其形态千变万化，毫无定式！ “三头六臂，身外化身，七十二变？”驾驶舱中，赵潜眯起眼睛，一脸微笑，“真成孙猴子了？” 他可以想象，这柄战剑若在血战中出现，会引起多大风波！这可不是幻象，而是切切实实的形态转化，变化无常！ “别想了，”大衍械手打击道，“就你这样，还想操控这种新型武器？先能操控真实倒影再说吧……” “知道了。”赵潜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我会继续锻炼手速的。”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大衍械手的盘算，选择这真实倒影，分明是要逼迫自己手速爆发！ 但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确实行之有效。 …… “赵潜，还没吃饭吧？我给你送饭来了。” 清丽声音回荡，一道窈窕身影自远处走来，正是女警花苏韵寒。 “韵寒，你怎么来了？案子办完了？”赵潜眼睛一亮，心中大喜。 “案子不办完，就不能来看你了？”苏韵寒噘嘴，半撒娇地说道。 “当然可以，欢迎领导视察。”赵潜笑道。 “红烧肉、鱼香肉丝、干煸豆角、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炖牛腩……”苏韵寒嘴里介绍着，又道，“是我……买的。” 本来，她想说是我“做的”，但在赵潜的注视下，不由有些心虚，换成了买的。 赵潜下了机甲，依旧微笑着看她。 “好了好了，是我让福伯买的。”苏韵寒撇撇嘴，“不过，每样菜都是我选的。” 赵潜哑然失笑，笑着道：“多谢女侠选菜之恩！” 第九十二章 军械库 吃饭。 面前坐着苏韵寒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实在是赏心悦目。 赵潜吃着美食，赏着美人，只觉浑身舒坦，好不快哉。 “吃饭就吃饭，你一直看着我看嘛？”苏韵寒俏脸飞红，被看得不好意思，娇媚地轻哼一声。 “古人说秀色可餐，诚不欺我也。”赵潜嘿嘿一笑，拽文说道，“面前坐着这样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饭都能比平常多吃几碗……” “油嘴滑舌。”苏韵寒羞红了脸，妩媚地横了赵潜一眼，“在哪本言情小说里学来的？太肉麻了……” “天地良心，这可是真心话。”赵潜一本正经，做发誓状。 苏韵寒噗嗤一笑，心情大好。 “别看我了，看看比赛吧……”她想起什么，打开电脑，开启投影。 “比赛？什么比赛？”赵潜好奇道。 “机甲血战！”苏韵寒语气铿锵，一脸兴致勃勃，“听说近期冒出个名为‘幻魔’的新人，手段诡谲莫测，风头一时无二！我最近忙于办案，连瞄一眼都没时间，现在可算闲下来了……” “什么？机甲血战？”赵潜心中大汗，不由摇头说道，“韵寒，怎么对机甲血战感兴趣？那么血腥暴力，少儿不宜……机甲擂台赛不是更有趣？” “擂台赛？一群花架子，装腔作势，有什么看头？”苏韵寒撇撇嘴，眼神泛光，“既然是战斗，就该像机甲血战这般真刀实枪的搏杀，那才有味道！” “……”赵潜苦笑。 很快，投影开启，视频播放。 赵潜认命，放弃了反抗。 他当然清楚，以苏韵寒的敏锐眼力，哪会认不出涂漆的弑神？ 果然不出赵潜所料。 “咦？幻魔？”苏韵寒看看屏幕，又看了看远处的弑神，仅是片刻，就回过味来。 她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赵潜，语气中带着质问：“赵潜，你就是幻魔？你偷偷参加了机甲血战？” “咳咳，这不，近日不是在苦修机甲技术么？”赵潜咳嗽两声，硬着头皮道，“我想着，机甲血战拳拳到肉，最能锻炼驾驶水平……” 参与机甲血战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苏韵寒。 一则对方太忙，二则赵潜也怕苏韵寒担心。 眼下，他却惴惴不安。 赵潜可清楚记得，自己前往霜沉军区时，苏韵寒那一声河东狮吼！ 不会又来一次吧…… “赵潜！”苏韵寒死死瞪着赵潜，瞪得他头皮发麻的时候，忽然沉道，“我也要参加机甲血战！” “啊？”赵潜一怔，瞪大眼睛，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的脑袋里有无数种备案，却独独没有这种！ “我一直想参加机甲血战，这是个不错机会。”苏韵寒又道。 “开什么玩笑？”半晌后，赵潜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你堂堂警局队长，参加机甲血战像什么样子？再说了，你哪有那么多时间？” “隐藏身份不就行了？你这位堂堂机甲定制大师，不也参加了机甲血战？”苏韵寒不以为意，她显然读过兵法，懂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她顿了顿，又说道：“最近刚破了个大案，应当能安稳一段时间，时间还挺充裕……” “不行，”赵潜连连摇头，面有忧色，“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参加这种血战，实在太危险了。” “这有什么危险的？”苏韵寒耸耸肩，大大落落道，“和架势机甲的凶徒搏杀，可比这危险多了！至少，血战台上可不会出人命。” 赵潜面露头痛。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两人正说着，手机响了。 ——是严晓霜。 “赵哥，你的下一场比赛已经确定了。”严晓霜的声音传来，语气愤怒，还带着些哭腔，“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 “怎么回事？”赵潜闻言皱眉，一抹冷芒在眼中掠过，“晓霜，别着急，你慢慢说……” “晓霜？是个女的？”苏韵寒耳朵挺尖，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是我的血战经纪人……”赵潜哭笑不得，对着手机道，“晓霜，我女朋友在旁边，我开个免提。” 手机中，严晓霜的声音传来。 “赵哥，比赛在十天后，山地擂台，对手是黄茹，一名女机师。” “女机师？直接说机甲资料。”赵潜摆摆手，无论男女，他对血战机师一无所知。 “黄茹？‘带刺玫瑰’黄茹？”一旁的苏韵寒却如数家珍，咋舌说道，“机甲‘南栀’，超轻型刺杀机甲，骁果五星，武器是离子长鞭——‘荆棘’，一手长鞭舞得密不透风，是个货真价实的狠角色！” “……”手机的另一头，严晓霜顿了许久，“赵哥，你女朋友还挺懂血战机甲的，说的一点没错。” “骁果五星？不合规矩吧……”赵潜却眯起眼睛，眼神冰冷。 这已不是越级作战，而是连越两级！ 像这种战斗安排，要说没有猫腻，傻子才会相信。 “就是！”严晓霜气愤，说话如连珠炮一般，“而且，他们还故意找了个女机师！赵哥，如果你输了，他们肯定大肆宣扬，说你连个女的都打不过！” “还有这一招？”赵潜倒没想到这点，不由心情大坏。 “赵哥，要不然，咱们给推了？”严晓霜小心道。 “推？要是推了，他们会更高兴！”赵潜摇摇头，“若我避战，那就成了‘连女人都不敢对战’……” “这怎么办？”严晓霜没了主意，语气惶惶。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潜神情自若，唇角扬起一抹锋利，“他们求战？那就战吧！” “但……”严晓霜迟疑，低声道，“对方可是骁果五星！” “五星又如何？四星不也打赢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赵潜语气豪迈，傲睨自若。 他心中冷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 商定好一切，赵潜就要挂电话。 “等等，你叫晓霜？”正在此时，苏韵寒却探头过来，“我也是一名机师，准备参加血战，你也当我经纪人吧……放心，我很强的！” 赵潜苦笑。 …… 这小插曲后，两人继续吃饭。 轰！轰！轰！轰！ “好厉害！” 投影仪中，播放着弑神的战斗画面，苏韵寒看得津津有味，时而张大嘴巴，发出声声惊呼。 “嘴张这么大，不淑女了……”赵潜调侃说道。 “淑女管什么用？能当饭吃？”苏韵寒挑挑眉毛，又半撒娇道，“赵潜，我会小心的，就让我参赛么~~” “行了行了！”赵潜扛不住了，又问道，“参加血战的机甲，定的是武曲么？” “嗯！”苏韵寒点点头，“甲库之中，还是武曲最适合我，最能发挥我的全部战力。” “这样的话，”赵潜揉了揉眉毛，面露沉吟，“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和我战斗训练，演练机甲搏杀！此外，我会制作一套机甲装备，配合配合武曲和预兆之瞳，以确保你在血战中横行无敌！” “横行无敌？什么装备？”苏韵寒眼睛亮了，满脸期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潜嘿嘿一笑。 “哦，对了。”苏韵寒想起什么，饶有兴致道，“给我的武曲也取个化名吧？准备叫什么名字？” 她对化名一直挺在意，在追捕魅影劫匪时，就自作主张地取了个匪号——“黑白双煞”。 “军械库！”赵潜毫不犹豫道。 “军械库？”苏韵寒表情一亮，又迟疑道，“听着倒挺带感的，不过，这和武曲的特点有什么关系？” “暂时没关系，很快就有了。”赵潜舔了舔舌头，唇角浮起意味深长。 他的脑中，已经有了一套成型方案。 “又在卖关子了……”苏韵寒撅起小嘴，又肃然道，“赵潜，这架南栀可不好对付，其鞭术精湛，舞弄起来滴水不漏，普通机甲难以近身，任你有三头六臂也不管用的。” “三头六臂？谁说我只有三头六臂了？我本事多了……”赵潜凛然一笑，故意摆了个夸张的姿态，“且看为夫如何杀敌！” “瞧把你能的！”苏韵寒摇摇头，娇嗔道。 …… 血战。 山地擂台。 顾名思义，山地擂台是山地地形的擂台，其地面崎岖起伏，蜿蜒升沉，对机甲的移动限制很大。 擂台的一方，南栀立于一座凸起山岩，掌中长鞭卷成一团，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在它需要时，长鞭可如毒蛇般窜出，直取敌人首级。 山地地形，显然是南栀的主场。 擂台另一方，弑神卓然而立，依旧没有携带武器，似乎还是要以双拳对敌，一身轻松。 比赛尚未开始，而观众席上竟是人山人海，连走道都站满了人，个个红光满面，咆哮不止。 “幻魔最强，横扫八方！” “幻魔无敌，天下第一！” …… 呐喊声持续不断。 “还带押韵的？人气这么旺？”赵潜闻声，也不禁一愣。 他实在没料到，这才两场比赛，自己的人气居然达到这种程度！较之对面的南栀，也丝毫不落下风。 “等这场赢了，人气不得爆炸？”赵潜暗道。 第九十三章 身外化身？ 铛！ 随着一声钟声回荡，血战拉开序幕。 解说员还是熟悉面孔。 “听到了么？幻魔丧钟敲响了……”管狂歌撇嘴冷笑，故作深沉道，“所谓‘事不过三’，靠着些不入流的障眼法装神弄鬼，糊弄个一次两次已是极限，绝不可能持久！” 对于唱衰幻魔，他仿佛当成了一项神圣事业，嘲讽起来不遗余力。 “是么？”张枫淡然一笑，“我倒觉得，幻魔的‘幻术’登峰造极，诸类幻象无隙可乘，再加上顶级的手速，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要我押注的话，我还是押幻魔。” “押幻魔的话，小心把裤子给赔掉了……”管狂歌语带嘲讽。 张枫笑了笑，却懒得和他辩驳，心中不齿。 这人身为主持人，业务一塌糊涂，说学逗唱就占个“忠”字，实在可笑。 而且，他这样没有底线的冷嘲热讽，一旦幻魔崛起，很快会被反攻倒算，被幻魔粉丝的唾沫星子淹死，绝无翻身之日。 “幻魔，给点力，我也想换个搭档了。”张枫心中暗道。 …… “杵在那干嘛？是男人就主动点，老娘等着呢！” 南栀一挥荆棘长鞭，虚空中一道闷雷炸开，它勾勾手指，做了个粗鲁的挑衅手势。 黄茹神情张狂。 她早已接到命令，自己的目的不是胜利，而是侮辱，是摧残，是毁灭！她要狠狠地折辱这个新人，将之一口气砸落尘埃！ 说实话，黄茹还挺喜欢干这种事情的。 因此，她极尽嘲讽之能事，语气揶揄，动作轻蔑，毫不掩饰其敌意。 “黄茹，干得漂亮些，灭了那小子！”血战台下，罗一帆面露冷笑。 “来了，来了……” 弑神却依旧淡定，身体侧对着南栀，如同一头逡巡蓄势的猛虎，来回走动，脚下不徐不疾。 沓！沓！沓！沓！ 它施施而行，步子看似缓慢，却暗藏着变化无数，宛若漫步云端！ 弑神的每一步踏出，似乎都前进后退数次，在身后拖拽出长长虚影，似虚似实，绵延起伏。 “什么？” 仅是数步后，众人纷纷色变，哗然之声此起彼伏。 “不会吧，这是什么？” “咋回事？眼花了么？” “我去！这是什么？也是幻术？” …… 弑神一路行走，如同穿行于电影胶片，竟在虚空中留下两道身影，其相拔地倚天，久久不散！ “等等，这是机甲技——残影！”张枫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残影，是最顶级的机甲技之一，需要相当恐怖的手速和精准度，衔接分毫不差。我做解说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血战中看到！” 他的话，犹如一滴冷水滴入滚油中，刹那激起了更大的喧嚣。 “机甲技——残影？号称‘叠影重重’的残影？不会吧……” “残影？我耳闻多年，还从未亲眼见过呢！这一趟算是来着了！” “幻魔无敌！” “幻魔最强！” …… 惊呼和感叹声持续不断，而幻魔的粉丝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呐喊声滔天。 管狂歌目瞪口呆，“残影”这种级别的机甲技，可不光需要手速快，更需要快而精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据他所知，放眼整个血战界，能施展“残影”的也寥寥无几。 “不过，这残影持续得似乎久了点……”张枫蹙眉，忽然疑惑说道。 而就在此时，令人惊愕一幕赫然上演！ 三架弑神身影徐徐转身，各自摆出一个进攻动作，姿势各不一样，但都有板有眼，渊渟岳峙。 “啊？” 刚才观众席上还议论纷纷，却在瞬间转为哑然，由喧闹转为寂静，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 众人目光呆滞，神情愕然。 这已不是残影，分明是整整三架弑神！ “这是作弊，这是作弊，应该取消它的资格！” 罗一帆跳了出来，满脸怒色，怒吼连连。 张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着望向弑神，沉声道：“幻魔的幻术，似乎要又开始了……” “幻术？” 张枫低声解释：“刚才那一记‘残影’绝非幻象，但幻魔将幻术融入残影，两者配合浑然天成，令三架机甲真假难辨！” “影分身么？” “身外化身之术？” “单挑变围殴了？这也太强了点……” …… 这时候，众人才如梦方醒，惊声不断。 “惊喜，大惊喜啊……”张枫满脸异色，声音激动，“自三头六臂后，幻魔又有了新的‘神通’，而且还是——身外化身！不得不说，实在太精彩了！” 他顿了顿，又沉着分析道：“不过，同时操控三架机甲，其难度之高，不必我说大家也能明白。而且，三架机甲一旦有空隙露出，被敌人分出真假，那化身就毫无意义了……因此，化身想要发挥作用，需要三架机甲的操控均滴水不漏！” 张枫很有职业素养，并未一味拉高或贬低，而是公正地分析。 这个道理，人人都能明白。 若分不清真假，就等同于面对三个对手，相当棘手。但一旦有破绽露出，这化身就是泡沫，徒有其表，根本不必在意。 “操纵三具分身，而且还得毫无破绽，这能做到么？” 观众们面露疑虑。 但接下来，疑惑之色化为骇然，抽气声此起彼伏！ 怒吼回荡，三道身影主动出击，不止没有半点停顿凝滞，反倒动作狂烈，气势汹汹！ 沓！沓！沓！沓！ 三架弑神大步奔行，裹卷着凛凛风暴，伴随着沉闷急促的脚步声，大地似乎都在颤栗，天摇地晃！ “三道机甲技？还是三种不同的机甲技？”张枫一声惊呼，眼睛直了，“这个，不会吧……” 三架弑神的动作行云流水，而且几乎难分先后，同时施展出三道机甲技！ ——撼天柱！ ——撕长空！ ——摧五岳！ 三道机甲技，分别效法机械兽牦牛、天狗、熊罴，属于兽系机甲技，其招式凶蛮霸道，狂暴无匹！ 这一刹，三架弑神化身三头机械凶兽，动作凶狠凌厉，如猛虎扑食，奔踏直冲而来。 “这是什么手速？这家伙是人么？”管狂歌呼吸浑浊，声音也在颤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三架一模一样的弑神，由一人控制，居然演绎出三道机甲技，其风格天壤之别，却同样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破绽。 “只有一个字，——牛！” “天神下凡么？” “这是人类的手速么？” …… 观众们都目眩神迷，呼吸凝滞。 “障眼法罢了，——圆舞！”南栀长喝一声，长鞭荆棘横抖，在身外回卷为一个大圆，犹如水中涟漪，层层奔散开来！ 这是无差别群体的攻击。 它要通过这一击，将三架弑神的真假辨别而出。 嗖！嗖！嗖！ 三架弑神却不慌不忙，或窜或跃，或就地翻滚，纷纷灵活闪避，流畅自然地避开攻击。 “太慢了点……” 甚至，三架机甲中，同时有一声调侃响起。 噼噼啪啪！ 南栀连续挥鞭，离子长鞭电火沸腾，试探性地分别攻向三架机甲，却都被沉稳避开，未能击中。 依旧毫无破绽，真假难辨！ 仅是片刻，三架机甲都在眼前，发动猛攻！ “——杀！” 三声怒吼同时响起！ 三架弑神出招，其声势狂猛，身外凝出无数道气劲涡流，裹挟着闷雷阵阵，势如山崩！须臾间，其身后竟浮现狰狞兽相，或牦牛，或天狗，或熊罴，又有猛兽嘶吼平地而起，如真如幻，气象磅礴。 幻术融入机甲技，气势攀升！ 气劲涡流是真，巨兽影像是假；闷雷巨响是实，猛兽嘶吼是虚。 真与假交融，实与虚合一，真实和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形成一股摄人心魄的恐怖声势，气象无涯！ “我的天呐！” “机甲技？这是什么机甲技？” “太夸张了！” …… 观众们手脚发麻，心跳如同擂鼓，更有女子发出恐惧的尖叫，回荡不断。 所有人都感觉身临其境，心志被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 “拼了！”黄茹也手指颤抖，猛一咬牙，压下心头恐惧，长鞭射向中间的弑神。 三选一，只能靠猜。 猜错了！ 真实的一架，却是施展撼天柱的弑神！ 轰！ 巨响炸裂，南栀倒飞出去，身上火光激荡，视线紧紧锁在那架真的弑神身上，挥舞长鞭，伺机反击。 但对方哪会给她机会？ 弑神纵步直追，脚下如踩太极，紧追而上后，绕着南栀转圈，仅是数步间，又一分为三！ “——逍遥！” 暴喝声起。 弑神脚下如凌波微步，动作似鲲鹏潜游，三架弑神同时出招，拳、肘、膝、肩都皆化为杀器，攻势如长江大河，绵延无涯！ 咚！咚！咚！咚！ 闷响不断，三架弑神围着它绕圈，走马灯一般旋转，又是攻势无尽，真假难辨。 轰！ 片刻后，南栀后仰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这还不到五分钟！骁果五星的南栀，居然就……”张枫结结巴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管狂歌则面如死灰，说不出话来。 堂堂骁果五星，居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完全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第九十四章 恶战联盟 数日间，幻魔名声大噪，一炮而红！ 地铁里，公交上，乃至街头巷尾之间，处处都有人在议论那场焦点之战，往往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小张，看了那场血战么？”一名金边眼镜的男子道。 “哪场？”金发男一脸茫然。 “装，给我继续装！”眼镜男轻哼一声，“只要看血战的人，都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场……” “被你识破了。”金发男笑了笑，眼神狂热，“我先看了直播，录像又反复看了好几遍！这种战斗才能叫血战，以前那些算什么玩意？” “哦？幻魔么？啧啧，我也看了，比看电影还带劲！”又有人加入讨论。 …… 这样的交谈，遍地可见。 甚至，连血战官网的主页背景墙上，赫然也是弑神那一拳开天，亢龙腾空而起的图片。 虽是幻象，但那一拳的视觉冲击着实震撼，叫人心惊肉跳，难以自持！ 赵潜却很头痛。 他对出名没兴趣，只得再次低调蛰伏。 此外，赵潜还有一项任务。 哐！哐！哐！哐！ 升降台起起落落。 赵潜聚精会神，一番精准测量后，大衍械手化为激光钻头，在武备的机甲外壳上钻孔，留下一个个浑圆深孔。 这一个个深孔，分别落位于四肢、双肩、后背等处，宛若人体的经络穴道，位置都暗含深意。 “赵潜，这是干什么？哪有这样改装机甲的？”苏韵寒下班，在旁瞧得心疼，轻声抱怨道，“怎么钻了这么多孔？也太难看了……” “这不叫钻孔，应该叫——‘开窍’。”赵潜歪头向下看了一眼，笑着道，“放心，我可以打包票，改装后的武备，不止战力暴涨，卖相也扶摇直上！” “战力？还有卖相？”苏韵寒听得纳闷，疑惑不已。 “哦，对了，那边有武器手册，”赵潜想起正事，拍了拍后脑，指着一处道，“你先了解了解，免得以后两眼一抹黑……” “武器手册？”苏韵寒抓过一本小册，不由咋舌，“就是这个？不会吧？” 这样一本小册，竟足有三十多页！ 什么武器，需要介绍三十来页？ “当然不是！”赵潜摇摇头，指了指苏韵寒的身旁，“那只是检索目录，书在那边呢！” “什么？检索目录？”苏韵寒一愣，循着赵潜的手指望去，呆在当场。 那厚厚的一摞厚皮书，堆起来竟有半人之高！ “这，这，”苏韵寒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武器？” “解释起来话就长了，还是你自己看吧！”赵潜嘿嘿一笑。 “又来了……”苏韵寒小嘴撅起，拿起最上方的书册，随意地翻看。 才看了几眼，她的表情变得专注，又过一阵，惊讶和欣喜在她眼中浮现，很快的，苏韵寒一脸兴致勃勃，沉浸其中。 “腕刀，名为——‘撕裂’！”苏韵寒念了一句，视线落在册子的图画上，“这是刀？” 这柄腕刀是双刃，佩戴于腕部，可由手背处探出，长度接近四米，能自由伸缩，还能弯曲折叠，运转如意。其形如一双新月，却并不规整，而是由无数片锯齿叠加，凹凸不平，可撕裂机甲外壳！ “三棱军刺，名为——‘贯心’！”苏韵寒又念。 三棱军刺笔直且锋利，由手心中冒出，可直接贯穿机甲机体！而且，其刃看似平直，却带有无数细小倒钩，一旦扎入机体，伤害就会由点化面，大幅攀升。 “机械手套，名——‘罴爪’！”苏韵寒继续下看。 罴爪，平日潜匿于机甲的手掌之下，只在需要时冒出，造成杀伤。其形如熊罴利爪，指爪尖锐，由无数精细甲片组成，杀伤凶悍且灵活自如。 苏韵寒越看眼睛越亮，视线专注于书中，完全移不开了。 “嘶——这些，都是什么？”她颤声道。 这还仅是纸面上的图画！ 苏韵寒难以想象，若这一幅幅图画化为真实武器，其画面是何等惊心动魄！ 传说中的——画美不看？ “还满意么？”赵潜面露微笑，明知故问道。 这一柄柄武器，其设计可谓独具匠心。 每一柄武器，都由大衍械手演算和改良，结合材料学、流体力学、结构力学等顶级技术，外观卖相上也标新立异，绝对超凡脱俗！ “你要做这个？”苏韵寒的眼睛在发光，又补充道，“全部么？全部？” “全部！”赵潜点点头，肯定道，“这个，就是你血战化名的由来，叫做——军械库。” “哪还等什么？快点开始！”苏韵寒神情激动，一脸迫不及待。 “还得先等等……”赵潜摇摇头。 “等？等什么？”苏韵寒不解，有些茫然。 嘎吱！ 门外传来刹车声。 “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赵潜却笑了，降下升降台，快步向门外走去。 “什么人？”苏韵寒一愣。 门外候着一名中年男子，却是薛三。 “赵潜先生，这是武器生产许可证，还请收下。”薛三递过一张厚皮证书，面露歉意道，“抱歉，涉及武器的许可证都需层层审批，手续复杂，上下打点也很花时间……赵潜先生，没耽搁你的正事吧？” “没有，没有！”赵潜满脸兴奋，连连摇头，“能拿到武器生产许可证，我已经很满意了……多谢了，还有，请替我转达对薛家主的感谢。” “是。” …… 送走了薛三，赵潜转过身来，唇角扬起一抹微笑：“韵寒，可以开始了……” “赶紧的！”苏韵寒喜笑颜开，出言催促。 “委屈你了，当一回铁匠……”赵潜走过来，拍了拍弑神，低声说道。 他心中暗叫可惜。 可惜自身技艺还不够，否则武备的身上，那就不是军械库了，而是军火库！ “算了，修行讲究要循序渐进，一口哪能吃成个胖子？”赵潜自我安慰道，“这军火库，也是早晚罢了……” 武具制作！ 一旦投入工作，又是没日没夜，忙碌得不可开交。 …… 又有电话！ “赵哥，又有麻烦，很大的麻烦！” 电话中，严晓霜声音焦虑。 “怎么回事？”赵潜皱眉，摇了摇头。 自己从不惹事，怎么却一刻也消停不了？ “一时也说不清楚，你打开血战官网，看看就知道了……” “好的。”赵潜点点头，打开网页。 血战官网。 主页上，最醒目的依旧是那场焦点之战，但不知何时，有一篇采访被人顶了上去，居然排在了第二。 区区一篇访谈，能排在这个位置，这就有点吊诡了。 噼啪！ 赵潜移动鼠标，将其点开。 “幻魔的战斗，根本就称不上血战！” 视频中，一名被采访的“内部人士”咆哮，大声疾呼。 尽管他的脸上打了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但赵潜一眼能就认出，那所谓的“内部人士”，分明就是管狂歌。 “又是这小丑……”赵潜眯起了眼睛，暗暗恼火。 “血战是什么？——铁桥硬马，真刀真枪的正面搏杀！不是避重就轻，不是阴谋诡计，更不是这种哗众取宠的幻术！”管狂歌振臂高呼，“这种战斗方式，根本是对血战的侮辱！我建议，取消幻魔的血战资格！” 赵潜再次摇头，哭笑不得道：“这种鬼话，除了智商欠费的人，谁会相信？” “他的话不算什么，但赵哥你看看下面……”严晓霜苦笑道。 “下面？”赵潜滚动鼠标滚轮，视线转向下方评论。 “幻魔滚蛋！还血战一片安宁净土！” “幻魔若不走，我必脱离血战联盟！” “抵制幻魔，从我做起！” “附议！” “附议！” …… 下方是无数留言，整齐排列，声势浩大。 “这是……” 而更令赵潜惊讶的是，那留言后的名字，颜色都是深深血红！ 他对血战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血色名字代表着血战机师，并非是普通观众。 “怎么回事？这么多机师都看不惯我？”赵潜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是罗一帆！”严晓霜声音愤怒，“他和赵哥你有仇隙，当然不愿坐视你崛起，要对你进行打压……那些宣誓的人，十之七八都是罗一帆的人。”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赵潜皱眉道。 “他想逼我做出选择，让我赶走你。”电话中，忽然有一道沉稳男声响起，“你好，我是阮弘，机甲血战的总裁。” 显然，是阮弘拿过了严晓霜的手机。 “你好，我是赵潜。”赵潜道。 他琢磨不透阮弘的想法，没有急于说话。 “就在刚才，我已在血战官网上发布公告，宣布你是正规正派的血战选手，联盟绝不会辞退你。”阮弘沉声道，“而在同一时间，罗一帆麾下的机师同时宣布退会，决定成立新的恶战联盟。” “恶战联盟？”赵潜一愣。 “请问，你能过来一趟么？”阮弘问道，“在电话里，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没问题！”赵潜淡淡一笑，又问道，“我能带个人过来么？” “带人？当然可以。”阮弘毫不犹豫。 第九十五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什么？情况这么糟糕？”赵潜微微蹙眉。 来到血战基地，和阮弘一番交流，他才明白形势的严峻。 罗一帆并非独自退出，他卷走了自己麾下的机师，更令中立机师大半离散，纷纷停止参赛。眼下，血战联盟人手短缺，连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 “糟糕？这只是暂时的……”阮弘却很乐观，“数量最多的中立机师并不是倒戈，而是骑墙观望，看哪边胜出，就会向哪边靠拢。只要血战联盟在人气上取得上风，他们会回来的。” 赵潜摇头，暗自苦笑。 对机甲血战，他权当一场历练，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是这个缘故，罗一帆的几番挑衅，他也只是随手反击，并没有太在意。 同样的，赵潜也不愿卷入权力纷争。 但阮弘如此倾力一搏地支持他，这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实在太不地道，他却是做不到的。 “决战之日，就在月底的血战盛典！”阮弘一挥拳头，沉声道。 “血战盛典？”赵潜一愣。 “血战盛典，是联盟一年一度的盛会，也是焦点之战，号称‘决战紫禁之巅’！”严晓霜轻声解释，“而血战盛典的收视率，也直接代表了联盟的人气，会影响转播权和广告价位……” “但今年，多了个搅局者。”阮弘眼神一冷，“恶战盛典选择和我们在同一天，而且在同一时段举行，这是宣战！” “这么说来，他们早有准备？”赵潜神情微动。 “嗯！”阮弘点点头，“不止如此，恶战联盟背后的老板很有钱，他一掷千金，请来了早已退役的老牌战神叶东！” “叶东？”赵潜狐疑。 “叶东，号为‘刃舞者’，手速奇快，风格多变，驾驶着机甲凝霜，骁果五星。”严晓霜低声道。 “我们没那么大的手笔，但也请来了秦洛河。”阮弘又道。 “秦洛河，驾驶机甲材卒，骁果五星。”不等赵潜发问，严晓霜又道，“他也是退役选手，但人气比叶东要逊色不少。” “不过，有你的话，足以弥补这个差距！”阮弘望向赵潜，神情推崇。 “这样不好！”赵潜摇摇头，淡淡道，“联盟比赛中，不可让一架机甲连续出场，否则容易审美疲劳，也会暴露人手不足。” “但是，除你之外，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阮弘苦笑。 他身为血战联盟总裁，这些事情自然门清，让幻魔出手也是无奈之举。 “我有个建议。”赵潜淡淡一笑。 “请说。”阮弘忙道。 “让她出手。”赵潜指了指苏韵寒，语气淡然。 “我？”苏韵寒眼睛一亮。 “她？能行么？”阮弘皱了皱眉，面露狐疑。 “血战盛典是在本月月底？”赵潜一脸成竹在胸，“月中时去我那一趟，让你亲自验验货。” “验货？”阮弘表情古怪，哭笑不得。 赵潜则摩挲下巴，陷入深思：接下来这些天，看来有的忙了…… …… 月中，机甲手工坊。 演武室内，有风声尖啸响起，其音时轻时重，忽高忽高，竟是千回百转，绵延不绝！ 风声流转变化，时而清越如龙吟，时而尖锐如凤唳，有时沉闷似滚雷，有时湍急似激流，音律转换，变幻莫测。 那小小的演武室，好似化作一片小千世界，暗藏着千种声音！ 吼！ 猝然间，一声雄浑兽吼拔地而起，紧接着，房中声音陷入沉寂，偃旗息鼓。 咔！ 门开，阮弘走出，步伐有力，行走带风。 在他的面孔上，原本的紧张、忧虑、患得患失等情绪都一扫而空，化为绝对的自信。 阮弘满脸红光，掀拳裸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恶战联盟完了！”抛下一句话后，他大步离去。 …… 血战盛典。 “除了斗鲨之外，其他网络平台都不肯转播……”阮弘一脸恼火，咬牙切齿道，“平日里兄弟长兄弟短的，看咱们有难了，个个落井下石。” “算了，血战联盟也有自己的直播平台，”赵潜淡然道，“其他网络平台只是锦上添花……” “阮总裁，大事不好！”一名女秘书急匆匆地走来，神情紧张。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阮弘面露不悦。 “恶战盛典已经开始！”女秘书汇报道，“他们故意提前十分钟，用来抢咱们的收视率！” “一群混账！”阮弘大怒，冷声道，“真本事没有，小伎俩倒是挺多……算了算了，我们也开始，立刻！” 下令后，他依旧气愤难平，来回走动。 “放心，”赵潜坐在沙发上，神色自若，“真正的收视率，还是要靠比赛说话的。” “嗯。”阮弘点头，也冷静许多。 的确，纵然有诸多不利因素，他相当确信，只要看一眼武备出手，但凡血战的粉丝，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 一名年轻人候在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中的机甲战斗，一脸索然无味。 “恶战盛典？哥，你不是血战的粉丝么？”一名少女凑过来，好奇道。 “谁先开始，就先看看谁呗。”男子一脸浑不在意，指点江山道，“有竞争是好事，能给这一滩死水注入些新的活力，近来血战越来越无聊了……” 才看了几分钟，他就撇撇嘴：“本以为会有些新玩意，想不到还是千篇一律！无趣啊，真无趣！” 杨野年纪虽轻，但八岁起就是血战粉丝，所看比赛不计其数，对普通血战已很难提起兴趣。 “还是看看血战盛典吧！”他摇了摇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开血战官网，“材卒？这哪是血战比赛，分明是养老院活动么……哦？这架黑色机甲倒是个新面孔，新人么？” 视频中，一架黑色机甲如山耸立，右掌托举着一枚银色金属球，圆球在其掌心回旋，嗡鸣作响。 “金属球？这算什么武器？是要丢铅球么？哗众取宠！”杨野连连摇头，叹息道，“机甲血战已死，有事烧纸！” 说罢，他就要关闭视频。 铛！ 正在此时，战斗开始！ “嗯？怎么回事？我的老天！”杨野视线一凝，猛地瞪大眼睛，音调高亢。 “老哥，干什么呢？啥时候炼的葵花宝典？”杨莹揉了揉耳朵，闻声走了过来。 杨野却恍若未闻，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道：“这是什么？” 两架机甲正面冲撞！ “——牙突！” 十余米开外，武备发出一声清脆暴喝，掌中金属圆球如流水散开，猝然横向拉长，倏忽聚散，化为一杆兽脊长矛！ 这是一柄黑色长矛，其矛身如巨兽脊骨，矛尖似猛兽獠牙，又横布着无数倒钩棘刺，不止闪烁着凛冽杀机，更流散着一抹妖异美感，令人呼吸凝滞，难以形容。 “矛？” 杨野才看了一眼，视线就直了，完全挪不开。 怎么回事？这不是金属么？怎能像流水般变换形态？而且，化为矛形之后，却看上去却相当坚硬，锋芒毕露！ 他满腹疑窦。 嗡！ 武备动作张扬，右臂挥舞，长矛向前直刺，生猛凌厉地穿透空气，发出凤唳般的刺耳锐鸣！ “来得好！” 材卒沉声大喝，它有一刀一盾两件武器，立刻举起长盾，护住身形。 咚！ 巨响回荡，材卒的盾牌上火星四溅，留下深深刻痕。 “杀！”材卒经验丰富，侧着盾牌，盾面一路擦着长矛矛身，伴随着一连串摩擦火星，欺身向前。 “——偃月！” 武备又是一声怒喝，手掌一抖，长矛形态流转，竟化为一杆长柄大刀，刀锋高高扬起，斜劈而下！ 嗡！ 大刀形如偃月，刀身上密布流线纹络，一刀斩裂空气，劲风激荡呼啸，发出龙吟之音！ 大刀斩落，如狂龙扑杀！ 咚！ 材卒单膝跪地，重盾再次挡在面前，挡下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脚下地面裂纹横生。 “——杀！”材卒继续靠近，它隐然感觉，近身才是自己的机会。 “——收割！”武备稳稳站定，右臂向后牵拉，大刀形态转化，化为一柄鬼脸镰刀，横钩材卒的后背。 其攻势诡谲莫测，简直令人无从防备！ 哐当！ “别小瞧我！”材卒万分狼狈，一个屈身翻滚，总算避开这一击。 而此刻，它已在武备面前。 “我赢了！”材卒高举战刀，一刀劈下，声势磅礴，如长河落下。 在落刀的一刹，秦洛河眼神一动。 “嗯？” 他赫然看到，武备掌中武器已然消失，又是一团金属球落于掌面。 秦洛河心中一紧。 “——蔷薇！” 哗啦！ 武备的掌中，金属球猝然散开，犹如一朵盛放的钢铁蔷薇，形成一道圆形盾牌，生生挡下这一击。 咚！ 巨响炸裂，两架机甲各自后退，遥遥对峙。 这一切，都仅在兔起凫举之间，却是惊呆了每一名现场或屏幕前的观众。 “哥，这是血战？不是电影？”不知何时，杨莹出现在杨野身后，语气颤抖道。 “这的确是血战！”杨野点点头。 他忽然抓起手机，在血战交流群中发了条消息，“赶紧看血战，别看恶战！” 杨野想了想，又连发两条。 “赶紧看血战，别看恶战！” “赶紧看血战，别看恶战！”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九十六章 无限技击！ 杨野的信息发出，立刻在血战交流群中激起涟漪。 “谁在打广告？群主，又有小广告混进来了，赶紧踢了！” “嗯？是——清风留影？” “清风，你小子收钱了？还打起广告来了？” “被盗号了？” 片刻间，群中有许多角色冒头，个个插科打诨。 清风留影，正是杨野的网名。 他年纪不大，但入群很早，也算半个元老，又是个话匣子，大家还都认识他。 “广告？以本尊的身价，谁能出得起代言费？我也不说什么了，自己看！” 杨野嘿嘿一笑，敲击鼠标，上传了一小片视频片段。 才刚上传几分钟，群里就炸开了锅！ “这是啥？血战盛典么？我去，这架机甲什么来头？简直是天神下凡，也太夸张了点！” “这武器……淘贝有卖么？帮我订一份，不，十份！” “电脑特技，肯定是电脑特技！清风，别开玩笑，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 “懒得跟你们废话，网址你们知道，自己去看！” 杨野落下一句回复，望向屏幕，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在他的号召下，又有不少人打开血战官网。 “嗯？这是什么套路？”电脑前，一名眼镜男愕然低呼，“炒作么？” 才刚开网页，眼前就是遮天蔽日的汹涌弹幕，让他看不清画面。 “大圣，请收了神通吧！”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这是啥？”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屏幕前……” …… 整个画面中，尽是种种惊叹，夹杂着各种膜拜表情，铺天盖地。 哒！ 眼镜男点击鼠标，关了弹幕，狐疑地望向屏幕。 才看几眼，眼镜男呼吸凝滞，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 他瞬间明白，弹幕的震惊情绪源自哪里了…… 画面中是一场热战正酣的机甲搏杀，其战斗凶险激烈，且更是光怪陆离，怵目惊心！ 铛！铛！铛！铛！ 金属撞击声响彻，不绝于耳。 两架机甲狭路相逢，捉对厮杀，而落于下风的，竟是骁果五星的材卒！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则是武曲独特的战斗方式。 “斩！斩！斩！斩！” 一道清脆女声连续响起。 武曲长声怒喝，脚下跃步进退，犹如一只巨大跳蚤，机体忽前忽后，和材卒的距离也时近时远。 与此同时，它右掌挥舞，掌中的圆球形态流转，竟是变化如意，随着距离的增减，显化出最为恰当的战斗形态！ 远距离时，圆球化长柄大刀劈斫，一式“偃月”轮舞；中距离时，化重剑砍杀，一式“斩龙”破空；近距离时，又化匕首穿刺，一式“剜心”刺杀；而贴身肉搏时，则化为尖锐手套，一式“罴爪”撕抓，凶猛凌厉。 种种招式，千变万化，却又存乎一心，浑然天成！ 每一种招式，都对应着一种独特的武器形态，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将杀伤力发挥至极致，妙至毫巅！ 不管是现场还是镜头前，观众们都目眩魂摇，难以自拔。 “不知诸位注意了没，这每一道招式并非机甲技，而是独一无二的——技击！”张枫在旁解说，眼神震撼，语气激动，“就这么一会，军械库所展示的技击，已经超过了二十种！” 一旁的女解说苗蕊点头，补充说道：“据我所知，在有记载的骁果机甲中，技击最多的也不过是十三种！这架军械库，不敢说后无来者，绝对是前无古人！” “还不止如此！”张枫脸色通红，声音狂热，“我们常说全能型机甲，大多是夸大其词……但这架军械库，其种种远近技击切换，攻防滴水不漏，没有半点死角，这才是真正的全能！” “的确！”苗蕊也赞叹道，“其技击切换行云流水，远近自若，随心所欲。而材卒如同面对一个风格百变的对手，这才是防不胜防……” 两人都很专业，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只可惜，他们的解说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听的人极少。 武曲招式灵动，掌中武器变化无穷，其一招一式的画面感形成强大冲击，令每个人都心惊肉跳，脑袋里没有多余空间了。 噼噼啪啪！ 材卒的驾驶舱中，秦洛河疯狂地敲击着键盘，材卒全力防御，一招一式规整严密，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圆，抵挡着迎面而来的狂攻猛击。 “这女人是妖怪么？”他瞪大了眼睛，在心中尖叫。 秦洛河也算老牌强者，虽因打法朴实而导致人气平平，但论真正实力，在那一辈中绝对是数一数二！ 他有复出之意，因此对这场比赛尤为看重，做足了准备。 但秦洛河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出山，就被一架骁果四星的机甲压着打，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对方的招式杀意不强，分明留有余力！ 这让自尊心很重的秦洛河恼怒异常。 “哼！吃我这一击！”材卒巨盾下压，双脚微屈，猛地一声暴喝，“——撼世！” 轰！ 材卒长盾高举，以盾面开路，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巨犀，疯狂向前直击，冲势雄浑，开山裂石！ 这一式脱胎自撼天柱，和材卒的机体严密契合，化为一记技击，可发挥数倍冲杀之力，凶威磅礴！ 咔！ “有点本事……”武曲跃步后退，身形回转，避其锋芒。 “有破绽！杀！”材卒大吼一声，两者身形交错的刹那，战刀横挥，斩出一道雪亮月弧，攻向武曲的左路。 “哦？不愧是秦洛河，果然经验丰富！”张枫眼睛一亮，疾声道，“他看出军械库一直使用右手，因此攻其左路，令之难以防御……嗯？这个是？” 他的话没说完，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武曲不慌不乱，它右掌上的金属球猝然碎裂，化作数条金属游蛇，自掌中孔窍窜入机体，消失无踪。 而在下一刹，其机体左掌手背的孔窍上，两道弯月般的腕刀冒出，寒芒嶙峋，杀意凛冽！ 铛！ 武曲抬起左臂，两道腕刃挡下这一刀。 “——撕裂！”它动作不停，左掌斜扯，腕刃顺势回斩，砍向材卒右臂。 咚！ 材卒抬刀后退，正要蓄势再战，动作猛地一滞。 却见，武曲的左臂上，那两道腕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嗯？这究竟是……”秦洛河心中一紧。 武曲立于原地，右掌平推，掌心对准了材卒，徐徐吐出二字：“——贯心！” 嗡！ 刹那间，其掌心中有一道三棱军刺冒出，其刃平直锋锐，且直来直去，尖鸣刺耳，快逾闪电！ 咚！ 一声巨响，材卒持盾后退，盾牌上，有一道深深凹痕浮现。 “幸亏挡得及时……”秦洛河咽了口唾沫，低声道。 是多年的战斗经验救了他。 在武曲举起右掌的一刹，他看着那幽黑孔窍，立刻察觉不对，举起了盾牌。 若非如此，材卒早就被贯穿，怕是已然一败涂地。 “等等，那金属球并不是武器！”张枫瞪大眼睛，惊声说道，“从刚才的体内穿行可看出，金属球平时就蛰伏在军械库的体内，是它机体的一部分！” “军械库，怪不得叫这个名字……”苗蕊较为细心，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其体内蛰伏着无数军械，运用时信手拈来，如同一座用之不竭的军械库。” “军械库？实在太帅了！” “还是一名女机师？啊，我已经恋爱了……” “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一场血战，没有之一！” …… “军械库”三个字，犹如一道火苗，一下点燃全场气氛，狂热叫声不绝，此起彼伏。 “太背了吧！才第一战，就遇上这样的怪物？”秦洛河满头大汗，小心地操控着机甲，心中骂娘不已。 …… 秦洛河在骂娘，阮弘却大为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总裁，血战盛典的千度指数持续上升，已远在恶战盛典之上，差距还在不断拉开！”秘书汇报着，眉梢也带着喜庆，“当然了，指数最高的还是‘军械库’三个字，都快要成网络热门词了。” “罗一帆，跟我斗，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阮弘轻哼一声。 战斗在继续，口碑在也一点一滴地发酵。 千度论坛、企鹅群、心浪微博等地方，这场战斗的影响力在不断扩散，速度虽然不快，却是呈现指数之势，血战盛典越来越火。 又一名秘书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问道：“总裁，狮牙、斩旗、白熊等网络平台都打来电话，说改变了主意，想要转播血战盛典。” “让他们滚蛋！哼，都这个时候了，还用得着他们么？”阮弘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顿了顿又道：“回复他们，想要转播，加价百分之二十！一口价，不还价！” “百分之二十？”那名秘书一脸惊讶，不由低声道，“他们能同意么？” “哼！当初是咱们求他们，现在是他们求咱们。”阮弘双臂环抱，傲然道，“告诉他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潜坐在一旁，看着阮弘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第九十七章 搅局者 恶战擂台。 “——罗舞！” 凝霜一声长喝，双脚回旋轮转，浑身霜寒利刃撩空，仅是须臾，化为一道寒光龙卷！ 嗡！ 嗡鸣回荡，龙卷横冲直击，其势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撕拉！ 龙卷撞击，对面机甲一声惨呼，周身火星飞溅，如同被凌迟，无数道深深刻痕浮现，机体已是遍体鳞伤。 凝霜顺势抬起一脚，将对手直接踹飞，发出一声跋扈咆哮：“外强中干，不堪一击！还有谁？还有谁？” 凝霜的驾驶舱中，叶东眼神骄傲，一脸目无余子。 虽然退役，但他并未荒废训练，依旧保持着良好状态，刚才那一记“罗舞”，和全盛时期也相差无几。 他视线转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里是恶战盛典的网络留言板。 “此处应该有掌声……”叶东得意道。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记精妙绝伦的“罗舞”，必然技惊四座，在直播间中引来无数赞叹和打赏。 但是，直播间中却留言寥寥，仅有几个铁杆在出言赞美。 不止如此，直播间的人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怎么回事？”叶东呆住了。 这时，数道留言浮现。 “什么刃舞？算个屁啊！我虽然看的血战不多，但也分得清好歹，去看看血战盛典的军械库，那才叫刃舞！”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就是，差距太大了……” …… 这一道道恶评流过，令叶东手指一僵，差点操作失误，凝霜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很快，那几个留言账号都被禁言。 “军械库？”叶东眉头紧锁，暗暗记住这个名字。 …… “都傻了么？就只会封人，不会还击么？”一个疤脸男子骂骂咧咧，“这都是血战联盟的水军，给我骂回去！找几个人煽风点火，让咱们的观众也去血战直播间捣捣乱！” 这疤脸男，正是恶战的幕后出资人——乔九。 乔九是黑道起家，手下掌管着无数酒吧、夜店、足浴会所等灰色产业，还涉及房地产，不止有钱，而且很有势力。 饶是一贯趾高气扬的罗一帆，在他面前也只能装孙子。 他战战兢兢，抹了把头上汗水，恭敬道：“九哥，刚才试过了，也有不少人出去回骂，但是……” 罗一帆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乔九不满道。 罗一帆顿了顿，这才小心翼翼道：“出去回骂的一个也没回来……若我猜得没错，都改看血战了。” “什么？”乔九一惊，立刻下令道，“来个人，打开血战盛典的直播！我就不信了，其机甲对战就这么吸引人？” 片刻之后。 乔九看着屏幕，目光呆滞，半天说不出话来。 罗一帆则面如死灰，只觉从头皮凉到了脚后跟。 “这是什么妖孽？” 两人的念头如出一辙。 幻魔也就罢了，其种种招数固然惊心动魄，但毕竟都是幻象投影，并非真实，有其天然缺陷。 但军械库则不同！ 它的一拳一脚都是真刀实枪，招式和兵刃流转却如梦似幻，层出不穷的技击更是惊才绝艳，令人心驰神往，难以自拔。 那道留言说得没错，这才叫——刃舞！ 久久，两人都不发一言。 “九哥，不如让那两位出手？”罗一帆探头，试探地问道。 他们还有杀手锏！ 乔九早就重金聘请了两位高手，那是两名被驱逐的前特种兵队员，实力强劲，手段狠辣，精通军中格斗技。 “他们俩？论实力，那两人的确更强……”乔九脸色阴沉，摇头道，“但拼人气的话，你觉得谁能拼过那架军械库？” “……”罗一帆默然。 的确，血战拼的不止是实力，更重要是观赏性！ 而在这一方面，技击流转不定，手段超凡入圣的军械库，绝对是独孤求败一类的存在！ 光是那柄武器，就已吸粉无数！ “真麻烦……”乔九思索着，看着一路下滑的人气，眼睛眯起。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吧！ “虽然离职了，”乔九转过头，望向罗一帆，“血战擂台的场地钥匙，你应该还有吧。” “九哥，你这是要……”罗一帆闻言一惊。 “让那两位出来比拼人气，机会的确不大，”乔九阴恻恻道，“但搅局的话，绰绰有余。” “搅局？”罗一帆脸色大变。 他隐约明白乔九的意图，不由心慌意乱。 搅局血战的话，这可不仅是下作手段，更是触犯法律，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 失控了！ 罗一帆满腔懊恼，大为后悔：自己经纪人本来当得好好的，何必出来搅这趟浑水？眼下已是骑虎难下，想退出也不可能了。 “怎么，你不乐意？”见对方眼神迟疑，乔九冷冷道。 “哪会？我去叫那两位，亲自领路。”罗一帆赔笑着，满腔郁闷和后悔。 …… 血战正酣！ 铛！铛！铛！铛！ “——杀！”武曲仰天长咆，掌中武器千变万化，招式层出不穷，时而大砍大劈，时而突杀直刺，时而回旋卷扫，风格百变，捉摸不定。 它的招式越来越娴熟，举手投足圆滑自然，甚至透出一抹信马游缰的韵味，动作却渐渐趋于简单，化繁就简，去芜存菁。 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大巧不工！ “别小瞧我，我可不会任人摆布的！” 材卒也在嘶吼，一刀一盾舞得密不透风，刀光盾影如同一堵严密城墙，却依旧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不是它不够强，而是武曲太可怕！ 众人享受着这场视听盛宴，个个目眩神晕，惊叹不绝。 “我怎么感觉，这架军械库还越战越勇了？是错觉么？” “不，我也是这种感觉……” “它似乎在——学习？” …… “啧啧，这份天赋……”赵潜在台下观战，暗暗点头，“真叫老天爷赏饭，不得不服气。” 武曲有机甲专长——武备，其机体构造独特，可自行调整，任何武器都得心应手，配合无间。 这也是赵潜为其打造“军械库”的主要原因。 不过，机师并非机甲，对每一种武器的运用，都需要花费时间学习，才能运用自如。 这些时日以来，苏韵寒在机甲手工坊中夜夜训练，虽已熟悉每一种武器的性能，但毕竟未用于实战，只是纸上谈兵。 但是，仅靠这一战的砥砺，苏韵寒就将理论和实战结合，渐渐摸到门槛，越来越得心应手。 谁都能看出，材卒的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猝然间，风雷乍动！ 轰！ 大门打开，一道庞大身影狂奔而来，猛地右脚踏地，脚面上有雷鸣和裂纹绽放，整架机甲竟腾空而起！ “狂徒？” 立刻有人认出，那是一架狂徒。 “废物，死吧！” 半空中，狂徒声音张狂，左腿横扫，在空中画出一道凌厉弧月，直取材卒的首级！ “这是谁？王八蛋！” 秦洛河发出绝望咆哮，他连抵御武曲都很困难，哪里还有余力抵御这一记偷袭？ 咔！ 脚如铡刀横过，一颗机甲头颅横飞而起。 咚！ 材卒倒地，失去头颅，再也无法动弹。 “这就是机甲血战？连一脚都挡不了？”狂徒长声大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只是花拳绣腿，骗小孩的玩意！” 又一架机甲落下，声音轻蔑道：“诸位都看到了么？什么血战？都是表演，骗局罢了！” 这是一架闯将。 “一脚都挡不下？”观众席中一片哗然。 “难道，真只是一场表演？”镜头前的众人也表情疑惑。 他们都是外行，只看到材卒被一脚斩杀，却没注意材卒本就是强弩之末，而且还是被夹击和偷袭。 “这架材卒也太弱了点……” 有人评论。 “该死的罗一帆！这种下三滥的招式都用了！”阮弘勃然大怒，大声怒喝道，“机甲保安呢？将他们赶出去。” “不行，现在绝对不能！”赵潜摇摇头，拦着他道，“现在赶他们出去，就成心虚了，对方必然大做文章。” “那怎么办？”阮弘焦虑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赵潜淡淡一笑，神态自若，“你看看，收视率涨得更快了。” 阮弘面露苦笑：这是收视率的问题么？若军械库败北，那岂不坐实了“花拳绣腿”的说法？一旦有这样的丑闻冒出，血战联盟就直接完蛋了！ “这事情很难解决么？”赵潜耸了耸肩，“军械库赢了不就行了？” “赢？”阮弘一怔。 “军人？”驾驶舱中，苏韵寒眯起眼睛，面露凝重。 她自幼得良师教导，眼力也是一流，认出刚才那一道左腿横扫的机甲技，是军中格斗术——揽月。 “小妹妹，表演已经结束了。”狂徒摇晃而来，语气中透着不怀好意，“还是说，你想和哥哥再玩玩？无论白天晚上，哥哥随时都愿奉陪……” 苏韵寒脸色一沉。 撕拉！ 狂徒后退一步，脸颊上火星炸裂，似乎挨了一记。 “刚才怎么回事？”驾驶舱中，夏崇山脸色微变，他竟完全没看清，自己是在何时挨的招！ “花拳绣腿？”武曲手掌回旋，摆弄着一柄黑色短矛，“怎么？你连花拳绣腿都躲不开？” 苏韵寒愤怒了！ 第九十八章 狂徒 “装神弄鬼！刚才只是一时大意，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夏崇山自觉丢了面子，嘴里骂骂咧咧，操控着机甲，直行冲杀。 沓！沓！沓！ 狂徒沉声咆哮，如巨熊奔掠，动作大开大阖，右掌猛然成拳，拳锋如锤，风雷响彻，一拳砸向武曲。 “一时大意？”苏韵寒冷笑，瞳中寒芒一闪。 嗡！ 狂徒大步奔行，尚未靠近，一道锐利矛锋迎面袭来，其势暴虐，快逾电光！ “这是什么玩意？”夏崇山一惊，眼瞳收缩。 咔擦！ 狂徒反应迅捷，猛地歪头沉肩，却依旧被矛锋刮中，肩上亮起一溜电火花，留下深深伤痕。 “长矛？哪来的？”它怒喝一声，伸出右掌去抓，掌中却是一空，什么都没抓到。 “刚才不是一时大意么？怎么又中招了？”一声冷笑传来。 狂徒抬头望去，就见武曲依旧立于原地，手里把玩着一柄幽黑短矛，其五指跳跃，短矛在指间回旋，如同起舞。 “这……什么鬼？”夏崇山神情悚然，低语道。 “崇山，小心点，那杆短矛能伸长！注意矛尖！” 旁观者清，一旁的闯将中，齐长城大声示警。 “矛尖？” 夏崇山尚在迟疑，武曲的五指合拢，掌中短矛猝然捏紧，矛尖正对狂徒，寒芒浮动。 嗡！ 霎时间，武曲的指缝中有道道碧蓝雷弧跳跃，雷弧延伸至矛身，短矛好似被无形巨手拉长，矛锋则如冷箭窜出，直指狂徒心口！ 其势凶狠，如风驰电掣，又快又猛！ “——嘶！”夏崇山的瞳中映出一道矛尖，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手速疯狂爆发，狂徒身形后仰，避开这一刺。 “——偃月！”武曲却并未收手，一声凌厉暴喝，长矛化作偃月大刀，裹卷深幽龙吟，劈开虚空，直直落下！ 这两招衔接紧密，竟是连续技！ “——回环！”狂徒一声暴喝，身体后倾，脚下如陀螺旋转，伴随着一连串火星擦过，勉强避开刀击。 它连退数步，拉开距离。 “哦？怎么回事？”武曲耸耸肩，并未追击，“仅仅花拳绣腿，就把你逼得这么狼狈了？” 夏崇山哑口无言，一脸阴沉。 而在观众席上，则是一张张目瞪口张的面孔。 “矛？忽长忽短？可刚可柔？” “而且，那矛锋射出，简直跟子弹无异，极难躲避！” “这也是军械库的武器？这武器厉害，真的厉害！” …… 官网的弹幕中，却是讨论炽烈。 “这位挑战者，难道是传说中的‘嘴炮王者’？”苗蕊心中不忿，毫不客气道，“嘴上恨不能天下无敌，一交手却手软脚软……” 张枫虽不会言语攻击，却也不留情面：“大家注意没，刚才的交手，武曲脚下未动，仅凭双手就将狂徒逼退。” 两人一挑弄，观众们也同仇敌忾，纷纷大喝倒彩。 “刚刚才夸下海口，这么快就蔫了？” “怎么，斗不过花拳绣腿了？” “刚刚是靠偷袭，帅不过三秒……” …… 夏崇山脸色铁青，却并不在意观众的喝倒彩，死盯着武曲，呼吸沉重。 武曲屹立如山，举手投足间悠然自得，右掌五指拨弄，短矛回旋不休。 而每当短矛速度放缓，夏崇山则心中一紧。 这杆短矛很毒辣！ 其矛身的伸缩快若流星，矛锋坚硬锐利，伸缩间冲势狂猛，力量雄浑，不逊炮弹！ “虽然还不完美，但就目前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擂台下，赵潜也在观察，暗暗评估。 短矛名为“如意”，其名字婉约，但杀伤效果霸道，伸缩迅猛有力，借着那锋锐矛尖，可轻而易举地贯穿机甲！ 这得益于龙鳞钨钢的另一种特性。 龙鳞钨钢此物，除了是电流型记忆金属，还有一个特性，就是经过的电流越大，其金属分子越活跃，形态转换也会更快，爆发出的力量更大！ “如意”的长短矛形态，正是大电流的数种形态之一。 不过，其所需电流巨大，对引擎的负担也是不小，无法连续使用。 除此之外，如意还有一个缺陷，是其极限长度仅有十二米。 一方面，是大衍械手的工艺能力还有待提升，另一方面是龙鳞钨钢若是再细，强度就会急剧下降。 “就这么点鬼门道？”狂徒一声怒吼，如猛虎扑掠，大步拉近两者距离，“想赢我？你还嫩了点！” 它欺身向前。 夏崇山的目的很明确，——近身搏杀！ 在距离靠近的情况下，连短矛都施展不开，长矛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撕裂！” 武曲不慌不忙，掌中如意似水散开，消失于手掌后，又在手背孔窍中弹出，形成两道嶙峋腕刀！ 撕拉！ 撕拉！ 撕拉！ 武曲右臂挥舞，连续劈砍，和狂徒碰撞出无数火花，忽而右掌抬起，掌心孔窍直对着狂徒。 “不好！”夏崇山一惊。 嗡！ 孔窍中射出的，赫然又是那道凌厉矛锋，冲势凶狠！ “——鬼步！” 危急关头，夏崇山手速爆发，狂徒左窜右跳，连续数次跳跃，鬼步缥缈，避开了攻击。 “这种手段未免太诡异了点，防不胜防……” 他心中暗惊，也知道夜长梦多，狂徒趁势靠近，发动凌厉攻势。 “还不死？——鹫击！”狂徒大吼着，右掌成爪，横撕而过，在半空生出恐怖暴鸣，气动山河。 “——罴爪！”武曲不慌不忙，右爪浮现无数尖刺，犹如熊罴利爪，毫不客气地与之搏杀，寸土必争。 铿！铿！铿！铿！ 金石交击之声回荡，久久不绝。 狂徒毕竟是军中好手，很快在肉搏中占据上风，右爪牵拉，在武曲的胸口处撕开一道巨大口子。 “小姑娘，再见了！”夏崇山神情得意。 “对，是该说再见了……”苏韵寒则一脸淡然。 “崇山，小心！小心脚下！” 正在此时，闯将中传来一声提醒，语气急促。 “脚下？” 哐当！哐当！ 这时，武曲猛地后退一步，金属撞击之声回荡开来。 忽然间，狂徒重心大乱，脚下踉跄，向后直直栽倒。 “怎么回事？”夏崇山移转视线，就见狂徒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绕了一圈金属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端，正在武曲的脚上！ “不好！”夏崇山心中大叫不妙，抬头仰望时，则看到居高临下的武曲。 “再见！”武曲淡然道。 “锁链？哪来的？什么时候？”夏崇山满腹疑窦，忍不住问道。 “忘了我的称号么？军械库！”武曲一字一顿，掌中短矛向下，“——如意！杀！” “不可！”闯将怒喝一声，动作如奔马，飞奔而来。 吼！ 而就在此时，一头机械兽封豨咆哮而出，遍身钢鬃和獠刺，拦在两者之间，令其无法再靠近。 “封豨？在这？怎么会？”闯将动作一僵，已然慢了一拍。 它并不认识弑神的投影。 嗡！ 武曲手握向下，矛锋猝然伸长，直接刺穿狂徒头颅，深深钉入擂台！ 轰！ 狂徒身体颤抖，头颅猛然爆炸！ “扯平了！”武曲拔起矛锋，在掌中舞出一个枪花，语气平静道。 狂徒也被碎颅，算是以牙还牙，报了材卒的一箭之仇。 这时，封豨的幻象散去，弑神傲立当场，淡淡道：“上了血战擂台，全凭自身能耐，生死自负！你连续两次出言提醒，这次更亲自出手，是想坏了规矩么？” 闯将自知没有道理，不由陷入沉默。 观众席上也是一片安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有些发蒙，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陷阱，提前计划好的！”张枫眼神灼热，沉声道，“军械库以一式如意对敌，就是为了勾引敌人靠近，它自己则在脚边埋下陷阱……因为，军械库虽可演化军械无数，但‘铁流’毕竟有限，陷阱不能设得太远。” 他不认识龙鳞钨钢，以“铁流”称呼，倒也贴切。 很快，在擂台的上方，录像开始回放。 果然如张枫所料，武曲早早就布下陷阱，脚下锁链散开，静等着对方入瓮！ “也是如意的杀伤力太强，牵扯了狂徒的注意，才会没留意就在脚下的陷阱。”苗蕊补充道。 “军械库技击和手段繁多，堪称出神入化，再配合上出奇谋略和缜密心思……”张枫感慨不已，“在狂徒踏上血战擂台的一刻，剧本恐怕就已经写好了。” 等两位解说员解释完毕，观众们这才如梦方醒，心情激荡。 紧接着，是雷鸣般的巨大掌声！ 他们不知道用何言语来表达心情，干脆以拍的红肿的手掌来表示！ 直播间的弹幕中，更是无数“跪了”的表情，顶礼膜拜。 一块屏幕的后方，乔九脸色发黑，差点要砸碎屏幕！ 罗一帆噤若寒蝉，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触霉头。 乔九脸色阴沉：这哪里是搅局？如今血战擂台的收视率一路攀升，简直是在送温暖！ “齐长城，你真有把握？”他抓着对讲机，沉声问道。 “当然！”齐长城的声音传来。 “给我灭了这个女人！”乔九大声下令，语气凶狠。 第九十九章 钢铁领域 “军械库么？啧啧，这称号当之无愧！”闯将翘起大拇指，嘴上不吝赞美，又道，“我也想看看阁下的能耐，还敢一战么？” 齐长城学聪明了，不再一味冷嘲热讽，要出言鄙薄，至少先等打赢再说。否则，口吐豪言却被击败，就是如今夏崇山的下场。 “有什么不敢的？放马过来！”武曲凛然而立，勾了勾手掌。 “不需要休息？”闯将问道。 “手正热呢！休息多了手就冷了。”武曲的十指极速跳跃，急不可耐道，“——来吧！” “好——” 一个“好”字猝然拉长，闯将六足奔踏，势如野牛狂奔，袭杀而来！ 它踏步如雷，动作快逾疾风，却又揉入变化，所行并非直线，而是忽曲忽直，伴随着残影重重，亦真亦幻。 “竟是——鬼步？”苗蕊惊呼一声，忍不住道，“这是个高手！” “高手？不止如此……”张枫摇摇头，“闯将是半虫型机甲，下半形如蚂蚁，有六条纤长蚁足，速度更快，操控也尤为复杂……以机甲闯将施展鬼步，这种水平已远远逾越普通的骁果机师！这名驾驶员，十有八九是冒刃级的驾驶员！” “什么？岂不是以大欺小？”苗蕊神情紧张，忍不住道。 “军械库危险了……”张枫叹息一声。 “鬼步？” “冒刃级驾驶员？” …… 两畔观众席上，观众们纷纷震撼，倒抽凉气。 他们虽眼力不足，看不出太多端倪，但也能瞧出那重重残影的诡谲莫测！何况，别的不说，仅仅“冒刃”二字，就让每个人都心生敬畏。 冒刃级机师？ 在血战战场上，那绝对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冒刃级？”苏韵寒表情凝重，唇角却微微上扬，瞳中有一团烈焰熊熊燃烧。 沓！沓！沓！沓！ 风声猎猎，残影浮动，闯将左窜右行，身形飘忽不定，宛若鬼魅夜行！ “——鬼突！” 闯将一声暴喝，六足重重踏地，身体屈伸如满弦之弓，直扑而上！其动作太快，身后一叠残影生生灭灭，化为一道平直轨迹，螺旋长矛直刺突杀，竟在虚空中生出层层波纹！ “好可怕！” 观众席中，连串惊呼响起。 “——如意！”武曲却凛然不惧，掌中短矛遥指，矛锋宛若一条掠食的毒蛇，迅如闪电，直刺闯将面门。 “太慢了点……” 闯将长笑一声，其身影被矛锋贯穿，却溃散开来，消失无踪。 矛锋所击，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 “——挑击！”闯将蓦然现身，动作迅猛，一矛斜挑，指向武曲。 “——斩龙！”武曲未失方寸，横刀一挡。 咚！ 闯将凶狠出矛，其矛锋势大力沉，落点却甚为精巧，武曲虽横刀抵挡，却被直接挑飞！ “不好！”苏韵寒心中一沉，她清楚，接下来必是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 “——千剐！” 果然，闯将得势不饶人，掌中长矛回旋，矛锋舞弄出无数凛冽寒芒，宛若一张凶兽巨口，向武曲吞噬而去。 “——蔷薇！” 武曲一声暴喝，面前一朵钢铁蔷薇绽放开来，层层叠叠的花瓣上火星四溅，却稳稳挡下闯将的连续攻击。 “哼！——兽击！”闯将长矛直刺，矛击犹巨兽冲撞，将武曲击飞出去。 武曲踉跄落地，手掌回旋，一柄兽脊长矛浮现，其动作严密，可攻可守，让闯将打消了追击的念头。 “厉害啊，真厉害！”张枫连连惊呼，叹为观止道，“面对冒刃级的高手，武曲竟能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观众们眼神恍惚，沉浸在一场视听的饕餮盛宴中，只有惊呼的份了。 “有点本事……”驾驶舱中，齐长城脸色阴沉，露出一丝头痛。 论操作技术，他自认远在对手之上。 但是，武曲招式诡奇，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居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两者间的差距，让闯将一时拿它不下。 苏韵寒也很头痛，眼神一动，暗暗道：“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咚！ 武曲忽然盘膝坐下，双臂垂放，端坐如佛陀，一动不动。它的身下，黑色铁流弥散开来，在地上铺开化为一道黑色圆形。 “怎么，放弃抵抗了？”闯将狐疑，冷声问道。 其余人也都一头雾水。 “——钢铁领域！”武曲抬起一条手掌，淡然道，“请出招！” “钢铁领域？又在装模作样了……” 闯将嘴上不屑，却也不敢大意，它被武曲那诡谲百变的招数搅得风声鹤唳，因此分外小心。 沓！ “——杀！”闯将六条蚁足重踏地面，整条脊梁一曲一张，如同出膛炮弹，裹卷着震天撼地的磅礴声势，一矛刺出！ 又是一记鬼突！ 武曲盘坐原地，好似入定，依旧一动不动。 “军械库，小心！” “赶紧躲开！” “完了，这下完了！” …… 观众席上，众人关心则乱，惊声呼喊四起。 咔！ 眼看矛锋就要刺上武曲，闯将却动作一停，脚下连踏，以更快速度弹开。 “嗯？刚才……怎么回事？” 众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互相询问。 “哼！”闯将暴哼一声，如跳蚤般连续数次弹跳，接着欺身前冲，转换方向，再次向武曲刺去！ 咔！ 同样的剧本再次上演！ 闯将尚未刺中武曲，就再次弹跳退开，举手投足间竟透出忌惮，动作十分戒备。 “发生了什么？” “闯将为什么要逃？” “赶紧的，快看录像回放！” ……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待头顶的录像亮起，慢速回放，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小了，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 录像中，闯将靠近的一刹，武曲纹丝不动，身下的黑色大圆却是波纹激荡，如同被惊醒的猛兽，一道尖刺猝然冒出，直指闯将！ 闯将掌中握矛，距离刺穿对方仅有一步之遥，但尖刺却来势更快，若它继续向前，必会被先一步刺穿！ 连续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黑色大圆似乎有生命，如同捕蝇草，能对敌人第一时间进行反击！ “太强了！”苗蕊语气颤抖，感觉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这个黑色大圆，简直像拥有灵魂，比机械兽还要敏锐！” 嗖！ 话音未落，一杆长矛飞来！ 原来，是闯将近身不成，竟将掌中长矛投掷而出，化作一道闪电！ “小心！”苗蕊发出惊叫。 那个“心”自尚未说完，武曲依旧一动不动，身下黑色大圆却波澜激荡，一堵幽黑铁墙浮起，挡下这记攻击！ 铛！ 长矛被弹开，闯将接住矛身，后退几步，冷哼了一声。 显然，它也觉得无比棘手！ “怪不得叫钢铁领域……”张枫吐出一口浊气，感慨说道，“这道黑色大圆，就是军械库的自身领域！在其领域之中，它攻防一体，防御滴水不漏，攻击狠辣无情，如同堡垒，坚不可摧！” “真帅啊……” 又是一阵赞叹声此起彼伏。 “真该死！”齐长城面露恼火。 他自然知道，这几场交锋下来，军械库不止没有人气下滑，反倒是节节攀升！自己不像是来搅局，反倒像是来捧场的！ 不能再等了！ 齐长城心焦，失去了冷静。 “——鬼步！”闯将扬声暴喝，六足连踏，伴随着残影和风声，在武曲周围绕圈，犹如一道金属旋风。 它已经看出，眼下对方专心操控那古怪铁流，机甲反倒动弹不得了。 只要绕到其背后，在机甲的视线死角中发动攻击，对方无从反击，必败无疑！ 嗡！ 闯将身形闪烁，猝然现身于武曲身后，六足奔行，手持长矛，直刺其后背。 果然，黑圆荡漾，一道棘刺浮起，却是摇摇晃晃，根本抓不住方向。 “给我死！”齐长城心中大喜，口中咆哮道，“旁门左道终归只是小道，只能装装样子，你必败无疑！” 闯将动作凌厉，一矛刺下！ 而就在此时，那道棘刺却不再摇晃，猝然加速，直刺而出！那道棘刺势头凶狠，竟是准准地把握住了闯将的位置，目标直指其机甲引擎！ “这是个陷阱？”齐长城猛然恍悟，却仍旧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他想操控机甲闪避，却已经晚了。 刺啦！ 闯将的引擎被刺穿，动力立刻丧失，其长矛刺杀的势头偏移，仅仅刺穿了武曲的胳膊。 武曲伤，闯将亡! 胜者，——武曲！ 台下，赵潜淡淡一笑，泰然说道：“死角？太小看武曲了，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要知道，在武曲的身上，除了军械库外，还有另一套赵潜亲自打造的装备——预兆之瞳。 死角？不存在的！ 预兆之瞳不止能眼观八方，更有多种视觉显示，连残影都无法迷惑它。 如今的武曲，其预兆之瞳全方位视觉，可谓全知；军械库变化不定，可谓全能！ 这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手段百变，又有诡计多端？”张枫感慨不已，“这架军械库真是神了！” 全场起立，再一次的，掌声雷动，久久不歇！ 第一百章 逐电 机甲手工坊。 “——滑步！” 弑神沉声闷喝，脚下飘忽灵动，双脚近似溜冰，机体忽进忽退，倏而在前，忽而在后！ 呼！ 弑神来回穿行，风声尖啸不绝，动作精巧自然，在小范围内极速闪掠，宛若凌波微步，变幻无常。 渐渐地，它的动作趋于流畅，进退自如。 “再试试这个……开！” 弑神一声怒吼，双腿微屈，脚下有重重电弧回旋折转，自脚底蔓延至双腿，双腿电光闪耀，声势暴虐！ 猝然间，机甲再次加速！ 弑神连声狂吼，双脚大步奔走，竟是落脚狂暴，步步生雷！ 它的每一步落下，脚掌下都有无数道狂暴雷弧四散，接着身体直冲而出，如同雷光电闪，快得肉眼都难以捕捉！ 嗡！ 弑神双脚奔腾，机体快逾闪电，双腿后方跟着一串激荡电弧，酷似游戏中的技能——“闪烁”！ 一个字，快！ 风啸雷鸣中，弑神来回闪烁，脚下拖出一串长长烟尘，久久不退。 半晌后，机甲停下，陷入久久安静，一动不动。 “大衍，这一式‘滑步’，感觉怎么样？”赵潜揉搓手指，唇角浮起一抹自得。 “啊？”大衍械手故作惊讶，轻哼一声道，“这是滑步？我还以为是裹脚老太太散步呢……” 得，它的毒舌功底一点没落下。 “这还不满意？”赵潜早已习惯，撇撇嘴道，“大衍，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点……” “要求高？是你要求太低！”大衍械手语气不善，“不说别人，就跟赵卷帘比，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卷帘？”赵潜一脸苦笑。 那位可是青龙小队的成员，他怎么跟人家比？ “哼！别得意忘形，也就是‘逐电’替你遮了丑。”大衍械手不屑道，“凭你的操作，也敢称之为滑步？” 它的性子一点没变，嘴上半点不留情面。 赵潜摇摇头，他早已习惯，也懒得争辩。 “骁果五星了……”他低声道。 经历血战砥砺后，弑神再次进阶，如今已是骁果五星！ 不止如此，它更获得了新的机甲特长。 机甲特长——逐电，可由机甲脚底喷出离子乱流，形成反冲之力，增加冲势，令速度暴涨！ 这一机甲特长属性强大，且极具实用性，赵潜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自然心情愉悦。 何况，骁果五星已经来临，冒刃还会远么？ 他暗暗期待。 这几日，赵潜也尝试着钻研这一机甲特性，研究其机理。 不过，就和典狱的“牢狱”一样，其原理高深，即使大衍械手也难以剖析。 这些谜团，只能等大衍械手成长，留在以后再细细研究了。 轰！ 赵潜思索间，一架机甲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地面，溅起大片土石。 “累死了！” 一声娇叱传来，却是苏韵寒的声音。 “回来了？”赵潜微笑，半调侃地说道，“怎么，女武神一身是胆，也会累么？” 苏韵寒虽一直没有露面，但眼下风头已是一时无二，网友们发起投票，给她封了个如雷贯耳的称号——“女武神”。 本来，以苏韵寒的谋略百出，应当更适合“女军师”，或者“女参谋”。但网友们却不买账，嫌其不够霸气，纷纷投票“女武神”，令之胜出。 而“女武神”的封号，也令被称作“幻魔”的赵潜郁闷不已。 同样是机师，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赵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驾驶舱打开，苏韵寒走了出来，笑着道，“罗一帆那家伙要倒大霉了！” “罗一帆？怎么了？”赵潜闻言一怔，他都差点忘了这个小丑。 “阮弘要告他，律师团都请好了。”苏韵寒一脸兴致勃勃，“足足二十多条罪状，什么‘扰乱血战秩序’、‘出售公司机密’……就算告不倒他，这家伙名声臭了，还怎么当经纪人？” “哦？他背后那位呢？没站出来保他？”赵潜好奇道。 “保他？”苏韵寒撇撇嘴，“如今‘恶战联盟’成了哑炮，那位投资巨大，已是血本无归，都快恨死他了，哪还会保他？” “这样啊……”赵潜点头，恍然大悟。 “怎么样？出气了吧？”苏韵寒微笑道。 “出气？算是吧……”赵潜处之泰然，淡淡道。 对他而言，这罗一帆只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必在心上。 不过，这家伙处处和自己作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自食恶果了。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苏韵寒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潜问道。 “最近看的武曲的资料面板，突然多了一个机甲特长！”苏韵寒一脸狐疑，“而且，其自检程序显示，武曲不再是骁果四星，而是骁果五星。这是怎么回事？是程序故障么？” “多了一个机甲特长？”赵潜眼睛一亮，立刻问道，“新的机甲专长叫什么名字？” “机甲特长——窥破！”苏韵寒思索着，轻声道，“这个特长似乎由预兆之瞳衍生而出，拥有动态捕捉和资料解析的能力，可窥探敌人的弱点，进行弱点锁定。” “什么？窥破？”赵潜眼神一动，面露震惊。 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赵潜本以为，机甲专长都来自机甲本体，而眼下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再联想起戢鳞进阶时的场景，他隐有所感。 或许，在外部装置载入泥人机甲后，会渐渐融入机甲，与之合为一体。正因如此，预兆之瞳已是武曲的一部分，才会随之成长，生出这个新的机甲专长。 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了，还有令一种可能，这只是适逢其会。 但赵潜不相信会这么巧。 “啧啧，深不可测啊……”他低声感叹。 “怎么了？”苏韵寒一脸好奇。 “韵寒，你的武曲是一种特殊机甲，通常称之为‘异型机甲’。”赵潜想了想，徐徐解释道，“它并非简单的机甲，而是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可成长进阶。” “生命？”苏韵寒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潜也能理解。 他自己第一次听说时，同样是目瞪口呆。 “你是说，这架武曲……”苏韵寒忽然回神，急忙问道，“可成长为冒刃机甲？” “不止是冒刃，它还可继续成长，成长为陷阵、虎贲、羽林，乃至于霸王！”赵潜笑了笑，缓缓说道。 “霸王？”苏韵寒呆了呆，拉长了声音，惊喜说道，“我就说么，本小姐的眼力怎么会差？我既然看上这架武曲，它肯定并非凡类……” 赵潜苦笑，又一次被这位大小姐的脑回路所折服。 “韵寒，这架武曲先留在我这一阵，让我做些检查，收集技术参数。”他想起什么，又问道，“哦，你还参赛么？” 自进阶为骁果五星后，赵潜就再未参赛，即使阮弘开出高价，他也不为所动。 他并不缺钱。 而据大衍械手所说，有挑战才能有所成长，血战属于低级经验区，骁果五星后就用处不大了。他的时间本来就紧张，自然不会浪费在无用功之上。 “我？不打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苏韵寒摇了摇头，“对手太弱，有点腻味了……” “哦？咱们俩都退出，阮弘不得哭死？”赵潜笑道。 这时，苏韵寒的手机忽然响了。 “杨队，什么事？”她接过手机，说了没几句，音调拔高，“嗯？有新案子？” 听到“案子”二字，苏韵寒眼睛发光，立刻说道：“杨队，我马上到！” “韵寒，还没吃饭呢，要不然先吃饭。”赵潜赶忙道。 “没事，我路上随便吃点！”苏韵寒摇摇头，面露歉意，在赵潜的脸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赵潜，对不起了……”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赵潜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苏韵寒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子，听到有案子时的那份劲头，实在是任何人都比不的。 当然，赵潜在改装机甲时的劲头，在别人眼中何尝不是疯狂？ 他摇摇头，开始思考一个哲学问题：是出去吃呢，还是点外卖？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 赵潜接过一看，居然是熟人——姜宛凝！ “宛凝，怎么，最近有空了？”赵潜接了手机，满脸微笑道，“是不是有买卖？” “怎么，没买卖就不能找你？”姜宛凝俏皮一笑，故作不满，“找你吃饭不行么？” “吃饭？当然可以，我正好还没吃饭。”赵潜笑道，“什么地方？” “先等等，这次还真有买卖，”姜宛凝换了语气，肃然说道，“这笔买卖不是我做，而是我们青龙小队做，是一笔真正的大买卖！” “大买卖？”赵潜一愣，好奇问道，“什么大买卖？神神秘秘的？” 姜宛凝压低了声音，低声道：“赵潜，听说过首山铜么？” “首山铜？”赵潜双眼放光，沉声说道，“宛凝，你在哪？我立刻去找你！” 他惊喜过望：居然是首山铜！ 第一百零一章 咆号装甲 “居然是首山铜？啧啧，运气不赖……” 坐在出租车中，赵潜犹自兴奋未平，面露期待。 首山铜并非铜，而是一种珍稀罕见的陨铁合金，来自天外陨石。 其属性独特，硬逾龙鳞，轻逾凤羽，可耐万度高温，而且对电流绝缘。 如此特性，不管用于战刀盾牌，亦或是枪身炮管，其效果都堪称完美，强大无匹！ 由于首山铜极为稀有，不可能奢侈到完全用首山铜打造装备，一般仅是在普通合金中添加一点。而且，甚至都不需太多，仅仅百分之一，就能大幅强化其属性。 白露酒店，十号包厢。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赵潜推门而入，嘴上告罪，视线偷偷流转，不动声色地扫过一圈。 包厢中坐了四个人，两个认识，还有两个则是完全陌生。 认识的两人，分别是姜宛凝和赵卷帘。 而不认识的两人，其腰杆笔直，眼神凌厉，都是气度不凡。 一个是年轻人，神情冰冷，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另一个则是中年人，双瞳深邃，坐姿自然，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味道。 “赵潜，等你半天了！我来介绍一下，赵卷帘你已经认识了，”姜宛凝笑着起身，指了指那中年人，“这位是耿御边，我们青龙小队的队长。” 她轻笑一声，又指了指那年轻人：“白鹤，别看他寡言少语，其实是咱们青龙小队第一好手，远战近攻都是一把好手。” “诸位好！”赵潜点头致意，打个招呼。 耿御边也微笑回礼，白鹤看来不善言辞，仅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潜的屁股还没坐稳，耿御边发话了。 “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他也是直性子，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请说。”赵潜道。 实话实说，他最喜欢这样的顾客。 “事情是这样的，”耿御边徐徐道来，“四象小队属帝国菁英，拥有部分自主权，可深入凶兽地盘狩猎，所获都归小队所有……” “也就是常说的——‘打秋风’。”姜宛凝插嘴，补充了一句。 耿御边哭笑不得，摇摇头又道：“近来，我们的无人机探测到了一块特殊的金属矿石，根据光谱分析来看，十有八九是首山铜。” “首山铜？有多大？”赵潜忍不住问道。 “球形，直径六米。”耿御边随手比划，言简意赅道。 “六米？这么大？”赵潜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首山铜是天外陨铁，能落到地面的都是凤毛麟角，而如此大的陨铁，更是价值连城，可遇而不可求。 “那……有什么困难？”赵潜心情激动，也不再废话。 “陨铁的位置很糟糕，正好位于一个豪彘群落中……”耿御边苦笑。 “豪彘群落？”赵潜表情一动，脑中浮现无数资料。 机械兽——豪彘，形似箭猪，体型巨大，后背生有无数獠刺，遇上危险时可如箭矢般射出獠刺，其獠刺迅疾猛烈，杀伤力巨大，不逊穿甲弹！ 而更令人头痛的，是豪彘属于群居动物，一个豪彘群落被激怒时，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万箭穿心”！箭雨落下时，别说骁果机甲了，就算羽林乃至霸王机甲，也会头痛不已。 “这倒有点麻烦……”他面露沉吟。 “怎么样？有办法么？”赵卷帘忽然开口，“你的无相武装仅能蒙蔽人类，想混过豪彘群落的眼睛可不容易……何况，扛起那么大一块矿石，瞎子都能看出有问题！赵潜，如果你不行，我们再另想办法。” “赵卷帘，你总得给他点时间！”姜宛凝面露不满。 她当然明白，赵卷帘曾在风暴淑女下丢了面子，心里不痛快，有些排斥和赵潜合作。 “有！”赵潜点点头。 “有？” 别说赵卷帘了，众人纷纷变色，连一直面若冰霜的白鹤也面露异样，看了赵潜一眼。 “真有？”耿御边忍不住确认道。 “当然，我可没有夸大其词的习惯。”赵潜笑了笑，一根手指伸出，抵在桌子的边沿上，“请看着我的手指……” “手指？” 众人一头雾水，但也依言而行，望向赵潜的手指。 “看什么？”姜宛凝好奇道。 “看着就行。”赵潜却不再多说。 半晌后，赵卷帘皱起眉头，忍不住道：“赵潜，别装神弄鬼了，你在耍我们么？你的手指根本一动没动！” “一动没动？真的么？”赵潜却笑了，“诸位，看看我的手指和桌子边沿的距离，真的没动么？” “嗯？”耿御边观察细致，眼神一闪，“你的手指向右移动了三厘米左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移动的？” “耿队长果然厉害，慧眼如炬！”赵潜闻言笑了，翘起大拇指道，“至于什么时候……其实，我一直在移动。” “一直在移动？”耿御边狐疑，“我怎么没看到？” 赵潜点点头：“这也是感觉盲区的一种，当匀速运动慢到一定程度时，在人类的眼中，会对这种运动视而不见。” “感觉盲区？” 房中四人瞪大眼睛，他们也算见多识广，此刻却都听得满脸惊奇。 “而机械兽的眼睛，同样也是如此……”赵潜款款而谈，“我可以改装一架机甲，在对其表面伪装后，令之以平稳的慢速进入豪彘群落，再带着首山铜出来。在此过程中，不会惊动任何一头豪彘。这，也是一种隐身！” “隐身？”众人满脸惊愕。 赵潜笑了笑，又道：“这架机甲做的事情很简单，可由电脑操控，无需人力，成本也不高。不过，缺陷则是旷日持久，大概需要三个月上下。” 等他说完，房中陷入安静。 四人哑然，人人都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妖怪么？”赵卷帘瞪大眼睛，心中暗道，“正常人的脑袋，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不求快，而求慢？” 耿御边呆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三个月？抱歉，实在太久了……” “太久？”赵潜一愣。 “我们青龙小队不缺钱，对钱也兴趣不大……”耿御边摇头道，“之所以取首山铜，是为了强化机甲战力，为三个月后的一场大比蓄力。若取首山铜就花三个月，它无法派上用场，那就失去意义了。” “还有，盯上首山铜的可不止我们。”姜宛凝补充道，“白虎、朱雀、玄武等小队都眼巴巴地盯着呢！耗时太久，变数太多，被别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 “原来这样。”赵潜了然点头，又道，“不过，其他的法子，可能都会存在一定风险……” “风险？这世上哪有毫无风险的事情？”耿御边摆摆手，泰然道，“只要在能接受的范围内，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让我再想想。”赵潜再次沉吟。 而这一次，则没人催促他了。 他的方案虽没被采用，但已经赢得了每一个人的尊重。 “还有一个法子比较快，——装甲。”半晌后，赵潜眼神闪烁，沉声道。 “装甲？”耿御边闻言，却是面露失望，“行不通的……” “这种法子，玄武小队早就考虑过了。”姜宛凝苦笑一声，低声道，“玄武小队都是铁壁机甲，想以装甲硬抗，但经计算机的推演，成功率连一cd没有。装甲太薄，起不到防御效果，若装甲太厚，则会影响速度，被豪彘围杀，射成筛子。” “那是你们的装甲，”赵潜唇角微翘，“我制作装甲有点特殊，既轻便，防御又强……” “嗯？还有这种东西？”耿御边愣住了。 “先说说，我能分多少？”赵潜嘿嘿一笑。 “若真能成功，分你三分之一！”耿御边很大气，沉声道。 “三分之一？够豪气！”赵潜双目一亮，伸手说道，“成交！半个月后来机甲手工坊，包你们满意……” “半个月？这么快？”耿御边一愣。 …… 半个月后，机甲手工坊。 轰！ 四架机甲落下，落于供机甲停歇的驻甲台，四个人自机甲中一一走出。 “都跟着我，这里我最熟了！”姜宛凝招了招手，才走几步，面露茫然，“嗯？这里是机甲手工坊？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四面八方美轮美奂，都是水晶般剔透的巨大玻璃，四人行走于架空廊道，宛若置身于一只巨大水母的体内，抬头可见天空，低头可见大地。 “诸位，请随箭头而行！” 一道机械声音响起。 紧接着，脚下的透明玻璃中，竟浮现一个个箭头，一直指向遥远的地方。 “这玻璃……居然还是液晶屏？”耿御边看出一点端倪，面露讶异。 很快，四个人随箭头一路前行，来到一个巨大房间中。 “欢迎！”赵潜正等着他们，摊开双手，面露微笑。 在他的身后，叠放着无数黑色铁块，形状如同砖块，数目庞大，堆垒如山，。 “这个是什么？”姜宛凝狐疑，眼神闪烁，盯着那一块块褐色砖块，“这个就是……装甲？” “真聪明，猜对了！”赵潜淡淡一笑，徐徐道，“——咆号装甲。” 第一百零二章 上山 “咆号装甲？”众人听得新奇，满脸不解。 “这么薄，能作为装甲么？”赵卷帘也不客气，大步上前，捡起一块“装甲”，随手把玩起来。 才刚入手，他脸色一变，低声道：“嗯？不止是薄，这也太轻了！” “轻？” 其余人纷纷上前，各自捡起一块块装甲，放在手中掂量，也是脸色微变。 这黑色铁块般的装甲，竟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看着体积不小，入手却很轻，显然密度不大。而且，除了其底部是某种坚硬合金，装甲的其余部位也并不坚硬。 更为奇特的是，在掂量的过程中，众人都感觉铁块中有液体流动，像是某种油脂。 “液压抗震？”耿御边低声猜测，旋即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不，想靠液压抗震抵消豪彘的凶狠刺箭，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他眯起眼睛，沉吟不已。 “赵潜，这东西真能抵挡豪彘的刺箭？”赵卷帘神情怀疑，随手抛起装甲，“你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糊弄？我哪有这闲工夫？”赵潜眼疾手快，接住落下的装甲，“别乱动，会爆炸的！” “会爆炸？”众人同时后退，表情却愈发不解。 “算了，口说无凭。”赵潜笑了笑，指着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那边有测试点，供你们检验成果……放心，我敢打包票，保管你们满意。” “测试点？” 四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那里矗立着一架锄禾，其遍身装备着咆号装甲，犹如一名轻甲武士，正有一杆猎兽弩对准了它。 猎兽弩是用来猎杀巨兽的弩炮，可射出重型弩箭，用来射杀机械兽。 就杀伤力而言，其箭矢完全不逊于豪彘的刺箭。 “诸位，请自便……”赵潜不再多说，转身走向驻甲台，“我需要仔细检查你们的机甲，用以确定咆号装甲的落点分布。” 他转身离去，留下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算了，胡乱猜测没有意义，直接测试吧！”半晌后，耿御边摆摆手，低声道。 “是！” …… 驻甲台。 四架机甲并肩而立，犹如四尊蛮荒巨人，高大威猛，气象森严。 但在赵潜的眼中，四架机甲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韵味，或飘逸，或冷酷，或暴虐，或庄严。 从左至右，依次是春秋，弦歌，赤胆，以及凤尾蝶。 赵潜视线移转，扫过凤尾蝶后，落在赤胆之上。 “赤胆，泥人，骁果五星，属中型机甲；机甲特长——铁血：机甲负伤时，机体会流出液态金属，修复机甲创伤，伤势自愈。” 赵潜摩挲下巴，暗暗剖析。 接着，他又看向另一架机甲。 弦歌，白鹤的座驾，骁果五星，轻型机甲，且又是一架泥人机甲！ 赵潜仔细查探，眼神中幽芒闪烁，无数资料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 “嗯？机甲专长——流光编织？” 他眼神一动。 这个机甲专长，似乎尤为强大！ 流光编织：机甲的五根手指可射出高频粒子流，形成五根能量丝线，可刚可柔，变化如意，却异常锋锐，可分金断玉！ 不止如此，随着弦歌机甲的成长，粒子流也会愈发强劲，连镭射匕首也能斩断！ 倒是耿御边的春秋，仅是一架普通机甲。 甚至，这架春秋不能说普通，而是平庸，毫无长处。它没有任何机甲特长，仅是一架寻常的中型机甲，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瞧不出任何特点。 “不过，没有特点，何尝不是一种优势？”赵潜沉吟，心中暗道，“能驾驭这种机甲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仔细检查着，渐渐眉梢上挑，满脸欣喜。 赤胆、弦歌、凤尾蝶，这三架机甲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三座宝库！甚至，机甲春秋中的战斗记录，对他也是用处巨大。 眼下虽不能解析，但大衍械手收集机甲资料，可更新和完善数据库，自我学习，加速成长。 “开干！”赵潜笑了。 与此同时，那边四人的测试也到达了尾声。 嘭！ 一声恍若巨兽咆号的巨响回荡，滚滚黑烟冲霄而起，锄禾隐没于浓烟中，其机体忽隐忽现，身上却并无明显伤痕。 四人一脸惊喜。 “居然是这种方式？”赵卷帘苦笑一声，“服了，真服了！” “这个小子，还真是个天才！”耿御边惊喜，拊掌大笑。 “队长，这话你刚才就说了……”姜宛凝在旁吐槽。 “哦？说过了？”耿御边笑着道，“那我换一句，真是个天才，这小子！” “……”姜宛凝一脸无语。 …… 黑风山。 山巅。 狂风呼啸，三道身影或坐或立，在风中身形岿然不动，稳若磐石。 三人中，短发女子起身，拿起军用望远镜遥遥观望，低声道：“豪彘是夜行巨兽，昼伏夜出，现在临近午时，应当是它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青龙小队要动身了。” “红梅，距离这么远，望远镜能看出什么？还是看我的‘海东青’吧！”男子操控着手柄，按下一个蓝色按钮。 嗡！ 须臾间，幽光浮荡，一道立体投影于空中凝成，竟是春秋、弦歌等机甲的身影，色彩清晰，纤毫毕现。 “海东青是新一代的无人机，有自动变焦摄像头，视野清晰，还自带投影效果，”男子神情得意，笑着道，“你看看，比望远镜清晰多了。” 女子却并不领情，依旧以望远镜瞭望：“无人机？算了，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说，他们真能行？”一名粗犷大汉皱眉，瓮声瓮气道，“我们三支小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电脑推演了数十遍，但成功率仍没超过百分之十五！青龙小队又如何？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 这三人来头不小，是四象小队的另外三名头领。 女子名为辛红梅，是朱雀小队的队长；鼓捣无人机的是陶郝，白虎小队的队长；而那名壮汉名叫雷坚，则是玄武小队的头头。 “或许，他们真有机会……”辛红梅若有所思。 “怎么，你听到了什么风声？”雷坚一愣，不由问道。 “嗯！听说，他们请了一位高人。”辛红梅顿了顿，沉声道，“一名机甲改装的高手。” “高人？机甲改装？”雷坚却不以为意，“所谓高人，不和砖家一样，都是包装出来糊弄无知大众的么？” “这位不同。”辛红梅摇了摇头，“雷坚，你知道我队里的薛雅韶吧？” “嗯！”雷坚点点头，“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心性不错，枪法上佳，也吃得了苦，很有潜质。” “现在可不是有潜质了……”辛红梅笑了笑，说道，“就在前不久，有人改装她的戢鳞，加载了一套名为‘捕食者系统’的装备。现在，只要在丛林里，戢鳞能和我五五开。” “什么？” 不止雷坚，陶郝也是一脸诧异。 陶郝面露回忆，忽然说道：“那人，是不是叫赵潜？” “你也听说过？”辛红梅愣住了。 “嗯，记得前几个月的霜沉军区的军区演武么？”陶郝解释道，“我一个以前的弟兄想夺冠军，却败给了一架擎天。” “擎天？”辛红梅不由好奇，“擎天是铁壁机甲，擅团战而不擅个人赛，你这弟兄怎么会败？” “据我兄弟所言，那架擎天装备了‘夸父之心’，是一套强大的动能系统，其战力脱胎换骨，甚至一锤锤杀寒鸮！”陶郝沉声道，“而制作那套装备的人，名字就叫做赵潜。” “同一个人。”辛红梅肯定道。 “这家伙，真有这么厉害？”雷坚也有些发愣。 “厉不厉害，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辛红梅说着，忽然猛一转头，“蹲了那么久，腿麻了没有？还是出来看看吧……” “队长，这都被你发现了？” 一道妩媚女声响起，却是薛雅韶。 紧接着，又有许多人陆续走出，都是各小队的成员，满脸赧然。 “训练时怨声载道，看热闹却这么积极？”雷坚横了自己的队员一眼，神色严厉，面有不满。 “算了，来都来了。”辛红梅打了个圆场，笑着道，“那就来看看，这帮家伙如何夺宝！” …… 山下，五架机甲矗立，除了春秋、弦歌等四架机甲，弑神也在此处。 当然了，赵潜实力不够，行动中并不需要他，只是作为外围接应。 之所以带上他，只是因为赵潜懂得咆号装甲的特性，可以及时给出指令，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准备好了么？”春秋沉声发问。 “是！” “是！” “是！” 弦歌、赤胆、凤尾蝶纷纷应答。 “那就开始吧！” 春秋一马当先，领着四架机甲一路奔行，向山上疾奔而去！ 嗖！嗖！嗖！嗖！ 四架机甲大步奔走，其动作轻灵快捷，如乘云而奔，足不践土，竟没有半点声响传出！其步步落地，即使敏锐如机械兽，也听不出半点端倪。 机甲技——云步！ “开始了……”赵潜抬头仰望，看着那四道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也浮起一丝紧张。 第一百零三章 反应装甲 山巅。 正午。 嶙峋怪石中，一头头豪彘陷入酣睡，身体蜷缩一团，尖锐獠刺朝外，形如一个个巨大海胆，刺尖反射着凛冽寒光。 阳光下，四架机甲漫步而来，一架紧跟着一架，形成一条笔直直线。 机甲们脚下轻柔，穿行于豪彘群落之中，竟是无声无息，没有惊醒任何一头豪彘，宛若四道无形幻影。 机甲技——云步，行走宛若流云卷舒，落足恰似云诡波谲，寂静无声，杳无痕迹。 这种技法，甚至比滑步的难度更大，如同凌虚御空，脚不点地。 “啧啧，不愧为青龙小队……”陶郝赞许道，“这一手‘云步’，就算在我白虎小队中，能施展的也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一旦移动首山铜，就会立刻惊动兽群。”雷坚摩挲下巴，怀疑地问道，“就这薄薄一层甲装，真能奏效？” “看着吧……”辛红梅道。 …… “云步么？挺厉害的……” 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眼瞳闪烁，视网膜中投落无数讯息。 他在四架机甲上装了摄像头，四人能看到什么，赵潜就能看到什么。 借助大衍械手的推演能力，仅凭着四架机甲的视角变幻，赵潜就能获得其操纵方式，关节流转、双脚落点、行走节奏等，皆了然于心。 通过分析，他也颇有所得。 即便同一种机甲技，因机甲和驾驶员的区别，也会有独一无二的风格。 譬如凤尾蝶，其双脚落地，身后蝶翼回转，能更加抵消落地之力，如同蜻蜓点水，轻柔而行。 又譬如春秋，其落脚谨慎，步幅大小，行步节奏皆完全一致，如同掐着秒表，分毫不差。 “好好学学吧！”大衍械手道，“这云步，绝对是杀人放火，盗窃偷袭的必备技能，用途相当广泛。” “知道。”赵潜点头，默记于心。 片刻后，四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我的天，真大！简直是旷世奇观……”赵潜眼神一凝，低声感慨。 耿御边果然没骗他，甚至还谦虚了。 巨石呈球形，色泽赤红，外壳坑坑洼洼如月球表面，直径足足六米有余！ “首山铜！”大衍械手流光浮动，光谱分析后，语气狂热，“不，不止是首山铜！居然是……啧啧，运气太好了！” “都让开些，由我来动手……” 嗡！ 弦歌双手徐徐拉开，双掌之间无数粒子流闪耀浮动，形成一道道交叉的能量线条，宛若层叠蛛网，绵密而坚韧，层层缭绕巨石。 哗！ 粒子流层层裹卷，弦歌动作轻柔，将首山铜扛在身后，做了个“万事俱备”的手势。 “——重头戏开始了！”雷坚神情专注，低声道。 “呼……”赵潜眼神凝重，不自觉地握紧手掌。 弦歌一步迈出，如今背负重物，它已不可能维持“云步”，只是普通的一步。 咔！ 一声轻微声响回荡开来。 而这点细微声响，却如同一道炸雷，瞬间惊醒整个兽群！ 蓬！蓬！蓬！蓬！ 随着声音回荡，由近到远，一头头蜷成海胆的豪彘轮番散开，如同一朵朵死亡之花渐次绽放，按部就班，齐整有序！ 由内而外，一波波的豪彘依次翻滚起身，动作迅疾，同时望向声音的方向。若从高空俯瞰，甚至看出声波涟漪散开的轨迹，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嘶——”赵潜眼神惊骇，感觉浑身发凉，“这就是兽群？真可怕！” 唰！ 无数双赤红眼瞳齐齐望来。 青龙小队的四人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走！”春秋咆哮着，大步前冲。 四架机甲快步急行，春秋在前开路，弦歌排第二，赤胆和凤尾蝶则稍稍放慢速度，负责断后。 嚎~~ 豪彘纷纷怒吼，后脊上獠刺竖起，犹如一杆杆猎鲸叉，向着四架机甲狂射而出。 ——刺箭！ 嗖！嗖！嗖！嗖！ 伴随着恐怖尖啸，刺箭纷纷洒落，如同狂风急雨，声势暴虐无匹！ “——鬼步！”春秋大声令喝。 嗡！ 他一声令下，四道身影如同裂散开来，分出叠影千重，似虚似实，捉摸不定。 沓！沓！沓！ 杂沓脚步声中，无数道机甲残影交错，熙熙攘攘，生灭不定，真身无迹可寻！ 箭雨落！ 四架机甲似随风摇曳，动作轻盈飘逸，时而燕跃鹄踊，时而龙伸蠖屈，避闪着滂沱大雨般的獠刺，犹如一尾尾漏网之鱼。 “我去，厉害，真厉害！”赵潜眼神闪烁，一阵心惊肉跳。 他暗暗道，大衍械手曾说自己的鬼步和裹脚老太太走路没有分别，眼下看来，还真是如此！ 不过，鬼步纵然强大，面对如此箭雨，也不可能做到完全躲避。 叮叮当当！ 不出意外，最先中招的是弦歌。 它扛着一块首山铜，动作更加迟缓，自然难以躲避，率先中招。 弦歌倒是机敏，以首山铜为盾，抗下不少攻击。 但此时，已有数枚獠刺当头落下！ “危险！”观战众人关心则乱，神情大变。 唰！ 凤尾蝶斜里杀出，蝶翼回旋舒展，如同一张巨大盾牌，横挡在弦歌之上，拦下这一击。 轰！ 巨响炸裂，浓烟跌宕，凤尾蝶淹没在滚滚黑烟中。 众人一呆。 “就这个？也太差了点……”雷坚摇摇头，语气不屑道，“你们是不是让江湖术士给骗了？” “不对啊，”辛红梅眯起眼睛，低声道，“豪彘的獠刺是贯穿伤害，除非击中引擎、能量枢纽等核心部件，否则不会引发爆炸的。” “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几声惊呼响起。 滚滚黑烟中，凤尾蝶闪掠而出，其双翼鼓荡舒展，竟是毫发无损！ “怎么回事？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陶郝很纳闷，低声说道。 雷坚却表情一震，失声道：“是……反应装甲！” “反应装甲？”众人一怔。 “反应装甲，是一种已淘汰的老式装甲。”雷坚徐徐道，“简而言之，就是炸弹装甲！” “炸弹装甲？”众人依旧狐疑。 “所谓战争，实际上是矛和盾的较量。”雷坚解释道，“为对抗铁壁机甲，聚能穿甲弹应运而生。而为了反制聚能穿甲弹，反应装甲也随之诞生。” “怎么回事？话别说半截……”陶郝道。 “对抗聚能穿甲弹，其一是增加装甲厚度，但这会令机甲重量剧增，缺陷巨大。”雷坚徐徐道，“还有一种超轻型装甲，由惰性炸药块组成，一旦被击中，惰性炸药就会向外爆炸，可有效地降低贯穿杀伤。这种装甲，就被称作反应装甲。” “照这么说，反应装甲轻便且实用，为什么会被淘汰？”陶郝问道。 “很简单，——成本！”雷坚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一旦被击中，机甲身上其他部位的炸药也会被余波所引爆，这就是所谓的‘殉爆’。反应装甲仅能抵御一次攻击，成本却不低，就性价比而言，并不值得……你现在看看它们，嗯？” 他转头望去，神情一僵，说不出话来。 凤尾蝶的身上，除了中招的那一块，其余地方的装甲竟完好无缺，没有半点爆炸迹象！ “怎么回事？”雷坚声音惊愕，满脸不解道，“居然没有殉爆？” 他满腹疑窦，神情讶异。 这意味着，这每一块装甲，都能抵御一次攻击！ “这玩意，绝对是革命性的产品！”雷坚沉声道。 轰！轰！轰！轰！ 四架机甲在箭雨中穿行，身上不时有装甲被击中，发出巨兽咆号般的闷响，又有滚股浓烟呼啸，淹没其身形。 但是，它们却无一受伤！ “这装甲，恐怕还不止如此……”辛红梅放下高倍望远镜，低声道，“其装甲爆炸时，会生出噪音巨响和滚滚浓烟，干扰敌人的视觉和听觉！你们看，较之刚才，豪彘群落的刺箭失准了不少。” “还真是如此……” 其余人仔细观察，神色愈发惊疑。 山涧中噪音千回百转，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扰乱豪彘感官，刺箭大大失准！ “这个叫赵潜的家伙，究竟哪里冒出来的？简直是——”雷坚正要说什么，脸色一变，“彘王！这，怎么会？” 豪彘群落中，大地翻滚，土石飞溅，一道巨大身影破土而出！ 这头黑色巨兽，其形近似豪彘，却大了数倍有余，每一根獠刺都如同一杆机甲战矛，闪烁着猩红光芒，叫人胆战心惊。 “不可能！”陶郝神情大变，低声道，“无人机都查探过数次了，从没查探出有彘王的生命迹象！” “十有八九是一头休眠的彘王，被这里的声音所吵醒！”辛红梅脸色大变，低声道，“这下可糟糕了……” 彘王醒来，双瞳移转，视线锁定在那扰它清梦的罪魁祸首上，发出一声暴虐咆哮。 嗡！ 一根獠刺射出！ 这一道刺箭破空，更快，更猛，声势狂烈，犹如天雷砸落！ “我来！” 赤胆暴喝一声，猛地一跃而起，合身撞向那道刺箭的侧面。 嘭！ 赤胆被弹开，脚下踉跄，在地上连踏几步，这才摇摇晃晃，稳住身形。 但那一根獠刺也偏离的方向，落在不远处，深深地扎入地底。 嚎！ 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抬头仰望，却有十余根獠刺当空而下！ “糟糕！” 众人齐齐色变。 第一百零四章 机装部 嗡！ 天空上，无数巨大獠刺尖啸着坠落，与空气剧烈摩擦，化为一颗颗滚烫的火流星，势如天穹崩塌，摧枯拉朽！ 械兽技——火雨！ 这是彘王所独有的技能，其凶威暴虐，杀意嶙峋，如同毁天灭地。 “危险！逃，快逃！” “这下糟糕了。” 山头上，惊呼声连连。 “人算不如天算呐……”陶郝脸色阴沉，低语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雷坚豁然起身，转身而行，准备进入自己的机甲——玄冥。 “不，已经来不及了。”辛红梅摇了摇头。 四象小队也算同气连枝，他们自然不会幸灾乐祸，都感觉心情阴郁，极为沉重。 “是时候了！”赵潜却眼神一凝，干脆利落地下令道，“诸位，——爆！” “知道。” 四架机甲齐声回应。 轰！轰！轰！轰！ 四架机甲转身奔逃，刹那间，其身后一块块咆号装甲同时爆裂，巨大声响汇聚，如同太古巨兽的凶恶咆号，惊天骇地！ 装甲纷纷炸裂，而机甲的背后，汹涌如潮汐的气浪喷涌，其形宛若一双巨龙之翼，形成移山倒海的狂暴冲击，将四架机甲推出！ 嗡！ 四架机甲速度暴涨！ 沓！沓！沓！ 四架机甲极速奔行，如同飞翔，往往向前数十米后，双脚才稍点地面，紧接着却又腾空而起，速度惊人。 轰！ 滂沱火雨喧嚣落下，将地面化作一片焦土，大片山岩崩塌碎裂，留下一个个巨大凹坑。 但是，四架机甲却毫发未损！ 它们如神行太保，身影快逾流光，早将火雨远远甩开，并没被扫中。 太快了！ 简直追风逐电！ “还有这种玩法？”雷坚惊呆了。 “借助炸药的推进力，犹如火箭的反推，将四架机甲直推而出。”陶郝一脸赞许，“就刚才那几步，这四架机甲的速度翻了一倍以上！” “那个叫赵潜的家伙，不止是个天才，更是个鬼才！”辛红梅由衷感叹。 “以炸弹为推进装置？亏他想得出！” “天才的创意……” 众人低语。 谈话间，四架机甲已逃出生天。 一旦脱离其群落的势力范围，豪彘也不再追赶，纷纷各归其位，蜷缩一团，重新入睡。 彘王也示威性地怒吼一声，再次沉入地底。 “到手了！” 弑神和四架机甲汇合，毫不停留，立刻离去。 驾驶舱中，五人心情大好，通讯频道中谈笑风生。 …… “雅韶，你既然认识这小子，应该早点介绍给我们的……”辛红梅神情惋惜，叹息道。 “抱歉，我忘记了。”薛雅韶吐了吐舌头，“的确，可惜了一块首山铜。” “我担心的并非是首山铜！”辛红梅摇摇头，“我担心的，是日后的四象大比！如果耿御边请赵潜出手，以首山铜为几人制作武器，那可就麻烦了……” “首山铜处理困难，且大比在即，时间所剩不多。”陶郝皱眉道，“从时间上看，已经来不及了吧！” “看过捕食者系统后，我个人觉得，这家伙干出什么事情我也不会意外。”辛红梅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陶郝狐疑。 两人交谈着，雷坚却拨通了军方内部的视频电话。 喀！ 电话接通。 视频中，出现一个满脸不耐烦的老者，他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似乎很久没睡过好觉，眼睛周围是深深的黑眼圈。 “大伯，有个东西需要你掌掌眼……”雷坚沉声道。 “没空！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么？不看，不看！”老者摆了摆手，直接挂断电话。 “还是老样子……”雷坚苦笑，也不废话，手指一划，一个视频传了过去。 不消片刻，电话再次接通。 “这是啥？谁做的？”视频中，老者眼睛瞪得滚圆，神情惊喜，“算了，你等着，我立刻过来！” …… 才刚刚夺宝成功，还没来得及“分赃”，赵潜就收到消息，有人相邀。 “赵潜，你去见见他，对你很有好处。”耿御边低声嘱咐，却没点破对方身份。 赵潜心中纳闷。 不过，能在青龙小队手中“虎口夺食”，这位显然不是普通人物。 一名军人的指引下，赵潜来到一间精致的宴客厅。 房中只有一个人，头发脏乱，衣着邋遢，是个消瘦老者。 “你好！”老者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帝国机装部的副部长，我叫雷破天。” “帝国机装部？”赵潜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帝国机装部，全名“华夏帝国机甲装备部”，负责着整个帝国军方的机甲装备，把控着军方命脉，是绝对的实权部门。 而机装部副部长，无需多想，又是一名军方巨擘。 赵潜肃然起敬，微微鞠躬道：“雷部长找我，请问有何贵干？” “你的装甲，是叫咆号装甲？”雷破天神情激动，一脸迫不及待，“你开个价吧，我们机装部愿意采购，大量采购！对了，你是流水线生产么？” “嗯？”赵潜一怔，心情却放松下来，好奇问道，“这咆号装甲……很有用么？” “废话！”雷破天大声道，“机械兽中，以尖刺攻击的巨兽种类繁多，而且大多都很难缠！我们机装部也曾研发过反应装甲，但殉爆问题却一直解决不了……对了，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解决的吗？” 他很好奇，旋即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连忙摆了摆手：“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这么几句话，却让赵潜对这老者观感大好。 “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赵潜面露微笑，“其一，咆号装甲中，填充着一种新型液体炸弹，名为‘嘶吼炸药’。‘嘶吼炸药’一旦触发，会溢散气爆和浓烟，形成巨大冲击，弹开身上攻击。” “嗯，我看出来了。”雷破天点点头。 “其次，咆号装甲的甲片上，其四方侧壁结构特殊，是整整六层声阻抗变化的复合材料。”赵潜徐徐解释，“每相邻两层材料的声阻抗之比大于二，冲击波会逐步衰减和消耗，使相邻的单元不会发生殉爆。” “什么？”雷破天呆住了，“六层？声阻抗？” 他技术精湛，只是稍稍思考，立刻反应过来。 这种横布方式，可将机甲表面的冲击均匀散开，造成的杀伤效果急遽减少！ “怪不得，爆炸后既没有殉爆，机甲也没有任何损伤……”雷破天连连点头，忽然问道，“赵潜，你多大？” “二十出头。”赵潜纳闷，还是老实答道。 “愿意加入机装部么？”雷破天眼神欣赏，直接许诺道，“我会将你作为核心技术员培养，只要你肯努力，坐上我的位置也不是难事。” “抱歉，”赵潜一愣，赶忙摇头，“我更习惯自由的生活。” “这样啊……”雷破天面露失望，又道，“那这样，你开个价，我要采购咆号装甲！” “不必！”赵潜一脸微笑，胸膛挺起，语气正气凛然，“咆号装甲的技术，我准备上交给国家。” 他的心中却暗暗吐槽：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串戏？ “上交？你是说——技术转让？”雷破天一愣，不由又问，“你准备要多少专利费？” “每生产一块装甲，我收一毛钱。”赵潜竖起一根手指，淡淡道。 “一毛钱？”雷破天愣住了。 他本以为，眼前这少年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会开出这样一个低廉的价格！ “少年人，我替帝国谢谢你！”雷破天点头，连声赞叹道，“帝国中，像你这样大公无私的人太少了……” 赵潜连叫不敢，心中却自有想法。 咆号装甲和他的其他作品不同，其技术壁垒不高，很容易被仿制。且不说自己没有精力建立流水线，一旦咆号装甲被仿制，自己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转让技术赚点小钱，还能结下一份香火情，何乐而不为？ “雷部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一下？”赵潜故作迟疑，陪笑着道。 “要求？你说？”雷破天道。 “我有间小店，名为机甲手工坊。”赵潜笑了笑，“我希望帝国机装部能给我颁一份奖状，上面写着‘帝国机装部特邀合作对象’，然后盖个章就行。” “嗯？”雷破天稍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狐假虎威？你这小子……” 赵潜知道有戏，嘿嘿一笑：“是各取所需。” 眼下，他也算背景深厚，和不少大族家主、军方大佬都有所交集，但因为种种原因，却无法外露。 总不能在机甲手工坊中摆一张项狂歌露出满口白牙的照片，写上“项家家主用过都说好”吧？ 而若有这样一张奖状，足以震慑很多心怀不轨的家伙。 买卖成交！ 签合同，按手印，一气呵成！ 赵潜志得意满。 “赶紧去取首山铜！”大衍械手语气焦急，“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整个首山铜！” “整个？”赵潜一怔，皱了皱眉，“这可有些麻烦。” 他面露沉吟，思绪却被一阵骚乱所打断。 赵潜一眼看去，就看到耿御边和一个男子争执着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弱点？ 赵潜徐徐走近，就见耿御边面如寒霜，和一人争执着什么，语气激烈。 “一口价，三分之二。”耿御边沉声道。 “全部。”另一人毫不客气。 “蔡诚，你别太过分！”耿御边咬牙切齿，冷哼一声道，“龙牙组才肯制作一件武器，就要整块首山铜？你当我是冤大头？这么大一块首山铜，足以武装一个机甲连了！” “哟哟哟，这话怎么说的，太让人心寒了。”蔡诚摊开手掌，阴阳怪气地喊冤，“首山铜的确珍贵，但处理工序也困难重重……你难道以为，将首山铜扔在地上，它就能自己化作武器了？” “蔡诚，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太不要脸。”耿御边目光愤怒。 “我也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太不识相。”蔡诚反唇相讥。 两人冷眼对峙。 蔡诚不住冷笑，耿御边的态度却在一点点软化，眼中透出迟疑。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血洗青龙’？”蔡诚立刻察觉对方的变化，趁热打铁道。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耿御边暗暗憋屈，心中叹息一声，就要同意。 “你可以走了，”这时，赵潜走了过来，淡淡道，“耿队长，这活我接了。” “走？你算什么东西？敢要我走？”蔡诚眼睛眯起，破口大骂。 “他是我朋友，”耿御边神情一亮，旋即走上前来，“还有，你的确可以滚了。” “耿御边，你可想清楚了……”蔡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阴恻恻道，“咱们龙牙也是得吃饭的，若在这里捞不到好处，有可能去其他地方捞！我可听说，白虎小队近来有个不错的新人。” 耿御边却不为所动，冷然道：“随便你！” “好，好，好。”蔡诚闻言一滞，连说三个“好”字，挥舞拳头道，“那你就等着血洗青龙吧！” “再不走，我就动手了。”耿御边可不是爱废话的人。 “你别后悔！”蔡诚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家伙是什么人？跟你有过节？”赵潜转头，纳闷地问道。 “四象小队也专门的机装小组，分别为龙牙、虎爪、凤羽、玄甲，用于提供机甲装备。”耿御边神情疲惫，解释道，“这家伙是龙牙的组长，和我有过节。” “你怎么会和他有过节？”赵潜愈发疑惑，“怎么结的梁子？” “这小子曾看上我们龙组的一名女组员，追求无果后，就威逼利诱，在她的机甲装备中做手脚，令之时常失灵，用来逼迫对方就范。”耿御边神情轻蔑，语气冰冷，“甚至有一次，她的推进装置失效，差点葬身于机械兽群！” 赵潜静静听着，也心生鄙薄。 “当时，我们青龙小队全员出动，将他狠揍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了小半年。”耿御边冷笑，又道，“这件事情被捅出去后，青龙小队全员记大过一次，而这家伙本来要升部长助理的，自然也被搅黄，得了个留职查看。” “这都不开除？还能留职查看？”赵潜一怔。 耿御边摇摇头，苦笑一声：“他做的很隐蔽，上面也有人要保他……不得不承认，不看人品，只论技术的话，蔡诚的确是一流的。而且，经此一事后，他所提供的装备，也再没出过岔子。” “那这又是……”赵潜问道。 “除了公事外，青龙小队也会不时地去野外‘打秋风’，再和龙牙交易，以强化自身武装。”耿御边叹息一声，“而一旦在这个时候，蔡诚就会出来割肉，下手极狠！不过，我没料到，这一次他抓住了时机，居然变本加厉！” “时机？是‘血洗青龙’？”赵潜疑惑，感觉捕捉到了什么。 “嗯，的确。”耿御边点点头，“还有两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四象大比……此比试规则苛刻，对青龙小队极为不利。” “苛刻？为什么？”赵潜纳闷，不由再问。 “四象小队各有专长，白虎为刺杀，朱雀为狙击，玄武为铁壁，而青龙既为四象之首，得是全方位人才，需要滴水不漏，没有短板。”耿御边缓缓道，“也正是这个缘故，这四象大比，一直是其余小队的‘查漏补缺’。” “查漏补缺？”赵潜皱眉。 “四象大比的规则简单，由青龙小队出三架机甲，让其余小队各自挑战，且还能指定挑战地点……”耿御边徐徐道，“青龙小队则只能被动应战。” “按这个规则，劣势太大了！”赵潜不由摇头。 “正是如此！”耿御边沉声道，“历年的四象大比，青龙小队屡战屡败，而且每次都败得难看，才会有人将之戏称为‘血洗青龙’。你该知道，这样一个称号，对青龙小队是莫大侮辱！” 赵潜明白过来，面露沉吟：“所以，你才会求助于首山铜？” “嗯。”耿御边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来帮你。”赵潜眉头一挑，面露微笑。 “你？”耿御边眼神一亮，面有喜色，“你准备改装几架机甲？” “不是三架么？”赵潜闻言一怔，好奇道。 “三架？时间太紧了。”耿御边不由摇头，“只剩两个月了，而且测试新装备也需要时间……赵潜，贪多嚼不烂的。” 在他看来，龙牙足有百人，且各种重型设施齐全，却仅能完成一件装备。而赵潜才孤身一人，一开口就是三架，这未免好高骛远。 “放心，我不打无把握之仗。”赵潜凛然道。 “真能行？”耿御边诧异。 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也要整块首山铜。”赵潜抬起一根手指，半开玩笑道，“我的出场费也是很高的……” “没问题！”耿御边自然不会拒绝 按照最初协定，赵潜就该分走三分之一，而眼下，用剩余三分之二武装三架机甲，可比龙牙的条件实惠不知多少了。 “不过，我要先考考你。”耿御边想了想，又道。 “考？” “先去腾龙阁！” …… 腾龙阁。 训练场中，一架深红机甲来去如风！ 赤胆！ 赤胆漫步游走，轮番施展种种高深步法，忽而鬼步纵横，忽而云步蹁跹，忽而滑步进退，忽而跃步奔腾，脚下百变无常！ 嗡 它回旋百转，忽如鬼魅夜行，忽如漫步云端，忽而进退无定，忽而快步飞奔，完全捉摸不定。 堂皇、诡谲、飘逸、迅疾，在赤胆的身上，诸多风格随意切换，且操纵自如，且行云流水。 “子弹我都能躲过！”驾驶舱中，赵卷帘傲然道。 “这赵卷帘，不愧号称‘舞者’……”赵潜暗暗赞叹，“就这一双脚，已是价值千金。” “怎么样，看出它的弱点在哪了么？”耿御边问道。 这是他的考较。 “弱点很简单，——贴身。”赵潜一笑。 “嗯？”耿御边眼神一动，却故意道，“你弄错了吧……近身战斗，那可是赤胆的强项！” “是贴身，不是近身！”赵潜眼中精芒浮动，“赤胆强在步法，其他虽是上游，却并非顶尖……若一架刺杀机甲靠近，借着直线速度贴身猛攻，它的步法没有用武之地，就会进退失据。” “现在我才觉得，我选对了人。”耿御边感叹，连连点头，“好了，下一个。” ——弦歌。 弦歌动作轻灵，双掌徐徐舒展，十指指尖有粒子流射出，犹如一根根斑驳琴弦，寒芒潋滟。 在它的十指操控下，“琴弦”时而刚直，时而柔软，不断演化出各种形态，变幻莫测！ “——弦裂！” 弦歌一声暴喝，双掌间连起一排平行的流光之弦，色泽瑰丽，杀意凛然！ “——蛛网！” 它的双掌徐徐拉开，粒子流徐徐舒张，化为一张斑斓蛛网，浮耀闪烁，流光刺眼。 “——龙噬！” 弦歌身形回旋，粒子流形态流转，无数根光弦徐徐编织，竟凝出龙形之相，似择人欲噬，气象磅礴！ “它呢？”耿御边又问，“很强吧？” “很强？那是未来的事情！”赵潜答道。 “哦？”耿御边一怔，旋即目露异芒，“你说说。” “随着弦歌机体的进阶，它的粒子流会愈发坚韧锋利，连激光刃都无从抵御，可分金断玉，无坚不摧！”赵潜笑着道，“但如今，它的机甲太弱，生成的粒子流数目稀少，能量不足，锋利程度也十分有限！其‘光弦’不会断，却也很难杀伤其他机甲。” “下一个。”耿御边一脸惊色，呼吸颤抖。 最后一个出场的，却是凤尾蝶。 凤尾蝶翩然起舞，双翼忽蜷忽展，时而如玫瑰盛放，时而如海潮涛涛，千变万化，云诡波谲！ “它呢？”耿御边又道。 赵潜对凤尾蝶最为了解，笑着道：“凤尾蝶可刚可柔，招式百变，出招变化无常！不过，缺陷是缺乏强点，和弦歌有一样的毛病，杀伤力实在太弱。”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耿御边再次感叹，“你准备怎么改造？” “赤胆的改造，在双腿上；弦歌的改造，在胳膊上；至于凤尾蝶，则在一双翅膀上。”赵潜淡淡一笑，“放心，他们肯定脱胎换骨！” 第一百零六章 恶棍、屠夫、女妖 铛！铛！铛！铛！ 小室中，敲击声回荡不断。 白雾氤氲，依稀可见一道身影扛着大锤，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首山铜，发出清脆闷响。 “累死了……不愧是首山铜，还真是坚硬！” 许久后，那道身影伸了个拦腰，低声感叹。 正是赵潜。 在这小室中，那氤氲浮动的白雾却并非雾气，而是由液氮生出！事实上，小室中的温度，已然接近零下两百度！ 若非有大衍械手所化的隔温服，赵潜早就冻成了一座冰雕。 金属之王——首山铜，其坚逾龙鳞，轻逾凤羽，不惧高温，也不惧高压，处理起来相当困难。 它的唯一弱点是低温，在超低温的环境下，其硬度才会稍稍降低，能够勉强处理。 “休息够了么？继续！”大衍械手催促着。 “知道。”赵潜点头，双手扛起巨锤，继续敲击！ 叮叮当当！ 片刻后，数块黄豆大小的碎屑落下，在地上连续弹跳，发出清脆声响。 “愣着干嘛？赶紧的！”大衍械手道。 “别催，我知道。” 赵潜毫不迟疑，小心地捡起碎块，接着快步走出小室，来到另一个房间。 此房间中热浪袭人，屋子中央是一个巨大反应釜，有阵阵青烟冒出，嗡鸣作响。 啪！ 赵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侧面的一个小门，将首山铜的碎屑扔了进去。 他松了口气，正要回归低温小室，大衍械手却制止了他。 “行了，已经够了。”大衍械手道。 “才这么点？这还不足十分之一！不，不足二十分之一！”赵潜闻声一愣，有些迟疑道，“大衍，你这是不是太黑了点……首山铜可是有市无价的！” “黑，哪里黑了？”大衍械手不以为意，“龙鳞钨钢不也是有价无市？你看咱们出了多少？” 赵潜苦笑，又道：“在这新合金中，首山铜的比例太低，会不会影响其硬度？” “没问题的！”大衍械手道，“根据我的计算，两者熔炼而出的龙吟钢，强度已是普通合金战刀的两倍，能应对任何情况！” “这样最好。”赵潜点头，放下心来。 首山铜和龙鳞钨钢熔炼，可形成一种新的合金，名为龙吟钢。龙吟钢集两者之长，轻便且坚硬，还拥有形态转化的能力，论金属属性，绝对是最顶级的合金之一。 “还愣着干什么？时间紧迫，赶紧干活！”大衍械手下令道。 “知道。” …… 机甲改装，正式开始！ 而改装过程中，三位机师则负责旁观，了解其武器性能，用来节省熟悉新装备的时间。 赤胆。 “在机甲的腿上做文章？”赵卷帘摇摇头，叹息道，“赵潜，我必须得说，你的技术无可挑剔，但对机甲战斗的理解还不够……我觉得，你的方向错了！” “哦？错了？”赵潜也不生气，“你可以说说你的理解。” “依我看，你是想在赤胆的腿上安装推进系统。”赵卷帘说出自己的猜测，又道，“但赤胆是中型机甲，即使速度再快，也难与和轻型机甲争锋！” “错！”赵潜淡淡一笑，左右摇晃手指，“这并非推进系统。” “那……是武器系统？”赤胆一愣。 赵潜点点头。 “战刃？枪炮？这就更异想天开了……”赵卷帘连连摇头，“我的长处的确是双腿，但并非腿法，而是步法！在机甲搏杀中，操控机甲步法和掌中战刀已是我的极限，根本无法分神操控腿上战刃，更不用说需要瞄准的枪械！” 他看了赵潜一眼，又摇头道：“再说了，即使我真有余暇，也该强化双臂，而非在腿上做文章，变成了个四不像。” “枪炮？战刃？谁说是那些东西？”赵潜神秘一笑。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赵卷帘心生疑惑。 “放心，这新装备的操作十分简单，消耗操作极少，不会影响你的战斗水准。”赵潜抬起手掌，一道投影浮起。 “这是什么？”赵卷帘先是一惊，紧接着却认了出来，“等等，这玩意是……” 他忽然明白过来，面露惊喜。 “你小子是妖怪么？这个都能想到？”赵卷帘声音高亢，“还有，这真能神不知鬼不觉？若稍有破绽，就失去效果了。” “等完成了，你可试试效果……”赵潜微笑道，“这套武器系统阴险诡诈，我称之为——恶棍。” …… 弦歌。 “是双手武器？”白鹤问道。 赵潜点点头，又随口问道：“白鹤，你是鲁东德州人？” “嗯。”白鹤点点头。 “听说德州有三宝，扒鸡、驴肉、金丝小枣。”赵潜忍不住笑了，“我一直心向往之，我还从未吃过呢……” 白鹤闻言，本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浮现淡淡笑容。 赵潜摩挲下巴，心中暗道：“在我那个世界，可不止一个德州。而在另一个德州中，也个鼎鼎大名的玩意……” 他很快回过神来，又叮嘱道：“白鹤，说句实话，你的风格太过柔和，缺乏狠辣，杀性太轻，甚至有些软弱！因此，我为你量身打造了这套武器系统——屠夫。” “屠夫？”白鹤一愣，眼神闪烁。 “嗯！”赵潜点头，声音铿锵道，“简单、粗暴、辣手无情，是为——屠夫！” 他手掌一招，一道投影徐徐浮起。 “这个是……”白鹤望去，瞳中映出两道潋滟弧线，眼睛越瞪越圆。 …… 最后一架，——凤尾蝶。 凤尾蝶的这套武器装备，赵潜花费心神最多，当然也最为强大。 当然了，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对每一件作品，他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不过，个人的感情有亲疏，赵潜和姜宛凝关系最近，当然对凤尾蝶最为用心。 “宛凝，看看吧！”他笑了笑，激发投影，“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一看就明白。” 嗡！ 投影中，凤尾蝶翩然起舞，其双翼随风摆舞，蝶翼末端有寒芒浮耀，千变万化之中，散发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美感和杀机！ “这是……”姜宛凝眼睛直了，呼吸变得粗重，轻声感叹道，“这也太美了，简直和神话传说中的凤凰，美不胜收！” “凤凰？”赵潜微微以笑，却摇了摇头，“这套武器系统，其风格诡谲多变，却又凶暴狠辣，我称之为——女妖。” “女妖？”姜宛凝噘嘴，“听着有点渗人，不太正大光明……” “兵者凶器，名字自然越凶越好。”赵潜苦笑。 “三套武器系统中，女妖最强，但也最为复杂，操作难度最高！”他想了想，又叮嘱道，“宛凝，你又得苦练了。” “苦练？又不是没苦练过。”姜宛凝耸耸肩，一脸不在意。 …… 三套武器都完成后，赵潜去找耿御边。 “幸不辱命。”他满脸微笑，“恶棍、屠夫、女妖，三套武器系统尽数完成。” “三套？都完成了？这么快？才四十来天！”耿御边震惊，仍旧恍在梦中，赶忙抓起通讯器，下令说道，“你们三个，赶紧到龙腾阁测试武器，我也要亲自看看效果！” “是！” “是！” “是！” 通讯器中，传来三人的清脆应声。 …… 深夜。 清冷月光下，三人并肩而行，来到了龙腾阁。 月光倾洒，映出三张面孔，却是雷坚、辛红梅和陶郝。 “红梅，龙腾阁是青龙小队的训练场，咱们偷偷潜入，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雷坚皱眉道，“有窃取军事机密之嫌……” “什么军事机密？”辛红梅翻了个白眼，淡然道，“现在他们都撤了，我们就是来借训练场用用，难道有哪里不合规矩？” 雷坚苦笑，识趣地没有争辩。 “红梅，你在担心什么？”陶郝纳闷道。 “我怀疑，赵潜已经给青龙小队制作了装备……”辛红梅眼神一凛。 “哦？你怎么判断的？”陶郝神情好奇。 “你最近都没遇上耿御边？看他一眼就知道了！”辛红梅摇摇头，“这几头遇上他，那家伙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实话实说，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高兴过！” “就凭这个？”雷坚感觉荒谬。 “开灯！”辛红梅不再多说，“开了灯，自然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噼啪。 陶郝伸手，打开了龙腾阁的场馆灯。 “嘶——” 视线环顾，三人同时倒抽凉气，满脸惊愕，犹如一尊尊石雕！ 放眼望去，竟是满目疮痍，令人心悸。 地面上，是无数道深深圆孔，如同被机枪扫过，千疮百孔；倒地的陪练机甲上，其身上尽是光滑刀痕，还有巨兽撕抓的痕迹，更有数架被拦腰斩断；还有四面墙壁上，横布着一处处刀痕和枪孔，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看看那！”辛红梅抬头，指向一个方向。 另外两人抬眼望去，神情再变。 这个方向上，墙壁已被生生洞穿，留下不规则的大圆，仿佛是被重炮轰过，触目惊心。 三人神情凝重。 “看到了么？今年的四象大比，你以为还能血洗青龙？”许久后，辛红梅说道，“我敢确定，这会是一场苦战！” 第一百零七章 国士无双 斜风细雨。 落雨淅沥，巨型擂台的外侧，呈“口”字型的观战台却是人山人海，坐满了观战者。这些观战者，人人身强体壮，眉宇间英气勃勃，一看就是帝国军人。 坐在人群之中，赵潜睡眼惺忪，偷偷地补觉。 他可太久没睡过一场好觉了。 夜以继日的机甲改装后，为了前来观战，赵潜又需通过层层政审，苦不堪言。 即使耿御边打了招呼，政审依旧严格，连他的祖宗八代都被摸了个门清，更是连续问了无数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次次都疲劳轰炸。 等通过政审，他只感觉浑身都脱了层皮。 环顾一圈，赵潜心有所感。 “这样看来，这四象大比没那么简单……”他摩挲下巴，心中暗忖，“四象小队是帝国精英，也是最前沿的武装力量，透过它们的战斗，帝国其余部队能将之作为镜子，映照自身。” 这样看来，很多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为何要血洗青龙？ 很简单，青龙小队的强袭机甲是帝国主流，替他们“查漏补缺”，实质上也是给帝国机师们敲响警钟。 只是，这一过程对青龙小队而言，那就实在不太愉快了。 观战台呈“口”字形，东面的看台中部高高隆起，形成一处居高临下的望台，俯瞰擂台。 坐在望台上，个个都军衔惊人。 赵潜稍瞥一眼，已是愕然发现，姜宛凝的父亲姜卸甲，堂堂一名师长，竟也只能居于末座！ 在高坐的军官中，他还看到了两名熟人。 霜沉军区司令，韩朔。 他身为帝国司令，竟也未能坐在正中间，而是靠近中间的位置。 尉迟铁衣坐在他的身后，甚至没有专门座位，只是放了个小板凳，如同一名护卫。 “呼……” 赵潜不再多看，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 此时，耳畔却传来一道声音。 “请问是赵潜么？赵潜，韩司令有请。” 赵潜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名年轻军官正打量着他，表情虽恭敬，瞳中却是掩藏不住的疑惑。 张温心中惊诧。 这样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韩司令派自己下来相请？ “请指路。” 赵潜也明白对方的念头，暗暗苦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潜，坐这里。” 远远的，尉迟铁衣就笑着招手，他的身旁又放了个板凳。 “多谢。”赵潜不由受宠若惊，但也不敢和帝国战神并肩而坐，将板凳微微向后挪，以示尊重。 “小家伙，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视角更好？”韩朔转头，一脸微笑。 “视角是好，但椅子却烫屁股……”赵潜苦着脸道。 “你小子！”韩朔哑然失笑。 “这小家伙是谁？看着不像军人……”又有一人问道。 这也是一名老者，他身材魁梧，眼神锋利，顾盼间不怒自威，气势不凡。 赵潜一怔。 尉迟铁衣见他神情茫然，凑了过去，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北海军区总司令，长孙弈。” “长孙弈？”赵潜神情悚然，“那位‘北海巨妖’？” 他也猜出这里的人身份不凡，但真正听到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也是阵阵心惊肉跳。 “这小家伙可不是军人……”韩朔摇摇头，笑着答道，“他是一名技术人员，我很看好他。” “技术人员？” 其余人点头，面露了然。 他们都清楚，霜沉军区环境恶劣，技术人员极其匮乏，韩朔必是穷则思变，才会这般礼贤下士。 这时，又有人注意到，姜卸甲表情怪异，视线不时扫过赵潜。 “姜师长，你也认识他？”有人问道。 “这小家伙叫赵潜，替我女儿制作过机甲装备，名为‘风暴淑女’。”姜卸甲道，“实话实说，是个能人。” “哦？” 高台上，几位大佬闻言，都若有所思。 韩朔看重他不稀奇，但姜卸甲也另眼相待，那就不止是巧合了…… “赵潜，你来是取经的？”长孙弈心神一动，微笑问道。 “不全是。”赵潜摇了摇头，老实道，“我替青龙小队制作机甲装备，也想看看成效如何。” “哦？青龙小队有三架机甲，你是替哪一架制作的？”长孙弈又问。 “三架机甲都是我……”赵潜苦笑一声。 “什么？” 众人微微一怔。 “三架？”这时，坐在正中间的老者开口，沉声道，“青龙小队不是有龙牙么？怎么机甲装备却由你一手包办？这不太合规矩，不会泄露军事机密吧。” 老者容貌儒雅，甚至有几分鹤发童颜，但语气铿锵，目光锐利，一看就是性如烈火之人。 赵潜认识他。 霍驱驰元帅，帝国军神，号称“国士无双”，个人战力举世无双，运筹帷幄也一时无二，是帝国的顶梁柱之一。 老者视线望来，赵潜只觉心跳如鼓，压力如山。 “霍老，请放心，我愿替他担保。”韩朔却站出来，淡淡一笑。 姜卸甲也行礼，恭声道：“霍元帅，他已通过政审，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小家伙技术不凡，能给四象小队补充新鲜血液，或能刺激出更大活力。” 霍驱驰心生诧异。 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又瞥了赵潜一眼，淡淡道；“新鲜血液？既然有你二人做担保，我也拭目以待。” “呼……”赵潜松了口气。 …… 嗡！ 残影重重，一架赤红机甲腾跃而起，犹如踩着无形阶梯，一步步踏上擂台，散发着无尽的风流写意。 “空步？有点本事……” 高台上，众人齐齐点头，面露赞赏。 “赤胆，但求一战！”赤胆落于擂台，环顾一圈，行了个战礼。 “我来！” 如雷轰鸣中，一道苍蓝巨影腾空而起，重重落于擂台，溅起烟尘无数！ “哦？长川？”赵潜眼神一动，心中浮现无数资讯，“长川，重型机甲，装配着引擎——‘大河’，力量十足，可排山倒海。” “请选擂台……”赤胆抬起左掌，语气淡然道。 “不必选了，就在这吧！”长川摆了摆手，声音豪迈。 “大徐，你忘了东西！” 正在此时，下方一道声音传来，一张灰色巨盾腾空，长川一把接过，哈哈大笑。 “齐了！” “哦？这是……”赵潜仔细观察，瞳中掠过一丝异芒。 此盾青黑，尤为巨大，表面像是兽鳞，盾面的中部向前凸出，形成一道巨型撞角，犹如俯首的犀牛。 “这张盾牌是玄甲小组的最新产品，名为——犀盾。犀盾防御坚固，且表面能吸收能量，转化为巨大热量，注入盾面上的热能撞角，对敌方冲撞反击。犀盾兼具防御和杀伤，可谓攻防一体，相当好用。” 高台上，一名技术人员低声解释。 众人点头。 赵潜静静听着，也啧啧称奇。 “——犀奔！” 长川一声咆哮，双脚猝然发力，犀盾挡在面前，大步奔踏，势如狂奔犀兕！ 轰！ 它以犀盾开路，撞碎空气，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声势磅礴，摧枯拉朽！ “有点门道，但太慢了……”赤胆脚步轻灵，足尖连点地面，如同鬼魅，轻易避开长川的冲击。 但不多时，一声惊呼响起。 “嗯？” 众目睽睽下，长川猝然加速，速度暴涨一倍有余！ 嗡！ 长川的后背裂开四个圆形喷气孔，须臾间，有长长焰尾喷射而出，化作狂暴火流，气象骇然！ 借着反冲之势，长川冲势更猛，一路横冲直撞，力道雄浑磅礴，势如泰山崩塌！ “这是什么玩意？” 赤胆翻身躲避，却也没能完全避开，被盾侧擦中，一溜火星冒出。 喀喀！ 它脚下踉跄，就地一个翻滚，才勉强稳住身形，颇为狼狈。 “嗯？”霍驱驰皱眉，沉声道，“那推进引擎，不是龙牙的‘畅游’么？” “不是畅游，”技术人员过来，小心地解释道，“是新型号，名为‘遨游’……” “遨游？有趣啊，真有趣！”霍驱驰脸色阴沉，冷冷道，“堂堂龙牙，不给青龙小队制作装备，倒是替友军帮忙……” 他又不是傻子，青龙小队选择赵潜，而龙牙却替其他小组帮忙，这中的猫腻谁看不出来？ “算了，不看了。”霍驱驰猛地起身，竟是准备直接离开，“军队最重要的什么？团结！姜卸甲，你先把内部清理干净，再来举行四象大比！” “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哪能说停就停？”长孙弈赶忙阻止，“真要追究责任，也得四象大比落幕再说……” 其他人也纷纷规劝。 “还有意义么？自己人对付自己人！”霍驱驰冷声道，“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其余人默然。 霍驱驰说的没错，龙牙是对青龙小队最了解的人，也最清楚其长处和弱点。若青龙小队出手帮助其他人，那的确没有半点悬念。 “算了，霍老，坐下吧！”韩朔笑了笑，也劝道，“年年也都是血洗青龙，最多今年就难看点么……嗯？” 忽然，观众台上，有哗然之声响起。 却见长川冲撞之势一僵，浑身战栗不止，体表无数诡异流光浮动，竟是僵直当场！ “抱歉，还有——再见！”赤胆抓住机会，欺身向前，一刀横斩！ 嗡！ 头颅落下！ “什么？” 望台上，几名大佬全都愣住，呆若木鸡。 第一百零八章 不到五分钟？ “嗯？刚才……发生了什么？” 观众席上，众人久久未能回神，大眼瞪着小眼，满脸茫然。 在场近万人，竟没一人看清长川是如何中招的！ 长川，重型机甲，身负重装械铠“崖岸”，手持热能战盾“犀盾”，其防御壁垒森严，绝对是块硬得不能再硬的骨头！ 没人能够料到，还不足五分钟，长川就被一刀枭首！ 高处望台上，一干将帅们面面相觑，眼中浮现难掩的惊异。 能坐在这个位置的，无不眼光狠辣、经验老道之辈，却同样一头雾水，看不出半点端倪。 “怎么回事？”长孙弈表情纳闷。 “张温，录像回放！”霍驱驰眼睛眯起，忽然下令道。 “是！” 嗡！ 擂台的四面八方，无数探照灯般的液晶面板升起，投出一道道绚丽光柱，竟在擂台上空勾勒出一幅全息投影，纤毫毕现，一目了然。 画面播放。 长川冲撞途中，其动作蓦地一僵，浑身流光浮动，机体出现一刹僵直。 但是，依旧看不出是哪里中招。 “回放一遍。”霍驱驰道。 “是。” 画面回放。 “再回放。”霍驱驰又道。 “再来！” 如此再三，众人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脸上惊愕愈重。 三次回放后，他们竟一无所获！ “算了。”霍驱驰摇头放弃，深深看了赵潜一眼，“赵潜，能否替我们解惑？” “——注意脚下！”赵潜泰然自若，微笑道，“机甲防御再强，脚底也是不设防的。” “你是说……地雷？”霍驱驰一点就透，眉毛扬起，“回放！” 再次回放。 “等等，就在这里，慢放！”霍驱驰紧盯着屏幕，忽然连续下令，“以十分之一的速度慢放！还有，放大赤胆的后脚跟！” “是！”张温不解，还是依言行事。 除了望台上的极少数人，其余人也满脸疑惑。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不愧是帝国军神，就这份眼力，可称独步天下！”赵潜则暗暗心惊，钦佩不已。 “嗯？这是……” 这时，其余人也瞧出端倪，视线僵直，惊呼不断。 画面中，赤胆鬼步纵横，一脚落地的刹那，脚后跟竟射出一根黑色圆柱，犹如打桩机一般，深深钉入地面！ 这一过程，从头至尾不超过十分之一秒！ 太快了！ 更为诡异的是，在圆柱钉入地面后，其颜色变化，竟和地面融为一体，再无半点痕迹！ 紧接着，长川顶盾冲撞，一脚踏上，登时中招僵直。 “是地雷！” “用脚布雷？闻所未闻呐！而且，速度还这么快！” “还有，看看那地雷的落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 …… 众人惊诧不已。 “啧啧，真阴险！”韩朔眼睛一亮，嘿嘿笑道，“不过，我很喜欢。” 霍驱驰看似淡定，但同样震惊。 他望向赵潜，态度和善许多，竟以请求口吻说道：“赵潜，能否和林衡一起解说？林衡负责四象小队的机甲技术，而你则负责你的，可以么？” 林衡，就是刚才负责解说的技术员。 “没问题！”赵潜点头。 赵潜才刚接过话筒，林衡立刻发问。 他满肚子问号，早就按捺不住了。 “赵潜，这真是……地雷？”林衡问道。 “——恶棍地雷。”赵潜点头。 “恶棍？还真是棍状的……”林衡半调侃一句，又好奇问道，“虽是棍状，但在钉入地面后，也会留下不少痕迹的，怎么会一点行迹都看不出来？” “原因很简单，”赵潜一笑，“恶棍地雷的上部有个小型变色装置，可收集四周环境参数，与之完全一致。” “变色装置？原来如此……”林衡愈发惊异，继续发问，“还有，这地雷不会爆炸？而长川踩中后，又为何会出现机甲僵直？” “恶棍地雷并非火药地雷，而是磁脉冲地雷。”赵潜淡笑一声。 “磁脉冲地雷？” 不止林衡，众人脸色微变。 “恶棍地雷激发时，可生成瞬变电磁场，产生电磁干扰，令机甲信号紊乱，出现片刻僵直。”赵潜缓缓道。 “磁脉冲地雷……” 望台上，众人都面露赞许，点头不已。 稍稍想想就能明白，这磁脉冲地雷优势巨大！ 因为，绝大多数时间中，地雷是存放于机甲体内，一旦被人击中，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磁脉冲地雷更安全，且体积小，重量轻，对机甲行动毫无影响，却又效果不俗！ 赵潜微笑，半开玩笑道：“恶棍地雷轻便，且能通过机甲引擎充能，可无限回收，也是为了响应帝国的环保号召。” “环保号召？这小子……”众人忍俊不禁。 “小家伙，你很不错！”霍驱驰语气赞赏，眼神平和许多。 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两人对这小子如此看重了。 “这小家伙，真有点怪才！”众人感慨不已。 唯有一小撮人却是满脸郁闷，垂头丧气。 “这小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怎么这么阴险！”陶郝心中庆幸，也很想骂娘。 庆幸的是，幸亏有赵潜出言解释，否则再上去十架机甲，恐怕也都是被阴死的份，而且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骂娘则是因为，——然并卵！ 知道了又如何？ 赤胆的脚底布雷不足十分之一秒，再配合它的迷踪鬼步，根本无迹可寻，瞧不出半点破绽！ 难道，只要它落脚过的位置就得避开？时时都得提防脚下，那还打个屁！ “队长，让我来。”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哦？如果是你的话……”陶郝眼睛一亮。 …… “下一个！” 擂台上，赤胆傲然而立，动作沉稳，语气霸道。 “哼，怕你么？” 一架轻型机甲浮空而来，周身光带萦绕，犹如一名落下凡尘的仙女，散发着轻灵和优雅。 它竟脚不落地，悬空而来。 “妖魑？好久不见了……请选擂台！”赤胆抬手道。 “不必了，就这里吧！”妖魑手掌回旋，一双镭射匕首浮现，闪烁着刺目白芒。 “机甲妖魑，超轻型机甲，身上有反重力械装——‘霓裳’，可巡游半空，脚不落地。霓裳并非虎爪作品，而是异型武具。”林衡道，“不过，那一双镭射匕首‘白牙’却是虎爪作品，相较普通镭射匕首，其耗能更少，但锋利程度却犹有过之！” “异型武具？”赵潜眼神一动，目光落在那碧金光带上。 “——舞缀！” 厉喝声中，妖魑猛然出手！ 一曲霓裳舞！ 妖魑脚不点地，身外光带如星河萦绕，其动作飘逸柔媚，却杀意滔天！它的动作如同舞步，一双匕首在身外轮转，竟留下星河般的雪白线条，织出一道死亡之网。 从始至终，其机体没有落地，完全悬空！ “——开山！” 赤胆暴喝一声，它感觉躲闪艰难，干脆以拙破巧，一刀直直劈下。 “很聪明，但不够灵活！”妖魑浅笑一声，身形漫步回旋，如同一阵漂移不定的风，出现于赤胆的侧身。 这套武具——“霓裳”，似乎让它丧失了重量，动作轻灵飘柔，甚至能在半空中改变方向，随心所欲。 “——摘心！” 妖魑动作柔媚，依旧像舞蹈一般，但刀走狠辣，扎向赤胆的心口！ “——绞噬！” 赤胆战刀回卷，在面前舞出一道刀光漩涡，逼退妖魑后，脚下鬼步百变，残影重重，拉开距离。 “想跑么？可没那么容易……” 妖魑轻笑一声，犹如御风而行，脚不落地，快速地接近。 “谁说我要跑？”赤胆却笑了。 嗖！ 嗖！ 嗖！ 妖魑刚冲至赤胆的面前，却听得风声不断，一颗颗恶棍地雷腾空而起，向它扑来。 “怎么？”妖魑惊呼一声，语气震惊，“我根本没有落地！” “恶棍地雷并不是地雷，而是——防机甲跳雷！”赵潜淡淡一笑，“它并非是通过重量激发，而是电磁感应。机甲动能会令之感应，腾空跳起，吸附在机甲身上。” 同一时间，足有六道跳雷袭来！ “别小看我！”妖魑怒喝一声，一双匕首狂舞，无数道凛冽寒光闪烁，竟是准确地连劈数道跳雷，将其通通斩断。 这样的技术，令在场每个人都暗生敬意。 刺啦！ 却在此时，一道电磁脉冲闪烁，在妖魑身上游走。 咔！ 妖魑动作一僵，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陶郝愕然，失声大吼道，“这几颗地雷，不全都被斩断了么？” “抱歉，有一道只斩了一半……”赵潜微笑，徐徐解释道，“赤胆有机甲特长——血战，其体内有液态金属修复伤口……我也在这几颗地雷中，揉入了一些液态金属。若伤势不重，其液态金属会进行修补。” 所有人听着，都是阵阵目瞪口呆。 就在小小的一方地雷上，居然玩出了这么多花样？ 这还是人么？ “抱歉。”赤胆踏步向前，一记战刀横扫。 再次断头！ “该死的！”陶郝大声咆哮，骂娘不已。 其他人则一脸呆滞。 有人看了看时间，低声道：“又没到五分钟……” “嘶！”其余人倒吸凉气。 第一百零九章 磁暴矩阵 “下一个！”赤胆昂然而立，声音洪亮。 接连的两场大捷，令赵卷帘信心倍增，气势一路攀升！ “我来吧！” 一架灰色机甲上台，其机体纤长，线条凌厉，如同一头机械猛禽，似可搏击长空！ 这机甲形态特殊，尤其是其眼睛，并非双目，而是一道长条形的晶体棱柱，有淡淡红芒横流，周而复始。 “矛隼？”赵潜眼神闪烁，脑中浮现无数资料。 矛隼，狙击型轻型机甲，拥有机甲专长——隼目。 那道长条形的眼睛看似简单，却拥有全景视角、远程视距、黑暗视觉、图像捕捉等能力，是货真价实的“目如鹰隼”！ 此外，它扛着一柄黑色的狙击长枪，其形古怪，犹如老藤枯树，却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杀伐之气，邪气森森。 “狙击长枪——咫尺天涯，属于中远程长枪，射程远，威力大，杀性十足！除此之外，咫尺天涯可拆解，化为两柄近战短铳，射程变近，但威力分毫不减！咫尺天涯可近可远，更加灵活，相当强大。”林衡在旁解说。 “咫尺天涯？长枪短铳？”赵潜摩挲下巴，暗暗惊奇。 他眼神流转，仔细地观察那杆长枪，果不其然，很快就在长枪上发现驳接痕迹。 “和‘女妖’异曲同工，但还差得远了……”大衍械手点评。 赵潜淡淡一笑。 “请选擂台！”赤胆道。 “钢铁丛林！”矛隼语气凝重，沉声说道。 它的选择很聪明。 所有人都看出，和赤胆贴身肉搏，根本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何况，丛林环境，本来就是狙击机甲的绝对主场！ “擂台重组，——钢铁丛林！”张温下达指令。 嗡！ 话音未落，整个擂台分崩离析！ 擂台整齐裂开，化为一个个巨大碎片，竟由一个个机械手臂托举着，缓缓沉入地底。而与此同时，也有无数碎片自地底浮起，正是钢铁丛林的擂台碎片。 “哦？有点意思……”赵潜暗暗心惊，“不愧是帝国军方，连这都玩得出来，实在财大气粗！” 这整座擂台，竟然跟堆积木一般，可分分合合，断裂重组！而且，稍稍考虑就知道，擂台的种类恐怕多达二十余种！ 咔！ 咔！ 下沉途中，两架机甲纵身跳跃，分别落在两块钢铁丛林的擂台碎片上，又缓缓升起。 咚！ 随着擂台重组，两架机甲已置身于钢铁丛林，其位置不同，都不知对方身在何方。 “这应该会是一场苦战吧？”霍驱驰语气古怪，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往，绝对是肯定式！ 但是，加入赵潜这个未知因素后，他却真的不知道了。 “丛林，一般是狙击机甲的天下。”长孙弈分析道，“但赤胆步法精熟，矛隼眼力敏锐，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看着吧！”韩朔一脸饶有兴致。 钢铁丛林中，两架机甲无声穿行，视线四顾，搜寻着对方的踪迹。 无声无息，时间流逝。 砰！ 一声枪响，打破林中宁静！ 果然，率先打破僵局的是矛隼，它先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子弹呼啸，破空袭来！ “喝！” 赤胆却也反应迅捷，大喝一声，机体蜷缩成团，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枪。 它的身后，火光四溢，激起震波无数。 “找到你了！” 赤胆咆哮一声，蓦然转身，冲向子弹袭来的方向。 嗖！ 它急行狂奔，却不忘变化节奏，时而跃步，忽而鬼步，身影亦真亦幻，又不时借助着巨树遮蔽，如同神出鬼没，身形完全难以锁定。 “哼！” 矛隼尝试着瞄准，连续数次失败后，怒哼一声，立刻抽身逃离，在钢铁丛林中穿梭离去。 砰！ 赤胆才刚刚到达，枪声回荡，又是一记冷枪自远处袭来！ “——滚龙！” 赤胆暴喝一声，干脆故技重施，犹如一头翻滚狂龙，避开了这一枪。 “哼！”矛隼又哼一声，后退逃离。 “哪里逃？”赤胆则修正方向，继续追击。 一个逃，一个追。 矛隼健步奔逃，不断回身放枪，但却没有任何斩获。 赤胆落脚奇诡，其精妙绝伦的步法，正是狙击机甲的克星！ 距离在不断拉近！ “这小家伙的步法……”霍驱驰面露赞赏，“可称登堂入室了，的确不凡。” “若没有别的手段，矛隼怕是要败。”长孙弈道。 砰！ 这时，矛隼猛然立定，不再奔逃，而是瞄准赤胆，连连开枪。 “没用的！”赤胆一声暴喝，脚下诡谲变幻，身形进退不定，连续躲避。 “是么？”矛隼发出一声冷笑，枪口不断横移，连续开枪。 砰！ 砰！ 砰！ 砰！ 其枪口并非对准赤胆，而是在其周围不断击出，如同编织出一张火力网，将其包围！ “嗯？”惊呼声起。 枪声不止，赤胆的四周火光炸裂，它那本来从容的步法也似乎出现慌乱，竟有些左支右绌，稍显狼狈。 “这枪法是……落子！”霍驱驰眼神一动，沉声道。 “不愧是四象小队，人才济济啊！”韩朔连声感叹。 所谓“落子”，和“预判”一样，也是狙击枪术的一种。 落子，是枪法的落点如同棋盘上的落子，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步步逼迫，一直将敌人逼入死地！ 这落子枪术，却是鬼步的天然克星！ 砰！ 又一声枪响。 赤胆避无可避，怒喝一声，纵身跳跃，腾空而起。 而矛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它举起长枪，准心牢牢地锁定着半空中赤胆，冷声道：“赤胆，你已经完了！” “——闪光！” 矛隼正要开枪，却见半空中，赤胆双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嗡！ 须臾间，它的双脚之下，一股有形的蓝色涟漪奔散开来。 哗！ “嗯？怎么回事？信号干扰？”矛隼的驾驶舱中，纪冲虚一脸愕然。 在他的面前，机甲影像完全扭曲，视野中一片混沌！ “这是什么手段？”纪冲虚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受干扰的并不止是矛隼，而是整个擂台！ 擂台的四面八方，灯光闪烁不休，液晶屏上一片雪花，晃得所有人都眼晕不已。 “嗯？这是什么？”韩朔满脸讶异。 “机甲技‘闪光’，说白了，就是——磁脉冲风暴。”赵潜淡淡一笑。 “磁脉冲风暴？” “赤胆将腿中的恶棍地雷同时激发，能形成无序的磁脉冲风暴，波及范围更广，但杀伤力较弱，仅能扰乱视觉。”赵潜谦虚道，“一点小伎俩，小道尔尔……” “小道？”长孙弈微笑，“不管大道小道，能派上用场就是正道！你这小道，或许会是狙击机甲的克星！” “不，不止如此！”霍驱驰摇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赵潜，“这道闪光，是为机械兽准备的吧……” 众人闻言，纷纷明悟，脸色立变。 稍想想就知道，这磁脉冲风暴的干扰效果，对感知敏锐的机械兽而言，会如同人遇上闪光弹一样，五感剧痛，苦不堪言！ 这小小的恶棍地雷，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霍老慧眼如炬！”赵潜点点头，“这套恶棍，我是要用来强化赤胆的实力，而非仅是为了这一场战斗……” “真厉害！” 众人呼吸沉重，感慨不已。 擂台上，战斗继续！ 借着那一线空隙，赤胆已然靠近，战刀狂舞，刀势绵绵，贴身疯狂肉搏！ “拼了！” 矛隼狂喝一声，掌中的咫尺天涯一分为二，化为一双凌厉短铳，凶气凛凛，狠辣霸道！ 它立地不动！ 矛隼清楚，一旦自己移动，很有可能踩中地雷，干脆固守原地，脚下寸步不移！ 而与此同时，它手中一双短铳则连连激发，枪口处无数火光炸裂，犹如一道金属风暴，呼啸四散。 矛隼拼命了！ 它发狂之下，一身枪术演绎至极致，枪枪落子，甚至有点未卜先知的味道，居然在贴身肉搏的情况下，每每逼退赤胆的战刀。 “还不倒？”赤胆沉声暴喝，脚下轻灵似黄河九曲，围着矛隼层层转圈，一刀刀狠狠劈下，攻势绵绵似海潮，无边无涯。 “谁说我要倒？” 而矛隼就站在原地，以一双短铳对敌，双枪连出，火光不断炸裂，和赤胆旗鼓相当。 “我的天，太精彩了！” 台下众人目眩神迷，掌声如雷！ 咔！ 赤胆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徐徐道：“矛隼，你很强。” “再来！”矛隼抬手，挑衅大叫。 “不用了，因为你已经完了……”赤胆淡淡一笑，鞠躬说道，“这也是我的新机甲技，名为——嚎叫！” “嗯？” 赤胆话音未落，矛隼的四周，一道碧蓝光柱冲霄而起，将其完全笼罩其中！ 光柱迤逦，犹如迷离百变的极光，缭绕回转之下，又暗藏着无尽杀机，无孔不入，摧枯拉朽！ “怎么回事？”纪冲虚发出惊呼。 矛隼机体摇晃，浑身剧烈颤抖，无数电火花窜动，身上小型爆炸不断，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嗖！ 赤胆向前，一刀断头！ “——嘶！”全场都惊呆了。 “这个，可不能叫小道了……”长孙弈狐疑道，“嚎叫？这又是什么？” “——磁暴矩阵！”赵潜吐出四个字。 第一百一十章 画风暴力！ “——磁暴矩阵？” 众人眼中异芒闪烁，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词汇，面色惊疑。 “恶棍地雷有两种触发模式，一为磁感触发，一为手动触发。”赵潜神色淡定，不慌不忙道，“手动触发模式下，可将地雷排布成阵，在需要时同时激发。当其近距离同时爆炸时，各电磁脉冲交汇，可凝出一个磁脉冲场，扰乱效果要霸道十倍！” “排布成阵？”众人眼神一动。 赵潜微笑，指了指擂台。 擂台上，赤胆正在回收恶棍地雷，它猛一跺脚，一颗地雷浮起，自后脚跟重归它的腿部。 咔！咔！咔！咔！ 如此再三，恶棍地雷被一一收走，在矛隼的四周留下四个圆孔，正好呈现一个方形。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赤胆围着矛隼转圈，不止是要令其难以避躲，更是在——“布阵”！ “等等！”霍驱驰视线微动，沉声说道，“这磁暴矩阵对付机甲，怕是牛刀杀鸡了……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机械兽！” “的确如此！”赵潜点头，心中也暗暗钦佩，“据我推算，四颗恶棍地雷就能禁锢兽卒，八颗则能封住兽将，若超过二十颗，甚至能令兽帅动弹不得！” “什么？兽帅？”一众将帅满脸惊诧。 这意味着，赤胆区区一架骁果，居然有机会和兽帅叫叫板！ “等等，口说无凭，不如试试效果？”霍驱驰目露沉吟，猛然长身而起，抓过话筒道，“赤胆，三战皆胜，你干得很漂亮！现在，我想让你挑战一头兽将，你敢么？” “有何不敢？”赤胆抱拳行礼，声音雄浑有力。 “很好，不愧是青龙之子！”霍驱驰点点头，又转头问道，“斗兽场中还有兽将么？” “有！有蛊雕、雚疏、朱獳、孰湖……”张温赶紧凑上来，低声道。 “来一头朱獳！”霍驱驰下令后，重新坐定。 “是！” 咔！ 擂台徐徐裂散，无数擂台碎片下降和升起，再次重组后，已是山地地形。 山地高处陈列着一座巨大牢笼，牢笼中是一头形如巨狼的赤红凶兽，它俯望着下方的赤胆，张牙舞爪，蠢蠢欲动。 正是——朱獳！ “开始！” 张温一声令下，牢笼开启。 嚎！ 尖啸声回荡，朱獳瞳仁通红，裹卷着腥风狂影下山，犹如山洪奔腾而下，凶相逼人，势如破竹！ “畜生，来得好！ 赤胆举止沉稳，脚下落位井然有序，伴随着残影生灭，灵巧地侧身躲避，避开其一击。 哗！ 朱獳爪牙落空，身后的蓬松长尾回卷而来，犹如一面尖刺丛生的巨大铁扇，力道雄浑，声势狂烈！ “哼！” 赤胆猛然倒地，一记懒驴打滚，动作迅疾灵活，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 嚎！ 朱獳见尾巴未能奏效，立刻反身撕咬，利爪连续攻击，撕裂空气，在空中生出尖锐暴鸣！ 这个，却是朱獳的械兽技——伐杀！ “——鬼步！”赤胆抽身后退，一声长喝。 声音未落，它落脚诡谲，身形回旋起伏，无数道似虚似实的残影浮现，忽起忽落，真假难辨。 以朱獳之敏锐，竟也一时迟疑，分不出真假。 “这是……神藏鬼伏！”尉迟铁衣忽然开口，低声说道，“这是鬼步的高层境界，虚实不定，真假莫测！这小家伙不赖，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 原来，连番恶战之下，赵卷帘的精气神一路攀升，居然突破自我，鬼步达到更高之境！ “神藏鬼伏？”赵潜眼神闪烁，暗暗记下。 嗡！ 赤胆动作舒展，脚下灵活百变，它竟然依葫芦画瓢，在重重残影的掩护下，依旧围着朱獳转圈，挥刀狂砍！ 嚎！ 朱獳扬声吼叫，不止连撕带咬，更有尾巴如飓风扫动，攻势毒辣，连绵不绝。 赤胆脚下轻灵，但仅在方寸之地中横转腾挪，难免力有不逮，露出破绽。 “呃！” 它一声闷哼，终于被朱獳的铁尾扫中，机体横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不过，赤胆的布置也已经完成！ “——嚎叫！” 赤胆咆哮一声，驾驶舱中，赵卷帘眼神凌厉，猛地按下激发按钮！ 嗡！ 又是一道幽蓝光柱浮起，将朱獳完全淹没。 朱獳的四周，那幽蓝光柱好似极光浮荡，又似云雾氤氲，无数璀璨电弧在其中游走，迷离艳丽，却散发着毁灭性的杀机！ 眼下已是八颗恶棍地雷，其电磁脉冲集聚，汇聚而成的磁暴矩阵更为强大，凶威暴虐！ “怪不得叫嚎叫……居然有这种效果？”霍驱驰微微色变，低声说道。 这道光柱之中，竟溢散着一种独特频率，如同妖魔嚎叫，人类的耳朵听不到，但血肉和骨骼却抽搐不止，一阵阵地心惊肉跳。 四周的电子仪器都明暗不定，如同电压不稳，信号错乱。 嚎！ 擂台中，朱獳的哀嚎声响起！ 沐浴于幽蓝光柱中，它的钢铁之躯在不断抽搐，体内生物电流胡乱游走，各重要器官中都有火光炸裂，溅射出无数火星，看得人头皮发麻。 朱獳定住了！ 它不止五感尽失，更是完全丧失了操控身体的能力，浑身抽搐不已，却动弹不得。 赤胆抓住空隙，本袭而来！ “——揽月！” 它长声怒喝，身形飞跃而起，右腿横扫，在空中踹出一道凛冽弧月，锋芒毕露！ 嘭！ 朱獳四肢不稳，竟被赤胆这一脚踹翻，横躺在地上。 “——飞流！”赤胆长吼，身形一跃腾空，从半空中落下，战刀刀锋向下，稳稳插入朱獳胸口！ 一刀剖心！ 哗！ 刹那间，鲜血狂涌！ “痛快，真痛快！”赤胆一扬战刀，沐浴在机械兽的血液中，仰天狂啸。 眼前一幕，震慑了在场众人，直至很久后，才有掌声响起，接着由零星转为密集，回荡不绝。 “斩杀兽将？不愧是青龙小队！” “今年的四象大比，比往年可精彩多了！” “我也想加入青龙小队……” 底下，有低声议论响起，久久不绝。 “这，这……” 而在望台上，众人则是表情古怪，面有惊异。 虽然要算上赵卷帘的突破，但不可否认的是，赤胆的确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一头兽将！ 而且，这道磁暴矩阵，也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强大得多！ “你这小子，”韩朔心中惊异，感慨着说道，“小小一颗地雷，都让你玩出花来了！” “小子，你可干了件大坏事……”霍驱驰转头望来，神情肃然。 “嗯？”赵潜闻言一愣，心中不明所以，不由有些紧张。 “开场就闹成这样，后面的战斗岂不是索然无味了？”霍驱驰顿了顿，却忽然笑着道。 众人这才明白，霍驱驰是在开玩笑。 赵潜也笑了。 霍驱驰能对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显然易见，对他的态度已大为改观。当然了，也是“恶棍”给力，这些大佬可都现实得很。 “霍老，请放心……”赵潜嘿嘿一笑，“我保证，接下来的战斗，只会越来越有趣！” “哦？”霍驱驰眼神微亮，故意说道，“若是没趣，我可要那你问罪的。” “没问题！”赵潜淡淡一笑。 …… 清理战场后，下一架机甲上台。 弦歌。 “弦歌，请求一战。” 白鹤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很柔和，平和清澈，甚至有点像女人，缺少男子气概。 赵潜一怔，他算是明白，为何白鹤会少言寡语了。 长孙弈看了弦歌一眼，饶有兴致道：“赵潜，你这小子，不会像赤胆那样，又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放心，这架机甲的画风截然不同。”赵潜摇摇头，微笑道，“这架机甲绝对没什么阴谋诡计，就是有点……暴力。” “暴力？” 众人都是一愣，满脸狐疑。 这架弦歌从头到脚，哪里看得出半点暴力因素？怎么看，根本跟那两个字不沾边。 “它的一套武器系统，又叫什么名字？”韩朔问道。 “屠夫。”赵潜沉声道。 “屠夫？”韩朔面露沉吟，半调侃道，“难不成，还能拿着一把血肉铡刀？” “韩老，您这可就落伍了。”赵潜又笑了，“什么时代了，还拿铡刀？我这武器，可是暴力多了……” “小绵羊，我来会会你！” 豪迈笑声中，一架机甲腾空而起，双脚落地时，生出重重震波，烟尘大作！ “穹石？”赵潜双眼望去，眼神一动。 机甲穹石，属超重型机甲，速度缓慢，但防御出色，力量巨大，犹如一尊钢铁力士。不止如此，它还扛着两柄重型装备，一道扛山盾，一柄破军矛，皆气象磅礴。 “请选择擂台。”弦歌道。 “牢笼擂台！”穹石毫不犹豫。 很显然，穹石已经抓住了弦歌杀伤力不足的弱点，想借助封闭环境，将其一举击破。 “很可惜，你打错算盘了……”考虑清楚后，赵潜淡淡一笑。 一道牢笼落下，将两家机甲罩在其中。 “可以开始了么？”穹石迫不及待。 “可以！”弦歌点头，抬起右臂，右臂猛然裂开，一道银色武器冒出。 “这是……什么？” 众人脸色大变，全都惊呆了。 韩朔回头看了赵潜一眼，意味深长道：“暴力？这可不止是暴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屠夫之刃 “这个是……” 众人呼吸浑浊，语气惊异。 咔！ 弦歌抬起右臂，其前肘猝然裂开，一道长条刀锋冒出！刀锋雪亮，前端呈半圆形，刃面上无数锯齿罗列，棱型锯齿密密麻麻，闪烁着森寒冷芒。 “电锯？不会吧！” “这也太疯狂了点……” “这锯齿……真是电锯？” 观众席上，一众帝国军人瞪大眼睛，发出压抑的低呼。 所有人都能认出，这柄武器，赫然一道巨型电锯！ 下一刻，弦歌就满足了所有人的猜想。 弦歌右手握拳，电锯极速回转，锯齿化为一条长长直线，凛冽寒芒闪烁，溢散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嗡！ 刺耳的嗡鸣声回荡不绝，寒芒幽幽浮荡，每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电锯？这个有点……” 和其他人的惊异不同，林衡则眯起眼睛，有些不以为意。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神情迟疑。 “电锯？”穹石歪了歪头，哈哈大笑道，“还以为你有什么杀招呢！就是这个？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对它的嘲讽，弦歌置若罔闻。 “怎么？你以为这是新产品？”穹石却不依不饶，继续言语攻击，语气戏谑，“这电锯武器，其实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诞生，根本不是新玩意，而是被时代所淘汰的废品！” 弦歌一言不发。 “你想知道，这为什么么？”穹石又问。 看得出，这位机师似乎是个话痨。 弦歌也不搭理他，依旧沉默不语。 “原因很简单，电锯再强，也是合金材质，就算以首山铜打造，硬度也比不上激光武器的等离子体！”穹石喋喋不休，沉声道，“一旦碰上激光武器，它就是一盘菜！” 它说的兴起，又道：“在遭遇激光武器时，它甚至还不如合金战刀！合金战刀和激光武器碰撞，最多留下一道小小缺口。而电锯？只在一瞬间，它的锯齿就会被全部激光抹平！” 这一番解释，有理有据，也令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合金电锯再强，硬度也无法和激光相比，旋转的锯齿反倒成了累赘，如同鸡蛋碰石头一般，自己湮灭损毁。 “小绵羊，你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穹石长笑一声，矛盾敲击，大声道，“也是巧了，我的扛山盾和破军矛，都是激光武器！” 话音未落，两柄武器一一亮起！ 嗡！ 扛山盾的盾面上，一缕缕激光如波纹散开，横陈于盾牌表面，浮动着灼目流光；与此同时，破军矛的尖端亮起，一道激光矛锋凝形，闪耀着灼热杀机。 果然如他所说，两柄武器都是激光武器！ 也只有穹石这样的超重型机甲，其引擎强大，能量雄浑，才能支撑起整整两柄激光武器！ “小绵羊，虽然比赛还没开始，”穹石傲然道，“但我想说的是，你已经完了！” “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纸老虎……” “电锯真不行么？” …… 擂台的四周，众人纷纷摇头。 而望台之上，一众军官则表情复杂。 “赵潜，穹石说的有些夸张了……”林衡面露歉意，沉声说道，“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 “赵潜，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转头，纷纷望向赵潜，面带询问。 见过恶棍地雷后，他们都不相信，以赵潜所展现出来的惊才绝艳，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林衡，你说的都对……”赵潜点点头，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但谁说，这是合金电锯？” “嗯？”林衡一愣。 “不是么？”众人也都愣住了。 …… 擂台上，沉默许久的弦歌也终于开口，说法和赵潜如出一辙。 “谁告诉你，我这是合金电锯的？”弦歌语气平淡，不慌不忙。 “这难道不是合金？瞎子都看得出来！”穹石冷笑一声。 “那……你再看看，现在还是么？” 说话间，弦歌右臂放下，五指浮荡不已。 嗡！ 它的指尖之上，一缕缕斑驳光弦射出，犹如无数根纠缠的蛛丝，纷纷洒洒地缠绕在电锯之上，一层又一层，重重包裹。 这一道道光弦，正是来自弦歌的机甲专长——“流光编织”，都是高频粒子流！ 粒子流洒落，纷纷停驻于落在合金电锯的表面，如同为之镀上一层七色光膜，浮动着迷离光华，随着锯齿周而复始，幽光闪耀。 迷离、妖异、炫目，而且杀意狂暴！ “——嘶！” 众人眼神浮动，个个嗔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韩朔呼吸急促，忍不住问道。 众人都望向赵潜。 “这柄屠夫之刃，看似只是电锯，但其构造并没有那么简单……”赵潜淡淡一笑，“屠夫之刃的每一枚锯齿上，都经过特殊处理，密布着层层倒钩，能附着粒子流，将之紧紧吸附于表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了，也因为其锯齿材料是首山铜，原子结构更稳定，不会被粒子流所侵蚀。” “屠夫之刃？这么说来，这不是合金电锯，而是——粒子流电锯？”林衡语气颤抖，咽了口唾沫。 “可以这么说。”赵潜点头。 “粒子流……电锯？”霍驱驰眯起眼睛，瞳中精芒闪烁。 在场众人也若有所思，暗暗咋舌不已。 粒子流坚硬，且能量狂烈，本就是最顶级的武器之一，只是人类技术尚未掌握，都来自异型机甲和异型武具罢了。 若本就强大的高频粒子流，再配合上杀伤效果惊人的电锯，那会形成何等可怕的威力？ 很快，他们就亲眼见识到了。 “——月牙！” 弦歌踏步向前，动作依旧飘逸柔和，但配合着那柄屠夫之刃，却平添几分凶残霸道，粒子流闪烁不休，令人望之心悸。 嗡！ 弦歌动作生猛，右掌横向挥舞，电锯画出一道潋滟月牙，声势浩大地横砍而过！ “怕你么？我挡着！”穹石怒吼一声，扛山盾抬起，其表面上流光闪耀，盾面正正地撞了上去。 铛！ 巨响回荡，两架机甲各自后退一步。 “嘶——” 观众席上，阵阵惊呼响起。 仅仅一次碰撞，扛山盾上出现一道深深裂口，电磁乱流激荡，竟有报废的征兆。 “什么？这不可能！”穹石看了一眼盾牌，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我这可是激光武器，怎会这样就被攻破？” 弦歌却不管它，依旧一言不发，发动猛烈攻击。 “——劈山！” 弦歌沉声大喝，屠夫之刃高高扬起，锯齿回旋尖啸，刀锋直劈而下。 “哼！”穹石语气无奈，再次抬起盾牌，横挡在面前。 铛！ 又是一声巨响！ 弦歌向后跳跃，穹石则踉跄后退，扛山盾竟被斩开，一刀两断！ “什么？” 观众席上，有喧哗声响起，久久不断。 扛山盾和破军矛，那可都是鼎鼎大名的机甲武具，更是无数铁壁机甲的最钟爱的装备之一。 但这才仅仅两刀，扛山盾竟被斩裂了！ “再来再来！”弦歌得势不饶人，没有半点花俏，屠夫之刃高举，再一次地竖劈而下！ 快！猛！狠辣！ “娘的，跟你拼了！” 穹石立马扔掉扛山盾，双手扛举着破军矛，狠狠直刺而出！ 它的动作刚猛，矛锋直指弦歌胸口，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架势很足，但是太慢了点！” 弦歌竟有余暇点评，脚下后退一步，接着身形回转，右臂下压，又是一刀劈下！ 这一次，它竟是直劈破军矛！ 再一次地，兵器的碰撞！ 撕拉！ 破军矛被直接斩断，从中一分为二，碎片散裂在地面上。 “什么？” 更多惊呼声传来。 那可是破军矛！居然一刀就被劈开了？ 这一柄刚才被贬的一文不值的电锯，居然能强到这种程度？ 断扛山，斩破军！ “听说，是叫屠夫之矛？未免也太强了点……” “可怕啊！” “无坚不摧么？” …… 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穹石的两柄武器尽碎，赶忙抽身后退，以求拉开距离。 但是，以它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弦歌？ 嗡！ 弦歌跃步向前，动作轻盈，屠夫之刃割空而过，搁在了穹石的喉咙之处。 “抱歉，你完了。”弦歌淡淡道。 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屠夫之刃的锯齿嗡鸣之声回荡。 “我认输。”穹石也很识趣，没有继续反抗。 “承让。”弦歌道。 “娘的，丢人呐！”驾驶舱中，褚天涯低骂一句，满脸郁闷，欲哭无泪。 这小子哪是绵羊？根本是一头猛虎！ 他自以为优势很大，一通长篇大论的分析，却被啪啪打脸，简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这柄屠夫之刃的确很强，竟能契合弦歌的机甲专长，利用高频粒子流！”霍驱驰评价道，“这种技术，绝对是最顶级的！” “而且，它绝不过时。”长孙弈道。 众人纷纷点头。 这柄屠夫之刃，可强化粒子流的杀伤效果，随着弦歌的成长，也绝对不会落伍，反而会越来越强！ “赵潜，”韩朔却若有所思，看了赵潜一眼，“弦歌的身上，武器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当然。”赵潜微微一笑，“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 “两手？”众人眼神异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肉屠钩 又一名挑战者上台。 嗖！ 光影浮动，一架雪白机甲飞身跳跃，轻巧灵活地落于台上，竟是一架兽形机甲！ 机甲形如猿猴，身体前倾佝偻，双臂颀长有力，身后竟还有一条长长尾巴，行走间动作古怪，半走半爬。 “哦？这架机甲是……”赵潜疑惑，眼神闪烁。 这是一架新型机甲，他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任何资料。 “机甲白猿，狙击机甲，是飞猱的衍生型，机甲专长——攀爬。别看它行走动作怪异，其直线速度和兽形机甲近似，远在人形机甲之上。而且，它可飞檐走壁，适应各种负责环境，尤其擅长丛林战。” 林衡瞧出他的疑惑，在旁介绍道。 “狙击机甲？”赵潜眼神稍动，露出饶有兴致。 兽形形态的狙击机甲，他却是从未见过。 “白猿，请选擂台。”弦歌淡然道。 “——钢铁丛林！”白猿道。 它毫不迟疑，选择了自己最为擅长的擂台。 “擂台更迭，——钢铁丛林！” 张温一声令下，擂台裂散重组，本来的擂台沉落，无数钢铁巨树自地面升起，结合重组之后，一片钢铁丛林徐徐落成。 “开始！” 一场丛林对决，再次拉开帷幕！ 无数道目光落下，聚集于擂台之上。 嗖！ 风声轻微，两架机甲穿梭于茂密林间，视线游移，寻踪觅迹，相互搜寻着对方的踪迹。 其机体庞大，动作却额外轻灵，犹如狩猎中的猛兽，来去迅捷，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林间静谧，一股紧张氛围弥散。 “嗯？这就是——攀爬？”赵潜摩挲下巴，一脸惊奇。 嗖！嗖！嗖！ 白猿穿梭丛林，竟是犹如一只猿猴，于钢铁巨树之上跳跃穿行，如履平地！ 它的四肢都有尖锐利爪，可深深扎入光滑树身，机体表面也倒钩无数，更有长长的机械尾巴维持平衡，附着于巨树，灵活异常。 弦歌则较为普通。 它在树下奔走，脚下鬼步驰骋，不时有叠影生灭，借助着树影掩护，难觅踪迹。 林中，时间无声流走。 两架机甲都没有矛隼那样的眼力，而自身也更深长隐匿，因此搜寻愈发困难，花费时间更久，久久未能碰面。 众人耐心观看。 “弦歌若没什么特殊手段，对付这架白猿可有些困难……”长孙弈似有所思。 “的确如此！”霍驱驰点头赞同，看了赵潜一眼。 这两架机甲，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而树上的白猿还是狙击机甲，谁占优势一目了然。 众人心生期待，想看看弦歌如何逆转局势。 终于，两强相遇！ 不出意外的，率先发现对方的，是居高临下的白猿。 它追踪而来！ 钢铁巨树上，白猿无声无息地游走，连续数次跳跃，落在弦歌身后的一根高处树枝上。 咔！ 它的双脚和尾巴抓握树枝，身形直直倒下，竟如蝙蝠般倒悬，一杆狙击长枪自身后取出，遥遥指向弦歌。 “哦？” 众人情绪紧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砰！ 枪声响起，白猿一枪射出。 “哼！来得好！” 枪声回荡，弦歌却恍若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猛然回转，右臂的屠夫之刃横起，挡下这一击！ 铿！ 弦歌右臂高举，屠夫之刃上有一道火星炸裂，子弹已被粒子流所搅碎，化为烟尘。 显然，它早就发现了白猿的踪迹，刚才的做派，不过是将计就计！ 挡下这一枪后，弦歌趁势发动反击。 “——屠钩！” 弦歌长喝一声，左臂高抬而起。 咔！ 其臂膀裂散，一道形态古怪的机械钩爪浮现，闪烁着幽幽寒光。机械钩爪构造诡奇，犹如猛兽利爪，五指微屈，散发着森冷杀机，令人心悸。 “哦？这是……”众人纷纷色变。 “钩爪？难道是——飞爪？”韩朔一怔，神情诧异道，“但是，不应该啊……” 其余人也面露迟疑。 他们也有同样的猜测，——难道，弦歌要将钩爪像飞爪般射出？ 但其看似简单，实则问题重重。 飞爪尾端需连着长长铁链，若是长度太短，则没什么用处；若是太长，却又过于沉重，且占据空间不小，相当累赘，会影响弦歌本身的行动。 而从弦歌的机甲动作来看，它的体内不会有太长铁链。 嚓！ 弦歌左臂高抬，机械钩爪猝然飞出！ 钩爪掠空，后端喷出橘红的焰尾，犹如一枚小型导弹，声势迅猛，快逾闪电！随着钩爪的飞出，其尾端也的确牵连着铁链，铁链不断冒出，铿锵作响。 “嗯？” 惊呼之声阵阵。 众人猜测没错，果然是飞爪！ “但是，链条够长么？”韩朔忍不住道。 而下一刻，他已是目瞪口呆。 随着机械钩爪的伸出，一道蓝色电流在链条上游走，链条如同橡胶，开始疯狂拉长！须臾间，链条变得细长，长度已然逾越五十米！ “嗯？这是什么金属？还能拉长？”韩朔惊呼一声。 其余众人也脸色大变，惊愕不已。 “钩爪？什么鬼玩意？” 白猿语气狐疑，身形倒卷而起，四爪同时抓在树枝上，一个犹如特技动作般的高空翻滚，灵活自若地闪向一边。 哐！ 钩爪落空，但却抓在钢铁巨树的枝条上，牢牢固定。 “——我来了！”弦歌大喝一声。 嗡！ 须臾间，钩爪的链条上有苍蓝电流涌动，其形态猝然缩短，以钩爪为支点，竟牵拉着弦歌腾空而起，直直追向白猿！ 弦歌腾空，势如飞鸟！ “哼！愚蠢！”白猿动作很快，右手一翻，一柄短匕浮现，狠狠斩向链条。 铛！ 龙吟般的清越巨响回荡，那道链条纹丝不动，连一道缺口都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金属？”众人都惊呆了，眼神惊愕。 这根金属链条，简直如同来自神话传说！ 其形态可随意拉抻缩短，更可支撑弦歌数十吨的体重，甚至还坚硬到这种程度，简直完全逾越常理！ “赵潜，能为我们解惑么？”霍驱驰神情激动，又连声道，“还有，这种金属你愿意出售么？你开个价，帝国军方绝不还价！” 其余人也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也难怪，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种金属属性强大，而且应用范围广泛，绝对价值不凡！ “这是一种新合金，名为龙吟钢，是以首山铜和兽将骨骼熬炼而成，相当珍稀。”赵潜沉声解释，苦笑着耸耸肩，“因此，即使我想卖，因为缺乏原材料，也很难制作。” 这话是半真半假，他自然不愿泄露龙吟钢的真实成分。 “龙吟钢？可惜了……” 众人纷纷摇头，惋惜不已。 这龙吟钢堪称逆天，若能大量生产，以此制作机甲，绝对效果惊人！ “但那金属的伸缩，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霍驱驰不由问道。 “除了坚硬，这龙吟钢还是一种特殊的记忆金属。”赵潜笑道，“在不同强度的电流下，它能记录下多种形态，而在金属中流过该强度电流时，就能恢复其记忆形态。血肉屠钩的链条有多种形态，长短可随意切换。” “记忆金属？”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擂台上，白猿一击不成，弦歌已然靠近。 “——悬斩！” 半空中，弦歌姿态古怪，掌中屠夫之刃高举，交错的锯齿闪耀着迷离光华，一刀狠狠砍下！ “哼！” 白猿赶紧避闪，甚至有些狼狈，连滚带爬。 它已见过屠夫之刃的可怕，连扛山盾都能一刀两断，自然不敢直撄其锋。 嗖！ 嗖！ 嗖！ “切不能正面交锋……”白猿手脚并用，在巨树间穿行跳跃，犹如化身猿猴，意欲拉开距离。 铿！ 就在此时，它的身侧，一道金属巨爪飞腾而过。 巨爪抓住树枝，弦歌飞腾而起，竟比白猿还要快上几分，而且势头极为稳定，没有半点不稳。 “什么？” 白猿的驾驶舱中，机师程双惊呼一声，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架机甲白猿，可是为丛林中而量身打造的！但凭借着一个古怪钩爪，弦歌的速度似乎还超过了它，而且稳而不乱！ 嗖！ 白猿逃窜，弦歌步步紧逼。 两者一逃一追，陷入僵局，白猿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忽然间，白猿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慢了一拍。 “——血肉屠钩！” 弦歌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左掌抬起，一记钩爪飞出！ 喀！ 钩爪飞出，落点精准，稳稳地抓住了白猿的左腿。 “白猿，你败了！”弦歌大吼一声，链条疯狂缩短，极速奔驰而来。 “错了，败的是你！”白猿发出一声冷笑，蓦然转身，枪口瞄准了疾奔而来的弦歌！ 原来，它是以自身为诱饵，以确定弦歌的轨迹，将其击杀！ “哦？不愧是朱雀小队，好缜密的心思！” 形势忽然逆转，众人惊呼不已。 “错了，败的还是你！”弦歌大喝一声，左臂猛然一抖，似乎触发了什么。 嗡！ 须臾间，钩爪的五指上，一道道狂暴电流冒出，弥漫白猿的全身。 “什么？这，这不可能！” 白猿连声惊呼，但遍体电流弥散，机体上蓝光浮动，疯狂抽搐不止。 众人都愣住了。 “哦？忘了说，龙吟钢和首山铜有一处不同，它是导电的。”赵潜笑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色屠杀 “胜者，——弦歌！” 擂台上空，张温的声音响起。 “白鹤，干得漂亮，不愧是‘未来战神’！” “加把劲，一鼓作气三连胜！” “加油加油！” …… 擂台的下方，青龙小队喜气洋洋，大声咆哮不已。 与之形成对应的，剩余三支小队则是垂头丧气，个个如丧考妣。 ——没法玩了！ 他们满腔郁闷，心中大骂。 赤胆也就不说了，谁能料到，这架弦歌亦是脱胎换骨，简直莫可匹敌！ 白鹤本就是青龙小队的第一好手，机甲水平无隙可乘，如今又有近战无敌的屠夫之刃，灵活机变的血肉屠钩，且机甲风格中也平添几分铁血凶悍，愈发强悍霸道！ 这两件武器，不止令弦歌更加强大，更似乎改造了其灵魂，令之战斗风格大变，犹如血手屠夫。 “下一个，谁来一战？”弦歌依旧很淡定，声音平淡，却自有一抹睥睨韵味。 “哼！我就不信了……” 轻哼声中，一架银色机甲走来，正欲上台，却被陶郝上前拦下。 “宋子书，给我退下！”陶郝喝退这架机甲，望向高处，恭敬说道，“这一轮，我们白虎小队弃权！” “弃权？”赵潜微微一怔。 他念头闪烁，旋即明白过来。 “田忌赛马么？”赵潜低语，“倒是挺有想法的……” 看样子，陶郝认为这一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白鹤、赤胆都已胜利，若凤尾蝶再获胜，三支小队就被替个光头了。因此，三小队故意保存力量，集中对付最后的一人——姜宛凝。 从战术层面而言，这是正确的。 原因很简单，姜宛凝是新入队的新人，机甲的水准也最弱，拿她开刀最为合适！ 可惜，这群人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赵潜。 “挑软柿子捏？你们的算盘怕是打错了……”赵潜摩挲下巴，心中暗道，“实在很不凑巧，我所花费精力最多的，就是这架凤尾蝶了。嘿嘿，拿她做突破口，小心瞌碎你们的牙口！” “这一轮，弦歌全胜！” 张温大声宣布结果。 “实至名归！” “电锯？钩爪？啧啧，太暴力了，太凶残了！” “这才是四象大比么？痛快，真是痛快！” …… 下方感慨连连，众人心悦诚服。 高台上，一干军官也点头不止。 就在此时，霍驱驰却转过头来，忽然开口发问。 “最后一战的对手弃权，弦歌已是全胜！”他深深看了赵潜一眼，面有询问，“赵潜，这架弦歌，不会也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技吧……” “啊？绝技？”赵潜回过神来，挠了挠头道，“这个，还真有。” “什么？真的有？” 众人闻言色变，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还有压箱底的手段？你这小子，手段未免也太多了点……”霍驱驰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本来，他只是怀着以防万一的想法，随口问上一问。 但霍驱驰实在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什么？”他立刻发问。 “还剩下一道技击，”赵潜淡淡道，“名字是白鹤取的，名为——血色屠杀。” “血色屠杀？” 众人交换一个眼色，神情肃重。 只听这杀意凛凛的名字，就不难猜出，这道技击必然凶狠暴戾，杀意涛涛。 “这一记血色屠杀，可轻易斩杀兽将！”赵潜面露沉吟，淡淡道，“运气好的话，兽帅也有可能。” “什么？斩杀兽帅？”韩朔一怔，眼睛瞪得滚圆。 一击斩杀兽帅，这可比磁暴矩阵还要夸张十倍！ “既然这样，不如让大家瞧瞧？”长孙弈迫不及待。 无需多说，霍驱驰再次起身，又一次地问道，“弦歌，可愿挑战兽将？” “没问题！”弦歌语气沉稳。 “既然这样，”霍驱驰想了想，下令道，“来一头孰湖！” “孰湖？”张温一怔，很快点点头，“是！” 仅是片刻，擂台碎裂重组，这次是平原地形，又一个巨大囚笼冒出。 吼！ 囚笼中，吼声阵阵。 这座巨大囚笼之中，蛰卧着一头形如巨鼠的机械兽，其通体漆黑，爪牙尖利且巨大，眼中竟透着几分癫狂，气焰熏天！ 看得出，这头孰湖，似乎比刚才的朱獳还要强上几分！ “弦歌，准备好了么？”张温神情谨慎，提醒一句，“准备好了的话，我就要放出孰湖了……” “没问题。”弦歌依旧沉稳，做了个“行”的手势。 牢笼开启。 吼！ 巨吼回荡，孰湖却没有急于扑出，而是死死地盯着弦歌，身体一紧一舒，浑身骨骼劈啪作响。 嗡！ 片刻后，孰湖的鼻孔冒出阵阵青烟，四爪深深抓地，尾巴一甩一甩的，心跳由慢而快，每一寸身体都溢散着爆炸般的雄浑力量！ 它很聪明，先舒活筋骨，等身体调整至最高状态后，这才发动攻击。 嗖！ 孰湖凶狠咆哮，猛地窜出，如同虎兕出柙，势头狂烈，凶气腾腾！ 咚！咚！咚！咚！ 孰湖四足踏地，发出战鼓般的轰鸣，伴随着一溜烟尘冲杀向前，简直如同脱轨的火车头，冲撞之势沛莫能御！ “——嘶！好快！好猛！” “这头机械兽倒是有点本事……” “得小心呐！” …… 面对如此声势，台下众人心弦紧绷，呼吸变得浑浊。 “不止是兽将，或许是中位、甚至是上位兽将！”有人评断着。 “白鹤，不可大意，千万要小心！”耿御边皱着眉头，大声提醒。 弦歌一言不发，机体微微屈身，片刻之间，引擎发出狂暴轰鸣，似乎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酝酿，不断高涨。 咔！ 它的屠夫之刃收起，反倒是左臂的血肉屠钩冒出，五根巨爪虚握，五指乱颤。 嗡！ 猝然间，血肉屠钩如同巨大陀螺，在弦歌的右臂上疯狂回旋，发出嗡鸣巨响！ “嗯？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纷纷望去，都是纳闷不已。 “——嘶！” 紧接着的一幕，却令万人哑然，倒吸凉气声不绝于耳！ 弦歌左臂抬起，丝丝缕缕的光弦浮现，无数道高频粒子流倾落而下，落在机械钩爪的五指之间，也随着钩爪回旋。 嗡！ 钩爪疯狂回转，粒子流也随之旋转，在疯狂旋转之中，化为一道迷离漩涡！ 旋转加速！ 而紧接着，钩爪的五指之间，那道彩色漩涡开始一点一滴地坍缩，愈发凝实，居然呈现出妖异红色！ “红色？这，这是什么？” 惊呼声不断。 弦歌的左臂徐徐抬起，掌中的血色漩涡凝形，竟如同握着一团凝固的赤红星河，无数道血色线条急速回旋，周而复始。 凝固的，不只有血色漩涡，还有所有人的呼吸。 以他们的知识水平，根本完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心悸不已。 “——血色屠杀！”弦歌手掌回旋，望向孰湖，沉声说道。 血色漩涡旋转依旧，一圈紧接着一圈，越来越凝实，如同真实存在，潋滟生辉。 吼！ 而就在此时，孰湖已然杀到！ 它一路奔腾而来，身体如同充气般疯狂膨胀，来到弦歌面前时，体积已经膨胀了近一倍！ 吼！ 巨爪轰然砸下！ 孰湖沉声咆哮，巨爪裹卷着恐怖狂风，爪痕好似遮天蔽日，令人心惊肉跳。 “——杀！”弦歌却不闪不避，左臂高高抬起，竟直接以左臂硬撼对手！ “要硬拼么？不可，那可是兽将！” “先避其锋芒，再击其弱点，不可莽撞行事！” “躲开！一定要躲开！” …… 一声声呼喊响起。 但紧接着，那些呼喊声都戛然而止。 看台上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出来！ “这是什么？太可怕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 弦歌左手握着血色漩涡，狠狠轰击而上，与孰湖硬撼。 那道血色漩涡所过，如同将烧红的铁块放入寒冰中，根本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撕拉！ 血色漩涡和孰湖的右爪碰撞，仅在瞬间，就将之完全撕裂，血肉横飞。 吼！ 孰湖发出哀嚎之声。 撕拉！ 撕拉！ 撕拉！ 弦歌的左臂去势不止，沿着孰湖右爪而上，又沿着肩部向下，一路撕裂，将其机体撕开，完全是畅通无阻！ 哗啦！ 孰湖哀嚎一声，其脏腑乱飞，鲜血狂涌，竟然被一击撕成两半！ “什么？” 尖叫之声大作，差点掀翻了整个竞技场！ 众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人能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一击斩杀！ 而且，还是如此血腥暴力的方式，将孰湖生生撕成了两半！ 简直可怕！ 血色屠杀，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血色屠杀！ “太爷们了！太暴力！简直是个杀神！” “强，太强了！” “那血色漩涡是什么？好可怕！” …… 直至弦歌从孰湖的尸体中走出，其余人还无法从震惊中脱身，都惊叹不已。 “赵潜，这血色屠杀，究竟是什么？”霍驱驰问道。 问这话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冒出大片鸡皮疙瘩。 “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太摸得清……”赵潜摸了摸鼻子，“我称之为，——粒子集束！” “粒子集束？”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谋划 “粒子集束？” 众人闻言，都不明所以。 “有句话叫‘歪打正着’，用来形容我在合适不过。”赵潜微笑，徐徐解释道，“制作屠夫之刃时，我稍稍测算了一下，随着锯齿速度加快，粒子流的威力也会一路攀升！因此，我做了个实验，想看看，当高频粒子流回旋时，当速度增到一定程度，会出现什么现象……” “就是这个？”霍驱驰呼吸凝重，视线落在那道血色漩涡上，久久无法移开。 赵潜点头，徐徐说道：“在高速回旋下，粒子流会如同星辰般坍缩，高度聚集，密度大增，我称之为——‘粒子集束’！” “我得说，这玩意很可怕！”长孙弈沉声道，“若弦歌机体继续成长，其威力也会向上暴涨！若它成长为虎贲乃至羽林，其杀伤力恐怕……” “不过，这粒子集束固然强大，其缺陷也很多。”赵潜微笑着，自揭短处道，“首先，其蓄能时间极长，无法立刻奏效；其次，对引擎负荷巨大，若一击不成，就是必死无疑！” 他指了指弦歌，徐徐道：“弦歌刚才不是不想躲避，而是没有能力躲避。它的引擎严重超载，能量都消耗于‘粒子集束’中，没有多余的能量躲避。” 说到这里，赵潜摸了摸头，谦虚地笑着道：“说实在的，这就是一时的运气罢了，这‘粒子集束’的原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运气？”霍驱驰却笑了，摇摇头道，“这架弦歌，不知道已经经过多少人的手了，其他人怎么没你这种运气？别太谦虚，谦虚过头，那可是虚伪了。” 赵潜不由苦笑。 “唉，赵潜，你让我很为难啊……”霍驱驰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忽然道。 “为难？”赵潜闻言一怔。 “我想招揽你，却又怕韩老说我狐口夺食。”霍驱驰笑道，“现在很纠结，左右为难呐！” 众人闻言，都是笑了。 韩朔号称霜沉之狐，霍驱驰这话，自然是一语双关。 “说实在的，我也想参上一脚，可惜夺不过你们二位。”长孙弈也笑道。 众人纷纷望来，无数视线落在赵潜身上。 “多谢诸位抬爱，但我这人自由惯了，暂时没有加入军方的想法……”赵潜苦笑，连忙拱手道，“不过，若是有需要，各位长辈随时找我，我绝不会推辞！” “这样啊，太可惜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失望。 “不过，让你留在外面，或许也并非坏事。”霍驱驰摩挲下巴，却又笑着道，“若是都呆在体制里，没有竞争，难免会变得僵化……有你作为对手，对机研部而言，说不准是件好事。” “多谢霍老支持！”赵潜赶忙道。 咔！咔！咔！ 凤尾蝶徐徐走来。 “还有一场么？赶紧开始吧！”韩朔眼睛一亮，微笑道，“我可已经等不及了……” “等等，各位领导，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张温在旁提醒道，“要不要先吃午饭，然后再继续？” “哦？已经中午了？完全没感觉啊……”韩朔抬头看天，忍不住摇了摇头，“唉，老了老了。” “不是您老了，只是战斗太精彩，让人忘了时间。”尉迟铁衣笑了，在旁说道，“而且，往年的四象大比，早在中午前就已经结束了。” “哦？还真是……” 众人面露恍然。 往年的四象大比，青龙小队的三架机甲上台，往往一两个回合被抓住弱点，早早被击倒，哪能耗到中午？ “好，那就先吃饭吧！”霍驱驰想了想，下令道。 他本想一口气看完，但毕竟现场这么多人，他也不想为一己之意，让其他人都饿着肚子。 午饭。 既然在四象大比中，自然是一切就简，所有人都吃盒饭，连一众军官也不例外。 “哦？伙食还挺丰盛的么……”赵潜掀开饭盒，眼神微亮，不由食指大动。 饭盒里有荤有素，还搁着两根碳烤鸡腿，外焦里嫩，色彩搭配鲜艳，叫人胃口大开。 “嗯，味道真不错！”赵潜咬了一口鸡腿，吃得有滋有味。 他吃得高兴，对有些人而言，却是味同嚼蜡了。 趁着吃饭时间，除青龙小队外，其余三只小队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连败两场，所有人都脸色难看。 “早说了一百遍了，那个赵潜很不简单！”辛红梅皱着眉头，沉声道，“现在相信了吧？说吧，有什么想法？” “我有个计划！”陶郝面露迟疑，苦笑道，“不过，这计划有点不太正大光明。” “快说快说！”辛红梅连声催促，满脸不悦道，“都这关头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那我可就说了，”陶郝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准备这样……” 辛红梅沉吟。 “这就是你的计划？”雷坚听完，却眉头紧锁，不断摇头，“这不行，这也太难看了点！” “难看？再难看，能比咱们被剃光头难看？”辛红梅斜睨雷坚一眼，抬手说道，“我同意陶郝的计划！” 雷坚还在犹豫，做最后的努力：“姜宛凝只是个新人，凤尾蝶也绝非强大机甲，何必畏首畏尾的？照我说，按照正常的方式，也能获胜！” “是么？”辛红梅轻哼一声，“在今天上午两场战斗之前，有哪一个认为，赤胆和弦歌能连赢三局？现在都输了两场，你还没长记性？” 雷坚脸色难看，沉默许久，这才无奈道：“好吧，干了！” …… 吃完饭，比赛继续。 “开始吧！”张温道。 “来了！” 凤尾蝶上台。 嗡！ 凤尾蝶纵身一跃，身后六双蝶翼徐徐舒展，如同彩蝶弄花，蝶舞翩跹，美不胜收！它徐徐落地，蝶翼轻柔回旋，以一种幽美轻灵的姿态落下，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好！” “真漂亮！” “啧啧，巾帼英雄啊！” …… 众人赞叹不已。 仅这个简单动作，凤尾蝶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凤尾蝶，但求一战！” 凤尾蝶淡然而立，姜宛凝的声音回荡开来，语气凝重。 她虽是女人，但也英气逼人。 “哼！我来！” 话音未落，一道巨影升腾而起，紧接着重重落地，落于擂台之上。机甲冲势磅礴，犹如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在地面上留下深深塌陷，溅起无数烟尘，宣泄开来！ 轰！ 烟尘散去，一架灰白机甲显露身形。 这架机甲方方正正，高大魁梧，披挂着层层叠叠的坚硬铠甲，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哦？深垒？”赵潜眼瞳微缩，低声道。 “嗯，就是深垒。”林衡点头。 赵潜似有所思。 深垒，重型机甲，是老式机甲——“长城”的替代品，属于铁壁机甲中佼佼者。它守强攻弱，防御坚不可摧，时常抵御在战场的第一线，直面机械兽群。 铛！ 深垒举起双臂，将左右两手的一对重盾狠狠一敲，发出沉闷轰鸣，久久不绝。 “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就这个擂台吧！”它大喝道，“凤尾蝶，来战吧！” “战盾——堡坞。”林衡指着黑色盾面，徐徐介绍，“和扛山一样，也是名气最大的战盾之一。堡坞是合金重盾，无需消耗机甲能量，但却更加沉重。” “堡坞？”众人表情古怪。 深垒的双手之中，居然没有任何武器，而是一双防御巨盾，似乎准备只守不攻。 “真奸猾啊……”赵潜眯起眼睛，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算盘。 对方根本没打算赢！ 深垒打头阵，是准备和凤尾蝶长时间地缠斗，让其余人看清其长处和缺陷，便于第二个上台的人将它击败。 看来，为了胜利，这三支小队已是无所不用其极。 “哼！打得好算盘，但我也不是傻子！”姜宛凝也看了出来，心中轻哼一声。 “来吧，我等着呢！”深垒重盾敲击，再次挑衅。 “哼！既然这样，那请你看清楚了……” 凤尾蝶身躯一抖，六翼徐徐舒展开来，身体好似变大的一倍，蝶翼翻滚起落，似长河涛涛！ “杀！” 凤尾蝶向前奔袭，六条翅膀在身后拉成一条直线，将阻力减到最低，一刹就出现在深垒面前。 “——飞戏！” 轻喝声中，凤尾蝶六翼齐舞，蝶翼如狂龙翻身，连续轰击而出，绵绵不绝。 “蝶翼？姜妹妹，靠这个可打不到我……”深垒继续挑衅，一双盾牌合并，挡在自己的身前。 刺溜！ 盾牌上，一溜火花冒起，而火光过后，盾面上竟留下深深刻痕，如同刀砍！ “嗯？怎么会？” 识货的人都表情微变。 凤尾蝶以变化为此，刚柔并济，难以捉摸，但杀伤力却绝非强项，更不用说撕开堡坞战盾了。 “它的翅膀究竟是……” 众人转头望去，都是神情微变。 凤尾蝶傲然而立，身后蝶翼回旋，而蝶翼的末端，不知何时开始，竟横排着一枚枚锋利刀刃，寒芒闪烁。 更为诡异的是，其刀刃颤鸣不已，以极快速度在小范围内来回颤抖，留下无数刀影，似乎比电锯还要可怕！ “这是什么？” 众人脑中冒出问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妖之羽 “这个，也是龙吟钢？”韩朔吸了一口冷气，眼神闪烁。 随着凤尾蝶的翩然起舞，其六对蝶翼的末端，一道道潋滟锋刃好似凭空冒出，倏隐倏现，变幻无常！ 显然，这也是记忆金属的独有特性。 这一道道锐利锋刃，平时收敛于蝶翼，在需要时才显露锋芒，暴起杀伤，杀意森寒！ “不错，的确是龙吟钢。”赵潜点点头，补充说道。“这一道道锋刃，我称之为——‘女妖之羽’。” “女妖之羽？”霍驱驰眼神灼灼，沉声道，“这东西，很不简单……” 其余人沉吟，眼神惊异。 以他们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这女妖之羽的不凡。 这一枚枚羽翎般的刀锋，其真正的工艺难度，或许是屠夫之刃的十倍以上！ 因为，其安装位置不同。 屠夫之刃虽是电锯，却只需安装于机甲右臂，让臂膀裂开，即可轻易弹出。 但这一枚枚女妖之羽，则是安装于凤尾蝶的蝶翼之上！ 这六双蝶翼名为“凤尾刃翼”，其刚柔并济，百变无方，比飞行种的翅膀还要灵活百倍！这六双蝶翼上，其传感和控制的神经网络之复杂，可谓千头万绪，即便是光子计算机也难以解析。 而眼前呢？ 这一枚枚女妖之羽，显然已和凤尾刃翼的神经网络驳接。才能流转如意，运用自如。 对于赵潜的高超技艺，众人已钦佩到了极点。 嗡！ 风声怒啸，擂台上，凤尾蝶狂冲猛攻，深垒则节节败退。 “——画扇！” 凤尾蝶动作飘逸而又刚猛，机体猝然横向回摆，六双翅膀依次罗列，形成一道巨大扇面，在面前迅速展开。 扇面如月，寒光耀目，闪烁着冰冷杀机！ “爷爷的，这女人也太难缠了点……”深垒憋屈不已，咆哮一声后，一双巨盾合拢，犹如关门，挡在面前。 刀盾碰撞！ 哗啷啷！ 凤尾蝶如圆舞回旋，身后六翼横画而过，在盾面上溅起火星无数，犹如一头赤龙横游，摧锋陷坚，狂暴无匹。 “嘿，还真够劲的！一架轻型机甲，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深垒踉跄后退，手指颤抖，似乎有些拿不稳盾牌。 “什么？怎么会？” “刚才究竟是……” “咋回事？” …… 当两架机甲分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无数震惊目光望向深垒的盾牌，久久无法移开。 六翼之轮横割而过，在盾面上留下的并非是平直伤口，而是一道道不规则的巨坑，更有无数裂纹四处蔓延，极为醒目。 那薄细如匕首的女妖之羽，其留下的并非刀切痕迹，却更像是战锤砸过！ 深垒的手中，那本来固若金汤的堡坞战盾，如今已是坑坑洼洼，似乎有崩溃迹象。 “怎么回事？”林衡满脸愕然，失声说道，“这女妖之羽，怎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这不科学！” 他疑惑不解。 “哦？是那——颤动？”霍驱驰眼力老辣，一眼就窥破门道。 赵潜点头，笑着说道：“霍老慧眼，这爆发的杀伤力，的确是源自颤动！” “颤动？” 众人也都注意到，那一枚枚锋利的女妖之羽，并非是静止的，而是在小范围内不断颤动，无数刀影浮动，寒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但是，这颤动是怎么来的？”霍驱驰端详着，忍不住问道。 “这颤动，说白了，也是记忆金属的特质。”赵潜微笑。 “记忆金属？”霍驱驰纳闷。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那一枚枚女妖之羽，实则处于周期变化的高频电流之中。”赵潜指着一枚刃片，徐徐道，“电流极速变化，女妖之羽也随之形态转化，在小范围内往复移动。这种情况下，每一枚羽刃如同一个细小钻头，杀伤力暴增！” “钻头？”众人呼吸急促。 他们这才明白，这女妖之羽为何能有此等威力！ “当然，我也是因势利导……”赵潜微笑，谦虚地说道，“凤尾刃翼属性独特，导电性和敏锐度都是一流，这才能精准地操控女妖之羽。化作其他机甲，绝没有这样的效果。” 他转过头，微笑着望向凤尾蝶。 这一套“女妖”，赵潜花费心思最多，使用的龙吟钢也是最多！ 三套装备，赤胆的“恶棍”因混入液态金属，龙吟钢最少，才会被一刀斩裂；弦歌的“屠夫”次之，其钢索已经坚韧无比，难以斩断；而凤尾蝶的女妖，含龙吟钢最多，其刀锋削铁如泥，堪称神挡杀神，佛当灭佛！ 轰！轰！轰！轰！ 两道身影乍分乍合，巨响不断。 连串巨响后，霍驱驰再一次踉跄后退，两张堡坞战盾上已是满目疮痍，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口。 “——抱香！” 凤尾蝶气势高涨，纵步急奔，六双蝶翼合流，向前直直刺出，犹如一柄破军长枪，气象恢弘。 “喝！”深垒也没有别的法子，盾牌合拢，再次抵挡。 咚！ 在撞上堡坞战盾的一刹，凤尾蝶暴喝，六双蝶翼宛若鲜花绽放，猛然分裂开来，在盾面上撩出无数火光！ 哐当！ 蝶翼撕扯之下，两张战盾同时碎裂，合金碎片四下飞溅，溅起无数寒光，清脆声响不断。 “什么？连堡坞战盾都碎了！” 观战众人惊呼不已。 “——画扇！” 凤尾蝶得势不饶人，欺身前进，又是一记毫不拖泥带水的画扇，六双巨翼轮番横行，画出一道雪白月牙！ “这女人，还真有点本事……”深垒丢了战盾，赶忙后退，向后跃起。 嗡！ 它反应很快，躲避也十分及时，刚好避开那道潋滟月牙！ “躲开了！”驾驶舱中，机师王魁松了口气，却不敢怠慢，准备抵挡下一次攻击。 但他高兴的太早了。 却在此时，月牙猝然暴涨，向外扩张，竟直接扩张了接近四分之一！ “什么？”王魁惊呼，感觉浑身发凉，却已避无可避。 哗！ 幽月闪耀，犹如一道巨大锯轮，在深垒腰间横斫而过，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火光，将其一分为二！ 深垒身披重甲，但一身重装铠甲没有半点作用，都被轻而易举地斩开，落在地上。 咚！咚！ 两声闷响回荡，深垒的上下两半身躯分别落地，电弧火花闪耀。 嗖！ 驾驶舱中，弹射椅立刻弹出，在半空中降落伞散开，带着一脸郁闷的王魁落下。 所有人都恍在梦中，一脸惊异。 居然是腰斩，一刀两段！ 而且，被腰斩的，还以防御著称的铁壁机甲——深垒。 这一双蝶翼，当真是无坚不摧！ 还有，凤尾蝶的蝶翼，怎么突然伸长了？ 怀揣着诸多疑惑，众人都不吝掌声，疯狂地拍击着手掌，掌声如雷。 …… “刚才，那刀刃伸长了？”长孙弈神情讶异，不由问道，“这也是记忆金属的属性？” 赵潜点头，又道：“我计算过刀刃的效果，若刀刃太长，会比较累赘，影响凤尾蝶的正常动作。因此，我让宛凝只在必杀一击时使用，既流畅自然，也能出其不意。” 众人了然点头。 “伸缩如意，很聪明的创意……”韩朔颔首道。 “这才是真正的——刚柔并济！”长孙弈笑道，“刚者至刚至强，柔着变化无方！” 姜卸甲也深深看了赵潜一眼，面露赞许。 …… 擂台下，青龙小队吼声连连，剩余三支小队的脸色都不好看。 “没用的东西，才六分钟不到！哼，等回去了，我一定狠狠操练操练他！”雷坚看了一眼还在半空的王魁，脸色难看，阴沉得差点要滴下水来。 “下一个是谁？”辛红梅的表情也不好看。 陶郝转头，正要说什么，一名年轻男子走出。 “队长，让我来！”男子说道。 他身材高挑，眼神倨傲，正是刚才挑战弦歌而未果的宋子书。 “子书，你要上？你有几分把握？”陶郝问道。 “若凤尾蝶只有这点本领，我有十成把握！”宋子书傲然道，“若它还有些别的手段，我也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这小姑娘也就是看着唬人，没那么厉害。” “唬人？”陶郝眯起眼睛，摇头道，“子书，可别骄傲过头了……” “不是骄傲，而是事实！”宋子书眼神凌厉，不以为意道，“要说实力，这小姑娘还嫩的很呢！的确，凤尾蝶的尾刃很锋利，但不能击中，那就没有任何意义……它虽然灵巧，但论速度，和我的蹑景还有一段不小距离！” 众人闻言，倒也觉得有道理。 的确，以蹑景的速度，放眼整个四象小队，也没几个能跟得上。 “你准备怎么做？”陶郝问道。 “不必来太多花俏的，贴身肉搏！”宋子书声音坚定，沉声道，“一旦近了身，我能让她完全找不着北！任她蝶翼再强，也发挥不出来！” “既然这样，你上吧！”陶郝点了点头。 “凤尾蝶，但求一战。” 擂台上，凤尾蝶继续搦战。 “我来！” 这时，一架机甲腾跃而起，机体如同飞翔，虚空中连踏数步，徐徐落在地上。 “嗯？这是……蹑景？”赵潜抬眼望去，面有惊异。 第一百一十六章 翼炮！ “蹑景？”赵潜眼神浮动，微微变色。 又是一架久违的泥人机甲！ “战斗机甲——蹑景；” “高18米，重30吨，属超轻型机甲；” “级别，材官五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电掣：机体内部有‘拓扑状’控制网络，控制方式先进，令机甲的反应速度更快，迅如风行电掣； 幻景；机体表面有特殊涂层，可吸收多种光和声波，颜色流转不定，可影响对方的感官。” 大衍械手传音，透过皮肤震荡，直接落入赵潜的耳中。 “电掣？”赵潜摩挲下巴，暗暗心惊。 这架泥人机甲很不简单！ 迅捷，而且无影无相！ 它的快，并非是猞猁的“御风”那样的喷气附加，而是纯粹的迅猛，一举一动都远超普通机甲！ “这会是一场恶战……”赵潜眯起眼睛，喃喃道，“幸亏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有点麻烦。” …… 阳光下，蹑景徐徐站定，如孤峰耸立。 其机体是灰黑色，比凤尾蝶略矮，但一样体型纤长，线条曲线浑然天成，是阻力最小的流线体。 不止如此，蹑景的外壳也并非一成不变的黑色，而是忽深忽浅，如同水中散开的墨汁，迷惑人眼。 不必说，一旦它运动起来，那迷彩般的颜色必然变幻不定，令人眼花缭乱。 “请选择擂台！”凤尾蝶抬起右臂，徐徐道。 “不必选了，直接开战吧！”蹑景的双臂张开，掌中是一双镭射匕首，被它的手掌握紧后，有赤红的镭射光刃冒出，幽幽闪烁。 “哦？”赵潜一怔。 “这是新一代的镭射匕首——‘碧血’，”林衡面露骄傲，“较之旧型号的‘血饮’，它更加轻便，耗能很少，锋利程度却是其两倍！” 看来，这“碧血”也是军研所的杰作之一。 “赶紧开始吧！”蹑景身形微屈，形如一头狩猎猛兽，十根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匕首，似乎早已迫不及待。 “请！”凤尾蝶蝶翼翻滚，也是战意凛然。 “开始！”张温大声道。 战斗打响！ 嗡！ 风声烈烈，蹑景踏步直奔，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窜出，动作快逾流光！ 在它刚才的站立处，似乎还有残影未散，身后更是牵扯出一道黑色长线，速度之快，肉眼都难以捕捉。 “——弄花！” 凤尾蝶不敢怠慢，暴喝一声，六双蝶翼尽出，汹涌轰向前方！ 它却并未一味蛮干，攻势竟分出层次，蝶翼轮番击出，宛若怒海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哗！ 须臾间，蝶翼滔滔如潮，将冲上前来的蹑景完全淹没！ “啊？这家伙白痴么？怎么不躲？” “要结束了么？” “怎么搞的？” …… 下方有人惊呼。 但紧接着，惊呼之声渐渐低沉，众人抬头仰望，呼吸凝重，眼神尽是骇然。 “——鬼步！” 蹑景长声怒喝，机体左右摇摆，脚下步伐变幻，如同垂柳纸条随风摇曳，在蝶翼攻击的狂暴潮汐中，竟是毫发未损！ 咚！咚！咚！ 它步伐沉稳，动作快而精准，每每能抓住对方攻势中的一线空隙，于间不容发之际闪开。 步步向前！ 蝶翼的汹涌攻势中，蹑景好似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似乎随时都会倾覆。 但众人看着看着就发现，它分明是一名弄潮儿，踏潮于风口浪尖。 “杀！杀！杀！” 叱咤声变的高昂，凤尾蝶也焦虑起来，蝶翼攻势愈急，似狂风骤雨，密不透风！ “杀？杀什么？送你三个字，——慢！慢！慢！” 蹑景长笑一声，脚下轻灵，机体摇曳，似乎化作重重幻影，避开攻击，片叶不沾身。 “这小家伙好强！” 望台上，赞叹之声不绝。 尉迟铁衣点点头，沉声道：“就看这一手，这小子的操纵技术，在四象小队也可列入前三！” 蝶翼的狂轰滥炸中，蹑景步步紧逼！ 它躲闪着蝶翼攻击，不动声色地靠近，拉近两者距离。 终于，它将凤尾蝶拉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该反击了！ “——断肠！”蹑景扬声暴喝，身形一矮，欺身前冲，一双匕首横舞，斩向凤尾蝶的腰腹。 “来得好！——垂翼！”凤尾蝶反应迅速，六双蝶翼同时垂下，如铡刀般劈向蹑景，攻势狠辣，而且攻击范围甚广！ “哼！”蹑景冷哼，脚下连踏地面，又微微侧身，竟是精准地在两道蝶翼的夹缝中走出，“轮到我了吧？——旋扫！” 嗡！ 蹑景动作凌厉，两柄碧血匕首直直探出，接着以双脚为轴，匕首狂扫，化作一道狂暴龙卷。 撕拉！ 火星四溅，凤尾蝶虽尽力后退，胸口也被开出一道巨大口子。 若非它反应及时，恐怕已是开膛破肚！ “——画扇！” 凤尾蝶怒喝，暴起反击，六双蝶翼横舞，化为巨大月轮，向着前方横斩而去。 “还是那个字，——‘慢’！” 蹑景一跃而起，不止避开了这一记月轮，双脚更是在扇面上连点数下，极速靠近凤尾蝶，匕首刺出。 “哼！”凤尾蝶闷哼一声，赶紧抽身后退。 “——悬斩！” 但蹑景变招也快，一个翻身，机体倒悬，匕首横向斩落，又在凤尾蝶身上溅起无数火花。 凤尾蝶再退。 “我的天，这架蹑景好强！” “简直是一面倒的战斗！” “凤尾蝶要遭了！” …… 议论声不绝。 眼下，谁都能看出，凤尾蝶已全面处于下风！ 姜卸甲面有忧色。 “姜宛凝，投降吧！以你的近战水准，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蹑景掌中匕首回旋，沉声说道。 “的确，论近战，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凤尾蝶沉默许久，却忽然道，“不过，凤尾蝶的优势，并非是专精一项，而在于灵动百变。” “灵动？”蹑景不以为意，“都这关头了，你还有什么手段？” “知道么？最近我一直在练习枪法。”凤尾蝶中，姜宛凝声音悠扬传开，“甚至，我还弄来了璀璨之泪，用以淬炼眼瞳，令目光敏锐。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枪法？你认为，你的枪法能打中我？”宋子书冷笑一声，“我的蹑景可比赤胆更快！” “一把枪，或许不行……”姜宛凝意味深长道。 众人闻言，都是满头雾水。 紧接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化为如出一辙的惊骇！ “这是什么？”惊呼声不断。 喀！喀！喀！ 凤尾蝶傲然而立，巨翼徐徐舒展，无数道苍蓝电弧游走，那一枚枚女妖之羽形态转化，竟是通通化为为粗黑枪管！ 仅是须臾，它的蝶翼高举，巨翼铺陈开来，无数道乌黑枪管对着前方，简直如同一座行走的战争堡垒，杀意暴虐而狂放！ 一架机甲，可当千军万马！ “这么多枪管？”所有人都惊呆了。 高台上，一众军官化作木雕，动弹不得。 在凤尾刃翼上缀满刀锋，就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力，而这刀锋，居然还能化作枪管？这么多枪管，只是遥遥看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是摆设吧？”林衡忍不住道。 说实在的，他完全不敢相信。 但很快，林衡就不得不信了。 “杀！” 宋子书只觉得头皮发麻，毫不犹豫，操控着蹑景向前，直扑凤尾蝶而去。 嗡！ 蹑景向前穿行，一双匕首反握，如孤狼狩猎，步伐沉稳，凌厉无比。 砰！ 一声枪响。 刺啦！ 蹑景猛地低头，竟也未能完全避开，额头处有一道火光炸裂。 “微型电磁炮？”驾驶舱中，宋子书一惊，沉稳分析道，“以凤尾蝶的机甲能量，很难支持这么多道微型电磁炮的……看样子，更多是威慑，纸老虎罢了。” 可惜，他错了。 这一声枪响，好似拉开了战争帷幕，紧接着，就是万枪齐发！ 砰！砰！砰！砰！ 凤尾蝶巨翼舒展，一道道枪口轮番开枪，枪声绵密，无数道蓝光闪掠而过，交织成一张巨大火力网，将虚空撕得七零八落！ “——鬼步！” 蹑景长喝一声，身影忽虚忽实，脚下连续点地，但身上依旧火星四溅！ 根本躲不开！ 如果说，翼刃攻击是潮水的话，这翼炮攻击就是浓雾，无论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避开！ 砰！ 砰！ 砰！ 枪火掠空，无数道蓝色线条交织，化为一张天罗地网！ 连串的枪声中，蹑景不断中招，身上火星爆裂，一道道贯穿伤冒出。 “停，停，停！我认输！” “认输”二字一出，枪声立刻停下。 凤尾蝶徐徐站定，六道蝶翼向后垂下，枪口完全收敛，显得温柔平和。 但看过刚才一幕的人，自然不会被这伪装所欺骗了。 宋子书一脸郁闷，心中破口大骂：这他妈叫什么事？还让不让人活了？他的蹑景速度是快，但就算有三头六臂，哪能对付这么多枪管？ 蹑景转身，招呼也不打，直接下台。 两侧的观众席上，没人觉得他不爷们，而是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仗，的确没机会赢。 万枪齐发之下，任你再爷们，也得被打成筛子！ 而在高台上，众人呼吸沉重，久久都无法回神。 “这一枚枚羽翎，之所以叫‘女妖之羽’，在于它能——‘变化’。”赵潜笑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妖尖嚎 “胜者，凤尾蝶！” 张温的声音响起，回荡开来。 台下掌声如雷！ 和现场热烈气氛格格不入的，是白虎、玄武、朱雀三支小队。 他们都陷入沉默，尴尬的沉默。 “下一个，换谁上去？” 三位队长面面相觑，心生无奈，都有骂娘的冲动。 这真是凤尾蝶？分明是一座战争堡垒，而且还是火力最凶狠的那种！ 看这架势，无论换谁上去，都只是送死罢了…… “难道要弃权？” 三人冒出同样念头，却又心有不甘。 若这样弃权，那就是货真价实地“剃光头”了。 堂堂三大小队，居然没有获得哪怕一场胜利，这也太没面子了。 但是，不弃权，又能如何？ 失败和弃权，又有什么分别？ “雅韶，要不然，你上去试试？”辛红梅思考着，转头说道，“在丛林环境中，戢鳞或许能与之一搏……” “好！”薛雅韶肃然点头，“我会尽力！” 显然，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队长，请等等，”这时，一名戴眼镜的男子开口，“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把握会更大……” “哦？”辛红梅正满头是包，赶忙道，“丁河，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 “依我看，”丁河眼神凌厉，“凤尾蝶的确火力惊人，但弱点也已经暴露出来了。” “弱点？” “我看得出，凤尾蝶擅近战，其枪术也是近战枪术，并不擅长狙击。”丁河一脸胸有成竹，“别说狙击了，距离稍远一点，它的准头就会大幅下滑！或许，我们能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怎么做？”辛红梅又问。 …… “下一个！” 虽然连胜两场，姜宛凝依旧很平静，声音也不骄不躁。 “我来！” 话音未落，一架轻型机甲奔走几步，一跃跳上擂台。 “嗯？这也是战斗机甲？” “太小了点，真有战斗力么？” “看着挺猥琐的……” …… 擂台下，观众们表情古怪，低声议论。 这具机甲矮小纤瘦，色泽暗灰，有点像矛隼，却要小上一圈，显得轻巧玲珑，实在不像战斗机甲。 “雨燕？”赵潜摩挲下巴，沉吟不已，“这是准备……干什么？” 雨燕，超轻型机甲，属于狙击一系，是长处和短板都很突出的机甲。 此机甲防御低，力量差，几乎没有近战能力；优点则是速度很快，机甲背后有小型离子推进系统，甚至拥有一定的滑翔能力。 雨燕虽貌不惊人，却也是暗杀高手，绝不可小觑。 “不过，区区一架雨燕，能和凤尾蝶叫板么？”赵潜暗暗疑惑。 姜宛凝也很纳闷，也不敢怠慢，沉声说道：“请选择战场。” “乱岩山地。”雨燕毫不迟疑。 “山地？” 不止是赵潜，所有人都满脸疑惑。 作为一架狙击机甲，雨燕不选择丛林地形，而选择空旷的山地地形，显然是有特殊考量。 “擂台重组，——乱岩山地！”张温下达指令。 咔！咔！咔！ 擂台裂开重组，化为一片起伏山地，荒凉贫瘠，怪岩嶙峋。 “开始！”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战斗一开始，雨燕转身就逃，向山上奔去。 “你干什么？想不战而逃？” 凤尾蝶也愣了愣，这才蝶翼舒展，踏着轻盈步伐，追击而上。 但是，和拥有推进器的雨燕相比，它自然要慢上很多。 不多时，雨燕达到山顶。 它收敛身形，以一块巨石为掩体，居高而临下，转身向着凤尾蝶连续开枪。 砰！ 砰！ 砰！ 砰！ 凤尾蝶立刻躲闪，一个轻灵翻滚，跳入一块巨石后方，接着也开枪还击！ 须臾间，山上山下，同时枪声大作！ 很快，凤尾蝶的缺陷暴露无遗。 “哦？这凤尾蝶的枪法，看来不怎么样啊……” “不是不怎样，而是很糟糕！” “这也正常，全才毕竟是少数。” 众人低语议论。 高处，雨燕连续开枪，而且枪枪精准，准准地掠过山岩，差点就要射中凤尾蝶！ 凤尾蝶的回击却是一盘散沙。 它空有一身强大火力，但准头太烂，山头处火光飞溅，但落点散乱，都偏得很远。 很快，凤尾蝶就落于下风，连冒头都很困难。 砰！砰！砰！砰！ 枪声绵绵，凤尾蝶缩着脑袋，躲在岩石的后方，根本不敢冒头。 它还击不利，也没法拉近距离，进退两难。 山地不像丛林，这里遮蔽物太少，若是这样埋头前冲，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哦？怎么，不敢露头了？刚才不是很威风么？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雨燕连续开枪，不断出言挑衅，“还有什么新手段，一并使出来吧！” 它想扰乱对手，让对方出来。 “新手段？还真有！不过，你确定你想看看？” 岩石后面，姜宛凝的冷笑声响起。 “来吧，来吧，我等着呢！”丁河揶揄地大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如你所愿。”姜宛凝吐出四个字。 “嗯？” 擂台四周，众人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纷纷脸色剧变！ 哗！ 凤尾蝶双臂直伸，接着六双蝶翼向前，绕着其双臂疯狂回旋，犹如一根被拧紧的毛巾，相互纠缠在一起。 蝶翼纠缠回旋，而翼尾末端的枪管也相互贴合，其枪管侧面都有卡槽，竟是严丝合缝，准确相合。 片刻后，一道道枪口紧密罗列，环聚成为巨大轮形，犹如一柄多管旋转机关枪，杀气腾腾！ 其恐怖的口径，已经和重型电磁炮没什么区别了！ “我的天呐？这是什么？” “还有这种玩法？” “这也太夸张了点！不会轰平整个山头吧……” …… 众人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低声轻叹。 砰！砰！砰！砰！ 雨燕动作沉稳，端着狙击步枪，一次次地瞄准开枪，枪声不绝。 但驾驶舱中，丁河却是心中惴惴，感觉有点浑身发凉。 凤尾蝶躲在岩石后方，他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却能看到四周观众的视线。 他们望着雨燕，就像是望着一个死人！ 嗖！ 猛然间，凤尾蝶一个翻滚，自岩石后方冒出。 “嗯？这是什么？”丁河抬眼望去，一下子冷汗直冒。 他看到了什么？ 无数乌洞洞的枪口聚拢，形成一个巨大圆盘，口径已不亚于电磁炮，正对准了山上！ 仅仅看了一眼，丁河已是如坠冰窟。 “作弊！这是作弊！”他惊呼起来。 凤尾蝶一言不发，枪管高举，端起那不知该叫重机枪还是电磁炮的玩意，发动猛烈攻击！ 哒！哒！哒！哒！ 它只是开枪，没有任何瞄准！ 凤尾蝶根本是以扫荡的暴力方式，带着一路飞溅的烟尘，向着丁河横扫而去，一路摧枯拉朽！ 烟尘四溅，枪口扫过的地方，连岩石都开始裂开，地面龟裂，留下一地弹孔。 “拼了！”雨燕大喝，猛然起身，瞄准了凤尾蝶，举枪连射。 砰！ 砰！ 这两枪很准，打中了凤尾蝶的肩头。 但很快，凤尾蝶不管不顾，枪口慢慢移动，终于移向了雨燕！ 哒！哒！哒！哒！ 雨燕蜷缩在巨石后面，抱成一团，根本一动也不敢动。 凤尾蝶的枪口，真正地诠释了何谓——“火力压制”！ 简直无情！ “嗯？”雨燕忽然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石头上，已冒出无数裂纹。 丁河睁大眼睛，惊得差点魂飞魄散，立刻操控机甲逃离。 嗖！ 雨燕一个翻滚，动作敏捷，逃向一旁。 轰！ 果然，在雨燕闪开的刹那，岩石炸裂开来，石屑飞溅，尘土弥漫！ 凤尾蝶也看到雨燕，枪口再次横移，追着雨燕一路而来。 “等等，我投降，投降！”丁河赶忙大喝。 “投降”二字一出，枪声停歇。 丁河松了口气。 以雨燕的小胳膊小腿，可抵挡不了这样的火力…… 他摇摇头，满脸郁闷，苦笑不已。 这架凤尾蝶，简直已是妖孽了！ 观众席上，望台高处，都是一片哑然，无人说话。 “真是豪迈啊……”尉迟铁衣想了半天，勉强想出这样一个形容词。 “这种形态，我称之为——女妖尖嚎！”赵潜淡淡一笑。 “女妖尖嚎？这名字不错……”尉迟铁衣笑着点头，“很贴切，也很霸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霍驱驰满脸狐疑，沉声问道，“这么多管微型磁道炮，能源从何而来？凤尾蝶不过是骁果机甲，其引擎哪有那么多能量？” 这一疑惑，他已经思考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原因很简单，我的机甲改造，并不止限于蝶翼的末端。”赵潜淡淡一笑。 “哦？还有哪里？”众人疑惑不解。 “整张蝶翼！”赵潜道。 “整张蝶翼？”众人一怔。 “龙吟钢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能制作储能设备，而且储存能量极高。”赵潜微笑着解释，“恶棍地雷的能源装置，就是以龙吟钢制作……在凤尾蝶的六双蝶翼上，我都挂满了小型储能器，平时里储能，在需要时一并释放。” “又是首山铜？可惜啊，真可惜！” 其余人闻言，叹息不已。 龙吟钢是首山铜所制，难以量产，自然令他们惋惜不已。 不过，他们若是知道，龙吟钢所需首山铜极少，不足十分之一，恐怕都会立刻发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椿 潮水般的掌声中，四象大比圆满落幕。 人流徐徐退去，每个人都一脸意犹未尽，低声和同伴议论着，不时提及“赵潜”这个名字，言语间不吝赞誉。 恶棍、屠夫、女妖，三套机甲武装无不给他们留下深深印象，堪称“刻骨铭心”！ 赵潜满脸微笑，也暗暗骄傲。 他清楚，自己的名字，应该会在军队中留下巨大影响力，而好处则会在将来渐渐显现。 四象大比结束后，赵潜婉拒了众人的挽留，很快告别。 回归。 机甲手工坊。 大门口处，赵潜歪着脑袋，双臂环抱，久久凝视着走廊上高挂的三块牌子。 许久后，他满意地点头，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可比什么‘金字招牌’牛叉多了……” 三块镶着金边的牌子，从左至右，依次是《帝国机装部特邀合作对象》、《帝国机研所协作企业》，还有，则是霍驱驰手书的四个大字——“技术砥柱”。 这三张牌子，可谓分量十足！ 赵潜相信，不管是谁想来机甲手工坊耍横，第一眼看到这三张牌子，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此行最大的收获，除了首山铜外，就是这三张牌子了。 “看什么看？再看，还能看出一朵花来？”大衍械手催促，语气迫不及待，“赶紧干活！”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半发牢骚道，“那块首山铜里究竟有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矿石？但是，什么矿石能比首山铜珍贵？” 他心怀疑惑。 在扫描完首山铜后，赵潜就隐约感觉，大衍械手的反应很古怪，语气狂热。 似乎，在首山铜之中，还藏着什么珍稀之物！ “别问了，赶紧动手！用眼睛看不是更直接？”大衍械手嘴巴很严。 “好。”赵潜面露无奈，又道，“大衍，防护服！” “知道了。” 大衍械手幽光流转，自手肘开始，一缕缕银色延展开来，渐渐覆盖赵潜的全身，化为一套严密的防护服。 “啧啧，这家伙，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秘密……”赵潜低头看了看，暗暗惊诧。 大衍械手所化的防护服，不止能隔绝低温，还有自动调温系统和空气交换系统，甚至能排除汗液，浑身上下舒适得不像话。 这其中机理，赵潜根本琢磨不透。 “算了，正事要紧……”他摇头晃脑，活络着浑身筋骨，在走道旁拿起铁锤，走入低温室中。 低温室。 蓝雾氤氲，温度已在零下两百度，首山铜陈列于房间中央，表面覆着薄薄冰霜，寒气森森。 “开始吧！”赵潜深吸一口气，抡起大锤。 铛！ 铛！ 铛！ 一声声锤击声响彻，伴随着大衍械手的“鼓舞”，回荡不止。 “没吃饭么？再加把力！” “你小子是男人么？这才五分钟，就想休息了？” “快点，再快点！” …… 赵潜累得够呛，忍不住吐槽道：“干嘛不用切割机？冲压机也行嘛……” “冲压机？”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你懂什么？伤到它怎么办？” “它？”赵潜闻言一怔。 大衍械手的口吻，竟像在描述某种生命！ “别胡思乱想了，继续干活。” 见赵潜迟疑，大衍械手下达指令。 赵潜撇撇嘴，只得将一腔怨气发泄在面前的首山铜上，抡起大锤，重重敲击。 他没料到，这一敲，就是整整六个钟头！ “呼哧，呼哧……” 赵潜深深喘息，感觉浑身都要散架，腰酸背痛，心跳如鼓。 幸亏他有苍青月痕乳淬炼体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否则早就倒了。 铛！ 铛！ 铛！ 打铁这么久，他当铁匠也当出了经验，调整自身呼吸，每一锤都保持着均匀速度，有节奏地一次次敲击。 咔！ 在赵潜近乎麻木时，有脆声响起，首山铜上浮现一道裂纹。 这道脆声，无异于一声天籁！ “金属疲劳！这是金属疲劳！”大衍械手光芒浮动，连声道，“赶紧的，万里长征就剩最后一步，再加把劲！” “知道！”赵潜面露微笑，也是精神大振。 “喝！” “喝！” “喝！” 一声声暴喝中，他狠狠捏紧铁锤，一锤又一锤，凶猛地砸下。 时间流逝，裂纹越来越多。 铛！ 终于，首山铜从中碎裂，一分为二。 “嗯？这是什么玩意？” 赵潜定睛望去，视线忽然直了，死死盯着其中一半首山铜，呆若木鸡。 他事先有过无数种猜测，甚至怀疑其中会蹦出一只石猴，却独独没有预料到眼前情况！ 一株树苗？ 这株树苗绝非普通植物，也和硅基植物不同，它只有四片叶子，却晶莹透明，宛若玉石。树苗之形完全对称，每一片叶子都好似神灵雕琢，叶片脉络完美，天然浑成！ “真美……”赵潜眯起眼睛，忍不住感慨。 “别愣着了！”大衍械手督促道，“它一旦接触空气，就会从休眠中苏醒，根系汲取养料！不想损失惨重，就赶紧将它拿起来……” “汲取养料？损失惨重？”赵潜不明所以。 他慢了一拍，就见树苗的根系一一冒出，宛若无数头纠缠白龙，纷纷扎入一侧的首山铜。 仅是片刻，树苗的根须汲取养料，首山铜的颜色渐渐变黑，竟化为普通泥土！ 还不到五分钟，就有拳头大小的首山铜化为尘土。 那可都是首山铜，价值连城的首山铜！ “——嘶！”赵潜倒抽一口凉气，不敢怠慢，赶忙上前将其小心抓起。 那株小树却似有灵性，须臾之间，无数根须纠缠回卷，卷上了大衍械手。 “嗯？大衍，你行么？”赵潜心中一惊，赶忙道。 “放心，它奈何不了我的！”大衍械手语气淡定，“还有，这家伙爱吃金属，来者不拒！你不是有架报废的锄禾吗？先用来喂它吧，应该能支撑个几天。” “知道！”赵潜抓着小树，立刻夺门而出。 …… “锄禾，你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抱歉了……” 赵潜伸出双手，将这株树苗放在锄禾上。 喀！ 这株树苗如同一头贪婪小兽，根系翻腾，深深扎入钢铁，疯狂吮吸，汲取养料。 仅是片刻，以小树为圆心，锄禾的钢铁之躯被一点点地侵蚀，慢慢化为尘土！ “大衍，这是什么？”赵潜暗暗心悸，不由再次问道。 “是一种特殊的硅基植物，”大衍械手道，“机械圣树——大椿！” “大椿？”赵潜摸了摸鼻子，一脸茫然。 “小子，你可走了大运了！”大衍械手上幽光闪烁，显然心情激动，“这棵大椿的价值，足以支撑起一个帝国豪门！” “什么？一个豪门？”赵潜瞪大眼睛，不由转头望向大椿，“它，它有什么用？” “看着吧……” 这时，阳光洒落，大椿的四片叶子纷纷扬起，迎接光照。树叶中，阳光反复折射，竟是流光溢彩，璀璨耀目！ “这是大椿的光合作用，”大衍械手顿了顿，有道，“不过，它吐出的可不是二氧化碳……” “不是二氧化碳？”赵潜一愣。 大椿枝叶摇曳，一个个赤色气泡浮现，漂浮于空，色彩斑斓，摇曳不止。 这一个个气泡依稀透明，其表面又有无数电弧游走，瑰丽而迷离，相当美丽。 “这是什么？”赵潜眼神迷惑，忍不住伸出手掌，想去碰碰这个气球。 “赶紧收手！”大衍械手厉声道，“想保住你的手的话，就赶紧收手！” “怎么了？”赵潜一愣，赶忙缩手。 这时，一颗赤色气泡碰在墙壁上，猛然爆炸。 轰！ 狂暴轰鸣回荡，无数道电弧激荡四涌，钢化玻璃竟砰然炸裂，犹如引爆了一颗小型磁暴炸弹！ “这是什么？”赵潜一脸愕然，赶忙后退。 “这玩意，名为——高能荷电粒子。”大衍械手道，“每一颗小小的荷电粒子，都相当于一块超级蓄电池！有了这株大椿，我们就拥有用之不竭的高效能能源！” “高效能能源？”赵潜眼神一动，不由道，“用来发电？或者，制作电池？” 大衍械手陷入沉默，许久后才鄙夷道：“我只能说，无知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赵潜郁闷。 “知道雷泽引擎么？驱雷之手呢？神抶战锤？雷暴云霾？”大衍械手连连发问，“这高能荷电粒子，能让你化身雷神，驱雷策电，手段无限！” “雷神？”赵潜满脸惊异，听着那一个个陌生却霸道的词汇，也感觉阵阵心惊肉跳。 轰！轰！轰！轰！ 这时，连绵爆炸响彻，甚至有一枚荷电粒子就要穿透窗户缝隙，飞出手工坊！ “诶诶，别说将来的事情，现在怎么办？”赵潜赶忙问道。 “需要建立一间育树室，用来培育大椿，并收集荷电粒子。”大衍械手道。 “你不能早点说？”赵潜一脸郁闷，“现在哪还来得及？” “哦，太激动，忘记了。”大衍械手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赶紧的，现在怎么办？”赵潜连忙道。 “没关系，只要隔绝空气，大椿就会自然休眠。”大衍械手道，“有抽气泵么？” “我马上去拿！” 第一百一十九章 踏白 看着房间中的一片狼藉，赵潜摇摇头，面露苦笑。 “放心，等育树室建好，一天的收益就能回本了！”大衍械手语气狂热，迫不及待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开始？” 显然，它对那株大椿充满了期待。 赵潜正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赵潜，回来了？事情告一段落了？” 耳畔，苏韵寒的声音响起，清澈而温柔。 “嗯！”赵潜点头，面露微笑，“有空么？我想你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韵寒发信息，汇报自己的行踪。本来他想打电话，又怕苏韵寒在执行任务，不太方便。 “我也是。”苏韵寒柔声道，“出来吃个饭吧！正好，我的家里人想见见你。” “哦？是苏老爷子？”赵潜闻言一愣。 上次苏韵寒遇险，他已遇到过苏百晓，感觉因自己的英雄救美，老爷子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来了你就知道了。”苏韵寒却不肯说，“伏波酒店，你应该知道位置吧？我订了房间，房间号是……” “不见不散。”赵潜笑道。 …… 嘎吱！ 的士停下，赵潜走了出来。 “是该弄个驾照了，”他摇摇头，低声嘀咕一句，“每次都打的，也太不方便了。” 赵潜老早就想弄个驾照，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去考驾照？ 进入酒店。 “请问，您有预订么？”前台小姐一脸标准微笑，露出雪白牙齿。 “寻梅间。”赵潜报出房间号。 “小张，寻梅间。”前台小姐招呼一声。 “请跟我来！”一名女服务员走出，在前引路。 “谢谢你。”赵潜点头，跟了上去。 前台小姐望着赵潜的背影，神情古怪，忽然拿起了对讲机：“经理，我好像看到了一位……” 寻梅间。 赵潜先停下，深吸一口气，理了理仪容，这才推门而入。 “哦？”进门后，他一眼扫过去，不由当场愣住。 房间很大，酒桌也很大，房中的人却很少，才两个人。 电视中播放着新闻，衬得房间愈发冷清。 酒桌上，苏韵寒坐在正席，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坐在她身旁。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眉眼间和苏韵寒颇有相似。 “哥哥，还是弟弟？”赵潜心中猜测。 “赵潜，你来了？”苏韵寒微笑起身，指着旁边男子道，“这是我弟弟，苏清秋。清秋，这是赵潜。” “你好，清秋。” 听到是小舅子，赵潜不敢怠慢，一脸春风地伸出右手。 “赵哥，你好！” 苏清秋嘴上亲热，眼中却掠过一丝冷意，在握手的瞬间，暗暗发力。 可惜，赵潜伸的是右手。 片刻后，两手分开。 苏清秋偷偷揉着右手，恨得牙直痒痒。 “哦？这小子对我有敌意？”赵潜心中纳闷，“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 “赵哥，最近出差了？还是一个来月？”苏清秋眯着眼睛，语气揶揄，“是一笔大单吧？听说，是给四象小队服务？” “没那么夸张，”赵潜摇摇头，“是——青龙小队。” 苏清秋被噎了一下，忍不住道：“青龙小队？这么说来，那青龙小队三战全胜，都是你的功劳了？” “也不能这么说，各占一半吧……”赵潜谦虚道。 “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苏清秋越听越不信，暗暗冷笑。 他眼珠一转，又出言问道：“四象大比时，赵哥你在现场么？” “在！”赵潜点点头。 “那，你坐在哪一排？”苏清秋得意一笑，又道，“我在军队也有不少朋友，不知道你们坐得近不近，或许有缘碰上。” “应该不会太近……”赵潜摇摇头，“我坐在高处望台，在尉迟铁衣的身边。” “尉迟铁衣？帝国战神？”苏清秋差点要翻白眼了，冷笑道，“这么说来，想必霍元帅也和你坐在一起？” “一起？那可不敢，”赵潜摆了摆手，又道，“当时我坐在他的身后。” “身后？”苏清秋咬牙切齿，差点鼻孔冒烟！ 骗子，果然是个骗子！ 刚才，苏清秋和姐姐聊天，听到这家伙不时失踪，每每消失一个多月，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不是骗子的常用套路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这姐姐虽是警察，但千金小姐出身，不通人情世故，很容易被骗。 只是，苏清秋没料到，这小子竟如此恬不知耻，这么离谱的谎话也张口就来。 “哦，对了，我临走时，还拍了几张合照。” 赵潜好似想起什么，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递给苏清秋。 “合照？”苏清秋接过，才看一眼，已是目瞪口呆。 照片中的那一张张脸孔，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战神”尉迟铁衣，“霜沉之狐”韩朔、“北海巨妖”长孙弈，更有霍驱驰霍元帅！ “不可能！这是图像合成！”苏清秋手指颤抖，心中在咆哮。 但是，他却不敢确定。 其一，这一张张照片都很清晰，没有任何图像处理的痕迹；其二，除非赵潜能预知未来，预料到会有眼下情况，否则正常人哪会准备这样的合成照片？ 正在他迟疑间，门开了。 一名经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经理笔直走来，深深看了赵潜一眼，迟疑问道：“请问，是赵潜先生？机甲手工坊的赵潜先生？” “哦？你认识我？”赵潜闻言一愣。 “还真是！”经理脸色大变，深深恭敬道，“赵先生，您是我们伏波集团的金榜会员，在伏波集团名下的酒店、商场、宾馆等所有产业消费，全都是免单的。” “金榜会员？”苏清秋猛然变色。 他自然清楚，“金榜”二字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就连自己的爷爷，堂堂苏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没有金榜身份！ “金榜？”赵潜茫然，想了想后，才明白其中关节。 伏波集团是马氏产业，想来是自己帮了马诩、马晟两兄弟，马氏家族对自己的回馈。 不得不说，这份手笔可谓豪迈。 “赵先生，我们酒店刚进了两根象拔，想不想尝尝？”经理谄媚道。 “那就来吧！”既然免单，赵潜也就不客气了。 苏清秋呆住，满脸惊疑，心中大叫：“这是组团来忽悠了？” 但理智却告诉他，这绝不可能！ 伏波酒店是江城市第一酒店，更是伏波集团名下产业，这经理的身份也绝不简单！想请动这位经理设局？普通人可绝对做不到！ “昨日，四象大比落下帷幕，青龙小队表现出色，霍驱驰霍元帅给予了高度评价……” 这时，电视中新闻播放，正巧放到了四象大比。 “嗯？”苏清秋转头望去，微微一呆。 他已看到，高处的一众军方巨擘中，一个人侧身躲在尉迟铁衣的身后，半捂着脸，似乎不愿见人。 虽然其面容并不清晰，但苏清秋已依稀看出，那的确是赵潜！ “这家伙是什么人？”苏清秋在心中大叫。 …… 一番风波后，苏清秋虽没有完全服气，但态度也好了许多。 “清秋一直不在家么？难道也从军了？”饭桌上，赵潜疑惑地问道。 “他是极动组的一员。”苏韵寒面露宠溺，又恨无奈，“极动组追求极限，常年都在野外训练，很少回家的。” “极动组？”赵潜一愣。 极动组，是一个机甲极限运动组织，而且是名气最大的一个，极动组的明星，其人气甚至不亚于机甲名人榜！ 他摩挲下巴，心生古怪。 这位苏氏董事长倒是开明，孙女当警察，孙子玩极限运动，居然都听之任之。 “哦，对了。”苏韵寒面露微笑，“赵潜有一样特殊本领，只要看一眼机甲，就能判断出其完整资料！清秋，将你的视频给他看看，看他能不能看出来……” “哦？还有这种事情？”苏清秋也来了兴趣，打开手机。 视频播放。 嶙峋山岩间，一架白色机甲疾驰奔走，时而单手攀岩借力，时而单臂空翻，时而缩腿腾空，犹如风之精灵，动作灵快，目不暇给。 “山岭疾走？”赵潜暗暗咋舌。 这山岭疾走，类似赵潜原来世界的跑酷，但地点是险峻山岭，又是由机甲来完成，显然更加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 赵潜定了定神，款款而谈。 “战斗机甲——踏白；” “高22米，重35吨，属超轻型机甲；” “级别，冒刃一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检踏：机甲有声波感应系统，如同蝙蝠，可收集周围环境信息，做出精准判断； 飞驰：机甲双腿有力，除了跑得更快外，也能施展腿部技击，以及做出许多高难度的腾空动作。” “——嘶！一字不差！”苏清秋满脸吃惊，“真厉害！” 赵潜神情淡然，心中也暗暗诧异：这架踏白，竟是一架冒刃级的泥人机甲！ “赵哥，有没有兴趣玩一玩？”苏清秋来了兴趣，出言邀请道，“很有趣的。” “山岭疾走？”赵潜眯了眯眼，正要拒绝，忽然神情一变，“好啊，我也正想试试。” 第一百二十章 灵魂变奏曲 这一场饭局不算热络，倒也其乐融融，并没闹出什么风波。 回家。 “大衍，怎么回事？突然让我参加山岭疾走？”回归后，赵潜狐疑问道，“我想，你不是为了帮我讨好小舅子吧……” “废话，你的感情生活关我屁事？”大衍械手语气不屑，“我巴不得你当个单身狗，一身轻松，还能有更多时间钻研技术。” “那是为啥？”赵潜询问。 “机甲极限运动，既是锻炼机师，也是淬炼机甲！”大衍械手沉声道，“或许，弑神突破的契机，就在这其中。” “进阶？”赵潜听得惊疑，不由追问道，“进阶冒刃机甲？” “嗯！”大衍械手声音狂热，做出肯定答复，“弑神若能进阶冒刃，其进阶过程的海量讯息，可补全我的资料库，令我同样进阶！” “不过，极限运动我可是一窍不通……”赵潜面露头痛，摇摇头道，“还有，弑神是中型机甲，并不以敏捷为长，在极限运动中有天然劣势。大衍，这极限运动并非游戏，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放心，我会好好操练你！”大衍械手道，“此外，弑神也需改装了……” “机甲改装？”赵潜眼睛一亮，又想起什么，瘪嘴道，“大衍，不会又是‘真实倒影’那样的玩意吧！残影重重看着吓人，实则华而不实，没有任何战力，最终还是靠我的操作。” “华而不实？你知道个屁！”大衍械手语气不屑，“真实倒影只是第一阶段，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它的真正厉害！还有，这套装备是我迄今为止最优秀的作品，其名——灵魂变奏曲！” “灵魂变奏曲？” 赵潜眼中精芒浮动，细细咀嚼其中意味，却一无所获。 “究竟是什么？”他问道。 “机甲的第二心脏！”大衍械手道。 “第二心脏？”赵潜眯起眼睛，猜测说道，“是——辅助引擎？” “算是沾了点皮毛，”大衍械手道，“这灵魂变奏曲，是引擎之外的第二个动力核心，却并非引擎。” “动力核心？又不是引擎？”赵潜迷糊了，“那是什么？” “好好看着吧……” 嗡！ 话音未落，大衍械手幽光浮动，有迷离光影浮起，交织为一道栩栩如生的全息投影，呈现于赵潜的面前。 全息投影徐徐自转，其每一处细节，每一个部件都纤毫毕现，更向外辐射出无数道银色线条，线条尽头则是部件的名字和详细资料。 而且，无论投影如何旋转，资料正面都朝向赵潜，相当奇特。 赵潜定睛凝望，嘴里徐徐念叨：“整流单元、高容量电容、逆变器、控制器、储能核心、过载系统……咦？” 他面露异样，忍不住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变频器？” 作为一名工科大学生，虽然学的知识大多还给了学校，但赵潜自己还留了点。 “眼光不错！”大衍械手称赞一句，道，“不过，别拿普通变频器和它相比，这是一台超载变频器！” “超载变频器？”赵潜纳闷。 “这台‘灵魂变奏曲’，集储能、整流、过载、变频等功能于一体，效果强大，强悍无匹！”大衍械手语气铿锵，“若使用得当，其力量和速度爆发，面对兽将也不落下风！” “什么？兽将？”赵潜一脸震惊。 弑神仅是骁果机甲，竟能面对兽将？ “这套灵魂变奏曲，是我读取大椿的资料后，数据库完善，这才衍生补全的技术。”大衍械手顿了顿，又叮嘱道，“记住了，若有什么天材地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收集！你我一体，我越强，你也越强……”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清楚。”赵潜微微颔首，想起什么，“不过，这间育树室看来是要缓缓了……” “没关系！”大衍械手倒很淡定，“大椿生命力旺盛，而且擅长休眠，休眠百年也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哦？这么厉害？”赵潜惊异。 “别闲聊了，干活！”大衍械手却等不及了。 “知道。”赵潜点点头。 …… 装备制造！ 整整半个月，赵潜又是废寝忘食，潜心制作装备，连黑眼圈都重了许多。 处理台上，他眼神凝重，双手精细操作，十根手指宛若流水，动作流畅迅捷。 喀！喀！喀！喀！ 大衍械手形态流转，时而弧形切割，时而抽取空气，时而雕刻，时而冲压，随着赵潜的念头而变换，简直随心所欲，变化自如！ 随着一件件机甲装备的制作，赵潜更加娴熟，和大衍械手的配合也愈发无间，甚至不需要任何指令，两者就能形成默契。 而花费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 “好！再留个商标，就算完成了……” 赵潜低语一句，抬起右掌，指尖上冒出一缕苍白激光，在“灵魂变奏曲”的一角上笔走龙蛇，留下一道醒目印记。 “呼……” 他长舒一口气，身形后仰，躺倒在地。 足足休息了半个钟头，赵潜才懒洋洋地起身，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 这台“灵魂变奏曲”体积巨大，整体呈现呈椭圆形，很像一颗钢铁心脏，散发着一股雄浑沉凝的味道，似乎蕴藏着挟山超海的暴虐力量！ “试试效果？” 赵潜观察许久，唇角翘起，露出一丝迫不及待。 …… 驻甲台。 嘭！ 嘭！ 两架机甲落下，停驻于驻甲台上。 这两架机甲，一架是踏白，另一架色泽幽黑，体态雄健，竟然也是一架冒刃机甲——麾帜。 “这里，就是机甲手工坊了？”一名黝黑壮汉走出，左右观望，啧啧称奇，“哦？这建筑风格倒是挺别致的，独树一帜！” “杜老大，我也是第一次来。”苏清秋走出，视线环顾一圈后，也是暗暗心惊。 作为极动组成员，机甲改装是常有的，两人也去过不少机甲改装工厂，却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建筑，如同置身未来。 壮汉一脸饶有兴致，笑着道：“这么看来，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更想见见他了。” 这壮汉是极动组的队长，其名杜明。杜明这个名字，在机甲极限运动界，绝对是响当当的存在。 嗡！ 架空廊道一角的音箱中，赵潜的声音响起。 “两位，很抱歉，我正在测试机甲，不能前来迎接。请跟随箭头前行，就能到达我的位置。” 话音刚落，廊道的地面上，一个个箭头浮现，指引方向。 “我去，这也太科幻了点……”杜明一脸愕然。 “这机甲手工坊，看来真不一般！”苏清秋也暗暗惊讶。 很快，跟随着箭头指引，两人到达一处巨大操场。 沓！沓！沓！ 操场上，一架雪白机甲正在奔跑，其步伐平稳，动作轻灵，一圈圈地跑圈。 正是弑神！ “嗯？这个……咋回事？”杜明看了一眼，立刻面露狐疑。 这架弑神跑得很慢，引擎却轰鸣如雷，分明已经满负荷运转了！ 这么慢的速度，引擎能运转一半就不错了，怎么会满负荷？ 多余的能量，都到哪里去了？ 杜明满腹疑窦，眯起了眼睛。 他隐约感觉，这头机甲的体内，似乎蛰伏着一头巨兽，正在吞噬了多余的能量。但当那巨兽一旦苏醒，其爆发的力量绝对是摧山坼地，难以形容！ “热身差不多了，开始吧！” 这时，驾驶舱中，赵潜自言自语道。 “嗯？”杜明眼瞳收缩，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嗡！ 刹那间，弑神的浑身上下，无数道青碧电弧游走而出，恍若雷神附体，气象威严霸道，似擎天架海！ 沓！ 它一步踏出。 沓！ 又是一步。 沓！ 再一步！ 紧接着，杂沓脚步声犹如绵密鼓点，一声紧跟着一声，连耳朵都难以辨别！ 哗！ 弑神大步奔跑，似流星赶月，如风驰电掣，似乎连光线都难以跟随它的动作，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怎么会这么快？”苏清秋惊讶，感觉浑身都不好了。 眼前这架机甲，并没有喷气，更没有任何推进系统，而是纯粹的快！ 同样的步幅下，它的步速更快，节奏更快！ 普通机甲踏出一步的时间，它则能一步半甚至两步，动作快如闪电！ 这种速度，即使出现在冒刃机甲上也绝对令人惊奇，而眼前，却仅是一架骁果机甲！ 两人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而驾驶舱中，赵潜看了一眼仪表，却低声道：“哦？过载率还很低呢……既然这样，那就再快点！” 哗！ 弑神脚下发力，再次加速！ 它快步奔行，如迅电流光，身后的一溜残影聚成一条白色线条，久久不散！ 甚至，就像吞吃蛇一般，当弑神一圈圈地跑圈，在追上自己的残影时，那影子依旧没有消散。 “这也太快了！”苏清秋惊呼。 “不是跑得慢，而是飞的低……”杜明呆了良久，苦笑一声，“这架机甲究竟怎么做到的？” 就算机甲改装，也是有基本法的！这架弑神的改装，居然令其速度超越冒刃机甲，简直像是逾越了物理规则！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群蚁之刑 “这是……什么速度？” 苏清秋心悸，感觉颈后汗毛竖起，一阵毛骨悚然。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视线之中，只剩下那一架狂奔的弑神。 沓！沓！沓！沓！ 弑神大步流星，机体肆意横行，周身激荡着狂烈风雷，每一脚落地皆沉重有力，震得大地轰鸣不止！ “清秋，这架机甲是叫弑神？”杜明转头，望着苏清秋道，“这架弑神，真的只是骁果机甲？就这力量和速度，较之我的麾帜也不遑多让了！” “杜老大，真是骁果，骁果五星！”苏清秋点头，苦笑道，“前段时间我来登记时，进行过机甲测试的。” “弑神？”杜明不住摇头，感慨说道，“这两个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两人都有些无语，面面相觑。 但他们都没料到，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看来，这就是极限了……”赵潜眼神专注，双手操控着机甲，自言自语道，“不过，灵魂变奏曲最大优势，可并不在于极限，而是——变化！” 沓！沓！沓！ 弑神奔跑，步速放缓。 “诶？慢下来了？”杜明面露疑惑，猜测道，“或许，这是某种蓄能装置，无法持久？” 苏清秋静静凝望，神情古怪道：“杜老大，我怎么觉得，它的跑步看着这么别扭？” “别扭？”杜明抬头观望，表情也是一变。 沓！沓！沓！ 弑神大步奔跑，其落脚沉稳，动作标准，没有半点走形。 但不知为何，两人看着其动作，却让人感觉很不自然。 这是怎么回事？ 杜明满腹疑窦，凝神观察片刻，忽然失声说道：“变速！这架弑神，居然在变速奔跑！” “变速奔跑？”苏清秋一怔，狐疑道，“不对啊，我刚才数过，它每一步的间隔时间都是完全一致，并没有变速。” “那是你没看清楚！”杜明摇摇头，沉声说道，“我说的变速，就在一步之间！” “一步之间？” 苏清秋端详，许久后，面露骇然。 弑神的每一步踏出，从出脚到落脚，其速度竟在不断变化，快慢交替，忽快忽慢！ “怎么可能？”看清楚后，苏清秋惊呆了。 这可比弑神展现的速度和力量，还要令人震惊百倍！ 力量和速度，还能用“辅助引擎”、“蓄能器”等理论解释，但这变速，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完全无法理解！ 一个人的操作再快，机甲引擎也不能立刻做出反应，加速和减速都需时间，不可能立即生效。 而眼前这架弑神，其速度瞬息万变，而且变化的过程相当平滑，一点也不显突兀，没有半分凝滞。 怎么回事？ 苏清秋的脑袋里全是问号。 “喝！” 弑神暴喝一声，猛然止住身形。 “杀！杀！杀！” 紧接着，它以空气为敌，一招一式地施展着机甲技，风声雷动，骇龙走蛇！ 这每一招机甲技，同样是快慢变化，灵动无方。 “这架弑神，究竟是什么怪物？”苏清秋呼吸急促，忍不住道。 他不止精通机甲极限运动，也擅长机甲血战！ 苏清秋清楚，在机甲搏杀中也有节奏变化，但那是一招快，下一招慢，如此交替，令人难以应对，防不胜防。 而弑神的机甲技则截然不同！ 其每一式机甲技的发招过程，就已经掺杂了节奏变化！ 换句话说，当它一拳击向你时，可随着你做出的反应，想快则快，想慢则慢。 稍想想就知道，这种诡谲无方的节奏变化，在机甲战斗中会是何等可怕！ “姐姐的眼光没问题……我这位姐夫，简直是深藏不露！”苏清秋眼神流转，暗暗道，“这技术，和常家的核心科技——变速齿轮，竟也有几分异曲同工！” 不经意间，他对赵潜的称呼已经变化。 苏清秋服了。 杜明同样震撼。 他也看出，在山岭疾走之中，这种随意所欲的节奏变化，必能令之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喀！ 驾驶舱打开，赵潜松了口气，一跃而出。 说实在的，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这样晾着这两位，那也实在太过无礼了。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赵潜微微欠身，望着苏清秋道，“清秋，这位是……” “你好，我叫杜明，是极动组第三分队的队长。” 不等苏清秋介绍，杜明走了上去，神态间甚至有些恭敬。 他亲眼看到了赵潜的本领，自然放低了态度，以免日后有求于人。 “姐夫，那是什么？”苏清秋兴致勃勃，眼神灼热。 “姐夫？”赵潜一怔。 这个称呼，实在让他通体舒畅。 “——灵魂变奏曲！”赵潜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是一套超载变频器，作为机甲的第二动力输出。简而言之，机甲引擎的动力先传输给变频器，经变频器转换后，再传输给机甲。有变频器作为缓冲，机甲可快可慢，可强可弱，瞬息万变，变幻莫测。” 苏清秋啧啧称奇，忍不住道：“姐夫，能不能给我来一套？” “现在不行！”赵潜摇摇头，解释道，“这还只是试验品，需要更多测试，才能臻于完美。等测试完毕，我立刻给你做一套！” “多谢姐夫！”苏清秋大喜过望。 “哦，我的资格审查通过了么？”赵潜问道。 “嗯？资格审查？”苏清秋这才想起正事，不由有些脸红，“哦，已经通过了！” “这么简单？”赵潜闻言一怔，忍不住道，“我能参加极动组了？” “哪那么容易，还需要一场测验才行！”杜明笑了，又道，“不过，以你的本事，通过一定没有问题。” “测验？什么测验？”赵潜一脸茫然。 “群蚁之刑！”杜明沉声道。 “群蚁？”赵潜一愣，愈发摸不着头脑。 “手续都准备好了，跟我们来吧！”杜明笑着道。 “好！”赵潜点头。 …… 城外，野人山，半山腰。 嗖！嗖！嗖！嗖！ 一架架机甲奔走跳跃，时而旋转，时而空翻，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花样动作，犹如舞蹈，令人目不暇给。 这些机甲，自然都是极动组的成员了。 “赵潜，走过这片区域，就算通过考验。”杜明指着前方，面露微笑。 “这里？”赵潜一脸纳闷，“这有什么特殊么？” 眼前是一片金色沙丘，沙丘看上去十分普通，只是没有植物。 “我会先示范一遍，剩下就看你自己了……”杜明笑了笑，走入机甲。 喀！ 麾帜猛然起身，一个空翻，落入沙丘。 沓！沓！沓！ 它脚尖点地，轻盈地连踏数步，犹如水上漂行，向前急行奔走。 哗！ 随着它连踏数步，沙面下猝然浮起无数黑色，犹如黑色的潮汐，朝着麾帜追逐而去，声势浩大！ “嗯？”赵潜定睛望去，一阵毛骨悚然，“这是……食铁蚁？” 那黑色潮水，竟是无数拇指大小的机械蚂蚁！ “是的，这沙丘下是食铁蚁的巢穴。”苏清秋点头，在旁解释道，“食铁蚁的蚁酸能腐蚀钢铁，一旦沾染上，再厉害的机甲，也会被吃个干净！” “嗯？这就是你们的考验？”赵潜一愣，忍不住道，“居然这么危险？” “这已经算不错了。”苏清秋摇摇头，不以为意，“说实在的，山岭疾走的危险程度，是这个的十倍不止！这里至少还有一架拖车，在你陷入蚁巢之时，有人能把你拖出来。” “这样啊……”赵潜了然地点头。 说话间，麾帜已走了近半路程。 这时，大半蚁巢都被惊动，汹涌狂暴如惊涛骇浪！ 麾帜脚下的四面八方，犹如铺上了一层黑色地毯，密密麻麻的都是食铁蚁，能落脚的地方少得可怜！ 但是，它却进退自如。 咚！咚！咚！ 麾帜动作灵活，奔腾跳跃，准确地落在每一处黄色土地上，在蚁潮围剿而来时，就立刻跳到另一处。 它如同一只蚱蜢，动作敏锐，快逾疾风，而且落点精准！ 片刻后，麾帜纵身一跃，自沙丘中脱身而出，留个蚁群一个潇洒背影。 从头至尾，它的身上，居然没有沾染哪怕一只食铁蚁！ 这种操作水准，堪称滴水不漏。 “很棒！”赵潜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却似乎见怪不怪，表现得都很平静。 “照着这样来就行了。” 麾帜绕开沙丘走回来，驾驶舱打开，杜明一跃而出。 “哦？新人？”这时，一架机甲自远处走来，动作嚣张，“就你们这老掉牙的队伍，也能有新人？” 这是一架猦狸，也是冒刃机甲。 “老掉牙？”杜明冷笑，“也总比乳臭未干强……” “老杜，也实在是巧了，我们这也有新人……”猦狸不怀好意地提议道，“不如，来一场双人赛？” 赵潜眯着眼睛，面露疑惑。 “是疾影组的人，一群新冒出来的极限挑战者，想对我们取而代之。”苏清秋低声道。 轰！ 一架机甲纵跃而下，准准地落在赵潜的身旁，巨大气浪翻滚，差点将他震倒在地。 “怎么，有这个胆子么？”机甲中，一道跋扈声音传来。 这是一架旋踵，似乎也是要参加测试的机甲。 “乐意奉陪。”赵潜冷冷一笑。 第一百二十二章 音障？ 弑神。 旋踵。 两架机甲并肩而立，直面着沙丘，微微屈身，蓄势待发。 “杜明，有没有兴趣打个赌？”猦狸的驾驶舱中，孙歆忽然开口，语气挑衅。 “赌什么？”杜明并不意外。 “还用问么？赌谁能赢！”孙歆一笑，沉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对我的‘怒号引擎’很感兴趣么？若弑神赢了，怒号引擎就是你的。” “那旋踵赢了呢？”杜明反问。 “我要的也不多，”孙歆眼中寒芒一闪，“——青霄推进器！” “哦，在这等着我呢……”杜明闻言，暗暗冷笑，“不过，你小子可打错了算盘！” “怎么，你不敢？”见杜明沉默，孙歆身体前倾，激将说道。 “赌就赌！”杜明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可别后悔……” “杜明，你抢了我的台词。”孙歆嘴上不示弱，但计划如此顺利，反倒令他有点心中没底。 “可以开始了么？”裁判员问道。 “没问题！”旋踵道。 “等等，我先热热身……”这时，弑神忽然道。 “德性！跳梁小丑，毛病真多！”旋踵语气鄙夷，轻哼一声，“任你耍再多花样，也避免不了失败的命运。” 沓！沓！沓！ 弑神不再多言，原地踏步，双脚如蜻蜓点水，连续踏击地面，节奏平缓，暗具章法。 它的动作不快，其引擎却仅在半分钟内就开至全满，咆哮如龙！ “嗯？”孙歆眼神微凛，轻呼一声。 轰！ 引擎轰鸣如暴雷，分明已是满负荷运转！ 但弑神的动作不徐不疾，仅是原地踏步，绝不可能消耗这么多能量！ “怎么回事？”孙歆心生不安。 他隐约感觉，这架弑神的机体如同一座深渊，鲸吞牛饮般地吞噬能量，等待着爆发的一刻。 其力量一旦爆发，必然山呼海啸！ “可以了……”三分钟后，弑神缓缓停下，声音淡定。 “开始！” 嗖！ 旋踵一马当先，犹如一头狩猎中的猎豹，动作迅猛，仅是刹那，就将弑神远远甩在身后。 “垃圾，在老子后面吃土吧……”驾驶舱中，傅修明冷笑，满脸不屑。 却就在此时，旋踵的身后，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轰然炸裂开来！ 轰！ 弑神一步踏出，遍体青碧电流激荡，宛若沐浴于层层雷暴，身外雷霆回旋，气象恢弘，熯天炽地！ 沓！沓！沓！沓！ 它大步奔走，落脚有力，冲势迅猛，双脚交错如凌波微步，迅疾如惊雷闪电！ 甚至，在弑神的机体表面，竟出现了一圈圈雪白弧面，恍若撞碎了虚空，生出阵阵白色涟漪！ “这架弑神……我的天，未免也太神了点！” “好快！好强！这架真是骁果机甲？” “这新人，有点可怕啊……” …… 围观者噤若寒蝉，片刻后，才有惊呼声此起彼伏。 “音障？”孙歆脸色难看，甚至都有些发黑了。 眼前景象，竟有些像那传说中的——音障！但是，这种异景，不是都出现在陷阵机甲身上么？这才不过一架骁果！ 孙歆惊疑不定。 嗖！ 仅是刹那，弑神就追上旋踵，越身而过，将其甩在身后。 沓！沓！沓！ 这种爆发显然无法持久，它开始减速，但即便如此，速度依旧远超旋踵，将它越甩越远。 弑神动作之快，甚至连蚁巢都来不及反应，直至它走出数步，才有蚁群尾随，却根本跟不上！ “我去，这是要破纪录的节奏！” “最高记录是多少？” …… 众人看着眼前景象，都是瞪眼咋舌。 “什么？” 旋踵的驾驶舱中，傅修明也完全呆住，表情凝固，如同一尊拙劣木雕。 他才刚刚发下豪言，就被甩得连车尾灯都看不到，这无异于啪啪打脸，打得脸孔生疼。 “小傅，绝不能输！”通讯器中，孙歆的阴沉声音响起，“用——‘那招’！” “孙哥，知道了！”傅修明点头，眼神恶毒。 “小家伙们，都给我起来！” 旋踵的右脚高高抬起，接着重重踏地，一道震波向前方直冲，方向正是弑神的前方。 这道震波没有杀伤，却能惊动蚁群！ 嗡！ 仅在刹那，在弑神的正前方，蚁巢震荡，无数食铁蚁蜂拥而出！ 须臾间，蚁群堆垒汇聚，竟形成一张黑色大手，气势汹汹，直扑弑神而来。 “卑鄙！”杜明眼神一寒，怒声斥责。 “这话可不妥，哪里卑鄙了？”孙歆却面有得色，泰然道，“规则没有禁止的，就是允许！” 不过，他脸上的得意仅持续了一刹，就化为了木讷。 “这是……鬼步？”孙歆尖叫，满脸不敢置信。 沓！沓！沓！沓！ 弑神踏步诡谲，落脚无迹可寻，身影左摇右晃，如此一架巨大机甲竟似没有骨头，动作扭曲怪异，伴随着重重残影，波诡云谲！ 仅仅数步，其影似虚似实，已然穿透蚁群围剿。 “什么？” 这一手显露，一下镇住在场众人。 他们立刻就明白，强大的并非弑神机甲，其驾驶员也绝对是一把好手！ 嗖！ 风声狂烈，弑神鬼步轻灵，脚下流转自如，每每抓住蚁群的漏洞，身形穿梭而过，片叶不沾身。 “来而不往非礼也，尝尝这个吧！——揽月！” 穿透蚁群后，弑神猛一扭身，右脚横拉，踢出一道凌厉月弧，横断蚁潮！ 咚！ 蚁群被踢裂，无数食铁蚁横飞而出，目标正是旋踵！ 赵潜恩仇必报，可没有留着隔夜仇的习惯。 哒！哒！哒！ 无数食铁蚁如子弹射来，落在旋踵的身上，立刻攀附而上，疯狂地啃咬其外壳，铁屑横飞，火星四溅。 “食铁蚁？”傅修明心中一惊，操作慢了一拍，立刻被蚁群抓住机会，仅是片刻，就被完全淹没。 “胜负已分！”杜明哈哈大笑，“孙歆，谢谢你的怒号引擎！” “这话说得早了点……”傅修明脸色一沉，拿起通讯器，低声下达指令。 “知道了。”傅修明听罢，点了点头，面露狠辣，“哼！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嗡！ 蚁群包裹下，旋踵一跃而起，接着重重落地，数十吨的重量爆发，层层震波四散开来！ 轰！ 震荡涟漪溢散，好似捅了马蜂窝，刹那间群魔乱舞，无数食铁蚁汹涌而出！更为要命的是，连地底深处的飞蚁也被惊醒，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这种情形下，弑神再快也没用，才走出几步，就被蚁群覆盖，化为一道臃肿的黑色人形。 杜明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孙歆，你这小人，简直不是男人！” “可惜了，是平局。”孙歆冷冷一笑，立刻催促道，“快用驱蚁烟！还有，拖车呢？赶紧将旋踵拖出来！” “平局？那可不一定！” 这时，一道平和声音响起。 沓！ 沓！ 沓！ 蚁群覆盖之下，那道臃肿人影步步向前，竟是扛着汹涌蚁群，步子沉凝地向前走去。 而且，它每一步走出，都有无数蚁群掉落。 杜明一惊，不由道：“赵潜，千万别逞强！你先等等，拖车马上把你拖出来的！别走了，拖车会跟不上的！” “无妨，本来就不需要拖车。” 赵潜语气淡定。 “无妨？”孙歆面露冷笑，阴阳怪气道，“奉劝你一句，还是别逞强了，听听你们队长的意见。现在让拖车拖你出来，这架机甲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犹如被割断喉咙的鸭子。 孙歆的表情化作雕像！ 沓！ 沓！ 沓！ 弑神徐徐踏步，自蚁群中走出，身上光洁如新，竟没有一丝啃咬痕迹。 在它的脚下，又有蚁群扑掠而上，却立刻被弹开，远远飞出。 就这样，弑神甚至放慢了步伐，一步一步地前行，却没有一只食铁蚁能停留在它的身上！ “这不可能！这架机甲之上，肯定用了驱蚁烟！”孙歆难以置信，大声咆哮。 “驱蚁烟？”杜明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冷冷道，“驱蚁烟味道刺鼻，你能闻不出来么？” 沙丘中，弑神漫步前行，阳光洒落在它的身上，其身形竟变得虚幻，脸孔和身形变得模糊，好似一道虚幻幻影。 蚁群发出刺耳嚎叫，汹涌地附着上去，却都被一一弹开。 “这，这是什么？” “海市蜃楼？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什么？电脑特技？” …… 众人一脸惊异，愕然不已。 “震荡！这是震荡！”杜明显然更为老道，一眼看出端倪，“弑神的机体在一定范围内高速来回移动，高频震荡之下，食铁蚁无法落足，自然都被弹开。” “震荡？我靠，还有这种操作？” “城会玩啊……” “晕了，我真晕了！” …… 四周惊呼阵阵。 “作弊，这是作弊！”孙歆失去了镇定，大声道。 “不是你说的么？规则没有禁止的，就是允许！”杜明耸耸肩，“哦，对了，还是那句话，——谢谢你的怒号引擎！” 孙歆哑口无言。 他没料到，自己的话竟被拿来攻击自己，自然更加郁闷。 “你赢了！”孙歆咬牙切齿，忽然又提议道，“杜明，敢不敢来一场三人越野？这一次，咱们赌点大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兽拟术 “三人越野？”杜明闻言，眼中掠过不屑，似笑非笑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上次吃亏，还没吸取教训？” 孙歆闻言，脸色微变。 “上次不过一时大意，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他咬咬牙，冷哼一声，“这次咱们换个地方，——逐风之地！” “哦？逐风之地？”杜明眼神一凛，沉声说道，“孙歆，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座逐风之地，对极限挑战者而言，绝对是一处谈之色变的至凶之地！ 逐风之地地貌复杂，尽是峭崖绝壁，怪石嶙峋，且风化侵蚀甚为严重，处处都是坑洞和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 而且，据传言，在逐风之地的北方边沿，还潜伏着一头强大兽将——土蝼！ “还在犹豫什么？”孙歆唇角上扬，再次激将，“怎么，不敢？” “谁不敢？”杜明撇撇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冷笑道，“说说，这次又想赌什么？” “聪明！这一次，咱们赌大点，赌异型武具！”孙歆显然早有准备，毫不犹豫道，“若我输了，离子推进器‘惊帆’就是你的了。” “惊帆？”杜明闻言，眉头稍稍上挑，“这么说来，我若输了，就得把‘缚龙’输给你？” “那是自然！”孙歆点头，神情自如道，“既然要对赌，赌注自然也要公平。怎么样，赌么？” “赌！”杜明重重点头，又道，“说吧，什么时间？” “一周后！”孙歆道。 “不见不散！”杜明回了四个字，就在孙歆面前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飞鸾啊，又有人要给咱们送装备了……” 他的三人小队是铁三角，除了杜明之外，还有苏清秋和郭飞鸾，都是小有名气的好手。 “杜老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手机中，郭飞鸾却没有听完他的话，语气沉重地道歉。 “对不起？什么意思？”杜明猛地抬头，看到一张满脸阴笑的面孔，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铁青。 他的手指青筋毕露，紧紧抓着手机，几乎是一字一顿道：“郭飞鸾，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想问问，我对你藏过私么？我有亏待过你么？” “杜老大，对不起，我……”手机中，郭飞鸾语气惭愧，刚要说什么，却被孙歆打断。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孙歆神情嚣张，摇晃手指道，“极动组已是日薄西山，我们疾影组才是未来！郭飞鸾，时间会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 “别指我！”杜明神情冷厉，“不想死的话，把你的手收回去！” “一周后，我就恭候大驾了。”孙歆收回手指，嘴上却不服输。 “滚吧！”杜明下逐客令了。 “哦，对了！”孙歆忽然一拍脑袋，似乎才想起似的，“杜队长，可别从其他小组临时抽调人手，咱们极限圈不大，若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 他笑了笑，也不给杜明回答的机会，转身就走。 “哦，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怒号引擎！”杜明冷笑一声，对着孙歆的背影道。 孙歆动作一滞，似乎有些僵硬，旋即又道：“没事，能拿到缚龙，这点小损失不算什么。” 目送着孙歆离开，杜明满脸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飞鸾这王八蛋，真不是东西！”苏清秋凑了过来，既咬牙切齿，又有些担忧，“现在咱们怎么办？没有他的武锋，咱们连第一关也很难闯过去！” 杜明视线环顾，望向周围一名名成员，却没有一个能令他满意，暗暗摇头。 沓！沓！沓！ 一架机甲大步走来，旋即，赵潜的声音当空回荡。 “杜哥，我这个样子，应该算通过了吧……” “你？当然通过了！”杜明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句，眼神猛地亮起。 他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弑神，半晌后说道：“赵潜，有没有兴趣参加三人越野？” “三人越野？”驾驶舱中，赵潜闻言一愣。 “等等，先吃饭，饭桌上说。” …… 小饭馆中，有悠扬琴声回荡，令人心旷神怡。 饭桌上，赵潜摩挲下巴，点点计算着得失。 “逐风之地？我查了一下，好像有点危险……”许久后，他摇了摇头，谨慎说道，“我还是个新手，连一场普通比赛都没参加过，直接参加这种赛事，是不是过于激进和危险了？” “这和新手老手没有关系……”杜明摇摇头，沉声说道，“你虽是新人，但你和弑神所显露的潜质，是老手们都远远不可比拟的！” “虽然只有一周，我们会竭尽全力地训练你，将你的天分全部挖掘！”苏清秋补充道。 “还有，我准备传授给你一项特殊技艺。”杜明眯着眼睛，沉声道，“——兽拟术！” “兽拟术？”苏清秋神色一僵，转头望向杜明，“几式？” “六式，全部！”杜明一脸波澜不惊。 “六式？”苏清秋咋舌，忍不住道，“杜老大，郭飞鸾可足足跟了你五年，才习得全部的六式啊……” “所以呢？”杜明撇撇嘴，目光阴沉，“他跟了我五年，还不是说背叛就背叛？依我看，忠诚和跟随时间没有直接关系！何况，你也清楚眼下情况，缚龙绝不可失！” “上面会同意么？”苏清秋又问。 “放心，我会打报告上去，有问题我一力承担！”杜明语气坚定。 “兽拟术？”赵潜却云里雾里，试探地问道，“是机甲技？” 从两人口吻中，他依稀知道，这“兽拟术”似乎很不简单，而且极其珍贵。 “机甲技？不，并不准确。”杜明摇摇头，徐徐道，“简单来说，是——基础技！” “基础技？”赵潜愈发不解。 “这六式兽拟术，效仿六种机械兽，分别为——龙腾、凤翔、虎扑、猴跃、蛇卷、鲲游！”杜明款款而谈，“这六式，没有半点杀伤力，却拥有无尽潜力！” “哦？”赵潜耐心倾听，狐疑道，“潜力？” “这六式，可舒展机体关节，爆发机体力量，发挥机体速度，令其达到形、力、速的真正极致！” 杜明语气激烈，字字铿锵有力。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六式并非杀招，但在其基础之上，可衍生出无数机体动作，变化无方！这一个个动作，能用于极限运动，也能推演出机甲技乃至技击！” “这么厉害？”赵潜听着听着，表情渐渐木讷，不由大惊。 “放心，货真价实！”苏清秋在旁敲边鼓，也劝说道，“这六式兽拟术，是极动组的核心机密，能修炼的都是队中的绝对精英！姐夫，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兽拟术？”赵潜摩挲下巴，思索片刻后，点点头道，“我同意！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要求……” “要求？”杜明精神一振，赶忙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我是一名机甲定制师，对异型武具也很感兴趣。”赵潜面露微笑，小心道，“若能赢下比赛，我也想看看‘惊帆’和‘缚龙’……放心，我只借用三天，三天后原物奉还！” “三天？算了，我借你七天！”杜明点头，豪爽地说道，“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哦，还有一件事情，学习兽拟术需签订保密协议，不可将其传授和外泄。” “保密协议？”赵潜一愣，旋即恍然，点头说道，“这当然没问题！” “协议在这！”杜明拿出一份协议，他显然早有准备。 很快，保密协议签订完成。 …… 阳光下，麾帜挺拔傲立，寒光溅雪。 “赵潜，时间紧迫，你可得看清楚了……” “当然的！”赵潜点头，凝神观望，满脸聚精会神。 “第一式，——龙腾！” 麾帜暴喝一声，双腿一屈一放，宛若狂龙腾空，冲霄而起！它在半空中回旋，姿态舒放自如，动作潇洒张扬，卷荡出重重风暴，竟化为一道顶天立地的磅礴龙卷！ “嘶——这是什么？”赵潜目眩神迷，暗暗心惊。 这一式龙腾，并无任何杀伤力，却是声势磅礴，气象滔天！仿佛，就在这简单的一式中，已将麾帜的力量尽数宣泄而出！ 只需稍稍改良，这就是一招威力巨大的机甲技！ “第二式，——凤翔！” 接着，麾帜双臂展开，似凤舞九天，动作飘逸灵动，如同凭虚蹈空一般，在空中连踏数步，脚下隐有气浪涟漪绽放，令人眼花缭乱。 “第三式，——虎扑！” 麾帜重重落地，就地一个翻滚后，接着扑掠而起，双手成爪，如同猛虎下山，凶相凛凛！这一式杀性最重，而且有风从虎之势，周遭狂风猎猎，声威暴虐，摧枯拉朽！ 再接着，猴跃、蛇卷、鲲游，兽拟术轮番而出，赵潜已然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太强了……”他忍不住感慨。 “果然！”大衍械手却并不意外，沉声说道，“这兽拟术，分明是——机甲引导术！” “机甲引导术？”赵潜闻言一怔，不由问道，“什么玩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兕奔 “机甲……导引术？”赵潜闻言，不由一怔。 “怎么，没听说过？”大衍械手反问。 “导引术我知道，但机甲……”赵潜摇摇头，脑中灵光一闪，猜测道，“——泥人机甲？” “不算太笨！”大衍械手语气赞许，“泥人机甲和机械兽一样，都是硅基生命，同种同源！这种种效法机械兽的兽拟术，不仅能发挥机甲战力，更能激发泥人机甲的生命潜力，令之淬炼成长！” “淬炼成长？”赵潜一惊，呼吸急促道，“这岂不是说……” “弑神的进阶机会，或许就在这兽拟术上。”大衍械手总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潜握紧拳头，振奋不已。 他想到什么，视线转向大衍械手，又道：“以你每秒万兆次的计算能力，改进这兽拟术不难吧……” “废话！”大衍械手语气淡然，“不止能改良，我还能推算演化，在此基础之上，演算出新的引导术！” “新的导引术？”赵潜瞪大眼睛。 嗡！ 大衍械手陷入沉默，表面上流光浮动，推演计算不止。 这时，麾帜六式尽出，机体一个原地回旋，伴随着席卷散开的雄浑风暴，稳稳立定。 “怎么样？”麾帜的舱门打开，杜明一跃而出。 “只有两个字——服气！”赵潜心悦诚服，翘起了大拇指。 “来，操作口诀都在这里，”杜明拿出一卷纸稿，叮嘱说道，“只能默记，不可拍照，也不可录入机甲。” “没问题。”赵潜点头。 他阅读着纸稿，但纸稿中的讯息，却都被大衍械手所汲取，化为数据库的一部分。 …… 一周后。 “——龙腾！” 弑神扬声暴喝，动作开阖如龙，一跃腾空而起，犹如踩着无形阶梯，步步向上！半空中，其身形猛烈回卷，狂暴龙卷平地而起，摇摆于半空，声势惊天撼地！ “——虎扑！” 半空中，弑神蜷曲如虎，机体一缩一张，十指弯曲如虎爪，猝然地扑掠而下，裹挟风暴如刀锋，杀意暴虐，凶猛霸道！ “——猴跃！” 接着，弑神动作精巧，如猿猴跳跃，又配合着一缕鬼步韵味，身形忽虚忽实，脚下诡谲万变，出手刁钻狠辣，犹如山魈精魅，令人无从防备。 “——鲲游！” 它长吼一声，动作再变，如同巨鲲载浮载沉于大海，举手投足变得缓慢，一招一式却恢弘厚重，其拳打脚踢之势，皆是雄浑磅礴！ “这进步，未免也太神速了……”苏清秋满脸惊愕。 “这小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杜明感受更深，感慨地说道，“今天我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所谓的天才！” 他咋舌不已。 这才不到七天，那六式兽拟术，赵潜竟已完全掌握！ 想象自己当初花了三个月，杜明都准备找块豆腐撞死了。 更令他震惊的是，赵潜不止掌握了六式兽拟术，更是演绎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在他的手中，这六式兽拟术皆凶狠霸道，一招一式都溢散着狂放杀意，和机甲技看不出半点分别！ 而且，这改良后的兽拟术，不仅没有半点别扭，反倒愈发顺滑，浑然天成，流转自如！ 杜明甚至觉得，兽拟术的本来形态，或许就是眼前的样子。 机械兽的野性动作，本来都是用来狩猎杀伐的！ “这小子，还真是可怕啊……”杜明自言自语，面露微笑，“不过，这下把握更大了！” 驾驶舱中，赵潜凝神操控着，感觉自己似乎和弑神融为一体，满腔战意，血脉贲张。 这六式兽拟术，已然经过大衍械手的推演改良，变得愈发强大，甚至具备了一定杀伤力，可攻可守。 不止如此，大衍械手还推导出三道全新引导术，——兕奔、罴击、鹏举！ “逐风之地么？”赵潜笑了，面露凛然之色，“要说现在的话，龙潭虎穴我也闯得……” …… 逐风之地。 等杜明一方人到达，三架机甲早已等待多时。 疾影组也是三架机甲，分别为猦狸，驾驶员孙歆；豹策，驾驶员聂志；还有一架武锋，驾驶员是叛逃过去的郭飞鸾。 而极动组的一方，则是麾帜，踏白，以及弑神。 麾帜抬头仰望，上空有数架无人机盘旋，飞机机身还有视频网站的标签，显然是疾影组请来的。 “无人机都动用了？手笔挺大么……”杜明冷冷一笑，他当然明白对方的算盘。 “这么一场万众瞩目的大战，没有点观众怎么行？”孙歆嘿嘿一笑，又道，“怎么，杜队长，有什么见不得人么？” “我是想问，直播费是多少，我要分一半。”杜明冷然道，“我这人不喜欢吃亏。” “分一半？太少了点……”孙歆阴笑，出言提议道，“干脆这样，赌注再加点，赢者全拿！” “我怕你会后悔。”杜明冷笑一声。 “后悔？”孙歆控制着猦狸，指了指上方的无人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想后悔也不敢呐……” “成交。”杜明毫不犹豫。 “成交。”孙歆也道。 “这就是咱们的对手了？哦？极动组没人了？还带了个新人？”一旁的聂志语气嘲弄，阴阳怪气道，“不知道该说某位队长胆子太大，还是该说这位新人太没心没肺……” “哼！挖走咱们一个二线队员，你就以为能翻身了？”苏清秋也不客气，反唇相讥道，“等着吧，过会就让你们看看差距！” “还在嘴硬！”孙歆眼神得意，又道，“我怀疑，你们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那，咱们拭目以待？”杜明却平静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这新人是谁？从未见过啊……” 斗鲨直播网中，两名主持在交谈。 “这么看来，极动组还真有点危险。”沈浩分析道，“没有武锋的推进系统，就逐风之地的第一关‘断命崖’，极动组可能都过不去。” “或许，那名新人有什么特殊能耐？”一旁的吴兵猜测道。 哔~~ 伴随着比赛开始的哨声，六架机甲如同脱缰野马，纷纷奔腾而出，大步前冲。 嗖！嗖！嗖！嗖！ 它们的正前方，却是一座断崖。 断崖的对面是一处绝壁，但其距离已超过七十米，单靠机甲的跳跃能力，自然绝不可能跳过。 沓！沓！沓！ 疾影组的一方，三架机甲并肩奔跑，武锋居中而行，一左一右拦腰抱住另外两架机甲，来到断崖的边沿，机甲的动作如同镜像，同时跳跃而起！ 哗！ 与此同时，武锋的后背猛然裂开，狂暴气浪喷涌而出，产生巨大推力，将三架机甲一同推出，轻松送至彼岸。 “这份默契，还真是漂亮！”沈浩夸奖道，“据我所知，郭飞鸾加入疾影组还不足十天，居然就有这种默契了？” “等等，极动组那边似乎出状况了！”吴兵望向一边，忽然说道，“那名新人似乎落后了一拍……不，不是一拍，而是落后了许多！” “新人就是新人……”沈浩叹息着摇头，“这一次，极动组怕是要黄了。” 嗖！嗖！ 麾帜和踏白当先，两架机甲纵跃腾空，弑神却依旧后方追赶，甚至还没到达崖边。 这种情形，自然让极动组的拥趸心情紧张。 “这么危险的赛事，居然还带个新人？不要命了么？” “完了完了，看这架势，三架机甲都得摔下去！” “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居然找个新人入……嗯？” 忽然间，惊呼之声大作。 “喝！” 却见，弑神暴喝一声，周身电芒沸腾，脚下运步如飞，速度猛然暴涨，行至崖边后，纵身一跃，如一头巨鸟腾空而起！ 嗖！ 它冲势猛烈，竟是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就追上两架机甲。 而这时，两架机甲势头已衰，眼看就要掉落下去。 “——喝！” 弑神暴喝一声，双手抓住两架机甲，身形在半空中回旋，形如一道狂暴龙卷，将麾帜和踏白同时抛出！ 嗖！嗖！ 两架机甲借着那一抛之力，终于到达另一端的绝壁，在双脚落地后，同时回身射出两道钩锁，向弑神直飞而去。 “喝！” 弑神双手抬起，分别抓住两道钩锁，犹如荡秋千，一下荡在断崖上，被上方两架机甲拉着，很快走了上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配合，可谓是潇洒漂亮，一气呵成！ “真漂亮啊！” “这位新人，看来还有点真材实料……” 这一次，连两位主持人都赞叹不已。 “漂亮有什么用，先到达终点才是胜者！”猦狸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命令道，“别管他，咱们赶紧走！” 另一方，极动组也大步奔腾。 “我来开路，——兕奔！” 弑神暴喝一声，浑身电芒缭绕，动作矫健雄浑，犹如一头狂牛奔腾而出，冲势猛烈，快逾闪电！ 它速度奇快，横冲直撞，犹如一辆列车，快得几乎只剩下一道影子！ “——嘶！” 仅是片刻，镜头前的观众都被镇住，满脸愕然，惊呼不已。 “这是什么速度？”有人喃喃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土蝼 ——好快！ 无论现场，亦或是电脑屏幕前，所有观众目瞪口呆，脑中仅剩下这一个念头。 沓！沓！沓！ 弑神大步奔腾，步伐既快且稳，动作矫健奔放，每一步落下都能窜出十余米，犹如野兕冲撞，猛锐难挡！不止如此，其周身电芒浮耀，更似雷神莅临，平添一股风驰电掣的凌厉！ 冲势如兕，迅疾如电！ 仅是片刻，弑神狂奔猛进，已然超过疾影组了。 “这真是一架人形机甲？这速度……可怕！真可怕！”吴兵赞叹着，忽然察觉什么，一脸愕然，“等等，它这是要去——‘乱葬岗’？” “什么？乱葬岗？不要命了么？”沈浩闻言，不由悚然。 沓！沓！沓！ 却见，弑神一路奔行，却选择了和疾影组完全不同的路线。 疾影组的路线，其前方乱岩突兀，道路崎岖起伏，落脚困难，攀爬费力；而弑神所选路线，其前方一马平川，表面上看着安全且好走。 但这只是表面！ 此地之所以被称作“乱葬岗”，因其看似安全，实则危险重重！这片区域下方流沙重重，一旦踏入，极有可能陷落其中，机毁人亡。 “赶着去投胎？” “新人就是新人，一点基础常识都不懂……” 眼见此景，直播间的弹幕中，疾影组的粉丝跳出来，开启嘲讽模式。 “这叫‘艺高人胆大’，你们懂个屁！” “话别说得太满，小心打脸……” “就是！刚刚就有人说他们过不了断命崖，现在脸痛么？” …… 极动组的粉丝也不客气，纷纷反唇相讥。 “哈哈！” “哈哈！” “哈哈！” 无数个“哈哈”横流而过，这是疾影组的粉丝用笑声表达不屑。 但是，仅是片刻，这“哈哈”的弹幕消散，如同被现实击得粉碎！ 沓！沓！沓！ 脚步声回荡，弑神一路直行，没有任何规避动作，面对这杀机重重的乱葬岗，竟是直接横穿而过！ 流沙？ 它根本不管不顾！ 弑神直行奔踏，落脚沉重，步速却奇快，往往一只脚还没陷下去，又一步踏出，直接离开陷坑。 甚至，在一路奔行中，它曾连续数脚都踩在流沙之上，却如同逐波踏浪，飞驰而过！ 弹幕一时凝固，连叫好声都少了。 他们都太过惊讶，乃至于忘了发声。 “还有这种玩法？啧啧，闻所未闻呐……”沈浩张大嘴巴，表情呆滞。 “刚才弹幕说‘艺高人胆大’，这话贴切，鞭辟入里！”吴兵连连摇头，感慨道。 嗖！ 弑神奔走如风，麾帜和踏白也紧随而上，很快就超过了疾影组。 麾帜和踏白无法踏沙而行，但有弑神在前探路，它们遇上流沙的概率大幅降低，同样来去轻松。 “赵潜，干得漂亮！”杜明咧嘴而笑，心情大好。 他忽然很想看看，现在孙歆的脸上，究竟会是怎样一幅表情？ …… “这是什么速度？也太夸张了点！”孙歆的面孔比锅底还黑，心中只想骂娘！ 虽然在弑神身上吃了次亏，但他依旧固执地认为，这家伙不过是个新人，最多有点小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他才知道，这家伙根本是个怪物！ 可惜，为时已晚。 这一次的赌注，可是异型武具——惊帆！ 看着极动组远去的背影，孙歆一脸肉痛，浑身都在哆嗦。 “这样下去不行！”他犹豫再三后，咬咬牙道，“得换个方向，咱们抄近路！” “抄近路？什么近路？”聂志一愣。 “兽眠口！”孙歆沉声道。 “什么？兽眠口？”聂志脸色剧变，不由劝阻道，“孙哥，是不是太危险了点？那里有土蝼，早被划为禁区，不可随意进入。” “土蝼？传言而已，有几个人见过？”孙歆摇摇头，不以为意道，“何况，土蝼平常蛰居于地底，哪会那么好运气就撞上？咱们小心点，必能安然通过！” “可是……”聂志还在犹豫。 “若按原有路线，咱们必输无疑！”孙歆语气冰冷，“若丢了惊帆，你觉得咱们会是什么下场？” 聂志闻言，心中一紧。 “怎么样？干不干？”孙歆又在催促。 “干了！”聂志也狠狠咬牙。 从头至尾，郭飞鸾则一言不发，他是没有发言权的。 疾影组猛然转道！ “嗯？他们是要去兽眠口？”苏清秋注意到对方的动向，不由大惊失色，“疯了么？” “他们自己求死，咱们别管他们！”杜明斜瞥一眼，冷笑着说道，“清秋，继续走！” “是！” …… 嗖！嗖！嗖！ 弑神在前，麾帜、踏白紧随其后，三架机甲目标明确，向着终点进发。 终点越来越近！ 却就在此时，疾影组忽然斜里插出，狂奔而来！ “嗯？还真让他们通过了？”杜明皱了皱眉，面露狐疑。 但三架机甲的方向奇怪，不像是在奔向终点，反倒像是——逃命！ 很快，谜底揭晓。 嚎！ 疾影组的身后，一道狂暴咆哮响起。 大地崩裂，一头青色巨兽冒出，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猦狸！ 这头机械凶兽，其形似山羊，却生有四角，更是眼眶赤红，满嘴獠牙，凶神恶煞！它獠牙锋利，涎水不断下滴，居然腐蚀机甲，侵蚀出大片空洞。 赫然是机械凶兽——土蝼！ “喝！”猦狸的动作轻灵如狐，一个轻巧翻滚，避开了这道攻击。 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它这翻滚动作，却是横绊了豹策一下，令之重心不稳，落在最后。 土蝼却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它发出兴奋咆哮，前爪牵拉，一下将豹策掀翻在地，接着一口咬下。 “孙歆，我x你娘！”聂志看着眼前巨口，发出绝望哀嚎。 咔！ 紧接着，豹策被撕裂，土蝼一口咬向驾驶舱，将聂志生生吞入腹中。 “对不起，兄弟，我不是有意的。”孙歆嘴上叫屈，眼神却很冰冷。 死道友不死贫道，眼下这情况，他只能顾自己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弹幕再次凝固，而这一次，则是震惊于聂志的惨死。 “报警，快报警！”吴兵哆嗦一下，赶忙道。 “报警哪有用？土蝼可是一头兽将！”沈浩摇摇头，沉声道，“得联系军方，出动陷阵机甲将其剿灭！” “军方？还来得及么？”吴兵忧虑道。 “兽眠口是明令禁止的禁区，他们自己要去闯，这能怪谁？只是希望不要连累到他人……”沈浩无奈地耸耸肩，忽然面露惊怒，“嗯？这是在干什么？太恶劣了！” 却见，猦狸和武锋一路狂奔，身后引着凶兽土蝼，正朝着麾帜、踏白跑去。 “祸水他引？”吴兵皱眉，一脸不齿道，“这疾影组的人品也太差了，这个关头，居然还想拖着他人下水？” …… “跑，全力跑！”杜明也看清局势，沉声道，“只要追不上咱们，他们就没戏！” “知道！”苏清秋点头。 眼下局势明朗，弑神在最前，踏白、麾帜紧跟其后，接下来是武锋、猦狸。而土蝼虽在最后，但它能掘土前行，速度奇快，距离越拉越近。 猦狸落在最后，土蝼再次袭来，一口狠狠咬下。 “——喝！” 猦狸就地翻滚后，掌中一道钩锁向前飞出，正好缠在麾帜的双腿之上，狠狠一拉！ 咔！ 麾帜摔倒在地，猦狸却凭借着这一拉，一下向前冲了数十米。 几步之间，它就越过了麾帜！ “这家伙真不是人！”郭飞鸾哆嗦一下，心底发凉。 轰！ 武锋后背裂开，推进系统喷出狂烈风流，它也随之加速，直冲而出！ 嗖！ 很快，武锋纵身一跃，越过还在解腿上钢索的麾帜。 “杜老大，抱歉了！”郭飞鸾面露痛苦，却没有片刻停留，扬长而去。 土蝼杀到！ 嚎！ 土蝼巨口张开，一声尖利咆哮，向着麾帜一口咬下！ “孙歆，你姥姥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驾驶舱中，杜明面露绝望。 “——扫堂！” 一声长喝响起！ 踏白绝然地回身，踏着凌厉步伐，微微屈身后，一脚横扫，扫向土蝼的一条后腿。 咚！ 土蝼闷哼一声，它的重心被打乱，一口咬偏，落在麾帜的肩上，顺势撕去其半条胳膊。 一口落空后，它也没管踏白，不屈不饶地咬向驾驶舱，想要先吃掉眼前的美食。 “离我们杜老大远点！” 踏白怒喝一声，一跃落在土蝼背上，不断拳打脚踢，引得土蝼暴跳如雷！ 嚎！ 土蝼如狂龙翻滚，几次上下扑腾，就将踏白掀翻在地，一口朝它狠狠咬去！ “娘的，这下完了！”苏清秋脸色惨淡，“早知道，该多学学战斗技巧的……” 踏白是冒刃机甲，苏清秋的操作水准也已达到冒刃，但他只是极限爱好者，不擅战斗，关键时刻发挥不出半点战力。 在这危急关头，又一道身影扑来！ 是弑神！ “——开天！” 暴喝之声惊天，弑神的动作生猛霸道，一脚直踢而上，犹如战斧劈开天空，狠狠砸向土蝼的下颚！ 咚！ 一声巨响，土蝼半身腾空，肚皮朝上，竟被掀翻在地！ “什么？” 惊呼和哗然之声，刹那间绵延成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斩杀！觉醒！ 一脚踹翻土蝼？ 才一脚？ 每个看到这一幕景象的人，都是张目结舌，呆若木鸡。 “据我所知，这架弑神只是骁果机甲！”沈浩愕然，嘴巴张得老大，“一架骁果，居然放翻了兽将土蝼？冒刃机甲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这……究竟怎么回事？”吴兵也惊呆了，不知该说什么。 嚎！ 土蝼翻滚起身，警惕地打量着弑神，张牙舞爪地故作威胁，眼神惊疑不定。 弑神则淡然而立，一派高手风范，甚至连防御架势都没有。 不过，驾驶舱中的赵潜，却没有半点从容。 “负载率——百分之一百八十五？”他满头是汗，低头看了一眼仪表盘，低声道，“还得多久才能恢复？” 事实上，眼下的弑神外强中干，没有半点战力。 “二十秒！”大衍械手道。 “还来得及！”赵潜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大衍，这台灵魂变奏曲的恢复时间也太久了……” “哼，人心不足！”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刚才那一脚，让你一架骁果机甲踢出了冒刃一击，你还想没有任何后遗症？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赵潜摸了摸鼻子，不由苦笑。 刚才那一脚，正是来自灵魂变奏曲！ 而灵魂变奏曲的能力之一，就是过载输出！灵魂变奏曲过载，可输出远超弑神引擎的动力，令弑神战力暴涨，一招一式都狂暴无俦！ 当然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 每一次过载输出，灵魂变奏曲都需要大量时间恢复。 “赵潜，我得说，你的用法太愚蠢了点……”大衍械手指点道，“不是灵魂变奏曲的恢复时间久，而是你的爆发时间太长。” “爆发时间？”赵潜眼神一动。 “谁让你一招一式都竭尽全力？太浪费了！”大衍械手语气不满，质问道，“灵魂变奏曲的优势在哪？你知道么？” “变化！”赵潜点头，沉声道。 “不傻，但也不全对。”大衍械手又道，“灵魂变奏曲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动力输出的变化极快，而且相当平滑！” “变化——快？”赵潜眼中精芒浮动，“你的意思是……” “还需要我手把手地教么？”大衍械手又哼一声，“在你一击打出时，可在临近击中的一刹，再全力输出！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威力，恢复时间也几乎忽略不计！” 赵潜眼睛一亮，嘴里轻声琢磨：“变化？” “若能将‘变化’二字运用自如，兽将？小菜一碟罢了！”大衍械手语气豪迈，又道，“赵潜，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好好把握！” “机会？”赵潜苦笑，神情却渐渐肃然。 嚎！ 这时，土蝼摇头晃脑，终于按捺不住，发动猛烈攻击！ 它脑袋下垂，四角对着赵潜，一记迅猛扑跃，四蹄奔踏，朝着弑神狠狠冲撞而去！ “——寸崩！” 弑神却不慌不忙，沉喝一声，动作宛若太极沉浮，双手交叠合围，不徐不疾地推出，浑圆自然。 它的动作很慢，和土蝼的迅猛狂暴形成鲜明对比，好似一个慢放，一个快进。 两者相撞！ 在撞击的一刹，弑神的动作却猝然变化。 它的双掌猛然加速，如同巨灵神附身，动作似熊罴拍击，张狂而霸道，指缝之间迸发出狂暴轰鸣，声势浩大，气象磅礴！ 一刹那，弑神的风格和刚才截然不同，好似换了灵魂一般！ 轰！ 巨响炸裂，大地震荡，烟尘沸沸扬扬地散开。 弑神倒退数步，土蝼却也摇摇晃晃地后退，竟是平分秋色！ “什么？又是平手？” “这么说来，刚才那一击不是运气？” “废话！靠运气能放翻一头兽将？” …… 弹幕中，无数惊诧表情掠过，各种议论和分析不断。 “变化么？有戏啊……”赵潜信心大振，更是悟出了什么，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既然这样，就试试！” “孽畜，吃我一掌！——开山！” 弑神大步直行，动作潇洒狂烈，一掌高高举起，如战刀竖劈而下，杀气滔天！ 嚎！ 土蝼咆哮一声，两只前爪交剪，意欲夹住弑神的胳膊，再伺机施以回击。 它的算盘打的漂亮，但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弑神右掌下劈，动作猝然一凝，下落的手掌停住，竟是毫无征兆，生生停留于半空！ 咔！ 土蝼的前爪相碰，动作落空。 “——喝！” 就在此时，弑神的手掌再动，更是猛然加速，速度暴涨一倍，直直劈落而下！ 咚！ 巨响绵绵，弑神的手掌斩落，劈砍在土蝼的眉心处，发出金戈交鸣之声。 嚎！ 土蝼哀嚎一声，身形歪倒，踉跄向后退去。 “——揽月！” 弑神却得势不饶人，巨大机体倒转，双手按在地面上，双腿横扫而过，拉出一道杀意凛凛的冰冷月弧！ 嚎！ 土蝼勃然大怒，张开血盆大口咬出，咬向弑神的右腿。 “咬得到么？” 弑神却故技重施，动作中途一顿，好似时间定格，在土蝼咬合落空的一刹，再次加速踢出。 嘭！ 土蝼攻势落空，又一次被踹倒，在地上连续翻滚。 “动作的中途变速？极动转为极静，再由极静转为极动？”吴兵呼吸凝重，“就算是陷阵级的引擎，怕也没有这种性能吧……这究竟是什么引擎？” “性能再强的引擎，也需要时间调速的……”沈浩摇摇头，忍不住道，“这种变化，甚至让我想到了常家的‘变速齿轮’！可怕，真是可怕！” 嚎！ 土蝼暴跳如雷，瞳中血色弥漫，终于丧失理智，仰天咆哮一声，向弑神狂扑而来！ “——鬼步！” 弑神不慌不忙，低喝一声，脚下诡谲百变，轻灵自然地避开。 嚎！ 土蝼咆哮，四蹄连续踏地，来回来去地扑掠，追赶不休。 再扑！ 再落空！ 又扑！ 还是落空！ 但它无论如何追击，却完全跟不上弑神。 弑神脚步诡谲，更揉入一抹猴跃真意，如猿猴跳跃，动作怪招迭出，虚实交错，变幻无定。 更有甚者，它不止脚下百变，竟连速度竟也在不断变化！ 弑神每一步踏出，竟都是忽快忽慢，捉摸不定，也无迹可寻。 快和慢，动和静，在弑神的灵活演绎之下，一记鬼步衍生出无数形态，堪称千变万化！ 嚎！ 土蝼发狂地咆哮，已然摸不着北了，东冲西撞，却仿佛追逐着自己的影子，攻击无不落空。 连机械兽土蝼都被绕晕，旁观者们更是目眩神迷。 “怎么会这么强？” “一架骁果，竟将兽将玩弄于鼓掌？” “我已经眼花了……” …… 弹幕横飞。 “不止是动静之变，还有快慢之变！”吴兵抚掌而叹，感慨道，“这架弑神，居然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还有，其速度变化如此平滑，竟没有半点凝滞！” 沈浩则是沉醉其中，不知该如何点评。 “——灵魂变奏曲？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踏白的驾驶舱中，苏清秋目瞪口呆。 他本来想帮忙，但看眼下局势，自己上去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 苏清秋看得头皮发麻！ 眼前这架弑神，其灵魂的节奏好似一直在发生变化，快慢不定，没有定式！ 因此，它的每一式攻击，都好似掌控着时间洪流，可快可慢，从心所欲。 这样的攻击，连判断都很困难，又谈何防御？ “真是太强了……”苏清秋感叹。 殊不知，赵潜也是同样的念头。 “怪不得大衍称其为最强的作品，实在当之无愧！”他暗暗感叹，“可强可弱，可快可慢，可让一架机甲爆发出数倍战力，简直强大莫测！” 撕拉！ 嚎！ 伴随着一声清脆巨响，土蝼又一次发出痛苦哀嚎。 而这一次，并非是弑神重创了它，而是土蝼在追逐中动作的变化太快，以至于自己扭伤了关节。 毕竟，它可没有灵魂变奏曲，可随意地转换速度。 嚎！ 土蝼长声咆哮，忽然露出凶相，扑向一旁倒地的麾帜。 它很聪明，知道拿弑神没办法，干脆转而攻击麾帜，实则是攻敌所必救！ 嗡！ 土蝼一爪抓下，直接穿透了麾帜，却没有任何触感。 仿佛，那只是一道无形幻影！ “抱歉，我这架弑神上，除了灵魂变奏曲，还有真实倒影……”赵潜冷冷一笑，操控着弑神扑杀而出！ 这是他早就设好的一个陷阱，终于有了发挥机会。 “——撼天柱！” 暴喝声中，弑神周身电芒沸腾，猛然沉肩压膝，动作暴虐如虎兕冲撞，向着土蝼直直撞过去！ 这一次，灵魂变奏曲超载运转，弑神更动用了机甲专长——“逐电”，将一身杀伤力发挥至极致，势如回山倒海！ 嘭！ 一声巨响，土蝼的腰脊被撞断，浑身脏腑碎裂，鲜血狂涌而出，浇灌了弑神一身。 它哀嚎一声，当场倒地毙命。 “结束了……”赵潜松了口气，低语一句。 这时，他忽然心念一动。 机甲的深处，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犹如无数小虫攀爬而过，细微但却很清晰。 “等等，这是——觉醒？”赵潜猛然回神，满脸惊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审讯 “——觉醒？” 赵潜倒抽一口凉气，双眼泛光。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声音……还有这个是？我的天！” 耳畔窸窣之声渐重，他举目四望，猛地一怔，面露悚然。 赵潜视线所及，四面八方无数幽黑铁线冒出，宛若有生命的野草，席卷了整个驾驶舱！不必怀疑，像机甲骨骼、动力核心、控制枢纽等处，必然也是类似情景。 咔！ 整架机甲断电，驾驶舱陷入黑暗，赵潜眼前一片漆黑。 “这就是觉醒？啧啧，太神奇了！” 大衍械手却没被影响，其形态转换，热感视觉、光声光谱、x透视、气体分析等功能一一浮现，从各个角度检测着整架机甲。 咔！ 却在此时，驾驶舱打开，将赵潜直接弹飞出去。 “真该死！” 在大衍械手的不甘怒吼中，赵潜腾空而起，一个降落伞打开，自半空中徐徐落地。 “这是……” 下落途中，他久久凝望，清楚看到弑神的外部异变，心中惊愕。 弑神盘膝端坐，体表冒出无数金属丝絮，渐渐凝为碧金茧皮，层层叠叠地包裹，恍若化蛹成蝶！ 金属丝絮回卷，渐渐呈球形，折射着碧金光华，玄秘异常。 这一景象，令赵潜心潮澎湃，也暗暗震惊于造化的神奇。 “真美，美不胜收啊！”他低语感慨。 “哼，以你的水平，也就能看出个‘美’字罢了……”大衍械手语气焦急，“赶紧的，将弑神带回机甲手工坊！手工坊中有观察室，能做出最全面的分析！” “你以为我不想？”赵潜苦笑，“用什么搬？用手么？” 他何尝不知道？ 但眼下，他根本没有运输工具。 轰！ 苍穹中有沉闷轰鸣回荡，狂风吹袭而下，赵潜抬头仰望，一架重型运输机从天而降。 “运输机？”他视线移动，看到一道醒目商标，“——苏氏集团？” “少爷，你没事吧！”运输机打开，福伯先望向苏清秋，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转头望向赵潜，“赵潜，怎么样？需要帮忙么？” “多谢。”赵潜微笑。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房间巨大，错落横布着无数传感探头，如同无数双眼睛和耳朵，光谱检测、化学分析、声波解析等仪器应有尽有，滴水不漏。 此外，观察室还设有一个工业级固态硬派，负责记录所有信息，便于大衍械手分析资料。 “这就是……觉醒？‘脱胎换骨’四个字，恐怕也不足以形容。”赵潜低下头，查阅着那一行行信息，完全只有惊叹的份了。 这是全方位的蜕变！ 弑神的浑身上下，其机甲骨架、动力引擎、控制中枢、外壳械体，甚至是每一条传感线路，都发生了颠覆性的蜕变，连底层结构都截然不同！ “根据我的计算，弑神的构成材质也有变化……”大衍械手语气狂热，“这说明，弑神的蜕变至少到分子层面，甚至是原子和量子层级！” “量子层级？”赵潜也瞠目结舌。 “等资料收集和解析完成，我的数据库体系也能再上一个台阶！”大衍械手沉声道，“为冒刃机甲制作装备，也绝非难事！” “冒刃机甲？”赵潜精神一振，心生期待。 这时，手机响起。 “请问，你是赵潜么？”一道粗犷声音传来。 “我是赵潜，请问你是……”赵潜一愣。 “这里是老城区警局的，我是副局长张风雷。”那道声音很沉稳，语气平和，“我希望你能过来一趟，协助案件调查。” “协助调查？”赵潜眼神闪烁，狐疑问道，“是为了土蝼的案子？” “是的，毕竟是一条人命，自然要调查清楚。”张风雷正气凛然道。 “土蝼的案子，网上视频都有详细经过，找孙歆不就行了？”赵潜摇摇头，“需要我做什么？” “虽有视频证据，但口供也是必不可少的。”张风雷笑了笑，“赵潜，让你过来只是了解情况，没有其他意思的。” “好的。”赵潜点点头，“我下午会去报到。” 挂了电话，他面露沉吟。 片刻后，赵潜又拨了一个电话，并在手工坊中做了点布置，以防万一。 他心生警惕。 询问口供很正常，但这老城区警局却不太正常。 原因很简单，逐风之地并不属于老城区的管辖范围。遇到这种案子，普通警局都避之不及，哪会这么主动？ 果然，到达之后，赵潜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被戴上手铐，直接按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收场！”赵潜暗暗愤怒，面露冷笑。 审讯室外，张风雷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一脸得意。 “张局，没问题吧？”他的身旁，一名金边眼眶的斯文男子道。 “周秘书，请放心，小事一桩！”张风雷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在我这，就是铁案也能翻过来！” “张局，这次就多谢你了！”周秘书也笑了，“孙副市长说了，若这次小孙能过了这一关，他绝不会忘了你的帮忙……” 张风雷心中一喜，立刻使了个眼色，说道：“大刘，进去审审！” “是！”一名络腮胡大汉道。 啪！ 大汉走入房中，手中抓着一个透明的证据袋，“啪”地一下重重拍在桌子上。 “小家伙，知道这是什么么？”大汉冷眼斜睨，居高临下地盯着赵潜。 “黄褐色，颜色透明，有刺激气味，折射率155……”赵潜看了一眼，不慌不忙道，“是引兽水？” 引兽水是一种特殊液体，其气味刺鼻，会刺激机械兽，引来其攻击。 以赵潜的专业知识，一眼就能认出。 大汉一怔，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才的举动，本来是想给赵潜造成心理威慑，却不料引兽水被他一眼看破，闹得有些进退两难。 “对引兽水这么熟悉，看来还真是你！”大汉很快反应过来，恶声恶气道，“这是在现场发现的！说，是不是你放的？” “原来如此。”赵潜顿时了然，面露冷笑道，“想混淆视听，给孙歆推卸责任？看来这姓孙的身份不简单啊……难不成，是孙副市长的儿子？” 他这话一出，不止是大刘，门外两人也都变了脸色。 “这小子胆挺大的……”张风雷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他选赵潜为突破口，也是深思熟虑的。 杜明是小有名气的极限高手，苏清秋是苏家子弟，唯独这赵潜是个没名气的新人，也没什么背景。 在张风雷看来，对这样的小子，随便吓唬吓唬就够了。 而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个硬茬。 “胡说八道！”大刘神情凶恶，又是一拍桌子，“小子，我一看你就不老实！哼，别装了，赶紧承认，这引兽水是你放的！” “现场真有引兽水？”赵潜冷冷一笑，“引兽水气味刺鼻，人类都难以承受，你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人闻到？还有，引兽水残留性极强，不知道现场能不能找到痕迹？” “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教我！”大刘终于理屈词穷，霍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招不招？别逼我用手段！” “你想刑讯逼供？”赵潜表情一寒。 “你说呢？”大刘满脸狞笑，慢慢靠近。 “放心，这种小混混我见得多了，色厉内荏，打一顿就老实了……”张风雷露出冷漠微笑。 “劳烦你了。”周秘书也笑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喧哗响起，有几个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敢闯警察局？”张风雷转头，沉声呵斥道。 “我是金玉律师所的律师苗金玉，这是我的律师证。”领头男子身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赵潜是我的当事人，你们警方问话时，我需要在旁边。” “金玉律师所？”张风雷闻言，表情一滞。 金玉律师所他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可是江城最大的律师所！他实在想不到，这年轻人看着不显山露水的，竟能请动金玉律师所的头牌律师！ “我想请问一句，赵潜是嫌疑人么？”苗金玉向里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沉。 “他是重要证人，我请他回来只是协助调查。”张风雷咳嗽一声，脸色不太自然。 “为什么会带上手铐？”苗金玉又问。 “哦，可能是程序上出了点问题……”张风雷开了门，立刻说道，“大刘，你干什么呢？赶紧将手铐撤了！” 苗金玉坐在审讯室中，竟是反客为主，令大刘极不痛快，如坐针毡。 “还好，我早有准备！”张风雷隔着玻璃，心中暗道，“那两个人应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张局，我们都在机甲手工坊里，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手机中，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响起，“我们本来准备离开的，但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回事？”张风雷眼神一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声音有些迟疑，“这样，我拍几张照片给您。” “好的。” 片刻后，几张照片传来。 张风雷低头望去，脸色渐渐僵硬。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他表情大变。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断筋 “这是……” 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张风雷神情僵硬，一颗心渐渐下沉。 《帝国机装部特邀合作对象》？ 《帝国机研所协作企业》？ 更有甚者，那“技术砥柱”书法下方的留款，竟写着——“霍驱驰赠”！ 霍驱驰？ 看着看着，张风雷已是满头大汗。 他毫不怀疑其真实性，除非是疯子，否则绝没有人感拿着霍元帅的名字招摇撞骗！ “这个年轻人，居然有军方背景？”张风雷呼吸急促，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拿起手机拨了回去，下令说道：“小王，将所有的布置全撤了！” “所有的？”小王闻言一愣。 “所有！”张风雷斩钉截铁道。 他怕了！ 张风雷甚至愿意得罪市长，但绝不愿得罪军方。 “张局，局长找你，请到会议室去一趟。”这时，一名女警走了过来，表情古怪。 “什么事？好，我马上过去！”张风雷心中不安，却故作镇定。 会议室中，警局高层齐聚一堂，看着投影仪中播放的视频，一言不发。 “抱歉，我刚才在处理一个案子，来晚了……” 张风雷刚刚走入，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带着些许寒意。 他微微一怔，抬头望向投影仪，视频中两道人影一下令他冷汗直冒！ “怎么是他们？” 那两个人，正是他派去在机甲手工坊里做布置的二人！ 显然，机甲手工坊中有录像设备，他们布置的全过程都被录像，而且还在网上直播。 “这两头猪！被人录像了都不知道？”张风雷又惊又怒，心中破口大骂。 “这才刚布置好，又要撤掉？张局什么意思？”视频中，一名男子道。 “让你撤就撤，啰嗦那么多干嘛？”刚才打电话的小王道，“这小子或许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呐……和上次那没背景的小丫头不同，吓唬两下就怕了。” “王哥，你说，有钱人家的子弟是不是都好这一口？”男子来了兴趣，一脸猥琐笑容，“那位孙少怎么说也是市长的儿子，什么女人玩不到？偏偏要强——” 张风雷浑身发冷。 “张风雷，你还有什么话说么？”局长陶志宝望着他，冷冷说道。 …… 当天下午，赵潜就被释放。 呼吸着自由空气，他心情大好。 说实话，赵潜也没料到，自己随手的布置，竟引发了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 他怕被人诬陷，这才在手工坊中视频录像，哪知那两人如此作死，在闲聊之中，居然爆出孙歆的不少猛料！ 这一下，网络舆论炸开了锅，不止孙歆永世不得翻身，连他父亲也被连累，直接双规。 不过，他也算罪有应得，赵潜自然不会同情。 回归。 机甲手工坊。 “咦？这个是……”一番观察后，赵潜又是一脸惊疑。 弑神居然——长高了！ 一架机甲还能长高？若非亲眼所见，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大惊小怪什么？”大衍械手却很镇定，沉声道，“这个月别出门，咱们要闭关！” “嗯！”赵潜点头，他自然清楚轻重缓急。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赵潜的确足不出户，每日观察、记录、解析和钻研，忙得不可开交。 日子枯燥乏味，却是获益良多，他渐渐也自得其乐，沉醉其中。 一个月过去。 咔擦！ 碧金巨茧之上，一声脆响回荡开来，裂纹徐徐冒出。 安静小室中，这声脆响尤为刺耳。 “觉醒结束了？”赵潜一怔，不知为何，心中怅然若失，竟有些意犹未尽。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大衍械手催促道。 “知道！”赵潜点头，走上前去。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裂纹四下弥漫，茧皮一块块剥落，如同完成了历史使命，凋零落地，碎为粉末散开。 “这茧皮……”赵潜暗暗惊讶。 茧皮初生时坚逾铁石，而在这一刻，却比泥土还要脆弱，实在奇特。 茧皮脱落，弑神机体露出。 它盘膝端坐，通体雪亮，周身浮耀着淡淡光华，如同一柄出鞘神兵，寒光耀目。 “哦？”赵潜仔细观察，啧啧称奇。 弑神端坐如山，体表光洁璀璨，和土蝼一战的伤痕尽数恢复，竟找不到半点痕迹！ 不止如此，其外貌竟也发生巨大变化！ 虽然是坐姿，赵潜却依旧能看出，弑神变得更加高大，体态匀称，浑身线条似刀劈斧剁，溢散着一股股凌厉杀意。 其机体不再是通体雪白，而是多出几缕深红，犹如凝固的血痕，平添几分凶戾，杀气腾腾。 “呼……”赵潜暗暗心惊，呼吸凝重。 “试试吧！”大衍械手道。 “知道。”赵潜点点头，打开驾驶舱，插入秘钥，启动了弑神。 嗡！ 驾驶舱中，无数道流光浮荡，赵潜看着操作面板，无数讯息浮起，映入他的眼瞳。 “战斗机甲——弑神；” “高25米，重45吨，属中型机甲；” “级别，冒刃一星；” “机甲特长有五个： 不器：机甲不拘于形，可变化无穷，任何改装方案在它身上都能奏效，发挥出全部效果； 逐电：机甲脚底喷出离子乱流，形成反冲之力，增加冲势，令速度暴涨，沛莫能御； 倒影：机甲可释放全息投影，光影声音皆滴水不漏，可构筑出真实幻境，迷惑敌人； 变奏：机甲为变频驱动，动能输出可高可低，机甲动作随心所欲，可强可弱，忽快忽慢； 断筋：变频驱动下，机甲掌中电流高频变化，可在掌心中生出磁力切割网，攻击时爆发，能断绝敌方机甲内部的信号传输，割裂其动作。” “五个？”赵潜咋舌不已。 这架弑神，竟有整整五个机甲特长！ 而且，他明显能看出，第五个机甲特长——“断筋”，分明是由“变奏”衍生而出！ 这和武曲的“窥破”如出一辙，来自赵潜制作的装备，却因机体的进阶，而令装备也随之进阶！ 至于原理？以赵潜如今的理论水平，根本分析不出。 “冒刃机甲？试试吧……” 驾驶舱中，赵潜操纵机甲，开始动作。 弑神动了！ “——鲲游！” 弑神一声沉喝，动作宛若太极，又好似巨鲲遨游于沧海，一招一式沉凝缓慢，却气象恢弘，势大力沉！ 一时间，满室尽是风雷之声，如同海潮阵阵，鼓噪不断！ “——鹏举！” 片刻后，弑神再次暴喝，动作风格一变，由慢而快，犹如巨鲲化鹏！它拳拳狂烈，如同巨鹏行天，裹卷着狂暴声势，气壮山河！ 接着，其余导引动作，它也一一施展开来。 ——龙腾！ ——凤翔！ ——虎扑！ ——猴跃！ ——兕奔！ ——罴击！ 轰！轰！轰！轰！ 巨响绵绵！ 弑神怒吼连连，不断拳打脚踢，一拳一脚皆霸道无匹，在半空中生出狂暴雷鸣，气象磅礴，仿佛要砸碎虚空！ 在它的演绎下，这一招一式的导引动作皆杀气腾腾，令人望之心悸。 “冒刃么？”赵潜喃喃低语，呼吸略重，“这就是冒刃机甲的战力？啧啧，和骁果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他暗暗震惊。 如今的弑神已是全面提升，力量、速度、机甲反应，甚至连感官系统也愈发敏锐，完全像是一架截然不同的机甲！ “不过，负担也更重了……”赵潜眼神凝重，低声分析道。 他算是明白，为何大衍械手一直要求自己锻炼身体了。 驾驶一架冒刃机甲，需要的不止是操作，还需要更强的身体素质。 冒刃机甲更快更强，其机体动作对机师的负担也越大，若是身体孱弱者，极有可能被震伤甚至直接震死！ “——喝！” 弑神暴喝一声，双掌猛然抬起，掌心中有青色乱流回旋，接着两道霹雳纷纷炸响，如同传说中的“掌心神雷”！ 正是——断筋！ “哦？”大衍械手幽光浮动，徐徐分析道，“这断筋，一旦攻击在机甲身上，能隔断其信号传输，就如同截断其经脉，令一片区域丧失战力……这个机甲特长很强，对机械兽更是效果不俗！” “断筋么？”赵潜点头，他也看出一点门道。 “继续，别停！”大衍械手却命令道，“我要收集资料，你继续训练！” “知道了！”赵潜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轰！轰！轰！轰！ 巨响绵延，弑神打完一套导引术，接着则是种种机甲技，无量、绞噬、回潮、截江等机甲技轮番施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终于，赵潜累得半死，弑神也后仰倒地，没法动弹了。 嗡！ 大衍械手上流光浮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怎么样？”赵潜面露期待，低声问道。 “不错，很不错！”大衍械手幽芒浮动，沉声道，“我已经窥出一丝门路了……若能再来一架冒刃机甲就好了，能让我好好地试试手！” “冒刃机甲？”赵潜一愣，苦笑着道，“到哪去给你找？” “请问，赵潜先生在么？” 这时，门外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大衍，你这张嘴还挺能的。”赵潜闻言一愣，旋即面露苦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拘神遣将？ “这么巧？”赵潜一脸纳闷，忍不住道，“大衍，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能了……未卜先知么？” “胡说八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大衍械手哼一声，又道，“是我通知的。” “通知？”赵潜闻言一怔。 “这人前几天就来了，被我挡在外面罢了。”大衍械手解释道，“我让他留个电话就回去，等你闭关完毕才通知他过来的。” “嗯？我怎么不知道？”赵潜明白过来，“大衍，你能操控手工坊里的智能系统？” “小菜一碟！”大衍械手语气淡然，“以我的计算能力，别说机甲手工坊了，控制一个科研基地站也并非难事。” “这人是谁？”驾驶舱打开，赵潜一跃而出，嘴里问道。 “他自称小胡，说是长孙弈的警卫员。”大衍械手淡淡道。 “长孙司令？”赵潜一惊，苦笑着说道，“你这家伙，想害死我么？” 长孙弈，北海军区司令，掌控着帝国三大舰队中最强的北海舰队，戍守着帝国的海上门户，积威甚重，名望巨大。 自己连面都不露，就这么晾着对方的警卫员，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恃功自傲的感觉。 “大衍，以后不要自作主张！”赵潜沉声斥责。 “知道了。”大衍械手淡然道。 赵潜又不敢怠慢，赶忙出门迎接。 门外，小胡静静侯着，站得笔直，如同一株古松。 他视线游弋，不时扫过整个手工坊，心中暗暗称奇。 “机甲手工坊？”小胡低语道，“这里的建筑风格，可比机研所那古板无趣的大楼强多了……” 门开。 “抱歉，胡哥，让你久等了……”赵潜开门相迎，满脸诚恳歉意，“来，进来喝口茶吧！” “茶就不用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小胡倒挺大度，微笑摇头，“赵潜先生，你有时间么？” “正事？”赵潜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需要我去哪？” “长孙司令想见你，请你帮忙。”小胡笑了笑，先搬出一尊大神，又补充道，“去——北海。” “北海？”赵潜愣住。 …… 北海。 已是初春，海面上却依旧寒风呼号，惊涛骇浪此起彼伏，时而有巨大鱼脊忽隐忽现，一派恢弘狂野的气象。 狂风中，一艘小型登陆舰乘风破浪，驶向远方。 登陆舰上，赵潜则凭栏而立，视线望向远方，满脸惊容。 许久后，他摇摇头，喃喃低语道：“啧啧，这个世界的海洋，根本就是另一种存在！” 轰！ 一声巨响炸裂，波澜之间有一道雪白圆球冲霄而起，其直径十米有余，速度快逾闪电，其四周竟生出雪白音障，声势狂暴，惊天撼地！ “这是什么？”赵潜瞪大眼睛，抬头仰望。 轰！ 片刻后，苍穹之高有一道水浪涟漪炸裂开来，震碎流云，四散的水滴倾盆而下。 而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头青身赤尾的机械巨鸟，伴随着凄厉哀鸣，溅起万丈波澜！ 机械巨兽——灭蒙！ 嚎！ 沉闷咆哮响彻，海面裂开一道血盆大口，将那头灭蒙一口吞下，接着转身潜入海底，消失无踪。 哗啦啦！ 海水飞溅，如暴雨淋漓洒落，将赵潜淋成了落汤鸡。 “呼……” 他呼吸急促，还沉浸在震惊中，恍然不觉。 “这是一头龙鲸。”小胡走来，轻声道，“龙鲸以鱼类为食，偶尔也会猎杀飞鸟，靠的就是这械兽技——‘鲸咆弹’。” “鲸咆弹？”赵潜摩挲下巴。 “嗯。”小胡点点头，言简意赅道，“龙鲸将海水吞入腹中，凝聚成一团后，作为武器喷吐，杀伤猎物。它表面看只是水球，其速度却能逾越音速，冲击力巨大，可开山碎碑！这样一击之下，兽将也必死无疑！” 赵潜了然点头，又暗暗心悸。 “看来，咱们对‘水’的运用，还挺粗浅的……”大衍械手道，“水切割？跟这鲸咆弹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赵潜，等资金足够，我建议在海边建一所研究站。” 赵潜心念闪烁，脑中思考着什么。 “赵潜先生，赶紧回去换套衣服，着凉就不好了。”小赵看他浑身湿透，赶忙说道，“还有，我们就快到了。” …… 办公室。 “赵潜，好久不见了。”长孙弈起身相迎，满脸春风道，“这么老远把你给弄来，你不会心里不满吧……” “当然不会！”赵潜受宠若惊，笑着道，“当初临走时我就说过，几位可尽管找我，只要能帮忙的，小子在所不辞！” “好，这话中听！”长孙弈大笑。 “长孙司令，这次找我，究竟所为何事？”赵潜问道。 长孙弈没有直接回答，转身透过窗户望着海面，低声问道：“赵潜，你说，这世上最大的宝库是什么？” “嗯？”赵潜一愣，脱口而出道，“是——知识？” “呃……”长孙弈表情一僵，半晌后才干笑着说道，“咳咳，很有境界！不过，我的境界没那么高，对我而言，是——海洋。” 汗！ 赵潜心中大汗，苦笑不已。 看来，自己是跟大衍械手相处太久，脑袋也跟着僵化了。 “海洋物产丰富，开发度却不及万分之一。”长孙弈望着海面，瞳中掠过一抹凌厉，“未来的资源争夺，必然都在海上！而未来可能发生的国家战争，也在海上。” 赵潜点头，表示赞同。 “赵潜，你听说过‘海岛演习’么？”长孙弈道。 “海岛演习？”赵潜一脸茫然。 “这是一场国家层面的较量，简而言之，就是各国派出九架机甲，在一个没有补给的无人荒岛中生存一个月，并狩猎机械兽。”小灶简单解释道，“一个月后，战损最少，斩获最多的团队，就能获得最终胜利。” “往年，我们都大获全胜。”长孙弈表情凝重，“但今年，或许会有些变数……” “变数？”赵潜一愣。 “这一次，扶桑也参加了。”小赵低声道。 “扶桑？”赵潜皱眉。 “嗯！”长孙弈点点头，“虽然我不想长他人志气，但毫无疑问，特别是在海岛演习的规则之下，扶桑相当强大！” “为什么？”赵潜一愣。 “知道海岛演习最重要的是什么？”长孙弈发问。 “是什么？”赵潜不解。 “续航！”长孙弈吐出两个字。 “续航？” “参赛的九架机甲，等级需在冒刃以下，且每架都需称重，重量不可超过40吨，所带物资相当有限。”长孙弈道，“而只有虎贲以上的机甲，才有聚变炉等等长久续航的引擎，陷阵以下机甲都需要燃料的。” “原来如此。”赵潜点头，面露恍然。 “扶桑资源匮乏，因此在机甲细节上一贯考究，每一个螺丝都十分精细，精雕细刻，品质卓绝。”长孙弈感叹一声，“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同一级别的机甲，扶桑机甲往往重量更轻，性能更强，也更加节能。” 赵潜再次颔首。 “其二，他们还有一个优势，——拘神遣将！”长孙弈沉声道。 “拘神遣将？” 这个词，让赵潜一愣，不明所以。 “你知道异型机甲吧？”长孙弈问道。 “嗯。”赵潜点头。 “人类的机甲知识，可以说九成九都是来自异型机甲，几乎没有什么创新……”长孙弈道，“而扶桑也有异型机甲，其属性和华夏截然不同，也有许多华夏机甲所没有技术。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式神！” “式神？”赵潜一怔，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对于传说中的“式神”，他倒是感兴趣很久了。 “这式神，有点类似于子母机甲，平日蛰伏于机甲体内，在需要时分离，如同分身般战斗！”长孙弈徐徐道，“式神机甲寿命很长，许多都传承到了今天，就在扶桑机甲的身上。式神机甲轻便，耗能极低，灵活且战力强大，在海岛战中优势明显。” “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思考起来。 “一个月后，海岛演习就将开始了。知道么，我们军方一直就有一句话。”长孙弈望向赵潜，低声道，“咱们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扶桑！赵潜，你愿意帮忙么？” “当然！”赵潜点头，忽然面露微笑，“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三个？”长孙弈面有喜色，“别说三个，三百个也没问题！” “第一，我也想参加。九架机甲中，一般会有一架修理机甲吧？这一架，让我来驾驶！” “你能修补机甲？”长孙弈一愣。 赵潜面露微笑：“不是我吹牛，放眼整个帝国，能像我这样修理机甲的，也绝对没有几个……” “还有呢？”长孙弈又问。 “时间有限，我只能改装一架机甲。”赵潜道。 “一架？”长孙弈不由皱眉。 “放心，一架就够了！”赵潜唇角上扬。 “一架机甲，再怎么节能，恐怕也不太够吧……”长孙弈揉了揉眉毛。 “节能？谁说要节能了？”赵潜摇了摇头。 “不节能？那你准备怎么改造？”长孙弈愣住了。 “节流再好，也比不上开源……”赵潜嘿嘿一笑。 “开源？” 第一百三十章 归墟晶板 “开源？”长孙弈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机甲都是引擎动力，如何能开源？难不成，在身上挂几块电池？” 他本是调侃，却不料赵潜竟点了点头，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太阳能电池。” “嗯？太阳能电池？” 长孙弈深深看了赵潜几眼，再三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不由满脸惊诧。 太阳能？ 作为一种环保能源，帝国一直对其大力扶植，但成效甚微。太阳能总量巨大，却分散而不稳定，且效率极低，即使在实验室中也难达到三成。 时至今日，太阳能不过能烧个水洗个澡罢了…… 在机甲这样的耗能巨兽上使用太阳能？根本是天方夜谭！ 若非面前是赵潜，换任何一个人，长孙弈都会将他当做骗子，直接扔到北海里去。 “你真有把握？”长孙弈确认道。 “十成。”赵潜点头。 “那……第三个条件呢？”长孙弈问道。 “第三个条件，是关于我改装的这架机甲。”赵潜摩挲下巴，沉吟着说道，“这架机甲最好是中型机甲，驾驶员得是个快手。” “快手？”长孙弈面露狐疑。 “嗯！”赵潜点头，“手速越快越好！越是快手，越能发挥其强悍战力。” “没问题！”长孙弈点点头，心中好奇。 他依稀听出，这架机甲是以太阳能为辅助动力。不过，为什么需要手速快？还有，强悍战力又是指…… 长孙弈百爪挠心。 “除了这三个条件，我还有一个小小要求……”赵潜揉了揉头，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的一点小算盘。” “要求？你说！”长孙弈笑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长孙司令，我想在这附近建个科研站，用来观察深海巨兽，获取海洋讯息。”赵潜微笑道。 “就这个？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点小事，没问题！”长孙弈眉头一挑，反而笑了，“北海本就有科研基地，我可以分一栋科研楼给你，供你单独使用。” 说实话，他是求之不得的。 区区一栋科研楼，能和赵潜建立长久合作，何乐而不为？ “多谢。”赵潜闻言大喜，当即道，“长孙司令，我要立刻回机甲手工坊，制作这件机甲装备……等你选好机甲，让他直接去机甲手工坊。” “嗯？在这里不行么？”长孙弈一愣，“这样来来回回的，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这里不行！”赵潜摇摇头，“这件机甲装备很特殊，其材料只有机甲手工坊中才有，也只有那里才能处理。” “好，我立刻安排飞机。”长孙弈点头。 …… “派谁过去呢？”长孙弈思考着，似乎有些头痛。 “司令，我倒有个人选……”小胡走来，微笑说道。 “谁？” “您的孙子，——长孙信！”小胡笑着，眼中精芒一闪，“司令，他可是号称‘电指’，以手速闻名。” 长孙弈面露心动，又摇了摇头：“这小子太傲，鼻孔恨不能生在脑门上，谁都看不上。他行事张狂，若和赵潜闹了不愉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长孙信只是年轻气盛，并不算高傲，而且他一直都敬服有本事的人。”小胡劝说道，“我觉得，赵潜定能压得住他。” “既然这样，让他去吧。”长孙弈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小胡，你得看着点……” …… 机甲手工坊。 嗡！ 赵潜十指变化，动作麻利，操作快且精密严谨，滴水不漏。 咔！咔！咔！ 他的右掌时而裂开，化作无数电镀、焊接、弧切、冷却等喷头，看似变化无常，实则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叮当！ 不多时，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落下，其色泽幽黑，晶莹透明，没有一丝光芒溢出。 “这赔本买卖你也做？”大衍械手语气不善，“你知道这套装备得花多少钱么？亏了，这次亏大了！” “算了，”赵潜淡淡一笑，“只要帝国能压倒扶桑，咱们吃点亏也值得。” “真不懂你！”大衍械手恼怒道。 赵潜则神情泰然。 这件装备的材料特殊，不止需要首山铜，更需要数种珍稀金属和硅矿，价值相当不菲。 只算材料费，这也是个赔本买卖。 “材料且不说，这工作量的确太大了点……”他端详着一枚枚晶体，不由面露苦笑。 “赶紧干活！”大衍械手道。 “知道。” …… 驻甲台。 喀！喀！ 两架机甲落下，驾驶舱打开，一个是小胡，另一个则是个黑肤年轻人。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长孙信。 “哦？这里就是机甲手工坊？”廊道上，长孙信左右观望，评头论足道，“表面文章很足，挺能糊弄人的……” “糊弄？”小胡脸色一变，沉声提醒道，“长孙信，这话可不能乱说，赵潜是有真本事的人！” “真本事？”长孙信摇摇头，怀疑地说道，“就算有真本事，也过于好高骛远了……太阳能机甲？一看就是炒概念的，一百年内都不可能化为现实。” 他自信满满。 长孙信作为长孙弈的孙子，不止机师水准一流，从小也见多识广，而且博闻强识，理论水平扎实。 太阳能？只听到这三个字，他就已把对方定性为江湖骗子。 “的确傲了点……”小胡暗暗摇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推荐错了。 “两位，请跟随箭头前行！”一道机械声音响起。 不过，虽是机械声音，这声音并不僵硬，似乎带着某种情绪。 嗡！ 廊道中，一个个箭头浮现，在前方指引方向。 “哦？挺先进的……”长孙信点了点头。 随着箭头一路前行，两人到达一处巨大房间。 “嗯？这……”长孙信放眼望去，眉头微微皱起，“这些玩意，都是什么？” 地板上，一枚枚黑色晶体有序横陈，排列成一个巨大矩阵，横平竖直，整整齐齐。 那每一枚黑色晶体，竟犹如一个个无形黑洞，晶体四周的光线都发生扭曲，形成一片片圆形的深邃黑暗！ 这些晶体，犹如一张张小口，正在主动吞噬光线！ 长孙信一下就惊呆了。 他自诩见多识广，但眼前这一枚枚晶体，他却从未见过，甚至连听说也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长孙信忍不住又问一句。 “这是一种新型的吸能晶板，其名为——归墟！” 房间中，有机械声音回荡。 “吸能晶板？归墟？”长孙信一怔。 “嗯，归墟晶板可吸收热能和辐射，效率接近九成！”机械声音语气傲然。 “九成？”长孙信愕然。 他小心地将手指探了过去，指尖落在晶体上，顿时哆嗦了一下，抽回手指。 这块晶体冰寒彻骨，而且似乎能抽取他身上的热量，才刚触碰上去，就令他体温下滑！ “归墟晶板？这，这也太夸张了点……”长孙信稍稍瞧出一点端倪，却越发震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小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传达出五个字——“早跟你说了”。 长孙信明白了他的意思，嘴硬说道：“吸能效率是不错，但坚硬度够么？将这个放在机甲的表面，岂不是一拳就碎了？” “硬度？”机械声音响起，居然带着些挑衅语气，“你可以试试……” “试试？”长孙信一怔。 “那边有个铁锤，你可以敲敲试试。”机械声音道，“敲得碎算你厉害。” “试就试，怕你么？”被这机械声音挑衅，长孙信的横劲上来，拿了块铁锤，沉声道，“砸坏了别怪我！” “呵呵。”机械声音回答。 “我就不信了！”长孙信勃然大怒，暴喝一声，一锤重重砸下。 铛！ 这一锤重重敲在晶体上，晶体纹丝不动，长孙信却连退数步，只感觉手指发麻。 “什么？”长孙信面露悚然，“这硬度……居然比普通机甲外壳还要坚硬，接近百锻钢了！” “还想试试别的么？电磁，高温，还是震荡？”机械声音道，“先提醒你，高温无效……高温对归墟晶体而言，就只是充能罢了。” …… “嗯？来了两个人？有一个是长孙司令的孙子？大衍，你怎么不早说？” 房门推开，赵潜大步而出，大声地呵斥道。 “放心，我已经替你招待好他们了……”大衍械手道。 赵潜却不信它，推开储存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哦？你们来了？这位是？”赵潜满脸歉意，微微鞠躬，“抱歉，我正在制作这归墟晶板，忘了时间了。” “我叫长孙信。”长孙信走却不以为意，上来和赵潜握手，神情敬重，“赵哥，你要改装的机甲，就是我的‘玄机’。” “玄机？”赵潜点点头，又道，“改装机甲还需再等等，许多基础部件尚未完成……哦，对了，我这有台天启系统，专门用来训练机师的，你们若闲极无聊，也可以试试。” “天启系统？”长孙信眼神一亮，微笑着摆手，“赵哥，你不用管我们的，制作装备要紧。我们都这么大的人，自己能照看自己的。” 说罢，他神情期待，径直走向天启系统。 “这位是长孙司令的孙子？”赵潜凑向小胡，低声说道，“身上一点纨绔之气都没有，谦虚谨慎，长孙司令教孙有方啊。” “谦虚谨慎？呵呵……”小胡干笑两声，一脸无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斗铠装 一个月后。 晌午，天朗气清，烈日横空。 机甲手工坊。 驻甲台。 “信哥，咱们来看你了！” 一声粗犷大笑响起，嗓门巨大，回荡不止。 咚！咚！咚！咚！ 接着，八架银色机甲渐次落下，裹带狂风四溢，溅起烟尘和落叶无数，声势惊人。 机甲银白雪亮，全是同一型号，身形修长似裁剪，通体线条圆润自然，周身上下竟无一处棱角，都是水滴般的流线体，赏心悦目，且灵活如神。 这八架机甲，居然是清一色的偃甲！ 偃甲，中型机甲，拥有机甲专长——“悬胄”，护甲轻便却防御强大，而且又不失灵活，攻守兼备，几乎没有短板。 咔！咔！咔！咔！ 驾驶舱一一开启，一名名身着军服的男子跳出，神情好奇，打量着四周。 八人很快聚集，相互谈笑聊天，唯独一名戴眼镜的男子神情郁闷，一言不发。 “四眼，别郁闷了，最终名单还没下来，结果指不定会怎样呢！”一个大个子走来，搭着他的肩膀道，“论机甲修理的水平，整个军区里你四眼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区区一个外人，又不熟悉情况，哪有资格替你？” 显然，这名戴眼镜的男子，就是被赵潜顶替的“机甲修理工”。 “金刚，别瞎说！”四眼摇摇头，语气平静，“你也看过四象大比的录像，这人绝对是有本事的！何况，长孙司令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那可不一定……”又一人凑过来，一脸不以为意。 “大嘴，又有什么内幕消息？”金刚皱眉道，“别卖关子，快说！” “嘿嘿，”大嘴笑了笑，说道，“我听说，那叫赵潜的小子，想将玄机改造为一块机甲电池……” “机甲电池？”四眼闻言一愣。 “大嘴，你在哪听说的？”金刚歪了歪头，一脸不信，“可不要谎报军情……” “我大嘴的消息，哪里会有假的？”大嘴不高兴了，恨不得赌咒发誓，“据我得到的消息，玄机会被改装为一块‘行走的电池’，还是太阳能的。” “电池？太阳能？”四眼满脸惊异，“以太阳能驱动机甲？这不搞笑么？” “搞不搞笑不知道，那小子就是这么说的。”大嘴耸耸肩，又道，“听说他大谈‘开源节流’，说节能只是小道，而太阳能却是源源不竭的。” “太阳能？简直是异想天开！”四眼连连摇头，“阳光才这么点能量，就算全部利用，也绝对无法驱动一架机甲的！” “怎么听着听着，越来越像江湖骗子了？”金刚撇撇嘴，一脸不屑。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摇头。 “谁知道的呢？”大嘴嘿嘿一笑，又幸灾乐祸道，“不管是不是骗子，信哥肯定郁闷死了……以他的心高气傲，玄机被改造为一架‘行走的电池’，那不是得气得吐血？” “这样正好，让信哥打残那个小骗子，四眼就能上场了。”金刚兴致勃勃道。 众人闻言，都是暗暗好笑。 “杀！杀！杀！” 一路前行，却听得声声咆哮回荡，声音洪亮，语气中带着浓烈兴奋，战意昂扬！ 这声音，分明来自长孙信！ “嗯？信哥这是……”大嘴表情一僵，狐疑道，“在揍那骗子？” 听这声音，长孙信哪有半点郁闷？分明是满腔狂热，大喜若狂！ “走，去看看。”金刚也一脸纳闷，催促地说道。 廊道中，一个个箭头浮现，众人跟随着箭头，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一间小室门口。 “杀！杀！杀！” 小室中，咆哮喊杀之声似要掀翻屋顶，机甲拳击脚踢的劲风也呼啸不止，独独引擎之声极为平缓，似乎根本没有发力。 “嗯？怎么回事？”众人都很纳闷，面面相觑。 “我来瞧瞧，究竟是……”大嘴第一个向前，推开了门，“嗯？” 门口，一阵哗然响起。 八人呆立在门口，神情悚然，看着小室中的机甲，脸色渐渐发白，一脸不可思议。 “这是玄机？嗯？怎么变黑了？” “好凶残！啧啧，让人头皮发麻啊，太暴力点……” “这还是机甲？怎么看着跟机械兽似的？” …… 八人呼吸凝重，低语议论，都是神情异样。 房间中，本来一身雪白的玄机已是大变样，如同回炉重造，连气质都是天壤之别！ 机甲如今遍体幽暗深邃，原本的豪情逸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暴虐粗放，如同凶神恶煞降临，凶气腾腾！ 在它的举手投足之间，每个动作都愈发狠辣有力，散发着一缕缕狂野霸道的意味，宛若一头横行无忌的机械凶兽！ 轰！轰！轰！轰！ 玄机纵横来回，脚下奔踏跳跃，双掌或击或劈，机甲技一招一式地轮番施展，招招皆如轰雷掣电，狂怒无匹，气象非凡！ “这也……太强了！”大嘴的嘴唇哆嗦，低声道。 “大嘴，你的小道消息都从哪来的？”有人吐槽道，“你家的电池有这种实力？是南孚牌的？一节更比六节强？” 大嘴苦笑。 八人紧盯着前方，咋舌不已。 他们都见过玄机，更是交手过不止一次，相当清楚其真正实力。 而眼下，八人一眼就能看出，玄机已然脱胎换骨，力量暴涨了五成以上，一拳一脚皆移山倒海，沛莫能御！ “这还是冒刃机甲么？跟陷阵也差不了太多了……”有人轻声感慨。 “可怕，真可怕……” …… 众人而看着看着，他们却又看出新的门道，更是心悸胆寒。 玄机不只力量更强，且其动作也更诡秘，愈发诡谲难测！ 轰！轰！轰！轰！ 玄机通体幽黑，一举手一抬足之间，周身更有无数黑雾缭绕，如同一头头黑龙缭绕浮沉，不止平添狂暴气象，同样也遮蔽视线，云遮雾罩。 道道黑雾遮掩下，玄机更难被追踪，动作难测，连狙击枪也难以锁定！ 这架玄机，其实力已是全面提升！ 甚至，众人都有些怀疑，眼前是不是已经换了一架机甲？ “啧啧，既刚猛，又诡谲，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雷奔云谲！”大嘴呼吸颤抖，忍不住感慨一句。 “很贴切。”其余人纷纷点头。 “拽什么文？”金刚却一脸不满，对四眼说道，“放心，四眼，我还是挺你的……嗯？” 他说不下去了。 四眼盯着前方，一脸痴狂之色，嘴上不住赞叹：“服了，真的服了……” “……”金刚面露郁闷。 连这为正主都“叛变革命”了，自己还有坚持的意义么？ “哼，一群没原则的家伙……”他轻哼一声，双手环抱，不再说话。 四眼凑近观察。 “玄机的机体外壳，现在究竟是……”他脑袋前倾，一按眼镜侧面，镜框中无数光影浮现，开始捕捉眼前画面。 “放大，再放大……嗯？” 眼镜放大画面，视线中的一幕令四眼汗毛倒竖，满脸错愕。 玄机的机甲外壳，竟都由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晶板组合，排布成片。而且，每一块晶板都犹如一张饕餮巨口，竟在吞噬周围的光芒和热量，鲸吞牛饮！ “什么？”四眼大惊失色。 一般的材质，最多只是吸取落在其上的光线，而且效率也不高。 而这一块块晶板则是主动攫取，直接吸收一整片区域的光和热！ 其吸收能力，比太阳能光伏板强出百倍！ 实在惊世骇俗！ “这黑雾……”他也忽然明白，这些黑雾都是什么了。 只是副产品！ 晶板抽取四周的光线和热量，形成一片片至暗区域，犹如迷蒙黑雾，实则就是一片冰冷漆黑！ “等等，这个又是……”四眼看着看着，眼睛一动。 他清楚看到，那一块块晶板，居然犹如机械兽的鳞片，正在徐徐移动，不断转换方向。 “原来如此！” 稍稍观察后，四眼面露恍然。 这一块块晶板的方向转换，实则如同向向日葵一般，在玄机身外不断画圆，一圈圈地扫荡，抽取其身外的光线和热量。 四眼端详片刻后，看出什么，手心冒汗。 “这蓄积的能量，未免也太可怕了……”他暗暗道。 这一块块晶板所蓄积的能量，完全相当于第二个机甲引擎！ 而且，还是无需任何燃料的太阳能引擎！ 越是思考，四眼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根据他的观察，这一身外壳的重量和原来差不多，几乎没有增重。换句话说，玄机的重量不变，动能却几乎翻了一番！ “怪不得，玄机能够强得如此不合常理……”他苦笑着感叹。 “这套装备，名为——祸斗铠装！”小胡走过来，微笑着道，“你觉得怎么样？” “祸斗铠装？”四眼一愣。 祸斗，神话传说中的吞火异兽，能吞吐火焰，可谓十分贴切。 四眼很快回过神来，评价说道：“——鬼斧神工！” “司令怕你有意见，特意让我来向你解释几句……”小胡笑着道，“四眼，这赵潜是个能人。” “我已经明白了。”四眼也笑了，半苦笑着说道，“司令的眼光，是我们远远不及的……这哪是能人？分明是妖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般若 轰！轰！轰！轰！ 绵绵巨响回荡，玄机的动作刚猛暴虐，时而东奔西走，忽而上窜下行，伴随着霸道无匹的声势，又有沉浮缭绕的黑雾，当真应了大嘴的评价——雷奔云谲！ 一套简单朴素的机甲军体拳，在玄机的身上，竟是绽放出截然不同的狂暴气韵！ “一个字，强！” “啧啧，我怎么感觉，信哥的机甲操作也有提升？是错觉么？” “不，我也有类似感觉……难不成，这赵潜还会调教驾驶技术？” …… 众人低语议论，讶异不已。 轰！ 一套狂野刚烈的军体拳完毕，玄机身上气势一收，大步走向一旁观看的赵潜，语气中竟带着点谄媚。 “赵哥，你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吧？” “……”众人闻言大晕。 想起长孙信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嚣张，他们心中暗暗吐槽：不是老自称天之骄子么？信哥，你的节操呢？ 但实话实说，亲眼见过这祸斗铠装后，他们自己也想去陪个笑脸了…… 这祸斗铠装绝不是机甲电池，而根本是——人形凶器！ “军体拳么？”赵潜眼神闪烁，沉吟不已。 这套北海军区的机甲军体拳，竟也是一种机甲导引之术！ 而且，其一招一式的动作，似乎是效仿着数种海中巨兽，动作如逐流四海，意境高远，韵味绵长。 不必说，这套机甲军体拳又被大衍械手笑纳，化为己用。 “哦，还行……”赵潜回过神来，不置可否道，“不过，一人独练可看不出效果。” “那，让他们也来？”玄机转过身体，指了指众人。 “也好。”赵潜点头赞同，又问道，“几位，你们愿意出战么？和玄机练练手，正好也熟悉一下其改装后的种种性能，日后也好配合。” “好勒！” 其余人尚未回答，长孙信却先答应了。 玄机徐徐回身，朝众人勾了勾手掌，语气嚣张道：“来，你们一起上吧！” “一挑八？” 众人愣了一下，都是面有怒色。 他们也是军中精锐，哪能忍受这种挑衅？ 以往的玄机，也不过能在一挑一中获胜，连一挑二都做不到。这祸斗铠装是厉害，但想一挑八？简直痴人说梦！ “信哥，不过是机甲改装了一番，你这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大嘴双臂环抱，斜睨地说道。 “等等，先声明，我不上场。”四眼却抬起双手，摇摇头道，“我想做个观战者。” “七个人，绰绰有余！”金刚轻哼一声，摩拳擦掌道，“信哥，话说这么满，小心过会被揍得满地找牙……” …… 机甲对峙。 一方是七架偃甲，另一方则是一架孤零零的玄机。 “信哥，我可是每天都想揍你一顿，绝不会手下留情的。”金刚嘿嘿一笑。 “我也不会！——喝！” 玄机一声沉闷暴喝，须臾间，引擎开至全满，引擎声如龙吟惊天，气象飙发电举！ 眼下，它才发挥了全部战力！ “——浪涌！” 玄机长喝一声，脚下如御波踏浪，双臂看似温婉柔和，却自有一股摧枯拉朽的深沉暴烈，刚柔并济，似摧山搅海！ 轰！ 仅仅一个动作，令得四周风起云涌，轰鸣巨响不绝。 “嘶——”众人纷纷变色。 “这声势……”四眼神情错愕，喉咙“咕噜”一下，低声道，“其举手投足的威力，距离陷阵怕也不远了！” 他早就明白，这架玄机拥有两个动力核心，相当于拥有两个心脏，当其同时发力时，爆发出的力量之强大，可称——沛然莫御！ 不过，真正亲眼得见，四眼才知其可怕。 一时之间，众人气势被夺，机甲动作有些僵硬。 “杀！” 玄机则踏步向前，攻向其中一架偃甲，招式狠辣，气象森严！ 正在此时，金刚暴喝一声：“大家一起上！——绞噬！” “好！” “好！” “好！” “好！” …… 剩余六架机甲如得律令，同时踏前一步，双掌交缠回旋，恍若掌握着深海漩涡，无数掌影交错，化为一道澎湃巨浪，席卷而上！ “——组合技？”赵潜一怔，摩挲下巴，露出饶有兴致。 组合技，是多架机甲相互配合的机甲技，其配合之下，往往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狂猛霸道，气吞山河！ 轰！ 巨响炸裂，玄机被逼退，脚下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过，以一敌七，却仅仅是被逼退，这已经相当可怕了！ “攻敌不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金刚嘿嘿笑着，略有挑衅道，“信哥，这些战术可都是你教我的，怎么可能对我奏效？” “金刚，很聪明。”长孙信轻赞一句，倒也不急不恼。 “——倚潮！” 玄机暴喝，侧身向前冲撞，再次狂进猛击！ 这一式“倚潮”，和“撼天柱”颇为近似，却并未一味莽撞直击，而是刚柔并举，如同倚靠潮汐袭岸，冲势源源不竭！ 但是，潮汐虽强，却也难以撼动山壁。 “——挡！” 金刚口吐一个“挡”字，下达命令后，七架偃甲侧身横挡，犹如一堵铜墙铁壁，和玄机撞在一起。 铛！ 金属交鸣声回荡，玄机又被逼退，脚下踉跄，倒退数步。 长孙信一脸头痛。 七架偃甲不止实力强大，且配合无间，玄机虽然力量惊人，但以一敌多也相当困难。 “信哥，说实在话，这架新的玄机，风格跟你不太搭啊……”金刚得便宜卖乖，又攻心地说道，“你不是喜欢奢华耀目么？这架玄机虽然狰狞暴戾，却也太内敛了点。” “内敛？”长孙信眉头一扬，忽然笑了，“嘿嘿，让你知道，何谓——低调的奢华！” “低调的奢华？” 众人一愣，都以为长孙信在虚张声势。 “呼……” 长孙信长吐一口气，十指舒展开来，手速猝然爆发！ 这一刻，他的“电指”才完全发挥，十根手指快逾闪电！ 嗡！ 玄机立于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却是形态大变！ “这是……”四眼惊呼一声，面有愕然。 玄机身形傲立，周身上下有光暗流转，一条条光带浮浮沉沉，如同一头不断变色的章鱼，令人眼花缭乱。 “嗯？”四眼有些眼晕，不禁揉了揉眼睛。 他瞬时恍然。 这交错的光暗，竟有着类似眩晕灯的效果，可令人头痛眼晕！ 他强忍晕眩，借着检测眼镜又看了几眼，勉强看出一点端倪。 “原来如此……”四眼低语道。 玄机身上的一枚枚晶片，不止能够吸收光线，在一定的角度下，还能折射光，甚至是反射光！ 那一枚枚晶片，在长孙信的指令之下，不断沉浮闪烁，变幻出各种形态，令人头晕眼花，根本无法直视。 “太卑鄙了！”金刚眯着眼睛，忍不住骂道。 偃甲之中，七位机师都有些发晕，无法直视玄机了。 “卑鄙？那是我的座右铭！”长孙信嘿嘿一笑。 沓！ 玄机一步奔行，奔踏而出，仅是几步，就冲至一众偃甲之间。 “——罗舞！” 玄机长喝一声，动作舒展灵动，宛若一曲轻灵舞蹈，伴随着浮沉交织的光影，双臂在身外画圆，狂暴气象炸裂开来！ 它的举手投足力量暴虐，再配合扰人视线的光影，既气势恢宏，又无从捉摸！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闷响回荡，偃甲四下倒地，重重砸于地面。 “先灭一个！”玄机踏步向前，瞅准了一个目标，准备发动攻击。 却在此时，身后有暴喝响起。 “——扫堂！” 一架倒地的偃甲怒喝，双脚回旋，狠狠扫向玄机的下盘，趁其不备之下，将它放倒在地。 咚！ 玄机倒地。 “别给他机会，一起上，压倒他！” 金刚大声下令。 蓬！蓬！蓬！蓬！ 一众偃甲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压肩的压肩，将玄机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玄机费力挣扎无果，只得认输。 “我去，你们更卑鄙！”驾驶舱中，长孙信连连摇头，郁闷不已。 金刚嘿嘿一笑，得意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话虽这样说，他也是心中暗惊。 这架改装后的玄机着实战力磅礴，若非靠人多压倒它，自己这方还真有些麻烦…… “哼！是我不想伤到你们，所以未尽全力……”长孙信轻哼一声，“毕竟，海岛演习即将开始，伤到你们也很麻烦的。” “死鸭子嘴硬！”金刚一脸不信。 “赵哥，他说的是……”四眼则望向赵潜，面有询问。 “这套祸斗铠装，的确还有一点底牌未出。”赵潜点了点头，“对付扶桑机甲，多留些底牌总是没错的。”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 髑髅岛。 海岛演习。 一艘重型航母碎裂风浪，犹如一头海中巨兽前行，劈波斩浪，气象如虹。 赵潜站在甲板上，遥望远方，很快又看到一艘重型航母停留，其上有日出标志，似乎是扶桑航母。 “哦？那就是扶桑机甲？”他放眼远眺，观察片刻后，低声说道。 “扶桑机甲，——般若！”长孙信走来，沉声说道。 “般若？”赵潜眼神一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纸鸢 “般若？”赵潜眼神一动，不由好奇道，“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是佛教的？” “当然不是！”小胡笑着摇头，简要解释道，“在扶桑，般若也是一种鬼怪，属于夜行百鬼之一，其性情残忍嗜杀且力大无穷，凶名远播！这一型号取名‘般若’，倒也和其机甲特性相符。” “这样啊……”赵潜点点头。 他极目远眺，仔细观察。 甲板上，一架架苍白机甲矗立，遍体流畅线条如一袭霓裳羽衣，弥散着一股空灵轻飘的韵味，似乎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般若体型纤瘦，其面部却凶恶狰狞，如同恶鬼罗刹，流溢着狂暴杀机，气势逼人。 观其机甲的双眼，不时有红光浮动，似乎还有“红外视觉”的夜视能力！ “般若么？这型号很不一般……”赵潜暗暗警惕。 咔！咔！咔！咔！ 大衍械手猝然裂散，无数传感镜头浮现，收集着般若的种种资料，投射在赵潜的视网膜上。 “等等，这些都是……武器？”赵潜眼神一凝。 透过大衍械手的透视能力，他的视线穿透一架高大般若，直抵其内部后，竟看到十余种隐藏武器！ 一架机甲的体内，竟能藏着这么多精巧武器？ “太精细了点……”赵潜暗暗咋舌。 这一架般若中，有十余种武器和工具，包括激光太刀、脉冲肋差、电磁撒菱、钨钢手里剑，甚至还有数个燃料包，应当就是传说中——“军粮丸”。 “军粮丸么？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低声道。 “军粮丸”是一种高能燃料包，能量密度是普通燃料的三倍以上，一旦投入引擎，可令引擎疯狂爆发，刹那输出数倍动能！ 他越看越惊。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就性能而言，偃甲和般若还有一段不小差距……”小胡摇摇头，神情不甘，“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处于明显下风。” “有差距并不可怕！”赵潜倒是坦然，不以为意道，“有差距，就正视它，然后迎头追赶！” “最大的差距，或许是——细节！”小胡沉声说道。 “不错，就是细节。”长孙弈走来，也加入讨论，“扶桑资源稀少，需充分利用每一点资源，因此在细节上下的功夫更足！扶桑机甲品质卓绝，每一道纹络、每一颗螺丝都精雕细刻，力求完美，滴水不漏。这个，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的确如此。”赵潜点头赞同。 说话间，扶桑航母的甲板上，又一架机甲大步走来。 和普通的般若不同，这架机甲遍体猩红，骨架粗大，举手投足雄健霸道，更是扛着一柄杀气腾腾的热能战刀，殊为醒目。 “赤般若！”小胡沉声道。 “赤般若？”赵潜一怔。 “嗯！”小胡点点头，“赤般若，相当于‘旗舰版’的般若，其性能更加出色，对机师要求也更高，必须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不必说，这支扶桑小队的领头人，恐怕就是它了。” 赵潜微微颔首。 不多时，又一辆航母破浪而来。 不过，这架航母明显小了一圈，在华夏的青龙号和扶桑的翔鹤号面前，简直就像个小侏儒，显得颇有些可笑。此外，它们的参赛机甲并不在甲板上，似乎还藏着掖着，不肯见人。 “这是？”赵潜问道。 “高丽航母，——丽水号！”小胡耸了耸肩，“虽然小了点，也算是航母吧……” “若我猜想没错，高丽的参赛机甲应当是‘白翎’。”长孙弈神情不屑，“冒刃一级的机甲，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好货色了……” “白翎？”赵潜面露思索。 “实话实说，白翎的实战性能就和这丽水号一样，外表看着漂亮，但外强中干。”长孙弈嘴巴下撇，揶揄地说道，“这场海岛演习，高丽没有任何机会！唯一需要提防的，是高丽人自尊心强，为求胜无所不用其极，就怕他们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赵潜哑然失笑。 “赵哥，准备好了么？出发了！” 这时，玄机领着一众偃甲走来，龙行虎步，气魄惊人。 “知道了！”赵潜大声回应。 喀！ 弑神舱门开启，赵潜踏入其中。 “赵哥，你这架弑神……”长孙信上下打量，忍不住说道，“是不是太醒目了点？如此出众，容易被当做靶子的。” “醒目？我怎么不觉得？”赵潜微微一笑，按下一个按钮。 嗡！ 须臾间，弑神的身外光影氤氲，全息投影层层覆盖下，竟化为一架灰色偃甲，外表看不出半端倪。 “嗯？这是……全息投影？” “我去！居然如此真实？” 众人眼见此状，纷纷面露讶异。 “高，实在是——高！”长孙信翘起大拇指，赞叹地说道。 “别拍马屁了，准备开干！”赵潜也忍俊不禁。 弑神有“真实倒影”，可化身无数，仅是镀上一层伪装，可谓是牛刀杀鸡了。 不一会儿，一架机甲运输机落下，华夏一方机甲登机。 运输机起飞，又去接其他两队。 很快，三队机甲都登上了运输机。 “这位莫非就是长孙先生？”赤般若深深鞠躬，语气恭顺，“我们是初次参赛，只是想交流学习，并没有拿名次的意思……这一次的海岛演习，榜首应该还是华夏。” “不敢不敢，”玄机连连摆手，笑着说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咱们是互相学习……再说了，扶桑机甲实力强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两人交谈地亲切，相互问候，气氛其乐融融。 不过，在双方的内部通讯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们虽是初次参加，但大河武士天下第一，岂能败给区区华夏？”酒井卫门声音激昂，“诸君，让这些劣等民族瞧瞧，何谓大河魂！” “大河万岁！” 般若机师握拳，发出狂热呐喊。 “兄弟们，漂亮话我也不多说了，记着一点就行……”长孙信咬牙切齿，怒声道，“给老子干翻扶桑！” “干翻扶桑！” 一干华夏人大声咆哮，赵潜也是其中一员，也觉血脉贲张。 演习正式开始！ 髑髅岛的上空，机甲运输机的侧门开启，一架架机甲轮番跳下。 半空中，一个个机甲降落伞绽放，犹如无数巨大蘑菇，场面颇为壮观。 三方人马互望，都神情警惕，等着落地。 高丽方率先发难！ 咻！咻！咻！ 一架架白翎腰侧裂开，抓出一个个水球，犹如打水仗一般，向扶桑和华夏两方砸了过去。 嘭！嘭！嘭！ 半空中，水球炸裂，水花四溅。 三方距离尚远，又在一路下坠，水球根本无法击中，只有零星水滴溅落，落在两方机甲的身上和降落伞上。 “打水仗？小孩子的玩意……”长孙信撇嘴。 赵潜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刺鼻气味，眼睛眯起，沉声提醒道：“引兽水！这是引兽水！” 对于引兽水，他自然不会陌生。 引兽水气味刺激，能引来机械凶兽，在这陌生岛屿上，自然会危险系数倍增。 “引兽水？”长孙信一脸鄙夷，冷笑着道，“这种上不台面的伎俩也玩？这些棒槌，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而扶桑一方，自然也遭遇了同样的袭击。 “佐藤君，你的式神——‘纸鸢’，现在能动用么？”赤般若中，酒井卫门问道。 “可以！”一人点头，回答道，“队长，要反击高丽么？” “不，他们根本不配做我们的敌人，我们的对手是华夏！”酒井卫门摇了摇头，又下令道，“佐藤，放出纸鸢，趁着还没落地，让他们吃点苦头！” “嗨！——纸鸢，出动！” 半空中，一架般若身体蜷曲，其后背猛然裂开，一声凤唳般的清响回荡，竟有一头机械巨鸟展翅而出！ 巨鸟掠空，快逾闪电！ 这架“纸鸢”体型巨大，身躯却是异常纤薄，甚至像是铁片折就的千纸鹤，机体薄如刀锋！实在难以想象，如此薄的机体，其体内电路是如何分布的。 嗡！ 纸鸢双翼舒展，其双翼末端竟有碧蓝光芒浮现，竟是两道锋芒逼人的激光扇刃！ 唳！ 凤唳声回荡，纸鸢瞅准目标，扑向一架偃甲。 撕拉！ 它动作凌厉，一下就穿透了偃甲上方的降落伞，令其疯狂下坠！ “啊~~” 驾驶舱中，大嘴发出一声惨嚎，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谁都清楚，在这个高度落下，必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群王八蛋，果然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太阴险了！”玄机暴喝一声，手腕处有一道合金锁链冒出，宛若灵蛇回卷，缠绕在那架偃甲身上。 嗖！ 一个降落伞自然难以承担两架机甲，玄机和偃甲立刻加速下坠！ 不过，看这势头，毕竟有降落伞减轻冲力，两架机甲虽会有所损伤，但至少不会机毁人亡。 撕拉！ 却在此时，纸鸢已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翅膀横穿而过！ 又一架偃甲坠落，如同断线风筝。 “你娘！” “该死的扶桑人，太阴险了！” …… 一众机师目眦欲裂，怒吼不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反击？ 嗖！ 又一架偃甲下坠，即将机毁人亡！ “——逐电！” 就在此时，近处的弑神凌虚御空，发出一声沉着暴喝。 轰！ 须臾间，弑神周身碧蓝电弧闪耀，姿势似鲲鹏乘风驭浪，脚底更有离子乱流喷出，借着反冲之力向前，动作迅猛快捷，似电火行空！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弑神掠空而过，死死抓住那架下落的偃甲，不肯放手。 哗！ 两架机甲直直下坠，但势头已衰弱不少，避免了摔成铁饼的厄运。 众人松了口气，依然眉头紧锁，焦虑不已。 问题并未解决！ 纸鸢还在！ 唳！ 凤唳之声如同死神的脚步，纸鸢横掠苍穹，巡游一圈后，再一次选择目标，向一架偃甲直扑而去！ 偃甲驾驶舱中，瘦猴面如死灰。 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弑神和玄机，谁又能施以援手？ 何况，即使能施以援手，只要纸鸢不除，空中众人仍是避免不了机坠人亡的命运。 “该死啊……” “这群杀千刀的矮子！” “若我活下去，一定要宰了他们！” …… 众人破口大骂，将扶桑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神情绝望。 嗖！ 这时，一道锁链破空袭来！ 整条锁链幽光浮耀，道道电火纠缠横行，尖端则是一枚龙牙飞镖，赫然是玄机的武器，——捆星索！ 捆星索，异型武具之一，是一种材质特殊的合金锁链，不止坚韧锋利，还能释放高频电流，威力巨大。 唳！ 纸鸢长唳一声，双翼轻抖，身形扶摇而起，避开这一记袭击。 它似乎被这偷袭所激怒，低头望向玄机，眼神中带着浓烈怒意。 “来啊，小麻雀！”下方，玄机却勾了勾手掌，大声挑衅着。 唳！ 纸鸢见状暴怒，又是一声长唳，如同扎猛子一般，笔直向下冲去！ “哼！给我——下来！” 玄机右掌抓着偃甲，腾出来的左掌一牵一拉，捆星索如同一道璀璨电光，刹那横游虚空，再次击向纸鸢。 嗖！ 纸鸢早有准备，眼神中透出人性化的讥讽，双翼连续扇动，一个灵活自如的半空变相，再次避开锁链攻击！ 嗡！ 纸鸢的双翼徐徐舒张，一双激光翼刃寒芒闪烁，尖锐风声回响不绝，就要破开玄机的降落伞，让这两架机甲摔成铁饼！ “小麻雀，快来，我等不及了！”玄机却很淡定，嘴上挑衅不绝。 纸鸢呼啸袭来！ “哼哼，最近开发了几个新的技击，正好拿你试试手！”玄机语气沉着，一字一顿道，“——梦魇！” “梦魇？”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茫然。 嗡！ 话音未落，玄机的身外，那雾散云披的黑色雾气猝然变化，宛若化为一片绚烂星河，色彩斑斓绚丽，五光十色！ 须臾间，玄机的四周，种种斑驳陆离的光芒浮荡，光暗编织，异象百转，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沉梦魇！ “嘶——” “这是什么？” “真美啊……” 无论近处远处，众人皆惊，叹息不已。 “这……什么东西？” 远处，酒井卫门遥望玄机，紧张地戴上战术目镜，眯起眼睛，满脸狐疑。 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一刻，玄机身外异象迭出，斑驳光芒交错，如同迷离幻境，令人生出阵阵晕眩，灵魂似要陷落其中。 “我的纸鸢！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忽然，佐藤的惊怒声音响起。 酒井卫门被惊醒，远远眺望后，不由微微一惊。 半空中，纸鸢连续扑腾着翅膀，飞行轨迹却歪歪斜斜，如同醉酒的人一般，完全丧失了方向，没头苍蝇般乱窜。 “刚才不是很嚣张么？怎么，现在不行了？” 玄机冷笑一声，左臂高高抬起，锁链再次飞出，宛若一头紫色蛟龙行空，直指纸鸢！ 这一次，没有半点阻碍，纸鸢被层层捆缚，再也难以挣脱。 “尝尝这个吧，——天罚！” 撕拉！ 玄机长喝一声，左掌猛然握紧，一道道碧亮电弧顺着锁链蔓延而去，伴随着噼噼啪啪的轰鸣巨响，电弧落在纸鸢的身上。 轰！ 纸鸢发出痛苦哀鸣，浑身上下无数道雷弧激荡四溢，如同怒放花瓣，闪烁耀目。 唳！ 纸鸢浑身焦黑，哀鸣声不止，却似乎从晕眩中挣脱，狂扇着翅膀，想要逃离。 但是，被捆星索层层缠绕，哪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跑？你觉得你跑得了……” 玄机语气得意，但它得意得太早，也实在太大意了。 轰！ 也是正巧，玄机落地了！ 绵延巨响中，玄机和偃甲重重落地，一下成了滚地葫芦，几个翻滚，溅起尘土无数。 纸鸢则趁机脱身，哀鸣着逃离，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 咔！ 一架般若蜷曲身体，后背猛然裂开，纸鸢似飞鸟还巢，落入其中后，消失不见。 “该死的华夏人，这些低贱的劣等民族……”佐藤一脸肉痛，咬牙切齿道，“队长，不如现在出发，咱们去灭了他们！” 他心痛极了。 式神属性独特，特征更像机械兽而非机甲，是不能人工修理的，只能靠自己恢复痊愈。 眼下纸鸢被重创，至少需要大半年才能恢复，他的机甲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佐藤，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酒井卫门摇摇头，淡然道，“不，我们是来比赛的，不是来火拼的。” “队长，等灭了他们，最终胜利者不就是我们了？”佐藤还在努力。 “华夏有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酒井卫门道，“千万也别小看高丽，若我们和华夏相互牵制，反倒让高丽拔了头筹，那就丢人丢大了……而且，长孙信的那架玄机，和资料中截然不同，显然是改装过的！” “改装过？”众人一愣。 “那架机甲有些古怪，一手拉着一架偃甲，竟似乎不费吹灰之力！”酒井卫门捻了捻小胡子，沉声道，“它的引擎力量，至少增加了五成以上！” “五成？”一名扶桑机师摇头，不以为意道，“在队长你的赤般若面前，恐怕远远还不够看。” “还是小心为上，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其他底牌？”酒井卫门很谨慎，又道，“还有，刚才那道技击是叫——‘梦魇’？其种种光影变幻，似乎能对机械兽造成晕眩，连式神都抵抗不住！” “晕眩？对机械兽？队长，你没看错？” “式神都抵抗不住？” “华夏的技术，居然到达这种程度了？” …… 酒井卫门这话一出，扶桑机师们面露惊异，低声交谈。 “这岂不是说，我们的式神都要失效？”一名机师愕然道。 “放心，没那么严重……”酒井卫门摇摇头，一脸成竹在胸，“只需动作快些，或者在夜里袭击，不给他发动的时间就行。” 众人了然，点头赞同。 “佐藤君的纸鸢虽然受伤，却试出了对方的深浅，这是好事。”酒井卫门笑着道，“否则，真在战斗中发现对方的晕眩秘技，我们或许就要吃大亏了。” 佐藤听闻此言，心里倒是稍稍平衡了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扶桑机师问道。 “先去狩猎。”酒井卫门淡淡一笑，“至于华夏机甲，这一个月里，总有机会交手的……到时候，再好好掂掂他们的斤两！” “嗨！” …… 而此时，华夏一方却遇上了麻烦。 兽群四方合围，虎视眈眈！ 这一头头机械巨兽，其形如牦牛，却生有四角，满嘴锋利獠牙，眼瞳幽黑，浑身都是尖锐棘刺，凶相毕露。 机械凶兽——诸怀！ 诸怀拥有兽将实力，一头两头已是难缠，眼下则是超过二十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实在太背了点……”瘦猴歪着脑袋，苦笑一声。 “娘的，都怪高丽的引兽水！”金刚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沉声道，“别让我遇到扶桑人和高丽人，不然我直接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众人都很紧张，这才刚刚落到髑髅岛上，却已是地狱模式了！ 只有两个人很平静。 赵潜环顾一圈，心中有了计较，沉声说道：“长孙信，准备好了么？” “随时准备着！”长孙信哈哈大笑。 “诸位，听我倒计时，等我说‘反击’时，就立刻开始反击！”赵潜点点头，直接下令道。 “反击？”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种恶劣局势下，逃生都很困难，如何还能反击？ 赵潜却开始报数了。 “三。” “二。” “一。” 待到“一”字报出，玄机猝然前踏一步，猛喝一声道：“——闪耀！” 玄机身形一抖，动作狂野霸道！ 嗡！ 迷迷糊糊间，众人隐约看到，在玄机的身外，一道淡淡涟漪溢散开来，席卷八方。 吼！ 紧接着，涟漪扫过兽群，兽吼声不断！ 一头头诸怀发出惊怒咆哮，都是死死地闭着眼睛，脚下踉踉跄跄，东歪西倒。它们似乎突然丧失视力，完全瞎了，有的甚至眼睛中流出了血泪！ “什么？”众人见状，一时间惊讶得无可附加。 却在此时，赵潜的咆哮声响起：“反击！” “是！” 一众偃甲如得律令，纷纷发动反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斩获 “——杀！” 一众偃甲沉声怒喝，腰侧猝然裂开，一柄柄黑色筒状剑柄弹出，被它们握在掌中。 锃！锃！锃！锃！ 偃甲们抓住剑柄，五指捏紧后，有青色激光猛然窜出，竟发出刀剑出鞘之声，气焰熏天。 嗡！ 光刃凝形，宛若凝固的青色烈焰，浮动着缕缕潋滟寒芒，甚至给人一种森寒刺骨之感，难以逼视。 帝国制式武器，激光武器中的精品——青霜！ “我也来了！——杀！” 弑神暴喝一声，掌中也是一柄冷冽青霜，舞了个剑花后，纵身扑上。 海岛演习中，众机甲携带的都是近身肉搏武器，却独独没有枪械，这才会面对纸鸢时吃瘪。 原因也不难理解，弹药属于消耗品，枪械又太费重量，从性价比来说，太不不划算。 嗖！嗖！嗖！嗖！ 一架架机甲们冲杀，动作干练而凌厉，如猛虎出笼。 它们都很默契，尽量不发出声响，让处于瞎眼状态的诸怀无所适从。 嗡！ 破空尖啸不绝，偃甲们飞踏向前，光剑缤纷斩落，杀意凛冽，流华耀目。 一般而言，剑术招式繁杂，有劈、刺、点、撩、崩、截、抹等，而一干偃甲的招式则是朴素至简，都是最简单的竖劈！ 剑剑竖劈，如同斩破天幕，其势批亢捣虚，摧枯拉朽！ 机甲技——辟地！ 一式辟地，真有几分开天辟地的霸道狂横，在空中留下一道璀璨光带，迷离瑰丽，气象恢弘！ 它们的目标也很明确，都是诸怀的脖子。 喀！喀！喀！喀！ 刺耳脆响绵绵，诸怀的脖颈处火星四溅，浮动着耀目光芒。 嚎！ 哀嚎声大起，一头头诸怀的脖子被斩断，鲜血狂涌，喷溅一地！ 弑神也是照方抓药，一记凶猛凌厉的劈斩，虽然不及其他人娴熟，但基本功扎实，落点精准。 撕拉！ 伴随着一声长长脆响，诸怀的脖颈留下长长伤口，血液喷涌，令之瘫倒在地。 “到你爷爷这来！” 玄机则最为霸道，左掌的捆星索如灵蛇绑缚，猛一后扯后，将诸怀生生扯至面前，右手的清霜回旋劈落，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却是连续技，一记“龙锁”和一记“辟地”配合，衔接密不透风，犹如行云流水。 扑通！ 诸怀的头颅滚落，无头尸身躺倒在地，鲜血横流，染红地面。 “哦？不愧是玄机，好大的力气！” “真强啊！” 其余人都暗生诧异。 同样是一记辟地，玄机竟能一剑枭首，而且似乎不费吹灰之力！显而易见，加载祸斗铠装后，玄机的力量之强，已然远远逾越一干偃甲。 嚎！ 哀嚎声不绝于耳。 片刻后，诸怀们终于自眼盲中脱身，却已然折损了整整十三头同伴！ 眼下，强弱之势已然逆转。 吼！ 诸怀眼眶赤红，纷纷低垂头颅，四只尖角对准敌人，前蹄深深刨土后，裹卷着狂怒风暴冲撞而出，如同飓浪袭岸，势头狂猛。 诸怀的械兽技——冲飙！ 轰！轰！轰！ 诸怀踏地如雷，兽群奔腾似潮，但毕竟兽群折损过半，声势已大不如前。 “——喝！” 玄机双掌抬起，捆星索如游龙蜿蜒，灵活地缠上一头诸怀头领的前肢，狠狠一拉，令之倒地的同时，也绊倒了数头诸怀，同时化为滚地葫芦。 “诸怀？哼！在哥的眼中，不过插标卖首耳……” 玄机声音豪迈，动作刚猛无俦，竟是一马当先，手持着清霜扑杀而上，舞出无数起落剑花，浮光跌宕。 “杀！” 其余人也士气大振，冲杀上去。 …… 咚！ 最后一头诸怀哀鸣，倒地不起。 “呼……”赵潜松了口气，心弦稍稍松弛。 说实话，他的手掌抖个不停。 这毕竟是真刀实枪的野外战斗，何况，面对的还是一整支兽群！ 赵潜虽参与过几场“血战”，但除了后来和土蝼一战，他并没有真正面临过死亡的威胁。 他还在适应。 不知为何，赵潜却依稀感觉，弑神很“兴奋”！ 每当斩杀一头机械兽，弑神的机体深处都有一股欣喜雀跃的“情绪”，似乎在享受着这种无情杀戮。 “愣着干啥？”长孙信立刻下令，“清点伤损，收集战利品，准备好撤退！” “是！” “是！” “是！” 众人沉声应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一切有条不紊。 赵潜是临时调来的，反倒没有任务，闲了下来。 “赵哥，我看，那一记‘梦魇’，应当是某种晕眩光影，可令机械兽迷乱……”大嘴满脸敬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但这一式‘闪耀’，又是什么？” 其他人各自工作，却也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有同样的疑惑。 “要说原理，我想是——闪光弹！”赵潜淡淡一笑，间要答道。 “闪光弹？”大嘴一头雾水，不由追问道，“若是闪光弹，不应该也亮瞎了咱们的眼睛么？” 他们都是军人，哪会没见过闪光弹？ 闪光弹，能数秒内发射出刺眼强光，令人致盲失明，丧失战力。 就诸怀的反应来看，那道散开的光晕，的确很像闪光弹。 但是，他们分明连一点光都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专门针对机械兽的闪光弹……”赵潜笑道。 “针对机械兽？”大嘴纳闷。 闲着也是闲着，赵潜舒活着筋骨，轻声解释道：“人耳仅能听到固定频段的声音，而眼睛也是如此，仅能看到固定波段的光……这一记闪耀所释放的光芒，其波段在人的视野之外，却在机械兽的视野之内。” “什么？”众人闻言微惊。 “换句话说，这一记‘闪耀’只针对机械兽，而对人眼却无效？”大嘴一脸惊诧，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苹果，“我去，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厉害。”其余人也赞叹不已。 “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无敌了？”金刚摩拳擦掌，嘿嘿笑道，“有玄机这个‘人形闪光弹’开路，对上机械兽群也能进退自如！看来，冠军已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嘿，谁是人形闪光弹？”长孙信却听不得了，撇撇嘴道，“如今玄机的战力，陷阵以下绝无敌手，闪光弹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唉，有句歌唱的好，无敌是多么寂寞。” 众人表情抽搐，都有揍他一顿的想法。 “还有，别太乐观。”赵潜摇摇头，补充说道，“祸斗铠装的组成单元名为‘归墟晶板’，它并没有产生光的能力，而是吸收光，储存光，以及转化电能。这一记闪耀，实则是释放了储存的光……” “那，多久能够恢复？”金刚赶忙问道。 “玄机的‘闪耀’，每施展一次，需要一整天来恢复。若遇上阴雨天气，可能就得花上两三天了。”赵潜耸了耸肩。 “一天一次，已经绰绰有余了。”金刚摩挲下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队长，咱们大多是轻伤，有三架受伤稍重，”这时，负责清点的一架偃甲走来，语气沉重，“此外，大飞的偃甲断了条腿……” “三架？这么多？”长孙信皱眉，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 这才刚刚落地，竟然已有三架偃甲折损？ 要知道，接下来还有整整一个月！ 他转头望去，表情却又难看了几分。 那架断腿的偃甲，不止是断了腿，断面处更已完全扭曲变形，除非回厂重修，否则根本无法修理！ 而断腿，意味着丧失战力了。 “大飞落地时就被重创，没来得及修整就遭遇诸怀兽群，这才断了一条腿。”瘦猴解释道。 长孙信了然点头。 大飞的偃甲，就是被纸鸢袭击，又被玄机抓住的那架，落地时它先着地，的确是摔得够呛。 “队长，是我自己的问题，回去后我会自请处分。”大飞主动揽责。 “不，不是你的问题。”长孙信摇摇头，轻哼一声，“咱们是被扶桑和高丽联手给阴了一把！哼，这个梁子我记下了，早晚要找回来！” “或许，我有办法。”赵潜忽然道。 “哦？” …… 夜幕下，九架般若无声而来，来到华夏方落地的位置，查看着地上痕迹。 “哦？看来，华夏人不太走运啊……”佐藤幸灾乐祸道，“才刚落地，居然遇上兽群诸怀？” “不过，遇上兽群诸怀，还能全身而退？”酒井卫门扯下战术目镜，眼神玩味，“看到了么，华夏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就眼下的斩获来看，华夏人暂时还要领先于我们。”一名扶桑人道。 “田中君，不必着急。”酒井卫门冷冷一笑，“即使斩获巨大，他们恐怕也损失惨重……不必争一时之得失，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 其余人也都笑了。 “有件事情很奇怪，”酒井卫门低头，观察着诸怀尸体，“除了带走作为斩获证明的心脏，诸怀身上许多部件也不见了……他们想干什么？这些东西都有重量，只会消耗他们更多的燃料。” “难道，是想赚点外快？”有人猜测。 “不像！”酒井卫门摇摇头，眯起眼睛，心中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相信，“应该不会吧……华夏人能有这种能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联合 月朗星稀，夜凉似水。 清冷月光下，一架偃甲居高瞭望，警觉地查探四方，担负着守卫责任，一丝不苟。 却是负责放哨的瘦猴。 放哨是轮番制，其余人一般会趁隙睡觉，用以恢复体力。 不过，就今夜而言，其他人似乎没什么睡意。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手段？” “啧啧，我金刚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何谓——鬼斧神工！” “居然是徒手？这双手是什么手？神明之手么？” …… 身后的山谷中，压抑的惊呼时而传来，伴随着无数叹息起伏，撩拨得瘦猴心中痒痒，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他职责在身，自然只能在心中想想了。 “瘦猴，交班吧，轮到我了。” 许久后，又一架偃甲走来，是负责换班的小成。 “哦，已经到时间了？太好了！”瘦猴点点头，心中隐有期待。 他操控着偃甲，回身走去。 走入山谷，篝火的熊熊火光中，瘦猴看到了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才看了几眼，他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他呆若木鸡，半晌后，才低声感叹道：“这……要不要这么夸张？” 火光映照下，赵潜盘膝端坐，坐在偃甲的断腿之前，双手修补着机甲。 他神情专注，动作如星移电掣，却又暗具章法，十根手指柔若无骨，在机甲表面如流水淌过，轻松写意地修复着机甲损伤。 在他的身旁，那来自诸怀的几个器官被拆碎，如同拥有了灵魂，一一跳入他的指间，然后被置入偃甲的体内。 “徒手？”瘦猴呆住了。 他本以为，赵潜所说的修理，应当是驾驶弑神来修理。 瘦猴也一直以为弑神是架修理机甲，因此，当他看到“修理机甲”竟有如此战力时，心中很是诧异。 现在他才知道，弑神是战斗机甲，而赵潜的机甲修理，居然全凭双手！ “太神了！” 若非是亲眼所见，瘦猴绝对不敢相信，有人能够手工修理机甲！更有甚者，他居然还能拆下机械兽身上的零件，用来替代机甲的标准零件。 以上两点，都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却都在眼前真实发生。 “我在做梦么？”瘦猴拍拍自己的脸，低声感慨。 修理继续！ 喀！喀！喀！喀！ 赵潜的十指绽放，快得肉眼都难以捕捉，生出无数残影，竟有破空呼啸不断！其右掌时而裂散，化为千奇百怪的工具，或熔焊、或弧切，种种细致处理信手拈来。 他并不像是在修理机甲，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严丝合缝，细致入微！ “三个字，——碉堡了！” 众人在旁围观，都是神情痴迷，呼吸急促。 “睡觉，都给我滚去睡觉！”这时，长孙信煞风景地走来，大声说道，“明天还得接着狩猎，得养精蓄锐，都别看了！” “是！” 众人表情不甘，无奈地继续睡觉。 第二天。 三架受损机甲全数修补完毕，除了修补那一块颜色略有不同，竟看不出半点差别。 嗖！ 一架修复完毕的偃甲短距奔袭，忽而上蹿下跳，机甲军体拳激起风雷狂涌，雷鸣之声轰然不绝，气象骇人。 “这，太棒了！”驾驶舱中，大飞声音狂喜，连连道，“性能和原来一模一样，连一点变化都感觉不到。” 另外两架机甲尝试后，同样也惊喜出声。 “真的，和原装没有半点分别！” “真痛快！” 众人闻言，望向一脸淡定的赵潜，都是咋舌不已。 这实在很惊人！ 要知道，机甲是精密机械，一个零件的更换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机械兽身上的零件都非标准零件，绝不可能拿来就用。 这是怎么修复的？ 他们无法想象。 “怎么样，我的计算无误吧……”大衍械手得意地传音，“即使都是非标准件，在我的计算和调整下，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知道你厉害！”赵潜撇撇嘴。 “赵哥，你真牛！”金刚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道，“现在，咱们有两个大杀器，冠军已是囊中之物了。” ……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方人马都在狩猎。 吼！ 一头形如虎豹的金黄巨兽怒吼，浑身鳞甲簌簌抖动，长长尾巴如鞭甩动，张牙舞爪地示威，吼声不绝。 这是一头豹狡！ 豹狡，上位兽将，是接近兽帅的恐怖存在，嗜血暴虐，而且十分狡猾。 而眼下，它已被华夏机甲团团包围。 “——梦魇！” 其余机甲未动，玄机则踏前一步，周身云遮雾绕，那浮浮沉沉的幽黑颜色变化，化为五彩缤纷，霓虹灯般忽明忽暗。 这流转不定的光芒中，似乎藏着恶魔的呓语，令人目眩神迷！ 呜…… 豹狡紧盯着它，眼睛忽地恍惚起来，不断地摇晃脑袋，想要重获清醒。 “——倚浪！” 玄机却得势不饶人，沉肩低头，肩膀前突，大踏步着横冲而上，声威如汹涌海潮，摧锋陷坚，气势汹汹！ 豹狡意识模糊，但凶性未减，也怒吼着正面扑上，和玄机撞在了一起，发出轰鸣巨响。 轰！ 巨响绵绵，豹狡痛鸣一声，身形歪歪斜斜，差点要瘫倒在地。 它眼神惊骇。 豹狡完全没有料到，这架看似寻常的机甲体内，居然蛰伏着如此狂暴的力量，挟山超海！ “——回潮！” 玄机踏步直追，一个翻身腾空而起，半空中青霜横掠，浮动横掠的寒芒如同滚滚潮水，翻涌不绝！ 又是一套连续技，而且一鼓作气，流畅自然！ 撕拉！ 玄机一剑斩落，青霜斩破了豹狡的右肋，虽然没有穿透心脏，却依旧造成巨大创伤，鲜血喷涌而出。 “弟兄们，杀！” 玄机一招手，其余机甲也一拥而上，掌中青霜纷纷舞动，将豹狡淹没。 战毕。 一架偃甲屈身割取狡心，玄机则来回踱步，观察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哼，藏头露尾！” 它猛地发出一声冷哼，右臂抬起，一条锁链飞射而出！ 嗖！ 捆星索浮游破空，在一旁的树丛中，一条形如狐狸的机械兽窜出，就地打滚，避开了捆星索。 这头狐狸似乎有变色能力，隐匿于丛林，居然无迹可寻！ 被发现形迹后，它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逃走，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想跑，你跑得了么？”金刚暴喝一声，驾驶着偃甲就要追赶。 “不必追了，你追不上的，白白浪费燃料！”长孙信立刻阻止，沉声道，“这是扶桑的式神——管狐，速度很快。” “管狐？”赵潜一怔。 “嗯！”长孙信点头，“管狐几乎没什么战斗力，却能隐匿身形，而且速度奇快，一直就是扶桑的最有效探子之一。” “一群鼠辈，光明正大的手段不会，歪门邪道倒是挺多……”金刚轻蔑地摇头，又担忧道，“队长，不会被他们瞧出什么吧？” “这一记梦魇他们早就看过，再看又能看出什么？”长孙信摇摇头，嘴角浮起讥讽，“让他们瞧瞧咱们的斩获也好，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 众人大笑。 …… 管狐蹲坐着，瞳中喷出一道投影悬于半空，正是华夏机甲战斗的场景。 “很强，真的很强。”酒井卫门仔细观看，不肯错过每一处细节，表情严肃。 其他人也沉默不语。 堂堂大河武士，这些日子的斩获竟比不过一直被他们轻视的华夏人，而且还差距巨大，这让他们倍感耻辱。 “怎么会？面对诸怀兽群时，他们应该就已被重创了！”佐藤沉声道。 “若我猜想没错，这群华夏人，似乎能用机械兽的零件来修理机甲……”酒井卫门捻了捻小胡子，低声猜测。 “什么？这可能么？”其余人大惊失色。 佐藤忍不住又道：“我大河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华夏不可能做到！” “不是可不可能，现实已摆在眼前！”酒井卫门皱眉，“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能最终获胜！” “队长，这种正面冲杀的战斗方式，其实最为消耗燃料。”一名扶桑人道，“像我们的隐匿偷袭，速度很慢，但消耗燃料极少。依我看，他们的燃料已所剩无几，这场持久战的最终胜利，依旧属于我们。” “别太乐观！我总觉得，他们的战斗方式有些古怪……”酒井卫门摇摇头，“那架玄机是主攻，而其他机甲消耗的燃料不多。我怀疑，玄机中或许藏着什么秘密。嗯，什么人？” 一众扶桑人纷纷转头，面露警惕。 嗡。 这时，远处有一架白翎落下，如同一片雪花落地。 “酒井先生，你好。”白翎深深鞠躬，声音平和。 “哦？是朴仁勇先生？”酒井卫门似乎认识来人，冷笑一声，“就你一个人来？不怕我把你给灭了？” “就算把我灭了，你也拿不了第一，没有任何意义。”朴仁勇笑道。 “你想干什么？”酒井卫门平静下来，沉声问道。 “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酒井卫门皱起眉头。 “联合！”朴仁勇声音铿锵，“只要我们联合，必能打败华夏队伍！” 第一百三十七章 蜕皮？ “哦？联合？”酒井卫门闻言，面露狐疑之色，“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朴仁勇泰然一笑，“酒井先生也看到了，依眼下局势发展，最终的胜者必是华夏！难道，你们不想争一争冠军？” “冠军？我们自然想要！”酒井卫门双目如电，紧盯着对方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朴仁勇摆摆手，从容笑道，“我们高丽一向野心不大，争个第二就够了。只要打倒华夏，你我双方都能得偿所愿，岂不是双赢？” “不得不说，这提议很让人心动。”酒井卫门意动，却愈发警惕，“不过，你们想争第二，联合华夏将我们揍趴下，结果不也是一样？” “其实我们也想的，”朴仁勇摊开双掌，显得实诚，“不过，华夏方不见得会同意。” “哦？怎么说？”酒井卫门疑惑道。 “他们斩获最高，对联合没有需求。”朴仁勇笑着解释，“何况，华夏自诩泱泱大国，自古就很好面子，甚至会为面子而丢掉里子……我想，换做你们扶桑，就不会犯这个愚蠢的错误。” “很有趣，”酒井卫门点头，又道，“但还有一个问题。” “问题？”朴仁勇一怔。 酒井卫门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沉声道：“你怎么知道华夏小队的斩获最高？” 他们有管狐作为探子，那高丽呢？ “这个啊，其实不难解释……” 喀！ 白翎抬起右臂，做了一个手势。 嗖！ 随着它的指令动作，一只银光闪闪的白鹤自云间落下，栖在它的右臂上，凝望着对方。 “诸位，别看这‘云鹤’其貌不扬，但它瞳力极强，可隐于云中，是顶级斥候。”朴仁勇笑道。 “云鹤？有点不合规矩吧……”酒井卫门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则暗暗鄙薄，“在登上运输机时，我可没看到这头云鹤。” “哪有不合规矩？”朴仁勇故作茫然，“这只是髑髅岛的野鸟，被我们所驯化罢了。” “真无耻！”酒井卫门心中愈发鄙夷，却也浮起一个猜测。 难道，高丽一方在此地早有布置？这显然是作弊！ “你们准备怎么做？”酒井卫门问道。 念及于此，他反倒稍稍放心。 对方敢于暴露云鹤，已经展示了一定的诚意。 “伏击，剿灭，毕其功于一役。”朴仁勇语气轻松，就好像在说“吃饭了”一般随意。 “剿灭？”酒井卫门摇头，冷笑着说道，“华夏小组不是傻子，看到咱们联手，难道不会逃走？据我所知，白翎的性能远不如偃甲，速度要慢上许多。” 朴仁勇脸色一僵。 但他很快恢复淡定，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将他们逼入绝地不就行了？” “哦？你们果然有准备！”酒井卫门了然道。 “不错，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个大瓮，就等着，”朴仁勇眼中精芒一闪，“那句华夏成语怎么说来着？——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酒井卫门也笑了。 …… 听得作为探子的瘦猴一一禀报，长孙信微微皱眉，神情恼怒：“这些家伙，简直越来越过分了！当咱们是泥捏的么？” “这是围剿？”赵潜表情凝重。 如今，扶桑和高丽的两支小队似乎形成了默契，一左一右地钳住华夏小队，不断压缩他们的狩猎空间，手段十分下作。 “看来，他们也知道咱们斩获太多，正常手段难以逆转，开始玩些盘外招了……”金刚轻哼一声。 “要不然，咱们直接干他娘的！”小成年轻气盛，拍案而起，“刚来时被他们阴得那么狠，我早就想报仇了！” “不行！”长孙信很冷静，摇了摇头，“不管咱们选择攻击哪一方，后背会露给另一方，若是被另一方所偷袭，就意味着腹背受敌！” “嗯？”金刚回过味来，不由问道，“队长，你觉得，他们会联手？” “这个不太清楚……”长孙信摇了摇头，谨慎说道，“不过，小心终归无大碍。” “那，我们怎么做？”小成问道。 “——向前突进！”长孙信指了指前方，语气平静道，“在这个方向狩猎，效果也是一样的。” “好！” 众人点头赞同。 赵潜一直沉默，没有发表意见。 他不擅军事，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不过，赵潜隐隐感觉，对方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 “赵哥，走吧！” 不远处，玄机招了招手。 “嗯！”赵潜摇摇头，摒弃杂念，驾驶着弑神跟了上去。 …… 吼！ 前方，一头狐形机械兽长声尖啸，其眼瞳猩红，獠牙如刀，遍体上下银鬃浮荡，闪耀着诡异光芒，极为凶神恶煞。 “狸力么？怎么会这么大？不合常理啊……” 弑神机甲中，赵潜打量着对方，眼睛眯起，神情惊异。 狸力，兽卒级机械兽，拥有械兽技——“狸力之吼”，吼声摄魂夺魄，能影响人的心智，陷入晕厥。 眼前这头狸力却是大得出奇，吼声更是宛若滚雷，咄嗟叱咤，雄壮狂烈！ 其声音并非摄魂，而是影响机甲信号，令一众机甲的眼前的画面摇晃不已，偶尔还会断掉信号。 “是狸力，还是另一物种？”赵潜狐疑。 嗖！ 狸力尖吼一声，扑掠追杀向前，张牙舞爪间裹挟着腥风恶雨，动作迅猛有力，势如熊虎！ “嗯？这真是狸力？这种速度和力量，比普通兽将还要强大得多了！”金刚大为吃惊，讶异说道。 “管他呢，杀了再说！”长孙信却没那么多杂念，冷然一笑。 “杀！” 玄机怒喝一声，双掌同时抬起，掌中的捆星索上电芒浮耀，如同两道银河蜿蜒破空，声势磅礴，潮鸣电掣！ 嗖！ 半空中，狸力动作灵巧，宛若一只玩耍的野猫，浑身骨骼一蜷一放，轻而易举地避开两道捆星索，接着四足落地，落在玄机的面前。 吼！ 狸力龇牙尖啸，利爪伸出，一爪横撕向玄机，发出狂烈风鸣！ “不好，大意了……”长孙信眼神一凝，暗暗后悔。 他一时大意，玄机空门大露，竟要被这一爪开膛！ “队长！” 众人惊呼，却有些来不及了。 “——寸崩！” 就在此时，有暴吼声炸响，弑神突然斜里杀出！ 沓！沓！沓！ 它奔踏直行，动作如鸢飞鱼跃，化作一道凛冽白光，直扑向狸力侧身，横撞而过。 “我的天，这架弑神好快！” 其余人满脸惊容。 赵潜则很淡定。 弑神有“灵魂变奏曲”，可变频驱动，速度随心所欲，快慢自由切换，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它的双掌抬起，如同太极回旋，一上一下地回绕纠缠，刚柔渐渐相合，凶威沉凝，冲坚毁锐！ 轰！ 双掌推出，巨响回荡，狸力哀鸣一声，被击飞而出。 它在地上连续翻滚，裹带着尘土无数，颇为凄惨。 “好孽畜，轮到我了！”长孙信自觉丢了面子，冷哼一声，准备还击。 玄机手持青霜，如八步赶蟾般连续追逐，掌中青霜舞弄，就要将其斩杀。 “嗯？” 玄机的动作却猛然一僵。 “怎么回事？已经死了？”长孙信愣住了，“才一招？” 其余人都啧啧称奇。 “赵哥，你的弑神居然这么厉害？”大成满脸佩服，“速度快也不说了，一掌就能力毙狸力？还是一头兽将级的巨兽？” “不是我！”赵潜摇了摇头，狐疑说道，“这头狸力有些古怪，像是自己生命耗尽……” “古怪？”众人都是不解。 “我来看看……” 弑神的驾驶舱开启，赵潜一跃而出，三两步来到狸力尸体面前，静静观察。 嗡！ 赵潜的右掌裂开，一柄雪白激光刀浮现，一刀斩落，剖开其血肉。 “哦？”看着那一道道机械纹络，赵潜眯起眼睛。 “赵哥，怎么了？”长孙信问道。 “这头狸力的身上，似乎有‘极速蜕变’的痕迹，而且强行抽取了体内生机。”赵潜摩挲下巴，又摇了摇头，“不，不止是‘蜕变’，甚至有点像昆虫的‘完全变态’！” “完全变态？”众人一愣。 作为军人，他们自然是有些常识的。 所谓“完全变态”，就是幼虫的形态结构和生理功能与成虫显著不同，例如苍蝇、桑蚕、蝴蝶等。 但是，在机械兽的身上，也会出现这种翻天覆地的蜕变？ 这可是闻所未闻。 “是一种新物种，或者是……”赵潜沉吟。 “赵哥，另外两支小队追上来了。”长孙信忽然道。 “那就走吧！”赵潜点点头，“等等，我要带点东西走。” 他本想将这头狸力完全剖开，但太浪费时间，只得带上几个重要器官，一路边走边观察。 “赵哥，你看，那个是什么？”忽然，小成指着前方道，“这……也太古怪了！” “嗯？”赵潜定睛望去，表情微变。 那是一张银色空壳，如同透明的蝉蜕，但材质如铁石，形态更与狸力七分相似，内部还沾着许多褐色粘液。 “蜕皮？来自狸力的蜕皮？”赵潜满脸惊讶，狐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方块 巨兽躯壳耸立，是一头仰天啸月的狸力，但其内部完全中空，仅剩下一张银色外壳，折射着妖异光芒。 喀！ 赵潜走上前，取下一块空壳碎片，反复端详。 “怎么样？”长孙信发问。 “从其特征来看，的确是一张狸力的遗蜕……”赵潜仔细观察，得出结论道。 “真的是蜕皮？” “太诡异了！”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 众人虽然有所怀疑，但真正被赵潜证实，也是惊叹不已。 “狸力也能蜕皮？这可闻所未闻！”长孙信低声感慨，又问道，“赵哥，这是新品种么？” “我哪清楚？”赵潜苦笑一声，摊开双掌道，“这里条件太差，需要回去仔细研究，才能有正式结论。” “需要全部带走么？”长孙信又问。 “不必，带上几个碎片就够了。”赵潜摇摇头。 “好，继续走吧！”长孙信点头。 一路前行。 众人越是向前，越是感觉心惊胆颤。 每隔十余里，他们就能发现一张中空的遗蜕，而且全是狸力，其形态也在不断变化，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像一头原本的狸力。 “怎么回事？这些遗蜕，看着像是……”长孙信面露猜疑，却不敢确定。 “我看过，所有的遗蜕，都是来自同一头狸力！”赵潜说出答案，又沉声道，“换句话说，在极短的时间内，这头狸力历经十余次蜕变，这才进阶为一头兽将！” “什么？连续蜕变？十余次？”众人低呼，都是惊诧不已。 赵潜倒也能理解其他人，他自己何尝不是满腔震惊？ 他算是明白，为何这头狸力明明有兽将级的实力，却是如此的外强中干了…… 不知何故，它在短期内极速蜕变，连续蜕变十余次，力量速度暴涨，而生命潜力却被透支，早已油尽灯枯了！ 而这一现象，说明这头狸力绝非是自然蜕变，更像是被什么所强行激发！ “蜕变的源头是什么？还有，这种蜕变，只是针对狸力，还是……”赵潜摩挲下巴，满腹疑窦。 “难不成，是那东西？”大衍械手低声道。 “是什么？”赵潜问道。 “我也不好描述……”大衍械手道，“等你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得，又在卖关子，说了等于没说。 “这家伙……”赵潜苦笑不已。 继续前行。 “队长，又有遗蜕！”前方探路的瘦猴回归，语气震惊，“而且，不是狸力，像是一头岩蜥！” 岩蜥，机械凶兽之一，其性情暴虐嗜血，皮肤和山岩近似，喜欢潜匿于岩石之中，发动突然袭击。 “岩蜥？”长孙信满脸狐疑。 “果然如此，越来越有趣了……”赵潜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暗暗振奋。 “走，去看看！” 一众机甲跟随而上，没多久，就到达目标。 林木深处，一座灰黑色的巨兽皮囊耸立，其内部中空，外部却保存完好，仅在后背处留有一道巨大豁口。显然，蜕皮的巨兽就是自其中脱身而出。 从外形来看，这的确是一头岩蜥！ “真是诡异啊……”赵潜上下打量，越来越惊，竟有些头皮发麻。 “看来，这遗蜕并非天然现象。”长孙信摇摇头，低声分析道，“似乎是某种东西激发了机械兽，令其强行蜕皮！” 他的猜测，倒是和赵潜不谋而合。 “继续走！”长孙信下令道。 越是向前，遇上巨兽遗蜕就愈发频繁，也不仅是狸力和岩蜥，种种千奇百怪的机械兽都有。 遗蜕形象狰狞，或坐或卧，还有扑杀撕咬之相的，都是栩栩如生。 终于，一行人到达了尽头。 面前是一座万丈高崖，崖下是一个幽黑山洞，洞前陈列着无数巨兽遗蜕，似乎都正从洞内逃出，脑袋朝外，保持着向外的姿态。 看样子，它们都来自洞中！ “那……接下来怎么办？”金刚蹙眉问道，“要绕路么？” “我倒觉得，可以去洞里看看。”长孙信思忖片刻，沉声道，“这洞中，若真有我们猜想的东西，其价值绝对不可估量！” “队长，那演习怎么办？”金刚看似粗莽，却较为持重，劝阻说道，“何况，那东西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存在。” “放心，我们最多花上一天，还能顺便灭掉些穴居的机械兽，不会耽搁进度的。”长孙信早有计较，“说句实话，海岛演习的冠军固然重要，毕竟只是个名头……若真能找到这玩意，或能令帝国的科技提升一大截！” 显然，他是个务实派。 “好吧！”金刚被说服，无奈地点头。 长孙信看似很有冒险精神，行事却极为谨慎，连续下达命令：“大嘴，金刚，你们去将咱们的痕迹全部处理掉。还有，瘦猴，大飞，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咱们。” “是。” “是。” 片刻后，痕迹清理完毕，瘦猴和大飞也纷纷回归。 “看过了，没有尾巴。”瘦猴狐疑道，“倒是奇怪，我用仪器测试了一下，居然连管狐的痕迹也没有……难道，扶桑人都转性了？” “管他呢？进洞！”长孙信下令。 …… 沓！沓！沓！ 脚步声回荡。 山洞中光线昏暗，一众机甲都开了探照灯，无数光柱在黑暗中扫过，但仅能扫到黑色岩石。 “这地方，还真是渗人……”一望无际的黑暗，让赵潜也心生惴惴。 顺着山洞前行，头顶上是下垂的石笋，脚下是怪石嶙峋，左右则有巉岩林立，都是一成不变的乱岩。 “嗯？” 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前方的一架偃甲猛然停下。 咚！咚！咚！ 后方几架机甲来不及减速，都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巨响，在洞穴中回荡不绝。 “大成，怎么搞的？不知道提醒一声么？”玄机沉声喝问。 “队长，那，那……”那架偃甲恍若未闻，抬起右手，指着前方道。 “那什么？结结巴巴的？”长孙信抬眼望去，表情猛然一凝，“嗯？方块？这是什么？” 他惊呆了。 前方的不远处，一块金属立方悬于半空，似乎丧失了地心引力，于空中回旋不休。 这金属立方是四四方方的，表面横布着无数隐秘纹络，每回转一圈，就流溢出道道氤氲流光，如同烟岚云岫。 这一番神秘异景，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这是什么？”玄机语气狂热，猜测地说道，“难道，这就是机械兽蜕变的根源？嘿嘿，这一趟值了！” 赵潜却没那么乐观。 “别高兴得太早！先解决它再说！”弑神指向低处，声音凝重。 哞！ 不远的前方，一头形如蛮牛的机械巨兽仰头长啸，其庞大身躯疯狂地挣扎，正在自遗蜕中抽身而出！ 却是一头牦牛！ “什么？牦牛？”众人大惊。 这里满地都是遗蜕，那悬空的方块又是如此醒目，因此，众人注意力都在方块上，未能第一时间发现这头牦牛。 “不好了！”长孙信眉头紧皱，呼吸微乱，“牦牛本来就是兽将，若是历经多次蜕变，恐怕实力能接近兽帅！” “放心，它还留在此地，说明蜕变的次数不多，没那么强大的……”赵潜低声道。 哞！ 牦牛自遗蜕中奔出，其眼瞳血红，凶相毕露，低垂着脑袋，正面撞击而来。 械兽技——撞山！ 撞山，乃是牦牛的天生技能，是最为鼎鼎大名的械兽技之一，机甲技“撼天柱”正是效仿于它。 牦牛垂头奔行，四蹄重重踏地，冲锋之势不断累加，速度渐渐变快，更有一股开山断河的霸道，山呼海啸，一往无前！ “来来来，我会怕你么？” 玄机暴喝一声，引擎之声激昂如沸，祸斗铠装的能量也灌入机甲，仅是须臾，它的身上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 “——撼天柱！” 玄机沉肩扬肘，大步冲撞，每一步都沉凝霸道，似乎踏得大地摇晃！ 轰！ 两道身影碰撞，巨响声在山洞中回荡不休，牦牛被生生震退，玄机也是“登登登”连退数步。 竟是平手！ 嗖！ 其他人正欲帮忙，一道如蛇巨影横飞而来，砸在一架偃甲身上，将其掀飞出去。 “岩蜥！”那架机甲重重倒地，还不忘提醒他人，语气焦急，“大家小心，是岩蜥！” “岩蜥？”赵潜眼睛眯起，神情警惕。 所有人都没发现，这怪石嵯峨之间，居然还潜伏着一头杀手，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嗖！ 岩蜥迅速攀爬，在起伏山岩间穿行，竟是如履平地！几息工夫，它沉默地扑向一架偃甲，张开血盆大口，意欲将其一口咬碎。 咔！ 岩蜥的动作一顿，却被一架机甲抓住了尾巴。 是弑神！ “——抡摔！”弑神怒声暴喝，变频器疯狂过载，回挽着岩蜥的尾巴，一记过肩猛摔，狠狠向前砸下。 轰！ 沉闷巨响回荡，岩蜥哀鸣一声，浑身抖颤，竟吐出一口鲜血。 弑神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动不动。 眼下，灵魂变奏曲严重过载，它已是动弹不得。 “诸位，赶紧动手！”赵潜大声喝道。 “杀！”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发动猛烈攻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伏击 “——惊弦！” “——飞叶！” “——虹断！” 暴喝声连连，三架偃甲横越而来，机甲凌空下落，掌中青霜横断虚空，在黑暗中留下醒目轨迹，纷涌地砍向岩蜥！ “吼~~” 岩蜥发出愤怒咆哮，身形翻滚回避，避开三柄青霜的连续斩击，接着巨尾如长鞭横扫，伴随着飞石四溅，将袭击而来三架偃甲扫倒。 咚！咚！咚！ 三架偃甲倒地，发出沉闷巨响。 弑神也未能幸免，好在灵魂变奏曲已然恢复，又是一记鲤鱼打挺起身，掌中青霜旋转舞弄，沉声大喝道：“看看这一招怎么样？——云裳！” 嗡！ 弑神脚步轻盈，动作飘逸如舞蹈，青霜舞空回旋，竟留下云霓聚散般的幽幽轨迹，寒光耀目，深幽莫测。 机甲技——“云裳”，来自上古剑舞，优雅美丽却杀意凛然，又透着一抹难言的柔媚和狠辣，一舞剑器动四方！ 嗡！ 弑神几个踏步，机甲仿若从中裂开，伴随着剑舞浮沉起落，无数残影浮现，同样舞动着青霜，剑意凛冽，如真似幻！ 这一记云裳，有“真实倒影”的残影重重，又有“灵魂变奏曲”的节奏流转，虚实无定，忽快忽慢，简直超群绝伦！ “嘶——” 一旁的三位机师目眩神迷，岩蜥的眼珠转动不止，竟也眼神出现恍惚，难辨真假。 “——辟世！” 光影流转，幻象生灭，一架弑神似由虚化实，动作猝然加速，战剑高举后劈斩而下，声势凌厉无俦，势如破竹！ 撕拉！ 岩蜥激灵一下，想要抽身躲避，但其尾巴太长，未能完全避开，被一剑斩伤，血流如注。 嚎！ 岩蜥仰头怒嗥，尾巴是它最有效的武器之一，尾巴受伤，等同于它的战力折损了小半。 “都愣着干什么？——拂舞！” 其余人纷纷效仿，动作淡雅灵活，似柳枝迎风摆动，青霜也浮沉变幻，无迹可寻。 它们冲杀向前，配合着弑神的无数幻象，虚实交错，迷乱人眼。 铛！铛！铛！ 须臾间，岩蜥又中数招，身上鲜血飞溅，已是伤痕累累。 “大家加把劲，赶紧灭了它！” 而另一方，玄机在四架偃甲的配合之下，也渐渐取得一定优势。 它竟抛开青霜，和牦牛正面角抵！ “跟我比力气？看来你是没死过……”长孙信满脸傲然。 玄机姿态豪迈，双掌握着牦牛的一双牛角，双脚抵着大地，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巨灵，遍体弥散着云垂海立的狂横气象，霸气冲霄！ 咔！ 咔！ 咔！ 玄机浑身浮光闪耀，祸斗铠装上光影交织，汹涌澎湃的动能灌入它的机体，令之气力暴涨，竟能与牦牛不相上下！ “——辟世！” “——吹雪！” “——飞叶！” “——重锋！” 剩余四架偃甲持剑而上，趁着牦牛动弹不得，纷纷发动猛烈袭击，机甲技施展，青霜一一袭来，留下无数伤痕，鲜血四溅。 哞！ 牦牛痛苦长哞，忽然前肢踏地，后肢腾空而起，重重地踹向后方。 咚！ 一架偃甲躲避不及，胸口处裂开，机甲倒飞而出，在地上翻滚不停。 “孽畜，你找死！”长孙信见状大怒。 “喝！” 玄机沉声咆哮，周身光芒大炽，整架机甲犹如着火一般，流光浮动回旋，耀人眼目！ 这一刹，它好似化为一个点着的炸药包，体内蕴藏着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随时都会爆发！ “长孙信，停下！现在还不行！” 这时，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现在不行？什么意思？” 玄机的驾驶舱中，长孙信闻言一愣，却并未犹豫，立刻放弃发招。 “——抱山！” 玄机体表光芒渐暗，但一身力量丝毫不减，双掌狠狠抓着牦牛头颅，犹如神灵抱山一般，狠狠砸向一旁的山壁。 轰！ 巨响声炸裂！ 牦牛虽然铜皮铁骨，但也被撞得七荤八素，发出愤怒哞叫，身躯摇晃不止。 “回来吧！” 玄机抬起右掌，捆星索直飞而出，绑住刚才掉在一旁的剑柄，一牵一拉之间，剑柄重落掌中，碧青剑刃再次凝形。 “——天垂！” 玄机动作不停，一剑飘舞洒脱自然，青霜断空斩落，如同天幕低垂，劈天盖地地直斩而下，寒意耀九州！ 铛！ 金属碰撞之声回荡，玄机的一剑劈在牦牛后背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创口，顿时血喷如泉，溅了玄机一身。 哞！ 牦牛发出长长哀嚎，一个凌厉扑腾将身上的玄机摔出，接着转身扑去，巨蹄狠狠砸下，势如山崩！ 咚！ “好家伙！”玄机一个懒驴打滚，机体连续滚动，狼狈地避开这一击。 哞！ 一击不成，牦牛怒咆连连，紧追着玄机不放，重蹄一次次地砸下，如同打桩机一般，每一蹄都令得地动山摇！ “停下！” “给我滚开！” 一众偃甲追赶砍杀，但牦牛发了狠，根本不管不顾，定要将玄机置于死地！ 眼看玄机岌岌可危，一道身影猛然袭来。 “——撼天柱！” 暴喝声如滚雷，一道霸道身影奔踏横袭，其机体上下激荡着碧蓝电芒，如同驱雷掣电，动作迅疾，声势狂猛绝伦！ 轰！ 这道身影撞击而上，牦牛侧翻着倒地，竟被这一击生生掀翻！ 这道身影，自然就是弑神。 弑神和三架偃甲协力，已然斩杀岩蜥，看到玄机陷入危机，弑神立刻帮忙。 一击之后，它再次陷入僵直，立于原地，动弹不得。 “这后遗症，还真麻烦……”赵潜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 灵魂变奏曲的过载驱动，如同战神附体，可瞬间爆发出数倍战力，但一旦过载，却又需要更长时间来恢复。 不过，已经够了！ “赵哥，谢了！你这畜生，轮到我了！——辟地！” 玄机纵身跃起，双手高举青霜，碧青剑刃直直劈下，先是划开头顶山壁，接着笔直垂落，如同开天辟地，潇洒灵动，浑然天成！ 铛！ 又是一声巨响，牦牛避开了脖子，而腰肋却被划开，露出森白骨架，甚至连心脏都暴露而出。 “还不死？——刺鲸！” 玄机欺身前冲，不给对方喘息机会，一剑直刺而过，顺着伤口刺入牦牛的胸腔，尔后狠狠一搅！ 嗤喇！ 它动作凌厉，却乱而有序，避开了牦牛的心脏，仅仅破坏其余内脏，将其搅成碎末。 心脏是斩获的凭证，而牦牛可是一名兽将，长孙信当然不愿浪费。 哞！ 牦牛长声哀嚎，身体疯狂抽搐，终于倒地毙命。 “痛快，真痛快！”亲手斩杀一头兽将，长孙信满腔兴奋，环顾左右道，“有没有人受伤？” “有！有三架偃甲重创！” 赵潜的声音响起，犹如一瓢凉水，浇灭了他的忘乎所以。 “三架？怎么会这么多？”长孙信皱眉，难以置信道。 “一架是被岩蜥偷袭，还有两架，则是被牦牛所伤。”赵潜眼观八方，沉声道，“伤得最重的是小成的机甲，被牦牛踹了一脚，动力部分受损，恐怕只剩下一两成的战力。” 长孙信紧皱，赶忙问道，“赵哥，你能够修理么？” “当然能！只是，现在怕是没时间了……”赵潜表情凝重，望向黑暗深处。 “哦？卸取机械兽的器官，然后用在机甲之上的人，就是你？”赤般若自黑暗中走来，惊讶道，“华夏之大，果然是奇人异士辈出！” 紧接着，数架般若跟随而出。 “是你们？”长孙信表情一凝，忽然明白了什么，回看赵潜一眼后，冷然道，“你们扶桑小队一直跟着我们？不过，你以为我们伤了，你们就能捡便宜？” “只靠我们当然不行……”赤般若淡淡一笑。 长孙信闻言色变。 “还有我们！”黑暗中，又是一架白翎徐徐走出，“运气还真不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怎么样，这句华夏俗语我说对了没？” 机甲间的交谈都有智能传译，可将本国语言转化为对方听得懂的语言，但翻译的声音十分机械。 不过现在，华夏小队的众人，都能听出对方言语间的嚣张和得意。 “哦？你们联合了？”长孙信脸色难看，讥诮说道，“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我能理解，不过，联合？是不是太下作了点？” 酒井卫门一言不发。 朴仁勇却不以为耻，笑着道：“合纵连横，这不是你们华夏自古的手段么？哪有什么下作的？抱歉，你们华夏小队都得折在这，你们的斩获我们也笑纳了。” “哦？我们的斩获，你们准备怎么分？”长孙信忽然道。 “挑拨离间？”朴仁勇淡淡一笑，“没用的，我们自然是平分了。” “平分自然好……”长孙信操控着玄机，指了指后方的悬空方块，“这东西只有一块，你们又准备怎么分？” 酒井卫门表情微变，看了高丽方一眼，露出警惕之色。 “长孙先生，你很聪明，可惜算盘打错了。”朴仁勇摇摇头，“我们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不会染指这块石头的。酒井先生请放心，我们不会靠近那块石头二十米之内……”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一头雾水。 第一百四十章 羽化之方 “哦？你们高丽愿意放弃这个东西？”长孙信一脸鄙夷，“哼，骗鬼去吧！” 他顿了顿，操控玄机指向下方：“看到这些遗蜕了么？这块立方可令机械兽连续蜕变，甚至由兽将成长为兽帅，价值不可估量！酒井，你扪心自问，他们会轻易放弃么？” 酒井卫门眼神一动，神情警惕。 “口说无凭，实际行动更有力量……”朴仁勇淡淡一笑，“诸位，跟我往这边来！” 说罢，九架白翎调转方向，来到山洞的另一侧，和那块方块拉远距离。 “酒井先生，若你还有疑虑，我们可继续后退。”朴仁勇笑道。 “不必！”酒井卫门放下心来，冷笑道，“长孙先生，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挑拨离间？你们泱泱华夏，不是自诩大国风范，一直不屑这种小把戏么？说实话，你的表演很可笑……” 长孙信脸色一沉。 “朴君，不如你们来打头阵？”酒井卫门笑道，“这头功，应当是你们的。” “酒井先生，般若性能更强，更适合打头阵吧。”朴仁勇摆摆手，“头筹由你们来拔，更加稳妥一些。” 双方互相谦让，自然想减少损失，言语间却吃定了华夏，令华夏众人感到耻辱，脸色铁青。 当然，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战术之一。 “那这样，齐头并进！”朴仁勇提议。 “这样最好……”酒井卫门点头。 他们达成协议，十八架机甲一同压上，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 华夏一方陷入沉默，却无一人有退缩之意，眼中战意滔天。 “拔头筹？”赵潜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我也先来拔个头筹吧！——真实倒影！” 嗡！ 随着这一声暴喝，光影流转生灭，无数架偃甲自黑暗中浮现，手持青霜，咆哮怒吼，自四面八方冲杀而出！ 洞中光线昏暗，幻影却是无比真实，甚至有脚步声、关节声、剑锋破空之声等千回百转，根本真假难辨！ “幻术么？”酒井卫门眯起眼睛，低声赞叹道，“好真实！诸君，都警惕一些，对方的真身就藏在幻象之中！” “嗨！” 一众白翎也同样举止小心，警惕地躲避着幻影攻击。 不过，穿行于重重幻影之中，却没有一架机甲被真正击中。 忽然之间，赤般若遇袭！ 嗖！ 一架偃甲下劈的战剑猝然加速，剑锋尖啸如雷，青霜裹卷着一片青光洒落，声势霸道，寒光凛冽！ “哼！别小瞧我！” 赤般若语气轻蔑，动作简单而迅疾，后退一步避开剑劈，接着激光太刀拔出，一记凌厉横扫，将对方腰斩。 嗡！ 太刀横扫，却没有任何触感，显然只是一道残影。 “嗯？怎么回事？”酒井卫门一愣。 嗖！ 却在此时，在赤般若的身后，一架偃甲自黑暗中急奔而出，青霜长锋直刺，伴随着尖锐风鸣，刺向它的后腰！ “原来如此……”酒井卫门恍然，刚才那只是陷阱，眼下才是真正的杀招！ 赤般若暴喝一声，身躯左右摇曳，好似没有骨头，再一次地闪避，避开这一击。 “——回斩！” 双方距离太近，赤般若右手的太刀难以舒展，左掌却浮现一柄脉冲肋差，向下扎去。 这是一柄短刀，正好适合近身肉搏，直接插入其脖颈。 嗡！ 一刀穿过。 “嗯？”酒井卫门脸色一变，再次皱眉道，“这也是幻象？” 就在此时，一架偃甲从天而降！ 它咆哮如雷，姿态生猛，战刀直直劈落，如同天幕下坠，裹卷着狂暴声势，如风驰云卷！ ——云垂！ 这是双重陷阱，眼下才是真正的杀招！ 而这一架“偃甲”，自然是隐匿了外形的弑神。 眼看避无可避，赤般若却不慌不忙，暴喝一声道：“——燕返！” 嗖！ 刹那间，赤般若的引擎之声大作，引擎中竟暴射出道道火芒！它的动作猝然加速，至少暴涨了一倍有余，太刀破空横斩，似能斩断飞燕，刚好挡下这一剑。 “军粮丸！”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面露惊色。 他早就听说过军粮丸厉害，但真正见识到，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 赤般若这一刹那的爆发力，竟丝毫不逊于灵魂变奏曲！ 铛！ 刀剑碰撞，弑神被弹飞，于半空中闷哼一声，落地后脚下踉跄不已。 “就这么几招？没了么？”赤般若一声冷笑，厉声道，“若没有新的把戏，那就去死吧！” “我是没有，但它还有……”弑神淡笑一声，指了指般若后方。 “你在虚张声……什么？”赤般若冷笑着，似乎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 “这是什么？”酒井卫门呆住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包括华夏一方在内，都是满脸惊异。 这一刹之间，玄机好似化身一颗太阳，浑身闪耀着狂烈光华，道道幽光缭绕卷荡，映亮整片黑暗洞穴，令人难以逼视。 “闪光弹？哼，小伎俩罢了……诸君，戴上战术目镜！”酒井卫门很快回神，下达命令。 “嗨！” 扶桑人闻言，纷纷戴上战术目镜，护住自己的双眼。 “长孙，这就是你的新把戏？也不怎么样嘛……”赤般若讥讽道，“闪光弹？一百年前的落伍玩意了。” “是么？”玄机冷冷一笑，沉声道，“这一式技击，我称之为——龙息，你就亲自尝尝吧……” “龙息？”驾驶舱中，酒井卫门色变，心中浮起一丝不祥预感。 “——龙息！” 玄机暴喝一声，浑身甲片似鱼鳞抖动，纷纷转向，朝向了同一个方向。它前踏一步，双臂前伸，其周身光辉回卷流转，凝聚为一道暴虐横行的赤红光柱，直直喷涌而出！ 轰！ 这道深红光柱，宛若凝固的熔岩，又好似赤龙的喷息，流溢着无尽灼热和狂暴能量，映亮整个山洞，龙蛇飞动，一泻千里！ “激光炮么？”酒井卫门神情僵硬，满脸骇然。 这一式“龙息”，当真如龙之吐息，竟比扶桑的“大河炮”还要可怕，声势熏天赫地，威力是摧枯拉朽！ “避开，一定得避开！” 他疯狂地操控机甲闪避，但却哪里避得开？ 你动作再快，能快得过光么？ 一霎间，赤般若就被深红光柱所穿透。 轰！ 赤般若动作僵硬，体表冒出无数裂纹，道道电火浮沉炸裂，其外壳竟开始融化，留下道道蜡泪般的合金铁水。 咚！ 光柱仅持续一刹就消散，赤般若冒着阵阵黑烟，直直向前栽倒，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嘶——”众人陷入呆滞。 扶桑人面如死灰。 高丽人噤若寒蝉。 而华夏一方呆了片刻，则纷纷仰头欢呼，满脸惊喜之色。 “队长，深藏不露啊……还藏了这么厉害的技击？” “赵哥，这，这究竟是什么？太恐怖了，如同化身为赤龙，一口喷息毁天灭地！” “我的天！这套祸斗铠装未免太逆天了点……” …… 通讯频道中，声声兴奋咆哮不断，震得赵潜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朴仁勇，考不考虑换个合作对象？”长孙信则抓住机会，攻心地说道，“眼下，扶桑一方群龙无首，你觉得，他们还能作为合作对象么？” 长孙信很聪明。 他根本不指望和对方合作，只需对面双方出现裂痕，自己这一方就稳操胜券。 朴仁勇犹豫。 不止是因为赤般若的倒下，更是因为刚才那一记“龙息”的可怕威力！ 实在是太惊人了！ 朴仁勇自问，若玄机当时瞄准的是自己，自己同样无法幸免，会化作焦炭。 而他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玄机的最后一击。 像这种招式，一般而言都不能连发，但朴仁勇却不敢赌。 “那架玄机的资料，究竟是谁给的？”他在心中大骂，“这么强悍的技击都没调查出来，那名情报员就该杀！” 朴仁勇沉默，扶桑一方也警惕起来，拖着赤般若和九架白翎拉开距离，本来就不牢靠的联盟一下子瓦解。 “——灵猫，出击！” 就在这时，赤般若的后背猛然裂开！一头形如巨猫的机械兽跳出，酒井卫门在趴在它的背上，竟然是毫发无损！ 式神，——灵猫！ 酒井卫门纵身一跃，跳在一名般若的掌中，指了指远处的那块立方，大声命令道：“灵猫，去取来！” 他也不是傻子，清楚要灭掉华夏一方已是很难，眼下要务，先要抢走那块立方。 嗖！ 灵猫一跃而起，倒悬在上方的山壁上攀爬，居然如履平地，直直冲向那块立方！ “哼！想得美！”玄机冷哼一声，掌中一双捆星索飞出，直扑灵猫而去，如同两条灵蛇。 “喵呜~~” 灵猫发出诡异叫声，其身躯扭动，似乎能够随意拉长缩短，形态在瞬间变化，轻松地避开了两道捆星索。 “嗯？”长孙信一怔。 嗖！ 片晌间，灵猫已从上空落下，一口咬住立方，接着就想要逃走。 “赵潜，别让它拿走那块羽化之方！”大衍械手厉声道。 “羽化之方？”赵潜闻言一愣。 灵猫的动作猛然停止！ 它的身体疯狂膨胀，毛发暴涨，爪牙也纷纷冒出，竟然当场就开始了蜕变！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狗咬狗？ “喵呜” “嗷呜” 灵猫昂首咆号，吼声渐渐低沉暴虐，不似猫叫，更像是虎啸山林！ 它的身躯疯狂膨胀，浑身硬毛似钢针微微竖起，爪牙伸出如凛冽战刃，眼瞳闪烁着冰冷血色，狂野暴戾，凶相毕露！ 仅是几息工夫，灵猫的形态已告别了小巧灵活的式神，而酷似一头庞大兽将。 “嗷呜” 灵猫表情变化，时而惘然，时而疯狂，不断摇晃脑袋，想要吐出羽化之方。 “灵猫，不可！”酒井卫门大声喝止，下令道，“快回来！” “嗷呜” 灵猫闻声点头，身形一转，几个窜跳，快步奔向扶桑一方。 它紧紧咬着羽化之方，口中不时有一抹抹迷离光华氤氲弥散，顺着呼吸渗入四肢百骸，令其疯狂蜕变！ 灵猫急行奔腾，身形剧烈膨胀，每走一步，都有大片旧的血肉落地，新的机体取而代之。 “想走？留下买路钱了么？” 玄机冷哼，踏步直追，双掌凭空乱舞，两道捆星索似骇龙走蛇，漫天飞舞横行，想要拦下灵猫。 “别逃！” “抓住它！” …… 一众偃甲合围扑上。 嗡！ 却在此时，数十架偃甲幻影蓦然浮现，挡住众人的视野，令他们难以追逐。 “赵哥，你这是干什么？”长孙信满脸不解，焦急道，“这东西很诡异，绝不能落在扶桑人的手中！若真被他们研究出什么，会对我华夏造成巨大威胁！” “长孙信，别急，”赵潜摇摇头，泰然道，“这玩意可是个烫手山芋，先等着看戏吧……” “烫手山芋？”长孙信一愣，“看戏？” “等着吧！”赵潜一脸云淡风轻，故作高深。 而实际上，他只是服从大衍械手的指令，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华夏众人退开，高丽一方则按兵不动，灵猫几个跳跃，很快回归扶桑一方。 “灵猫，干得好，将这块……畜生，你干什么？”酒井卫门满脸笑容，夸奖的声音却猛然化为惊怒。 “嗷呜” 灵猫尖声咆哮，其眼瞳赤红如血，利爪袭空抓下，竟在空气中留下雪亮划痕，似能斩碎虚空！ 撕拉！ 火星四溅，近处的一架般若仰面倒下，其驾驶舱处有鲜血狂涌，显然其中驾驶员已被分尸！ “灵猫，停下，立刻停下！”酒井卫门大声下令，但看到那双嗜血无情的瞳仁，心中猛然一沉。 他立即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诸君，用军粮丸，赶紧杀了它！” 不得不说，酒井卫门很明智，举措得当。 军粮丸固然珍贵，但眼下局势，却是不能不用！ 灵猫口咬着那块诡异立方，汩汩能量灌注而入，每过去一秒钟，它就会继续蜕变，强大数分！ “嗨！” 引擎暴鸣之声此起彼伏，一架架般若身后烈焰喷涌，犹如一尊尊浴火魔神，动作迅猛，凌厉汉拉！ “侧切！” “卷击！” “摺击！” …… 般若奔走而上，手持着激光太刀，伴随着各种机甲技纷袭而上，攻势密不透风，如同一张无情大网！ 锃！锃！锃！锃！ 刀光剑影不断，灵猫撕咬扑抓，尾巴也如长鞭扫荡，虽然连续杀伤数架般若，但很快已是遍体鳞伤。 看得出，它已支撑不了多久了。 当然，扶桑方也是损失惨重， “狗咬狗，一嘴毛！杀，杀得好！”长孙信朗声大笑，钦佩地望向赵潜，“赵哥，我们是不是该上了？” “不急。”赵潜摇头，淡淡一笑。 他视线凝重，望向了一架游弋在外的般若。 和其他人不同，这架般若并未上前，甚至连太刀都不在手中，如同一个旁观者，在外圈来回游走。 但是，不知为何，其步伐韵律独特，如同猛兽环伺，散发着一丝冷酷凶戾的感觉。 它似乎在等待机会。 机会来了！ “居合！” 般若抓住那一线空隙，引擎之声滔天而起，太刀不知何时已在掌中，战刀直直上挑，划出一道冰冷月弧，斩断天地！ “嗷呜” 这一刀摧枯拉朽，灵猫哀鸣一声，胸腹竟被斩裂，脏腑哗啦流淌，淌落一地。 “这东西，还真透着点诡异……”那架般若斩杀了灵猫，动作轻巧向前，一把抓住了羽化之方。 长孙信眼神一凛，立刻蠢蠢欲动起来：“赵哥，是不是该上了？扶桑人已经拿到羽化之方了！” 赵潜摇摇头，淡然道：“不急，耐心点……” “还不急？他们逃走怎么办？”长孙信面露紧张。 “你继续看……”赵潜故作神秘，又低声问大衍械手，“大衍，怎么回事？” “看着吧！”大衍械手冷笑一声，“你以为，这羽化之方，真能令人羽化登仙？” “羽化登仙？”赵潜闻言，表情狐疑。 哐当！ 那架般若抓握着羽化之方，正要放置眼前仔细端详，忽然机体一震！ 咔！咔！咔！咔！ 般若的周身抖颤不已，体表龟裂冒出雪白鳞甲，脸庞也从中裂开，一道赤红巨角冒出，怒相狰狞，凶神恶煞！ “嗯，这不是般若，而是雪夜叉！”长孙信惊呼一声，骂骂咧咧道，“真狡猾啊……那架赤般若是领袖，但扶桑人还留了个后手，一架雪夜叉！若刚才真交手了，我们恐怕会被偷袭！” “雪夜叉？”赵潜表情微动。 “嗯！”长孙信点头，“雪夜叉虽然也是冒刃机甲，但却是扶桑的镇国机甲之一，实力殊为强大，而且快逾鬼神！” 雪夜叉抖颤不已，竟然如同机械兽一般疯狂蜕变，体表甲片凋零落下，浮现新的甲壳，愈发暴虐狰狞，气象熏天！ “怎么会？”朴仁勇惊呼一声，失声说道，“手握着这块石头，这雪夜叉怎么能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长孙信闻言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声道，“朴仁勇，去年的海岛演习，你们有两架机甲损毁，表面没有伤痕，内部电路却全部烧毁！当时，你们说是遭遇海上电磁风暴，现在看来，恐怕是……” 朴仁勇表情一凝。 长孙信冷笑，转而望向酒井卫门：“酒井，你可搞清楚了，这位盟友可是心怀不轨啊！我猜想不错的话，若是普通机甲抓着那块石头，恐怕立刻就会损毁！到时候，你们这边实力大损，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长孙信自然要挑拨两家关系了。 何况，他的猜测本来就是事实！ “长孙先生，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朴仁勇沉默片刻，却冷笑一声，“不过，小聪明可抵不过大智慧的……诸位兄弟，动手吧！” “是！” “是！” “是！” 声声应和中，一架架白翎的腹间裂开，竟掏出了一柄银色小型激光炮，炮口指向在场众人，虎视眈眈。 一刹间，局势陡然倒转！ 在如此狭窄的山洞中，拥有激光炮的高丽一方，自然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第一次取得三家中的上风。 “激光速射炮春雪？”长孙信瞳孔紧缩，沉声道，“朴仁勇，你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这是严重违反演习条例的！” “违反条例？违反了哪一条？”朴仁勇故作茫然，“这些激光炮，都是我们在海岛上捡来的，有规定不能捡装备么？” “真不要脸！”长孙信怒极反笑，冷冷道。 “一人一条狗，装备全靠捡？”赵潜表情讥诮，对高丽人的厚脸皮，他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所有人都别动！谁要敢动一下，我们的‘春雪’可不饶人！”朴仁勇大声呵斥，又道，“还有，那架雪夜叉，你一个人走过来！” “酒井先生，我……”雪夜叉转头，望向后方的酒井卫门。 酒井卫门脸色铁青，还是点头道：“渡边，按他说的做！” 他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形势比人强，难道让所有人都折损在这？ 雪夜叉点头，一步步走上前。 “将这东西放在盒子里……” 一架白翎上前，掌中搁着一个黑色盒子，刚好能装下整个羽化之方。 显然，高丽一方早有准备。 雪夜叉伸出右手，就要将其放入盒子。 “赵哥，怎么办？”长孙信满脸恼火，低声问道。 “做好准备，咱们可以浑水摸鱼了……”赵潜淡淡一笑。 “浑水摸鱼？”长孙信一脸纳闷。 不过，他对赵潜无比信任，也暗暗摩拳擦掌，做起准备来。 “放进来吧！”白翎迎上前来，打开了盒子。 雪夜叉上前，瞳中赤芒浮动，就要将羽化之方放入其中。 “嘿嘿，成功了。”朴仁勇面露微笑。 就在高丽一方志得意满的刹那，惊变陡生！ 嗡！ 雪夜叉战刀横斩，那架白翎被一分为二，甚至连驾驶舱中的驾驶员也被斩杀，鲜血飞溅。 “小金！”朴仁勇脸色通红，眼中泛起狂怒。 “哇，扶桑人还真动手了？刚才他们传讯说杀光高丽人，我还以为是句玩笑呢！”这时，赵潜故作惊讶，煽风点火道。 “杀光扶桑人！” 朴仁勇暴跳如雷，一声令下，白翎们举起激光炮，向扶桑方疯狂射击。 “诸君，上前！”酒井卫门大声下令，心中却恼火不已。 他很纳闷，自己根本没有下令，渡边为何会自作主张？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雪夜叉的脸庞裂开，居然露出类似野兽的獠牙！ 第一百四十二章 碎片 洞穴深处，一场混战上演！ 光影忽明忽暗，激光炮的沉闷咆哮、太刀斩空的刺耳嗡鸣交织，不时夹杂着战吼和怒骂，此起彼伏，回荡不断。 一架架般若持太刀前冲，另一方的白翎则高举“春雪”重炮，射出一道道雪白光柱，将对方轰倒在地。 而般若一旦靠近，则是毫不留情，借助着自身的速度优势，双刀如狂龙乱舞，连续斩击白翎！ 两方狭路相逢，狠狠碰撞地在一起，疯狂厮杀，下手间毫不留情！ 才片刻光景，两架般若前后爆炸，又有一架白翎被斩裂，化为一团燃烧的火球。 华夏众人置身事外，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双方还是亲密联盟，这么快就反目成仇了？而且，双方下手之狠辣，好似不共戴天！ “我去，这是……在干什么呢？”一旁，金刚低声感叹。 “赵哥，怎么回事？”长孙信满脸敬服，又好奇问道，“扶桑人发疯了？在这个时候去挑衅高丽？” “的确发疯了……”赵潜淡淡一笑，指点道，“长孙信，你看看那架雪夜叉。” “雪夜叉？”长孙信闻言望去，表情一凝，“这是……怎么回事？” 战线前方，雪夜叉大砍大杀，所向披靡！ 它的一招一式皆超逸绝伦，掌中的太刀好似沾染了一抹妖性，刀光绵绵如织，月弧时而绽放，破空斜掠，横斩直杀！ 嗡！ 月弧轮转，两架白翎被斩杀，倒地炸裂。 “渡边，干得漂亮！” 一架般若夸赞着，从它身边掠过，想要继续追击白翎。 却在此时，雪夜叉猝然出刀！ 锃！ 雪夜叉动作凌厉，一道月弧如花苞吐放，于幽美展现冰寒杀意，竟是毫不留情，将那架般若当场斩杀！ 它竟对自己人下手！ “渡边，你在干什么？发疯了么？”酒井卫门怒声咆哮，这才意识到，雪夜叉现在有问题！ “嗯？”朴仁勇色变，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雪夜叉脑袋转动，视线环顾一圈后，嘴角疯狂裂开，竟露出满嘴獠牙，仰天咆号！ 吼！ 暴虐吼声回荡，如同滚雷阵阵，在洞穴中千回百转，久久不绝。 众人皆噤若寒蝉。 一架机甲，居然发出了机械兽般的凶恶咆哮？ 很显然，这架雪夜叉虽然没有损毁，却如同机械兽般“狂化”，已经根本不是渡边在控制！ 酒井卫门回过神来，神情疯狂扭曲，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死了这么多人，居然只是一场乌龙？ 他心情郁闷，差点要发疯。 “嗯？”酒井卫门抬头，又看了弑神一眼。 刚才赵潜的那句话，简直是恰到好处，将已是一点就着的气氛当场引爆！如果不是恰逢其会，是否说明，对方也对这块立方有所了解？ 来不及多想，酒井卫门摒去杂念，沉声说道：“朴先生，我们都被华夏人的离间计给骗了！我建议，我们先搁置争端，联手解决这架发疯的雪夜叉！” “酒井先生，你的建议正合也我意！”朴仁勇点点头，肃然道，“咱们不能落入华夏人的陷阱，要一致对敌！诸位，干掉雪夜叉！” 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再次达成协议。 “离间？陷阱？”长孙信撇撇嘴，一脸讥讽道，“分明是你们自己内讧，这也能扯到我们头上？两位的无耻程度，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枭雄啊……”赵潜摇摇头，倒也有些佩服这二人。 离间？不过是个就坡下驴的由头罢了…… 这两位显然清楚，双方折损太大，若不联合的话，恐怕反被华夏一口吃掉！ 不过，明明对对方恨之入骨，他们却能立刻摒弃成见，一致对抗雪夜叉，这份狠辣也令人佩服。 “杀了它！” “别留情，快杀！” 激光炮连绵炸响，太刀掠空狂舞，全都指向雪夜叉，攻势凶猛。 吼！ 雪夜叉尖声咆哮，动作矫健狂野，甚至带有许多撕抓啃咬的动作，更像是野性本能，而非是机甲技。 但是，看似没有章法，这些动作却都凶残迅猛，根本防不胜防！ 哗！ 雪夜叉战刀回旋，宛若一记罗舞，速度却并非一味求快，而是快慢有序，伴随着层叠剑影回旋，杀意奔腾四溢，暴虐无情！ 撕拉！ 又有一架白翎被腰斩，还有一架般若断了右臂，重心微乱，踉跄则倒地。 轰！轰！轰！ 剩余几架白翎却抓住机会，春雪咆哮不断，一道道光柱轰击在雪夜叉的身上，将其生生轰倒！ 嚎！ 雪夜叉倒地，竟发出机械兽般的哀嚎，扑腾着想要站起，翻滚不已。 “干他娘的！” “杀了它！” …… 白翎们折损过半，剩余人都有满腔邪火无处发泄，春雪对着雪夜叉，一阵狂轰滥炸，直接将其轰成碎渣！ 酒井卫门眼角抽搐，却什么都没说。 雪夜叉是扶桑的镇国重器之一，其驾驶员渡边弥生也是顶级驾驶员，他刚才还有一线生还机会，而现在则完全没有了。 但是，酒井卫门知道，这个关头，不宜再和高丽生出嫌隙。 “各位，差不多该轮到咱们出场了……”赵潜面露微笑。 “都说主角要最后登场，看来还真是如此！”长孙信凛然一笑，“弟兄们，上！” 一众偃甲蠢蠢欲动。 且不说对面的联合很脆弱，眼下就算以一敌二，他们也能占据优势。 “不好！”却在此时，赵潜眼睛紧缩，惊呼一声道，“这家伙好狠！” “呔！”一架般若怒声暴喝，太刀高高扬起，向羽化之方砍去！ 果然是扶桑的“玉碎”之风，狠辣，果决，毫不留情！ 哐！ 脆响声回荡，羽化之方炸裂，化作无数碎片裂开，散向四面八方。 “拿几块最大的，然后立刻撤！”酒井卫门大声下令。 一众般若追逐着碎片，准备抢走几片再逃走。 “杀！” 就在此时，无数道偃甲投影浮现，虚虚实实的偃甲扑杀而来，如同潮水，声势磅礴！ “撤退！”酒井卫门抬眼望去，一架般若已经抓住一块碎片，当即说道。 “咱们也撤！”对扶桑人的突然动作，朴仁勇显然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们运气不错，一块飞溅的碎片正巧撞在一架白翎上，被其抓住。 两支人马撤退，片刻间就撤得没了踪影。 “你娘！”金刚破口大骂，驾驶着偃甲直冲，就要追杀扶桑一方。 “别追了，收集碎片要紧！”长孙信阻止了他，沉声命令道，“瘦猴，你看着洞穴，防止他们再回来，其他人立刻收集碎片！” “是！” 一众偃甲点头，在洞穴屈身搜寻。 不过，大多数碎片太小，机甲根本无法拿起，需要靠人去取。 到后来，众人干脆从驾驶舱中走出，直接以人力搜寻。 赵潜也在其中，而且收集的效率最高。 大衍械手裂散开来，分出了无数感应探头，在它的指引下，他如有神助，很快收集了十多块碎片。 “等等，这一块，我们自己留着。”大衍械手忽然道。 “哦？”赵潜闻言一怔，低头望向那片碎块。 这碎片好似一个眼球，居然残留着羽化之方的特性，能浮于空中，幽幽生辉。 “大衍，准确来说，这玩意属于国家……”赵潜苦笑一声。 “怕什么？国家都有那么多了，还缺这一块么？”大衍械手不以为意道。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赵潜摇摇头，低声问道，“我们进出军区时都有重重扫描，这石头怎么带出去？” “简单！”大衍械手道，“你用右手抓上去。” “哦？你要干什么？”赵潜依言而行。 哗！ 大衍械手猛然裂开，无数道金属线条缠绕而上，将其层层包裹，然后收入械手之中。 片刻后，大衍械手恢复如初，就连赵潜自己，竟也不知其究竟消失在何处了。 “大衍，你还懂得‘妙手空空’之术？”赵潜低声赞叹，“真厉害！” 一个多钟头后，众人围聚一堂，将羽化之方的碎片聚集，自然是赵潜的斩获最多。 “该死的扶桑人……”金刚怒意未消，咬牙切齿道，“这么珍贵的宝物，竟被他们就这样毁了！” “他们自己得不到，自然不愿别人得到。”长孙信摇摇头，倒是看得很开。 “队长，你不生气？”金刚道。 “气有什么用？”长孙信反而笑了，又道，“何况，咱们已经赚大了！我们取得了八成以上的碎片，他们也就弄了点边边角角，能研究出什么来？” “还有，扶桑的雪夜叉可是镇国重器……”小成嘿嘿一笑，补充地说道，“连机甲带机师都折损在这，他们恐怕肉痛死了。” “最大的收获，其实是他们的‘互相伤害’……”长孙信笑着道，“这两方本来就关系不好，这么一闹，怕是要血海深仇了。” 众人点头赞同。 “咱们斩获已是最多，这两方又损失惨重，以后差距只会越拉越大！而演武最后的结果，各国可都盯着呢……”长孙信笑着是货到，“各位，后面几天都加把劲！让他们瞧瞧，咱们华夏人的本事！” “是！”众人志得意满，沉声应答。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夔龙之翼？ 髑髅岛。 轰！ 沉闷的引擎轰鸣中，机甲运输机呼啸着落下，准备接应演习归来的机甲。 运输机里，长孙弈赫然在其中，正在闭目养神。 也不止是他，扶桑、高丽两国代表，乃至天竺、交趾、骠国等国的观战团也在其中，朝下观望。 “长孙司令这么淡定，看来冠军已是贵国的囊中之物了……”扶桑代表眼珠一转，忽然道，“我国是初次参加，只抱着学习心态，并没有夺取名次的野心。” 长孙弈睁眼，瞳中寒芒闪逝，心中冷哼一声。 他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 扶桑方将姿态放得很低，又点出自己是初次参加，若最终获得冠军甚至成绩差距不大的亚军，都会对华夏的威望造成一定打击。 “山本先生谦虚了……”长孙弈不失风度地一笑，“贵国秉承精兵理念，单兵战力超群，我们也一直想要讨教学习呢！” 他嘴上虚与委蛇，心中则是暗道：“小家伙们，我相信你们，绝不会给我华夏丢人的！” 海岸边，一架架机甲自林中走出。 “哦？华夏机甲果然英武非常！” “那是扶桑方？怎么混成这样了？” “还有高丽也是，怎么回事？” …… 运输机上，包括长孙弈在内，各国代表都一脸惊奇，窃窃私语声不断。 最为吸引眼球的是华夏一方，玄机领头，一架架偃甲紧随其后，行走间器宇轩昂，身上虽有修补痕迹，但却是一架未损！ 而另外两方，就有些凄凄惨惨戚戚了…… 扶桑、高丽两方，机甲剩余都不足半，而且伤痕累累，还有缺臂断腿的。这一架架机甲走来，虽刻意装出闲庭信步，但看那稀稀拉拉的阵型，实在没有半点风度。 惨！太惨了！ 和华夏一方相较，简直如同乞丐！ 再看斩获，三方都拖拽着铁丝网，网中是机械兽的心脏。但就规模而言，华夏一方的规模，比另两方加起来还要多出两三倍，差距一眼可见。 “小家伙们，干得漂亮！”长孙弈握拳，恨不能咆哮出声。 他瞥了一眼身旁如同吃了苍蝇的扶桑代表，眼珠转了转，微笑道：“看来，贵国应当学到了挺多东西的……我们华夏有句话，——吃一堑着长一智。眼前这局势，贵国可不止吃了一堑。” 扶桑代表闻言，不由脸色铁青，恨不能让那些参战的家伙们全部剖腹自尽！ 长孙弈淡定自若，轻抚胡须，暗暗高兴。 只是一场小小的演戏，自然不可能对地缘格局造成太大影响。但是，一个国家的威望，正是由一个个小小胜利聚沙成塔，一点点地堆垒而成！ 长孙弈清楚，这场演习后，各国都会对华夏的岛战实力大幅改观！ …… 机甲手工坊。 “一等功勋章！”赵潜眼神玩味，把弄着一枚金色勋章，面露微笑，“当然了，最大的收获，还是看着扶桑吃瘪。” 他可是个小愤青。 “错！最大的收获，是羽化之方！”大衍械手催促道，“别愣着了，赶紧干正事！” “正事？”赵潜闻言一怔。 嗡！ 大衍械手上幽光流转，无数文字投影在赵潜的视网膜上，似乎是某种液体的配方。 “这个，好像是——营养液？”赵潜眯了眯眼睛，面露惊诧。 “还是那句老话，你小子别的不行，倒是挺有几分眼力……”大衍械手赞赏道。 “这营养液，”赵潜顿了顿，声音干涩道，“是给羽化之方用的？” 他心生某种怀疑，震惊不已。 “废话！”大衍械手不耐烦道，“别问东问西了，都是浪费时间！快点，做事！”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许多材料在手工坊中都没有，还需要购买。” “那还愣着干什么？”大衍械手道，“还不去买？” 赵潜苦笑：“咱们谁是主人？我怎么感觉我跟个长工似的？” 三天后。 “哦？真美啊……”赵潜凝视前方，嘴里啧啧称奇。 他的前方，一个水桶大小的透明培养罐坐落在地上，其中注满了浅蓝液体，底端的增氧泵射出无数气泡，向上浮起，绵延不绝。 培养罐的中央，羽化之方的碎片载浮载沉，竟浮动着幽幽寒芒，流光回旋百转。 “这块羽化之方，难道也是硅基生命？”赵潜眼神陶醉，低声问道。 他隐约感觉，这块碎片似乎在呼吸，更在吞吐着营养液，一点一滴地自我成长。 “不算笨！”大衍械手道，“不过，和大椿不同，也和机械兽不同，这是一种硅基真菌……” “硅基真菌？那岂不是蘑菇么？”赵潜咋舌，失声道。 “蘑菇？”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以你的知识水平，我实在很难向你解释。等它成长完全，你自己去看吧！” 赵潜苦笑摇头，又问道：“那……还需要多久它才能恢复原状？” 对这能令机械兽和机甲蜕变的神秘异物，他可是暗暗期待。 “运气好的话，三到五年吧……”大衍械手道。 “三到五年？”赵潜闻言表情一僵，郁闷地摇摇头，“这也太久了点……” “三五年，眨眼功夫罢了。”大衍械手不以为然，又提议道，“此外，我觉得，机甲手工坊中需要添置一个植物园，用来放置各种硅基植物。” “植物园？”赵潜思考着，低声道，“那投入可不小。” “你缺钱么？”大衍械手道。 赵潜笑了笑，耸耸肩道：“那就要看看这植物园的规模了……” “最大规模！”大衍械手道，“还有，我可不准备只建植物园，还有动物园！” 赵潜摊开手掌，苦笑道：“那就真没钱了……” 正在此时，手机响起。 “赵潜，终于联系上你了！”杜明的爽朗笑声响起，“你跑哪去了？手机打不通，一直都不在服务区里。” “旅游了，去了趟海外……”赵潜含糊地应了一句，又问道，“杜明，有什么事？” “那离子推进器——‘惊帆’，我已经拿到手了……疾影组那群混蛋也真够无耻的，推三阻四。”杜明笑着道，“还有缚龙，我也准备好了……当初不是约好了么，借你一个星期！” “好，我立刻去取！”赵潜眼神一亮。 …… 观察室。 异型武具，——缚龙。 缚龙是一道金属巨网，无数金色钢线纵横交错，线条锋利且森寒，网面上更横布着无数倒钩锋刃，如同鲨鱼牙齿，杀意凛冽。 “哦？只是金属网么？没有电流，没有磁暴，也没有热能？”赵潜面露诧异，好奇问道，“这样的话，杀伤力是不是弱了点？” “杀伤力？”大衍械手轻哼一声，似乎听到什么荒诞笑话似的，“这缚龙的组成成分是一种新型合金，其名‘裂金’，是一种有感觉的金属！” “裂金？有感觉的金属？”赵潜闻言，神情茫然。 “嗯！裂金能感应施加于其上的力量，受到力量越大，其金属原子就会向那个方向移动，增加那片区域的韧性和强度！”大衍械手沉声说道，“再配合这种独特构造，你越是挣扎，它就捆得越紧，直至将你裂杀分尸！” “什么？这么厉害？”赵潜啧啧称奇。 他开始试验。 果然，用钢刀去扯拉其中一道线条，那线条的色泽越来越亮，不止韧性暴涨，更是疯狂勒紧！更有甚者，附近区域中，一道道倒钩也纷纷竖起，狠狠发力。 可以想象，若其中是一头机械兽，必然会被凌迟撕裂，血肉模糊！ 接下来，也是异型武具，——惊帆。 惊帆陈列于地面上，其前端是椭圆形，后端则如同火箭的尾部，由一个个粗黑铁管组成。其形态看似粗粝，细节上却相当精细，细致入微。 惊帆是一套机甲推进器。 机甲推进器，是机甲最常用的“坐骑”，能大幅提升机甲的直线速度，用于长途奔走和近身奔袭。此外，高级的推进器甚至令机甲悬空，翱翔长空！ 惊帆属于离子推进器，和转动叶轮喷水喷气的推进器不同，它能直接喷出高能离子，令机甲奔袭如电，直线速度快逾闪电！ “赶紧的，试试效果！”大衍械手道，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别急，等我先装上去再说。”赵潜点头，也暗暗期待。 轰！ 惊帆装载于弑神的身上，伴随着龙鸣般的激越咆哮，其后端后端喷出无数赤红离子，犹如一道狂猛火流，气象磅礴！ 借助着反冲之力，弑神奔腾而出，直线速度奇快，留下一连串残影，超尘逐电！ “真痛快！” 驾驶舱中，赵潜只感觉血液倒流，那股风驰电掣的快感实在爽快，难以用言语形容。 大衍械则手流光浮动，不断收集资料。 嗡！ 许久后，大衍械手似乎计算完毕，一道投瑰丽影腾空而起，竟凝聚出一双钢铁巨翼！ 这一双钢铁巨翼，形如狂龙，翼面中央却是一双圆形涡轮，涡轮中有电浆雷弧闪烁，如同御弄雷霆，驱雷掣电！ “大衍，这是什么？”赵潜一愣，面露悚然。 “——夔龙之翼！”大衍械手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雷霆撕裂者 “夔龙之翼？”赵潜双眼微亮，紧盯着那道投影，仔细端详。 这是一双合金机械翼，其形似巨龙之翼，处处关节灵活顺滑，可如飞鸟般拍打翅膀，翱翔长空。 “这是……电浆喷射？”赵潜端详着，喃喃低语。 他却一眼看出，其巨翼扇动只是用来调整方向，推进动能并非拍空产生，而是来自翼面中央的一双巨大涡轮！ 涡轮之上，纹路繁复的叶轮极速回旋，有无数道电浆雷弧喷薄而出，如同狂雷喷涌，气象恢弘！ 显然，借着这电浆喷射，这一双巨翼可生出狂猛冲力，速度快逾惊雷！ 这双夔龙之翼，速度相当可怕！ “不是电浆，而是高荷电粒子。大衍械手解释道，“根据我的计算，若论推进速度，它能将惊帆甩出十万八千里！” “高荷电粒子？是大椿的……”赵潜恍然，点了点头又道，“还有，这是飞行推进器？” “废话，瞎子都看得出来！”大衍械手道。 “还真是……”赵潜呼吸急促，深感热血沸腾。 要知道，由于技术壁垒较高，真正能用于机甲的飞行推进器可谓凤毛麟角！甚至，连“赤菟”、“乌骓”等鼎鼎大名的推进器也做不到！ 一般而言，只有虎贲以上的机甲，才有极低机会配置飞行推进器。至于虎贲以下，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 “大衍，这是你设计的？”赵潜咽了口唾沫。 “嗯！早跟你说了，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的……”大衍械手道，“这是我读取惊帆的种种参数，根据我所掌握技术设计而出的概念图。” “概念图？”赵潜一愣，追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目前只是个概念，暂时还无法制造。”大衍械手淡淡道。 “啊？”赵潜闻言，不由满脸失望。 这一双夔龙之翼，可是令他生出强烈期待。 “不过，在我这，概念也能化为现实，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靠近。”大衍械手道，“第一步，植物园建设不了，大椿的树棚得先行建造！” “树棚？你准备收集荷电粒子了？”赵潜一愣。 “是的！”大衍械手道，“我准备收集荷电粒子，先弄几个装备试试手……待我完全弄清荷电粒子的性能，制作夔龙之翼也就水到渠成了。” “雷泽引擎？驱雷之手？神抶战锤？雷暴云霾？”赵潜眼睛一亮，连连发问。 “哦？你的记性倒是不错。”大衍械手道，“不过，我的资料库已经更新了……现在这套系统是一套完整的战斗系统，杀伤力更足，名为——‘雷霆撕裂者’！” “雷霆撕裂者？”赵潜眼睛一亮。 “干活！”大衍械手道。 “好嘞！”赵潜兴致勃勃，表情却忽然一动，“大衍，我怎么感觉，好像上了你的套了……” 他分明有种感觉，这夔龙之翼，就好像那悬在驴子前面的萝卜，勾引着他不断工作。 …… 半个月，树棚建成。 “这树棚，是不是大了点？”赵潜双臂环抱，端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低声道，“才这么点大的树芽，真是浪费。” 这树棚占地横竖五米，高度则超过十米，而大椿仅是一株小树芽，才四片叶子，在树棚中很不显眼。 “弄大点，有备无患。”大衍械手道。 “哦，也是。”赵潜点点头。 树棚宽大，四壁和穹顶完全透明，阳光徐徐倾洒，飘落于大椿之上。大椿的四周，除了那架报废的锄禾，还摆了许多机械兽的骨骼，应该够它“吃”一段时间。 树棚的底部有排风扇，用于空气交换。而在必要时，排风扇能抽走空气，令大椿陷入休眠。 嗡！ 阳光下，大椿枝叶摇曳，溢散出一个个赤色气泡，其表电弧激荡游走，色泽斑斓迷离，又沉积着毁灭性的狂暴力量。 这一个个赤色气泡，正是高荷电粒子，其中深藏着狂暴电能，能量磅礴。 一旦爆发，其威力相当可怕！ 咔！ 气泡撞击于四壁，立刻化作无数电弧散开，消散无踪。 这透明的四壁，都是一块块特殊的吸电板，可吸取高荷电粒子，传输至一旁的压缩电池之中。 “这雷霆撕裂者系统，什么时候能制作？”赵潜面露期待。 “半个月吧！”大衍械手道，“需要先积蓄电能……” “那就等着吧，休息几天也好。”赵潜倒也看得开。 “休息？你想得美！”大衍械手道，“赶紧训练！你的手速远远不达标，知识水平也一塌糊涂！这半个月，我得好好操练你！” “……”赵潜郁闷。 训练。 训练。 训练。 时间一天天流逝，赵潜苦修，刻苦训练，日夜不辍。 清晨。 “姐夫，我来了！”手工坊中，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没吃早餐吧？我带了了老通城的三鲜豆皮，酥脆爽口，包你满意。” “哦？是……清秋？” 赵潜正在天启系统中训练手指，闻言一怔，关闭系统，走了出来。 能叫他姐夫的，自然只有苏清秋了。 他抬眼望去，却只看到苏清秋，并没看到苏韵寒，不由面露失望。 “姐夫，姐姐去参加特殊反应部队的选拔，短期内不会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清秋看出他的失望，笑着说道，“现在，只有咱俩了。” “好，那咱哥俩吃点！”赵潜哑然失笑。 “特殊反应部队专门应对兽将以上的强大机械兽，那可是很危险的！”苏清秋好奇道，“姐夫，你不担心？” “可别小看你姐，她很强大的。”赵潜微笑，唇角扬起一抹自信，“还有，有我在，她就不会有危险。” “女人背后的男人？”苏清秋半开玩笑道。 对赵潜的能力，他有亲身体会，自然也是心悦诚服的。 “说吧，有什么事情？”赵潜夹了块豆皮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哪有什么事情？”苏清秋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干笑一声道，“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一大清早的？”赵潜摇摇头，“直说吧，什么事情？” 苏清秋挠了挠头，既然被看穿，他也索性不再隐瞒，一股脑地和盘托出：“赵哥，你应该也听说了，我近日参加了机甲血战。” “嗯，韵寒提起过。”赵潜点点头。 自土蝼一事后，苏清秋对机甲战斗也生出兴趣，除了机甲极限运动，又苦练机甲格斗技巧。 苏韵寒自然举双手赞成，在她看来，这当然比极限运动要靠谱得多。 “踏白是冒刃机甲，我参加的也是冒刃级的血战。”苏清秋道，“冒刃机甲数量更少，大多数都聚集在一个叫倪修武的经纪人麾下，我也准备投入他的麾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赵潜一愣。 “倪修武也不知怎么打听的，知道了你我的关系，还知道真实倒影、军械库都是姐夫你的作品。”苏清秋苦笑一声，“他提出条件，要见你一面，才肯收下我。” 赵潜微微皱眉。 他自然清楚，这绝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 不过，小舅子难得请自己帮忙，赵潜也不好拒绝。 “既然这样，你去约个时间吧，最近我都有空。”他点头道。 “多谢姐夫，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苏清秋惊喜道。 赵潜却暗叹了一声，知道事情不简单。 很快，苏清秋就和对方约了时间，就在今晚。 …… 入夜。 彼岸花酒吧。 赵潜和苏清秋坐在包厢里，表情都不太好看。 两人是客人，他们先到了，作为东道主的倪修武却晚了半个小时还没到，也没有任何一个电话通知，态度实在跋扈。 咔！ 门开。 伴随着门外舞池中的喧闹音乐，一伙满脸红光的人鱼贯而入，将包厢塞得满满当当。 “倪哥。”苏清秋起身，恭敬道。 “哦？这位就是赵潜了？”领头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他醉眼朦胧道，“我是倪修武，还请多多指教！” 这人满嘴酒气，显然喝了不少酒。他满身青色纹身，皮肤因酒精而泛红，使得身上的猛兽纹身愈发狰狞，相当醒目。 “你好！”赵潜语气淡然，平淡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个倪修武，一看就是道上混的，他自然不愿靠近，敬而远之。 “这次请你来，是想和你谈个大买卖！”倪修武嘿嘿笑着，又打了个酒嗝，酒气袭人。 “哦？是什么买卖？”赵潜皱了皱眉，神情冷漠。 他心中不悦，但看在苏清秋的面子上，倒也没有发飙。 “你或许知道，我手下有三十来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倪修武翘起大拇指，自吹自擂道，“我听说，你能定制装备？我买了，一百万定制一架怎么样？” 这个价位，不仅惊呆了赵潜，连苏清秋也震惊。 这是打发叫花子么？就算市场价也不止这么多的…… “抱歉，一百万的生意，我做不了。”赵潜耸耸肩，断然拒绝。 “哦？”倪修武被驳了面子，脸色微变，又道，“那，你来开个价！一架机甲多少钱？” “一千万。”赵潜淡淡道。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捧杀？ “一千万？” 包厢中气氛一下转冷，众人都望向赵潜，表情凶狠，眼神不忿。 “小子，你抢钱啊？”一名醉酒壮汉晃悠着走上来，骂骂咧咧道，“一千万？你的机甲装备难道是黄金做的？” “你弄错了两点。”赵潜表情平静，抬起两根手指，“其一，一千万是最低价，对于冒刃机甲，我的预估价位大概在三千万以上；其二，黄金？我的机甲装备，许多材料要比黄金珍稀百倍以上！” 众人闻言一滞，都以看疯子的目光盯着赵潜。 只有苏清秋知道，赵潜说的是大实话。 连“无相武装”这种骁果级装备他都赚了两千万，如今制作冒刃级装备，三千万已经是很实诚的价位了。 而苏清秋也知道，对方绝不会相信。 不过，他更确认的是，当倪修武满嘴酒气地报出一百万那侮辱人的报价时，双方就已经谈崩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那壮汉破口大骂，满嘴的三字经，“咱们倪哥请你，那是看得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赵潜，冒刃和骁果，看似只差一阶，实则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倪修武阴着脸，冷冷道，“真实倒影？军械库？我承认，看上去很美……但在冒刃级的战斗中，那就是绣花枕头，一戳就倒！” “既然这样，那就是谈不拢了。”赵潜不为所动，耸耸肩道，“诸位，告辞！清秋，咱们走吧！” 说罢，他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苏清秋愤愤不平，也跟在他的身后，大步离去。 “赵潜！”倪修武脸色铁青，一字一顿道，“你要敢走出这个包厢的大门，我会传令下去，让手下人全力‘伺候’你的小舅子……” 赵潜脚下一顿。 一名刀疤脸也走上前来，狞笑着道：“我叫林破，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血手’！苏清秋，不想在前几轮就碰上我的话，来，过来陪哥喝杯酒！” 苏清秋也眼神一凝。 这是威胁！ 毫不掩饰的威胁！甚至，还带着浓烈羞辱意味！ “乐意奉陪！”赵潜神情平淡，继续离开。 “来吧！”苏清秋回头，竖了个张扬的中指。 嘭嘭！ 两人走出包厢，身后传来酒瓶摔碎的声音。 “赵潜，咱们走着瞧！”两人的身后，倪修武冷声喝骂，“我会好好地‘伺候’你的小舅子！” “伺候？看看谁伺候谁吧……”赵潜冷笑一声。 …… 走出酒吧。 赵潜深吸一口冷空气，胸腔中的躁动倒平复不少。 “姐夫，对不起。”苏清秋满脸苦涩，“我本以为他们只是想见你一面……哪知道这群人这么混账，居然敢拿我来威胁你！” “没事！”赵潜耸耸肩，泰然道，“不过，你得换个经纪人了。” “换经纪人？”苏清秋一怔，试探道，“姐夫，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继续参加机甲血战？” “当然！”赵潜点头，沉声道，“有我在这，谁也不能阻止你参赛！” 他想了想，又道：“这样，让严晓霜当你的经纪人，反正她也是我和你姐的经纪人，正好也轻车熟路。” “严晓霜？”苏清秋也认识严晓霜，迟疑道，“但是，在冒刃级的比赛中，她可没有任何人脉……” “人脉？要什么人脉？”赵潜手掌竖起，做了个下劈的动作，“只要有足够实力，一路平推即可！” “平推？”苏清秋闻言，眼睛一亮，“姐夫，你准备给我装载灵魂变奏曲了？” “当然不是。”赵潜摇摇头，“实话实说，你的操作水准太差，即使有灵魂变奏曲，也很难有什么强效发挥。” “这倒是。”苏清秋自家清楚自家事，苦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姐夫，那你准备是……” “我这有一套机甲装备，——雷霆撕裂者！”赵潜思索着，沉声道，“我觉得，这套装备更很适合你！” 他心中则是暗道：还真是恰逢其会，正好想找个试验品呢…… “雷霆撕裂者？”苏清秋双眼泛光，仅仅这个名字，他就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股暴虐之意喷薄欲出！ “这套雷暴撕裂者仅有一个特点，——简单强大！”赵潜点点头，“只要有中上游的操作水准，这套装备就能发挥出狂暴战力，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他顿了顿，回头看一眼彼岸花酒吧，冷声道：“让他们瞧瞧，何谓——驱雷策电，雷神降临！” 这一回，赵潜也动了真怒，要给对方一个颜色瞧瞧。 “驱雷策电？雷神降临？嘿嘿，太棒了！”苏清秋听得血脉贲张，猛然想起什么，苦着脸道，“姐夫，但现在还有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赵潜一怔。 “我的第一场战斗，就在五天之后。”苏清秋可怜巴巴道。 “五天？”赵潜微微一呆，有些无语道，“你都还没选好经纪人，就早早报名参赛了？” “咳咳，”苏清秋咳嗽两声，讪讪道，“我本以为，投入倪修武麾下是板上钉钉的，谁能想到这家伙这么操蛋？” “这就麻烦了。”赵潜皱眉，有些为难。 “这场之后，下一场间隔整整一个月。”苏清秋提议道，“不如，我强行打一场？输了也就输了。” “输？你以为输了，他们会放过你？”赵潜摇摇头，冷然道，“一旦你输了，对方会撕碎你的！” “那怎么办？”苏清秋也郁闷了。 “走，先回机甲手工坊再说！” …… 苏清秋开车，赵潜坐在后座上，陷入久久沉思。 手工坊中，这套雷暴撕裂者虽未完成，但也已制作出了不少核心构件，能分步地先装载一部分在踏白之上。 但问题是，这些装备很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倒不是装备不够强，最主要的原因，反而是苏清秋太弱。 他虽一直参与机甲极限运动，但战斗和极限运动是两码事，根本截然不同！苏清秋看上去懂得一两个机甲技，却都是花架子，好看居多，发挥不出什么战力。 天启系统的训练固然强大，也不可能区区五天就见效。 才五天，能学到什么？ 赵潜苦笑，忽然心有所感，想到了海岛演习中的一幕。 如果只学一招？够么？ “我有办法了。”他开口道。 “姐夫，什么办法？”苏清秋一喜，赶忙问道。 “接下来五天，你只练一招！”赵潜沉声道，“这一招，我要你练入骨髓，形成肌肉记忆，出招行云流水，完美无瑕！” “一招？才一招？”苏清秋皱眉，茫然问道，“这招用完了呢？我再怎么做？” “这招用完，对方也就完了……”赵潜淡淡道。 “什么？”苏清秋愣住，不可思议道，“一招斩杀敌人？这怎么可能？” 别说他这样的菜鸟了，就算是老手，想要一击必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潜卖了个关子，又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会很苦……” “苦？我不怕苦！”苏清秋拍着胸脯道。 …… 接下来，一人工作，一人训练，都是忙碌不堪。 嗡！ 升降机上上下下，赵潜神情专注，将一个个炮管般的装备置入踏白身上，后背、肩部、手肘、脚跟等处都有，并不断计算着受力模型，忙得不可开交。 而苏清秋则坐在天启系统中，不断重复着同一个操作，伴随着一声声大喝，一遍一遍地重复同一套动作。 “赵哥，苏哥，我来了！” 这时，一道女声自远处传来。 “哦？是晓霜？”赵潜闻言笑了，又转头道，“清秋，你也休息一下，看看晓霜有什么消息。” “好的。”苏清秋点点头，走出来的途中，手指却不断下意识地敲击空气，透着股奇特韵律，如同身体本能。 连续的训练，已经令他生出部分肌肉记忆。 “苏哥，对手已经确定了！”严晓霜神情肃然，汇报道，“程元，驾驶机甲‘连营’，重型机甲，冒刃一星。” “哦？不是那个林破？”赵潜好奇问道。 “赵哥，林破可是倪修武麾下的王牌选手，哪能直接去战苏哥这新人？”严晓霜哭笑不得，“连营虽是冒刃一星，但程元可是老手了，驾驶技术极强，也曾经越级战胜过对手。” “哦，是个狠角色么？”苏清秋手指敲打虚空，倒颇有些蠢蠢欲动。 “还有一件事情。”严晓霜迟疑片刻，又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网站中居然在铺天盖地地宣传踏白，什么‘新人王’、‘超级新星’之类的……” “宣传？”赵潜一愣。 严晓霜道：“我怀疑，他们是想炒起这一战的热度，让踏白在众目睽睽下失败，最终一蹶不振。” “不愧是道上的，小把戏还真多……”赵潜撇撇嘴。 苏清秋歪了歪头，也是一脸不以为意。 “你们不担心？”严晓霜忍不住问道。 “他们替踏白免费宣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清秋嘿嘿一笑，“捧杀么？就怕他们捧得起来，却杀不了！” 严晓霜表情古怪：这小子哪来的信心？他可还是个新手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诫 血战即将开始。 擂台上一片漆黑，两道探照光柱投落而下，落在擂台两方的机甲上，勾勒出两道醒目剪影，遥遥对峙。 踏白。 连营。 踏白是超轻型装甲，遍体银白如雪，线条凌厉似剑，手持合金战刀“寒铁”，崖岸高峻，气韵森寒；连营则恰好相反，它是重型机甲，浑身劈挂厚厚甲胄，扛着一柄钨钢战斧，防御稳固，气象磅礴。 比赛尚未开始，四面看台上已是人山人海，几乎看不到什么空位。 如此惊人的上座率，一则是冒刃级的比赛更少，上座率一向更高；其二，则是倪修武的宣传奏效了，引来许多不明真相的看客，想要看看这位“超级新星”。 连高台上的解说看着这阵仗，也是吃惊不已。 “我听说，踏白是血战联赛立捧的新人之一，”一名漂亮女解说神色好奇，感慨说道，“看今天这阵仗，还真是这样！” 女解说张蕊是个新人，不清楚内幕，这才有此感叹。 而另外两位解说马世峰、左天斗却都是老江湖，清楚其中门道，看法截然不同。 “联盟力捧是一回事，但还得自己争气……”马世峰意有所指，“这架踏白是一鸣惊人，还是大跌眼镜，就全看他自己了。” “嗯。”左天斗点头附和，“希望这架踏白表现出色，别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听到了么？”擂台下方，倪修武挑衅地看了赵潜一眼，神情嚣张，“力捧啊……你说我够不够义气？为了捧你的小舅子，我可是在宣传部打了好几个招呼，花费了不少力气呢！” “哦？是这样么？”赵潜神情泰然，鞠躬感谢道，“既然这样，多谢倪哥的抬举。” 倪修武表情一滞。 赵潜的反应，着实远出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你就不怕捧得越高，摔得越痛？”倪修武眼珠一转，继续挑衅道。 “怕啊……”赵潜淡淡一笑，却又道，“那你呢？你不怕弄假成真？真捧出个超级新星？” “哈哈！”倪修武干笑两声，“你这个笑话实在不怎么样……弄假成真？你有这个本事么？” “我有。”赵潜的回答干脆利落，令倪修武又是一滞，不知如何应对。 “走着瞧吧……”倪修武哼了一声，冷冷道。 赵潜泰然自若，指着擂台道：“咱们拭目以待？” 倪修武愈发恼怒，咬牙切齿道：“那就，拭目以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擂台上，两架机甲对峙，各不相让。 连营连续抛起钨钢战斧，又准确接在手中，冷笑着说道：“小家伙，听说你很有本事？看来，我得卯足全力，好好地炮制炮制你的……” “请指教。”踏白却躬身行礼，一句话也不多说。 驾驶舱中，苏清秋表情平淡，手指忽屈忽张，敲击着虚空，节奏有序，如同弹奏钢琴。 他凝望前方，看着对方的眼神好似看着死人。 “开始！” 随着裁判员一声喝令，比赛正式开始。 “杀！犀突！”连营沉声咆哮，掌中战斧微微下垂，双脚连踏地面，以一记“犀突”奔杀，极速奔向前方。 它动作雄壮，姿态狂野，根本不像一架重型机甲，可谓气势汹汹！ 但踏白却更快！ 沓！ 一道沉凝脚步声炸响，踏白右脚重踏地面，似如燕跃鹄踊，借助踏力腾空而起，正面扑向连营。 “这是干什么？”马世峰一愣，疑惑不解道，“离这么远跳起，落地时也无法冲至敌人面前，完全是在浪费引擎能量，还会因浮空而增加自身风险……” “雏儿么？”左天斗轻哼一声，摇头道，“这种战斗方式实在很愚咦？” 观众席里，哗然之声大作，纷纷涌涌地溢散开来。 而在高台上，三位解说都面有茫然，直勾勾地盯着擂台。 “这是在……飞？” “怎么可能？” “踏白的背后究竟是……太夸张了！” …… 赤芒浮荡，映红了每一个观众的面孔，令他们愕然的神色好似蜡像般很不真实。 嗡！ 半空中，犹如一朵巨大的血色蔷薇绽放，踏白的背后喷薄出无数道赤红电流，激荡四涌，熯天炽地！ 那长长而密集的赤色电流，如同一座瑰丽虹桥，又似一双凤凰之翼，壮丽幽美，摄人心魂。 踏白双脚连踏，如同凭虚凌空，在半空中极速奔走，冲向对手！ 借助着磅礴雷流的推力，它奔走迅疾，有如电火行空，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已在连营面前！ “好快！” “怎么会这么快？” “看，连残影都还未消散呢！” …… 惊叹声回荡不绝。 快！ 实在太快了！ 这是一众观众的真切感觉。 这一记飞踏矫若游龙，犹如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又好似撞碎了时间的阻隔，仅在一刹那，踏白已在连营面前。 “什么？一记跳步罢了，怎么会这么快？”驾驶舱中，程元头皮发麻，手指都有些僵硬。 他也算身经百战，甚至和陷阵机甲交过手，却也没见过这么夸张的速度！ “天诫！” 伴随着一声凌厉暴喝，踏白双掌合握，战刀扬起至最高点，接着直直劈落，掠过一道酣畅淋漓的圆润弧线，势如破竹！ 这一记天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嗡！ 战刀下劈，声势狂烈，摧枯拉朽！ “天诫？有点登堂入室的感觉了……不过还不够！” 连营却已回过神来，怒喝一声，战斧反转上举，准备和踏白的战刀正面对撞！ 程元性情老辣，念头闪烁间，已经酝酿了十余种反击的手段，一旦拦下这一招，就立刻回击，攻势不绝！ 他想得很深远，但却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有那么多预案，却根本没机会施展。 “喝！”踏白沉声暴喝，战刀下劈，动作朴实无华，却透出一丝大巧不工的味道。 暴喝声中，惊变又生！ 战刀直直下劈，踏白两条胳膊的上沿之上，又有无数道深红电火激射而出，如同双臂上有无数火山连绵喷发，迸发出摧枯拉朽的狂暴气劲！ 借助着重重电火的喷发，战刀下劈，疯狂加速！ 嗡！ 战刀直直下劈，留下无数道凛冽森寒的刀影，连绵刀影好似一轮圆月绽放，批亢捣虚，无坚不摧！ “什么？” “这究竟是……” 再一次地，哗然之声回荡开来。 “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强？”程元也面如死灰，“这哪是一架冒刃机甲的实力？” 连营提斧而上，但动作慢了不止一拍，甚至都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它的斧头还没扬起，踏白的战刀早已落下。 嗡！ 圆月沉坠！ 战刀劈砍，由连营的肩部开刀，一路笔直向下，竟然没有丝毫凝滞，所向披靡！连营的机甲连续裂开，无数繁复精密的电路板露出，电光激荡，噼啪声不绝。 哐当！ 战刀落地，斩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凹痕。 这一刀斩落地面，竟将连营直接斩为两截！而且不是横斩，而是竖劈！ “一刀，斩开了连营？连营可是重型机甲，机甲表面披有装甲的！” “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区区一架轻型机甲，哪来这么大力气？” “而且，不止是力气大，还快得可怕！” …… 观众席上，惊呼阵阵，议论纷纷。 高台上的三位主持人则表情僵硬，不止该作何评价。 没人能猜到，这场血战会这么快结束，更没有会猜到，胜者竟是踏白！ 但没人有所质疑。 这一记“天诫”，干脆利落，而又沛莫能御，简直如同天之诫敕，无可忤逆，无从匹敌！ 连营的救生装置早已启动，降落伞正带着程元徐徐下落。 程元俯瞰着被一分为二的连营，只觉浑身发冷，低声骂道：“这是哪来的妖孽？一刀劈开连营，陷阵机甲也做不到吧……” 赵潜却神情淡然。 这一记天诫，和扶桑的居合异曲同工，讲究一招制敌，可于瞬间爆发出绝强战力！而这惊天一刀，再配合高荷电粒子流的喷发，其冲势之强，已经难用言语形容了。 啪！啪！啪！ 掌声响起，本来稀稀拉拉，但很快密集起来，如同滚雷不断！ “不愧为超级新星，名副其实！” “啧啧，我又有一个来看血战的理由了……” “还需观望，但潜力无限。” …… 观众席上，众人各自做出评价，评价都不低。 而擂台下方，倪修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每一道赞赏之语，就如同一记耳光砸在他的脸上，让他羞恼欲狂！ 这个时候，赵潜却走了过来，适时补刀道：“再说一次，谢谢你的宣传……” 倪修武转头，冷声道：“走着瞧吧，一个月后……” “走着瞧？”赵潜却打断了他，掏了掏耳朵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话，却是倪修武曾在酒吧中说过，眼下却被直接打脸。 “你等着，下一场战斗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倪修武的脸色愈发难看，一扭头，拂袖而去。 赵潜面露冷笑。 倪修武说错了，下一场战斗只会更加简单！ 等雷霆撕裂者落成，踏白不会怵任何机甲！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战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踏白一炮而红！ 借着网络的传播效应，这一战的视频如病毒蔓延，在血战的各大论坛出现，点击率节节攀升。 虽然仅有短短的一分半钟，此战却引来了无数关注，风头一时无二。 也难怪，实在是踏白那一记“天诫”太过惊艳，骇人听闻！ 这一记天诫，一刀斩裂了一架重型机甲，不论速度，还是力道，都已接近冒刃机甲的顶点，堪称天衣无缝！ 甚至有血战专家对视频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招甚至能匹敌陷阵机甲！ 这一结论令不少人出言质疑，还有人则大声呼喊，好几年了，血战中终于又有超级新人！ 看着网上的种种赞誉，作为始作俑者的倪修武则气得差点吐血，一晚上摔碎了好几套茶几。 第二天清早，他招来自己几个得力手下，布置着下一战的应对。 “关云深，下一场，由你的赤狨出战！”倪修武吩咐道。 “我？”一名三角眼男子走出，表情不屑道，“倪哥，一个新人罢了，机甲又是冒刃一星，是不是有点杀机牛刀了？” “别小看他！”倪修武摇头，咬牙切齿道，“第一战时，有谁认为踏白会赢？还有，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跌倒两次……” “是！” 见老板在气头上，关云深也不敢多说。 倪修武冷着脸，思忖片刻又道，“林破，若赤狨也败了，你就用言语挑衅去对方，最好能让他主动挑战你的‘歃血’！一旦歃血上场，哼哼，给我狠狠地撕碎了他！” 林破一愣，也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心中却不以为意。 区区一架踏白，哪里用得着自己？老板平日行事豪迈，怎么在这却瞻前顾后，跟个娘们似的？ 倪修武眯着眼睛，眉头紧皱。 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不知为何，他却依旧烦躁难耐。 一个新手而已……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 连倪修武自己也不明白。 …… 机甲手工坊。 啪！啪！啪！啪！ 键盘敲击声不绝，苏清秋笔直端坐，身外全息投影回旋，眼瞳中映出一道袭击而来的绯红机甲！ “打了这么久，来来回回就这两手？太让我失望了！既然黔驴技穷了，就给我死去吧！——回潮！” 苏清秋神情专注，冷笑一声，十根手指快逾闪电，井然有序地操作，竟留下无数残影。 “杀！杀！杀！” “——熊蹲！” “——回环！” …… 苏清秋大声怒喝，时而吼出一两个机甲技的名字，战意昂扬，满脸通红，显然乐在其中。 置身于天启系统中，他刻苦训练，浑然忘却疲劳，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咔！咔！咔！ 升降机起起落落，赵潜则在专心致志地改装机甲，时而被他的吼声惊动，回头看他一眼。 “这小子，参加了的机甲极限运动，倒也不是全无用处……”他微微颔首，低声道。 诚然，机甲极限运动和机甲搏斗是截然不同的项目，但所谓“殊途同归”，也有其共通之处。 最重要的是，两者都需要手速和反应！ 作为一名机甲极限运动的高手，苏清秋的反应和手速可谓完美，甚至比苏韵寒还强几分，所欠缺的只是战斗方式和战斗经验。 因此，赵潜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独特的训练方法。 没有“是男人就下一百层”，更没有“连连看”，而是——虚拟搏杀！ 虚拟搏杀中，他将驾驶着装载了“雷霆撕裂者”的踏白，面对各式各样的对手，进行永无止境的搏杀。 这一场场的连续搏杀，如同填鸭，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他灌注战斗经验，令他急速成长。 此法也的确很奏效，苏清秋的成长极快，一日千里。 虚拟搏杀也是循序渐进的，拥有重重关卡，而从眼下的关卡显示，他已能和冒刃一星的同阶对手搏杀！ “按这种进步速度，”赵潜低语道，“再配合雷霆撕裂者，血战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人好似与世隔绝，潜心工作和修炼。 一天。 一天。 闭关之中，时间似乎过得尤快。 在第二十三天，这套雷霆撕裂者终于落成！ “这个，就是雷霆撕裂者？”苏清秋仰望前方，呼吸有些凝滞，一脸激动，“一个字，——帅！” “你先上去，适应一下。”赵潜拍了拍踏白的机甲小腿，微笑说道，“接下来一个星期，就来点真刀实枪的战斗吧……虚拟搏杀虽然真实，和真正的战斗还是有区别的。” “真刀实枪？”苏清秋闻言一愣，“那对手是……” “这还用问？”赵潜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梁，“有我的弑神给你做免费陪练，不满意么？” “满意，求之不得呢！”苏清秋眼睛发光，摩拳擦掌起来。 虚拟搏杀中，可没有弑神的资料…… 而弑神又有灵魂变奏曲，风格百变，诡谲通神，绝对是一流的对手！ 演武室中，两架机甲开战！ 引擎轰鸣不绝，机甲碰撞的铿锵声此起彼伏，在整个手工坊中千回百转，回荡不断。 “姐夫，小心我用绝招了……”忽然，苏清秋的声音传来。 “来！来！来！我会怕你么？”赵潜的笑声响起。 轰！轰！轰！ 接着是雷鸣惊天，盖倒了引擎声和铿锵声，久久不绝！ 又是一天天流逝。 “赵哥，苏哥，我又来了！”严晓霜哼着一曲小调，蹦蹦跳跳地走进来。 近些时日，她的日子可是十分滋润。 骁果级的血战中，严晓霜的旗下已有“巨石”、“军械库”两尊大神，虽然两架机甲后来鲜有露面，但名号已经打出去，她扯着虎皮，倒也签约了不少人。 而冒刃级的血战，她才刚签下苏清秋，对方就一跃成为超级新人！这对严晓霜而言，自然也是喜事一桩了。 至于对手？严晓霜早已不在意了。 对赵潜，她充满了信心。 严晓霜甚至认为，只要有赵哥在背后撑腰，自己麾下的机甲就绝不会败！ “苏哥，对手已经确定了，是——”严晓霜唇角含笑，正要说什么，猛然一凝，“嗯？这究竟是……” 前方是演武室。 而演武室中的景象，令她完全惊呆了。 地面上，墙壁上，甚至头顶上方的穹顶上，都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凹坑横布，如同有无数集束炸弹碾过，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而更为诡异的，是那些凹坑的形态！ 凹坑是圆形，且并非凹凸不平，而是相当整齐的圆形！不止如此，无论墙壁还是地面上，那凹坑中砂石明显是融化后重新凝固的，竟化为光滑镜面，甚至能映照出模糊人影！ “这是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严晓霜虽然年轻，但作为血战经纪人，她绝对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伤！ 沿着大大小小的凹坑向前，许久后，她终于看到两架倒在地上的机甲，而赵潜和苏清秋正坐在机甲旁休息。 “赵哥，这，这些是什么？”严晓霜满腹疑窦，指着凹坑道，“热能武器么？还是一种新型武器？” “算是新型武器吧……”赵潜摩挲下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是踏白身上的一套新装备，名为——雷霆撕裂者！” “雷霆撕裂者？”严晓霜眼睛泛光。 赵潜见状，忍不住笑道：“你又不清楚是什么，兴奋个什么劲？” “的确，我听不懂。”严晓霜嘿嘿直笑，“但我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赵潜哭笑不得，又问道：“对手已经确定了？” “嗯！”严晓霜点点头，一旦谈及工作，她就立刻专业起来，“关云深，驾驶轻型机甲——赤狨，冒刃三星。倪修武很懂得借势，既然都将苏哥捧出来了，给他安排些厉害的对手，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赤狨么？”苏清秋摩挲下巴，似乎想起什么，“在虚拟搏杀中早遇到过了，除了技击有些古怪，也没什么厉害的……嘿嘿，小事一桩！”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苏清秋，严晓霜也不知该说什么，哭笑不得。 对方可是高出你整整两星，就没点紧迫感么？她暗暗腹谤。 …… 踏白的第二战，即将开始。 比赛尚未开始，观众席上已是座无虚席，人群熙熙攘攘，连一个空位都看不到。 显然，虽然才是第二战，踏白的人气却相当不俗，引来了很多观战者。 最为明显的是，有不少粉丝高举着牌子，上面有踏白的名号，还有其战斗的画面。 “才经历一场战斗，就有这么多粉丝了？”赵潜摩挲下巴。 “这一次，你们不会那么幸运了……”擂台下，倪修武望过来，冷声道。 “运气？”赵潜歪了歪头，一脸从容自若，“我们从来就不靠幸运，而是靠实力。” “哼，走着瞧！”倪修武冷笑。 赵潜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这是他第三次说了 咔！咔！ 擂台上，探照灯灯光落下，再次映出两架机甲的身影。 踏白。 赤狨。 “哦？” 观众席上，一阵阵讶异的声音响起。 “这架踏白，模样怎么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轰雷 高台之上，三位解说一脸狐疑，表情惊疑不定。 “咦？这架踏白的模样怎么变了？”马世峰斟酌着词汇，“像是……” “像是在燃烧！”左天斗补充道。 “更像是浑身浴血……”张蕊作为女解说，用词要文艺得多，“简直像是一尊自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 张蕊的话，立刻激起一片赞同。 “的确！气质完全变了，好重的杀气！” “魔神浴血，杀气凌云！” “真帅！” …… 探照灯下，踏白凛然而立，其外貌却是大变。 它不再是一身雪白，体表有道道赤色纹路弥漫，宛若人体的血管脉络，遍布于浑身上下。而那一道道错落有序纹络中，竟能看到深红液体流淌，如同粘稠的血液，周而复始地循环。 踏白本属于轻型机甲，英姿疏朗，玉树临风，而这血色纹路则给它平添几分狰怒杀性，邪气凛然，相当惹眼。 而更为惹眼的，则是那红色液体中，依稀可见无数细密电弧荡漾，如同狂蛇乱舞！ 这鲜红如血的液体，似乎是雷霆所凝形而成！ “马爷，左哥，你们认识么？这是什么？”张蕊好奇问道。 “这种‘血液’，应当是高能量、高密度的凝固电流！”马世峰很专业，瞧出一点端倪，“其能量密度之大，竟将雷电化为浆体形态……” “嗯！”左天斗点头赞同，语气灼热道，“虽然我才疏学浅，看不出其原理，但可以确定的是，那‘血液’中的能量相当恐怖！” 擂台下方，倪修武的脸色变了，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什么意思？你不用武器？”擂台上，赤狨打量着对手，忽然冷声道。 “拳头就够了！”踏白摊开双掌，摆了个标准的起手式，“我有机装——雷霆撕裂者，若再用武器，那就是在欺负你了……” 苏清秋的语气理所当然，完全将面前的赤狨视若无物。 “你在找死！”赤狨被激怒，一字一顿道，“我会好好招待你，将你撕成一片一片的零件……” “那，用实力说话吧。”踏白从容道。 嗡！ “等着吧！”赤狨的掌中出现一个一掌长的黑筒，随着它的五指捏下，黑筒上下都冒出雪白光柱，寒芒凛冽，闪耀着潋滟杀意。 这是一柄激光长棍，其名——“齐眉”！ “哦？是……棍？”赵潜眯起眼睛，神情若有所思，“若我记得没错，应该是叫齐眉。” 棍为无刃的兵器，素有“百兵之首”之称，招式千变万化，流转无方。 这架赤狨敢用棍为武器，其技术显然不容小觑。 而且，这杆激光长棍看看似无刃，因激光本身近乎无坚不摧的属性，杀伤力要远超普通战刃！ “开始！” 片刻后，裁判员的令喝声响起。 “来了！” 一刹间，踏白形态剧变！ 轰！ 一道沉闷雷音平地而起，踏白的浑身上下喷涌出无数道赤色乱流，身外赤色雷弧如云雾氤氲缭绕，电闪雷鸣不绝，气动山河！ 更有甚者，那道道雷弧看似杂乱无章，整体上却井然有序，如狂龙般游曳，在踏白身外回旋百转。 这一刻，踏白似能驱雷策电，掌御雷霆！ “我去，这也太帅了！碉堡了！” “等等，小心！” …… 观众们尚沉浸于震惊中，赤狨早已冲杀而来，不由纷纷惊呼。 “——棒喝！给我死吧！” 赤狨怒吼如狂龙，双手持着齐眉，一式“棒喝”如力劈华山，伴随着风声雷动，直直劈落而下，声势狂猛！ “力道尚可，速度太慢……” 这一击令观众们哑然失声，踏白却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抹轻蔑。 沓！ 踏白不慌不忙，身形右倾，横踏一步。 哗！ 与此同时，在其身躯的左侧，无数道赤红电芒喷涌而出，如同烈焰沸腾！ 借着重重电芒的反冲之力，踏白的动作猝然加速，轻灵明快如风，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击。 “嗯？有几分本事，再试试这个！——横扫！” 赤狨语气惊疑，旋即再次怒喝，齐眉横掠而起，画出一道雪亮扇形，却是横扫千军！ “还是太慢。” 踏白的双膝一屈一放，脚下有赤红雷弧喷出，如同踩着风火轮一般，机体高高跃起，这一记横扫再次落空。 其动作之快，姿态之灵活，腾空之高，简直如同御风而行！ 不过，它并非御风，而是御雷！ “愚蠢！现在在半空中，你又如何躲避？” 赤狨仰头看了一眼，齐眉高高竖起，如同长枪般向上方刺出，就要刺向空中踏白。 “谁说在空中就不能躲避了？” 哗！ 踏白冷笑一声，双脚脚底又有红色雷流喷出，犹如踩着无形阶梯，半空中一个向前翻滚，避开齐眉刺击，更落在赤狨身后，一记扫腿还击。 在这一方天地间，它简直如同一尾游鱼，灵活自如，来往如风。 “哇！帅呆了！” “还有这种作战方式？简直像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太飘逸了，简直有种谪仙人的感觉……” …… 所有人都看呆了，感慨之声如同潮水。 踏白的战斗方式，一改初战时的大开大阖，变得更快，而且更加灵活！ 这种灵活，简直有如幽灵鬼魅！ 赤狨明明是轻型机甲，在其面前却好似关节生锈了一般，完全跟不上动作，差距明显。 “这一系列的动作，简直像是……舞蹈！”张蕊眼神迷离，声音颤抖道。 “这还只是普通步法，若能配合鬼步，恐怕会更加可怕十倍，真正地——鬼神莫测！”左天斗分析道。 “轮到我了吧！”踏白大喝一声，一拳裹卷着滚滚雷鸣击出，反击向赤狨面门！ 随着这一拳击出，踏白的肘部喷射无数道激荡雷弧，在反冲之力的加持下，声势愈发狂暴，似击电奔星，凌厉万分！ “没听过么，一寸长，一寸强！靠拳头，太慢了！” 赤狨冷笑一声，齐眉长棍横抡，犹如铡刀在自己面前直直斩下！它把握的时机很恰当，一旦踏白拳头袭来，就直接斩断其胳膊。 “是么？” 踏白轻哼一声，肘后的电弧消散，在拳锋上却有雷弧喷薄，反向冲击之下，令其拳头立刻急遽降速。 哗！ 齐眉落下。 在齐眉落下之后，踏白暴喝一声，其肘部又有电芒暴涨，拳头再次加速！ 这加速，减速，再加速，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轰！ 踏白一拳直击，赤狨被击中面门，踉跄着摇晃后退。 “真漂亮！”马世峰连连点头，忍不住击节赞叹，“这架踏白，还没施展任何机甲技呢！若这电弧乱流能配合机甲技，必然威力滔天！” 擂台下方，赵潜也暗暗点头。 只可惜，眼下的苏清秋可并不懂任何机甲技。 时间太过仓促，练习普通战斗就已经很勉强了，哪还有时间学习机甲技？ 不过，就眼下来看，已经够了。 “一个新手罢了，有什么嚣张的资本！——乱舞！” 赤狨恼怒异常，掌中的齐眉回旋，激荡出棍影重重，如同大海潮汐，向踏白浩荡压去。 “新手老手，能战胜对手的才是好手！” 踏白冷笑一声，双臂舒展，脚下翩跹，借助着身外氤氲起伏的激荡雷弧，如同鱼翔浅底，轻松写意地躲避。 棍影跌宕起伏，看似紧密无缝，却完全抓不住它的一片棱角！ “厉害啊……” 台下感慨声不断。 咔！ 这时，赤狨久攻之下，终于露出破绽，一棍劈落地面，身形踉跄着前倾。 “哦？后力不继了？那就——给我倒吧！”踏白抓住机会，欺身前冲，右拳握紧，轰然向前砸出。 “嘿嘿，上当了吧？” 这时，赤狨却发出一声冷笑。 嗡！ 赤狨稳稳站定，动作灵活变幻，其翘起的棍尾上挑，竟化为棍头，反身袭向踏白。 而此时距离太近，踏白已是避无可避！ “危险！” 台下惊呼不断。 “哎呀，”左天斗低声感叹，“这架踏白虽然厉害，那‘雷霆撕裂者’也是玄乎其玄，但驾驶员还是经验不足……” “它又太过自大，没用武器。”马世峰也摇头。 却在此时，踏白发出一声狂猛暴喝。 “——轰雷！” 踏白的五根手指捏紧，拳锋之上赤色雷光大炽，重重雷弧包裹拳头，如同一轮赤色骄阳，雷惊电绕，势不可挡！ 它一拳砸出，砸向袭来的齐眉！ “用拳头砸激光？脑袋秀逗了么？”赤狨语气讥讽，齐眉再次加速，劲风尖啸，如同龙吟深涧！ 轰！ 两者碰撞，发出沉闷轰鸣，回荡不绝。 “什么？” 而这两者的碰撞结果，却令在场众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 擂台中央，拳头和激光长棍碰撞在一起，赫然可见踏白的拳头无损，赤狨的齐眉却被生生砸弯了！ 砸弯？ 怎么可能？ 那并不是合金，而是激光，号称无坚不摧的激光！ 四周一片哑然，噤若寒蝉。 只有赵潜双臂环抱，神情淡定。 激光？就算激光，能量也是有强弱之别的！踏白身上的高荷电粒子，其能量要比激光还要强大得多！ 要说无坚不摧，这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雷奔 咔！咔！咔！咔！ 擂台上，拳锋和光柱相持不下，忽有细密的碎裂声响起，令赤狨驾驶舱中关云深脸色大变，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是齐眉在碎裂！ 堂堂激光长棍——齐眉，居然被徒手砸碎？这已经逾越常理了。 关云深难以置信。 但是，接下来的一声清脆暴响，却令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 嘭！ 光柱从中碎裂，踏白势头不止，一拳狠狠袭来，裹挟着滚滚雷鸣，声势惊天骇地！ 距离太近，赤狨避无可避。 咚！ 赤狨被一拳砸在胸口，机甲剧烈震荡，脚下晃晃悠悠，摇晃不停。 “麻烦了……”关云深心中一紧。 如此近身的情况下，在这一拳之后，接踵而来的必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但是，片刻后，却并没有。 是个雏儿？不懂得抓住机会？关云深心中暗道。 “抓住你了……”踏白前踏一步，双掌直直伸出，重重压在赤狨的双肩上。 “可笑，你以为这是抓鬼游戏？”赤狨冷哼一声，五指捏紧了齐眉，激光长棍再次凝形，“给我去死吧！” 嗡！ 齐眉上撩，再一次袭向踏白。 “这些天来，机甲技我没学会，但技击我倒摸清了几个。”踏白不慌不忙，淡淡笑道，“这技击，倒非来自踏白，而是来自雷霆撕裂者……你先尝一个吧，——落雷！” 噼啪！ 话音未落，踏白压在赤狨双肩的手掌上，掌心中有狂烈电芒沸腾，疯狂汇合集聚，如同两条血红河流下落！ 高度凝聚之下，那道道雷弧竟凝为液体形态！ “雷击？”赤狨动作不停，齐眉一路上挑，冷笑不止道，“上次已见过你的战斗，你以为，我们不会防着一手么？我的赤狨上已有防雷镀层，就算高压电也无法穿透！” “是么？” 而回应它的，仅是冷冷的一笑。 嗡！ 雷声顷刻间大作，肉眼可见，踏白的双掌之上，有两道深红落雷笔直下落，沿着赤狨的双肩向下，犹如游龙翻滚，又似瀑布坠落，一泻千里！ 这两道落雷，已然凝固成明亮液态，直直下落中，如同滚烫的刀锋切开黄油，完全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咚！ 齐眉还在上挑，却忽然落地，失去了能量供应，再次化为一道黑色圆筒。 “啊？” “这究竟是……” “手撕机甲么？这也太恐怖了点！” …… 观众席中，哗然之声似乎要掀翻屋顶！ 那两道下行的落雷，如同两道巨大电锯，所向之处无坚不摧，竟将赤狨生生切开，直接一分为三！ 而且，那巨大的断面处，更能清晰看到金属融化的痕迹，不断有铁水下滴，又在地面上重新凝固。 可以想象，这两道落雷中蕴藏着何等磅礴的力量，竟能融金化铁，轻而易举地撕裂机甲！ 擂台的下方，包括倪修武、林破等人在内，个个头皮发麻，半天说不出话来。 咚！咚！咚！ 三片机甲碎片落地，关云深连滚带爬地从其中逃出，身上已被汗水浸透，满脸惶惶不安！ 那两道笔直的落雷，甚至一路割裂了驾驶舱，令求生装置也无法发挥作用。 看台高处，三位解说一时也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有人替他们说了。 踏白转身而行，走到擂台边沿，遥对着观众，大声道：“诸位，精不精彩！” “精彩！” 大多数人还有些发怔，只有少数观众回应。 “刺不刺激！”踏白再次发问。 “刺激！” 回应的人更多了。 “痛不痛快？”踏白又问。 “痛快！”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加入回答的队伍，声音齐整，十分响亮。 “既然又精彩，又刺激，又痛快，”踏白望着观众席，大声问道，“那——还想不想再看一场？” “想看！” 众人齐声回应，甚至有很多人站起身来，双手拢在嘴前做喇叭，声音山呼海啸！ 踏白再次转身，面对的正是倪修武的方向，语气豪迈道：“我今天在这放出话来，有谁想挑战的，我是来者不拒！倪哥，听说你麾下高手众多，有人愿意出战么？” 倪修武闻言，不由得面若寒霜。 “出战！” “出战！” “出战！” …… 作为观众，自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大声怂恿。 “林破，怎么样？”倪修武转头，压低声音道，“能出手么？有几分把握？” 林破脸色发白，小声道：“倪哥，这架踏白透着邪性，招式诡异，防不胜防……我觉得，可以先让‘崩离’上场，再探一探他的虚实。这样的话，我上场时，把握就大得多了。” “这样啊……”倪修武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林破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明显已是示弱，气势上就输了三分。 这说明，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王伟，你上！”倪修武转过头，对一名国字脸男子说道。 “我？”王伟闻言，一下面如死灰。 不过，相较于踏白，他显然更畏惧倪修武，迟疑片刻后，咬着牙点了点头。 “稳守为主，支撑得久一点……最好能让踏白露出破绽，便于歃血的发挥。” 王伟还没上台，后面的倪修武提点说道。 “是，倪哥。”王伟点点头，心里不是滋味。 他也清楚，就踏白所展现的可怕战力，自己的确不是对手。 不过，被倪修武安排成炮灰，这种感觉也是糟糕透顶。 而另一旁，林破走到远处，拨通了一个电话。 久久忙音后，对面接通，他压低声音道：“三儿，那些货……还有么？” 林破听着电话中的回复，眉梢微微上挑：“哦？你就在观山街？太好了，马上过来！那些货，我全都要了！” …… “我来！” 伴随着一声长喝，一架褐色机甲跳上擂台。 “哦？是——崩离？”左天斗看了一眼，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崩离，冒刃二星，重型机甲，以防御和爆发力为长。驾驶员王伟也是老手，战绩十分出色，今年的胜率接近七成！” “怎么不是歃血？”踏白看了对方一眼，语气不满。 “歃血？就凭你，区区一架踏白？哼，先打败我再说吧……”崩离嘴上不饶人，动作却是如临大敌，顶着合金战盾挡在面前，警惕而小心。 “瞧不上我？既然这样，我就打到他下场为止！”踏白冷哼一声，“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哼！不自量力！”崩离呵斥着，动作则很猥琐，恨不能将机体缩在合金战盾之中。 踏白懒得多说了。 它要速战速决！ “——雷奔！” 踏白猛地发出一声暴喝，周身上下电芒大盛，炽盛狂烈的赤色雷弧回旋，竟在其周围隐约凝为巨兽之相，雷弧噼啪炸响，似巨兽在嘶吼咆号！ “这是什么？” 惊呼声此起彼落。 沓！ 踏白奔踏而出，身后雷弧纷纷碎裂，犹如火箭的深红焰尾，喷薄出狂暴力量，令它一路加速！而在它的前方，雷弧却沉淀凝形，巨兽之相愈发真实，如同一头雷霆铸就的赤红巨兽，声势磅礴！ 这恐怖气象，令每个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杀！” 踏白状若疯癫，直直地向前冲杀，如超尘逐电，速度越来越快，声势越来越猛，滚滚雷音惊天撼地！ “——嘶！” 面对如此威势，崩离的驾驶舱中，王伟脸色惨白。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面对的并非一架机甲，而是一头兽帅级别的机械巨兽！ “啊~~” 崩离发出长长怒吼，但那强烈的颤音，让每个人都听出这只是色厉内荏。 “看我挡下！” 崩离举起银色战盾，双膝微屈，将一身防御发挥得淋漓尽致。 踏白前行，撞击而上！ 轰！ 就如同一头猛犸象碾过蚁巢，踏白这一记冲撞，完全是秋风扫落叶，势如破竹！ 刺目电芒滚滚四溢，两道机甲身影交错而过。 “哗——” 当众人再次睁开眼睛，望向擂台中央，一张张脸孔开始凝固。 “这是啥？”有人在惊呼。 擂台中央，崩离矗立在原地，但胸口以上犹如被巨兽一口啃咬，已然完全消失无踪！ 其尚存的机甲下半身，那凹凸不平的截面中，尚有电弧噼啪流转不已，而王伟则完全露了出来！ 他浑身打颤，已经吓尿了！ 刚才那一冲击，还是踏白刻意避开了驾驶舱，否则王伟也会被碾成一团血雾！ 赵潜双臂环抱，微微颔首。 眼下的雷霆撕裂者，其中的高荷电粒子有两种形态，一种裂散喷发，形成强大冲击；还有一种集聚凝形，则是无坚不摧！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踏白抬掌指着倪修武，豪迈大笑道，“再来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 观众们也是兴致大盛，咆哮不已。 擂台的下方，倪修武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架机甲替他解了围。 “我来！” 一架深红机甲奔走而来，一跃跳上擂台，动作漂亮潇洒。 正是——歃血！ “你终于来了！”踏白的驾驶舱中，苏清秋眯起了眼睛。 在酒吧被此人侮辱，他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第一百五十章 天诛 擂台上，两架机甲对垒，皆傲立如泰山，气息渊渟岳峙！ 踏白一身红白交错，宛若浴血杀神，杀气腾腾；歃血则是一身刺目深红，如猩红巨兽，凶相毕露。 “刚才你很嚣张？到此为止了！”歃血双臂徐徐展开，一双匕首浮现于掌心，“从现在起，我要加倍奉还！小家伙，马上你就会见识到，何谓绝望！” 这一双匕首，正是鼎鼎大名的镭射匕首——血饮！ 赤狨使用齐眉长棍，是一寸长，一寸强；而歃血显然反其道而行之，以一双短匕对敌，是一寸短，一寸险！ 可以想见，其招式必然是贴身肉搏，刀刀见血！ “绝望？我正想见识见识呢……”踏白举止淡定，右掌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这个时候，苏清秋反而冷静下来。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眼前这家伙敢折辱他，他要加倍奉还。 “开始吧！” 这时候，裁判员也不客套了，直接下令开始。 “——杀！” 轰隆！ 一个“杀”字回荡，又有引擎暴鸣声冲霄而起，歃血浑身气焰大盛，引擎满负荷运转，散发出云垂海立的暴烈气息！ “嗯？”赵潜却侧耳倾听，耳朵动了动，沉声道，“这是——寒食散？” 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对引擎极为了解，只听引擎声，就能判断出很多信息。 寒食散是一种特殊的机甲燃料，和扶桑的军粮丸类似，可高速剧烈的燃烧，令机甲爆发出数倍战力！ 但不同于军粮丸，寒食散会对机甲引擎造成不可弥补的创伤，若是次数太多，甚至可能直接爆缸！ 而且，寒食散相当于“机甲兴奋剂”，是在血战赛事中严令禁止的。 “病急乱求医了么？还真丑陋啊……”赵潜撇撇嘴，却没有点破，低声道，“不过，即使是寒食散，也帮不了你的！” 沓！ 歃血一步奔踏，势如巨兽奔袭，在身后留下一道横掠长空的浓稠血影，好似朱笔横画出一条浓墨重彩的直线，久久不散！ 仅是一步，它已然爆发出熏天赫地的暴虐声势，四溢开来。 “哦？今天歃血的状态很棒么……”马世峰摸了摸下巴，轻声赞道，“比平日里还要出色！” “难道，在近期之内，林破又有进步了？”左天斗狐疑道。 “踏白岂不是要遭？”张蕊担心道，她还是挺看好踏白的。 嗖！ 歃血化作一道血色腥风，大步奔袭杀伐，准备近身肉搏，双刀狂舞，攻势如潮！ “有点意思了，但还不够快！” 踏白应对自如，依旧故技重施，如同驱策着一头雷霆之龙，身形右转，左侧则有狂雷激荡，形成雄浑冲力，令其快速闪避。 它再次化为一尾游鱼，看似随波逐流，实则弄潮浪尖，灵巧万分！ “跑得了么？给我倒下！”就在此时，歃血横踏一步，动作刚猛，快步直追而上！ 踏白动作轻灵，歃血却是声势迅猛，流散着一股夸父逐日的狂野豪迈，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厄运！”歃血暴喝一声，两柄匕首寒芒闪耀，画出无数道血色弧形。 “什么？厄运？”擂台下方，赵潜似乎想起什么，表情微变。 机甲技——厄运，是和残影、滑步等同级的高级技能，而且是攻击性机甲技，杀伤凶狠，绵亘无涯！ 果然，歃血一旦施展开来，其声势惊天撼地，血色弧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嗡！ 两柄血饮匕首在它的掌中舞动，不断半空画圈，圈套着圈，环扣着环，绵绵不尽，似雨雾缭绕，无所不在。 那道道圆圈迷离美丽，却都是杀戮陷阱，机甲的手臂被套中，则是手臂脱落，腿被包围，则会齐根断裂！ 踏白勉强躲避，但很快就逃脱不出，被天罗地网般的层层环形套住。 铛！铛！铛！铛！ 如同雨打琵琶，一连串绵密巨响回荡，踏白身上火星四溅，电芒疯狂激荡，摇曳不定。 “哎呀哎呀，踏白要败么？” “倒也不奇怪，它只是个新人，对手却是冒刃级擂台上的第一强者！” “不过，还是太可惜了……” …… 擂台下方，一阵惋惜之声响起。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老观众，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厄运”。他们都很清楚，在这样的连续攻势下，没有任何机甲能够抵御，必然会被分尸！ 而接下来一幕，则令所有人失声。 “你……够了么？” 一道淡然声音响起。 踏白岿然耸立，动作泰然自若，浑身上下竟连一道刻痕都没有，光滑如新！ 其身体之外，赫然是一幅——铠甲？ 准确点说，是一幅雷霆铠甲！ 踏白的身外，那萦绕的赤色雷霆沉积，如同血浪翻滚，覆盖其全身上下，化为猩红甲胄。 赤色雷霆已经凝为半液态，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固若金汤，连以穿透力著称的血饮竟也无法刺破！ “技击——电铠！”踏白语气淡漠，淡淡道，“这防御怎么样？应该比犀盾硬吧……” “真该死！”歃血抽身后退，语气中有一抹惊疑。 擂台下方，观众们怔怔盯着那幅雷霆铠甲，甚至都忘了如何感叹。 赵潜却很淡定，甚至暗暗摇头：“清秋还是太嫩了，需要更多磨砺……” 他很清楚，装载“雷霆撕裂者”之后，就机甲性能而言，即使面对使用寒食散的歃血，踏白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而之所以被人如此强袭猛攻，还是苏清秋的技术和经验不足，完全被林破所碾压了。 当然，作为一个新人，他的表现已经很出色了。 “不够，还不够呢！——凌迟！” 歃血退了几步，猛地狂吼一声，再次扑上！ 这一次，剑影层层浮荡，在虚空中留下千回百转的血线，如同血色浪花，疯狂地拍击在踏白身上，一波紧接着一波。 所谓——“刚不可久”，林破很清楚，这种覆盖全身的铠甲耗能巨大，绝不可能久持。一旦对方后劲不足，他的机会就来了。 但是，对方哪会给他机会？ “林破，玩过躲避球么？”踏白傲然而立，忽然发问，语气戏谑。 “躲避球？”歃血的驾驶舱中，林破闻言一愣，心中不解，“你又在盘算什么？” 四周的观战席上，同样也是一片狐疑表情。 仅在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但心中的震惊反而更盛，神情如同木雕，尽数凝固当场。 轰！ 踏白依旧耸立如山，身外赤色电芒却如同沸腾，势如雷霆万钧，气象排山倒海！ 它的机体四周，丝丝缕缕的赤色电弧凝聚，凝为一枚枚血色球体，在绕着踏白一圈圈的回绕中，不断汲取电弧，变得越来越大！ 几刻间，踏白身外浮现四道血色雷球，在一圈圈地缭绕回旋中，发出龙咆般暴虐轰鸣，炽盛红芒映亮整个擂台！ 若仔细去看，会发现这四道雷球还是有层次的，越往内层越是高度凝结，内部竟凝为液态，甚至是固态！ “这是什么？” 擂台上，有女士发出惊恐尖叫。 甚至，很多男士都面无人色。 虽然离得很远，但每一个人都能清楚感觉，那雷球中沉积着恐怖的毁灭力量，可令天崩地坼！ “是……球状闪电？”张蕊声音发颤，低声猜测道。 “不，不是球状闪电，而是电浆雷球，是高度凝结的雷电结晶！”左天斗眼睛瞪得老大，语气肃重道，“如此大的电浆雷球，别说机甲机体了，就算是坚硬的战盾遇上，结局也只有一个——湮灭！” “电浆雷球？雷电结晶？” “哗~~” “这只是机甲血战，要不要这么夸张？” …… 左天斗的介绍，令在场又是一阵哗然。 很显然，这一枚枚电浆雷球，足以熔金化铁，绝对摧枯拉朽。 “技击——天诛！”踏白语气淡定，“这是我压箱底的招数了……若你能挡下这一击，我就认输。” 歃血还没来及说话，踏白手指前指，伴随着尖锐鸣啸，四枚电浆雷球破空而出。 “什么？” 而这一景象，直接令高台上的左天斗霍地起身。 “远程操控？”他失声道，“这四枚电浆雷球，似乎还能远程操控！” “远程操控？怎么会？”马世峰也愣住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左天斗的话，四枚电浆雷球如同获得了灵魂，一路追逐着歃血，更是不断围追堵截，时而前追后堵，一点一滴地压缩着歃血的闪避空间。 轰！ 四枚电浆雷球呼啸着破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其速度又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 即使歃血有寒食散，在电浆雷球的堵截下，依旧是左支右绌，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而且，毋庸置疑，一旦被电浆雷球击中，那就等同于挨了一记“天诛”，必然粉碎碎骨！ “哦？你刚才想让我见识绝望？”踏白操纵着四枚电浆雷球，语气从容道，“我算是见识到了……” “啊~~” 歃血的驾驶舱中，林破发出愤怒咆哮，透着无尽绝望。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在战前夸下海口，绝望的却是他自己！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灾厄 轰！轰！轰！轰！ 雷声滚滚，四道电浆雷球砸下，如同五雷轰顶！ “想胜我？没那么容易！” 歃血大步奔逃，动作轻灵百变，时而蹿空而起，时而屈身下蹲，甚至有时懒驴打滚，使出浑身解数，疯狂躲避着雷球。 饶是如此，那四枚电浆雷球却一路尾随，如同附骨之锥，紧追不放！ 甚至，四枚电球竟开始出现战术，一枚追击，三枚堵截，令歃血的躲避越来越吃力。 “就这点本事？”踏白双掌变幻，遥遥操御着四枚电浆雷球，嘀咕道，“跟和弑神战斗比起来，实在简单太多了……” 这些时日，苏清秋一直驾驶着踏白和弑神相搏，弑神有灵魂变奏曲，配合诡谲莫测的鬼步，那才是真正的来去无痕！ 因此，现在遇上歃血，苏清秋像是由地狱难度跌至普通难度，完全随心所欲，应对自如。 “给我灭！” 踏白手指变化，体内高荷电粒子回旋，化为磁力漩涡，灵活地操纵雷球，攻势不绝，紧跟不放。 一枚雷球掠空横行，歃血斜身躲避，却未能完全避开，右肩被扫中，一掠而过。 撕拉！ 却见电浆雷球掠过，歃血的肩膀处竟是少了一块，犹如纸上的图画被橡皮擦擦走，湮灭无踪。 “天呐！” “这就是所谓的——湮灭？” “可怕啊！” …… 众人这才明白，左天斗所说的“湮灭”二字，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直接抹除！ “该死，真该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驾驶舱中，林破破口大骂，满腔憋屈。 歃血一路奔逃，犹如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而对方呢？ 踏白举手投足从容不迫，显然未尽全力。 林破感觉，眼下的歃血如同一只猴儿，被踏白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能逃了！ 再这么逃下去，自己苦心经营的威望就将荡然无存。 念及于此，林破眼神一寒，沉声骂道：“娘的，老子跟你拼了！——杀！” 歃血猛然转身，如同陷入狂暴状态，引擎轰鸣之声大作，双手持着匕首前冲，气势汹汹地冲向踏白！ 嗖！嗖！嗖！ 它动作灵活，几个闪避和掩护动作交错，片刻之间，竟将四道雷球甩在身后，率先向着踏白扑来！ “给我去死吧！——飞流！” 对身后紧追的雷球不管不顾，歃血纵身飞跃，掌中两柄匕首劈落，撕空画出两道赤色弧线，砍向踏白的头颅。 林破看得清楚，释放出四道电浆雷球后，踏白身外电弧已所剩无几，绝对不可能再次凝聚为铠甲。 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誓要在电浆雷球袭身前，先将踏白斩杀！ 而踏白似早有预料，竟是不闪不避。 “刚才，我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牌。”它抬起右掌遥对歃血，淡淡道，“很抱歉，我撒谎了……” 驾驶舱中，林破看着下方架势，不由心中一寒。 踏白五指虚握，掌心中赫然又是一枚电浆雷球，色泽深红，犹如一团凝固的血色雷霆！ 轰！ 踏白手掌前推，电浆雷球化作一道冲击波，掠过一道笔直轨迹，冲霄而上！ 嗡！ 雷球冲霄，化为一道擎天立地的光柱，将歃血穿透，钉在虚空之中！ “什么？” 观众席上，众人的瞳中映出一道绚丽红芒，人人表情呆滞，半晌无言。 “那个窟窿就是——湮灭？” “这一枚枚电浆雷球，比穿甲弹还要可怕百倍！更快，更迅猛，更灵活，威力也更大！” “太夸张了，简直跟作弊一样……” …… 许久后，感叹之声才幽幽响起。 剩余四枚电浆雷球却无法回收了，徐徐落地间，电芒激荡，令得石板融化，凝出镜面般的弧形平面。 “原来是这样……”擂台下方，严晓霜恍然，终于明白那些镜面圆坑是什么了。 而半空中，歃血浑身光芒黯淡，动作完全僵硬，胸口处出现一个巨大窟窿。而那窟窿中的机体，则是如同蒸发，消失无踪！ “天诛么？这威力，实在太可怕了点……”马世峰摇了摇头，“这一式天诛，别说冒刃机甲了，就算是对上陷阵机甲，也足够它喝一壶的。” “我个人觉得，”左天斗也赞同道，“这架踏白已经不适合于冒刃级的血战了，它在另一个级别！” “嗯？是什么味道？”张蕊抽了抽鼻子，低声道。 “这味道腥臭刺鼻，还带这点酸涩，似乎是——寒食散！”左天斗仔细闻了闻，立刻神情大变，“这两架机甲中，有人违背了规则，使用了寒食散！” “寒食散？” 观众席上，有人茫然，更多人则神情凝重，低声解释。 “寒食散？那可是机甲兴奋剂！联盟规定，使用寒食散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至少得禁赛半年！”马世峰皱眉，望向了踏白，“难道是……” 也难怪他会怀疑。 踏白展现出如此可怕的战力，他们的第一个怀疑对象，自然是踏白。 “诸位，不是我，我愿接受检查。”踏白举起双手，又指了指刚刚落地的歃血，“大家仔细闻闻，气味似乎来自歃血的引擎中。” “歃血？” 众人望去，迟疑片刻后，表情纷纷大变。 “还真是！来自歃血的引擎！”有人判断道。 这一下，林破作弊被抓了个正着。 “血战可是最男人的战斗，连这都要造假？也太丑陋！”有人义愤填膺，“像这种造假分子，一定要严惩！” “害群之马！”有人摇头，失望道，“亏我还视他为偶像！” “不会又是‘我有个朋友’系列吧……”有人阴阳怪气道，“还冒刃级血战第一强者呢？靠作弊迎来的吧？我呸！” …… 很快，观众席上群情鼎沸，对林破口诛笔伐。 也难怪，这和打假赛一样，都是观众们最深恶痛绝的行为之一。 缩在驾驶舱中，林破不敢露面。 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去，就会被喷得狗血淋头。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这是，联盟总经理刘胜见状不妙，也赶紧走了出来。 面对着观众，他义正言辞道：“对这种行为，我们血战联盟绝不会姑息！我宣布，林破先禁赛一年，以观后效！” “一年？” “这才像样嘛……” 这可是加重处罚，观众们也解了气，倒不再多说了。 而当着缩头乌龟的林破则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 “自作孽，不可活……”赵潜摇了摇头，却不会同情对方。 是林破自己使用寒食散的，这能怪得了谁？ “你这混账……”一旁的倪修武死死盯着他，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胜败是小事，但他折损了麾下最强的林破，相当于被砍断了一棵摇钱树，令他气得差点发狂！ “还想打么？” 但是，赵潜仅一句话，就令他气焰全消。 … 连续三战皆胜，踏白一举成名，成为血战擂台的当红大腕，其人气和视频点击节节攀升！ 其一，是踏白的确表现出色，是绝对的优质偶像；其二，则是歃血倒了，联盟急需一人来填补其空白。 不过，虽然一战成名，苏清秋本人却没那么高兴。 机甲手工坊。 “姐夫，所谓送佛送到西，要充电就得充满么……”苏清秋望着赵潜，可怜巴巴地道，“充电充个半满，无论是‘鱼翔式’、亦或是‘电铠’、‘天诛’，威力都会大跌，很影响我的战力的。” “充满？你想得美！”赵潜摇头，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你那一战消耗了多少高荷电粒子么？我这一整个月的储蓄，都被你一战掏空了！” 这套雷霆撕裂者之所以会如此强大，原因之一就在于，它是消耗品，需要“充电”。那些高荷电粒子并非机甲凭空生成，而是来自大椿，由大椿进行充能。 而大椿的产量却是极其有限的。 “清秋，即使是一半电能，只要使用得当，对付冒刃机甲也是小菜一碟！”赵潜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别老想着依靠雷霆撕裂者，先提升你自身的技术！太过依赖装备，自身技术难以提升的。” “嗯！” 这道理苏清秋也明白，当即点了点头。 “还有，短期之内是没有电能匀给你了……”赵潜又道，“这剩余的电能，我还有别的用处。” “别的用处？”苏清秋一愣，忍不住追问道，“什么用处？” “你姐不是在特殊反应部队训练么？”赵潜笑了笑，徐徐道，“我和她通过电话，她说机甲枪不太顺手，想要换一柄。” “机甲枪？”苏清秋闻言，眼睛一亮。 …… 工作再次开始！ 制作机甲装备已经很多次了，但制作枪械还是第一次，赵潜尤为谨慎，聚精会神。 咔！咔！咔！ 赵潜的动作轻灵快捷，一点点地铸造材料，一块块地组装构件，并将首山铜镀于其表面，形成一层绝缘膜。 首山铜的属性之一是绝对绝缘，能防止高荷电粒子损伤自身，雷霆撕裂者的机甲元件上就镀了一层首山铜。 说实话，他还挺心疼的。 首山铜实在太珍惜了，即使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姐夫，这把枪叫什么？”苏清秋在旁观看，忍不住问道。 “灾厄！”赵潜手上不停，沉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磁轨步枪？ 滇南。 特殊反应部队，新员训练处。 “嗬！嗬！嗬！嗬！” 嘹亮的号子声中，一群身着警服的男子围着操场跑圈，步伐整齐，姿态雄健，一圈接着一圈。 而在这其中，居然并不全是男人！ 混杂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彪形壮汉中，竟还有一名年轻貌美的女警，也随着人流一同跑圈，犹如万绿从中的一点红，相当醒目。 少女肤白貌美，也不知是涂的什么防晒霜，连日的暴晒下，每个男人都晒得黑如煤炭，唯独她的皮肤依旧欺霜赛雪，细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嗬！嗬！嗬！嗬！” 奔跑途中，不时有人暗暗偷窥她，一旦被少女察觉，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或者干脆加速，直接落荒而逃。 “这群家伙，是没见过女人么？”少女早已见怪不怪，哭笑不得。 这个少女，自然是进修中的苏韵寒了。 在这南疆之地呆了数个月，不止日子清苦，更是枯燥乏味，虽然她毅力很足，但也有些困倦了。 终于，跑圈完毕。 “休息十五分钟，下一项是——射击训练！”训练处的长官命令道。 “是！” 众人应和，声音有气无力，接着或坐或躺，还有用帽子扇风的。 唯独苏韵寒站在一旁，深深呼吸，消解疲乏。 众人插科打诨，有时偷偷看了她一眼，暗生敬意。 特殊反应部队的训练很苦，而且条目复杂，有擒敌、战术、体能、机甲搏击、机甲射击等等，相当折磨人。 这少女初来时，没人认为她能撑过一天。 而结果则是，她不止撑了下来，而且每一项都表现出众，成绩名列前茅。 尤其在机甲搏击之中，她更似天神下凡，所向披靡！ 当然了，很多手下败将都认为，那并不是她技术碾压，而是机甲武装——“军械库”太过逆天！ 武曲刚登场时，表现就很惊艳，操御体内的铁流，演化出无数武具，随心所欲，千变万化！而它一招一式，伴随着武具流转变化，如同一曲绚丽战舞，不仅势不可挡，更有一股子炫目美感。 初见“军械库”时，众人都很技痒，直至他们被武曲虐了一遍，又开始对她避之不及。 没法子，实在太丢人了！ 若和男人对战，输了也就输了，但败给一个女孩？而且，还被按在地上摩擦？这些大老爷们的脸上可挂不住。 “苏韵寒，有你的包裹！”收发室的老头走来，表情古怪道，“是……一杆机甲步枪！” “机甲步枪？” 苏韵寒眼睛一亮，她早有预料。 其余人则愣住，都回想起来，苏韵寒曾抱怨过自己的机甲步枪不太顺手。 武曲结构特殊，有机甲特长——“武备”，理论上说，任何武器都可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但事实上，武曲比普通机甲更加挑剔，平庸武器能在它手中发挥百分之百的战力，强大武具则能发挥出加倍战力！ 自从有了军械库，苏韵寒的品味也养刁了，训练处的机甲步枪绝非便宜货色，但她却根本瞧不入眼了。 “是谁寄给你的？”一名寸板男子神情好奇，半开玩笑道，“千里寄机甲步枪？运费恐怕都都是天文数字吧……” 这男子叫张文林，也是苏韵寒的爱慕者之一。 “是我男朋友！”苏韵寒巧笑倩兮，神情似有兴奋。 “男……男朋友？”张文林脸色一僵。 其实，苏韵寒早就想挑明了，这一次，终于抓住了机会。 “苏韵寒，你有男朋友了？”张文林脱口而出，又觉得问得不妥，找补地说道，“是——做什么的？” “一名机甲定制师。”苏韵寒微笑回答。 “机甲定……什么玩意？”张文林一愣，他自然没有听过。 “他的工作，是替机甲制作机甲装备！”苏韵寒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武曲的‘军械库’，就是他的作品之一。” “哦？军械库？”立刻有人赞许道，“啧啧，这可是个能人呐！” 众人都齐齐点头。 军械库的厉害，他们可都有切肤之痛。 “机甲定制师？看来，那这杆机甲步枪也不普通……我们能不能看看？”张文林故作淡定，心中浮起一丝不为人道的情绪。 他有点小算盘。 最好这杆机甲步枪很平庸，自己再煽风点火一番，说不定能够…… “那，就去看看吧！”苏韵寒笑容可掬，心中则是暗道，“也好，绝了他的念想！” …… 一路走去。 “喔~~” “我去啊！” “这是啥？” …… 一声声轻呼响起，众人凝视前方，嘴巴张成“o”形，表情中透出几分渴望。 包裹旁有信件，苏韵寒拆开看了看，低声道：“这柄机甲步枪，名字叫做——灾厄。” “灾厄？好霸道的名字！”一名壮汉眼睛发光。 他叫徐浪，是个重度的枪械爱好者。 这杆机甲步枪——灾厄，其形古朴而狂野，枪管粗长巨大，雕纹错落有致，蜿蜒起伏的金属纹络化为一头张牙舞爪的螭龙，而龙嘴正是枪口，似欲择人欲噬。 此外，枪身镶嵌一枚红色宝石，其中似有液体回旋，又有电弧氤氲起落。 “我去，这枪的造型也太帅了点……” 旁观众人，每个人都面露迷醉，发出声声压抑的叹息。 作为男人，尤其是军人，哪有对枪械不感兴趣的？ 而这柄灾厄，其造型张狂霸道，却又透着一抹迷离婉约的韵味，就外观而言，实在是冲击力十足，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苏韵寒，试试效果怎么样？横竖射击训练也要开始了……”久久，张文林才回过神来，建议说道。 他则在心中嘀咕一句：“说不准是中看不中用呢？” 不过，张文林隐约也感觉，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看看吧，我也想看看！” 其余人也神情狂热。 苏韵寒心中暗笑，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试试吧！大家等会，我先去驾驶武曲！” “不用等，我们也得驾驶机甲呢！” …… 呼呼啦啦，一大群机甲走来，众星拱月般地围着武曲，声势浩大。 “嗯？你们在干什么呢？”忽然，一架春秋半路杀出，拦住了它们的去路，“平日可没见你们参加射击训练时有这么积极……” 这人，却是训练处的射击教练谭昊然，负责训练机甲射击。 苏韵寒还没来得及答话，徐浪就抢先说道：“谭教练，苏韵寒得了一杆新枪，正想去打靶试试手呢？” “新枪？”谭浩然闻言，不由也来了兴致，“什么枪？给我看看！” “一杆普通的机甲步枪罢了，谭教练，你想看就看吧……”苏韵寒语气谦虚，驾驶着武曲走了过去。 “嗯？”谭浩然眼前一亮，表情惊讶道，“这杆枪叫什么名字？是新型号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也是玩枪的老手，立刻看出这杆枪绝非凡品。 不说别的，就这卖相，实在夺人眼球！ 而且，谭浩然更依稀看出，那道道沉浮的纹络，不止极具美感，更是各有功用。那道道纹路之下，或是电路，或是导轨，都有着别具一格的功能，匠心独运！ “嘶——” 越看，他的表情就愈发惊愕。 那道乌黑枪管，看似粗放巨大，实则其枪身轻薄，每一处都很细致，重量必然不重。 “这杆机甲步枪叫做灾厄，是我男朋友打造的，仅此一杆。”苏韵寒笑道，操控武曲递了过去。 “灾厄？好名字？”春秋伸手，一下接了过来。 “咦？”谭浩然长咦一声。 春秋握着这杆灾厄，立刻感觉入手沉重，引擎猝然发力，才稳稳握住。 谭浩然一愣。 这柄灾厄，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 “如此精细，却为什么会这么重？”谭浩然蹙眉，面露不解。 他低下头，仔细地打量这杆机甲步枪。 片刻后，谭浩然的表情渐渐变化，错愕说道：“我的天！这杆灾厄，竟是一杆磁轨步枪！” “磁轨步枪？” 除了徐浪等少数人，其余人都神情不解。 “磁轨步枪，是电磁轨道步枪。”徐浪笑了笑，大声解释道，“枪身中有高频电流回转，生出强大磁场，将金属子弹推出！这种步枪很罕见，但威力极大，穿透力无与伦比！” “嗯！”谭浩然点头，又补充道，“磁轨步枪的推击力量雄厚，射出子弹可为音速的数倍，连人眼都难以捕捉。” “音速的数倍？”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谭浩然满脸渴望，忍不住道：“苏韵寒，这杆灾厄，能否让我来试试？” 苏韵寒没开腔，其他人倒先起哄了：“谭教练，这可是人家男朋友送来的，一枪未开呢！再怎么说，也得让苏韵寒开这第一枪吧？” 谭浩然满脸苦笑，只得作罢。 …… 远处，一个靶子立起，武曲屈膝端枪，瞄准了靶心。 “等等，再远点！”谭浩然开口，一路指挥着，“远点，对，再远点，好，这里差不多了……” “这么远？” 其他人看着靶子，咋舌不已。 “放心，听的我没错。”谭浩然眼神一凛，面露期待。 砰！ 武曲开枪！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地震 “呼……” 苏韵寒深深几次呼吸，手指敲击，激发预兆之瞳。 霎时之间，其视野通透，远处的靶子清晰可见。 “开始吧！” 武曲半蹲半站，徐徐移转枪口，瞄准靶子后，扣动扳机。 “嗯？” 扳机扣动的刹那，众人同时表情凝滞，眼睛瞪如牛眼！ 他们都能清楚看到，灾厄的枪口之处，无数道赤色电弧激荡弥散，犹如一朵曼殊沙华绽放来开，花瓣缤纷凋零！ 紧接着，血线射出！ 一道无比笔直的血红轨迹撕裂长空，如同一柄战刀断碎世界，在天地间留下一道长长血痕，弥久不散！ 几乎在开枪同时，红色轨迹穿透了靶子。 远处，靶子猛然炸裂，在翻腾缭绕的赤红电弧中消散，化为历史尘埃。 这一枪射击，轨迹似日贯长虹，摧枯拉朽！ 而这一枪的速度，则似轰碎了时光的壁垒，骤发而骤至，仿佛在扣下扳机的一刹，那靶子就已经碎裂！ 轰！ 而直至此时，直至靶子完全化为齑粉，才有枪声传来！ 这一声沉凝枪响，不像龙吟，不似凤唳，而仿佛是上古凶兽的咆号，令众人浑身大颤，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一枪，”有人浑身哆嗦着，忍不住大声道，“太狂野了，太霸道了，也太可怕了！” “灾厄么？这还真是灾厄莅临，避无可避……”又有人道。 “这速度和杀伤力，啧啧，这是枪？还是炮？”徐浪眼睛发光，犹如看到鸡的黄鼠狼一般。 “的确就是磁轨步枪，而且是最顶级的磁轨步枪！”谭浩然凝望远方靶子，眼睛眯起，若有所思道，“但是，却又不仅是磁轨步枪……” 谭浩然的话弯弯绕绕的，把众人都绕晕了。 “不仅是磁轨步枪？谭教练，你这是什么意思？”徐浪问道。 “这一枪的子弹速度，至少是音速的十倍左右！”谭浩然沉声道，“磁轨步枪已是凤毛麟角，但我敢说，即使在磁轨步枪中，这杆灾厄也绝对是佼佼者！但是，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不懂什么？”有人诧异问道。 “磁轨步枪的最大优势，一则快，二则是穿透力！”谭浩然摩挲下巴，沉思着道，“但是，这一枪不止穿透力惊人，破坏力更是相当恐怖！大家看那里！” 说话间，他操控着春秋，指向了远处的靶子。 “一般的磁轨步枪，留下的弹孔是贯穿伤，仅会留下一道小小的圆孔，但能贯穿数米的合金钢板！”谭浩然表情凝重，徐徐道，“但大家看那个靶子，整个靶子都化为粉碎了！” “还真是！” 其他人点头，明白了谭浩然的想法，也是诧异不已。 谭浩然驾驶春秋上前，忙不迭道：“苏韵寒，这杆灾厄，能否再让我看一眼？” “看一眼？谭教练，别那么客气，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苏韵寒很大度。 机甲春秋接过灾厄，举在面前，对着阳光端详不已，尤其仔细查看那一枚镶刻在枪身的红宝石上。 谭浩然耐心观察，许久后，看出了更多端倪，叹息说道：“真是天才的杰作！” “怎么样？”徐浪忙不迭地问道。 “虽然不能完全看懂，倒也窥出了几分门道了……”谭浩然低声道。 “谭教练，别卖关子嘛！”徐浪抓耳挠腮。 “这颗红宝石并非普通宝石，而是一颗蓄电池！”谭浩然道。 “蓄电池？” “嗯！”谭浩然点点头，“大家看，开完一枪后，这宝石的颜色是不是淡了几分？因为，其中储蓄的电能消耗了……” “电池么？”苏韵寒亲自开枪，更有切身体会，点头道，“的确，和普通的机甲步枪不同，这杆灾厄的动能并非来自于机甲，而是其自身。” “当然！”谭浩然道，“你也看到那一枪的威力了，武曲的引擎能提供这么多能量？但这颗红宝石中储蓄的并非普通电能，其属性十分特殊，不止提供动能，而且还能强化子弹！” “强化子弹？” 这一说法，让在场众人都面露茫然，满腹疑窦。 “嗯！”谭浩然点头，徐徐道，“在灾厄击发之时，有一层近似液态的赤红雷弧被镀在子弹表面，形成了一层能量膜，在打击到目标时散开，造成巨大杀伤！也是这个缘故，子弹才会留下红色轨迹。” “啊？还有这种用法？” “这也太玄了点，无法用常理解释啊……” “真夸张！” …… 众人都如听天书，惊呼不已。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这原理是什么。”谭浩然耸了耸肩，又专业地分析道，“不过，这种穿透力和破坏力叠加，其杀伤力可想而知！根据我的推算，这杆灾厄的一枪，即使兽帅，也能一枪秒杀！甚至遇上兽王，也能将之重创！” “秒杀兽帅？” “重创兽王？” 众人闻言，又一次地大吃一惊。 要知道，兽帅这种级别的恐怖存在，能轻易地秒杀在场的机甲！而兽王就不必说了，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恐怖存在！ 这杆步枪灾厄，竟能诛杀兽帅，重创兽王？ 众人陷入久久思考。 “苏韵寒，你的男友还能制造‘灾厄’步枪么？”谭浩然望着苏韵寒，满脸迫不及待，“能不能给我一把？我不白要，按市价买，哦，双倍也行！” “苏韵寒，这东西能量产么？”徐浪也不甘落后，操控机甲走了上来，“我要三把！” “我也要！” “我也要！” …… 一众机甲围了上来，张文林的机甲赫然也在其中。 见到这杆灾厄的威力后，他彻底绝了念想，热情尽数转向灾厄，神情狂热，望眼欲穿。 “这个，我得先问问他。” 武曲连连后退，不断应付着，声音哭笑不得。 “赵潜，你可把我害惨了……”驾驶舱中，苏韵寒苦着张脸，鼓着嘴道。 她本想借赵潜解决麻烦，哪能料到自己给自己挖坑，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 机甲手工坊。 赵潜也遭遇了麻烦，但安然度过了。 三天前，江城市居然发生了一场地震！ 好在，地震的幅度不大，而且来得快，去得更快，并未造成太大损失。 机甲手工坊也安然无恙，只是摔碎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套反应釜报废。 最大的麻烦，却是树棚。 地震之下，树棚的侧壁上出现许多裂纹，而一旦高荷电粒子撞上，那就是一场巨大灾难！ 赵潜发觉后，立刻加紧检修，这才避免了厄运。 不得不说，大椿固然价值连城，同样也是“不稳定化合物”，必须万分小心，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来大麻烦。 赵潜端坐，锻炼着手速，耳畔则听着电视里的新闻。 “各位观众，请看我的身后。地震过后，凤泉山上出现一道宽逾两米的巨大裂痕，几乎将整座大山一分为二！军方已经出动，封锁了凤泉山，以防有地底机械兽被惊醒，出来作乱。” 新闻画面中，一名女主持人指着身后的凤泉山，神情严肃。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在此，我也提醒广大市民，近期之内小心出门，同时要戒备余震。” “哦？军方封山了？平日里反应可没这么快……”赵潜十指抖颤不已，准确地敲击着一个个投影，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时，忽然有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哦？来贵客了？”赵潜一愣，长身而起。 这警报可不是防贼的，而是用来提醒贵客临门的。 机甲手工坊有摄像头，赵潜又添加了一套识别系统，录入了一大堆身份显赫的人物照片，以免出现小胡来时的情况，怠慢了贵客。 “大衍，连接摄像头。”赵潜下令道。 “知道。” 嗡！ 大衍械手连通了手工坊的摄像头，一道立体人影浮起，却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是他？”赵潜一怔。 前来之人，居然是姜宛凝的父亲，姜卸甲师长。 …… “姜师长，请喝茶！”赵潜小心地奉茶，语气恭敬。 “这次来，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姜卸甲没有喝茶，也不客套，单刀直入道。 “帮忙？什么帮？”赵潜纳闷道。 “地震的事情，不比我多说，你也知道了。”姜卸甲指了指电视。 “当然！”赵潜苦笑一声，点头道，“我又不是野人，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知道。” “你看过神话小说么？”姜卸甲忽然问道。 “啊？” 这没来由的一问，让赵潜满脸茫然，良久后才点点头。 “神话小说中，天材地宝诞生，总是伴随着异象。”姜卸甲缓缓道，“而这，倒也不是全无苗头的。” “嗯？”赵潜表情一变，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盘古号为‘军火秘藏’，神话传说中，在一场大爆炸后，其异型武具散落各地，都埋在地底之下！而根据传说，我们寻到的异型武具，还不足百分之一。”说到此处，姜卸甲眼神一凛。 “那道裂缝的下面……”赵潜忍不住起身，试探地问道。 “不错！”姜卸甲点头，“根据仪器探测，裂缝的下方，的确有异型武具的踪迹！” 赵潜眉头上挑，不由又问：“那，需要我帮什么忙？” 第一百五十四章 空域切割 “——下裂缝！”姜卸甲缓缓吐出三个字。 “什么意思？”赵潜闻言愣住，一脸茫然。 “裂缝宽度仅有两米，别说普通机甲，就算是超轻型机甲，也难以进入裂缝。”姜卸甲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徐徐道，“以你机甲定制师的能力，应该能将机甲改小，而后进入其中……” “改小？”赵潜眼神一动，恍然大悟。 改小一架机甲，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就别说异型机甲了，即使每一架普通的战斗机甲，其构成也是个相当复杂的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 机甲身上的每一个元件，其增一分，减一分，都会引起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效应，绝非能够随意改动的。 更何况，机甲的骨架如同舰船龙骨，一旦确定，就很难改变。 因此，论起难度，改造比重造更大！ 难怪姜卸甲会求助自己。 “等等，我有些不明白。”赵潜考虑清楚，心中却冒出更多疑团，“为什么一定要派机甲下去？直接派人垂降不就得了？” “你以为军方都是傻子？”姜卸甲哭笑不得，横了对方一眼，“早派人下去了，下去六个，一个也没回来…… “怎么回事？”赵潜一惊。 “别忘了，土蝼、狍鸮等机械兽，都是很擅长掘地的……”姜卸甲眯起眼睛，一抹杀机在瞳中掠过，“让人下去，那就是给机械兽送菜罢了。” “等等，机械兽也对异型武具感兴趣？”赵潜纳闷道。 “机械兽自然不会，但械族会！”姜卸甲沉声答道。 “械族？”赵潜眼中异芒闪烁，立刻追问，“械族也出动了？来了多少人？” “虽没看到人，但这后面有械族的影子……”姜卸甲点点头，“不过，械族数量稀少，来的人绝不会太多，一两个就顶天了。” “这样啊……”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械族是人类的大敌之一，据史学家考究，它们是由机械兽进阶而成，是一种近似人类的高智慧生灵。 这一族群单体实力强大，并有驱驭机械兽的能力，幸而数目稀少且繁衍困难，否则人类早已灭绝。 “而且，对手还不止它们……”姜卸甲寒着脸，又补充道。 “还有谁？”赵潜闻言一愣。 “扶桑！”姜卸甲语气凝重。 “扶桑？怎么会？”赵潜很纳闷，“这可是在江城！” “扶桑的忍者机甲，拥有‘缩骨’、‘隐匿’等特殊能力，时常会潜入我国国境，进行非法活动。”姜卸甲阴着脸，表情冷厉道，“而且，因扶桑地震频发，他们对地震预测也很有研究……虽然我们已经封锁了凤泉山，但我怀疑，早有扶桑机甲混进去了。” “有点麻烦啊……”赵潜敲了敲脑袋，愈发头痛。 “赵潜，异型武具是国之重宝，绝不可落在外族之手！”姜卸甲捏紧拳头，又谈条件道，“只要你能让机甲进入裂缝，无论成败，都有一千万的报酬！此外，我们每获得一件异型武具，再给你额外一千万，并让你优先研究一个月！” “这么好的条件？”赵潜怦然心动。 这条件太过优厚，让他完全无法拒绝。 “你们准备派谁下去？”赵潜想了想，又问道。 “目前定下的有三架，——弦歌、矛隼、蹑景。”姜卸甲道。 “哦？都是熟人呐……”赵潜点了点头。 弦歌是强袭机甲，矛隼是狙击机甲，蹑景是刺杀机甲，三者相互配合，应当能应对绝大多数的突发状况。 至于玄武小队？那种吨位的重型机甲，就算再缩减体型，也绝对下不去的…… “既然要派机甲下去，为什么不派最强的？”赵潜心存疑惑，不由问道，“譬如让罡斗出击，岂不是手到擒来？” “国之重器，岂能轻易动用？各级机甲各司其职，可没人闲着呢！”姜卸甲摇了摇头，“一处裂缝而已，派出三架冒刃机甲，已是绰绰有余。” “冒刃？”赵潜回想起什么，有些发怔，“我记得，弦歌、矛隼、蹑景这三架机甲不都是骁果机甲么？” 四象大比时，这三架机甲都是骁果五星，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早就进阶了！”姜卸甲瞥了一眼远处的弑神，望向赵潜道，“异型机甲有‘觉醒’，我想你是清楚的……” 赵潜点点头：“是的。” “四象大比后，整个四象小队都受益匪浅，不少机甲厚积薄发，进阶为冒刃一星。”姜卸甲说到这里，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论进步，当属宛凝的凤尾蝶进步最大！如今，凤尾蝶如今已是冒刃二星。” 显然，虽然表面严厉，他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骄傲的。 “冒刃二星？”赵潜咋舌。 “怎么样？”姜卸甲又问，“有办法么？” “我得想想……”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姜卸甲倒也淡定，神情波澜不兴，静静等待。 片刻后，赵潜瞳中精芒一闪，沉声道：“我想到法子了，可以做到！” “哦？你果然有这个能力！”姜卸甲瞳中精芒一闪，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又道，“不过，机甲改小后，你还能改装回去么？这三架都是异型机甲，可非凡品……” “改小？”赵潜却笑了，反问道，“谁说我要改小了？” “不改小？那如何通过裂缝？”轮到姜卸甲愣住了。 “山人自有妙计……”赵潜卖了个关子，又道，“不过，我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要求？你说！”姜卸甲做了个“请”的手势，豪爽道，“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会亏待你。” “第一点，”赵潜心中估算一番，又道，“整个改装需要两个月，这已是极限。” “两个月？勉强够了……”姜卸甲想了想，点点头道，“异型武具在地底深处，机械兽掘土过去也并非易事。何况，异型武具也不是那么好取的。” “还有，下去的队伍中，我希望增加再一个人。”赵潜又道。 “谁？”姜卸甲忍不住皱眉，怀疑问道，“还有，你的改装，时间上来得及么？” “时间上没问题！”赵潜摆了摆手，“此外，增加的那个人是我。” “你？”姜卸甲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赵潜神态自若，笑着道：“姜师长，你也应该知道海岛演习中我的表现。我能修理机甲，且专业知识丰富，若有我在，下去的队伍会更加灵活，事半功倍。” “不过，是不是太危险了点？”姜卸甲还在迟疑。 他心存顾虑。 其一，赵潜并非军人，没有以身犯险的义务；其二，他这机甲技术，放眼整个华夏也属翘楚，一旦他有所损伤，那会是整个华夏的巨大损失！ “放心，我不是战斗人员，只会猫在后面，不会胡乱犯险的……”赵潜微笑道。 “好吧！”良久后，姜卸甲才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不过，如果你真要下去，一切都得听从白鹤的指挥。” “那是当然！”赵潜点头。 …… 军方的效率极高，当天下午，三架机甲降临，落在驻甲台中。 弦歌。 矛隼。 蹑景。 “啧啧，真神奇啊……”赵潜来回踱步，仔细观察着三架机甲，心中啧啧称奇。 不愧为觉醒！ 眼前这三架机甲，已然是脱胎换骨！ 除了力量、速度、反应等基础属性的提升，其机甲专长也是大幅蜕变。 赵潜一路观察，心中叹为观止。 矛隼的“隼目”，如今化为“鹰眼”，除了全景视角、远程视距、黑暗视觉、图像捕捉等击出能力，又添加了“轨迹预判”，可预判对手的行动轨迹，提前瞄准极速奔行的目标。 这一特长，让这架狙击机甲愈发得心应手！ 蹑景的“电掣”，眼下则转化为“韶光”。其机体的控制网络，由“拓扑状”演化为“ 环形拓扑”，反应速度再次提升，而且即使负伤，也不会丝毫影响动作。 这一特长，让蹑景的杀伤力再上层楼！ 而变化最大的，则是弦歌。 其机甲特长——“流光编织”演化，化为“空域切割”。 弦歌五指游走，指尖射出的高频粒子流，如今凝集为束状粒子流，愈发坚硬锋利，削铁如泥！再配合“屠夫”的电锯和钩爪，它的真实战力之高，恐怕已经接近陷阵了！ 赵潜神情惊异，一面以大衍械手收集资料，一面感慨不已。 “其实，进步最大的，当属凤尾蝶！”白鹤笑道，“其机甲特长由‘妖羽’化为‘凤翎’，杀伤效果倍增，比弦歌的‘空域切割’更强！” “凤翎？怎么回事？”赵潜来了兴趣。 “你设计的那套‘女妖’，已经完全融入凤尾蝶的羽翼。”白鹤徐徐道，“而且，其机甲特长——‘凤翎’，能让女妖之羽溢散出狂暴高热，再配合高频震荡，其威力之大，比碎甲弹还强出十倍！” “还有这种做法？”赵潜也愣住了，心里蠢蠢欲动，很想亲眼去看看。 “赵哥，这一次，你准备制作什么装备？”白鹤问道。 白鹤的话，将他拖回现实。 “——斗战圣躯。”赵潜一笑，吐出四个字。 “斗战圣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斗战圣躯 “斗战圣躯？” 三人一阵发怔，直勾勾地盯着赵潜，满脸狐疑。 “这名号，怎么有点神魔味道？”纪冲虚道，他是矛隼的机师。 “究竟是什么改装？”宋子书也在发问，他是蹑景的机师。 “这不是机甲改装，而是从头到脚的全面改造！”赵潜言简意赅，微笑道。 “从头到脚，全面改造？” 众人愈发不解。 赵潜却不再解释，沉声叮嘱道，“接下来这两个月，你们都要接受训练，适应全新的键盘。还有，这训练会相当艰苦乏味，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艰苦？我们可不怕苦！”宋子书笑道。 “键盘？”白鹤对此了解更多，闻言眼睛一亮，“风暴淑女？狂风号令？” “也不尽然……”赵潜笑了笑。 “什么意思？”白鹤茫然。 …… 数日后，做完基础的手速训练，当三人亲眼看到键盘时，同时惊呆了。 “这是什么？”宋子书呆住，眼睛发光。 这是三套立体键盘，其形特异，和任何键盘都截然不同。若从上空俯瞰，键盘围绕操作椅回旋，呈月牙之形，正面看则如同千山万壑，绵延起伏，忽高忽低。 键盘看似古怪，起伏不定，而一旦将手指落于其上，就能够清晰地感觉其妙处。键盘形态暗合人体工学，手指敲击轻松自如，可谓如丝顺滑。 三人靠近观看，又发现三套键盘并不完全相同。 三套键盘，居然分别配合三架机甲的特点，也符合三人的操作习惯，键位落点匠心独运，可大幅提升每个人的打击效率。 啪！ 纪冲虚手指颤抖，按下一个键位后，感受着那独特的触感，只觉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太棒了，简直完美！”他忍不住道，“若能熟练运用，我的手速能暴涨一倍以上！” “一倍？未免也太少了吧！”白鹤却摇摇头，轻哼一声道，“根据在凤尾蝶上的测试，这套特殊键盘系统，能让手速提高整整三倍！” “三倍！”纪冲虚震惊。 “等等，你们没发现么？”宋子书却神情狐疑，仔细打量，“这三套键盘，键位的数量增加了足足两倍！” “哦？有眼光！”赵潜点点头，面露赞许。 “为什么？”白鹤问道，“理论上说，键位应该不会变化吧……” “改装后的机甲，其机体为‘斗战圣躯’，操控的复杂程度会增加数倍！”赵潜沉声道。 “复杂程度增加数倍？这究竟是什么改装？”白鹤愣住。 “以后你就知道了……”赵潜也不再解释，“此外，天启系统中存有一系列组合动作，分别对应着三架机甲。你们要全力练习，形成反射弧，在战斗中能随时施展，随心所欲。” “组合动作？” 嗡！ 天启系统光影浮动，一系列操作的组合键浮现，显现于三人面前。 “什么？有这么多？” 三个人都惊呆了。 “这操作，怎么会这么复杂？”宋子书纳闷，忍不住道，“我也看过霸王级机甲的操作，其操作虽然复杂，但也没有这么复杂……赵哥，操作如此复杂，是不是太累赘了点？” “让你练，你就练！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赵潜还没说话，大衍械手插嘴道，“你驾驶的是蹑景？得好处最多的就是你，还敢满嘴抱怨……” “得好处？”宋子书眼睛一亮。 他们都曾亲历四象大比，对赵潜的强大技术有切身体会，听大衍械手这么一说，心情立刻不同。 “好好训练吧！”赵潜笑了笑，“放心，这斗战圣躯是专门用于战斗的，无论是强袭、狙击抑或刺杀机甲，都会有巨大好处。” 三人大喜。 …… 改装室。 包括弑神在内，四架机甲躺平，分别躺在巨大的工作台上，上方有数条巨大机械臂垂落，十指上是一道道弧切激光，遥对着四架机甲。 “幸亏前些日子未雨绸缪，将改装室建设了一番……”赵潜摇摇头，轻声感慨道，“否则，时间上可绝对赶不及的。不过，用机械臂帮忙，应该也算手工吧！” “准备好了么？开始吧！”大衍械手蠢蠢欲动，“——庖丁解牛！” 赵潜没有急于动手，轻声感叹道：“话说，这种机甲改装，应该是构造工程学的极致了吧……不过，打碎机甲骨骼，真不会影响泥人机甲？” “放心，没问题的！”大衍械手道。 “既然这样，开始干活！”再三确认后，赵潜点了点头。 他双掌下按，一个手势指令发出。 嗡！ 机械臂纷纷落下，弧切激光横行，竟开始切割机甲！一道道深入骨头的刻痕上下游走，看似漫无目的，却似乎又遵循着某种规律，井然有序。 时间流逝。 弧切极激光不断游走，刻痕数目愈发庞大，居然如同凌迟，要将机甲切成无数碎片！ “差不多了，准备‘缝合’吧！” 赵潜笑了笑，一跃而上，着手改装。 …… 一天一天，时间无声逝去。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你们三个，都可以出来了。”紧接着，赵潜的声音响起，“我看了训练记录，训练成果也还可以，准备实战吧！” “哦？改装完成了？”白鹤神情惊喜。 房间中，白鹤、纪冲虚、宋子书大喜过望，纷纷一跃起身，冲向门外，动作像是落荒而逃。 对三人而言，这段训练的经历，简直堪比地狱！ 每天从早到晚，他们都在训练一个个组合动作，重复重复再重复，直至肌肉都形成肌肉记忆，深入骨髓深处。 训练，再训练，又没有任何目标，实在痛苦不堪，暗无天日。 好在，终于到头了！ 三人来到演武室，望向三架矗立的机甲。 “嗯？我这架蹑景，怎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宋子书上下打量，满脸狐疑。 “不，有变化！”纪冲虚是狙击机师，自身眼力也是不俗，指着机甲道，“看，机甲身上多出了许多刻痕！” “刻痕？”宋子书睁大眼睛，半晌后，才看些许端倪，“话说，还真是呢！” 三架机甲的身上，都有道道极深刻痕，线条很细，几乎肉眼难见，却相当之深，似乎深入机甲骨骼！ 道道刻痕横竖交错，令三架机甲好似积木，完全由无数碎片堆垒而成！ “这是……怎么回事？”白鹤狐疑问道。 “要我解释的话，实在难以说清……你们自己驾驶机甲，一试便知。”赵潜笑了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喀！喀！喀！喀！ 演武室中，无数细密声响回荡，千回百转之间，不时伴随着三人的惊呼。 “这是什么啊？这也太……” “怎么回事？” “简直，简直跟水一样！” …… 凤泉山。 “唉！” 无数声唉声叹气中，一道机械碎骸自地底拉起。 “又失败了……”魏长征摇头，脸黑如锅底，神情难看。 他是四象小队装备部的副部长。 眼下，龙牙、虎爪、凤羽、玄甲四支装备小组尽出，且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旧未能攻克难题。 刚才，他派出一架特制的小型机甲下去，但机甲实力太弱，才下去几十米，就被一头土蝼偷袭，撕成了碎片。幸亏机甲是远程操控，否则还得搭上一条人命。 “还有谁有办法？”魏长征环顾一圈，再次询问。 众人陷入沉默。 “这都怪四象小队不配合！”蔡诚拍案而起，大声道，“四象小队不来配合咱们装备组，却去配合一个民间工坊，哪有这种事情？” “小蔡，要在自己身上找问题！”魏长征摇摇头，驳斥道，“民间工坊又怎样？四象大比中，这机甲手工坊的确碾压了你们！而且，你们扪心自问，即使他们来配合你们，你们就真有办法？” 蔡诚哑口无言，却强撑着道：“我就不信，这机甲手工坊真能有什么办法！” “哦？来了！”魏长征忽然抬头，看向远方。 “谁来了？”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回头。 远处，四架机甲走来。 步步沉凝，四架机甲脚下扎实，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举手投足却又带着猛虎般的警惕，浑身上下蓄势待发，随时可暴起反击。 “这是虎步？嘿，还真漂亮！”一名工作人员感叹道。 虎步，机甲技的一种，效仿虎行林间，不止了无声音，而且浑身蓄势，可随时暴起杀人！ “完美！但是，似乎太完美了点！”又有一人道，“我曾见过陷阵，甚至羽林机甲的虎步，都没有这般完美……” “的确，很古怪！”魏长征眼神惊疑，瞳中精芒浮动，“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而机甲是钢筋铁骨，不可能如老虎般以肌肉微调自身动作，因此虎步无法做到完美。但是，这四架机甲……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惊了。 “拜见魏老！” 三架机甲看到魏长征，立刻走来行礼。 而这一行礼动作，更是让魏长征呆若木鸡！ 三架机甲徐徐转动躯体，不像普通机体般生硬转身，而是如同无形无相的流水，浑身上下好似没有一块骨头！ “怎么回事？”魏长征满脸惊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节 “怎么回事？” 三架机甲前来行礼，魏长征却没有答话，眼睛瞪得滚圆，久久凝视面前机甲，上下打量。 他太吃惊了！ 许久后，魏长征望向弑神，猛然沉声道：“赵潜，这是……关节？” “哦，这老爷子倒是挺有眼光……” 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眼神一动，旋即答道：“魏老慧眼，为了让几架机甲更加灵活，我增加了一些机甲关节。” “一些？”魏长征摇摇头，呼吸有些凝重，“恐怕不止一些吧？” “三倍！”赵潜笑了笑，也不隐瞒，报出一个数字。 “什么？三，三倍！”魏长征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赵潜耸耸肩，一脸泰然。 这“斗战圣躯”，表面上看没什么动静，实则是深度改造！其改造幅度之大，手续之繁琐复杂，胜过赵潜以往的任何一件作品！ 因为，斗战圣躯的改造，已是深入骨髓！ 如今，四架机甲外表未变，却遍体上下都是关节，其关节顺滑灵活，相互配合下，是货真价实的——“柔弱无骨”！ “等等，这么多关节，究竟是怎么……” 魏长征想要询问，但稍稍思考，他就发现谜团太多，根本不知从何开始。 太匪夷所思了！ 魏长征清楚，每一架机甲都如同一个生命，是个复杂、完整、环环相扣的的严密整体。 增加关节，可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譬如，最简单的两个问题：关节如何控制？动能如何传输？ 这就意味着，每增加一个关节，其“神经系统”和“能源网络”就得重新调整，大幅变化。 而作为工程师，魏长征更知道，这还不是其核心难点！ 其核心难点，在于机甲构造！ 每增加一处关节，就意味着机甲的发力方式、重心偏移、关节配合等数据的变化，需要对机甲进行重新建模。 而如此多的关节，其计算量之庞大，恐怕足以给一架羽林机甲建模，设计出一架羽林机甲了。 还有，驾驶员的操作方式，也已是截然不同！ 这新的机甲构造，其操作方式也是天壤之别，也需要模拟和计算，计算量同样庞大。更不用说，驾驶员重新适应，也需要大量时间。 魏长征根本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这四架，真的还是机甲么？ 跟普通机甲比起来，它们好似人和猿猴的差别，已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魏长征惊得无可附加。 “赵潜，你怎么建立新的机甲模型的？”半晌后，他斟酌词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啊……”赵潜淡淡一笑，含糊地说道，“我有一台强大的计算机，计算能力很不错。” 他没有撒谎。 大衍械手的计算能力，可达到每秒一万兆次，可比普通机甲强大得多！ “计算机？”魏长征自然不信，苦笑一声道，“这计算机还有么？我都想入手一台了……” 赵潜也哑然失笑。 魏长征绕着机甲转圈，眼神上下逡巡，忍不住感慨道：“这四架机甲，甚至都有点像真的生命了！” “井底之蛙！”大衍械手口吻傲慢，低声评价道，“这不过是初级阶段罢了……等我在材料学上有更多建树，制造出‘机甲肌肉’，那才是真正的钢铁生命！” 赵潜哭笑不得，也好不搭茬，只得沉默不语。 他倒听大衍械手提起过，它能制作出如橡胶般的柔性合金，那是——“机甲肌肉”！而一旦机甲肌肉炼成，机甲不止会更加灵活，而且会更加有力！ “关节？三倍？这么多？” “怪不得动作如此顺滑，飘逸灵动如同流水……” “究竟怎么做到的？完全无法理解！简直如同神迹！” …… 在场都是工程师，更能透过现象看出本质，完全无需赵潜多做解释，一下就窥出其中的不同凡响，一个个眼睛都绿了。 他们都只听说过四象大比中大放异彩的“机甲手工坊”，心中还存着些不服，如今真正见到，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蔡诚脸色难看。 他自然看不惯赵潜出风头。 “赵潜，你是不是没弄清主次？”蔡诚眼珠一转，冷笑着道，“我们需要的可不是更灵活的机甲，而是更小的机甲！就你这几架机甲再灵活，能钻入裂缝么？” “谁说不能？” 赵潜尚未开口，白鹤抢先答话。 “我已经通知了姜师长，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弦歌摆了摆手，一马当下，率先跳入裂缝，“时间紧急，诸位，都下去吧！” “疯了么？”蔡诚撇撇嘴，满脸讥诮之色，“弦歌虽然是轻型机甲，但也不是铁片……白鹤，你是不是做梦没醒，想这样通过裂缝？” 但不消片刻，他脸上的蔑视一扫而空，表情呆滞，如同木头。 “这是……”其他人也惊呆了。 裂缝之上，弦歌在以极快速度蠕动！ 一架钢筋铁骨的机甲，居然如同蠕虫般起伏蠕动，一点点地探入裂缝之中！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增加了关节，但这也太……”一名工程师迟疑许久，才说出一个他曾经觉得绝不可能和机甲挂钩的词语，“柔软了！” 众目睽睽下，这架弦歌好似化为至善至柔，无形无相的流水，浑身泛起起伏波澜，顺着裂痕下滑，动作柔顺自然。 不到半分钟，半架机甲已然陷入裂缝。 虽然还没完全落下去，但看它游刃有余的模样，钻入裂缝对它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是啥？软骨功么？”魏长征张大嘴巴，半吐槽地说道，“我突然觉得，我这一把年纪，都活到驴身上去了……” 眼前这情景，令他的经验和常识完全颠覆！ 其余工程师也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诚呆若木鸡，想起自己刚才的嘲讽，只觉得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脸上发烧，满脸通红。 “诸位，走吧！”弦歌又招了招手，下达命令。 “是！” 剩余三架机甲点头，纷纷纵身一跃，跳入裂缝。 嗡！ 三架机甲的动作如出一辙，躯体起伏蠕动，如同蛇蟒蜿蜒，慢慢向下滑去。 “等等，我这有套夜视系统——‘明镜’，你们都戴上！”魏长征自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提醒道。 “明镜？”赵潜闻言一怔。 “明镜有夜视、械兽示警、远程通讯等能力，我们也能通过‘明镜’看到你们所看的，便于战术分析。”魏长征解释道。 “好的！” 很快，几架浴火大步赶来，奉上了明镜系统。 而这时候，姜卸甲也刚好到了，更带来了四象小队的组长和几名精锐。他们虽然不会下去，但能远程指导。 “明镜？”赵潜低头，盯着那明镜系统，暗赞一句，“看上去到不错！” 明镜系统是一幅机甲眼镜，其集成度极高，无数精巧的感应探头集中在黑色镜框上，却又相当轻便，占据空间也很小。 “哦？看不出来，这华夏帝国的科技，也不全是垃圾……”大衍械手点评道。 赵潜摇摇头，只装作没听见。 “都小心点！”一旁，姜卸甲走上前来，大声叮嘱道，“尤其是赵潜，你的弑神要呆在三架机甲的中间，尽量规避风险！” “姜师长，我知道的。”赵潜点头。 嗖！嗖！嗖！嗖！ 戴上明镜后，四架机甲身形摇曳，恍若流水般一路向下，姿态轻盈自然，快速滑入深渊！ 光线渐暗。 除了一望无际的石头，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温度越来越高，而且相当湿热，如同蒸笼。 四人都不敢放松警惕，小心地驾驶着机甲，一路下行。 一片死寂！ 吼！ 猝然间，一声惊雷般咆哮响起，打碎这宁静！ 石壁轰然裂开，一个狰狞兽头冒出，其形如四角山羊，却是满嘴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最下方的弦歌。 “该死的，是土蝼！”姜卸甲惊怒道，“魏老，明镜不是有械兽示警么？怎么没有任何示警？” “对方躲在岩层中，明镜也难以探测的。”魏长征无奈。 “这下麻烦了！”姜卸甲道。 众人能透过明镜看到四人的视野，而弦歌的视野中，有一道血盆大口疯狂袭来，令人头皮发麻。 裂缝狭窄，很难闪转腾挪，遇上土蝼这种掘土巨兽，普通机甲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之力。 更要命的是，土蝼攻击的是弦歌头部！ 而机甲头部的运动范围极小，最多歪歪头，点点头罢了。 咔！ 咬合的巨响声响起，透过视频信号传来，回荡不止。 “嗯？落空了？”姜卸甲定睛望去，忽然一愣，“这是怎么躲开的？” “姜师长，看那边！”这时，辛红梅指向另一个画面。 却见，一旁矛隼的视角中，清晰记录了弦歌的躲闪！ 弦歌的机体夹在裂缝中，难以移动，其上身、肩膀和脖子却一路扭转，化为一个难以形容的古怪弧线，稳稳地避开了这一咬！ “这是什么动作？”姜卸甲一愣。 这整架弦歌，犹如一张满弦的弓，扭曲出令人咋舌的弧度！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战斗而生！ ——吼！ 土蝼突袭未果，瞳中浮现一抹迟疑，接着岩壁大片崩塌，又有一只巨爪冒出，依旧直指弦歌的头颅，声势狂烈。 显然，一击不成，它并没有罢休的打算。 “白鹤，小心！” “快躲开！” “赶紧拉开距离！” 裂缝上方，众人的心弦再次绷紧，纷纷出言提醒。 三架机甲距离尚远，且裂缝狭窄不便移动，其他人根本不及救援，弦歌只能依靠自己。 轰！ 巨爪狠狠轰击，其爪锋开碑裂石，撕碎大片岩壁，无数裂纹四溢，烟尘滚荡！ 但是，这一爪却再次落空。 “咦？怎么回事？” 惊呼声绵延成片。 裂缝狭窄，机甲们几乎没有活动空间，想要躲避一头机械兽的袭击，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止是上方观战的众人，连土蝼也心生惊诧。 它定睛望去，其爪痕之畔，那架雪白机甲躯体扭曲，几乎折成了一个圆形，又是避开了这一记爪击。 其机体折转扭曲，简直如同没有骨头！ “这就是那——‘斗战圣躯’？”姜卸甲满腔惊异，感慨说道，“这躯体也太古怪了点，似乎比机械兽还要柔软灵活！” “嗯！”魏长征也点点头，“除了号为‘鱼龙百变’的龙类机械兽，我还没有见过如此灵活的机械体……古怪，实在古怪！” 顿了顿，他摩挲下巴，狐疑道：“我感觉，这种灵活柔韧的机体，其效果绝不可能仅是穿梭裂缝这么简单，应当还有其他能力！” ——嚎！ 土蝼连续两次攻击未果，也终于丧失了耐心，咆哮声连连，利爪横撕竖劈，如暴雨般连续击出，滚滚不绝！ “来得好！”弦歌语气沉稳，有条不紊地连续躲闪。 咔！咔！咔！咔！ 关节扭转之声不断，弦歌的身形如蛇扭动，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浮现，连续闪避。 “什么？” 其一系列的躲避动作，令每个观战者都神情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止是惊异，更是感觉后脊发凉！ 弦歌的后背紧靠岩壁，浑身关节有序动作，如同蜈蚣般沿着山石游走，蜿蜒不定，来去自若！ 其动作诡谲且无比灵活，许多甚至是反关节动作，借着山壁的嶙峋乱石发力，好似背上长出了无数节肢，摇晃躲闪，捉摸不定。 轰！轰！轰！轰！ 爪击不断，巨响绵延，弦歌的身躯游荡摇曳，避开了一击又一击的攻击！ “这是……什么？” 上方的众人看着屏幕画面，却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置身于山岩夹缝中，闪转腾挪的空间小得可怜，弦歌却能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躲避，甚至隐约透出一丝游刃有余的感觉！ “让你攻击了那么多次，该轮到我了吧！” 崖壁之间，白鹤的轻哼声响起。 众人凝神望去，不知何时起，弦歌竟整架机甲调换方向，头下而脚上，居高对着土蝼。 嗡！ 弦歌的右臂重重一甩，一道巨大电锯冒出，锯齿寒芒闪烁，正是屠夫之刃！ “——喝！” 弦歌暴喝一声，电锯锯齿疯狂回旋，空域切割之下，无数束装粒子流层层萦绕而上，流散出五颜六色的迷离光华。 美丽，却杀意凛冽！ 弦歌进阶后，其屠夫之刃也愈发可怕！ 吼！ 土蝼感知到危险，眼瞳中浮现畏惧，就想缩头逃离。 “现在才想跑？晚了！” 弦歌居高临下，屠夫之刃画过一道璀璨月轮，割裂大片山壁，伴随着无数飞溅的火星，斩落了土蝼的头颅。 哗！ 鲜血狂涌，在裂缝中喷溅不已。 “呼——” 众人神情放松，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对这斗战圣躯，他们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难怪，弦歌的战斗方式实在太过离奇，若非亲眼所见，众人简直无法置信。 “接下来，要加倍小心。”虽然战胜了，白鹤却并无得意，而是愈发谨慎小心，“现在，改变阵型！我在弑神的下方，蹑景在右方，矛隼在左方。我们三架机甲围住弑神，以防遭遇危险。” “好！” “好！” 宋子书、纪冲虚点头，都没有任何异议。 “知道了。”赵潜也点了点头。 他清楚自己的情况。 虽然四架机甲都改造为斗战圣躯，但另外三人经历了整整两个月的训练，早已吃透了这全新的控制方式，不敢说随心所欲，也是操控自如。 而这两个月中，赵潜都在改装机甲，虽然对斗战圣躯理解更深，但没有系统训练，技术还远远不够。不说别的，像弦歌这样的规避动作，他是绝对施展不来的。 四架机甲改变阵型后，又是一路向下，且稍稍放缓了动作，愈发谨慎。 不过，在遭遇土蝼后，他们反倒是顺风顺水，再也没遇上任何机械兽。 三百米。 五百米。 八百米。 …… 一路无声向下，驾驶舱中，赵潜甚至生出一种古怪错觉：自己会不会直接到达地心？ “诶，等等，我这边有情况！” 忽然，蹑景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是一道压抑的长长惊呼。 “啊~~” 咚！ 很快，一声沉闷巨响传来，伴随着宋子书的痛呼。 “嗯？宋子书，你没事吧？”赵潜一惊，赶忙问道。 他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却能猜出个大概。 蹑景向下的途中，显然遇上了开阔地带，结果直接掉了下去。 “没事，并不高！你们过来看看，这里居然有个巨大洞穴！” 通讯频道中，宋子书的声音响起，语气惊愕。 “走，去看看！” 弑神居于三架机甲的中央，距离最近，立刻小心攀爬，跟了上去。 不过，有蹑景的前车之鉴，赵潜尤为小心，以免自己也掉了下去。 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 “洞穴？”赵潜一惊。 在这地底深处，竟有一处巨大洞穴！洞穴大且空旷，其高度接近五十米，容纳机甲都绰绰有余，而且赵潜极目远眺，居然看不到尽头。 “这洞穴也太大了点吧！”赵潜狐疑，低声道，“是天然形成，还是……” “我去，还有这样的地方？” “真厉害！” 迟疑间，弦歌和矛隼也跟了过来，两位驾驶员同样震惊，惊叹不已。 “这地方不简单！”高处，姜卸甲则兴奋道，“十有八九，这异型武具就在其中了！” “下来吧！”蹑景招了招手。 嗖！ 蹑景正望向高处，却就在此时，黑暗深处有一道巨影扑掠而出，奔腾疾走之间，咬向蹑景的后腿！ 此兽遍体乌黑，形如恶犬，口中更淌下大片青色唾液，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之声，腐蚀岩石！ “狗？在地底下，还有犬类机械兽么？”魏长征一愣。 “哪里是机械兽？分明是式神——犬神！”姜卸甲拍案而起，震得桌子嗡嗡作响，“该死的！我猜的没错，那群矮子果然混进来了！” “扶桑人？”魏长征也勃然变色，脸色一沉。 眼见犬神就一口咬下，蹑景双脚立于原地，但两条腿却忽然弯曲，动作圆滑灵柔，不动声色间，就避开了犬神的扑咬！ 嗖！ 而就在这时，又一架深黑机甲自黑暗中浮现，一踏地面后，机体飞跃而起，也是扑向蹑景的背后。 “你的脑袋，我要了！” 阴冷的咆哮声中，激光太刀横掠，砍向蹑景的脖颈。 “要？你要得着么？” 黑暗中，一声冷笑响起。 嗡！ 蹑景依旧立于原地，其上半身却蓦然扭曲歪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 诡异一幕上演！ 这架蹑景一步未移，身躯却扭曲为一个巨大的“s”，连续躲开了两道攻击，似不费吹灰之力。 “八格！这是一架机甲？还是一条岐蛇？怎么会这么灵活？” 突袭者又惊又怒，怒骂声几句后，再次发动袭击。 “——居合！” 嗡！ 黑色机甲落地，动作凶狠凌厉，激光太刀猛然上挑，伴随着滚滚尖鸣，画出一道锋芒毕露的弧线，狂暴杀意宣泄而出！ “——突锋！” 蹑景猝然回身，居然不躲不闪，掌中的碧血流光闪耀，掠出一道笔直直线，向着敌方直击而去，同样气势汹汹。 它竟选择对攻！ “愚蠢的华夏人，真是不自量力……”突袭者冷笑，语气充满嘲讽。 扶桑机甲技——居合，讲究一招杀敌，快而凌厉，招式狠辣无情！他是提防着上面的人下来救援，为了速战速决，这才使出这一招。 一般而言，华夏机甲看到“居合”，都会选择躲避，绝不敢直撄其锋。连突袭者自己都没料到，对方如此蛮干，选择和自己对攻！ 嗡！ 太刀横掠！ 匕首直击！ “嗯？这是……”突袭者一惊，眼睛眯了起来。 他赫然发现，对方更快，而且更强！ “怎么可能？”他无法置信，表情扭曲。 面前那架机甲，根本不像一架机甲，而更像一个武学大师，看似简单的动作，其浑身每一块肌肉都调度起来，招式趋于完美，浑然天成！ 一架机甲，怎么会有如此顺滑柔和的动作？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撕拉！ 黑色机甲上一溜火星炸裂，紧接着，其引擎炸裂，整架机甲都淹没在火光之中！ “果然！这斗战圣躯，果然是为战斗而造！”魏长征眼神发光，失声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灭杀 裂缝上方，众人盯着屏幕中的画面，一阵哑然无声。 “这一式突锋，”陶郝斜着脑袋，表情错愕，语气无比惊诧，“明明是突锋，却又不是突锋……” 这话表面上自相矛盾，其他人却若有所思，立刻明白其中含义。 蹑景这一式机甲技，其招式的确是突锋，却又增加了无数细微调整，威力、速度均是大幅暴涨，甚至比技击还要可怕几分！ 招式施展之下，整架蹑景如同人招合一，其身上每一处关节和机体都在配合此招，将一式突锋的威力演绎至极致，竟有种天然浑成之感，大成无缺，妙至毫巅！ 而陶郝是最震惊的。 这一式“突锋”，是刺杀机甲的入门技巧之一，他作为白虎小队的队长，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了宋子书这一招。 但眼下，宋子书的风格却已是千差万别，且远远逾越了他的教导，招式凌厉霸道，又无懈可击！ “怎么回事？”陶郝不禁喃喃道。 “是……细节！”魏长征沉声道。 “细节？”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 “我听闻，武道宗师年迈后，气力和速度都不及壮年，但不少人的实力却又有精进。”魏长征缓缓解释，“原因就在于，宗师虽年迈气衰，但对招式的理解，对每一处细节的精准把控，却都是登峰造极！一处处细节叠加，将招式威力推至绝巅之境，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 他一口气解释下来，又望向蹑景，沉声说道：“这斗战圣躯的处处关节，看来落点都是别有深意，正是‘细节’所在！因此，其关节调整变化，可微调整架机体，配合这一式机甲技，能令机甲技的威力突飞猛进！” “这么厉害？” 一众机师有切身体会，纷纷点头，而工程师们则听得一愣一愣的，如同听着天方夜谭。 “不过，即使有这么多关节，还需要机师的亲自操作……”魏长征神情不解，忍不住道，“这才两个月，他们连熟悉机甲都不够，在哪学习的操作？而且，这些操作，又是由谁设计的？” 他满脑袋都是问号，不由望向姜卸甲。 姜卸甲却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 “斗战圣躯么？啧啧，还真是为战斗而生，怎一个‘强’字了得？”蹑景的驾驶舱里，宋子书舔了舔舌头，神情兴奋。 刚才的动作，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蹑景是刺杀机甲，刺杀机甲本来就是杀性最重的机甲，攻强而守弱，讲究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而宋子书的个人风格则更是加激进，甚至敢于以命搏命！ 那一整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则是来自两个月的天启训练。 宋子书训练时，满嘴叫苦不迭，心中无比排斥，而现在他才知道，这训练的效果是何等恐怖！ 他不由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咬牙坚持了…… 蹑景走上前，将黑色机甲翻了个面，发出一声低哼。 “忍者机甲——羽黑？果然是你们这帮小矮子……”驾驶舱中，宋子书撇撇嘴，又道，“小狗，只剩下你了！” 蹑景转身，冷冷望向犬神。 吼~~ 犬神低吼，张牙舞爪，虽作势欲扑，却只是威慑，并没有急于攻击。 “小心，这里还有其他忍者！”弦歌在上方提醒，沉声道，“一旦主机甲身亡，式神就会化作‘野神’，直接遁逃于荒野！这头犬神没有逃跑，明显并非犬神的主人！” “知道。” 蹑景点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身。 呼！呼！呼！呼！ 黑暗深处，伴随着尖锐的呼啸之音，四道黑影破空袭来，动作极快，声势凛凛！ 嗡！ 在靠近蹑景后，四道黑影招式阴狠乖戾，激光太刀纷纷亮起，如同无数道冰冷月弧，纷纷砍向蹑景。 这又是四架羽黑！ 与此同时，犬神狂吠着本袭而来，猛然纵跃而起，咬向蹑景的腿部！ “——鬼步！” 蹑景却并未慌乱，一声沉着暴喝，脚下步伐千变万化，机体好似柔若无骨，如柳枝般随风摇曳，不断做出一个个高难度的扭曲动作，避开太刀砍杀。 这一式鬼步，同样脱胎换骨！ 改造出“斗战圣躯”后，它的身上平添一抹风之灵动，甚至有种无形无相的感觉，诡谲莫测，踪迹难寻。 蹑景身形飘摇，不止避开四柄太刀的合围，甚至还有余暇踹出一脚，将犬神飞踹而出。 犬神发出呜咽一声，却不敢靠近了。 “八格！”一架羽黑怒骂一声，冷声道，“这架扶桑机甲究竟是什么鬼？幽灵么？我就不信了！杀了它！” 在它的一声令喝之下，四架羽黑的攻势愈发狠辣，多方合围绞杀，席卷如潮！ 蹑景则沉默无语，身形摇曳摆动，脚下忽进忽退，看似险象环生，却偏偏屹立不倒！ 以一敌四，它竟然举重若轻，来去自如。 “果然是这样……干得不错！”赵潜暗暗点头。 蹑景有机甲专长——韶光，体内控制网络为环形拓扑，控制方式比其他机甲更先进，也更加轻快而灵活，能将斗战圣躯的效果发挥至极致，招式变化多端且暴戾无俦！ “子书，你等一下，我也来了！”上方，弦歌大喝一声，一跃而下。 哗！ 半空中，弦歌左臂高举，一道巨大钩爪探出，抓住上方山壁，接着钩爪链条伸长，犹如荡秋千一般，荡落而下。 “换个目标，先杀它！” 却在此时，领头的羽黑下达命令，太刀指向弦歌。 它已经看出，一时半会奈何不了蹑景，而弦歌置身于空中，正是最难躲闪的当口，一旦被近身，那是必死无疑！ 唰！唰！唰！唰！ 四架羽黑令行禁止，犹如鹰隼搏击长空，各自或跳或奔，扑向弦歌！ 嗡！ 半空中，羽黑纷纷出招，激光太刀掠出无数妖娆弧线，编织出一张斑驳巨网，当头罩向弦歌。 “不好！” 裂缝上方，观战众人失声惊呼，脸色苍白。 “——极游！”半空中，弦歌却不慌不乱，发出一道沉声闷喝。 哗！ 借着长长锁链为支点，弦歌当空轮转回旋，动作如同飘逸舞蹈，千回百转，流转无方！ 它的右掌探出，五指掠空而过，无数道束状粒子流射出，于空中飘散萦绕，化为一道五彩斑斓的巨茧，将其层层卷裹。 铛！ 铛！ 铛！ 铛！ 激光太刀斩下，发出清脆鸣响，居然无法斩破巨茧，反而被一一弹开。 “这是什么？”领头的羽黑惊怒交加，难以置信道。“华夏的武具，怎能敌得过我扶桑的太刀？” 但是，任他如何不信，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咚！ “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弦歌稳稳落地，血肉屠钩收回，紧接着，其右臂的屠夫之刃弹出，攻势疯狂宣泄开来，其势摧枯拉朽！ “——旋扫！” 弦歌长喝一声，整架机甲竟如麻花卷起，机体和屠夫之刃同时回旋轮转，束状粒子流也随之旋转，在身外化作一道绚丽漩涡，如涟漪奔涌开来。 撕拉！ 一瞬间，两架羽黑被腰斩，化为两团火光，同时爆炸。 同样都是斗战圣躯，弦歌和蹑景的战斗风格却是天壤之别。蹑景是狠辣诡谲，而弦歌则是潇洒华丽，从容不迫。 嗡！ 黑暗中，一柄血红匕首掠过笔直轨迹，血线横断虚空，又一架羽黑的头颅掉落。 “白鹤，你抢了我的猎物，剩下这架可不许你……”蹑景自后方走来，正说着，一声沉闷枪响响起。 轰！ 最后一架羽黑的引擎爆炸，化为一团明亮火光。 “纪冲虚，你这家伙……”蹑景抬头望去，语气很无奈。 上方的裂缝中，矛隼的咫尺天涯遥指下方，枪口还有黑烟冒出。 在如此狭窄的地形下，其机体根本舒展不开，动作扭曲而怪诞，却偏偏能一枪击毙敌人。 “我可不记得，教过他这种射击方法……”辛红梅摇头，苦笑一声。 咫尺天涯威力巨大，后坐力也很足，射击的姿势是有严格要求的。但是，矛隼却借着无数关节，在墙壁上形成多个支点，稳稳地一枪射出。 “这个是……”魏长征摸了摸鼻子，“有点意思！” 同样是斗战圣躯，落在三架机甲的身上，却是完全不同！这斗战圣躯，更像是一杆画笔，由机师们信笔涂抹，发挥出独属自己的风格！ 说实话，这一重效果，就境界而言，比普通机甲装备强大百倍！ 他心神激荡，忍不住望向弑神。 “你们都不留活口的？”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满脸惊讶，忍不住道。 “没用的！”白鹤摇摇头，“扶桑忍者很变态，牙齿里藏有剧毒，一旦兵败，立刻服毒自尽，绝不会作为俘虏。” “还有这种事情？也太疯了点吧……”赵潜忍不住摇头，又一惊道，“等等，该死的，让那犬神逃了！” 却见，那头犬神早已不见踪迹。 “跑了就跑了吧！”白鹤浑不在意道，“式神属性特殊，只有扶桑的特殊科技能够将之驯服，我们抓住也没用的。” “对你们没用，对我却大大有用啊……”赵潜心中暗叹。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石像 洞穴黑暗，且空旷深邃，风貌极为独特。放眼望去，四周怪石嶙峋，宛若无数舞爪张牙的巨兽，景致光怪陆离。 赵潜四下打量，心中啧啧称奇：“还真想不到，在地底的深处，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究竟是天然？还是……” 其他人对此兴致索然，三架机甲环绕在弑神身外，步步为营，沿着洞穴一路搜寻。 四周黑暗且静谧，气氛压抑，还有些阴森。 渐渐向里。 “呜~~” 远处，一声惨叫响起，在这寂静的地底洞穴之中，尤为清晰刺耳。 “哦？是犬神的声音！”赵潜眼珠一转，神情狐疑道，“好像是负伤，或者是死了……” 他听力极佳，听出了几分端倪。 “不管是什么，立刻戒备！”白鹤不敢怠慢，沉声下令。 顺着声音方向前行，四架机甲来到一处空地，顿时一惊，同时呆在当场。 空地的前方，竟是一条巨大且幽深的甬道！ 这条甬道，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止路面是一块块方形花岗岩铺成，连洞穴四壁都如刀劈斧剁，光滑平整。 更有甚者，甬道的两侧，竟是伫立着一尊尊巨大石雕！ 这一尊尊石雕，其形态都是人形武士，高度接近三十米，居然比机甲还要高大得多，极为英武不凡。 而且，雕像不止巨大，更是精雕细刻，连身上的鱼鳞甲片，眉宇间的神态表情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惊讶的。 甬道之中，机械兽的尸体竟是堆积如山！ 一眼看过去，整条甬道都铺满了兽尸，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后脊发凉。 而这些机械兽，全都是土蝼、狍鸮等掘土巨兽，似乎死了没多久，有些还血迹未干。 犬神也躺在其中，身体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了。 “——嘶！” 通讯器中，一阵哗然之声传来。 “这雕像是什么人造的？远古人？地底人？外星人？” “在这样的地底深处……究竟怎么办到的？” “还有，那些暴毙的机械兽们，又是怎么回事？这地方，很不简单呐！” …… 阵阵议论声传来，多方交谈许久，却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显然，即使是这些见多识广的工程师和机师，也从未见过此等异景！ “你们四个都小心点，这里或许有某种机关！”姜卸甲沉声提醒，“连机械兽都避不开，其危险程度很不一般……” “你们三个先留在这，我去看看！” 弦歌下达命令，第一个上前。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这里没有铁壁机甲，何况，弦歌的束状粒子流护甲，较之铁壁机甲也毫不逊色，而且还更加灵活。 沓！沓！沓！ “咦？” 弦歌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却没有触发任何机关，四下张望后，轻“咦”了一声。 “难道，机关是一次性的，已经失效了？”赵潜纳闷，摸了摸下巴，低声猜测。 弦歌不再向前，而是蹲在机械兽中，仔细检查它们的伤势。 这时候，另外三架机甲也走了过来。 其中，弑神径直走向犬神。 “可惜了……”赵潜低头，盯着犬神的尸体，心中暗叫可惜。 他还想抓个活的呢！ 以大衍械手的能力，只要能抓住犬神，将其驯服只是时间问题。而一头活的犬神，其用处和价值不言而喻。 “算了算了，死的也能凑合……”赵潜嘀咕一句。 嗡！ 弑神握着一柄青霜，准备将犬神剖开，取出其重要器官，携带回去。 式神的躯体小巧，身上元件都是高集成微型电路板，若能够将之破解，对大衍械手的好处可想而知。 “嗯？等等，这是……刀痕？”赵潜注意到什么，眼神一凝。 他注意到，犬神的致命伤口，似乎是一道凌厉刀痕，几乎将犬神斩为两截！ 滴答！ 黑暗中，鲜血滴落的声音响起。 虽然很细微，但赵潜五感敏锐，立刻就有所察觉。 弑神回头望去，一眼就看到，身后那尊石像的刀刃上，竟有新鲜的血液滴落而下！ “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它环视一圈。 赵潜的脸色猛变。 那一尊尊石雕，手持着各种不同的武器，武器却都是金属打造，寒意凛冽，更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小心！”赵潜一个激灵，出言提醒道，“这几尊石像有问题！戒备！立刻戒备！” “石像？赵哥，你再说什……” 弦歌转头望向弑神，正询问着什么，其身后石像却猛然动了，掌中战剑抡舞，一记横扫直掠而过！ 嗡！ 弦歌举起屠夫之刃，挡下这一击，却被澎湃巨力掀飞，在地上连续翻滚后，为稳住身形。 “这是什么鬼玩意？”白鹤惊呼道，“石像怎么会动？难不成，其内部是机械？小心，都小心点！” 而这一剑落下，如同一声战争号角，近处的石像被惊醒，纷纷奔袭而来，足有六尊之多！ 这些石像，有持剑的，有提刀的，甚至有扛着战矛和重戟，动作矫健有力，声势凶猛，如同发狂的机械兽。 “怎么回事？石像都成精了？”赵潜满腹疑窦。 来不及多想，已有一尊石像袭来。 而扑向弑神的，正是那一架手持战刀的石像。 虽然是石像，它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迟钝，反而灵活迅猛，战刀纵横之间，更是大气磅礴，纵横匹敌！ 嗡！ 石像战刀高举，双臂猝然发力，伴随着呼啸之声，战刀落下。 “嗯？”赵潜眼瞳收缩，失声道，“机甲技？还是……技击？” 一尊能够移动的石像就已经很诡异了，它居然还懂得机甲技？ 这一招，近似机甲技——劈山，招式动作却更加精简，大道至简，朴实无华！ 简单，却是无比强大！ 战刀笔直落下，宛若裹卷着万丈惊雷，势同骇龙走蛇，气象狂暴无俦，竟给人一种无从匹敌之感！ “这是什么战技？”赵潜眼瞳收缩，暗暗吃惊。 铛！ 地板上火星四溅，弑神一个灵活翻身，勉强躲避开来。 这一式战技威力磅礴，赵潜根本不敢直面其锋！ 哗！ 石像前踏一步，战刀再一次高高举起，动作和刚才如出一辙，卷荡着刺目光华，尖啸着狠狠劈下。 铛！ “嗯？难道……”弑神一记懒驴打滚，再次避开。 石像不依不饶，猛追向前，战刀高抬，如狂雷席卷，又一次地落下！ 铛！ 弑神再次避开。 “原来如此……”赵潜眼神一动，恍然大悟。 这一尊石像，似乎只懂得一招！ 他抽空看了一眼四周，其他石像似乎也是如此，招式虽然各不相同，但来来回回都只会一招，并没有新花样。 “哼！就这一招？黔驴技穷了吧！——月牙！” 弑神暴喝一声，掌中青霜旋转，一道璀璨月轮绽放，向前方呼啸而去，狂猛凌厉。 嗡！ 石像对上弑神，依旧没什么新花样，刀起刀落，垂直画出一道暴虐惊雷！ “嗯？” 一声低呼，弑神却半路收招，身形回旋，避开了这一记刀斩。 驾驶舱中，赵潜一脸惊疑不定，低声道：“好厉害……” 他赫然发现，这一招看似简单朴素，却毫无破绽，近乎完美无暇！ 甚至，比大衍械手设计的机甲技还要强大！ 赵潜转头望去，发现其他人也差不多，面对来来去去的一招，居然没有任何应对之术。 “哦？这是古机甲技？”大衍械手却幽光浮动，语气颇有几分狂热，“实在太棒了……” 很快，又有一架手持长矛的石像袭来！ 以一敌二之下，赵潜愈发吃力，弑神落于下风，仅凭借着灵魂变奏曲变速躲避，左支右绌。 嗡！ 战刀，长矛，一长一短两杆武器同时袭来！ 弑神进退失据，勉强以青霜挡住战刀，却被巨力劈飞出去。 两尊石像不依不饶，立刻追了上来，继续发动猛攻。 “不好，这下麻烦了！”赵潜暗暗叫苦。 却在此时，大衍械手忽然开口，报出一连串的操作指令。 “这是……”赵潜一愣。 “愣着干什么？听我的！”大衍械手道，语气不容置疑。 “知道了。” 嗡！ 这时，持刀石像袭来，战刀劈落，如雷光闪烁！ “喝！” 弑神暴喝一声，踏步前冲，以右脚为轴，猛然回旋横向，战刀竟在面前数寸处落下，恰好避开了这一击。 接着，它的掌中青霜横舞，一颗头颅飞腾而起！ “咦？” 弑神的暴起反击，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白鹤，听我的指令！”赵潜声音巨大，紧接着，报出一连串的指令。 “是！”白鹤却很果断，没有半点迟疑，立刻依言操作。 嗡！ 石像攻袭而来，战剑横掠，弦歌却是一跃而起，双脚居然踩在剑刃上，连踏几步后，一刀将石像枭首。 “你们三个，都听我的指令！”赵潜沉声说道。 “是！” “是！” 接着，大衍械手幽光浮动，收集着石像动作讯息，又不断下达指令，每每都能一针见血地抓住其破绽。 三架机甲听令而行，将石像一一斩杀！ “古机甲技？嘿嘿，赚大了！”大衍械手观摩分析，语气兴奋道，“等这机甲技融入我的数据库，我或许能创出全新技击！” 第一百六十章 械族 嗡！ 风声尖啸，一条潋滟血线横掠虚空，其势凶狠，一往无前！ 铿！ 金戈交鸣之声回荡，紧接着，一颗头颅腾空，重重落在地上，滚动不已。 “解决了！”蹑景徐徐收刀，动作轻灵而潇洒，“破解其招式后，这石像也没那么厉害么……” 弑神徐徐走来，俯下身仔细观察，片刻后低语道：“还真是石像？” 自伤口断面看去，那头颅竟是一块实心石头，没有任何机械的痕迹。 驾驶舱中，赵潜一脸狐疑：这一尊尊石像究竟是何种构造？明明是石头，为何能够移动？甚至，还能施展机甲技？ 赵潜沉吟，其他人也是满腹疑窦。 而他们的疑惑，可不仅来自石像，同样也来自赵潜。 “这石像的一式式机甲技，看似简单，实则古拙高深，意韵绵长！”白鹤神情钦佩，好奇问道，“赵哥，你是怎么破解的？” 三架机甲闻言，同时望向弑神。 身为四象小队的成员，他们也算一世之杰了，但面对那一式式机甲技，却都是一筹莫展，没有任何办法。 哪像赵潜，往往只需一分钟，就能窥破其破绽，并推算出应对之法。 那一招招古拙战技，在他的面前，竟好似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实不相瞒，我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赵潜微笑，开玩笑地说道，“任何机甲技，我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他也不傻，自然不会暴露大衍械手的存在。 众人听他这么说，清楚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了。 “这些机械兽的尸体，多得实在有些诡异啊……”赵潜望着甬道中横七竖八的兽尸，转移话题地说道，“究竟都是哪来的？” “嗯！”白鹤耸耸肩，同样疑惑道，“简直就像群体赴死，实在太古怪了！” “群体赴死？”赵潜眼神一动，想到什么，失声道，“不好！” “不好？”白鹤一愣，满脸疑惑之色，“赵哥，你想到什么了？” “这些机械兽，的确是在主动赴死！”赵潜眯起眼睛，沉声道。 “嗯？”三人闻言一怔。 “它们是为了吸引火力，让其他人通过！”赵潜握紧拳头，徐徐解释道。 “吸引火力？其他人？”白鹤心思活络，立刻明白过来，“是——械族？” “嗯！”赵潜点点头，“除了械族，还有谁能驱役这么多的机械兽？看样子，对方是志在必得啊！” “这下可麻烦了！”纪冲虚也明白过来，面有忧色，“照这局势看来，械族恐怕已经拿到那件异型武具了……” “那怎么办？”宋子书摇头，恼火地说道，“咱们拼杀了这么久，难道都是白费功夫？” 三人表情难看，都有些颓然。 “倒也不一定。”赵潜摇摇头，忽然道。 “赵哥，怎么说？”宋子书闻言，不由精神一振。 “我看过这附近的岩层，全都是最坚硬的石英岩，连土蝼等掘土巨兽也难以挖开。”赵潜摩挲下巴，分析地说道，“若非如此，械族也就不必硬闯了，换个方向挖过去就行了。” “赵哥，你的意思是……”白鹤反应最快，恍然大悟道，“那名械族拿了东西，也得原路返回？” “嗯！”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这只是乐观估计。若此处还有其他通道，他或许已经逃之夭夭了。” “不过，总好过没有机会。”白鹤道。 “猜测只是猜测，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 这时，通讯频道中，姜卸甲的声音传来。 “是！” 众人点头。 姜卸甲思考片刻，又补充道：“不过，赵潜的分析的确可能性很大，你们要加倍提防械族！要知道，械族数目稀少，可单体战斗力强大，实力绝非等闲！” …… 一路前行，四架机甲愈发谨慎小心，每次都只引来四尊以下的石像，更加游刃有余，以提防可能会遭遇的械族。 “咦？”驾驶舱中，赵潜低头望向右手，表情古怪。 他清晰感觉到，大衍械手在发烫！其上幽芒浮动，温度一路攀升，甚至冒出阵阵青烟，似乎随时都要爆炸。 这是……运算过载？ “大衍，你没事吧？”赵潜脸色一沉，低声问道。 “放心，我好得很！”大衍械手语气惊喜，如连珠炮般地说道，“我正将古机甲技纳入数据库，并去芜存菁，推演计算出一套新的机甲技！这套机甲技，可比那导引术强大百倍，杀伤效果霸道无匹，可摧山碎日！” “哦？”赵潜闻言，眼中精芒一闪。 他自然清楚，大衍械手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却从不撒谎！ “这一趟，算是来着了……”赵潜低声道。 向里。 向里。 一路厮杀。 嗡！ 咚！咚！咚！ 黑暗深处，缕缕红芒激荡流转，紧接着，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警戒！” 弦歌低喝一声，四架机甲闻言分散，各自贴着墙壁而立，隐蔽自身身形。 哗！ 一道庞大阴影撞碎无尽黑暗，其身外红芒萦绕回旋，犹如一头上下翻飞的赤龙，舞动九天！ 红光扫过，石像纷纷坠地，竟都被直接分尸，支离破碎！ “这是……什么玩意？好强！”赵潜眼神闪烁，暗暗心惊。 黑暗裂散，那道阴影逐渐显露身形，居然还是一名钢铁骑士！ 此人乘骑着一头赤红巨兽，那巨兽鸟头兽身，长喙尖利，巨爪狰狞，浑身披挂着如血羽翎，却是一头狍鸮。 “这就是——械族？”赵潜视线上移，喃喃低语。 那道乘骑巨兽的身影，其形如机甲，体型匀称，竟给人一种完美无缺的感觉。其一身线条柔顺自然，宛若流水起伏不定，显然身体很适合发力，而空气阻力却很小。 械族是进化而成，可谓天地造化所生，自然不是人类的机甲所能比拟，其每一处身体细节都天衣无缝，甚至透出一股“天人合一”的味道。 和机甲不同的，他披着一身灰色兽皮，金色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随着其视线扫过，转动不已。 “械族？”大衍械手一愣，狂热说道，“抓住他，抓回去好好研究！有了它，我的数据库就能……” 赵潜却没说话，面露苦笑。 抓住？ 不被对方宰掉，他就得感谢老天爷保佑了…… 赵潜能清楚感觉到，这名械族很强！ 其余三人也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嗡！ 那名械族挥动武器，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掌中握着一柄黑色长矛，其矛锋赤红，溢散着狂暴热流，似乎是某种热能武器。 显然，这柄长矛，就是掠出无数红芒，将石像斩杀的罪魁祸首！ “小心点……”通讯频道中，姜卸甲低声提醒，“那杆长矛不一般，或许就是它所获得异型武具！” “哦？你猜对了！” 紧接着，通讯频道中，却有一道阴冷声音响起。 那名械族居然入侵了通讯频道！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 “想看看这柄赤霄的威力么？”械族的声音带着戏谑，冷然道。 “求之不得！——飞流！” 蹑景最先反应过来，双脚连踏岩壁，腾空而起后，一双碧血匕首尖啸而下，如同飞流直下，自高处袭向那名械族。 “如你所愿！”冷笑声再次响起。 嗡！ “——狂风！”械族暴喝一声，双臂抡舞长矛，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弧，竟如同先天太极，有种浑然天成的味道，刚柔交织，气象非凡。 “嗯？” 紧接着，众人同时变色。 半空中，那道血色圆弧凝形，居然有若实质，像传说中的剑芒一般，奔涌突杀，直直射向蹑景。 “这是什么？”蹑景轻呼一声，却不敢怠慢，一手抓住岩壁，身形荡漾，避开那道圆弧。 铛！ 血色圆弧落在洞壁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刻痕！ 刻痕处，石英岩融化，化作岩浆淌落。 显然，这血色光芒并非幻象，而是实质性的强大力量！ “嗯？”驾驶舱中，宋子书汗流浃背，暗暗庆幸自己选择躲开。 “——暴雨！”械族却似早有预料，攻势不止，长矛雨点般袭出，如同骤雨倾泻！ 其矛锋分明离蹑景还很远，随着每一矛的击出，矛锋上却有赤色光芒射出，如同无数子弹，宣泄而出！ 咚！咚！咚！咚！ 蹑景被赤芒砸中，于半空中颤抖不已，仅是片刻，整架机甲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是矛隼出手了！ 嗡！ 械族回身，掌中长矛狂舞，红芒回旋凝为一道圆盾，竟挡下了连续枪击。 “——扫堂！” 弦歌抓住空档，屠夫之刃回旋，斩向狍鸮的双脚，想借此扰乱械族的动作。 “——惊雷！” 械族却不慌不乱，根本不管狍鸮的死活，长矛猝然下指，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直直劈落而下！ 其动作之快，快逾惊雷！ 铛！ 长矛下落，居然直接贯穿了弦歌，将其生生钉在地上。 “——劈山！” 这时，弑神挥舞青霜杀来，却被械族反身一脚，直接踹飞出去。 “该死！”赵潜咬牙，眼神浮动，“这械族也太强了点……还有，那武器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热能辐射？ “——血肉屠钩！” 暴喝声中，一道血色钩爪扶摇而起，伴随着暴虐锐啸，如鹰拿雁捉，迅猛狠辣，势不可挡！ 弦歌的胸口被洞穿，但好在斗战圣躯发威，它的机体如游龙折转，避开了驾驶舱和引擎等要害部位，并且伺机还击！ 此时，械族座下的狍鸮被斩断前肢，他自己也失去重心，摇晃之间，难以避开这一击。 “哼！——赤乌！” 械族怒吼一声，掌中长矛轮转，层层回卷的赤芒凝为一道赤红巨轮，如盾牌般挡在他的身前。 嗖！ 屠钩掠过重重赤芒，没有半点阻碍。 这赤芒连子弹都能挡下，却不知为何未能抵挡血肉屠钩，屠钩尖啸着破空，袭向械族的胸口。 “哦？是首山铜么？”械族面露讶异，并未慌乱，空出的左手一掌回拨，准备将屠钩拨开。 “没那么容易！”弦歌怒喝一声，手掌猛地一抖，链条荡起无数起伏波纹，接着回旋折转，层层缠绕在械族身上。 “凭这个就想……啊！”械族冷笑着，忽地发出一声痛呼，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噼噼啪啪！ 链条之上，无数粗大电弧如群蛇翻涌，向着械族层层蔓延而去，瞬间遍布其全身，激荡起伏。 “啊~~” 械族发出凄厉惨叫，浑身沐浴在雷火之中，皮肤和血肉被灼烧，冒出阵阵青烟。 “——突锋！” 正在此时，浑身是伤的蹑景也杀了回来，攻势愈发凌厉凶狠。 它虽然挨了不少记赤芒，但韶光和斗战圣躯相辅相成，整架机体如风中野草摇曳，最大限度地抵消了伤害，并未伤及根本。 而吃了大亏后，宋子书不仅并不畏惧，反倒是战意滔天，誓要找回场子！ 这一记突锋，甚至尤胜对付羽黑的那记。 嗡！ 一道血线横渡虚空，如同挣脱了时间桎梏，切断了空间阻隔，快得惊人，也狠辣得骇人！ 这一刀，深得刺杀机甲的精髓，快、狠、劲，批亢捣虚，割裂长空！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械族微微屈膝，如同一只巨大青蛙纵身跃起，甚至连带着弦歌也腾空，避开这一击。 嗡！ 红线直直掠过，狍鸮惨嚎一声，整头巨兽齐胸而裂，竟被一刀斩为两截！ 一头如此庞大的机械兽，居然被小小的一柄碧血匕首分尸，可见这一击威力之强。 嗡！ 半空中，械族眼神凝重，蓦地反向回旋，挣脱了捆在身上的锁链，并将弦歌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 剩余三架机甲袭来，不给他喘息机会。 “我小看你们了……作为冒刃机甲，你们的实力的确相当出色！”械族轻盈地落地，身上依旧残留着电火痕迹，冷冷道，“不过，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是么？” 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 是矛隼！ 这一次，它换了一种作战方式，掌中的咫尺天涯裂开，化为两柄短铳，欺身向前后，连续开枪！ 它的动作飘摇，如同一曲上古舞蹈，枪口不断有火花绽放，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不止枪枪直指要害，而且无比刁钻，不胜防备。 嗡！ 械族阴沉着脸，掌中长矛乱舞，道道血芒如瀑布倾泻，挡下不断袭来的子弹，稳稳守御。 “杀！杀！杀！” 却在此时，震耳欲聋的战吼声响起，在狭窄山洞中来回回荡，回声层层叠加，势如山呼海啸！ 喊杀声、脚步声、战刀掠空之声不断，无数弑神的幻像冲杀而来，或手持青霜劈斩，或直接用拳掌对敌，环绕音效和全息投影配合，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障眼法么？糊弄小孩的手段罢了！”械族冷哼一声，视线流转间，眼底却有些迷惑。 它的五感极度敏锐，但这并非完全是好事。 在光线昏暗、回声跌宕的洞穴中，这强大感知反倒带来了无数干扰，令它思绪混乱，难以辨别真伪。 不过，它也有应对之道。 嗖！嗖！嗖！嗖！ 械族脚下灵动，如惊鸿，似矫龙，面对着重重幻影，竟能灵活自若地轻巧避开，如同踏波于水面，踪迹渺然。 这种步法，并不像鬼步那般诡谲玄秘，反倒透一丝光明正大的味道，偏偏落足又轨迹难测，无法预料。 “——凌波！”姜卸甲霍地起身，失声道，“这是械族的顶级身法技，比‘神藏鬼伏’还要厉害百倍！” 轰！ 却在此时，械族挨了一记重击，整个身形都斜飞出去，吐出一口绿色鲜血，洒落一地。 这是一记寸崩！ 械族踉跄着斜退，神情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小子，倒是挺会用诡计的……我记住你了！” 他一路闪躲，戒备着手持武器的幻象，却没有注意空手的幻象。在他看来，对方在手持武器的情况下，绝不会蠢到和自己空手搏杀。 但这名械族没有料到，这正是对方所设下的心理陷阱。 “杀！杀！杀！” 喊杀不绝，又是无数幻影汹涌而来，如同海潮席卷，层层叠叠！而这一次，另外三架机甲也加入战团，手持武器，纷纷袭杀而来！ 攻势席卷狂涌，就要将他淹没。 “——龙卷！”械族眼神一冷，发出一声狂怒战吼。 紧接着，他掌中的长矛抡舞，无数道血芒回旋，如云屯雾集，凝为一道猩红龙卷，须臾间奔散，席卷八方！ 轰！ 赤芒所凝的龙卷裂开，滚滚热浪奔袭四溢，如同一道摧枯拉朽的太阳风暴，撕碎了所有幻象！ 而四架机甲也未能幸免。 噼噼啪啪！ 四架机甲连续后退，身上有无数道火星炸裂，电火如沸，激荡乱涌。 驾驶舱中，四人感觉如同置身蒸笼，差点被烤熟。 “这是——热能辐射！”赵潜眼神一凝，恍然大悟道。 那道道红芒，竟是高度凝集的热能辐射！这热能辐射，其无形无相，温度却极为恐怖，所过之处，能直接融化机甲！ 而血肉屠钩之所以不惧红芒，在于它含有首山铜，可耐高温。 “——暴雨！”械族得势不饶人，长矛如雨点连续刺出，无数道赤芒飙射破空，如同无数头火鸟，星流霆击，气势恢宏！ 咚！咚！咚！咚！ 须臾间，四架机甲浑身巨颤，无数道红芒在机体表面绽放开来，都是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弑神脚步虚浮，后背靠着洞壁，有些动弹不得， “这名械族的实力，恐怕已经在陷阵以上！”赵潜心惊肉跳，低声问道，“大衍，有没有办法对付他？” “我也不是神仙，这仓促之间，能有什么办法？”大衍械手道，“我正在推演战技，或许，这新的战技能对付他！” “还需要多久？”赵潜神情一振，赶忙问道。 “三分钟！” “三分钟？”赵潜拉高调门，满脸焦虑之色，“三分钟后，你已经可以给我收尸了！” “好，我尽量加快速度……”大衍械手道。 紧接着，它的表面幽芒流转，光影浮动的频率加快，温度也节节攀升。 显然，大衍械手也拼了！ “先灭了你！”械族冷冷一笑，望向矛隼，俯身前冲，飞快地拉近距离。 他自然不放心有两道枪管一直瞄着自己。 砰！砰！砰！砰！ 矛隼大步后退，连续开枪，想要逼退那名械族。 但是，械族双臂狂舞，赤芒回旋为盾，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就已尽数融化。 “逃，我让你逃！”械族狞笑一声，似乎也动了真火，长矛劈落，将矛隼的两条胳膊斩断，接着矛锋回收，准备一矛刺穿其驾驶舱。 “——给我死！” 蹑景冲杀而来，奔向械族的身后，动作灵巧如猿猴，一双碧血匕首分袭其左右太阳穴，动作狠辣无情。 “还是你先死吧！” 那名械族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猝然回身，一矛横掠，红芒将蹑景腰斩，生生斩成两段！ 蹑景残躯落地，发出轰的巨响。 “宋子书！” 众人齐齐色变，神情紧张。 “——罗舞！” 弦歌赶忙冲了上去，掌中的屠夫之刃回旋，以右足为圆心，机体原地旋转，斩向那名械族。 铛！ 械族抬手，矛锋格挡，和屠夫之刃碰撞在一起，竟是不相伯仲！ “小子，刚才电的我很爽么？现在，你完了！”械族狞笑一声，左掌探出，抓向弦歌的头颅。 众人都是面无人色。 眼下，矛隼断了双臂，蹑景被腰斩，若弦歌再被摘掉头颅，剩下一架弑神自然也无幸免之理。 就在这时，弑神猛然动了！ 轰！ 引擎轰鸣和变频器的咆哮同时响起，如同两头太古巨兽的狂鸣，惊天骇地！紧接着，汩汩狂暴力量汹涌而出，疯狂注入弑神的体内，令其动作散发出狂暴气劲。 “——枯荣！” 伴随着一声暴喝，弑神踏步而出，掌中青霜舞弄，画出无数隐秘轨迹，浮沉不已。 它的动作时快时慢，有时好似定格的胶卷，有时又好似飞逝的时光，静与动有序结合，犹如一曲乐章，忽而轻柔婉转，忽而激昂澎湃！ “嗯？”械族表情一凝，眼前有无数扭曲残影回旋，如同诡秘幻境，虚实难辨。 嗡！ 他仅是一愣神，弑神已在眼前，一柄战剑直直劈下，杀意沸腾！ 械族一惊，赶忙举矛格挡。 哐当！ 长矛一分为二，竟是断裂开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万化 哐当！ 那名械族抬手抵挡，却未能挡下这一剑，长矛从中裂散！ “你这该死的家伙！” 怒骂声中，长矛化为两截，被弑神的一剑荡飞，同时脱手而出。 “嗯？”驾驶舱中，赵潜凝神观察，面有讶异，“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清楚看到，那柄长矛并非被斩断，而是自行裂散！ 更有甚者，长矛裂散之下，竟化为两柄截然不同的武器，左右飞出！ 上面一截化为一柄赤红战剑，炎息熏天，下面一截则是一根乌黑长棍，看上去并不起眼。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抢？”大衍械手催促道。 “知道！”赵潜点头，双手灵活操作。 嗖！ 弑神踏步向前，右掌如飞龙探云，猛然伸了出去，抓向那柄赤红战剑。 “哼！就凭你也想拿到赤霄？想得美！” 那名械族的动作更快，奔走间如星驰电掣，一步飞踏，已然追上那柄赤红战剑，一手握在掌中。 他回头望去，却脸色一僵。 弑神竟中途转向，一手抓向那柄乌黑长棍，接着一记向后弹跳，拉开两者间的距离。 “算了，争不过你，我就拿剩下这个吧……”它晃了晃手中长棍，半示威地说道。 赵潜很清楚，那柄赤红战剑很是不凡，绝对是械族的第一目标，自己争不过他。因此，他退而求其次，明面上追寻战剑，实则取了长棍。 “一而再，再而三地耍阴谋诡计……”械族这才意识到中招，恶狠狠道，“你这小子，我要剥了你的皮！” “请随意。” 赵潜冷冷一笑，也不管对方的威胁，低头端详这杆乌黑长棍。 这杆长棍通体乌黑，没有什么花纹，更无任何能量波动，完全貌不惊人，并无特殊之处。其长棍下端刻着古篆的两个字——“万化”，字迹遒劲，龙飞凤舞。 “万化？究竟什么玩意？”他嘀咕一句，又望向械族手中的武器。 械族手持赤红长剑，剑锋直指弑神，眼神冰冷，随时待发。 其剑锋并非激光，而是实质，但看不出是何种材料，似金似石。剑刃修长，刃面上花纹丛生，如同赤龙蜿蜒，在整个剑体中溢散的狂暴热流中若隐若现。 在其剑刃的底部，也是刻着两个古篆文字，——“赤霄”。 赵潜心生狐疑，这一棍一剑，究竟是如何聚为一杆长枪的？ 他完全不明白。 “小子，将东西交出来！”那名械族虎视眈眈，冷哼一声道，“若你肯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赵潜冷笑，眯着眼睛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既然这样，那就去死吧！”械族暴喝一声，掌中的赤霄缤纷乱舞，凝出无数道暴虐赤芒，如狂风飓浪，滔滔滚滚地宣泄而出！ “小心！”通讯频道里，声声提醒响起。 “哦？怎么回事？”驾驶舱中，赵潜凝视前方，却面露一丝诧异。 他感觉到，这一招虽然声势浩大，威力却削弱不少，甚至有点外强中干的味道，和刚才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话……”赵潜心神一动，心中有了计较。 “——旋扫！” 弑神狂喝一声，右掌直直探出，在身前掠过一道迷离轨迹，如龙卷扫荡，气象狂猛。其掌心掠过，无数道电弧激荡沉浮，竟凝出无数斑驳电蛟，上下翻滚，咆哮不休。 它掌中所握的武器，却并非青霜，而是那柄“万化”。 “咦？难道是忙中出错？” 众人纳闷，都是不解。 砰！砰！砰！砰！ 绵延巨响跌宕，火星狂涌四溅，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乍合乍分。 “嘶——” 通讯频道中，无数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 沓！沓！沓！ 弑神脚下虚浮，浑身都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连站着都很困难，机体摇摇欲坠。 但是，那名械族却也好不到哪去。 他嘴上谩骂不止，左臂却耷拉下来，任凭他如何使劲，却也动弹不得。 “这叫‘断筋’，滋味怎么样？”驾驶舱中，赵潜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那一头头电蛟，却是来自弑神的机甲特长——断筋！但是，那如有实质的电蛟，显然已经超过了弑神的能力范围，竟是声势庞大，狂暴无匹！ “这柄万化的作用，难道是……”赵潜低头望向万化，神情若有所思。 嗡！ “我记住你了！” 那名械族耳朵一动，恶狠狠地看了赵潜一眼，猛地转身，消失在黑暗深处。 “嗯？这就跑了？这么怂？”赵潜见状，不由有些发愣。 虽然左臂负伤，但这械族明显处于上风，为何会突然逃走？ “放心，是我的信号发生器奏效了！”片刻后，魏长征的声音传来，“我以信号发生器模拟机甲信号，让他以为正有四架机甲赶来，自然不敢逗留了。” “哦？空城计么？”赵潜了然，微笑着点头，“还是魏老有手段，救我一命！” 嗖！ 这时，弦歌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上前去，将宋子书自蹑景的驾驶舱中救出。 “赵潜，你能修复蹑景么？”魏长征立刻询问，又加重语气道，“要快，一定要快！” “快？”赵潜闻言一怔，“怎么回事？” “异型机甲拥有生命，你应该早就知道了。”魏长征沉声道。 “是的。”赵潜点头。 “既然有生，就会有死！”魏长征字字铿锵。 “死？”赵潜愣住。 “嗯，死亡！”魏长征点点头，语气肃重，“一旦死亡，异型机甲就会化为普通机甲。它的实力会大幅下跌，而且丧失进阶的能力，再无任何‘复活’的可能。” “死亡？”宋子书闻言，一下面如死灰。 “不过，”魏长征语锋一转，“异型机甲生命旺盛，即使经历断头、腰斩或者其他致命伤势，也并不会立刻死亡！三天之内，若能完全修复，它就不会死去。” “原来如此。”赵潜面露明悟。 “赵哥，你有办法么？”宋子书望向赵潜，一脸可怜巴巴。 他已将赵潜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如此深的地底，想将蹑景带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使能带出去，也会花费太多时间，时间上来不及。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赵潜神情严肃，扬声说道，“白鹤，纪冲虚，你们两个驾驶机甲，将洞穴中的机械兽尸体都取来！” “是！” “是！” 两架机甲同时应声，不过，矛隼断了双臂，只能用脚来拖了。 咔！ 弑神的驾驶舱打开，赵潜一跃而出，大步行至蹑景的半截躯体之前，定睛望去，仔细观察。 片刻后，他暗暗惊奇。 站在蹑景面前，赵潜竟能清楚感觉到其生命力的流逝，这种感觉很玄妙，但相当清晰。 “还真是生命？”他低语道。 异型机甲和机甲实在太相似，令赵潜有时会心存疑虑，但眼下，他却不再怀疑了。 咚！咚！咚！ 不多时，一具具兽尸被运来，重重落地。 “开始吧！”赵潜环视一圈，低声说道。 洞穴之中，一场手术开始！ 不过，这场手术可并不容易。 蹑景并不止是被拦腰斩断。 由于赤霄的恐怖高温，其伤口处完全融化，融为一大团铁疙瘩。因此，必须切除大片大片的伤口，再以机械兽的器官进行弥补，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赵潜却应付自如。 他的十根手指快逾闪电，简直如有神助，心手相应。大衍械手时而裂开，化作合适的修复道具，焊接、切割、磨砂等处置有序，井井有条。 一头头机械兽被切开，重要器官取出和分解，绝大多数扔掉，有用的部分留下，缝合入蹑景之中。 这一过程，完全是行云流水！ 其余人都看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盯着赵潜的动作，一言不发。 “这是……环形拓扑网络？”赵潜手上不停，眼中异芒流转，暗暗道。 这一场修复手术，也令他解析透了蹑景的身体结构，并对环形拓扑网络了然于心，算是意外之喜了。 两天后。 呼！ 蹑景奔走如飞，上蹿下跳，如同一头奔袭掠食的机械凶兽，动作凌厉迅猛，裹卷着狂风阵阵，力道恢弘。 “太棒了！我的蹑景不止没有退步，反而变得更快了！”蹑景之中，宋子书惊喜的声音传来，“比负伤前还快了一成！” “废话，不止更快，你的腰部也更结实了。”赵潜面露微笑，“这些修补材料，可都是一头头兽将的精华所在，比机体原来的材料还要优质得多！” “我去，看得我都想受伤了……”白鹤艳羡不已。 “既然修复了，先去洞穴尽头看看！”通讯频道中，姜卸甲下令道，“说不准，那械族还留了点东西给我们……” “留东西？” 几个人都面露苦笑。 他们自然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该看还是要看的。 四架机甲继续前行。 没有了石像挡路，这一路倒是顺遂，很快就来到甬道尽头。 尽头处是一座小室，小室中空无一物，中央有一道深深剑痕，显然就是赤霄所插的位置。 “唉，这趟算是白跑了……”白鹤并不意外，摇了摇头，有些不甘心道。 “白跑？倒也并不是。”赵潜笑了笑，又望向那杆长棍万化。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品相 向上。 回归地表。 下裂缝已是困难重重，向上攀爬则愈发艰难，尤其矛隼断了双臂，不时需要支援，因此速度极为缓慢。 足足花了半天，四架机甲才回归地表。 驾驶舱前后开启，四人纷纷跳了出来，争先恐后。 “呼，终于回来了……” 赵潜呼吸着新鲜空气，抬头仰望间，看着一缕缕久违的阳光落下，甚至有种恍同隔世的感觉。 “回来了！” 其余三人也神情放松，面露微笑。 “赵潜，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姜卸甲迎了上来，诚恳地说道，“若不是有你，恐怕不止是一架蹑景，他们仨都得陷在里面，回不了地表了……” “姜师长，千万别客气！”赵潜摆摆手，笑着道，“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直接砸钱。”姜卸甲豪迈一笑，抬起四根手指，“这趟的报酬是四千万，我会派人打入你的卡里。” “四千万？”赵潜瞪大眼睛，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这么多？” “三套斗战圣躯，还有你修补蹑景的费用，四千万本是你应得的。”说到这里，姜卸甲又摇摇头，意兴索然道，“可惜白下去了一趟，竟连一件异型武具也没捞着……” “既然这样，”赵潜唇角含笑，眼中一缕精芒掠过，“还是凑个整数，五千万吧！” “五千万？”姜卸甲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不迭地问道，“你弄到了一件异型武具？在哪？” “不就在这？”赵潜回过身去，指了指那根乌黑长棍。 “那个？一根棍子？”姜卸甲呆了呆，脸上的兴奋黯淡下来。 “这根‘万化’，应该是械族从其他地方带来的，和赤霄并无瓜葛。”赵潜解释着，笑眯眯道，“咱们算是一物换一物，被他抢走了赤霄，咱们则夺得了万化，一点也不亏。” “万化？这还不亏？”姜卸甲苦笑一声，面露失望，“这算什么异型武具？一根棍子？也太平庸了点……” “姜师长，这你可就错了！”赵潜凛然一笑，语气豪迈道，“这根万化，绝对比赤霄要珍贵得多，也要有价值得多！” “万化？”姜卸甲一愣。 “哦？怎么回事？” 这一下，不止姜卸甲来了兴趣，魏长征等人也围了上来，端详起这根长棍。 “靠嘴说，实在很难解释清楚。”赵潜面露神秘之色，回身钻入驾驶舱中，“诸位，且看我演示一遍！” 咔！ 驾驶舱合上，赵潜已消失在弑神中。 “都——看清楚了！” 嗡！ 弑神瞳中幽芒闪掠，接着缓缓起身，左掌握着青霜，右掌捏着万化，两者徐徐合拢。 “这是要干什么？”魏长征眯起眼睛，苍老的脸上尽是不解。 “怎么回事？” “这是……” …… 但接下来，惊呼声蔚然成片，回荡不断。 这两柄武器明显毫不相关，却在片刻间合二为一，凝为一杆修长长矛！ 长矛形态古拙，矛锋上有青色激光束闪烁，和青霜如出一辙，却是要明亮得多，似乎也锋利得多。其矛锋璀璨耀目，凛冽寒芒浮耀流转，能量密度增加了何止十倍，仿佛能够碎断虚空！ “诸位，看着吧！” 郎然笑声传来，弑神大步奔走，掌中长矛舞弄，如同龙蛇起陆，乱舞不休！ 嗡！ 矛锋掠空，在虚空中留下道道青色弧光，虽然无法像赤霄那般射出狂暴赤芒，却也撕裂虚空，留下久久不散的轨迹。 “——飞流！” 弑神怒喝一声，身形一跃而起，长矛竖直砸落，留下一道青色轨迹，裹卷着凛冽风暴，如龙蛇飞动，气势汹汹。 哗啦！ 不远的前方，一片山壁被斩断，留下了数米深的恐怖刻痕，触目惊心。 “哦？这柄长矛实在锋利，开山裂石易如反掌！”魏长征眼神凌厉，失声说道，“青霜虽然锐利，却也绝没有这般锋利！赵潜，这根‘万化’，究竟是什么玩意？” 驾驶舱中，赵潜思忖片刻，徐徐说道：“其机理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若让我定义这根万化的效果，我会说是——武器品相提升！” “武器品相提升？”魏长征身形后仰，难以置信道，“还有这种科技？太夸张了点吧！赵潜，你真能确定？” “品相？” 众人也纷纷愣住，有人满脸骇然，有人则一脸难以置信。 咔！ “你们再看看就知道了……” 弑神的双掌猛然一分，掌中长矛一分为二，再次分为青霜和万化。 就和其组装一样，这么多人都凝神观看，却没有一人能看出其究竟是怎么分开的。 这绝不是简单地驳接，而更像是某种融合！ “纪冲虚，把你的咫尺天涯借我试试。”弑神徐徐转身，望向矛隼道。 “好的！” 话音未落，一柄狙击长枪破空而来！ 弑神抬手接下，又是依葫芦画瓢，将咫尺天涯和万化靠近，合为一体。 嗡！ 两者合并！ “欸？刚才是……” 而这次，不少人瞧出些许端倪，惊呼声阵阵。 靠近咫尺天涯的刹那，万化裂散开来，宛若有生命的黑色液体，层层覆盖于咫尺天涯的表面，居然凝出无数似鸟似兽的诡谲纹路，平添几分凛冽凶意。 须臾间，咫尺天涯化为漆黑之色，而枪管更长更粗，溢散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暴虐凶威，气象磅礴！ “诸位，看看这一枪的威力！” 弑神不慌不忙，身形回旋，咫尺天涯高举向上，枪口指着天空，一枪轰出！ 轰！ 沉闷枪响中，子弹冲霄而起！ 子弹袭空，随着其一路向上，可见一层一层的气浪涟漪奔散，足足散开数十米，如同海浪！ 接下来，在子弹的路径上，天穹的极高之处，白云猛然崩裂开来，被撕成无数雪白絮流！ 这击天一枪，竟是一枪轰碎流云！ “啊？” 众人都是哑然，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 掌中的狙击长枪回旋，枪口朝下后，弑神徐徐说道：“据我怀疑，这根万化的中枢核心，应当是一套能量增幅系统！” “能量增幅系统？” “嗯！”驾驶舱中，赵潜点头道，“这套系统，能强化武器构成，并将武器中的能量增幅，爆发出数倍杀伤！” “能量增幅？这……怎么可能？”魏长征张了张嘴，不断摇头。 稍懂些物理常识的人都清楚，能量是守恒的，根本无法凭空产生。这能量增幅，又是从何说起？ 技术员们一头雾水，一干机师则兴奋不已。 “这根万化，能令武器品阶暴涨数倍！若是用在其他异型武具上，就会和‘赤霄’那般，有焮天铄地之威！”姜卸甲神情狂热，连连道，“赵潜，你说的没错，这是宝贝，真正的宝贝！” 赵潜微笑。 姜卸甲想起什么，毫不犹豫道：“赵潜，除了约定的一千万，我再额外奖励你一千万，奖励你的诚实。” “多谢姜师长。”赵潜微微颔首。 他自然清楚，姜卸甲所说的“诚实”，是指自己没有贪墨这根万化。 说实话，赵潜也曾动摇过，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有自己的操守。 此外，这里的一切都有“明镜”录像，若有其他识货的人看到，根本瞒不了多久的。 还有一点，则是赵潜已有大衍械手，其余的装备，即使是异型武具，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所需要的，只是其中的科技。 “姜师长，别忘了，这根万化得先给我研究一个月。”赵潜趁机道，“我也正想看看，其机理是什么……” “当然！”姜卸甲哑然失笑，点头道，“放心，我一言九鼎！” “姜师长，多谢了。”赵潜这才放下心来。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巨大的试验台上，那根万化陈列中央，灯光落在其上，却并不反光。眼下的万化，如同一根普通的金属棍，并不起眼。 嗡！ 无数游蛇般的金属触须游荡，其顶端是一个个传感探头，光谱检测、化学分析、声波解析等探头聚焦，无数信息回馈而出。 赵潜坐镇后方，由大衍械手汇聚和整理资讯，投落在他的视网膜上，一行行地流过。 “啧啧，还真是个宝贝……” 许久后，赵潜感叹一句。 这根万化之中，竟然没有任何高能反应，也别说高能反应了，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也没有。实在让人无法理解，那增幅的磅礴能量究竟从何而来？ 此外，其奥秘众多，远远不止眼前这个。 这根万化绝对是名副其实，竟能千变万化，顺应着武器变化形态，与之合并。 而在高倍显微镜下，这根万化竟是由一个个完全相同的机械单元排列而成，如同生物的细胞，罗列整齐。 赵潜越看越惊，满腹疑窦。 大衍械手则幽光浮动，犹如树芽般吸取养料，时而发出啧啧之声。 “怎么样？”赵潜问道。 “我的数据库又更新了……”大衍械手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不是嫌那柄狙击枪‘灾厄’太过笨重么？我又有一套枪械方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混沌 整整一个月，赵潜都在闭关，研究这根“万化”，收集其种种资料，多番研究。 一个月后，军方人员如期而至，取走了万化。 这些人几乎是掐着秒表来的，似乎让万化多留一分钟也不愿意，干脆利落，来去匆匆。 赵潜清楚，这绝非是姜卸甲的命令，多半是魏长征按捺不住了。 同为科研人员，他倒也能理解对方的急迫心情，毕竟，这杆万化的确属性神异，非同寻常！ 他浑不在意。 赵潜观察了一整个月，已然收集了足够的资料，即使继续留着，也不会有太大用处。 不过，资讯虽多，也只是填充了大衍械手的数据库，如同囫囵吞枣，未能消化。 这根万化原理深奥，其种种机理连大衍械手也无法吃透，只能先储存着，等待解答。 想要真正地化为己用，需静待大衍械手收集更多资讯，形成完备的理论体系，再对之进行剖析，抽丝剥茧。 接下来，赵潜也没有闲着，立刻投入了另一项工作。 他马不停蹄，着手于制作一柄全新的机甲枪械。 “赵潜，仔细看清楚了，别有任何遗漏。” 嗡！ 全息投影浮起，在赵潜面前凝为一支机甲步枪，不断回旋，纤毫毕现。 这支机甲步枪枪管粗长，其色泽深黑，线条粗粝，起伏的条条弧线宛若咆哮作态的恶兽，散发着一股狂放暴虐的美感，杀意宛若实质，流转不定。 ——杀器！ 赵潜才看一眼，心中就有了判断。 “这支机甲步枪名为‘混沌’，无形无相，却也万形万相！”大衍械手道，声音激昂。 “混沌？”赵潜琢磨着这个词汇，似有所思。 “这支混沌，和你前些日子制作的的‘灾厄’，刚好是硬币的两面，属性截然相反。” “哦？”赵潜一怔。 “这两支机甲枪，一个变化多端，一个则简单粗暴！”大衍械手评价道，“此外，这杆混沌步枪无需像‘灾厄’那般充能，实用性要强上许多。” 赵潜凝神观察，许久后，点头赞同道：“的确，就工艺和特性而言，这支混沌比灾厄还要优秀不少……” 灾厄的特性暴虐，以高荷电粒子为驱动，且能在子弹上镀上一层荷电粒子膜，弹速是十倍音速，杀伤效果更是沛莫能御，势不可挡！不过，其缺陷则在于，灾厄每开一百枪就需充能一次，对高荷电粒子需求巨大。 这支混沌则是不然。 其弹速极快，也需要高荷电粒子驱动，但只是作为辅助，主要能源来自机甲。此外，其枪身中的自带电池，能支撑十万发左右的射击，几乎等于无需充能了。 赵潜细心观察，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时而低声感叹，称奇不断。 “看够了么？”大衍械手却没什么耐心，催促着道，“别发呆了，开始吧！” 它永远充当着油门的角色，从来没有休息的念头。 “知道了。”赵潜哭笑不得，紧接着，他的神情化为肃重，深深吸了口气。 制作开始！ 嗡！ 赵潜眼神一凝，十根手指同时动作，刹那间，指间有无数道虚影折转起伏，动作轻灵，流转不定。 他的动作之快，仿佛已经逾越了人类的极限，居然带出无数残影，生生灭灭。 “哦？状态不错……”赵潜神情自若。 随着一件件机甲装备的制成，他的技艺在节节攀升，心态也变得沉稳，越发措置裕如，行事得心应手。 不过，制作这支混沌步枪，却比以往的机甲改装要困难得多。甚至，比四尊斗战圣躯还要艰难！ 原因只有两个字，——精细！ 这支混沌步枪堪称精细入微，每一个元件都精致小巧，精巧得难用言语形容。这每一个简单元件，许多比手指都大不了多少，却能变化出三五种形态！ 这是大衍械手自万化中学得，虽然无法像万化那般千变万化，但也已经相当可怕了。 “呼……” 手上不停，赵潜放缓呼吸，额头上有豆大汗珠凝结，不时滴落。 虽然面对着巨大困难，他却很淡然，乃至于生出一丝莫名畅意，浑身舒畅，妙不可言。 每当一枚元件制成，那种由心而发的成就感，令他遍体自在，兴致勃勃。 “这感觉，还真不错！” 他喃喃低语。 一旦投入工作，时间就好像过得特别快，赵潜潜心工作，完全忘却了时间流逝。 一天。 两天。 十天。 半月。 …… 电话响了。 这一次，是视频通话。 “哦？大白天的，怎么突然有时间了？”赵潜眼神一亮，面露微笑。 他知道是谁。 ——苏韵寒！ 自打苏韵寒投入特殊反应部队训练后，两人平时都见不着面，只能靠视频通话一解相思之苦。 啪！ 果然，接通手机后，苏韵寒那张娇俏面孔浮现，巧笑倩兮。 “赵潜，手机拿起来，然后原地转一圈。”苏韵寒命令道。 “原地转一圈？”赵潜一头雾水，拿着手机依言而行，又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哼！”苏韵寒故作凶恶，叉腰说道，“我是要看看，趁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养什么小妖精……” 赵潜哭笑不得，苦着脸道：“家中都有一头母老虎了，哪还敢再养什么小妖精？” “什么？”苏韵寒闻言，立刻张牙舞爪起来，“你敢说我是母老虎？不想活了？” “不敢，不敢，你哪能是母老虎？分明是仙女下凡！”赵潜做告饶状，笑着道，“——仙女饶命！” “——噗嗤！”苏韵寒忍俊不禁。 “这个时候怎么能打电话了？”赵潜纳闷，“这个时间段，不是你体能训练的时候么？” “哦？记性到不错！”苏韵寒夸赞一句，又道，“训练就要结束了，我请了一天假，正在赶回来的飞机上。不过，算上来去的时间，我能在江城呆一个小时就不错了……” “你要回来了？”赵潜精神大振，立刻问道，“在哪下飞机？我去接你！” “不必！”苏韵寒摇摇头，“你在手工坊等我，我还带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赵潜还沉浸在兴奋中，随口问道。 “训练中睡一张床的朋友……”苏韵寒忽然道。 “什么？”赵潜差点跳了起来。 “女的！” 简单两个字，就把他给按了下去。 “这小丫头……”看着苏韵寒的一脸促狭，赵潜实在哭笑不得。 …… 三个钟头后。 驻甲台中，两架机甲徐徐落下，驾驶舱打开，两名少女跳了出来。 一个肤白似雪，眼波如月，自然是苏韵寒；另一名少女不如苏韵寒显眼，却也模样周正，尤其身材火辣，弧线起伏。 “这是我在训练中的姐妹，——张菁。整个训练营里，也只有我和她两个女孩。”苏韵寒介绍一番，立刻急匆匆道，“赵潜，我临时赶回来，是要找你帮忙的。” “说吧，帮什么忙？”赵潜倒也并不意外。 能令她临时赶回的，肯定不是小事。 “是这样的，”苏韵寒坐下，徐徐道，“训练临近结束，上面的领导想要来一场大秀！” “大秀？”这个词语，让赵潜一愣。 “是一场野外生存的比赛。”苏韵寒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是全国直播！” “全国直播？这是要干什么？”赵潜皱眉道，“形象工程？” “特殊反应部队是新成立的，缺乏民众的信任，这是个赢得信任的好办法。”张菁解释道。 嘭！ “但是，上面的领导也太偏心了！”苏韵寒柳眉倒竖，狠狠拍了拍桌子。 “偏心？”赵潜被吓了一跳。 “生存比赛是四人一组，说是随机分配，可明显不是！我和张菁一组，还有两个却是吊车尾的货色……”苏韵寒愤愤不平，“而且，我们的战区是为凶险的，武器却糟糕得很！” “哦？为什么会这样？”赵潜纳闷问道。 “我听说，上面不想要女警。”张菁也是脸色难看，“有人觉得女警麻烦，吃不了苦……” “根本是重男轻女！”苏韵寒气愤道，“要不然就别把我们招进来，招进来后又想耍手段将我们剔除，真不是个东西！” 在手工坊里，她自然可以口无遮拦。 “这样啊……”赵潜点头，明白过来。 “赵潜，你那支灾厄，还有多的么？”苏韵寒问道。 “没了。”赵潜耸耸肩，“即使有多的，能源也不够你们俩分的。” “那怎么办？”苏韵寒皱眉，又道，“张菁的机甲‘霁月’也来了，你能给它机甲改装么？” 她才问到一半，自己就摇头起来。 “我们只请了一天假，明天霁月就得回归，时间上来不及的。”苏韵寒沉着脸道，“这怎么办？” “谁说没有灾厄，就没有其他机甲枪了？”赵潜笑着道。 “嗯？你还有其他机甲枪？”苏韵寒眼睛一亮。 “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了……”赵潜面露微笑，“韵寒，将你的灾厄也留下，我改装一番。对了，那场大秀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星期后。”苏韵寒道。 “一个星期？没问题！”赵潜点点头，心中却是暗道，“又要加班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灾 夜深，月朗星稀。 “这可怎么办？” 训练营的门前，苏韵寒和张菁对望一眼，神色无奈，都是一筹莫展。 她们只请了一天的假，时间掐得很紧，偏偏遭遇了飞机晚点，千追万赶，也未能在规定时间前回来。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训练营大门紧闭，两人是进不去了。 一旦逾时，那可是要记过的！ 而记过不止意味着一笔不光彩的履历，还得扣除一定的成绩分。 “迟到好过不到，也只能扣分了……” 两人都苦着脸，准备捏着鼻子敲门。 却在此时，侧门突然开了。 侧门半开，一名老头偷偷地招了招手：“赶紧进来！还有，都小心点，别被摄像头拍到！明天若有人问起，就说下午三点回来，是我开的侧门！” 这老头，正是负责看门，还给苏韵寒送过“灾厄”的老者。 “李大爷，谢谢你！”苏韵寒一脸惊喜，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缩着脑袋埋头向前，快步闪入门中。 张菁也紧随其后，入门之后，不忘给老头鞠躬，表达感激。 “不知道夜长梦多么？赶紧回宿舍！”张老头摆了摆手，催促地说道。 “好！” “好！” …… 月光下，两人微躬着身体，如同两只夜里觅食的豺狼，脚下无声，鬼鬼祟祟地穿行。 “嗯？有动静！”在前的张菁低声示警，拉了一把埋头向前的苏韵寒，“赶紧隐蔽，有人来了！” 情况危急，两人也顾不得别的，一头钻入道边的草丛中。 很快，远方隐约传来争吵之声，听声音是两个人。 说来也巧，两个人是朝着这边方向而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是邹总教练？”张菁侧耳倾听，听出一人的声音，喃喃道，“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 很快，月光下，两道身影缓步而来，不断争辩着什么。 “他们两个……”苏韵寒立刻认出这两人。 一人高大英武，体魄彪悍如虎，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勃，却是训练营的总教练邹飞鸿。 另一人则是个中年胖子，肥头大耳的，满脸横肉和虚浮脚步都在诠释着四个字，——“酒色过度”。 胖子是上面派下来的长官，苏韵寒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耿，大家都叫他耿部长。 耿部长缓缓踱步，双手放在身后，时而抬起摆摆手，官威十足。 而邹飞鸿则紧跟其后，似乎在辩驳什么，不断据理力争。 “耿部长，这不公平！”邹飞鸿神情不满。 “不公平？”耿部长好整以暇，耸耸肩道，“名单都是随机分配的，哪有不公平？” “随机分配？”邹鸿飞脸皮抽搐，耐着性子道，“整个训练营才两个女孩子，随机分配能分配到一起？还有，祁明和窦成武那两个家伙，又是怎么和她们分到一组的？” “祁明是个关系户，没能耐又自视甚高，成事不足；窦成武则是个老油子，他一直想回去当他的副局长，心早就不在这了。”耿部长神情淡然，“将这两个害群之马剔除，不是好事一件么？” “剔除他们没关系，”邹飞鸿阴沉着脸，冷冷道，“那另外两个呢？” “哪两个？”耿部长神色自若。 见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邹飞鸿愈发恼火，声音也大了几分：“苏韵寒和张菁！” “你说她们？”耿部长却瞪大眼睛，诘问地说道，“你没搞错吧？这两个可是雌的。” “女子又如何？”邹飞鸿摇摇头，声音铿锵，“她们俩各项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绝对是这一届的精英分子！” “精英？训练中的成绩罢了，说句不好听的，纸上谈兵！”耿部长摇晃手指，不以为意道，“若遇上荷枪实弹的真正战斗，那还得靠爷们！咱们可是特殊反应部队，平日都在荒野搏杀，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能吃苦么？” “吃苦？”邹飞鸿难得抓住机会，立刻反击道，“从训练效果来看，这两个女孩都很能吃苦，甚至比男人更能吃苦！” “能吃苦又怎样？”耿部长摇摇头，“女人就是女人，在许多方面就是不如男人，这是基因决定的！远的不说，偌大一个训练营，怎么就她们旷工了？我觉得，女人根本就不适合特殊反应部队！” “她们不是旷工，而是请假！”邹飞鸿脸色难看，仗义执言道。 “那别人怎么不请假？”耿部长深深看了邹飞鸿一眼，意有所指，“邹教练，你一直帮她们说话，不会是和她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你……” 邹飞鸿脸色一青，他虽没有说什么，但不远处的两名少女都能看到，他的指节捏得发白，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但是，他尚存理智，没有再说什么。 “机甲是男人的玩具，不适合女人。”耿部长淡淡一笑，带着些阴阳怪气，“至于女人，回家弄弄十字绣就行了。” “是么？”邹飞鸿知道多说无益，但还是忍不住道，“只怕，到时候耿部长你会大跌眼镜。” “大跌眼镜？”耿部长歪了歪头，“我等着……” 直至两人离开，两名女孩才翻滚着从草丛中出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犹如连体婴儿。 若非张菁死死抱着苏韵寒，以苏韵寒一点就着的性子，早就捋起袖子揍那胖子了。 “张菁，你拦我干什么？”苏韵寒恼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胖子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么？哼，我送他去见那些祖宗！” “韵寒，冷静点，犯不着和他怄气！”张菁抱着她，摇摇头道，“刚才若咱们冲出去，晚归的事情就暴露了，那可是要扣分的！” “扣分？”苏韵寒闻言，发热的脑袋也冷了下来，又问，“张菁，你还要继续参赛？” “当然！”张菁点点头，神情坚定，拿捏地说道，“怎么，你不想参加了？是对你男朋友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谁说不参加？”苏韵寒的唇角扬起一抹凌厉，“邹教练说得对，我要让那胖子大跌眼镜！” “既然这样，赶紧回去。”张菁道。 …… 回到宿舍。 女子宿舍只有她们两人，自然没人察觉两人的晚归。 两人躺在床上，久久没有闭眼。 经历了刚才那件事情，两位少女都心绪复杂，一时难以入眠。 “先看看吧……” 横竖睡不着，张菁点开手机画面，其中，正存着“混沌”的操作手册。 啪！ 手册打开。 “嗯？居然有这么复杂？”张菁视线游弋，瞥了一眼图文文档的右下角，发现竟有足足两百多页！ 她满腹疑窦。 一支机甲步枪而已，能有什么复杂操作？莫非，是有很多凑字数的枪械结构和原理解释？ 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为何有两百多页。 啪！啪！啪！ 张菁一页一页地翻着，最初是泛泛而看，接着手指越来越慢，四五分钟才翻一页，而片刻后，她将其翻到开头，重新再看一遍。 明明奔波了一整天，她已是疲惫不堪，但双眼却在发光，满脸兴致勃勃。 “混沌？”张菁呼吸略乱，“这个，实在很难说是一支机甲步枪了……实在太惊人了！” 苏韵寒仰面朝天，手机屏幕中，也有一条新短消息传来。 同样的，也是一套操作手册。 “——天灾？”苏韵寒眉毛微挑，低声道。 这支天灾，是是改造后的灾厄！ “会……更加灵活？什么意思？”苏韵寒不解，满脸期待，“先看看吧！” 一页一页，苏韵寒翻得很慢，眼睛越瞪越圆，神情错愕。 “真能改造成这样？赵潜，你可别骗我……”她一脸惊喜，握紧了拳头。 果然，在第二日，并没有人发现两人晚归，算是蒙混过关了。 训练继续。 比赛日临近，训练也愈发艰苦，而且，枪械训练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毕竟，在野外环境下，枪械比近战武器要好用得多，也有效得多。 砰！砰！砰！砰！ 枪声如滚雷回荡，训练营中正进行着枪法训练。 一架架机甲对着远处的移动靶射击，一旦枪响，立刻一个规避翻滚，紧接着再次瞄准，遥遥射击。 开枪，规避，再开枪，这是最常用的射击动作之一。 “嗯？”谭浩然来回踱步，眼观六路，表情有些怪异。 他视线游荡，不断扫过两架机甲，面露狐疑。 谭浩然注意到，两个女孩的机甲有些不同，枪击的连贯动作有些“特立独行”。 武曲和霁月的射击动作并无问题，但一枪击出后，在机甲翻滚之时，都有个古怪的“抖枪”动作，带着特殊的节奏，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作为射击教练，谭浩然当然清楚，在前几天时，两架机甲都没有这个动作，所以这并不是习惯。 “动作尽量简洁，不要拖泥带水，也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谭浩然想了想，大声下达指令。 不过，他的指令未能奏效，两架机甲恍若未闻，依旧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算了。”谭浩然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这抖枪动作虽然古怪，但是在翻滚中进行的，对开枪的间隔没有影响，也算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艰苦训练，一天又一天。 在野外生存战的前夕，两支机甲枪如期而至！ 混沌！ 天灾！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狩龙 比赛日前夜。 夜已深。 月光如水，一架春秋徐徐漫步，穿梭于训练场中，脚下不紧不慢。 训练早已结束，谭浩然也是闲极无聊，漫无目的地游逛，时而张望，漫不经心。 明天就是正式赛事，学员们需要养精蓄锐，都早早就回去了，偌大训练场上空无一人，和往日的喧嚣相比，甚至透出几分莫名凄凉。 咔擦！ 咔嚓！ 咔嚓！ 空旷的训练场中，忽有一声声金属脆响响起，回荡久绝。 这声音不大，但四野寂静，因此额外清晰，声音传得很远。 “哦？还有人？明天都要比赛了，还这么勤奋？”谭浩然一愣，“不过，这是在训练什么？” 很快，他回过神来，驾驶着春秋循声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两架机甲伫立，一次次地重复着一个简单的机甲动作，发出声声清脆声响。 ——抖枪！ 无需细看，他立刻就知道，前方是哪两架机甲了。 武曲。 霁月。 “这两个小丫头……”谭浩然摇摇头，心生荒诞，“训练抖枪？这有什么用？想让姿势更漂亮？太没道理了。” 春秋缓缓前行，再走几步后，他的表情却变了。 武曲一次次地抖枪，其所握枪械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支他眼馋许久的灾厄！ 可随着一记凌厉的抖枪，灾厄居然变了！ 完全变形！ 卡兹！卡兹！ 谭浩然的耳畔，清脆声响萦绕，宛若无数严密齿轮在转动，紧接着，灾厄的表面一枚枚零件起落变化，如同积木重组，排布为另一种形态。 恍惚之间，这支灾厄，已然化为一支全新的枪械！ 这支新的枪械，其枪身更加粗壮，枪托也愈发巨大，尤其是长长枪管，竟化为六根回旋圆筒，犹如一朵盛放的死亡之花。 “——嘶！”谭浩然自然认识这种枪型，失声低呼道，“多管重机枪？” 他久久凝视，只感觉浑身发寒，手心冒汗。 灾厄的暴虐凶威，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而眼下，灾厄化为多管重机枪，可连续喷吐猩红雷光，这一场景只是想想，谭浩然就感觉头皮发麻。 但是，武曲并无停下的意思，很快地，就给了他又一次的强烈冲击。 卡兹！ 随着一记幅度不同的抖枪，这支枪械再次变换形态！ 变幻形态后，其枪身愈发巨大，枪管短而粗大，口径更是大得骇人！那乌黑的巨大枪管，甚至令他想到了臼炮！ 这种枪械形态，显然是近程武器，其威力则堪比重炮，足以摧城撼山！ 武曲动作轻灵流畅，三种形态轮番切换，越来越得心应手。 谭浩然目光移转，又落在霁月的掌中，久久凝望。 咔擦！ 咔擦！ 咔嚓！ 霁月五根手指变化，掌中是一支黑色机甲步枪，其线条如巨兽盘伏，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阴冷杀机。 这支黑色步枪，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又是什么枪？绝非常规型号……”谭浩然低语，看了片刻后，视线如同扎根，完全难以移开。 须臾间，这支机甲步枪不断变换形态，竟是千变万化！ 此枪的构造严丝合缝，连一丝裂纹都看不到，但仅需一个微小变化，整支机甲步枪就能瞬间变形，化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如同骨牌效应，一个简单动作，变化却是天翻地覆！ 片刻光景，这支机甲步枪已展现了数十种形态，长枪、短铳、重炮，甚至还化为一柄合金战刀！ 此外，仅仅机甲步枪的形态，他就看到了七八种之多。 而谭浩然自然清楚，这每一种步枪形态，绝对都有其独特的用处。 而他自诩枪械大师，却根本无法看透，其用处究竟为何。 这支机甲步枪，百变通神！ 谭浩然站在一旁，竟是完全看呆了，久久未能回神。 而这时候，训练中的两人也发现了他。 “谭教练，你怎么来了？”苏韵寒神情好奇，微笑询问道。 “闲来无事，出来逛逛。”谭浩然不断摇头，感叹地说道，“哪知道，这一趟逛的太值当了！韵寒，你这支灾厄……” 苏韵寒哪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微笑解释道：“前趟回家，让我男朋友改装了这支机甲枪，如今不是灾厄了，而是——‘天灾’！” “天灾？”谭浩然啧啧称奇，又好奇地问道，“霁月的那支机甲步枪，也是你男朋友的作品？” “嗯，其名——混沌！”苏韵寒点点头，又道，“谭教练，你觉得怎么样？” “可惜啊，可惜……”谭浩然摇头不已。 “可惜？”苏韵寒一愣。 “可惜明天的比赛没有博彩……”谭浩然语锋一转，笑着道，“否则，我岂不是要发财了？” “谭教练，对我们这么有信心？”苏韵寒忍俊不禁，又苦着脸道，“我们这组那可有恶人作梗，还有两个猪队友呢！” 她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有这两支枪，你们一个就能顶好几个了……”谭浩然语气强烈，又道，“我相信，你们肯定是小组赛前三！” 说到这里，他又鼓励地说道：“苏韵寒，张菁，让那胖子看看，什么叫‘妇女能顶半边天’！” 耿胖子的事情，早就有流言传出，他自然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是！” “是！” 两位少女脆声答道。 谭浩然点点头，心生一丝淡淡期待，暗暗道：“得找个视野好的座位……” …… 比赛日。 这场野外生存的小组赛，还被专门取了个响亮名字——“狩龙”，做足了宣传，也弄足了噱头。 一场狩龙，不止是各大主流媒体全程直播，甚至直播网站也都全网直播，可谓声势浩大。 各方造势之下，其收视率也很不错。 眼下，比赛尚未正式开始，收看的人就已超过了百万。 这倒也不奇怪，“特殊反应部队”、“荒野”、“狩猎机械兽”，这些都是最夺人眼球的关键词之一，话题性和娱乐性十足。 “狩龙为小组赛，以团队成绩计分，一小组四人，共同狩猎；” “机械兽积分如下：兽卒一分，兽将十分，兽帅一百分，依次推类；” “战斗中，保护小组成员为重中之重，小组中任何一架机甲的损毁，整个小组扣一百分；” “狩猎时间为十天，不可中途退出；” …… 赛事还未开始，裁判员在宣读规则。 而在网络平台上，各个小组的讯息也一一列出，其队员身份也显露出来。特殊反应部队是用来对付机械兽的，倒也用不着特别保密。 很快的，一个名字引起了网友们的注意。 这名字并不算响亮，但却很独特。 ——巾帼小组。 “巾帼小组，是女警么……这特殊反应部队里，居然还能有女人？” “不会吧？我可听说，特殊反应部队中艰苦异常，连男子都很难承受，女人能受得了？” “我看是花瓶吧！用来养眼的！” …… 很快地，无数网友如嗅到血腥味的苍蝇，纷纷袭来。 各个小组的资料都在网上，没过多久，小组成员的资料被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讯息不多，却有苏韵寒和张菁的照片。 “这美女是叫苏韵寒？皮肤怎么这么白嫩？跟豆腐似的！” “娇滴滴的，一看就是花瓶了！” “还有这个张菁的，这身材，啧啧，实战利器啊……” …… 网友是男性居多，大多荷尔蒙爆棚，也不看其履历，多是对外貌的评头论足，而且话题越带越偏。 讨论越来越热络，用词却越来越下流，很快，超管出手了。 超管出手，一扫八方！ 片刻后，这些用语不端的账号都被封杀，不正经的讨论被很快肃清。 过了一阵后，讨论的热度又燃了起来。 …… “苏韵寒加油！张菁加油！” “巾帼小组第一！” “哼！让这些臭男人看看，何谓——巾帼不让须眉！” …… 这一次，是女网友们加入了战团，主动支持这两位女孩。 特殊反应部队中有两名女子，这的确很令她们心生振奋。 “近年来，机械兽袭击事件频发，对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巨大损失，因此，帝国为了……” 高台上，耿部长口若悬河。 他回望过去，放眼现在，展望将来，满嘴豪情壮语，但大而空的话却听得人昏昏欲睡。 临近末了，他终于振臂一呼，高声说道：“我相信，在这场狩龙之中，我们的小伙子们都能取得优秀成绩！” 很快，就有耳朵尖的网友察觉不对，狐疑道：“嗯？小伙子们？这位领导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女孩呢？” “别太玻璃心了……”有人出言反驳，“特殊反应部队中男子居多，才两名女孩，有些口误也正常的，用不上上纲上线。” 其余人也纷纷赞同。 电脑前，赵潜却盯着那张胖胖面容，低声道：“就是这个家伙了？脑满肠肥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 随着一声哨响，一支支小队散开。 巾帼小队中，四架机甲奔袭前行。 除了武曲和霁月，还有祁明的“骁悍”，以及窦成武的“疏髯”。 狩龙，正式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七杀 湖水清澈，一平如镜。 从上空俯瞰，整个湖泊宛若一块碧青宝石，景致婉约，美不胜收。 在粼粼波光中，四架机甲沿湖而行。 不过，驾驶舱中的四人却无暇欣赏美景，个个神情沮丧，脸色发青。 “什么破地方？专门用来坑老子的么？连一头机械兽也看不到！”祁明嘴上骂骂咧咧，发泄地驾驶着骁悍奔跑，又踹飞一块巨石投落湖中，在湖面上激起巨大波浪。 “别乱跑乱动，这是在浪费燃料！还有，离湖水远点！”张菁则保持着冷静，出言制止道，“若湖中有水生巨兽，你会很危险……” “就这鬼地方，能有什么机械兽？就算有，我也能一枪崩了它！”祁明不以为意，甚至操控着骁悍下水，双脚乱踩，荡出无数水花。 “这小子，是听不懂人话么？”张菁沉着脸，面露头痛。 她对这“问题儿童”早有耳闻，只是没料到传闻不如亲见。 他水平糟糕，不能吃苦，且自视甚高，名副其实的“半瓶水晃荡”。参加训练营，祁明本来是远远不够格的，仗着家里背景才混了进来，却又不服管教。 队中有个这样的家伙，无异于带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来麻烦。 相较之下，老油子窦成武虽然出工不出力，造成的危害却更小一些。 张菁苦笑着摇头。 “真该死，这战区果然有问题！”苏韵寒则是满脸不忿，视线游荡搜寻，恼怒不已。 她的驾驶舱里，屏幕中实时显示着各小组的积分。 其余小组都有所斩获，积分蹭蹭地往上窜，巾帼小组却什么都没遇上，积分依旧停留在“零”这个难堪的数字上。 强烈反差之下，苏韵寒自然很不甘心，但没有猎物，她也没有办法。 …… 网络直播中，渐渐也有评论声音出现，多是冷嘲热讽。 “这巾帼小组怎么回事？分数还是零蛋？也太弱了点吧……”有人不屑，得出结论道，“花瓶就是花瓶，上不得台面的。” “哼，胡说八道，一看就是没看过直播的！”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她们并非是没有斩获，而是没有机会斩获！如果在其他战区，她们的积分早就上去了！” “如果？这是最没意义的词了……”那人却不客气，阴阳怪气道，“我看，分明是她们水平太差，主办方放水，故意给她们一个清闲的地方。说不准，换了其他战区，她们早就被团灭了。” “键盘侠么？张嘴就来，全是没有凭据的猜测……”有人不屑。 “哦？你有证据？”那人反唇相讥，“若没有证据，不是和我一样，也是键盘侠？” …… 很快，网上乱战又起。 “挺”、“倒”双派各执一词，辩论不断。 而仅是片刻，力挺巾帼小组的一方就落于下风。这也没办法，那个大大的“零”分太过招摇，巾帼小组又没有任何战绩，实在是吹不起来。 …… 在湖畔，四架机甲也起了争执。 “是不是该换个方向了？”祁明神情怀疑，提议道，“走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不用换方向！”张菁摇头，笃定地说道，“机械兽都是需要饮水的，沿着湖边走，遇到机械兽的概率更高。” “高？哪里高了？”祁明冷笑，“都这么久了，看到一头机械兽了么？” “这里找不到，其他地方更找不到。”张菁皱眉道。 祁明还想争辩，苏韵寒也起了性子，大声道：“祁明，别说话，继续走！我是队长，都听我的！” 四人小组中，苏韵寒综合成绩最好，自然就是队长。 “哼！”祁明无话可说，嘴里嘟嘟囔囔，驾驶着骁悍向前冲去。 不多时，骁悍的动作一停，趴下观察。 前方，一头通体雪白的机械巨鸟正在饮水，时而侧头梳理羽毛，尖喙划过羽翎，竟是火星四溅。 很快，紧随其后的三人也发现了目标。 “这是——白雉？”苏韵寒低语道。 “嘿嘿，看你往哪跑？”骁悍如同打了鸡血，手持着冲锋枪，一马当先，大步前冲。 “别冲动！”苏韵寒大惊失色，在通讯频道中大吼，“祁明，我以队长身份命令你，立刻回来！不许开枪！听清楚了么？不许开枪！” 但是，苏韵寒的话，祁明左耳进，右耳就出来了。 好不容易有一展拳脚的机会，他哪里会听一个女人的命令？ 砰！ 枪声响起。 白雉身上烈焰迸溅，哀鸣一声，倒地而亡。 “搞定！”骁悍潇洒地一回身，扛枪在肩上，“对不起了，苏队长。若是慢一步，白雉就飞走了……不是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么？” 苏韵寒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望着骁悍道，“你是白痴么？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白雉可是……” 苏韵寒话没说完，祁明眼神一动，身后有一团巨大阴影浮起，竟将骁悍的影子完全淹没。 “怎么回事？”骁悍赶紧转身，当即呆住，动弹不得。 面前，无数道雪白巨影腾空而起，已然遮天蔽日，犹如一道雪白巨浪，汹涌压顶而来！ 这时候，苏韵寒才来得及说完下半句。 “——群居的！” 呼！ 呼啸声滚滚，鸟群汹涌，其势熙熙攘攘，铺天盖地！ “啊~~救命，救命！”祁明发出悚然惊呼。 他刚才还意气风发，但真正遇上危险，竟是吓得动弹不得，连逃跑都做不到。 “救援部队出发！立刻到达坐标h3处，准备空降！”邹飞鸿当机立断，抓起通讯器道。 这时，耿部长却转头，斜瞥了一眼邹飞鸿，得意地说道：“我说吧，女人成不了事的……” 邹飞鸿神情无奈。 分明是祁明不听指挥，哪能算在两个女孩头上？他终于明白，那些亡国之君们，为何都将责任推给所谓的“红颜祸水”了…… “这种情况下，还有办法么？”谭浩然却凝神观望，瞪大了眼睛，面露饶有兴致。 这时，却见武曲和霁月对视一眼，似乎交换了一个眼色。 咔擦！ 霁月五指轻抖，一个抖枪动作后，手中的机甲枪变形，化为一支长管巨枪。 砰！ 一颗子弹射出，掠过一道黑色轨迹，无比平直，快如流光！ 砰！ 接着，霁月再抖枪，枪身变化，又是一声枪响回荡。 砰！ 这一次，一颗金色子弹射出，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光茫刺眼，飚射而出。 一前一后，这竟是两颗截然不同的子弹！ “两颗不同的子弹？”谭浩然似乎窥出一点门道，若有所思。 咚！ 黑色子弹射入地面，紧接着，无数紫雾氤氲四溢，飘飘荡荡。 唳！ 随着紫雾腾起，白雉仰头尖啸，扭转身形，扑向雾气所在，纷纷投入其中。 “怎么回事？” 直播间中，无数问号冒出。 “哦？是——诱导弹？”谭浩然是枪械专家，一眼就瞧出门道，低语道，“用这法子救出骁悍，还是真聪明，子弹落点也很精准。” 诱导弹是一种特殊子弹，可释放迷醉烟雾，对机械兽有天然的吸引力。 “那下一颗子弹又是……”谭浩然狐疑。 很快，他就知道了。 那颗金色子弹射于黑雾中央，猛地炸裂开来，白光呼啸散开，璀璨耀目，整片天地都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 “——闪光弹？”谭浩然失声道。 他立刻明白过来。 诱导弹配合闪光弹，其效果可想而知，这一整支鸟群都将陷入眼盲状态，分不清东南西北。 “接下来呢？”虽然光芒刺眼，谭浩然却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接下来，必是最猛烈的攻击！ 这时候，武曲出手了！ 却见，它双手持枪，猛一抖枪，沉声大喝道：“——七杀！” 卡兹！ 天灾抖动，无数零件起伏重组，化为多管重机枪的霸道形态。 “去死吧！” 武曲暴喝一声，六根枪管疯狂回旋，轮番喷出猩红电芒，如同一头口吐烈焰的赤龙，喷薄出暴虐难敌的杀意！ 它平移枪管，徐徐扫射！ 无数道猩红弹流横扫，犹如一柄横亘的赤红巨剑，横扫兽群，摧枯拉朽。 蓬！蓬！蓬！蓬！ 仅在几息之间，白雉身上电芒炸裂，纷纷倒毙，毙命当场！ 而与此同时，巾帼小组的积分一轮攀升，才几分钟罢了，竟是后来居上，到达了榜首的位置！ “哗……” 弹幕凝滞了一刹，紧接着，直播间中的评论数量暴增十倍不止！ “厉害了，我的姐！” “美女求带！我去，实在也太强了！” “哼！刚才谁说巾帼小组不行的？出来！” …… 弹幕风向一变，刚才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挺派”重新崛起，弹幕横流，叫嚣不已。 而就在四架机甲的上空，刚绑好了降落伞的救援部队却都呆住，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救援？眼下这情况，明显已经不需要了，说不定自己下去，还会被当做机械兽扫成筛子。 “救援部队，立刻回来！”通讯器中，邹飞鸿的声音响起。 “是！” 救援部队松了口气，立刻撤退。 而在高台之上，邹飞鸿转头看了一眼耿部长，微笑着道：“看来，女人也不是不能成事么，这不就挽狂澜于既倒了？” 如今，耿部长脸孔发青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军 巾帼小组后来居上，夺得榜首之位，一时间，网上赞誉如潮！ 有赞誉，自然也有谤议。 “这个榜首，我看有水分……”有人质疑道，“这群白雉实力太弱，三下五除二就被杀光，明显是弱于其他机械兽。依我看，是巾帼小组走了好运，甚至占了便宜。” “真好笑，白雉很弱？”有人跳出来，不屑说道，“哼，一看就是门外汉。” “哪里门外汉了？”那人不服，“两个女机师随便开个几枪，就能屠戮整个兽群，这群白雉难道不弱？” “随便开几枪？” 很快，出言辩驳的那人打出一长串文字，逐条分析。 “机械兽抗性强大，诱导弹生效只有一秒，闪光弹也仅有三秒。而刚才那两枪，诱导弹和闪光弹的时间间隔精准，落点一前一后，同样准确无比！我也见过不少枪械高手，可击出这两枪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还有，在闪光弹生效的三秒，武曲的扫荡也恰是时候，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哼！也只有在你这种门外汉的眼中，那才叫‘随便开两枪’……” 先前那人哑口无言。 而很快，有人认出了款款而谈的这人。 这人网名“铁血”，是一位老牌的军事发烧友，还是枪械方面的专家。 “是铁血老大？听铁血老大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众人纷纷夸赞。 “只是，还有两点我不明白。”铁血道。 “哦？还有铁血老大都不明白的？”有人道。 “闪光弹、诱导弹、穿甲弹、碎甲弹等机甲子弹，看似差别不大，实则每种子弹所需枪械都不同。”铁血徐徐道，“因为，每一种子弹，其射速、射程和穿透力等都有不同要求，无法混用。但是，霁月只用一种枪，居然射出了两种子弹！有没有人能解惑？” 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 刚才，霁月动作极快，并没人注意到了“混沌”的形态变化。 “一种枪？这是一支枪，却绝不是一种枪……”谭浩然看了评论，唇角浮起笑容，淡淡道，“此枪名为——‘混沌’，混沌无相，随心所欲！普通人不清楚也属正常，连我看到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当然不会加入讨论。 谭浩然舔了舔舌头，作为一名枪械专家，他对这支“混沌”实在眼馋不已。 “没人能回答？看来，我这第二个疑惑，也没人能回答了……”顿了顿，铁血又道，“武曲那支机甲枪，我是从未见过的。而且，无论射速，还是穿透力，其威力都堪称顶级！” 看得出，他对那支天灾也很中意。 …… 一地尸体之中，三架机甲走上前。 “还活着么？”苏韵寒不客气地问道，她的气还没消。 “没事，骁悍仅是一点皮外伤，对行动没有任何影响……”祁明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 他怕了！ 幸而武曲和霁月施救及时，否则骁悍早就完蛋，祁明也会被撕成碎片。 他自以为很勇敢，但当真正面对死亡，却是害怕得动弹不得。 咚！咚！咚！ 这时，一头白雉并未完全死去，双翼扑打地面，想要重新起来，折腾之间溅起无数尘土。 “扑腾，我让你还扑腾！给我去死！”武曲大步走上前，一脚踩在其身上，枪口对着其头颅，就是狠很一枪。 砰！ 白雉的脑袋亮起火光，脑浆迸裂，当场死去。 祁明哆嗦了一下，只感觉浑身发寒。 他自然清楚，苏韵寒这句话，表面上是白雉，实际上则是给自己。 接下来，骁悍的行为老实许多，跟在两架机甲后面，既不多说话，也不瞎折腾了。 苏韵寒和张菁见状，倒是稍松了口气。 只是，她们都没料到，自己这小组，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半桶水”祁明乖了，“老油子”窦成武却有不同想法。 他可不愿留下，参加什么特殊反应部队！ 窦成武参加训练营，本就只是为了镀金，早准备回去当副局长的。他保持着各项成绩都属中上，准备“老马失蹄”，在最后一关被刷下来，回去也风光。 若是成绩太好，弄假成真，真留了下来，他可要骂娘了。 “接下来，可别再遇上什么兽群……”窦成武暗暗许愿。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湖畔，一头头巨兽俯身饮水，居然又是一只庞大兽群！ 这些机械兽形同巨猿，其身材瘦长，双臂过膝，爪牙锋利，一看就是敏捷型的巨兽。 ——长右！ “隐蔽，云步，慢慢向前……”武曲沉声下令，领着三架机甲靠近，脚下云步流转，变幻无声。 喀！ 忽然，有一声沉重脚步响起。 前方两架机甲回头望去，本以为又是骁悍，却没料到竟是疏髯！ “呃，抱歉，人老了，手也不稳了……”窦成武打了个哈哈，致歉地说道。 “你……” 但是，在这个关头，苏韵寒纵使一肚子气愤，也来不及指责什么了。 长右听到声响，一个个脑袋齐刷刷地转了过来，血红眸子望来，眼神恶毒，凶险毕露！ 呜！ 嗖！嗖！嗖！ 一声厉啸，长右们纷纷袭来，奔腾疾走，裹挟着狂暴腥风，个个凶神恶煞，暴虐如神！ 它们动作极快，仅是片刻，就已在眼前！ 咔擦！ 霁月却毫不畏惧，手中机甲步枪一抖，竟化为一支黑色粗管短铳，直指前方。 这一次，众人却都看到了机甲步枪的变化。 “什么？这枪，能变换形态？”铁血看清眼前景象，满脸诧异，打出一连串问号。 “能够变形的枪？怪不得能射出多种子弹！不过，这样的话，一支机甲枪中需有‘武器变形’和‘子弹切换’两个体系，那是得何等精巧？”又有一个枪械爱好者加入讨论，“简直天才的创想，神灵的技艺！” “不过，这黑色短铳究竟是什么枪？”有人询问，“会射出什么子弹？” 没人能解答，有人道：“擦干净眼睛，都看着吧！” …… 却听得霁月长笑一声，沉声道：“这次，来点狠的！” 砰！ 霁月抬枪射击，枪声回荡，一颗黑色子弹射出，并未击中任何一头长右，却是落于兽群的中央。 嗡！ 子弹炸裂。 紧接着，一道黑暗扩散，席卷八方！ 黑暗极速散开，宛若一个巨大黑洞，将周遭一切尽数吸引！野草向中央偃倒，土石乱飞，一头头长右被无形引力所牵扯，纷纷被拉向“黑洞”中央！ 须臾间，无数头长右垒在一块，竟形成一个巨大圆球，景象分外离奇！ “这是啥？” “怎么回事？” “黑科技么？太神奇了点……” …… 这一次，观众们是真正地震惊了！ 这一颗小小子弹，居然如同一块磁石，将所有机械兽吸引，它们互相推搡，却难以分开！ 一时间，弹幕中充斥着无数问号。 “——引力坍缩！”电视前，赵潜则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大衍，实话实说，这颗子弹的确有点样子了……” 引力坍缩，是衍生自机甲典狱的重力能力，相当强大且实用。不过，引力坍缩消耗能量巨大，别看声势浩大，却仅能维持一秒钟左右。 不过，武曲自然懂得抓准时机。 “——破军！”它暴喝一声，掌中的天灾抬起，时机上把握得恰到好处！ 这一次，天灾的形态变化，一枚枚零件散开重组，竟化为一尊粗管的重炮！ “什么，这支机甲枪……也能变形？” “这哪还是枪？分明是一尊重炮了！” “不会吧，太夸张了点……” …… 弹幕中，同样是议论纷纷，如同潮水。 “小猴子们，乖乖去死吧！” 这时，骁悍也抓住时间，冲上前来，长枪举起，瞄准着正前方。 难得抓住一展身手的机会，祁明相当兴奋。 但下一秒，这兴奋化为长久呆滞。 嗡！ 武曲扣动扳机，一道猩红光柱破空，宛若天劫莅临，狂雷跌落，雷弧映亮了半片苍穹！ ——轰！ 巨响声中，烟尘四起，无数道赤红雷弧疯狂乱窜，撕裂着四周一切，摧枯拉朽！ 许久之后，当烟尘散去，众人都看到地面上浮现一道巨大陷坑，所有长右已经和这巨坑一同湮灭，看不到半点痕迹。 “——嘶！” 别说屏幕前的观战者了，现场的观战者也都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邹飞鸿微微张大嘴巴，视线呆滞，甚至忘了趁机攻击耿部长几句。 …… 须臾间，积分再次翻番！ 这一次，巾帼小组的积分一骑绝尘，远远碾压了其他人。 “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有人感慨。 “不过，这两支枪是不是太强了点？简直跟作弊似的。”有人怀疑。 “别老拿枪说事，每一架机甲的实力还不是都不一样？”立刻有人辩驳，“这两支枪，也就是锦上添花，两个女孩的枪法绝对是一流的……” …… 弹幕风向已变，显然，众人都被这几枪給打服了。 疏髯的驾驶舱中，窦成武却脸色阴沉，低语道：“富贵险中求，看来只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巨门 观战台。 耿部长故作深沉，以掩饰自己的脸色发黑。 四周不时飘来偷偷一瞥，其眼神意味深长，让他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他从中作祟的事情，在训练营可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两位少女的优异表现，无异于一记响亮耳光！ “这，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耿部长脸皮抽搐，有骂娘的冲动。 谁能料到，在这两个雌儿的身上，还带着两支如此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武器”？虽然白雉、长右都是兽卒，但整整两支庞大兽群，竟如此轻易地灰飞烟灭，也委实太恐怖了点…… 他成见已深，依旧不愿承认两位少女的实力，认为只是武器太强，她们占了些便宜。 …… 湖畔，疏髯的驾驶舱中，窦成武也在皱眉，神情难看。 他有些后悔。 刚才那一次捣乱，令两个女孩已经开始提防他，再想从中作梗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也料不到，这两位少女竟这么厉害！ 那可是一只长右群落，普通小队遇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她们居然直接将之尽数秒杀，更是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得装会孙子，等待机会了。”窦成武摩挲下巴，又面露犹豫，“要不要……” 他靠着自身关系，提前弄到了这里的作战地图，对机械兽的分布了若指掌。所以，他清楚，前方有一个“机会”。 只是，机会大，风险更大！ “先看看吧，若实在不行的话……”窦成武喃喃低语，做了决定。 小组一路前行，继续狩猎。 一天。 两天。 三天。 五天。 势如破竹！ 疏髯装孙子，骁悍听指挥，武曲、霁月尽情发挥，整支小队居然渐入佳境，枪声绵绵，不断猎杀机械兽，积分继续攀升。 巾帼小队的榜首位置，仍旧是牢不可破。 几日下来，凭借出色战绩和两位少女的强大表现，巾帼小队俨然成了网红小队，关注度节节高涨，话题不断。 但是，在这一片和谐之中，却有暗潮涌动。 “五天了，不拼不行了……”窦成武脸色阴沉，望着前方武曲，眼中竟有一抹淡淡怨毒，“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小丫头们，你们可别怪我！” …… 依旧沿湖而行。 武曲猛地抬起右手，拳头握紧。 这是“停止”的手势，三架机甲停下，屈身举枪，作防御状。 “怎么了？”通讯频道中，祁明低声询问。 “——肥遗！”苏韵寒口吐二字，语气凝重，“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低调点……” “肥遗？”祁明拉高调门，又意识到什么，再次压低声音，“我在动物世界中看过，好像是……一头兽帅？” “身为警察，你都不记凶兽图鉴的？”苏韵寒无语了，言简意赅道，“肥遗，蛇形机械兽，六足四翼，有械兽技——‘吞天’，千万别被近身，它会将你一口吞下，消化干净！” “收到。”祁明点头。 众人齐齐望去，神情一凛。 湖畔，有黑色巨蛇栖伏，蛇躯层层盘蜷，宛若一座小型山丘，一枚枚如刀鳞甲闪烁，浮动着阴冷寒芒。其蛇首搁置于盘曲身体的最上方，双目紧闭，发出轻微呼噜声，似乎陷入沉睡。 虽在沉睡之中，其浑身鳞片有规律地抖动，一张一翕之间，如同无数敏锐耳朵，感知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咦？这头肥遗负伤了？”张菁轻咦一声，低语道。 她注意到，肥遗身上血迹斑斑，盘缩一团的蛇躯中，隐约可见巨大爪痕。 苏韵寒有“预兆之瞳”，看得更清楚透彻，低语道：“兽帅级的机械兽都有领地划分，这头肥遗应当是湖中的原领主，被新来的领主战败驱逐，才落到这步田地。” “受伤了？这岂不是说，咱们的机会来了？”祁明摩拳擦掌，近来连战连捷，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白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是兽帅？”苏韵寒哭笑不得，“这头肥遗显然年纪大了，速度、力量都在下滑，但其鳞甲却愈会发坚硬，连我的天灾都难以轰开！你说，你的枪有用么？” “我的枪？嘿嘿……”祁明闻言，面露讪讪，也不敢多说了。 而在直播间中，也是讨论纷纷。 毕竟，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将，那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肥遗？我还以为这‘狩龙’只是面子工程，是一场大型演出呢……居然连兽帅都有，看来帝国是动真格的了。”有人感慨。 “听说肥遗和巴蛇是近亲，一记‘吞天’当空咬下，别说冒刃，连陷阵机甲也抵御不住，会被吞下消化，化为一堆废铁！可惜，凭这四架冒刃，肯定是拿不下的。”有人意犹未尽。 “还不绕路？不怕夜长梦多么？”有人则在担心巾帼小组的情况。 绕路。 苏韵寒相当谨慎，特意地绕了一个大圈，即使有任何声响，也绝不会惊扰肥遗。 何况，这头肥遗已经负伤，就算发现他们，估计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懒得追杀。 百米开外，武曲、霁月、骁悍、疏髯无声绕过。 这一次，疏髯离得最远，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真的畏惧肥遗。 距离渐远，苏韵寒稍松一口气。 而却在这个时候，疏髯忽然抬枪，在无数道惊愕目光中，遥遥瞄准肥遗，扣动了扳机！ 砰！ 远处，肥遗的巨躯上火星四溅。 紧接着，一声暴虐巨吼响起，整片天地都好似随之摇晃！ “窦成武，你在干什么？”张菁满脸惊怒。 “不好意思，机甲枪走火了……”窦成武声音歉意，疏髯却蓦地转身，完全不顾其他人，朝着远处逃去。 惹了乱子后，它竟要独自逃跑！ 这一惊变，让弹幕片刻凝滞后，一下就炸开了锅。 “我去，二五仔啊这是！” “这家伙有病么？” “什么有病？明显是计划好的！就这样的人，是怎么入选训练营的？道德太差了，给广大男性同胞丢脸……” …… 紧接着，又一声枪响响起，打断了议论。 砰！ 一道赤芒横贯天地，在湖面上映出一条赤红弧线，其尽头则正是疏髯的头颅！ 火星四溅中，疏髯的头颅炸开，机甲直挺挺地倒地，溅起无数尘土。 不远处，武曲的枪口还冒着青烟，徐徐转身对向肥遗，冷冷道：“抱歉，我的枪也走火了。” 这次的惊变，让整个弹幕都安静下来。 “什么？”窦成武眼睛通红，满脸难以置信，“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杀’我？” 他无法相信，苏韵寒竟如此果决，直接将疏髯一枪爆头！ 小组每死一位队员都要扣分也就不说了，肥遗可是一名兽帅，就算四架机甲合围也是够呛，现在疏髯倒了，剩余三架岂不更是肥遗的一盘佐酒小菜？ “臭丫头！”窦成武自驾驶舱中逃出，满脸怒意道，“你，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就看看，就凭你们三个，如何能抵挡肥遗？” “——吼！” 咆号声中，肥遗蜿蜒而来，六爪连踏前行，四只巨翼滚滚拍空，如同狂龙自云端而下，狂风尖啸，卷起漫天水流和尘土，声势惊天！ 喀！ 肥遗张开血盆大口，巨嘴裂开来为四片巨颚，如同一朵盛放的血腥之花，一口咬向骁悍！ 它看似身形痴肥，而一旦有所动作，实则快如游龙，如飙发电举，狂暴难敌！ 骁悍呆立当场，没有任何动作。 “啊~~救命！”祁明面无血色，发出女子般的尖叫。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遭遇危险后，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砰！ 一声沉闷炮响！ “——巨门！”武曲暴喝一声，掌中天灾化为巨炮形态，一炮直直轰出！ 但这一次，却并非是群攻的“破军”。 以肥遗的防御力，即使是破军，也难以击穿其一身鳞甲。 嘭！ 天灾的枪口，一颗硕大炮弹射出，破空发出恐怖呼啸，湖面上升起无数涟漪，如同一头巨象奔踏冲撞，势不可挡！ 而这颗炮弹，的确也是势不可挡。 轰！ 巨响声中，肥遗的蛇躯挨了一记重弹，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腹部深陷下去，蛇躯被巨力拉扯成“凹”字，紧接着，斜斜腾空而起！ 这颗炮弹力道之强，竟将肥遗也带上天空！ “——嘶！这是什么炮？好强的冲击力！将兽帅都轰飞了？” “巨门？究竟是……” “随身携带大炮么？这哪来的能源呢？” …… 这一枪新点燃了直播间的弹幕，惊叹之声四起。 而却在此时，霁月也杀了上来，配合无比默契。 它动作轻灵优雅，几个箭步出现于肥遗的正下方，掌中混沌一抖，化为一支深红的机甲枪。 “准备了不少异型弹，看来要用在你身上了……”霁月举枪朝天，发出一声轻喝，“——流火！” 砰！ 一颗子弹笔直而上！ 子弹炸裂，滚滚流火汹涌溢散，烈焰滔天回旋，将整头肥遗完全淹没！ 嚎！ 半空中，肥遗的哀嚎之声不断，万分凄厉，回荡不绝。 “这是什么？？？？？” 直播间中，无数问号扫过。 “这是……凝固汽油弹！”铁血出来解惑，字里行间却透着惊异，“这是什么枪？居然能射出这么多种子弹？” 第一百七十章 盛宴 嚎！ 烈焰熏天，滚滚炎浪激荡翻涌，肥遗的粗大蛇躯挣扎扭曲，发出凄厉哀嚎，在天地间回荡不绝！ “真可怕……” 在直播间里，每一位观众也是心头发寒，甚至忘记了输出弹幕。 嗖！ 肥遗猛一扭身，挟着滚滚烈焰冲向河中，几个翻滚后，火焰熄灭。 须臾间，水面上气泡翻滚，浮起大量蒸汽，氤氲缭绕。 “哦？那再试试这个吧！——落雷！” 霁月却不客气，掌中的混沌形态演化，遥遥瞄准后，一颗子弹如跗骨之蛆，紧随其后！ 砰！ 子弹击落在肥遗身上，嵌于其鳞甲表面，紧接着，道道金色电弧奔涌四散，如同无数头被惊动的游蛇，游荡于肥遗的每一寸躯壳！ 肥遗身上挂满水珠，都成了天然导体，电流肆虐横行，深入其钢铁肌肉甚至脏腑，造成巨大杀伤。 嚎！ 凄厉哀嚎再起，水中波纹阵阵，肥遗浑身抖动，痉挛不已。 “带电的……子弹？” “这又是啥？一种新型子弹？” “和电击枪明显不同……” …… 弹幕中，问号越来越多，讨论纷纷，感慨声不绝。 武曲和霁月，仅仅两架机甲两支枪，却几乎是上演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枪械盛宴！ 那两支机甲枪，都是千变万化，能射出属性各异的子弹！区区两支枪，竟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适应各种环境，对付各类机械兽！ 观众们已足够吃惊，他们却绝对料想不到，这根本不是盛宴，对武曲和霁月而言，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吼！ 肥遗生命顽强，此刻愈发暴怒，如同呼风唤雨的海龙王，裹卷着水流和狂风上岸，声势磅礴，惊天动地！ 霁月转身，撒腿就跑。 张菁又不傻，哪会和它硬拼？ 轮到武曲了。 “——贪狼！”武曲长喝一声，手中天灾高举，仅是最普通的形态，枪口中却浮耀着恐怖赤芒，溢散出熏天赫地的狂暴杀机！ 砰！ 枪声响彻！ 一道笔直的猩红轨迹横掠，如同一柄看不见的刀横裂虚空，快而凌厉，尖啸如狼嚎，气贯长虹！ 猩红轨迹尽头，正是肥遗的蛇躯。 轰！ 肥遗的腹部挨弹，赤红电浆溅射四溢，子弹勉强穿透了其鳞甲，却已后力不继，难以造成更大的杀伤。 “这鳞甲，未免也太坚硬了点……”驾驶舱中，苏韵寒深吸一口气，面露头痛。 这一记“贪狼”，没有“七杀”的扫射，没有“破军”的群伤，更没有“巨门”的冲击，只有一个特点，——杀伤暴虐！ 连贪狼都未能击破肥遗的防御，这也让她暗暗心悸：兽帅果然是另一个位阶的存在，若非有天灾和混沌，她们这小组早已团灭了。 呼！ 肥遗调转目标，长尾横扫，如同巨树倒塌，扫向了武曲。 咔！ 苏韵寒神情冷静，五指飞快操作，武曲一记翻滚，避开这道攻击。 肥遗却是不依不饶，巨爪狠狠撕裂而下，势大力沉，狂猛无俦！ “真麻烦……”苏韵寒眼神一凝。 相较于混沌，天灾的威力更大，冷却时间也更长，重新充能很费时间。 射出那一记“贪狼”后，接下来的十秒钟内，天灾都只是个摆设，连烧火棍都不如。 不过，武曲可不只有天灾，它还有近身武器——军火库！ “——蔷薇！” 眼见肥遗袭来，武曲长喝一声，掌中铁流回旋，一朵钢铁蔷薇盛放，层层叠叠的铁片回旋，化为盾牌，挡在身前。 嘭！ 蔷薇圆盾火星四溅，武曲单膝跪地，浑身也冒出无数火花，机体颤抖不已。 “真够劲啊……”苏韵寒咬紧下唇，低哼一声。 武曲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肥遗的力量之强，哪里是它这区区一架冒刃所能比拟的？一击之下，武曲的动力系统过载，近乎完全崩溃！ 肥遗得势不饶人，抓住机会，拉近距离，发动猛烈袭击。 吼！ 肥遗再次张嘴，巨口从中裂开，化为四片满是獠牙的巨颚，袭向武曲，想要将之吞下，一口吞入腹中。 砰！ 又是枪声响起。 霁月赶到！ 它的动作行云流水，掌中混沌随心所欲，又是一颗子弹袭出，在肥遗的口中炸裂，雪白烟雾氤氲散开。 雪白烟雾散入其口腔，肥遗的动作突然变慢，武曲则趁机一跃，踉跄着踏出几步，闪开这一击。 “多谢了！”苏韵寒感激道。 吼！ 肥遗的巨嘴合上，眼神略微恍惚，身躯摇摇晃晃，动作竟有些迟缓。 “这是，——麻醉弹？”铁血又开始分析，惊叹地说道，“我的老天爷，这支机甲枪中究竟有多少种子弹？是百宝箱么？” “不过，麻醉弹虽能麻醉机械兽，但对兽帅以上的巨兽效果甚微，能维持三五秒就不错了……”又有人补充，忧心忡忡道，“而且，其副作用更大，会令机械兽失去痛觉，反倒愈发凶残！” 砰！ 霁月再次开枪，又是一颗全新的子弹！ 子弹没有瞄准肥遗，反倒是在其上空炸裂，化为无数绿色雨点落下。雨水淋漓滴落，落在肥遗身上，升腾起阵阵青烟。 不过，雨水滴落，却根本未对肥遗造成任何伤害，除了雾涌云蒸，看不到任何效果。 吼！ 很快，麻醉弹失效，肥遗疯狂咆哮着，再次扑向武曲。 它的目标很明确。 霁月的机甲枪固然属性古怪，但杀伤力不足，对它的威胁相当有限。对它最大的威胁是武曲，对方的机甲枪竟令它感到真切的疼痛！ 砰！砰！砰！砰！ 霁月却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射出子弹，绿色雨点不断洒落，青烟氤氲起伏，萦绕于肥遗的四周。 砰！ 又一道枪声响起。 骁悍也开枪了！ “看老子干死你！”祁明虽然是个纨绔，关键时刻也终于硬气起来，口中不断破口大骂，子弹倾泻而出，连续不断。 肥遗却懒得管它。 它认识那支机甲枪，这种级别的枪，根本伤不了它！ 眼看武曲已在面前，肥遗忽然眯了眯眼，视线中透出狐疑。 原来，有几滴鲜血滑落，流入它的眼睛，影响了它的视觉。 血？ 自己怎么会流血？ 肥遗诧异之间，赫然发现，在自己的身上，居然被骁悍的子弹开出了无数孔洞！ “腐蚀弹？”铁血满脸诧异，连连说道，“我去，这可是闻所未闻！这颗子弹，竟能腐蚀肥遗的皮肤，削弱其防御力？那可是兽帅啊！一种新型子弹么？” “怪不得用麻醉弹了……”又有人在做战术分析，“麻醉弹是为了影响肥遗的感觉系统，不知道其鳞甲被腐蚀。这一前一后的两种子弹，都是提前计划好的，配合无间。” 肥遗也反应过来，但是，它还是准备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吼！ 它狂吼一声，身躯如巨龙蜿蜒奔袭，鼓起了浑身力气，加速地冲向武曲。 “再见！”武曲却是不避不让，端着机甲枪，手中的天灾中赤芒流转，沉声道，“——贪狼！” 一声狼啸再起！ 枪口处赤芒暴射，狂暴光柱横断虚空，将湖面映得一片血红，声势如江翻海沸！ 肥遗动作一僵，身体被光柱贯穿，接着摇摇晃晃，靠惯性撞入一旁的乱石中。 它的胸口之上，赫然是一个贯穿了整个身体的巨洞！ 肥遗，死！ “我去，连兽帅都斩杀了！这巾帼小组也太强了点吧……” “本来还以为有些运气成分，现在看来，这榜首之位是当之无愧。” “乖乖，那两支机甲枪在哪买的？我也要买！” …… 弹幕中飘过大片的“赞”，每个人都不吝赞美。 赵潜也面露微笑，点点头道：“啧啧，这两支机甲技落在她们手中，还真是相得益彰……” 混沌、天灾固然强大，但只是“食材”，想要真正要发挥效果，还需优秀的“烹饪”。而这两个人的表现，无论枪法，还是运筹，都堪称完美。 …… 骁悍走上前，一脚踩在肥遗的身上，嚣张地说道：“还以为兽帅有多厉害呢，这么轻松就搞定了？还有没有兽帅，我还能再战十个！” “呼……”霁月松了口气，竟是直接瘫倒在地。 “折损一位组员，斩杀一头兽帅，刚好积分扯平，不赔不赚。”武曲则凛然矗立，语气中意味深长。 损失组员扣一百分，斩杀兽帅得到一百分，积分刚好抹平，所以苏韵寒才有这样的说法。 这时，很多人都将移转视线，落向剩下的一人。 倒地的疏髯身上，窦成武蹲在驾驶舱外，身影显得十分孤单，分外萧瑟。 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恨意。 窦成武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大大的笑柄，恐怕副局长的位置都要泡汤！惹出乱子又逃跑，被组长当场“击毙”，而且剩余三人更顺利斩杀兽帅，简直让他变成了个活脱脱的跳梁小丑！ 不自觉的，他心生悔意。 可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很快，救援人员赶来，将疏髯和窦成武接走。 而一番折腾后，巾帼小组依旧是榜首，而且甩开第二老远。 继续进发！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耆童 砰！ 枪声绵绵，一头山魈厉声哀嚎，仰天躺倒，再也不动弹了。 “才一个积分？哼，浪费我的子弹……”骁悍竖起枪，在面前做了个“吹枪”动作，一幅傲睨天下的做派，“哥可是猎杀过兽帅的高手，对付区区一头兽卒，简直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一旁，张菁哭笑不得。 她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属鱼的，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连续两次受挫后，竟还能这样自信满满。 不过，不得不承认，祁明绝非毫无优点，他的枪法不错，机甲枪“神臂”也是一流武器，射速快，威力强大。 一路顺遂。 没了暗怀鬼胎的窦成武，表面上是损失了一定战力，实则是减轻了负担，剩余三人愈发游刃有余。 一路狩猎，巾帼小队依旧是榜首，积分一骑绝尘。 “怎么了？”霁月徐徐转头，望向武曲，“韵寒，刚才开始你就不说话，怎么了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驾驶舱中，苏韵寒摩挲下巴，面露沉吟，“从昨天开始，附近的环境就开始恶化，似乎在酝酿什么……” “环境变化？怎么说？”张菁愣住了。 “电磁波动，地底震荡、还有云气变化……”苏韵寒徐徐道，“这几天来，环境变化尤为剧烈。” “电磁波动？”张菁狐疑道，“韵寒，你还能观察到电磁波动？” “武曲的身上，可是不止一套军械库……”苏韵寒点头。 武曲有预兆之瞳，号为“全知全能”，对环境感知敏锐，一旦有风吹草动，在浪成微澜之时就能有所察觉。 “又是你男友的作品？这家伙能耐也太大了点……他真是人类？还是哪来的外星人？”张菁半开玩笑地感叹，又道，“你觉得，这会是什么缘故？” “不知道。”苏韵寒苦笑摇头，“飓风、海啸、地震、兽潮，甚至异型武具出世，都会有类似现象……” 沉吟片刻，她肃然下令道：“从现在开始，离湖边远点。” …… 有所察觉的不止是她。 看台上，邹飞鸿匆匆而来，低声汇报道：“耿部长，检测中心的灾控仪表显示异常，或许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反正只剩两天了，要不然，狩龙提前终止？” “终止？”耿部长斜乜他一眼，打着官腔道，“宣传都打出去了，说好十天，怎能说变就变？朝令夕改的话，让人民群众怎么看我们？” “但是，眼下是特殊情况！”邹飞鸿据理力争，“狩龙之中，一旦有灾难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灾难？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耿部长摊开双手，不屑道，“为了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提前终止狩龙，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邹飞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声质问道：“若真有灾难发生，谁来负责？” “我来负责，这样行了吧？”耿部长挥了挥手，懒得多说。 嘭！ 邹飞鸿走回去，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心中暗道：“只剩下一天，希望他们能安然度过吧……” …… 入夜。 骁悍、霁月背靠背而坐，武曲则站在一旁，负责值班。 苏韵寒心神不宁，有种不祥预感，因此特意换班，干脆整夜值守。反正只剩下一天，她扛一扛也能扛过去。 “什么声音？”苏韵寒耳朵一动。 咕噜咕噜！ 黑夜中，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回荡，绵延不断。 苏韵寒循声望去，远处的湖面如同沸腾，无数气泡冒出，纷纷炸裂开来。 “嗯？”苏韵寒悚然一惊，在通讯频道中大喝道，“有情况，赶紧都起来！” 嗖！ “情况？什么情况？”霁月闻声，一跃而起。 “这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骁悍半天没动，驾驶舱中的祁明揉着眼睛，懒洋洋地望向远处。 下一秒钟，骁悍也弹了起来！ “这是……兽潮？”祁明眼神呆滞，牙关打颤，声音也在颤抖。 远处的湖面，无数头赤红怪鱼翻滚冒出，巨鳍有力地拍打地面，前赴后继，呼啸而来！ 群兽浩浩荡荡，声势磅礴，委实惊天动地！ 驾驶舱中，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小组前后两次遭遇兽群群落，但和眼前的兽潮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其规模连百分之一也比不上！ 咚！咚！咚！咚！ 怪鱼窜出湖面，落地时发出沉闷轰鸣，一头紧跟着一头，数量庞大，一望无际。从高空俯瞰，如同一道席卷天地的海啸，侵袭大地，势不可挡！ “赤鱬！”苏韵寒低声道，“还真是——兽潮！” 兽潮，和地震、海啸、洪水等一样，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现象，但直至今日，也没人能弄清其中原理。 一旦兽潮降临，附近所有机械兽都无法幸免，好似被同一个看不见的意志所操控，统统汇聚成潮，化为一股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 兽潮没有固定方向，也没有目的，却尤为残暴，任何阻挡在其路线上的生物，都会被撕成碎片！ 夜已深，只有极少数夜猫子还在观看视频，眼见此景，都是惊得魂飞魄散！ “兽潮？居然是兽潮？这是老天爷发疯了？” “完了完了，有救援部队么……” “救援部队？你以为是地震洪水么？遇上兽潮，就是救援部队也不敢出动的！巾帼小组要完了，必死无疑！” …… 几句话后，直播间中，竟充斥着绝望情绪。 但是，巾帼小组却不认命。 “——秘境！”霁月纵身高跃，掌中混沌一抖，枪口直指脚下地面，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中，一颗子弹直直落下。 “这是干什么？对着地面开枪？是自暴自弃了？”有人狐疑道。 接下来，直播间中不多人的全都惊呆了，半晌无言。 “还有这种子弹？城里人会玩啊……” 子弹落地，竟直插地面，须臾间，有浮光氤氲而起，在三架机甲四周缭绕，竟凝出一道巨大幻影！ 这是一块巨石，其石纹细致，缝隙中还有野草冒头，随风摇曳，无比真实。 三架机甲消失，仅余下一块巨石！ 投影是如此真实，竟是看不出半点破绽！ “——全息投影？”有人认出这种技术。 “不，是能释放全息投影的子弹！”铁血竟也没睡，万分惊讶之下，洋洋洒洒道，“肥遗一战后，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霁月再用任何子弹我也不会心惊了……但现在，我错了！这支机甲枪哪来的？是来自未来么？” 幻影立刻奏效。 嗖！ 兽潮滚滚而过，绕过巨石，冲向前方。 这些机械兽虽然丧失自我意志，但基本本能尚存，当然不可能直接往石头上撞。 …… “大半夜的，吵什么呢？”耿部长被手机铃声吵醒，满脸愤怒，“什么？——兽潮？” 手机中传来的两个字，令他一个激灵，当下脸色煞白。 耿部长正要出门，却眼神一动：“现在不能出去……一个处置不当，那就要担责的！” 沉默片刻后，他反而关掉手机。 “只要不出现，就没有责任。”耿部长自言自语。 “所有人往高处走，不可喧哗，更不可使用信号弹，一定要注意隐蔽！”调度室中，邹飞鸿大声指挥，“救援组呢？赶紧动身，全部！兽潮中没有飞行种，救援机保持高度，放下绳索救援！” “邹教练，巾帼小组在湖畔，都陷在兽潮中了……”一个年轻人走来，低声汇报道。 “啊？”邹飞鸿一惊，急忙问道，“小赵，她们还活着？” 说实话，听到这话后，他不抱希望，陷入兽潮，自然是凶多吉少。 “还在！”小赵指着屏幕，沉声道，“在这块石头里……” “石头？”邹飞鸿呆住。 “全息投影！”小赵解释道，“三架机甲藏在全息投影里。” “还有这种科技？”邹飞鸿一怔，面露赞许，“这两个小丫头也太有本事了……嗯？该死的，不好！” 他猛地一惊，望着视频道：“这是——耆童？” 不远处，一头如山巨兽奔腾而来，溅起水花和烟尘无数！其形如水猿，身形肥硕，利爪锋锐，每一步落地，都伴随着闷雷般的巨响，地动山摇！ 耆童，是一头兽帅！ “是它？”苏韵寒眼神一凛，她当即看出，给肥遗留下巨大伤痕的，正是此兽！ 很显然，此兽就是湖中领主了！ 耆童感知很敏锐，似乎察觉了什么，朝着巨石奔腾而来，势头迅猛，凶相毕露。 “这可怎么办？”看着耆童渐近，祁明面露绝望。 “怕什么？跟它拼了！”苏韵寒却冷静下来，徐徐吐出两个字，“——廉贞！” 嗡！ 武曲右臂高抬，掌中的天灾上，一道电浆战刃冒出，如同一泓凝固的雷霆，闪烁着恐怖光华，寒光暴虐，焮天铄地！ 廉贞，是天灾中唯一的近身武器，也是真正的杀伤最强形态，可裂山断海！ “近身肉搏？对方可是一头兽帅！”祁明错愕，不敢置信道。 “放心，还有我呢！”张菁淡淡一笑，掌中混沌形态变幻，遥遥指向耆童。 “疯了，都疯了！”祁明喃喃不停，咬牙道，“算了，我也拼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子机甲 嗡！ 武曲紧握着天灾，一道电浆战刃冒出凝形，刃沿有无数缕电芒激荡缭绕，如驱雷掣电，暴虐无匹！ “——嘶！”祁明倒抽一口凉气，“这刀刃是……电浆体么？牛，太牛了！” 他虽不学无术，但家世不俗，眼力还是有几分的。 祁明一眼就看出，这道剑刃是电浆凝形，其强度和锋锐已不逊于陷阵武具，开山裂石， 强莫能御！ 但他忧色不减。 因为，还有一个问题。 武具再好，若是不能击中，又有什么意义？ 对方可是耆童，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帅！ 论速度，就是十个武曲也远远跟不上，近身肉搏很难击中。 呼！ 狂风呼啸，如同撞碎一层薄薄水幕，耆童穿透幻影，咆哮袭杀而来，爪牙狂舞，气象狂暴！ 武曲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引擎却开足马力，气势一路高涨！ 它在蓄势，也在等待。 “——凝滞！”霁月长喝一声，枪口横移，直指耆童，一枪击出。 砰！ 枪声不大，子弹横掠，化作一道平直金线，直直射向耆童的胸口。 吼！ 耆童轻吼一声，瞳中透出讥不屑，根本懒得去管，不闪不避，依旧笔直杀向武曲。 它的防御力远远逊色于肥遗，但感知能力却犹有过之。 耆童清楚知道，仅有武曲的天灾对它有所威胁，至于那颗子弹，它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蓬！ 火星炸裂，道道青色电弧四溢弥漫，如同无数青色蠕虫，游走于耆童的浑身上下，激荡起伏。 “哑弹么？怎么回事？”祁明见状一愣，面露失望。 这一记“凝滞”射出，虽也是电流激荡，却比那“落雷”要弱得多了，恐怕连百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那道道游走电流，仅有手指粗细，给耆童挠痒痒或许都不够格。 “等等，这个莫非是……” 但很快，他的失望化作错愕，接着是惊喜。 耆童如同挨了一记“定身术”，动作迟滞下来，张牙舞爪的姿态如同定格的胶片，慢得甚至有几分滑稽！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它似乎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浑身紧绷的钢铁肌肉都耷拉下来，皮肤褶皱四起，防御力一路大跌。 “张菁，怎么回事这是……”祁明一下愣住，惊喜问道，“这电流，是怎么回事？” “这是磁感电流，专门作用于机械兽的！”张菁淡淡一笑，沉声道，“机械兽靠体内生物电流控制机体，而磁感电流则可扰乱其生物电流，进而丧失身体的控制权……韵寒，轮到你了！” “好嘞！——杀！” 一个“杀”字暴喝，武曲的动作狂烈生猛，猩红战刃高举破空，斩出一轮凛冽血月，狂暴雷弧激荡，如同整个世界都被一刀两断！ 血弧溢散，斩断天地。 一刀绝杀！ 吼！ 耆童想要闪避，却是无能为力，发出一声绝望怒吼。 …… 邹飞鸿紧紧盯着屏幕，手心冒汗，满脸紧张之色。 全息投影还在，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耆童的一声暴虐兽吼，更令他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嗡！ 邹飞鸿眼神一凝，他清楚看到，投影深处，一轮血月乍生乍灭，无数道电弧余韵溢散开来。 那血月生灭的刹那，一抹毁灭性的暴虐杀机奔流，紧接着，就是耆童痛苦的哀嚎。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邹飞鸿愣住，一头雾水。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令他化作一尊石雕。 “这是……不可能！”邹飞鸿惊呼。 咚！ 咚！ 一左一右，在全息投影的两侧，两片耆童的尸体落地，鲜血漫涌开来。 邹飞鸿怔怔看着画面，手指捏紧又松开，难以置信道：“那可是耆童，一头兽帅！堂堂一头兽帅，居然被一刀两断，直接分尸了？” 他万分惊诧，完全无法理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中，同样是弹幕汹涌。 “耆童被杀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打了鸡血，还是燃烧了小宇宙？三架冒刃机甲，秒杀了一头兽将？铁血大哥，能给我解惑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铁血也很郁闷，“这巾帼小组里，究竟都是些什么妖怪？耆童啊，那是想杀就杀的么？” …… “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没事了。”邹飞鸿放松下来，继续调度指挥。 他抓起对讲机，不断下达命令，有序安排：“现在救起了多少人？什么？救援机的载重不够？谁让你们把机甲也拉上来的？先救人，机甲直接扔了！” …… 三天后。 机甲手工坊。 雪白长桌上，无数精致小菜摆放，赵潜和苏韵寒对面而坐，虽然没有蜡烛，但就气氛而言，绝对是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 电视中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持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 “今日，帝国最高法院宣判，特反部部长耿堰犯玩忽职守罪，判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执行。” “特反部？这名字也太难听了……”赵潜哭笑不得，又摇了摇头，“这耿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只判一年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缓刑？” “他上面有人。”苏韵寒淡淡一笑，指了指上面，“若非如此，这胖子如此无能，哪能坐上特反部部长的位置？” 她轻哼了一声，又道：“这家伙还想推卸责任，将责任都推到邹教练的身上……幸亏看台上有录音系统，将他的话都录了下来，作为呈堂证供。” “不过，实在太便宜他了。”赵潜眼睛眯起，也是轻哼一声。 想到苏韵寒曾深陷危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算便宜他，”苏韵寒反倒看得更开，嫣然一笑，“像这样的人，被革职为平头百姓，恐怕坐牢还要痛苦百倍！何况，我这不是因祸得福了么？” “又是副队长！”赵潜闻言也笑了，打趣地说道，“在警局是副队长，进了特殊反应部队，居然还是个副队长？你是不是和副队长有缘？” “那能一样么？”苏韵寒浅笑，妩媚地横了赵潜一眼，“特殊反应部队可都是精英，执行的任务更是和警局不可同日而语！” “那就，预祝苏副队长早日升迁，升上正队长！”赵潜笑着道。 两人酒杯轻碰，却都是饮料，没有喝酒。 “换个新闻吧，别看这个了，太糟心。”苏韵寒拿起遥控，换了个台。 但另一个频道中，新闻却是更糟心了。 “今日，帝国和扶桑的‘子机甲争霸赛’如期举行，但帝国方表现不佳，三战皆北，没有取得一场胜利。” “子机甲？”赵潜一愣，不由多看了一眼。 电视画面中，一头蛇形机甲猛地窜出，游荡、奔走、回环，轻灵地将一头机械虎层层勒住，竟是勒得火星四溅，身上器官大片炸裂，毙命当场。 “哦，这个啊……”赵潜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所谓“子机甲”，和式神类似，是机甲体内的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机械分体，可在需要时自机甲分出，单独作战。和式神不同的是，子机甲是人造的。 对扶桑的胜利，赵潜倒并不意外。 扶桑岛中式神无数，且擅长精密仪器，在子机甲上的造诣本来就远胜帝国。不过，三战皆北，这可是很伤帝国面子的。 “三战皆北？这些家伙也太不济了吧……”苏韵寒翻了个白眼，指着屏幕道，“赵潜，你去参加，肯定能灭了他们。” “哦？韵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愤青？”赵潜闻言笑了，“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算想参赛，恐怕也还不够资格。”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是魏长征。 “喂，魏老。”赵潜满腔狐疑，轻声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看新闻了么？”魏长征道。 “什么新闻？”赵潜一愣。 “网上都炸开锅了，你不知道？”魏长征道，直入主题道，“子机甲争霸赛！” “哦，这个啊……怎么了？”赵潜心念一动。 “上次海岛演习扶桑大败，接着又在凤泉山上吃了亏，你说他们会善罢甘休么？”魏长征轻哼一声，“这场子机甲争霸赛，就是他们故意发动，用来打击帝国声望的！赵潜，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比赛都已经结束了，我还能做什么？”赵潜愣了愣。 “一个月后，还有一场较量！”魏长征语气深沉，又道，“这扶桑人也还真狡猾，故意将比赛分成两组，重型机甲和轻型机甲，这一次是重型。” “这样啊……”赵潜摩挲下巴，恍然大悟。 “怎么样？能出山么？”魏长征问道。 “钱给够就行！”赵潜嘿嘿一笑。 魏长征闻言，也是哑然失笑：“钱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拿到冠军！” 挂了电话，赵潜一脸微笑，不断摇头道：“巧，还真是太巧了……” “怎么了？”苏韵寒好奇问道。 “你的话应验了！”赵潜笑着道，“一个月后，还会有一场子机甲争霸赛，我会参加！” “哦？”苏韵寒眼睛一亮，“给我好好教训那帮扶桑人！” “那是当然！”赵潜摩挲下巴，心头却思索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驯兽机甲 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魏长征的身后，赵潜视线逡巡，暗暗惊疑。 “魏老，咱们……这是要去哪呢？”他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感觉，咱们跟做特务似的？” 顺着通道一路走来，东歪西拐，一路关卡无数，先后刷证件、按指纹、验虹膜，每一道铁门的开启，手续都无比繁琐。 通道两侧都是透明的玻璃室，无数身披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来回走动，甚至还有身着厚厚防辐射服的工作人员进行着各项实验，大多忙忙碌碌，来去匆匆。 赵潜满腔疑惑。 “怎么，看这阵仗你还瞧不出来？”魏长征斜了他一眼，“你接下来即将看到的，帝国最核心的机密科技之一！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取得的授权，你可得专心。” “核心机密？”赵潜表情一振。 “若非想靠你和石田一郎扳扳手腕，我敢说，这东西你一辈子也见不到……”魏长征傲然道。 “石田一郎？”赵潜面露茫然。 对扶桑人，他可是一无所知，当然了，他也懒得知道。 “这家伙可是科学界的巨擘，你连他都没听过？”魏长征摇了摇头，徐徐道，“也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就来简单讲解一下吧！” “请说。”赵潜点点头，洗耳恭听。 “石田一郎是扶桑首席科学家，主研项目为子机甲。当然，他们不叫子机甲，而称之为‘人造式神’。”魏长征徐徐道，“石田一郎的研究对象，正是扶桑的最强弑神，——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赵潜眼神一动，好奇道，“这玩意是真正存在的？我还以为是神话传说呢。”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魏长征道，“知道为何帝国会惨败么？最主要的原因，是那老家伙剖析八岐大蛇，研究出了一项全新技术。” “全新技术？什么技术？”赵潜听着，也来了兴致。 “——多头蛇系统！”魏长征沉声道。 “多头蛇？”赵潜一怔，狐疑不解。 “子机甲不同于机甲，并非由人操控，而是拥有自我意识，也就是人工智能。”魏长征徐徐道，“而人工智能毕竟不如人脑，反应速度要慢上一拍，远远没有人类那么灵活……而这八头蛇系统，则在一定程度地弥补了其缺陷。” “怎么回事？”赵潜赶忙问道。 “八岐大蛇有八个头颅，同时拥有身体控制权，在思想同步的情况下，其控制更加迅速，灵活机变。”魏长征徐徐解释，“多头蛇系统就拥有类似的能力……打个比方，一头蛇形子机甲，其腹部、尾部都有子系统，无需头部发送指令，可自行反应，动作更加快捷！” “原来如此。”赵潜点点头，恍然大悟。 他听过一种说法，剑龙是拥有两个大脑的，其臀部还有一个神经球，是脑子的二十倍大小，可控制尾巴，对敌人发动猛烈袭击。 显然，这多头蛇系统就是类似的东西，但要更精巧一些。 “那我要看的，究竟又是什么？”赵潜点点头，好奇询问道， “一项子机甲技术的……”魏长征斟酌着词汇，低声道，“或许可以说是，遗迹？” “遗迹？”赵潜又是一怔，不由道，“我们华夏也有式神？” “当然，咱们老祖宗可留下了不少东西，可惜文明多次断层，绝大多数都失传了。”魏长征摇摇头，“还有，华夏不叫式神，而叫——驯兽机甲！” “驯兽机甲？”赵潜一头雾水。 “看过《史记》没？”魏长征摇头晃脑，口中颂念道，“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 “哦？”赵潜摸到一丝门道，暗暗心惊。 “熊、罴、貔、貅、貙、虎，”魏长征一字一顿，沉声道，“这六类，正是六种最古老的驯兽机甲！” 说话间，通道走到了尽头。 尽头的大门更加森严，不止有眼膜、指纹双保险，还需声音口令，让魏长征在门前荒腔走板地唱了一首京剧“白蛇传”。 “恶趣味啊……”赵潜哭笑不得。 嗡！ 铁门向上抬起。 “到了。”魏长征道。 “在这？”眼前一片漆黑，赵潜好奇问道，“这里的驯兽机甲，究竟是哪一尊大神？” “自己看！”魏长征却懒得多说，指了指房间。 啪！ 灯开。 赵潜走入其中，蓦地抬头仰望，目中有异芒浮现。 “罴？”他眼神凝重，低声道。 眼前是一座如山残骸，虽然仅剩森白骨头，却依旧凶险毕露，遍体散发着雄浑霸道的威势，栩栩如生。 从颅骨和双掌来看，其形似巨熊，体格却更加粗壮，满是獠牙的大嘴似乎还在咆哮，凶威凛凛，云垂海立！ 此兽，正是巨罴！ “只剩下骨头了？”赵潜端详许久，却面露失望。 “废话，都过去多少年了？”魏长征摇了摇头，“不过，当时也是有聪明人的，将其身体构造记录下来，资料多数缺失，也遗留了一小部分。我的科研小组研究多年，虽未能完全吃透，倒也复原了不少。” 啪！ 说话间，他按下一个按钮，一道全息投影浮起。 投影之中，一头巨罴咆号搏杀，一双巨掌燃起碧芒，如同一台横冲直撞的坦克，巨掌撼击，所向披靡！ 紧接着，更多图影浮现，并列而排。 图影之中，有巨罴的“经络”，也就是动能传输；有“心脏”，即动力炉；有“肺腑”，即循环散热系统；甚至有一套完整的消化系统，用于猎杀机械兽，提取能量。 “怎么样？”看着自家的杰作，魏长征也小有得意。 “的确很不错。”赵潜凝视许久，点了点头后，又语锋一转，“不过，我能看出来的，就有十三处缺陷。” “什么？”魏长征闻言一惊，当即说道，“赵潜，可别信口胡说……这里每一幅图纸，不止由我亲自审阅，也由众多学界巨擘审核过，绝无半点漏洞的。” 赵潜微微一笑，也不辩驳，直接说道：“第一处，你们低估了巨罴的双掌战力，在动能传输系统中，一双熊掌各少了七道能量传输管路！” 他说着，右掌抬起，大衍械手中幽光浮动，数道金线如蛇游走，徐徐修补投影中的缺陷。 “第二处也是一样的原因，你们错估了巨罴战力，对其动力炉的推算也小了整整一半，其真正形态应该是……” 赵潜也不藏私，嘴上款款而谈，大衍械手的投影浮起，一一查漏补缺。 投桃报李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何况，这么展露一手，说不准魏长征愿透露更多的机密给他研究，也是放长线钓大鱼。 魏长征本来还有些不服，看到巨罴掌中新生的纹路，当即浑身一震，眼神痴呆。 “等等，先停下，我拿支笔记一下。”他止住了赵潜，似乎又想起什么，“不，再等等，我要将研究组的成员都带来，由你当场授课，有问题也当场解答！” 说罢，魏长征转身出门，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老头，行事倒是雷厉风行……”赵潜哭笑不得，“不过，就不怕我偷东西么？” 他转身走向巨罴。 对赵潜而言，相较于这些半吊子的研究成果，反倒是巨罴的尸身更有价值。 “——扫描！”赵潜抬起右掌吗，下命令道。 嗡！ 大衍械手扫描，巨罴遍体通透，每一寸躯体都纤毫毕现，无数讯息浮现，一一整理成册，在赵潜的眼瞳中投落。 “这就是……巨罴？”赵潜眼神一凛，愕然道，“驯兽机甲的实力，居然能达到这种程度？” 根据大衍械手的扫描，这巨罴的真正实力，是魏长征的团队推算的两倍还不止！只论力量的话，它已然不逊色于羽林机甲，力可排山倒海！ “等等，”大衍械手忽然疾声道，“那里，看那里！” 赵潜抬头望去，大衍械手射出一道投影，在巨罴的尸骨上标记出一个红点。 “大衍，怎么回事？这是……啥？”他纳闷问道。 “别问了，赶紧上去。”大衍械手催促，“我会害你么？”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一跃而上。 他低下头，仔细望向红点处。 此处是一个细微凸起，好像是骨头上的骨纹，比指甲盖还小得多，并不显眼。 “赶紧的，取了它！”大衍械手语气狂热。 “这是什么？”赵潜狐疑，低声问道。 “这里的研究人员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大衍械手道，“这是一块合金肌肉！” “合金肌肉？”赵潜眼睛一亮。 他早就知道有此物，拥有合金的坚硬，又有橡胶的柔韧，是最强的金属材料之一！ “快点，赶紧取下来！”大衍械手继续催促。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看样子魏长征一行人要回来了。 赵潜再不犹豫，右掌抬起，将其抓如掌中，接着纵身一跃，落到原地。 须臾间，这块金属肌肉融入大衍械手，消失无踪。 “这场较量，算是稳了……”赵潜眉梢微挑，暗暗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灵明 机甲手工坊。 铛！铛！铛！ 金属撞击声回荡，赵潜神情专注，双掌浮曳起落，大衍械手形态变幻，有条不紊地制作着机甲元件，动作井然有序。 片刻间，一块块元件在他手中雕琢成型，放于一旁。 一通“讲学”完毕后，赵潜马不停蹄地回归，将那一块合金肌肉置入观察室，仔细研究，剖解其成分。 不过，光谱法、核磁共振、热重分析、电子扫描，种种手段轮番运用，几日下来，却只是估算出了个大概，尚有几种成分未能摸清。 但已经够用了。 眼下的半成品合金，赵潜称之为“柔钢”，其属性如同蛛丝，强度大，弹性强，刚柔兼备，重量也很轻。 而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将柔钢制作为元件，继而制作出一架子机甲！ “赵潜，我收到短信了，你要将‘武曲’作为子机甲的母体？”苏韵寒走来，语气迟疑，“这个，不太好吧……” “怎么了？”赵潜闻言一怔。 有人拒绝他的作品，这可是头一遭。何况，拒绝的人还是苏韵寒。 “武曲的身上，如今有预兆之瞳和军械库，又有武器天灾，”苏韵寒蹙着眉头，轻声道，“再添加一架子机甲，是不是太过沉重了？” 她性情飞扬，喜欢身先士卒，可不希望武曲变成一架慢吞吞的超重型机甲。 “哦，你可搞错了。”赵潜恍然大悟，面露微笑，“这场比赛，可是轻型子机甲的比赛……” “轻型子机甲？”苏韵寒摇摇头，依旧有所顾虑，“再轻也是钢筋铁骨的，能有多轻？” 赵潜微笑，指了指一块元件，笑道：“你自己试试，自然就知道了。” “试试就试试，”苏韵寒的蛮劲上来，不服气地走上前，双手扛起一块元件。 很快，双手变成单手。 “居然……这么轻？”掂量着一块元件，苏韵寒愣住，满脸错愕。 这块元件的重量，恐怕是普通元件的四分之一上下！ “改装的过程中，我还会改装武曲的身体，更迭一些机甲元件。”赵潜唇角上翘，淡淡道，“改装之后，武曲不仅不会变重，反而会更加轻便。” “真的？”苏韵寒面有喜色，不由又道，“赵潜，这架子机甲是什么形态？” “自己看吧……”赵潜抬起右掌。 嗡！ 大衍械手射出一道投影，光影浮动，凝聚成型。 投影中，一道身影奔走跳跃，时而翻个跟头，时而攀爬滚打，动作灵巧百变，却又野性十足，凌厉凶暴。 竟是一头金属猿猴！ “这子机甲，是一头猿猴？”苏韵寒愣住，狐疑道，“你真能做得出来？” 她很吃惊。 苏韵寒做足了功课，也清楚一些常识，一般的子机甲，那都是豺狼虎豹之流。 原因很简单，子机甲由电脑所操控，而目前的人工智能很难做出复杂的临场应对，子机甲的动作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虎狼形态只需扑咬，最多再加个撕抓的动作，更加简单暴力，当然更受青睐了。 而眼下这头猿猴，不说实力如何，显然会更加灵活，也能做出更复杂的应对。 但是，对人工智能的要求也更高。 “猿猴？”想到这里，苏韵寒不由道，“以你的人工智能水准，能操控一头猿猴的动作么？” “其名——灵明！”赵潜手上不停，微笑着道，“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哼！油嘴滑舌的。”苏韵寒眼神妩媚。 …… 子机甲锦标赛。 人流汹涌，赵潜和苏韵寒穿行其中，引来无数侧目。 这两人的对比太强烈，以至于无比显眼。 苏韵寒衣着华美，上身是一袭白色风衣，下边是浅蓝的百褶纱裙，宛若童话中走出的公主；赵潜则是寒碜到了骨子里，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一股子颓废风。 “怎么穿成这样？”苏韵寒很不自在，哭笑不得道，“你是代表帝国出赛，代表着帝国形象，怎么能这么不修边幅？” “我也不愿意啊……”赵潜苦笑一声，“我可不是代表帝国，而是一名民间科学家。” “民间科学家？”苏韵寒一愣。 “这些扶桑人也是嚣张，将竞赛改成了挑战赛，愿意接受民间挑战！”赵潜撇撇嘴，冷然道，“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想重挫我帝国的军民士气……我和魏老商量了一下，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还施彼身？这和这一身装扮有什么关系？”苏韵寒纳闷了。 “我的装束越是寒碜，表现得越糟糕，在赢下扶桑人时，那记耳光就会越狠辣！”赵潜细细解释，“这叫‘扮猪吃老虎’，懂么？” “哦……”苏韵寒明白过来，点头道，“在武曲身外加一层全息幻影，也不止是为了掩藏身份，还有这一重目的？” 赵潜点头。 “你们两个，良心大大滴坏……”苏韵寒失笑，又剑眉上挑，“不过，对这些矮子，的确不用太客气的！哦？魏老已经见过你的作品了？” “嗯！” “满意么？”苏韵寒又问。 “我的作品，谁敢说不满意？”赵潜昂起下巴。 …… 子机甲挑战赛。 两人凭票入场，才刚找到座位，一道短信发来。 “武曲的运输车已在路上，很快就要运到了……”赵潜看了看，低声道，“咱们看个一两场，应该就差不多了。” “明白。”苏韵寒点头。 “姑娘，你也是来看比赛的？” 两人正交头接耳，苏韵寒的另一侧，有人过来搭讪。 这人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模样斯文，一幅成功人士的派头。 “是的。”苏韵寒露出礼貌微笑，点了点头。 见苏韵寒没多话，金边眼镜主动挑起话题，摇头叹息道，“可惜，又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论子机甲的技术，华夏和扶桑差了一百年都不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苏韵寒闻言，心中不悦，却也没说话。 “不止是子机甲技术，”金边眼镜却没什么眼力劲，又道，“在方方面面上，扶桑都远远凌驾于华夏，说实话，两个帝国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话一出，连四周的人都听不下去，面露鄙夷。 前方一人霍地起身，指着金边眼镜道：“我x你大爷的！你是华夏人么？怎么能说这种话？” “看到了么？这就是华夏人的素质……”金边眼镜却好整以暇，取下眼镜，轻轻擦拭，“还有，我早就不是华夏人了，前年我就入了扶桑国籍，现在我叫坂田康太，是一名扶桑人。” “王八蛋！”前方那人大怒，挽起袖子，就要揍他。 金边眼镜一惊，又故作镇定道：“这可是两国交流会的现场，你敢揍我这扶桑人？若是引起了国际纠纷，你承担得起么？” 他这一说，前方那人犹豫起来，顿了片刻，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又坐回去。 金边眼镜更加得意，又道：“我不止是扶桑人，还是一名未来的富翁！” 见苏韵寒不搭茬，他继续道：“博彩公司开了盘口，我丢出全部身家，都买了扶桑方获胜！华夏人的爱国热情太重，全买华夏获胜，赔率居然达到一比二十！二十倍啊！过了今天，我就是千万富翁了！” 其余人都听得大怒。 苏韵寒眯眼，也是一脸阴沉。 金边眼镜则得意洋洋，对苏韵寒道：“美丽的小姐，能不能请你共进晚餐？我有门路，能让你加入扶桑国籍的……” “扶桑国籍？”苏韵寒面露意动，“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见这小妞上钩，金边眼镜精神大振。 苏韵寒却翻脸如变天，冷笑一声道：“不好意思，我对当二鬼子没什么兴趣……” “二鬼子？哈哈，这个形容词贴切，我喜欢！”前方那人大笑。 金边眼镜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难看。 苏韵寒斜乜他一眼，又道：“还有，有件事情你搞错了……明天，你就破产了。” “破产？你认为华夏会胜？哈哈哈哈，”金边眼镜浮夸地笑了几声，又道，“小姑娘，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苏韵寒懒得理他，凑在赵潜耳边，低声道：“过会，别留情！”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赵潜凛然一笑。 比赛台上，两架子机甲战斗，你来我往。 扶桑方是一头机械野猪，而华夏方则是一头机械猛虎，是北方一个理工大学的作品。 不过，这个大学精神可嘉，技术却不过关，机械虎的实力远远不及机械野猪，处于全面下风，就是外行也瞧得出来。 砰！ 几番鏖战，野猪抓住机会，一记狂猛冲撞，狠狠撞在猛虎的腰间，竟将其直接撞碎，化为两截。 场边的大学导师见状，摇头不已。 “好！”金边眼镜则连连拍掌，叫得尤为大声，“干得漂亮！” 其他人都脸色难看。 “都说地大物博，能人异士众多，”比赛台上，那获胜的扶桑人鞠躬，操着生硬的中文道，“来了才知道，怎么和传闻不符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有怒容。 他竟挑衅全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亮相 台下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还是没人么？”扶桑人环视一圈，却并不收敛，故作遗憾地摇摇头，“唉，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泱泱大国，竟是没人可以一战……” 看着那一张张或无奈、或愤怒、或窝囊、或郁闷的的脸孔，大木隆泰心中得意，神情倨傲。 他是石田一郎的弟子，也清楚此次的使命。 挑事，还有打击。 不过，赢得如此轻松，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师说得没错，华夏人根本不堪一击……”大木隆泰耸了耸肩，面露讥诮。 赵潜一脸阴沉，却也徒呼奈何。 眼下，武曲还在运输途中，他总不能靠嘴炮击倒对方吧？ 赵潜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低语道：“等着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我来！” 这时，一声暴喝蓦然响起。 “哦？”赵潜一怔，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名铁塔般的虬髯大汉起身，双臂环抱，眼神睥睨，毫不想让地直视大木隆泰。 “少主，千万不可！”他的身旁，一名老者赶紧拉住他，低声道，“咱们的‘血鳄’，可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不是对手，那就不战了？”大汉闻言，一阵吹胡子瞪眼。 “少主，事关家族名誉，不可妄为！”老者苦苦劝谏。 “放心，我以个人名义参赛不就行了？”大汉一挥手，语气豪迈道，“输就输了，但可绝不能让扶桑矮子看扁了……” 赵潜听着这一番谈话，不由心生敬意。 “听这话，似乎是哪个家族的直系子弟？”苏韵寒语气狐疑，赞赏说道，“真有气节，是条汉子！” 铿锵之声中，一架机甲走来，其后背开裂，一头金属巨鳄奔腾而出，仰头咆哮，浑身鳞甲铿锵作响。 “鳄鱼？”赵潜一愣。 金属巨鳄落地，蜿蜒奔袭，伴随着一溜尘土，直直冲向战台！来到战台边沿，它猛地纵身一跃，沉稳地落在战台之上，对着机械野猪咆哮示威。 “好！” “真漂亮！” 这一系列的动作，立刻引来一连串的叫好声。 无论力量、速度，还是灵活性，甚至是锋锐爪牙，这头机械巨鳄都远过胜机械虎，绝对是上品子机甲。 一片喝彩声中，赵潜却摇了摇头。 他一眼就看出来，论实力，这头机械巨鳄依旧不是机械野猪的对手。 最大的差距，还是——“多头蛇系统”。 机械野猪身上也有“多头蛇系统”，其每一处关节都是一个子系统，相互间的配合滴水不露，反应迅速灵活，战斗方式高级，远远胜过华夏子机甲。 “赵潜，这机械巨鳄也赢不了？”只看赵潜的表情，苏韵寒就能猜出一二。 赵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条短信。 “轮到咱们了……”赵潜眼睛一亮，唇角扬起凛然。 “好！”苏韵寒摩拳擦掌，“正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呢！——走！” …… 不出赵潜的预料，数分钟后，机械巨鳄也是落败，被机械野猪掀翻。 大木隆泰恶意一笑，指了指巨鳄腹部，机械野猪立刻冲撞撕扯，獠牙如刀，将机械巨鳄自腹部撕成两半！ “混账，真不是东西！”虬髯大汉脸色通红，恨不能将那矮子揍一顿。 “还有谁？”大木隆泰更加得意，鼻孔朝天，傲慢地俯视全场。 台下一片安静。 “没人了？”大木隆泰讥讽一笑，摇头说道，“还是那句老话，华夏无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来！”一声叱喝响起。 远处，一道身影一步三摇，不慌不忙，徐徐走来。 众人眼神一亮，纷纷转头望去，但当看到那人和机甲，惊喜化为失望，个个摇头叹息，唉声叹气。 “这是什么人？也太不要命了……” 来者一身破衣烂衫，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半点科技人员的模样，简直像是偷偷混进来的无业游民。 他的身后跟着一架巨大机甲，同样很破烂。这架机甲浑身铆钉和电焊痕迹，加上品味糟糕的昏黄涂漆，如同一名身上打满补丁的乞丐，和男子的一身寒碜遥相呼应。 这一人一机甲，风格倒是挺搭的。 “这是……什么鬼？这家伙是来搞笑的么？” “赶紧滚！这里可不收破烂！” …… 有人破口大骂。 华夏方连战连败，他们早已一肚子恼火憋屈，好不容易燃起一线希望，却是看到这样一幕，觉得受到欺骗，自然气愤不已。 “骂什么骂？哪有这样对自己的同胞的？” “就是，说不准人家有真本事呢！你还没见过别人动手，怎么知道他不行？” 也有些观众持反对意见，为那人辩驳。 “请问，我能参加么？”那人走到战台边，询问道。 此人，自然就是赵潜了。 “听说华夏有句俗语，叫做——大隐隐于市，阁下莫非是哪来的世外高人？”大木隆泰还懂些华夏文化，口吻讥诮，“既然是挑战赛，只要符合要求，都能参与挑战……不过，你有子机甲么？” “恰好，有一架。”赵潜唇角微翘，大声道，“出来吧，灵明！” 随着他一声令喝，“咔”的一声响起，武曲的后背裂开，一头机械巨猿攀援而出，动作灵巧如神！ 它轻巧攀爬，在武曲肩上翻了个筋头，接着纵身一跃，直直跳向战台。 “机械猴？好灵活！” “看着……很不一般呐！” 台下都是一愣。 嗖！ 机械巨猿横跃掠空，似乎没有算准力道，还没到达战台，就直直跌落，似乎要掉下战台。 “不好！”众人惊呼。 却在此时，巨猿尾巴一卷，缠在战台的立柱上，如同荡秋千一般，飞荡而过，一个翻身落于战台。 “真漂亮，太灵活了！” “这头机械猴，挺帅的么……” 这样一手，立刻引来满堂喝彩。 大木隆泰表情一凝，以日语低声道：“猴子？倒是挺符合你们的身份……” 赵潜闻言，却是眯起了眼睛，一抹寒芒了掠过。 他有大衍械手，自然能听出大木隆泰说的什么。 不过，赵潜也懒得和他打嘴仗。 以理服人？这不是他的风格，他的风格是，——以力服人！ “这位先生，可以开始了么？”大木隆泰道。 “当然，随时！”赵潜淡淡一笑。 巨猿似乎听懂了赵潜的话，原地翻了个跟头，挑衅地招了招手。 “猴戏么？不过，你也只能得意这么一会了……”大木隆泰脸色一沉，又嘲讽笑道，“开始吧，白牙！” 机械野猪闻声，仰头长嘶，四蹄踏地，已是蓄势待发！ “杀戮模式，启动。”赵潜做了个手势，语气淡然。 轰！ 一刹间，灵明抬头长鸣，眼瞳化为血红，体内的动力炉如同沸腾，爆发出狂暴雄浑的恐怖能量！ “哦？这动力炉倒是不错……”大木隆泰一怔，旋即轻蔑道，“不过，这么着急发力，简直是浪费能量……嗯？” 他话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大木隆泰一脸惊疑。 台下更是惊呼连连，人人瞪大眼睛，诧异不已。 嗤喇！ 嗤喇！ 电弧激荡！ 灵明傲然而立，周身电弧大炽，升沉萦绕，宛若一条条回旋的银龙，激荡如沸，暴虐无匹！在它的浑身上下，不断有电芒游荡而出，接着又重新回归身躯，形成一种独特循环，周而复始。 它的机体好似化作液态，随着电流的来回游走，或收紧，或舒放，或膨胀，或萎缩，起起落落，变幻不定。 灵明的周身机体，竟是如同人类肌肉一般，在绷紧和拉伸之间蓄势，等待着发力一刻。 毫无疑问，在爆发那一刻，其力量必然是倒山倾海！ “怎么回事？”大木隆泰轻呼一声，感觉浑身发寒。 “吱吱！” 灵明轻吼一声，蹲了个马步，双脚如扎根，双腿上却鼓起一个个圆球，顺着腿部上下游走，逡巡往来。 须臾间，一股狂暴力量疯狂酝酿！ 灵明的脚下，竟有阵阵风暴溢散，吹开尘埃，在远处形成一个大圆。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感觉心悸，甚至难以呼吸。 这时，灵明动了！ 蓬！ 灵明的脚下，一圈圈气浪如滚滚潮汐散开，而它的身形却早已直直窜出，好似一颗破空的巨大弹头，尖啸如雷，快逾流光！ 速度，力量，乃至声势，都是莫可匹敌！ 沓！ 沓！ 沓！ 脚步声连续响起，灵明四肢着地，连踏地面窜行，不断有圆形气浪奔散开来，其冲势愈重，层层加速！ 须臾间，灵明化作一道影子，快而迅猛，摧锋陷坚，势不可挡！ 嗡！ 一刹那，它已在机械野猪的面前，五根猴爪捏拳，一拳砸出。 在砸出这拳的瞬间，灵明的右臂电流激涌，前臂冒出无数起伏鼓包，胳膊几乎是粗了整整一倍，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酝酿，摧枯拉朽！ 蓬！ 一拳！ 机械野猪被砸翻在地，身形凹成弓弦，和地面碰撞后又反弹而起，火星激荡，炸裂不休。 “哗——”惊呼声阵阵，有人骇然道，“这是什么猴子？要逆天么？” 大木隆泰表情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獠鬼 死一般的安静！ 众人都张大嘴巴，如同上岸的鱼。 一时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机械野猪，竟然被一拳撂倒？ 还有，这头机械巨猿所展现的力量和速度，和普通的子机甲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强得离谱，狂横霸道！ “白牙，起来，给我起来。”片刻后，大木隆泰自惊骇中回过味来，大声疾呼道，“——猪突！给我杀，杀了它！” 嘶！ 机械野猪长声嘶吼，翻腾一跃而起，獠牙指向灵明，四蹄奔踏，疯狂冲撞，横行无忌！ “哦？抗击打能力倒是不错……”赵潜一怔，低声道。 他也不得不承认，扶桑机甲品质上乘，细节精雕细刻，防御力强大，的确有其可取之处。 沓！沓！沓！沓！ 机械野猪一路冲撞，奔走之势狂猛，如同脱缰野马，四蹄雄浑有力，獠牙冲击势大力沉！ 吱吱！ 灵明轻吼一声，蓦然弯腿屈身，双腿上电芒缭绕，腿部的“肌肉”一收一放，狂暴力量重重酝酿，如渊如海！ 沓！沓！沓！ 眼看，机械野猪疯狂奔来，就要迎头撞上！ 咚！ 刹那间，地面上层层气浪四溢，灵明如火箭升空，一跃而起，半空中一个翻滚后，落在机械野猪的后方。 撞击落空，白牙立刻减速，回转方向，四蹄踏土，准备再次发动袭击。 但是，它转弯才到一半，就看到了蓄势待发中的灵明！ 而不远处，大木隆泰神情呆滞，满脸错愕。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紧盯着灵明，大木隆泰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浑身哆嗦个不停。 喀！喀！喀！ 灵明浑身蜷缩，却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蜷缩，而是整个身体都在收缩，如同一条压紧的弹簧，疯狂蓄势！在这一点点的压紧中，分明有一股庞大力量蓄积，可摧山坼地，势不可挡！ 轰！ 雷鸣炸裂，脚下无数气浪翻卷奔流，灵明的身形弹跃而出，伴随着重重音爆，长驱直入，迅如惊雷！ 其速度之快，机械野猪根本躲避不及，只能呆呆看着那道光影袭来。 吱吱！ 灵明轻吼一声，右爪五指张开，利爪上冒出五道雪白锋刃，闪烁着凛冽阴冷的寒芒，正是五道激光刃！ 嗡！ 巨爪掠空，在半空中留下长长轨迹，五道白线直直掠空，锋芒毕露，无坚不摧！ 撕拉！ 清脆巨响声中，机械野猪身上火星四溅，被那一爪生生撕裂，断为两截，零件碎裂四散，轰然倒地。 “我的白牙！”大木隆泰后退几步，面如死灰。 “一报还一报……”赵潜则一脸淡然。 这头机械野猪撕裂了两架华夏子机甲，他自然不会客气，要让对方享受同样待遇。 啪！啪！啪！啪！ 片刻安静后，掌声如雷，千回百转。 每个人都觉得扬眉吐气，手掌拍得通红。 “小子，真给咱们华夏人长脸！”那虬髯大汉拍得最起劲，指了指自己的鼻梁，“我叫薛北顾，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薛北顾？”赵潜一愣，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该死，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么？怎么会这么厉害？”金边眼镜则神情紧张，哆嗦个不停。 他可是搭上了浑身身家，甚至还借了高利贷，若是输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何等下场。 “等等，你违规了！”大木隆泰脸色变化，青一阵紫一阵的，忽然说道，“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你这架灵明绝不是轻型子机甲！” “违规？”薛北顾霍地起身，大骂说道，“扶桑人，你也太没品了点吧……输了不认账么？” “哦？”赵潜则处之泰然，“那你说说，我哪里违规了？” “子机甲，也分轻重双型，”大木隆泰眼神凌厉，紧盯着赵潜道，“轻型子机甲需在4吨以下，超过4吨则属于重型子机甲。你这只猴子是叫‘灵明’？依我看，它绝非轻型机甲！” “是么？那你的白牙重多少？”赵潜淡淡一笑。 “只有32吨，属于最轻的子机甲之一。”大木隆泰神情傲然，“我们扶桑的技艺，岂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是么？”赵潜的唇角浮起讥诮，“有称重设备么？” “当然！”大木隆泰点点头，指向台下道，“那里就有称重设备，若你不信白牙的重量，可以自己称称！” “不必了。”赵潜摆了摆手，冷笑着道，“我也有一句话奉还给你，——我们华夏的技艺，岂是你能想象的？” 说话间，灵明一跃而下，落在了称重台之上。 嗡！ 重量显示而出。 “什么？” 台上所显示的重量，一下令大木隆泰怔住，呆若木鸡。 “21吨？”大木隆泰的嘴巴哆嗦着，结结巴巴道，“这，这绝不可能！这块称重仪表，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他绝不相信，一架子机甲能轻到这种地步！ “动手脚？”赵潜耸耸肩，表情无奈，“据我所知，这称重仪表是你们的设备吧……” “真不要脸！”薛北顾也站了起来，指着大木隆泰道，“赢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输了就这么多破事，输不起么？” “……”大木隆泰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 这时，又一名扶桑人走出。 他径直走到台前，对这众人鞠躬说道：“这一场，是我们扶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哼！”薛北顾这才作罢，大笑三声后坐下。 “岛田前辈，你怎么来了？”大木隆泰望向来人，立刻恭敬行礼。 此人名为岛田翔，也是石田一郎的弟子，算是他的师兄。扶桑很讲究长幼有序，岛田翔既是他的师兄，地位就在他之上。 “大木君，这件事，你做错了。”岛田翔望向大木隆泰，冷声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有什么好怕的？输了这一场，下一场我们再赢下来！怎么，你认为扶桑机甲不如华夏？” “当然不是。”大木隆泰赶忙摇头。 “大木君，请看着着吧，”岛田翔冷哼一声，“看我如何教训这个嚣张的华夏人。” 两人是日语交谈，声音也不大，但赵潜却一清二楚，不由得面露讥讽。 “这位先生，我能向你挑战么？”岛田翔转向赵潜，他的中文倒很熟练。 “没问题。”赵潜淡淡一笑。 岛田翔点点头，转身下令道：“巨甲，过来吧！” 咚！咚！咚！ 一架重型机甲走来，步步沉重如雷，接着胸口裂开，如同跳出了一名驾驶员，竟跳出一架人形机甲！ 人形机甲如山伫立，其体魄彪悍，头顶巨角，满嘴獠牙，凶神恶煞，形若罗刹恶鬼，分外骇人。 “哦？这是……”赵潜表情微动。 “这是——刚鬼！”薛北顾的身旁，那名老者猛地起身，失声惊呼道。 “刚鬼？”薛北顾一愣，好奇问道，”赵老，你认识这架子机甲？” “嗯！”老者点头，语气沉重，“我曾在二十余年前，见过这头刚鬼的出手！当时，它以一己之力鏖战数头兽将，撕裂一头后，生生逼退了其他兽将！” “生撕兽将？逼退数头兽将？”薛北顾脸色大变，“赵老，你没看错？” 其余人闻言，也是满脸震惊。 生撕兽将？要知道，即使冒刃机甲也没有这般实力，何况，只是一架子机甲？ “绝对没有！”赵老摇摇头，“据我所知，刚鬼铜皮铁骨，连兽将也难以打破，而且膂力惊人，一双巨臂可生撕猛兽！” “这位长者倒有些眼力……”岛田翔闻言一笑，有道，“不过，刚鬼是式神，这是仿制品‘獠鬼’，若论战斗力，是其本尊的八成上下。” “八成？”又有人惊呼。 刚刚听到是仿制品，他们燃起了一线希望，但“八成”这个数字，让他们再次心生不安。 “依我看，还是直接认输吧！”金边眼镜跳了出来，出言打击道，“刚才能赢一场只是运气，再战，小心将自己搭进去了。小子，我可是为你好……” 啪！ 他说的正起劲，一记耳光响起。 却是薛北顾！ “你，你干什么？”金边眼镜后退两步，捂着通红的脸颊，色厉内荏道，“你敢打我？我可是扶桑人，不怕引起国际纠纷么？” “国际纠纷？就凭你？”薛北顾撇嘴，眼神一寒，“看我一指头碾死了你，你的扶桑爸爸会不会来替你主持公道……” “你……”金边眼镜一脸羞愤，进退两难。 说实话，在扶桑他也就是个二等公民，刚才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看薛北顾如此硬气，自己就先怂了。 但他也不敢走。 这场赌局中，金边眼镜搭上了全部身家，当然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只得坐下装孙子。 “干得漂亮！” 其余人忍受了这么久，都是大感快慰。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战台所吸引。 战台上，灵明和獠鬼对望，眼神中凶芒凛凛，都是蠢蠢欲动。 “请指教！”岛田翔鞠躬，嘴上恭敬，眼神却很傲慢。 “放心，会让你大开眼界的。”赵潜笑道。 比赛开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子机甲的机甲技？ 比赛开始！ “碾碎它！”岛田翔手指前指，以日语下达命令。 他很清楚，要找回场子，需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将这只蠢猴子碾碎，也将在场华夏人的气焰一举打压下去。 嗷！ 獠鬼闻声颔首，发出一声暴虐咆哮，快步奔踏向前，一掌直直劈下！其力量惊人，五指撕裂空气，竟伴随着雷音尖啸，气动山河！ “这力量……还真可怕！” “那扶桑人没说谎，这獠鬼力大无穷，实力非同一般！” “避开，赶紧避开！” …… 众人眼见此景，不由面露悚然，纷纷变色。 吱吱！ 灵明却不闪不避，头颅高昂，双臂扬起挡在自己面前，双脚齐齐发力，竟是准备硬接下这一击！ “这猴子……是疯了么？何必要硬碰硬呢？” 台下众人色变，脸色都极为难看。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唯一高兴的是金边眼镜，看着眼前一幕，他感觉有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灵明的身板较之獠鬼，如同侏儒之于巨人，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因此，面对獠鬼的一击，灵明这一记抵挡甚为薄弱，甚至给人一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轰！ 两者碰撞，火星飞溅，发出轰鸣巨响！ “不好！”惊呼四起。 这一撞之下，灵明竟是矮了几寸！ “哼！不自量力！獠鬼，加把劲，直接碾碎它！”岛田翔再次喝令，瞳中凶光毕露，带着一丝兴奋。 咔！ 动力炉轰然作响，獠鬼沉声咆哮，右掌再次发力，灵明竟又矮了几寸，似乎处于绝对下风。 “这下可麻烦了……”众人面有忧色。 “等等，这个好像是……”薛北顾却察觉了什么，表情古怪。 “咦？怎么了？”岛田翔正兴致勃勃，忽地脸色猛变，惊疑不定。 却见，獠鬼动作僵硬，右掌竟是再也无法下压了。 它的一掌下压，如同压在一块弹簧之上，越是向下，反冲之力就越发强大，很快，就再难有所寸进！ 噼啪！ 獠鬼的掌下，有无数道银白电流回旋，激荡沸腾之间，隐然凝为一道狂烈雷暴！沐浴于雷暴中，灵明身体蜷缩，浑身有一股恐怖力量沉积，霸道无涯！ 咚！ 灵明双掌高抬，獠鬼被生生弹开，连续后退几步。 “嗯？怎么会？”岛田翔脸色惊异，在望向灵明后，却更是大惊，“这是……” 灵明半蹲，身体微微蜷曲，周身电芒浮耀，机体上无数个鼓包浮浮沉沉，那股蓄积的可怕力量猝然爆发，刹那直扑而出！ 嗖！ 下一刹，灵明一跃而起，如同一颗出膛炮弹冲出，声势狂猛，裹卷着重重风暴，迅速追逐。 眨眼功夫，它已在獠鬼的面前！ 嗡！ 灵明五指舒张，五道激光刃冒出，横掠虚空而过，留下五道潋滟轨迹，寒光凛冽，散发着一缕无坚不摧的锋锐！ 哗啷！ 一声刺耳巨响，獠鬼摇摇晃晃地后退，胸口上多出五道划痕，划痕下隐约露出内部元件。 “哦？还真是铜皮铁骨……”赵潜眼神一动，暗暗讶异。 灵明的激光刃名为——“霜花”，是他以“青霜”为蓝图所设计，是一种聚能激光刃，极为锋利，可分金断玉！ 赵潜没料到，这名为“獠鬼”的子机甲防御如此强大，竟能抵御下霜花的一击！ 这也足以见得，那式神“刚鬼”的防御更加强大，必然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他倒想见见了。 “什么？怎么会？” 赵潜却不知道，岛田翔同样大惊。 岛田翔很清楚，獠鬼的皮肤并非天然合成，而是刚鬼所蜕落的死皮！虽然蜕落后，死皮的防御有所下滑，但也相当坚固，普通武器根本难以伤到。 看着眼前一幕，他竟有些心惊胆寒。 “獠鬼，赶紧杀了它！”岛田翔大声道，“——狱棍！” 嗷！ 獠鬼怒嗥一声，右臂从中裂开，一道合金巨棍浮现，落在其手中。片刻间，这根合金巨棍亮起，流散出恐怖热浪，泛起深沉红芒，灼烧四周。 看来，则是一杆热能武器。 呼！ 獠鬼大喝一声，双掌高举巨棍，狠狠地朝着灵明当头砸落。 “还能用武器么？真是卑鄙！”薛北顾大骂。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只是过过嘴瘾。 那根“狱棍”是獠鬼的一部分，自然并不违规。 嗖！ 灵明纵身一跃，几个翻滚，躲避开来。 蓬！蓬！蓬！ 獠鬼得势不饶人，仗着手中的武器之便，巨棍连续砸下，在地面上砸出无数裂壑。 嗖！ 灵明并不畏惧，来回躲避，上下窜行。 “灵明，换种方式吧……”赵潜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指令。 嗡！ 灵明双眼一亮，动作风格陡然一变。 沓！沓！沓！ 它双脚连踏，身形飘摇，忽前忽后，忽上忽上，伴随着残影生生灭灭，如同一只蝙蝠融入夜色，幻影重重，踪迹难寻！ 獠鬼动作一滞，竟无法捕捉其轨迹。 “什么？——鬼步？”薛北顾猛然起身，大惊失色道，“不会吧，一架子机甲而已，居然还懂得机甲技？”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如梦方醒。 “鬼步？我看看，还真是鬼步！” “怎么回事？鬼步可是高阶机甲技，听闻仅有极少数机甲高手才能习得，这一架子机甲怎么懂得？” “夸张，太夸张了！” ……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 “障眼法而已，给我杀！”岛田翔大喝。 獠鬼得令，直追而上！ 嗖！ 獠鬼腾跃飞出，巨掌重重拍下，伴随着滚雷呼啸，轰向一道残影！ 轰！ 轰鸣巨响裹动着烟尘四溢，它这一掌早已落空，连灵明的影子都没抓住。 却在此时，灵明蓦然现身，出现在獠鬼的身后。 嗡！ 灵明出招反击！ 它双掌扶摇，一上一下，如同搓弄着一个看不见的大圆，似慢而实快，掌间弥散着雄浑沉凝的气韵，柔可绕指，刚猛无俦！ 须臾间，灵明的身上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象，堂堂皇皇，沛莫能御。 “——寸崩！”薛北顾见状，再次惊呼出声。 作为一名老牌机师，这道机甲技，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但是，这一式寸崩，竟是在一架子机甲的手中施展！ 更有甚者，其姿态之标准，动作之流畅，还有那有条不紊的节奏变化，令薛北顾都自叹弗如。 他满脸惊讶，差点跳了起来。 嗡！ 灵明双掌向前，直直击出。 它动作凝重，如同托举着一座看不见的巨山，双掌中竟浮起阵阵涟漪，好似破裂了虚空，气象磅礴！而伴随着这一击的击出，它浑身电芒沸腾，肌肉忽缩忽张，更添几分霸道气韵，所向披靡！ 刚柔并济，灵明双掌直击，落在獠鬼的胸口之上。 轰！ 火星飞溅中，獠鬼的身躯腾空而起，竟被这一掌击飞出去，许久后，才重重落地，溅起无数尘土。 嗷！ 獠鬼翻身而起，再次发出一声怒嗥。 不得不说，它的防御的确可怕，如此一击之下，居然还没倒下。 但是，灵明可没准备收手。 沓！沓！沓！ 它大步袭来，双掌沉浮摇曳，下一波攻击也如期而至。 又是一记寸崩！ 轰！ 獠鬼再次倒飞而出！ 不同的是，这一次，它的身上火星飞溅，洒落一路火花，化为黑色铁屑。 “什么？不可能！”岛田翔大惊，区区一双铁掌，如何能攻破獠鬼的防御？ 他无法理解。 但是，岛田翔已来不及多想，灵明踏步直行，再次冲上！ 嗡！ 它没什么新花样，还是一招摧山撼城的寸崩。 简单，却有效！ 轰！ 灵明的掌心处，滚滚气浪涟漪四散，波及很远。 这一次，獠鬼立于原地，浑身却剧烈摇晃，爆发出无数道火光，连喉咙中都喷出火柱，身形轰然倒塌！ 现场一片哑然。 “漂亮，干得真漂亮！”薛北顾拼命拍掌。 被他所所带动，其他人也纷纷鼓掌，掌声如雷。 “你，你在作弊！”岛田翔扑至獠鬼面前，指着赵潜道，“懂得机甲技的子机甲？这绝不存在！哼，这只猴子绝对是有人在遥控操作！华夏人果然不讲信誉，都是一群骗子！” 这话一出，众人都很气愤。 “还以为来的个讲道理的，没想到，也是一样的德性……”薛北顾摇头，鄙夷说道，“输不起么？” 赵潜依旧淡然，微笑着道：“战台是你们布置的，若我没看错，其上有信号干扰系统吧！你说说，若是遥控操作，我是怎么瞒过信号干扰系统的？” 岛田翔闻言，嘴巴半张，也是哑口无言！ “都说华夏人杰地灵，能人异士多如牛毛，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时，终于有一位老者走出，微笑着道，“我们还有一架机甲，若你能胜过，我们扶桑方立刻认输。” 随着这老者出来，两名扶桑人都变了脸色，低声叫着“老师”。 不必说，这名老者正是石田一郎！ “老师，需要它出手么？”岛田翔低声道，“区区一架华夏机甲罢了……” “它？”赵潜眼神微动，自对方的口气中，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行！担山！驱神！ 哒！哒！哒！ 尖利敲击声回荡，节奏井然有序，声音刺耳。 不远处，巨大阴影摇曳晃动，八只节肢敲击地面，激起无数道惊惧目光。 “这是……蜘蛛？”有人惊呼。 赵潜抬头观望，心生诧异。 扶桑方压箱底的手段，居然是一头机械蜘蛛？ 机械蜘蛛体型庞大，节肢纤长似柱，浑身遍布着蛛毛般的离子刺刃，宛若凝固的苍白火焰，寒芒凛冽，浮荡不休。其躯体形如巨盘，无数只电子复眼闪烁着赤红，一道道红外射线四方扫过，无孔不入。 “哦？”端详片刻，赵潜眉头微蹙，眼中浮现几许凝重，“这玩意，看着很不一般……” 他一眼就瞧出，这头机械蜘蛛攻防兼备，更是加载了多头蛇系统，其蛛眼和蛛足都是一个个独立子系统，再由蛛躯的中枢进行统筹，灵动而迅捷，可作出无数复杂动作，且协调自如。 “这是……土蜘蛛？怎么回事？” 一声苍老声音响起。 魏长征大步走来，神情似有惊怒。 来到台下，他望向台上的石田一郎，沉声说道：“石田，以式神参赛，这可不合规矩！” “土蜘蛛？”石田一郎瞳中浮现戏谑，徐徐道，“看来，魏桑对我国式神也颇有研究……不过，这并非土蜘蛛，而是仿制品——‘山蜘蛛’！不信的话，你对比电子复眼就知道了。” “山蜘蛛？”魏长征闻声一愣。 “不过，”石田一郎语锋一转，“虽说是仿制品，论实力，它却已经不在本尊之下。” “什么？”魏长征声音变大，满脸不敢置信，眼中更浮现担忧。 他对扶桑式神的确很有研究，也正因如此，他很清楚土蜘蛛的可怕！其号为——“摧地者”，力量奇大，攻击迅猛，可碎裂大地！ 眼前这架子机甲，竟能不逊于土蜘蛛？ 扶桑的科技，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 魏长征心惊胆颤。 比赛开始。 “开始吧！”石田一郎自信满满，指了指前方的灵明，“山蜘蛛，灭了它！” 嗖！ 山蜘蛛微微屈腿，四足猛然发力，一记弹跃落上战台，朝着灵明猛扑直上。 攻势汹涌！ 咚！咚！咚！咚！ 山蜘蛛发威，四条前肢高举，如同打桩机一般，凶狠绵延砸落，似狂风暴雨！与此同时，其蛛腿化为恐怖杀器，腿上有道道离子刃闪耀，足底则喷涌离子乱流，溢散着狂暴能量，杀意凛凛！ 嗖！ 灵明纵身翻滚，如猴子般跳跃躲避，躲避着四只蛛腿的狂轰滥炸。 吱吱！ 它瞅准空隙，翻滚着窜入巨蛛的下腹，五指冒出激光长刃，意欲施以反击。 嗡！ 却在此时，山蜘蛛的下腹亮起，一道光柱直直落下，裹卷着恐怖能量，威力巨大，气象磅礴！ “——离子炮？”赵潜见状，眼瞳微微收缩，“一架子机甲的身上，居然能有离子炮？怎么回事？” 吱吱！ 灵明轻吼一声，一个灵活筋斗向前，避开离子炮轰击后，落地时鬼步变幻，分化出无数道残影，生生灭灭，闪躲不休。 “嗯？”魏长征神情不解，“离子炮，还有离子刃……这头山蜘蛛，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多能量？石田，可否解惑？” 石田一郎却不回答，一脸老神在在，故作高深。 事实上，这并非什么新式科技，仅仅是——“器官移植”。 山蜘蛛的能源如此充沛，原因实则很简单，其动力炉并非制造，而是取自于土蜘蛛！土蜘蛛的动力炉，再配合上九头蛇系统，山蜘蛛的强悍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当然，他可不会透露半点。 嗖！嗖！嗖！ 灵明闪转腾挪，鬼步千闪百变，道道如虚似幻的残影生生灭灭，围着山蜘蛛层层转圈，想要牵扯其动作，窥探出其破绽。 但是，它失败了。 山蜘蛛居高临下，无数只电子复眼徐徐移动，红外光线四下扫射，灵明根本无所遁形！ 咚！咚！咚！咚！ 山蜘蛛一路追猎，蛛脚连续砸落，离子刃爆发恐怖凶威，在地面上留下无数道裂壑，攻势强悍，狂烈无匹！ 灵明左突右行，不断后退避闪，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但明显落于下风，相当吃力。 “这下可糟糕了……”薛北顾神情紧张，他关心则乱，呼吸有些急促。 魏长征则表情肃穆，紧紧盯着战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台下，所有华夏人都手心冒汗，心弦紧绷。 “——干得漂亮！”金边眼镜眉飞色舞，恨不得跳起来鼓掌，却又怕挨揍，只得一个人在旁窃喜。 “老师，山蜘蛛果然厉害！”岛田翔长吐一口恶气，拍马屁道，“一只华夏猴子罢了，哪里会是山蜘蛛的对手？” “当然的。”石田一郎傲然道，“在山蜘蛛出手的一刻，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这时，一名扶桑人走来。 “石田大人，那件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男子正汇报着，脸色猛地一变，“什么？怎么是他？” “酒井，怎么了？”石田一郎狐疑道。 前来汇报的人，正是酒井卫门。 “怎么又是他？”酒井卫门神情难看，指着赵潜道，“石田大人，那个华夏人不简单……咱们前些日子的海岛演习，就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哦？是他么？”石田一郎望向赵潜，点了点头，“能击败我的两名弟子，的确有几分门道。” 但接着，他又傲然道：“不过，和我京都研究院相较，他还不够看呢！” “石田大人，不可轻敌！”酒井卫门闻言，忍不住道，“这个华夏人不同，很有些鬼门道的……面对他时，得打起一万分的小心！” “有本事？恐怕也是有限吧！”石田一郎摇摇头，轻蔑道，“这只野猴子已经要败……嗯？” 他望向战台，表情一变。 蓬！蓬！蓬！蓬！ 虚空中，有气浪波纹层叠绽放，灵明来回蹿跳，将空气波纹甩在身后，刹那奔出数十米！其身形忽隐忽现，简直堪比“闪烁”，倏而在前，忽而在后，流转无方。 而战台上，山蜘蛛已停止了追逐，无数只复眼来回旋转，道道红外线扫荡着四周，却漫无目的，无法捕捉到灵明的痕迹。 “嘶——” “这是怎么做到的？” …… 台下众人精神一振，又是无比吃惊，满腹疑窦。 “咦？这电子复眼没有死角，连鬼步都无法避开，灵明又是怎么避过的？”薛北顾看得眼晕，忍不住问道。 “鬼步主要在于‘幻象’，而电子眼可窥破幻象，自然对其有所克制。”魏长征看出什么，沉声道，“但眼下这种步法，并没有任何幻象，仅仅只有一个特长。” “特长？什么特长？”薛北顾追问。 “——快！”魏长征吐出一个字，目光凝重，“这种步法，可挖掘出灵明机体中所有的潜力，化为绝巅速度，甚至远远快过一般的冒刃机甲！” 他指向上方，又道：“看上面的视频回放，你就明白了……” 薛北顾抬头望去，表情一呆。 视频中，是慢速播放。 灵明快步奔踏，双腿如同一双巨大弹簧，屈腿时几乎短了一倍，一压一放之间，凝聚出暴虐力量，再转化为恐怖速度，快逾闪电！即使在慢速播放下，其动作依旧难以捕捉。 薛北顾呆愣，说不出话来。 “这是……技击！”魏长征沉声道。 “什么？技击？不会吧！”薛北顾闻言，表情愈发震撼，头上冒出冷汗。 这头灵明懂得机甲技，着实已经够令人吃惊了，它居然还有一套量身打造的技击？ 而且，这套技击暗合其结构特点，效果显著，可爆发出加倍战力！ “技击——神行！”赵潜闻言，回头笑道。 “还真是技击？”魏长征只是猜测，闻言也惊骇不已，“还有么？” “你说呢？”赵潜一笑，眼神凛然。 嗡！ 灵明奔腾向前，以右肩开路，遍体电流激荡，机体表面如虬龙翻滚，浑身力量竟凝于一点，仿佛扛山而行，声势惊天，批亢捣虚！ 它如同一道破空的巨大炮弹，声势狂猛，而其目标，正是其中一条蛛腿。 “——担山！”赵潜又道。 “哼，你打得破蛛甲么？”石田一郎冷哼。 机械蜘蛛稳稳立定，蛛腿之上幽芒浮动，竟凝出一道离子盾，闪烁着沉凝光芒，挡在前方。 轰！ 巨响声中，石田一郎后退一步，满脸悚然。 离子盾，碎！ 而那条蛛腿之上，数道巨大裂纹弥漫，山蜘蛛立足不稳，摇摇晃晃。 “这怎么可能？”石田一郎失声道，满脸不敢相信。 而接下来一幕，更是让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嗡！ 灵明右臂抬起，手掌不断回旋，整条胳膊也随之回旋，竟是拧得如同麻花一般！ “什么？” 石田一郎难以想象，一架钢筋铁骨的机甲，怎能柔韧到这种程度？ 哗！ 灵明的五指中冒出激光刃，接着“麻花”松开，右臂反向回旋，旋转速度更快！激光刃也随之旋转，须臾之间，竟凝为一道激光钻头！ 眼见此景，不止是石田一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驱神！”赵潜缓缓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机械孢子 “驱神？这个是，激……激光钻头？”石田一郎满脸错愕，眼睛瞪得差点跳出来！ 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灵明攻袭而上！ 嗖！ 它的双腿如同弹簧一缩一放，须臾间破空而出，身形狂奔猛进，宛若一道暴虐闪电，光影浮沉，快得连电子眼都无法捕捉！ 依旧是技击——神行！ 灵明的右臂抬起，右掌之上有五道激光重重回旋，化为狂暴钻头，闪烁着狂猛无俦的杀意，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蛛王甲！”石田一郎捏紧拳头，下达命令道，“挡住，一定要挡住！” 吼！ 山蜘蛛第一次发出狂怒巨吼，片刻之间，其浑身流光浮动，在面前凝为一道离子巨盾，如同一座山壁，防御牢固，壁垒森严。 灵明袭来！ 轰！ 巨响声中，两者狠狠碰撞在一起，无数道离子光辉如波澜四溢，裹挟着尘土四散，声势磅礴，耀人眼目！ 砰！ 而接下来的一声巨响，令石田一郎脸色发青。 离子盾再次破了！ 不止如此，激光钻头势如破竹，一路摧毁离子盾，无数裂片激荡四溢，化为离子碎片洒落。 盾碎，紧接着，蛛腿断！ 断了一条蛛腿，山蜘蛛重心不稳，向着一方歪歪栽倒。 咔！咔！咔！ 灵明却不客气，一路直奔猛袭，激光钻头摧枯拉朽，连续断碎数条蛛腿，这才缓缓停下。 这时，山蜘蛛仅剩两条蛛腿，早已是动弹不得。 不止是石田一郎，台上几名扶桑人都是如丧考妣。 “又是他，又是他……”酒井卫门喃喃不断，“怎么老是他？” “石田，你输了！”魏长征则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虽然获胜的不是他麾下的机甲，但毕竟是华夏机甲，也算是扬华夏国威。何况，还狠狠地教训了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扶桑人。 “输？我们扶桑人的字典里可没有‘输’这个字……”石田一郎沉默片刻，猛地转身，领着两名弟子快步离开战台，“只有两个字——玉碎！” “不好！”魏长征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 “赵潜，赶紧下来！”他神情焦急，知会了赵潜一句，又破口大骂道，“石田，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太没品了！” 嗡！ 山蜘蛛蜷缩成一团，浑身离子光芒浮沉闪耀，有一股恐怖能量蓄积高涨，一波波地溢散开来。 须臾间，这头山蜘蛛已化为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其爆发，必要将台上一切尽数湮灭，更是要毁掉灵明！ “愣着干什么呢？赶紧下来！”魏长征见赵潜没动，大声催促。 “——幽通！”赵潜却泰然自若，一指指向前方，下达命令道。 咔！咔！咔！咔！ 台上，机械脆响不断。 片刻间，每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啥？”薛北顾惊呼道，“这，这，太神了！” 却见，灵明形态变化，浑身机体扭曲，一身的钢筋铁骨好似没有骨头，身体弯折成九十度，嘴巴徐徐张开，瞄准了山蜘蛛。 噼噼啪啪！ 灵明的喉间，无数道电磁闪烁不休，噼啪作响，一股暴虐力量酝酿，凶气腾腾。 嗡！ 还没等山蜘蛛爆炸，灵明的的喉中，一颗巨大弹头破空射出，竟在半空中激出道道雪白音障，滚滚雷鸣呼啸散开，气象磅礴！ “怎么回事？”石田一郎化作蜡像，满脸骇然。 轰！ 子弹尖啸直击，留下一道电磁交织的平直轨迹，山蜘蛛的动力炉被穿透，再也无法溢散能量，居然直接爆缸！须臾间，离子电芒四散，席卷这头山蜘蛛的身躯，令其沐浴于电芒和烈焰之中。 山蜘蛛毁灭，化为一滩废铁。 “——磁轨步枪？”魏长征瞧出门道，下巴差点要砸到脚面上，“这，这也太夸张了点……” 神行、担山、驱神，那一种种形态变化，早已逾越了他的常识，令他惊骇不已。万没料到，这一记幽通，竟直接令灵明化为一杆磁轨步枪！ 这头猴子，倒真像能七十二变一般！ 而且要知道，磁轨步枪相当珍稀，多是异型武具，人造而出的少之又少。而赵潜不止制作出一杆磁轨步枪，更是将之融入一架子机甲中，运用自如。 这种本领，实在令他自愧弗如。 所有人愣在当场，由于过于惊诧，甚至忘了鼓掌。 “看来，是我赢了……”赵潜居高临下，以同样的姿态望向曾经俯视全场的扶桑人，神情波澜不惊。 “……”石田一郎捏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无论再说什么，也是枉然的。 很快，一伙扶桑人拂袖而去，竟是连山蜘蛛的遗骸都不要了。 “啧啧……直接退场了？什么素质这是？”薛北顾洋洋得意，在扶桑人身后道，“华夏一向好客，欢迎诸位再来交流！” 众人哄堂大笑，紧接着，给予赵潜最热烈的掌声！ 观众席上，金边眼镜颓然地坐下，面如死灰，身体抖个不停。 他的全部身家都压在扶桑获胜，甚至还借了高利贷，而这一场失败，意味着他不止成了穷光蛋，还得面临高利贷永无止境的追杀！ “回来吧，灵明！”武曲之中，苏韵寒的清脆声音响起，“小家伙，你干得很不错……” 吱吱！ 灵明点点头，竟露出一缕笑容，几个跳跃后，落于武曲的后背，融入其中。 “赵潜，谢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魏长征走上来，抓着赵潜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没事，我也是华夏人，应该做的。”赵潜微笑，他想挣脱面前老者的双手，对方却死抓着不放。 他不由苦笑。 赵潜已经知道，这位魏老是什么盘算了…… “赵潜，这头灵明，能不能给我的研究所研究几天？”魏长征一脸可怜巴巴，“咱们华夏的子机甲技术落后扶桑甚多，若能好好研究这架灵明，必会有大幅进步。” 赵潜哭笑不得，点了点头道：“一个月，你可以研究一个月！此外，我有额外条件……” “条件？”魏长征精神一振，“没问题，你说！” 而在一旁，薛北顾盯着赵潜，眼神闪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他喃喃低语道。 …… 回归。 机甲手工坊。 回家后，赵潜闭门，不再见客。 他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消化自身所得。 此外，赵潜还有另一个目的！ 一项研究！ 实验台上，无数瓶瓶罐罐有序摆弄，有五颜六色的试管，有锥形瓶、集气瓶、冷凝器、萃取塔等，工艺繁复，手续复杂。 实验台的中央，竟是一个巨大培养罐。而培养罐中，一个满是棱角的碎片载浮载沉，竟浮动着幽幽寒芒，流光百转。 此物，正是——羽化之方！ 羽化之方的效果，可令机械兽加速蜕变，直接成长一个位阶！而眼下这些仪器，显然正在从羽化之方中提取出某种物质，自然，此物也绝非凡品。 滴答。 滴答。 滴答。 实验台的尽头，一个小小的玻璃皿中，一滴滴金色液体滴落，落在玻璃皿中。 “好了，好了，可以停下了！”大衍械手忽然道，“若继续提取，就有可能伤到羽化之方了……” “才这么点？”赵潜一愣，望向玻璃皿底端小小的一滩水渍，有些无语道。 “再等一个月，就能进行下一次提取。”大衍械手道。 “一个月？”赵潜耸耸肩，愈发无语，“整整三天，就得了这么点玩意？而且还得再等一个月？” “愚蠢！”大衍械手懒得解释，沉声道，“你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就绝不会这样想了……还有，让你弄的东西都弄到了么？” “早就给魏老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赵潜点点道，“我想，差不多就在这一两……” 话音未落，头顶的喇叭中，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赵哥，你让我们研究所收集的东西，我们都弄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赵潜笑了，赶紧出门迎接。 片刻后，赵潜来到门口，一名年轻人已等候多时。 这年轻人是魏老麾下的研究员，是个新人，自然也得负责跑腿工作。 他名叫张量，话很多，心肠也很热，赵潜对他印象不错。 “赵哥，你要的机械孢子已经弄到了。”张量满脸通红，半邀功地打开一个手提箱，手提箱中横布着一条条试管，有序排列。 赵潜眼神流转，落在那一条条试管上。 试管中充满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无数细小颗粒悬浮，飘荡不休。此外，试管上都有雪白标签，标注着一个个名字。 “这是炸弹蕈的孢子，炸弹蕈威力巨大，相当于重型炸弹；还有这个，是幻魔菇，能够致幻；这个，这个叫白毒伞，剧毒无比，连机械兽都无法抵御；还有这个，怒雷菌，可生出狂暴电压，比机甲电击棒可强得多了……”张量款款而谈，嘴上说个不停。 这些试管中，正是一颗颗机械真菌的孢子！ “张量，多谢了！”赵潜面露微笑，心中暗道，“算是齐活了……” 第一百八十章 滴天髓 所谓机械孢子，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是机械真菌的孢子。 在这个世界，有机械兽，有机械植物，当然也有机械真菌。 事实上，羽化之方就是一种罕见的机械真菌。 而这里的机械真菌，和赵潜前一个世界的蘑菇可大不一样，绝大多数的机械真菌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战力强大，是绝巅凶物！ 许多机械真菌以机械兽为食，更有甚者，可猎杀兽将、兽帅等强大生灵！ 而且，每一种机械真菌，往往也别有特长。 譬如炸弹蕈，其每一朵蘑菇都是一颗巨大炸弹，可生出狂暴冲击，足以将一头兽帅撕成碎片；还有幻魔菇，能溢散出特殊粒子，侵染机械兽的感官，令其神志混乱，癫狂而死！ 还有，白毒伞、怒雷菌等，都是各有特点，杀伤力骇人！ “赵哥，这些东西可不好找……”张量神色骄傲，邀功说道，“机械真菌多为凶物，猎杀起来困难，而且多生活于穷山恶水中，难以寻找。” “我知道的，替我转告魏老，——多谢了。”赵潜微微颔首。 “赵哥，你培养真菌，是准备研究么？”张量问道。 赵潜点点头：“是的。” “既然这样，为何不选择成年的菌类？”张量很纳闷，又道，“哦，对了，成年菌类攻击性太强……不过，也可选择幼年菌类，攻击性要弱一些。赵哥，机械真菌成长缓慢，培育起来可是很花时间的。” “这我也知道，”赵潜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有办法？”张量闻言，不由心生好奇，“什么办法？” 赵潜笑而不语，很快又下了逐客令，送他离开。 张量有一肚子的问号，却也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去。 “可以开始试验了！”送走了张量，大衍械手道，“赶紧的！” 赵潜则好整以暇，又问道：“先别急，先说说，那液体究竟是什么？” “滴天髓！”大衍械手沉声道。 “滴天髓？”赵潜眼神一动，摸了摸鼻子，“没听过啊……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大衍械手语气狂热，又道，“一点点的滴天髓，再配合足够的能量，可令机械孢子加速成长！” “加速成长？”赵潜闻言一愣，不由追问道，“有多快？” “空口白牙哪说得清楚？”大衍械手道，“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的！”赵潜点点头。 …… 实验室。 赵潜抓着长长滴管，小心地滴下一滴黑色液体，落在培养皿的中央。 这黑色液体中，是一颗恐爪菇的机械孢子。 “取一滴滴天髓，先稀释一百倍，再取其中一滴，滴入孢子中。”大衍械手下令，语气自如，手续井然有序。 “这么少？”赵潜一愣。 “废话那么多干嘛？照做就行！”大衍械手不耐烦道。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表情凝重，按部就班地操作。 滴答！ 许久后，一滴稀释后的滴天髓滴落，和机械孢子混在一起。 “嗯？”赵潜见状，神情狐疑，“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又是废话！”大衍械手没好气道，“刚才就说了，还需要足够能量！” “能量？”赵潜纳闷。 “电！”大衍械手吐出一个字，似乎连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了。 很快，电路接上，电流徐徐涌来！ 嗡！ 电流激荡！ 片刻间，在培养皿中，黑色孢子极速分裂，一团黑暗不断壮大，如同充气的气球，体积越来越惊人。仅是须臾，这一团漆黑拔地而起，化为巨爪形态，体型变得比赵潜还要巨大！ “什么？”赵潜目瞪口呆，半天都难以回过神来。 大衍械手说了“加速成长”，他自然有所预期。 但是，赵潜完全没料到，这“加速”，竟是意味着速度暴涨百倍！才几秒钟过去，就恐爪菇成长的规模来看，已经超过了数年成长！ 呼！ 恐爪菇摇曳，黑色巨掌拍下！ “这家伙，在干什么呢？”赵潜一惊，一个翻滚躲开。 轰！ 巨爪拍落，落在水泥地面上，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纹散开。 啪！啪！啪！啪！ 紧接着，恐爪菇连续拍落，裹动着狂烈风暴，气势汹汹，拍击如潮！ “我去，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赵潜惊叹一声，身形连续翻滚，时而来个后翻身，不断闪躲。 “这下麻烦了！” 他暗暗叫苦，这才想起来，恐爪菇是主动狩猎型真菌，会攻击附近的生物，将其杀死，作为自身养料。 幸而赵潜一直都在锻炼身体，脚下轻灵，倒也能躲闪开来。 喀！ 却在此时，恐爪菇的动作一僵，其躯体猛地剧烈颤抖，体表冒出层层裂痕，无数黑色汁液淌落。 轰！ 恐爪菇轰然倒塌，尸体下黑色液体溢散，化为一滩恶臭的黑水。 “大衍，这是……怎么回事？”赵潜见状，满脸不解之色。 “这还不好理解？”大衍械手语气平静，显然并不意外，“你以为，加速成长是没后遗症的么？” “后遗症？”赵潜表情狐疑。 “这滴天髓，能令机械孢子加速成长，也会耗尽其生命潜力，令之迅速死亡！”大衍械手解释道，“而且，其死亡后的遗骸和其他的死亡真菌不同，它营养耗尽，细胞崩解，不会有任何价值。” “啊？”赵潜歪了歪头，苦笑不已，“也就是说，加速成长后，其数分钟之内就会死亡，而且遗骸毫无价值？” 他摊开双掌，神情无奈道：“这样看来，这滴天髓没什么价值么……” “没有价值？”大衍械手怒了，鄙夷地说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一种强大武器？” “武器？”赵潜眼神一凛，面露沉吟。 “死亡挽歌很强？天灾很强？混沌很强？”大衍械手语气铿锵，“我告诉你，这玩意更强！现在，继续实验！” “知道了。”赵潜重重点头。 …… 又过十来天日，赵潜解除闭门谢客的招牌，继续正常营业。 没想到，才刚刚解除闭门，就有一位访客到来。 而且，还是半个熟人，——薛北顾。 “自我介绍一下：薛北顾，薛家嫡子，也是依秋的哥哥。”薛北顾爽朗大笑，又道，“赵潜，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抱歉，最近在闭关，并不是有意怠慢。”赵潜拱手，连连告罪，“若是耽误了你的时间，那就实在对不住了。” 眼前这人，却是薛家嫡子，是薛珣之子，薛雅韶和薛依秋的哥哥。 “你我朋友，就不必这么见外了……”薛北顾笑着摆摆手，又肃然道，“此次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本就是直爽性子，也知道赵潜喜欢直来直往，自然也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忙？请说……”赵潜笑了，拍着胸脯道，“只要我能帮到的，义不容辞！” “近些日子，我需要去一趟永夜之地。”薛北顾道。 “永夜之地？去干什么？”赵潜闻言一惊。 永夜之地还在霜沉军区以北，属于机械兽的地盘。那是最有名的凶地之一，气候严寒，风雪呼啸，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没有阳光，是绝对的黑暗，这也是其名字的由来。 “是这样，我们薛家在永夜之地遗落了一件东西，希望能够取回来。”薛北顾简单道，“但是，困难重重。” 赵潜并不意外。 “永夜之地是绝对黑暗，一点火光都会引来机械兽，因此，别说机甲枪了，连激光刃、镭射匕首也无法使用，仅能使用合金战刀……”薛北顾徐徐道来。 赵潜静静倾听。 说到这里，薛北顾苦笑一声：“而在永夜之地的低温环境中，合金战刀也变得相当脆弱，一碰就断，根本无法破开机械兽的防御。” “哦？”赵潜明白过来，“你想要一柄武器？” “嗯，就是武器！”薛北顾点点头，“我看灵明的材料特殊，感觉赵潜你似乎在材料学上也有所建树……我想要一柄特殊的合金战刀，即使在超低温的环境下，也能斩杀机械兽！” “合金战刀？”赵潜摩挲下巴，面露犹豫。 见赵潜神情异样，薛北顾赶忙又道：“赵潜，还请放心，我们薛家绝不会亏待你的……” 他打着包票道：“只要那柄合金战刀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们薛家可赠你一支机甲枪——‘崩月’！这支‘崩月’是效仿‘磔星重炮’所制，杀伤惊人，威力磅礴！” “磔星重炮？”赵潜眼睛一亮，却很好地掩饰了这一丝兴奋，微笑着道，“不过，刚才我犹豫的原因不在于此。” “那是什么？”薛北顾一愣。 “我的意思是，合金战刀和你不配……”赵潜淡淡一笑，语气深沉道，“难道，身为薛氏子弟，你不想要一支枪？” “一支枪？”薛北顾一愣，旋即两眼放光，“是……机甲步枪？” “当然！”赵潜点点头。 “你能做到？”薛北顾愈发惊诧，“没有任何光发出的枪？” “不止没有任何光，”赵潜微笑道，“而且，威力会胜过你以往的任何一支机甲枪！” 第一百八十一章 噩梦凋零 薛家。 碎星研究所。 轰轰隆隆！ 滚滚轰鸣回荡天地，黑色烟柱接天连地，整座研究所好似一座巨大烘炉，溢散着热浪和喧嚣，火光熊熊，声势恢弘。 不同于其他研究所的细致精巧，碎星研究所风格粗粝豪放，其中都为重型设备，研究人员也多是虎背熊腰，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 跟随着薛北顾，赵潜一路前行，左右观望，心中暗暗称奇。 “这碎星研究所，倒是风格独特……”他暗暗道。 咚！咚！咚！ 赵潜的身旁，一座重型锻压机发出深沉咆哮，一次次地纵轧而下，火星飞溅，股股热浪四散开来。 “锻压机么？”赵潜循声望去，心惊不已。 这座锻压机出奇地巨大，如同一座小型山丘，一波波的雄浑冲击中，一条机甲枪的粗长枪管正缓缓成型。 别的不敢说，这枪管的硬度绝对惊人，可作为顶级机甲枪的材料。 “超重型锻压机——垂天！”薛北顾笑着道。 “垂天？”赵潜眼神闪烁。 “嗯！”薛北顾点头，言语间有几分豪气，“其冲压的一瞬，压强可达百万兆帕，力道惊天！这么说吧，放眼整个帝国，除了我薛家，还没人能制造出这种级别的的锻压机……赵潜，你觉得怎么样？” “很强，相当之强！”赵潜翘起了大拇指，心中则暗道，“这一趟没白来……” 事实上，他设计的这支全新的机甲枪，在机甲手工坊中就能制作。 不过，赵潜却刻意地选择了碎星研究所。 原因也很简单，他对磔星重炮可是眼馋已久。 虽然不可能亲眼看到，但穿行于碎星研究所中，即使是走马观花，也能窥一斑而见全豹，吸收一些东西。 眼下，赵潜就受益匪浅，感觉不负此行。 他已看出，碎星研究所的核心理念，一个词可概括，——粗粝豪气！ 它并不着眼于细处，而是追求一个“大”字，设备巨大，力量强大，制作的枪械也威力巨大！ 这种风格，显然是效仿磔星重炮的豪迈风格。 当然了，其短板也很明显。 以磔星重炮为模板，固然不会缺少威力，却也制约了研究所的创造力，难以有所突破。 这么说吧，整个碎星研究所就好似磔星重炮的山寨工厂，追求的是制造出接近磔星重炮的产品，却独独没有自己的灵魂。 “走错路了……”赵潜暗暗评价。 和大衍械手一样，他向来是举一反三，绝不会不断重复一条道路的。 “二哥，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了……” 两人正走着，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语气看似热络，实则有种疏离感。 “哦？是老四啊！”薛北顾回头，神情也并不亲热，“你怎么来了？” 赵潜闻声一愣，也回望过去。 后方有三人，领头的年轻人温文儒雅，气质如玉；身旁是一名白须老者，神情倨傲，不肯拿正眼瞧人；还有一人则是薛钟鸣，虽然满脸虚伪微笑，眼神却颇为阴毒。 赵潜也不意外。 薛钟鸣曾在“掠食者系统”下吃过大亏，对他有怨气那是正常的。 “薛晨，也是薛家嫡子，是老四；”大衍械手徐徐传音，低语道，“还有那老头孙长焘，是中立研究所‘天机’的一名副部长，主攻材料学和流体力学。” 它可以联网，自然是什么人都认识。 “天机？”赵潜眼神一动，不由又看老者一眼。 天机是一个私立研究所，不从属于任何家族，但技术先进，在许多方面的研究甚至超过了顶级豪门！天机能独立于军方和八大家族而存在，其底蕴和实力可想而知。 事实上，机甲手工坊的发展目标之一，就是天机。 “二哥，你可是请到能人了！”薛晨一脸微笑，嘴上夸奖，“这位赵潜大师，我可听依秋说起过不止一次，心向往之已久，没想到让你捷足先登了。” “你不也请到了能人？”薛北顾笑了笑，毫不想让道，“这位大师是来自天机？老四，你舅舅是天机的一员，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两人的交谈，看似其乐融融，气氛却相当古怪，暗藏敌意，勾心斗角。 “孙长焘！”老者自报姓名，又望向赵潜，傲慢道，“你就是最近风头很盛的赵潜？” “风头很盛？不敢不敢，”赵潜赶忙摆手，又鞠躬道，“见过孙老。” 对方是前辈，他自然得客气客气。 “哼！包装得太过了！”孙长焘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科学不是儿戏，需要扎实学习，需要长期积累，而绝非包装和炒作！小家伙，风头太重，不怕‘伤仲永’么？” “包装？炒作？”赵潜一愣。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得罪过眼前这位，怎么这老头跟吃了枪药似的？ “赵潜大师，孙老是技术人员，说话比较直。”薛晨笑着拱手道，“还请海涵……” 赵潜闻言，脸色再变。 “说话比较直”，这话可是意味深长…… 言下之意，是孙长焘并没说错话，只是说话太直。 薛晨看似宽慰，实则却又捅了赵潜一刀。 赵潜暗暗摇头。 看来，这位也不待见自己。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选择了薛北顾？ 很快，赵潜泰然一笑，拱手道：“是不是包装，手上见真章吧……” 他也懒得多说。 “再见！”薛北顾也摆了摆手。 两人告辞，转身离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薛晨眼神凝重，一言不发。 最初，他也是想请赵潜的，但几次都遇上他在闭关，未能成行。而且，薛钟鸣一直在耳边说他坏话，也令薛晨潜移默化地对他改观，认为他只是沽名钓誉，不再瞧得上眼。 但眼下，薛晨不知为何，却是心有惴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 机甲室。 一架深黑机甲耸立，其线条凌厉，体态修长，却又浑身铠甲森严，弥散着一抹冷冽杀机。 “战斗机甲——夜阑；” “高20米，重38吨，属于轻型机甲；” “级别，冒刃三星；” “机甲特长有两个： 风静：引擎结构精细，关节构造工巧，一旦放缓能量输出，就如风平浪静，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 铁马：机甲双脚有推进引擎，可喷射出狂暴乱流，使机甲高速奔走，快逾风暴。” 赵潜摩挲着下巴，喃喃低语。 “赵潜，你连这都看得出来？”薛北顾瞪咋舌。 赵潜面露微笑，又问道：“薛北顾，我的助手呢？派来了么？” 一般而言，他是不需要助手的。不过，这里的器械赵潜并不熟悉，有个助手当然要方便许多。 “来了！”一名少年走来，戴着眼镜，有点怯生生的样子。 “赵潜，他叫薛九，是你的助手。”薛北顾转头，又下令道，“薛九，这段时间你就听赵潜的话，他让你往东，你不可向西！” “是！”薛九点头，小心翼翼道：“赵哥，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步，先准备这些东西……”赵潜递出一张清单，又道，“还有，有很多重型设备我需要预约，时间表已经拟好了，你安排一下。” “是！赵哥，这是一支什么枪？使用什么子弹？”薛九看了一眼单子，不由问道，“榴弹？穿甲弹？或者，破甲弹？” “都不是。”赵潜笑着摇摇头，“若真要给个定义的话，——真菌弹！” “真菌弹？”薛九一头雾水。 “干活！”赵潜拍了拍手，雷厉风行道。 一天。 一天。 又是一天。 时间流逝。 赵潜没日没夜地工作，泡在碎星研究所的车间中，制作着那一支机甲枪。 薛九蹲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满脸惊诧。 “这是……子弹？”薛九失声，很快又捂住嘴巴，眼神悚然，“这子弹，真能对机械兽有效？” 月末。 斗兽馆。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这是一场表演。 孙长焘的武器已经制作完成，而且和赵潜不谋而合，都是一支机甲枪。 因此，薛晨也大张旗鼓，邀请了薛珣、薛云深等家族重要成员，共同观看这支机甲枪的威力。 战台中央，一架灰色机甲傲然伫立。 其体格纤瘦，却力量感十足，线条纹络如一只燕子，看着就灵活迅捷，且力量不凡。 ——旅燕。 旅燕凛然而立，双手一支黑色机甲枪，其枪管粗大且长，枪口中插着一道十字形的棱刃，形态上很像捕鲸枪。 “哦？这支机甲枪是……”薛珣凝视着那支机甲枪，面露狐疑。 “这支机甲枪，其名——裂鲸！”孙长焘神情得意，故意卖了个关子，“很快，薛家主就能见识其真正威力了……” “我拭目以待。”薛珣点点头。 高台上坐满了人，可谓大人物云集！ 不过，却没人注意到，斗兽馆临近的副战台上，也有一架机甲在测试。 黑色机甲奔走，扛着一杆修长的机甲枪，上窜下行，不断作势欲射。 “先熟悉一下……”不远处，赵潜咧嘴一笑，又道，“这支噩梦凋零，威力应该会令你满意的！” “噩梦凋零？”薛北顾眼睛一亮。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永夜之地 吼！ 斗兽台上，笼门徐徐开启，一头青黑巨兽嚎叫着扑出，声音尖利，凶神恶煞，戾气冲天！ 其形如野猪，巨爪锋利，爪锋溢散着高温灼流，赫然是一头闻獜！ “闻獜？”旅燕的驾驶舱中，薛晨神情淡然，冷笑一声道，“区区一头兽将，三分钟足够了！” 旅燕抬起右掌，做了个“过来”的挑衅手势。 吼！ 闻獜咆哮一声，两只前爪高高扬起，连续撕裂虚空，无数道赤色月弧奔涌而出，纷纷扬扬飞洒，将虚空割得七零八落！ 械兽技——赤刃！ 赤刃汹涌，纷涌袭向旅燕。 “太弱，也太慢……”旅燕语气自如，身形摇摆回旋，如野草随风摇曳，脚步飘忽来去，几息间避开道道赤刃。 吼！ 闻獜见状，不由狂咆一声，纵跃而起，凶狠地扑向旅燕。 “畜生就是畜生，简直愚不可及……”旅燕并不躲闪，枪口回转，遥遥指向闻獜。 闻獜处于空中，避无可避。 砰！ 枪声清脆，一道银芒射出！ 这并非子弹，更像是一杆纤细长枪，掠过一道平直线条，快如电光，直接穿透闻獜的身躯，激起鲜血无数。 嚎！ 半空中，有哀嚎声起。 闻獜落地，不断翻滚之中，鲜血溅落，留下一地痕迹。 它性情凶暴，负伤后愈发暴虐，转过身来，又一次扑向旅燕。 嚎！ 半空中，闻獜动作一僵，再次发出哀嚎之声。 它身上的中枪处，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蠕动，大片机体被撕裂开来，伤口由点化面，裂壑纵横，鲜血狂涌而出。 “哦？”薛云深眼中掠过异芒，沉声道，“这种弹头……很精巧，也很有想法。” “精巧？”薛珣一愣，好奇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十字棱刃是多层折叠的锋刃，在刺穿机械兽的身体后，会立刻裂散开来，造成数倍杀伤！”薛云深点头道，“不得不说，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过奖了！”孙长焘神情得意，故作唏嘘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他微笑道：“永夜之地不可有任何火光，火药、激光、离子等无法奏效，这支裂鲸是效仿磁轨步枪，又为了不释放任何光芒，采取了很多改进措施。而改进后，威力也下降不少……枪械威力下降，只能在子弹上做文章了。” 薛云深点头。 咚！ 众人交谈间，旅燕大步袭来，将闻獜一脚踹翻，狠狠踩着其脖子。 刚才的那一枪，薛晨故意避开了要害，想让观众们多看几眼，将一身风姿尽数展露。 “死吧！”旅燕冷喝一声，裂鲸的枪口直指闻獜的头颅，一枪稳稳射出。 嘭！ 哀嚎声起，血肉横飞！ 但是，闻獜中弹，却并未当场死去！ 裂鲸的杀伤力不俗，穿透力却远远不够，刚好闻獜头颅坚硬，竟无法穿透，仅仅撕开了其面部血肉。 嚎！ 闻獜剧痛之下，陷入狂化状态，巨爪疯狂撕空，赤刃漫天飞舞，居然逼得旅燕后退，一时间手忙脚乱。 “真该死……” 驾驶舱中，薛晨一脸郁闷。 他自然也清楚裂鲸的缺陷，由于不可有任何火光，裂鲸的构造大幅改良，穿透力远远不如其他同级的机甲枪。 “给我——死！”几次闪躲后，旅燕暴喝一声，枪口瞄准闻獜的心脏，一枪直直射出。 嘭！ 子弹穿透闻獜的胸口，其心脏被撕裂，暴毙当场！ 啪！啪！啪！ “老四，干得不错！”薛珣满脸微笑，带头鼓掌。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齐齐拍掌，作为鼓励。 “多谢父亲！”驾驶舱中，薛晨松了口气，虽然有所波折，但结局还不错。 “都结束了，就散了吧！”薛珣下令道。 族中众人都有要务缠身，自然没人多做逗留，各自散场离去。 但是，离开时，薛珣却看到了一伙人的背影。 “那个是……赵潜？”薛珣一愣，沉吟片刻后，问向身畔的随从，“他们是从哪出来的？” 随从一惊，赶忙答道：“二少爷刚才去了斗兽馆的副战台，也在其中训练，挑战机械兽。哦，对了，听说，他的新武器也完成了……” “新武器？”薛珣表情一动，“怎么，没跟我们汇报？” “二少爷说，这只是内部测试，低调点就行，无需大张旗鼓。”随从道。 “低调？”一名男子低声道，“武器都完成了，还有什么好低调的？难不成，是对自己没信心？” 那男子，却是薛晨的舅舅，郑宏。 薛晨则低眉顺眼，不会随意评价自己的兄长。 “那，战果怎样？”孙长焘对赵潜有些在意，却又自信满满，傲然道，“能比得上这边么？” “我看看……”随从拿起一台电子屏，滑动数下后，表情变得古怪。 “怎么了？”薛珣瞧出异样，立刻问道。 “这战果，好像有误。”随从犹疑道。 “有误？怎么回事？”薛云深摆了摆手，“别磨磨蹭蹭，直接说。” “是！”随从点点头，“根据记录，前后五分钟，夜阑共杀死了三头机械兽。其中，有一头闻獜，一头豹狡，一头狂魈，都是兽将！” “什么？”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不可能！”孙长焘失声道。 “去副战台看看，走，都跟我走一趟！”薛珣挥了挥手，走向副战台。 不止是他，所有人也都跟了上去。 他们满腔狐疑，也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拜见家主大人！”负责副战台的年轻管事深深鞠躬，看到如此大的阵仗，他也有些战战兢兢。 薛珣点了点头，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我问你，副战台的记录是你做的？” “不，是小八做的。”管事摇摇头，又道，“不过，我在旁监督，并没有任何问题。小八，你过来一下！” 小八是个少女，面对这阵势也是哆哆嗦嗦，不敢多说话。 “根据你的记录，”薛珣问道，“老二的机甲，五分钟就猎杀了三头兽将？” “是的！”小八点头，补充道，“准确说，是四分四十八秒。”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孙长焘摇头，他根本无法相信，“你在说谎！” 小八闻言，脸涨得通红，差点要赌咒发誓：“我没说谎，有录像为证的！还有，三头机械兽的尸体还在里面摆着，没来得及清理呢！” “尸体？进去看看。”薛珣当即道。 很快，一行人走入。 才刚走到斗兽台下，所有人都脚步凝滞，表情骇然。 眼前一幕，令他们目瞪口呆，后脊梁冒出一缕缕寒意，有些动弹不得。 太惨烈了！ 三头机械兽死状奇惨，堪称触目惊心！ 豹狡化作一块焦炭，已经不成形状，犹冒着阵阵黑烟；狂魈如同一块破布，浑身都是贯穿伤，且从伤口来看，像是内部爆破，被由内而外地碎裂；更惨的是闻獜，好似被一头巨兽啃咬，上半截身躯已然消失无踪！ 除了鲜血，地面上还有一滩黑色水渍，散发着阵阵恶臭。 半天，所有人都呆住，动弹不得。 “去看录像！”薛珣反应过来，沉声道。 没人拒绝。 所有人都紧跟在薛珣身后，眼神闪烁，满脸惊疑。 他们都太惊讶了，想要一探究竟。 究竟什么武器？能有这种恐怖威力？ 咔！ 录像播放。 众人盯着屏幕。 很快，小小的房间中，有阵阵喧哗声响起，不断回荡，此起彼伏。 “这，这真是录像，不是电影？” “我眼花了么？” “可怕啊……就算在噩梦中，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 在场都是一方巨擘，绝对见多识广，眼下却如同没见过世面的斗升小民，一阵阵地倒抽凉气，表情骇然。 “薛家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许久后，孙长焘忽然起身，转头离去。 也没人阻拦。 所有人都清楚，他被打击得太过厉害，以至于丧失了信心，没脸继续逗留了。 薛晨则是脸色苍白，瞳中掠过一丝悔意。 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选择赵潜的话…… 他苦笑一声。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的？ “老四，这一次，极夜之地你就不用去了。”薛珣思考片刻，忽然道，“我让薛辛替你。” “什么？为什么？”薛晨一惊，想要继续争取，却在薛珣坚定的眼神下退却，颓然地点了点头。 薛珣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的想法很简单。 本来，极夜之地危机重重，又有无数障碍，自然要派出两个好手，以求稳妥。 但眼下，夜阑有如此强大的机甲枪，一人战力能抵数人，那就没有必要去两人了。何况，若薛晨去了，旅燕处于绝对劣势，若这两兄弟有什么别的念头，反倒会引来不必要的争端。 …… 十天后，由薛北顾领衔，一支小队前往永夜之地。 这支小队共七架机甲，每一架机甲都加载了夜视镜，涂上隔温涂漆，浑身武装妥当后，冒着凄冷风雪，向北而行。 他们的视角连了无线摄像头，可将信号传输到后方。 而后方的作战室中，赵潜喝着清茶，吃着甜点，作为技术顾问，指挥若定。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骨 夜黑风高，霜雪咆号。 七架机甲穿梭于霜风雪雨之中，呈锥形战阵，宛若一群荒野冰狼，从容奔走，快步穿行。 它们步伐很轻，黑暗中，除了脚踩雪面的咯吱咯吱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一行人训练有素，各自警戒着一个方位，夜阑则居于阵型中央，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七架机甲中，其他机甲都使用合金战刀，唯独夜阑能使用枪械，自然负责居中支援，以备不时之需。 嚎！ 狂风暴雪间，一声咆哮蓦然响起！ 冰屑飞溅，狂风乱涌，右面的雪坡崩裂开来，一头机械巨兽咆哮奔出，横冲直撞，凶气腾腾！ 黑暗中，依稀可见其巨大轮廓，雪白长鬃飞扬如狮，獠牙锋锐，巨爪狰狞，竟是一头雪猊！ 雪猊，兽将级机械兽，可耐严寒，力大无穷，擅长隐匿和突袭，属极地凶兽之一。 雪猊挟霜雪扑来，一架乌啼首当其冲，发出惊怒咆哮，战刀狂砍直击，却被这头巨兽一爪掀翻，重重落在地上。 “该死，居然能藏得这么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众人都猝不及防，一时间乱了手脚，来不及支援。 也怪不得他们，七架机甲都有红外战术目镜，可捕捉黑暗中的点滴热量，形成清晰图影。而这头雪猊潜伏于冰层，竟能将体温调节至和冰层一致，就连红外热像图中也无从显示，被偷袭也就无可避免了。 嚎！ 雪猊张口咆哮，数道冰刃飞射，刺穿风暴而来，逼得几架机甲后退，一阵手忙脚乱。 “——七号弹头！” 这时，通讯器中，赵潜的声音稳定响起。 “知道了。”薛北顾闻声，点了点头。 咔！ 夜阑半跪半蹲，掌中的噩梦凋零高举，十字瞄准镜移转，遥遥地瞄准雪猊。 而噩梦凋零的枪身之上，一个转盘徐徐回旋，停留在“七”这个数字上。 砰！ 枪声回荡。 “哦？究竟是……” 众人视线一凝，神情愕然。 他们都很诧异。 并非是这一枪威力太大，恰恰相反，是其威力实在太小了！ 枪声轻微，比鞭炮声也大不了多少，若不细听，根本就听不清。 紧接着，一道黑点横掠破空，子弹速度虽快，但体积很小，冲势也弱，看上去威力相当一般。 “就这种东西，也能对兽将？” 同一时间，众人微微发呆，心中冒出同样的疑惑。 但很快，这疑惑化为强烈震撼！ 驾驶舱中，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老大，阵阵失神。 “什么？这是机甲枪？” “怎么跟魔法似的？” “我的天呐，太可怕了点……” …… 通讯频道中，惊叫之声四起。 喀！ 那道黑点直射而出，落在雪猊的身上，立刻疯狂成长膨胀，须臾间竟达到数十米，犹如一棵伞状的参天大树，竟比雪猊的本体还要大得多！ 这还没完！ 接下来，却是更为诡异的一幕。 那道巨大黑影之上，其“伞盖”裂开，竟裂开成一张巨大兽口，接着一口咬下，咬向面前的雪猊。 咔擦！ 刹那间，雪猊被黑影一口咬下，上半边身躯尽数消失！ 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它只剩下了下半截，残躯中鲜血狂涌，内脏流了一地。 嘭！ 接着，那道巨大黑影溃散开来，黑水四溢，消失无踪。 咚！ 许久后，雪猊的下半截身躯轰然倒塌，溅起雪花无数。 其余机甲呆立当场，驾驶舱中是一张张错愕面孔，手脚发麻，都忘了操纵机甲。 “解决了，走吧！” 直至薛北顾下达命令，其余人才如梦方醒，继续向北前行。 不过，这一战后，剩余六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驾驶舱中，薛辛看了一眼通讯器，面露淡淡敬畏。 本来，他对后方作战室中的赵潜有些不以为然，认为是外行指挥内行，不过挂个名号罢了。而现在，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世上居然有这种武器？太可怕了点！”薛辛暗暗叹息，“而且，这显然还不是其全部威力……啧啧，怪不得家主都不肯派薛晨上阵了，有这支噩梦凋零，这一趟是十拿九稳了。” 作战室中，赵潜也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要当这技术顾问，除了想亲眼看看效果，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薛北顾对噩梦凋零的子弹属性并不熟悉，需要指导。 滴天髓价值连城，比首山铜还要珍稀百倍，噩梦凋零的每一颗子弹都有价无市，用一发少一发，自然不可能拿来练习。 因此，赵潜名为技术指导，实则是负责指引薛北顾选择哪一种子弹。 “机械真菌——饕餮黑蘑！”他的身畔，薛云深翻阅资料，“饕餮黑蘑号称‘暴食者’，平时伪装成山壁形态，一旦有机械兽靠近，就将其一口咬住，直接吞入腹中。啧啧，连兽将都被一口咬碎，真可怕啊……” “嗯！”赵潜点点头，“的确是饕餮黑蘑。” “不过，它究竟是怎样成长的？”薛云深满脸不解，“就算打了激素，也不可能有如此速度吧……才数秒而已，一个孢子能成长到几十米？” 他心惊胆颤，表示完全没法理解。 赵潜则笑而不语。 滴天髓是商业机密，他当然不可能透露。 而且，要说原理，连赵潜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 风雪之中，小队一路前行。 虽然偶尔也会遇上几头机械兽，但都轻松解决，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在噩梦凋零的枪口下，就算兽将也被瞬间秒杀，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其余人也渐渐看清，每一颗子弹射出，竟会化作一头巨大的黑色蘑菇，将机械兽生生一口咬裂后，就凋零毁灭，湮灭无形。 这样的异象，让每个人都感觉如同置身噩梦，头皮发麻。 路途顺利，众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嗯？这是……”隔着屏幕，赵潜视线变直，满脸惊诧。 前方山脉高耸，而山脊之上，依稀可见一道道巨大骨柱横陈，似乎是某种巨兽的脊骨。其脊骨巨大，每一根骨柱都通天彻地，可以想见，其体型是普通机械兽的百倍不止！ “骸骨？”赵潜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巨兽的骸骨？” “虬龙！”都这个时候了，薛云深也不再隐瞒。 “什么？也就是说……龙骨？”赵潜愈发惊诧，骇然道，“一具骸骨而已，你们要取什么？” 话没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又道：“龙筋？” “嗯！”薛云深点点头，“一旦龙族死亡，其血肉立刻会被其他机械兽分食，但骨头却会留下……而骨头中的龙筋，那可是顶级的武具材料。” “有想法！”赵潜赞叹，竖起了大拇指。 的确，龙筋是最顶级的生物材料。其硬度不逊首山铜，柔韧却远超蛛丝，传闻，手指粗的龙筋，可拉伸得比头发丝还细，而且依旧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薛家敢打龙筋的主意，让赵潜也颇为钦佩。 “嗯？快看，那是什么？” 屏幕中，忽有阵阵惊呼响起。 赵潜和薛云深转头望去，表情同时一凝。 山脉深处，无数莹莹发光的绿点闪烁，犹如飘飞的萤火虫，浮动起落。 “不好！”赵潜猛然变色，沉声道，“是——雪狼群！” “雪狼群？”薛云深闻言，不由脸色大变，“怎么会？上次我们的探索部队来过，这附近根本没有雪狼群的！” “雪狼群是迁徙生物，会随气候变化而不断迁徙……”赵潜眯起眼睛，沉声道，“事已至此，别多想了，先击退雪狼群再说！” 说话间，狼嚎之声四起！ 沓！沓！沓！ 脚步声凌乱，一头头雪狼直行狂奔，狼群如同一道遮天蔽日的雪崩，疯狂席卷而来，气势汹汹，摧枯拉朽！ 面对如此声势，七人都是脸色惨白。 “——四号子弹！”这时，赵潜沉声下令道，“瞄准狼群中央！” “四号？知道了！”夜阑点头，举起噩梦凋零，枪口回转，瞄准狼群中央。 砰！ 一颗子弹直射，落在雪狼群之中，毫不起眼。 但下一刹，一朵赤色蘑菇拔地而起，其形接天连地，无数巨大孢子飘扬散开，飞洒散落在狼群之中。 孢子纷飞。 轰！ 巨响炸裂，一颗孢子触碰雪狼的瞬间，刹那间爆炸开来，狂暴气浪四溢，直接吞噬了整头雪狼！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一颗接着一颗的孢子连续爆炸，重重气浪炸裂，席卷整个天地！ 每一颗孢子，竟都是一颗巨型炸弹！ 那孢子炸弹没有半点热量，也没有丝毫火光，却蕴藏着难以形容的冲击力，如江河决堤，似日月倾颓，熯天炽地，电闪雷鸣！ 轰！轰！轰！轰！ 气浪翻滚，一头头雪狼被抛飞，如同破布般腾空而起，再重重落地！几息之间，无数气浪涟漪绽放，整座狼群都被淹没，飞沙走石，哀嚎四起。 气浪散去，居然有近半雪狼毙命当场，剩余一半也多伤痕累累。 “什么？” 别说其他人了，连薛北顾也被这一幕震慑，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雪狼皇 作战室中，一片哑然无声。 “炸弹蕈？”薛云深呼吸急促，深深看了赵潜一眼，“炸弹蕈的‘孢子播散’，需近百年的酝酿才会有一次，且播撒完毕，炸弹蕈就飞灰湮灭。这才几秒钟而已，就完成了一场孢子播撒？赵潜，那颗子弹究竟是什么？” 他满腹好奇，可谓百爪挠心。 “一点激素罢了……”赵潜耸耸肩，自然还是守口如瓶。 薛云深一脸无奈。 而在现场，同样气氛古怪。 “恐怖，太恐怖了……” 都护的驾驶舱中，薛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狼群，又转头看一眼夜阑手中的机甲枪，满脸骇然。 这还是枪械么？ 别说机甲枪了，就算磁轨炮和粒子炮，恐怕也没有这等威力！ 呜~~ 残余的雪狼也伤痕累累，哀嚎相互靠近，都夹杂尾巴，嚎叫中竟透出畏惧之意。 显然，饶是嗜血凶残的雪狼，在见识这一枪之威后，也是心生恐惧。 嗷！ 正在此时，狼嚎声又起！ 声音来自很远，却吼声洪亮，带着肃杀之意，犹如一道令喝，号令三军。 “这……怎么回事？”薛北顾一怔，耳朵动了动，讶然道，“是雪狼皇！” “雪狼皇？”众人闻言，纷纷脸色大变。 雪狼群中，雪狼多为兽卒，而每一支狼群都有一名首领，即为雪狼王，是兽将。而雪狼皇则是更高级的存在，其都为兽帅，可号令多支狼群，统御一方狼族。 果然，这一声狼嚎后，又有数道幽深狼嚎回应，自一行机甲的身后响起，回荡不断。 一众机甲回头，黑暗深处，无数道绿点亮起，又是一支，不，至少有三支雪狼群！ “这下乐子大了……”薛北顾脸色剧变，眼神凝重。 众人都神情紧张。 嗖！嗖！嗖！ 又一声狼嚎后，风声猎猎响彻，一头头雪狼围聚而来，在外圈成一个大圆，将七架机甲团团包围。 锃！锃！锃！锃！ 一行机甲纷纷拔出战刀，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圆，和狼群对峙。 不过，大圆套小圆，在如此规模的狼群面前，七架机甲显得相当薄弱，似乎一个照面就会被淹没。 嗷！ 狼嚎再起，如一道律令，四面八方的狼群扑杀而来，好似惊涛骇浪，一波紧跟着一波，前赴后继！ “拼了！干翻这帮狼崽子！”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杀！杀！杀！” …… 怒吼声不断，七架机甲面临绝境，也被逼出血气，吼声不断，大砍狂杀。 不过，毕竟数目差距太大，并非一腔血勇就能扭转。 很快的，七架机甲被淹没，每一架机甲身上都挂了三四头雪狼，浑身伤痕累累，险象环生。 “八号子弹，地面。”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再次响起。 “收到！” 夜阑没有半点迟疑，一脚踹飞一头碍事的雪狼，噩梦凋零的枪口下移，指向下方地面。 砰！ 枪声回荡，一朵紫色蘑菇飞快成长，紧接着，无数柳絮般的金色粒子飘飞四散，洒落于狼群之中。 狼群的包围圈紧密，又因剧烈运动而大口喘息着，无数金色粒子被它们吸入腹中，消失无踪。 嚎！ 一头雪狼瞳仁泛血，眼神癫狂，猛地咬向身畔的一头同伴！而那同伴也毫不示弱，同样张开血盆巨口，和对方撕咬在一起，都是毫不留情。 仅是片刻光景，整个狼群大乱，互相撕咬，血肉横飞。 嗷！ 远处，那头雪狼皇再次咆哮，发布指令。 但这一次，没有一头雪狼回应，它们都陷入深深癫狂，撕咬着眼前可见的一切。 “幻魔菇的效果不会维持太久，赶紧的，先解决雪狼皇！”通讯器中，赵潜的声音再次响起，“解决了雪狼皇，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知道了，都跟我来！” 夜阑猛一招手，自己则一马当先，朝着雪狼皇的声音方向冲去。 七架机甲循声而动，快步奔走。 很快，视野中，一道巨大身影显现！ 这头雪狼皇并未遁逃，而是冷冷望着七架机甲，等待着它们袭来。 想来，它自觉可以轻易解决这七架机甲。 嗡！ 雪狼皇纵身一跃，竟化为一道苍白闪电，横渡黑色苍穹，和一架乌啼交错而过。 喀！ 刹那间，乌啼一分为二！ 其上半截还停留于原地，下半截却靠着惯性前行数步，这才直直倒下，不再动弹。 “好快，好强！这雪狼皇不愧是兽帅，不简单呐……” 剩余几人脸色大变。 砰！ 枪声响起！ 雪狼皇脚下的地面上，一颗饕餮黑蘑冒出，其形宛若影子所化的巨大妖魔，声势磅礴，狠狠地咬向雪狼皇。 嗖！ 啃咬落空！ 雪狼皇疾驰奔走，竟是踏雪无痕，轻松避开饕餮黑蘑的攻击，奔腾如飞，向着夜阑直冲而来。 它已经看出，这一行人中，夜阑的威胁性是最高的，自然要拿它开刀。 “想伤它，先过我这一关！” 此时，一架机甲斜里杀出，护在夜阑面前。 它傲然挺立，战刀狂舞，无数刀光回旋汇聚，犹如滔滔长河，袭向雪狼皇。 却是薛辛的都护！ “弟兄们，都一起上，灭了它！” 其余机甲也纷纷迎上，战刀狂舞，源源不断地劈向雪狼皇。 铛！铛！铛！铛！ 清脆响声回荡，雪狼皇反身跳跃，退走于黑暗，拉开距离。 它虽被逼退，但又有一架机甲倒下，头颅撕裂，后仰着栽倒。 “这头雪狼皇好强……”剩余五人都脸色凝重。 作战室中，一干人同样脸色难看。 “这可麻烦了……”薛珣一拍桌子，懊恼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里竟有一头雪狼皇！” 他暗暗后悔，感觉自己太过大意了。若是将薛晨也派上，或许能熬过这一劫。 “赵潜，你有办法么？”薛云深转头问道。 一行人望向赵潜，将他当做救命稻草。 “我想想……”赵潜面露沉吟。 这时，霜雪之中，一场恶战正酣！ 砰！ 又是一枪击出，子弹横飞。 这一次，是炸弹蕈！ 炸弹蕈极速成长，无数孢子飞洒散开，绵亘不断。 嗷！ 雪狼皇长声怒嗥，直直猛冲而来，一爪横撕，竟将炸弹蕈断为两截，提前湮灭碎裂。 轰！轰！轰！轰！ 少量散开的孢子炸裂，滚滚气浪将雪狼皇淹没，它却自气浪中扑掠而出，稳稳落在地上。 它的身上没有一道伤痕，竟是毫发未损！ 显然，雪狼皇鳞甲坚硬，防御强大，就算炸弹蕈也难以伤到。 “这头雪狼皇未免太强了……”薛北顾虽未丧失战意，却也头痛不已。 “六号，瞄准雪狼皇四周的地面；然后三号，瞄准雪狼皇。”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薛北顾好似有了主心骨，精神一振。 砰！ 夜阑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枪口紧跟着急奔中雪狼皇，半预判地在其面前开出一枪，子弹飞出。 嗡！ 子弹落下，一道恐怖巨影快速浮起，其形如爪，甚为庞大，好似恶魔的巨爪，朝着雪狼皇拍击而下。 ——恐爪菇！ 轰！轰！轰！轰！ 恐爪菇连续拍击，雪狼皇左奔右行，灵活地闪避，每每在爪缝中逃生，灵活地躲避。 夜阑半蹲半跪，枪口紧追雪狼皇，很快抓住机会，再一次地射击而出。 砰！ 枪声回荡，子弹直直掠空，落在雪狼皇的身上，激起一道小小火花。 子弹虽然命中，却无法穿透雪狼皇的鳞甲，仅仅伤了点表皮。 这时，恐爪菇也溃散开来，消失无踪。 嗷！ 雪狼皇面露讥讽，长嚎一声后，转过身形，就要朝着夜阑扑去。 但奔出几步后，它的动作却猛地一僵。 “哦？怎么回事？” “这头雪狼皇……怎么了？” 众人见状一惊，怕是雪狼皇的诡计。 但紧接着，却见雪狼皇动作僵硬，其皮肤下方如同有无数巨蟒蠕动，翻滚起伏，久久不断！ 嗷！ 雪狼皇怒吼着，它这才注意，那道伤口虽小，但子弹中有无数根须冒出，深深扎入它的血肉，疯狂汲取养分。 这时候，它想取下那颗子弹，却已经来不及了。 几息之间，雪狼王的身体变得干瘪，浑身养分被抽干，好似干尸一般。 撕拉！ 须臾间，雪狼皇的皮肤裂开，无数肉芽般的白丝冒出，其身体已是千疮百孔！ 嗷！ 雪狼皇哀嚎一声，横倒落地，伴随着四溅飞雪，暴毙当场。 待肉芽散去，可以清楚看到，其浑身上下都是一个个巨大孔洞，脏腑都好似被掏空，里面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 风雪之中，剩余五人都是震惊不已。 “这是，蚀骨菌？”作战室中，薛云深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这已不是薛云深第一次看到，但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赵潜点点头，又解释道：“蚀骨菌是寄生真菌，别说兽帅，恐怕兽王被寄生，也得被掏空，化为一具空壳。” 其他人低语交谈，望向赵潜的目光都透着畏惧。 “等等，那是什么？”屏幕中，忽然传来薛北顾的惊讶声音，“那头雪狼皇，似乎在守护着什么……” “哦？”众人不由一愣。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种植 “哦？那，那是什么玩意？” 众人凝视着显示屏，透过夜阑的视角看着黑暗中的一物，表情古怪，眼神迷惘。 起伏不断的黑暗轮廓中，一颗圆球浮动，宛若太阳悬空，红得发紫，甚为刺眼！显而易见，这颗圆球温度极高，不然也不会在红外战术目镜中如此醒目。 “我看看……”薛云深计算片刻，笃定地说道，“就红外成像图来看，其温度接近一千度！” “一千度？”众人骇然。 “啥玩意？”夜阑观望片刻，忽然惊呼一声，“是——一棵树？这圆球，似乎是挂在树上的果实……” “什么？”众人闻言，又是惊呼不断。 半晌后，很多人也瞧出端倪。 “还真是树？” “怎么回事？简直跟天方夜谭一般！” “果实？什么果实？” …… 圆球附近，隐约可见一棵巨树的轮廓，这圆球就挂在树上，显然是一颗果实！ 但是，什么果子，能有千度的高温？ 众人满腹疑窦。 “这东西，很不简单……”薛云深道。 这明显是一句废话。 每一个人都看出，此果绝非等闲，必是至宝！ 很多人念头闪烁，视线都火热起来。 赵潜则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凝神观察，片刻后，却是微微一滞。 “这棵树……有古怪！”赵潜低声道。 这棵巨树的位置，正好就在虬龙后背的心口处，似乎是自其心头直接长出！ “巧合，还是……”赵潜眼神一动，继续观察。 很快，他又注意到，龙骨之上有道道巨大裂痕，切口整齐，显然是被某种尖锐武器所切开，而并非爪牙的痕迹。 “果然！”赵潜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是什么重要么？”薛北顾懒得多想，操控着夜阑大步走上，“带回去研究研究，不就一清二楚了？” “等等！” 这时，赵潜忽然出言阻止。 “怎么了？”薛北顾一愣。 不止是他，作战室里，所有人都望向赵潜。 “我个人觉得，还是不要靠近为好……”赵潜摩挲下巴，“直觉告诉我，或许会有危险。” “危险？”众人都很狐疑。 “赵潜，你有什么依据么？”薛珣问道。 对赵潜的意见，他还是很看重的。 “没有，只是一种直觉罢了……”赵潜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有一种猜想，这棵巨树是被人为地种植于此，那头应龙就是肥料，雪狼皇则是看守者。” “什么？” “应龙做养料？雪狼皇为看守？” “这脑洞也太大了点吧……”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都不太相信。 “为什么会这么想？”薛珣追问。 “雪狼群是很少袭击人类机甲的，原因很简单，能吃的部分太少，填不饱肚子，根本得不偿失。”赵潜分析道，“但这一次，雪狼群却疯狂袭击，不顾死伤惨重，这很不合常理……” 薛珣面露沉吟。 赵潜顿了顿，继续道：“此外，这棵巨树的落位也太巧了点，分明是从虬龙的心口长出！还有，龙骨裂纹平滑整齐，显然是被利刃所伤！” “赵潜，有什么直接证据么？”薛珣皱了皱眉，忍不住道，“这些，看上去都像是巧合。” 赵潜耸耸肩，面露无奈。 的确，这只是个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赵潜，很抱歉，”薛珣歉意道，“都到了这里，若是空手而回……” “既然这样，先取龙筋！”赵潜退而求其次，建议地说道，“这样的话，即使有什么变故，也好直接逃走。” “好。” 这一建议，自然立刻被采纳。 取龙筋！ 铛！铛！铛！铛！ 都护战刀连劈，清脆响声回荡，足足十来分钟，直至战刀大片卷刃，龙骨上才浮现一道淡淡裂痕。 “啧啧，”薛辛看了看战刀刀刃，忍不住道，“不愧是虬龙，都死了这么多年，龙骨还这么坚硬，连合金战刀都难以斩开。” “让开！” 夜阑大步上前，双手抓着龙骨裂纹的两侧，引擎轰然作响，疯狂发力之下，将龙骨生生掰开。 喀！ 须臾间，裂痕扩大，隐约可见，龙骨下有一抹淡淡银芒流淌，如一条银河流淌。 ——龙筋！ “很好！” 薛北顾精神一振，当即开足马力，夜阑动作狂猛，引擎之声轰鸣如雷，双手扳动之下，裂纹越来越大。 “薛辛，赶紧动手！”他沉声道。 “知道了！”薛辛点点头。 都护早有准备，自机甲腹侧取出一道巨大钩子，钩入龙骨之中，等勾到龙筋后，双臂狠狠一扯。 嗡！ 一道银筋被扯出！ 半空中，龙筋飞舞，如银蛇舞空，蜿蜒起伏，道道银芒闪耀不定。 “这就是……龙筋？” 作战室中，众人见状，眼睛都是一亮。 “都过来，一起上！” 薛辛招呼几声，几架也机甲跟了上来，同时拽住龙筋，如同拔河，向外狠狠扯去。 咔！咔！咔！ 一截一截地，龙筋被强行而出！ 众人都表情兴奋。 片刻后，“砰”地一声清响，一架架机甲后仰跌倒，滚地葫芦般撞成一团。 “嗯？龙筋居然断了？”驾驶舱中，薛辛一脸惊讶，不解道，“这还不到十米呢！” 龙族的龙筋都是一整根，长达数十米，且坚硬而柔韧，离子战刃都无法斩断，更别说被拉断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不解。 “剩下的部分，或许已成了那株植物的养料。”赵潜忽然道。 “养料？” 众人望去，稍稍计算一下距离，龙筋的长度，恰好到了那株植物的附近。 “不会吧……”感慨声不断。 “那可是龙筋！这株植物，连龙筋都能吸收？”薛云深忍不住道，“赵潜，你认得出来是什么么？” 他刚才翻遍了植物资料库，却一无所获。 赵潜苦笑，摊开双掌，示意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放心，等我们带回来后，你们再慢慢研究不迟。”薛北顾摩拳擦掌，嘿嘿笑道。 赵潜暗叹一声，也不再劝说。 不过，有他打了一剂预防针，剩下五架机甲也不敢大意，小心地徐徐靠近。 五架机甲动作小心，连脚踩雪面的声音都很小，行走间无声无息。 咔！ 雪面上，一根细细长线崩断，紧接着，一声清脆弦响四散开来！ “是……陷阱？”一架机甲低头望去，沉声道，“我好像碰到了一个陷阱！” 黑暗之中，那根长线细得看不清，根本避无可避。 “都朝我聚拢，全神戒备，组方圆阵！”薛北顾反应迅速，当即喝令道。 呼！ 正在此时，重重风雪中，一道身影扑跃而出，如狂雷袭来！ 其体型匀称，线条刚猛，浑身上下流散着狂暴凶烈的气韵，如同虎兕出柙，动作生猛迅捷，气魄雄浑。 嗡！ 那道身影踏空而过，一脚直直劈下，腿如巨斧竖斫，竟将一架机甲生生劈成两段！ 咚！咚！ 机甲的两片残躯倒地，发出沉闷轰鸣。 仅仅是一击，就令众人心惊胆颤！ “械族！”赵潜一惊，失声大呼道，“你们几个小心点！” 他暗暗震惊。 自己的猜测果然应验！ 而且，种植这株植物的竟是一名械族，一名械族强者！ “你娘的，拼了！” 夜阑猛扑直近，在拉近距离后，枪口瞄准，一枪狠狠射出。 ——蚀骨菌！ 一个照面，它就下了狠手！ 薛北顾已然瞧出，这名械族实力极强，若不竭尽全力，自己这方必然全军覆没！ 但下一刻，他愈发惊骇。 咚！ 子弹落在械族身上，竟被直接弹开！ “什么？”薛北顾凝神望去，这才察觉，械族身上披着一身纹络诡异的铠甲，连子弹都无法击穿！ “一号子弹！还记得用法吧？”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暴喝声响起。 “记得！”薛北顾大吼，重重点头，“杀！” 轰！ 夜阑举枪瞄准，须臾间，其引擎声变得高亢，恍若巨兽的暴虐怒吼，峨峨汤汤，千回百转！ 这一刹，噩梦凋零好似化作一个吞噬能量的巨兽，吞下夜阑的能量，再尽数灌注入子弹之中。 砰！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射出！ 而射出这颗子弹后，夜阑好似被完全掏空，直直向前栽倒。 械族面露轻蔑，身形微微摇晃，避开了这一颗子弹。 它冷笑一声，正要继续上前杀伐，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咔咔之声。 械族转头望去，顿时一惊。 在它的身后，一朵满是棘刺的蘑菇拔地而起，如擎天巨柱，硕大无朋！其体积不断膨胀，一道道棘刺朝外，摇摇晃晃之中，每根棘刺都蕴藏着极度可怕的力量！ “所有人都趴下！”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暴喝声响起。 一架架机甲都毫不犹豫，纷纷趴倒。 嘭！ 下一刹，一声巨响炸裂！ 那朵蘑菇嘭然炸开，无数道锋锐棘刺激射四溢，似海潮卷荡天地，如万箭穿心！一道道狂暴棘刺飞射，撕裂了风暴，粉碎了落雪，洞穿了周遭的山壁，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仅是片刻，周围的山石草木都变成了筛子，被棘刺刺穿，已是千疮百孔！ “呼……” 作战室中，众人一阵阵地倒抽凉气。 “这是……射日伞？”薛云深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空域裁断 “这是……射日伞？”薛云深狐疑道。 “嗯！”赵潜微笑，点了点头。 “呼——”薛云深吐出一口浊气，瞳中有一丝震惊闪过。 射日伞也是机械真菌的一种，且是相当独特的一种。射日伞成长缓慢，需数百年才能成熟，而在成熟的一刻，它会直接从中炸裂，将一根根棘刺射出，如风暴涟漪般激散开来。 这根根棘刺势大力沉，在没有遭遇阻碍的情况下，甚至能射出数十公里之外！其棘刺扫过，所有生灵都会被瞬间撕裂，别说兽帅、兽将了，就连兽王也难以抵御！ 那一根根棘刺，实则是射日伞的孢子，在杀死机械兽之后，它们就会以巨兽尸体为养料，再次成长，长成一株新的射日伞。 而让薛云深真正感到震撼的，则是那颗“一号”子弹。 那颗子弹实在匪夷所思，似乎能够加速时间的流逝，竟能令需数百年才能长成的射日伞几息之间成熟，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无法以常理揣度。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声一声，鲜血滴落的声音响起。 械族站在原地，周身上下已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它仅仅是避开要害，身上多处被射中，直接穿透身躯，棘刺还留在身体里。那根根棘刺的冲击之强，竟连甲片也无从抵御！ 它大口地喘息着，鲜血顺着棘刺流下，在其尖利的末端滴落，落地后瞬间化为深色冰棱。 “趁他病，要他命！” 夜阑翻身而起，掌中噩梦凋零高举，再次瞄准械族，就要将其击毙当场。 ——嚎！ 却在此时，械族猛地抬头仰天，发出一声雄浑咆号。 声音震耳欲聋，滚滚回荡开来。 “嗯？”薛云深闻声，脸色蓦地大变，大声道，“是——群兽号召！跑！都赶紧跑！” “可是，那颗果子……”薛北顾面露迟疑。 “再不走，你们全都走不了了，要那果子还有什么用？”薛云深神情紧张，催促道，“听我的，走，立刻走！” “走！”薛云深当机立断，沉声下令。 “是！” “知道了！” “好的！” 眼下仅剩四架机甲，纷纷都掉头狂奔，也顾不得脚下会发出声音，疯狂逃窜。 “群兽号召？”赵潜眼神一动。 “这是械族的能力之一，可诏令兽群，驱遣附近的机械兽前来作战……”薛云深解释道，“械族被称作‘兽群放牧者’，这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兽群放牧者？”赵潜眼神闪烁，更感兴趣了。 若有机会，他还真想弄一名械族研究研究…… 跑！ 跑！ 跑！ 四架机甲疯狂逃窜，在身后溅起一溜白色雪花，奔行如风，向南奔逃。 但仅是片刻，它们的身后有脚步响起，杂沓凌乱，跌宕起伏！ 夜阑回望一眼，登时发出一声低哼。 沓！沓！沓! 后方，一道道巨大身影奔腾追击，渐渐地相互靠拢，形成一线狂暴浪潮，声势恢弘，紧跟不舍。 在这之中，有雪猊、冰妖、寒蟒、夜鸦等机械凶兽，竟都是相安无事，齐心协力地追杀着他们一伙人，张牙舞爪，凶气腾腾。 “这阵仗也太吓人了点……”薛北顾咋舌，低声道，“我没掏它们的祖坟吧？” 几人暗暗庆幸，亏得听从薛云深的建议，否则被兽群围住，必然是死路一条。 只是，眼下形势也好不到哪去。 在雪原的地形下，论速度，自然是兽群更快。 一点一点地，兽群在不断蚕食距离，越来越近。 “这下真糟糕了！”薛辛脸色苍白，忽然面露决绝，“要不然，你们先走，我去做诱饵！” “用不着！薛北顾，二号！”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号？”薛云深闻言一愣。 “二号子弹，射向兽群！”赵潜沉声。 “二号？知道了！”薛云深迟疑片刻，驾驶着夜阑转身，枪口回旋，一颗子弹射出。 轰！ 雪花四溅，一朵黑色蘑菇升腾而起，仅在片刻间，暴乱电流四溢开来，浮动着灼目光华，明明赫赫，熏天赫地！ 一刹那，雷光四溢，并吞天地！ ——怒雷菌！ 四架机甲的身后，无数声痛苦兽吼响起，不少机械兽满地打滚，神情痛苦，哀嚎声不断。 “原来如此，实在太聪明了！”薛北顾一下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在永夜之地中，光亮是大忌，一点光亮都会引来无数机械兽，但眼下却没这个问题。群兽号召之下，附近的机械兽都已被召来，也没什么巨兽能引来了。 而永夜之地的机械兽常年生活于黑暗，抗光能力很弱，在如此炽亮的光芒下，它们自然承受不住，纷纷双目刺痛，都变成瞎子！ “别回头，继续跑！”赵潜的令喝声响起。 “是！” 四架机甲毫不犹豫，迈步前冲，疯狂向前奔走，一路向南。 很快地，它们和兽群的距离再次开来。 ——嚎！ 远处，械族的愤怒咆哮阵阵传来，声音中藏着不甘。 赵潜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次和那颗异果失之交臂，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械族也不是傻子，既然那株植物被发现，他肯定要移走，不会留在原地了。 这时候，薛珣却走过来，深深鞠躬说道：“赵潜，谢了！” “薛家主，这是干什么？”赵潜受宠若惊，不敢受此大礼。 “是我不听你的劝说，一意孤行，才惹来了这个麻烦……”薛珣相当大度，主动揽责道，“幸亏这噩梦凋零威力强大，否则，他们四个也都搭得在里面。” “薛家主，这不是你的问题。”赵潜摆了摆手，“我那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又没有任何证据，一般人确实难以相信。”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多谢你了！”薛珣微笑道。 “唉，”一旁，薛云深叹息一声，唏嘘感叹道，“为了这根龙筋，我们折损了三位优秀机师，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不敢说，”赵潜眼神一动，又道，“不过，有一点我敢保证，这根龙筋若落在我的手中，我能发挥它的最强威力！” “哦？赵潜，你有什么想法？”薛云深闻言，顿时双眼发光，追问着道，“你想将这根龙筋制成武器么？一件近程武器？钩锁，还是长鞭？” 这根龙筋，自然不可能制作为枪械的。 “都不是！”赵潜摩挲下巴，微笑着道，“近程武器？不能说近程，应该说半远程……” “半远程？”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赵潜，我决定雇佣你了！”薛珣则毫不犹豫，断然说道，“你想要什么报酬？钱不是问题，我薛家虽比不得马家，但这点报酬还是付得起的。” “钱？我现在不缺钱……”赵潜摇摇头，又试探问道，“不过，对你们薛氏的重器——磔星重炮，我一直都心怀崇敬，不知道能否看上一眼？” “这个……”薛珣面露为难。 赵潜立刻明白过来，赶忙补充道：“薛家主，只需远远看上一眼就行，我不会窥探其内部构造的。” 薛珣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百米开外，一分钟，且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还有，你这只机械手也必须取下，不可携带。” “没问题。”赵潜面露喜色，当即点头。 他对磔星重炮心向往之已久，终于能亲眼目睹，当然满腔喜悦。 “还有一个条件。”薛珣顿了顿，又道，“这件武器，必须得先令我满意！” “我做的东西，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赵潜却笑了。 “好，有志气！”薛珣也哈哈大笑，“赵潜，等他们回来，这根龙筋就交给你了！” …… 碎星研究所。 夜阑等一行人尚未回归，赵潜却已马不停蹄，开始着手制作。 薛九负责打下手，按赵潜的要求，送来所各种材料，倒都是精品。 而另一边，薛云深也有意无意地游逛而来，在旁观看，不肯离开。 不过，他看了几天，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真是武器么？”薛云深一脸不解，“明明就是几个球么……” 赵潜所制作的东西，和薛云深想象中的任何一样武器都完全不沾边！ 一个个的圆球！ 这一颗颗的圆球，都仅有拳头大小，呈灰黑色，表面光滑，很不显眼。除此之外，就看不出任何其他东西。 薛云深满腹疑窦。 而赵潜不解释，他也不好询问。 数天后，赵潜开始正式实验。 嗡！ 一颗圆球缓缓升起，竟是悬浮于半空！ “试试吧！” 赵潜伸手去推，又推又拉，甚至用脚去踹，但这颗圆球如同嵌入虚空，稳稳悬于原地，竟是一动不动。 许久后，他面露满意，点了点头。 “啧啧，磁悬浮技术都用上了，这可是我压箱底的手段……”他观察着这颗圆球，喃喃低语道，“希望，那尊磔星重炮不会令我失望。” 赵潜摩挲下巴，又道：“万事俱备，就等着龙筋回归了。” 他想了想，觉得该给这件武器取个名字。 “这件武器，名为——空域裁断。”思考片刻，赵潜微笑着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龙筋 足足小个半月，十二颗圆球制作完毕。 但对赵潜而言，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很快，他着手于其余的准备工作，埋头苦干，夜以继日。 与此同时，他也等待在着薛北顾一伙人的回归，带回“空域裁断”最重要的材料——龙筋。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一天又一天，时间流逝。 薛北顾还没回来，倒是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是赵潜？” 一道冰冷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潜神情一凝，他在工作时不喜欢人打扰。 他转头望去，一名男子歪头俯视着他，神情倨傲，举止做派相当无礼。 “我是赵潜。”赵潜微微蹙眉，“请问你是……” 他话没说完，对方就直接打断了他：“是就行了，我要向你挑战！” “挑战？”赵潜闻言一愣，不由问道，“请问，你是……” “宋启明，来自天机。”男子言简意赅，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天机？”赵潜眼神一动，旋即摊开双掌，淡淡道，“我好像和天机没什么过节吧……” “有！”宋启明却不客气，再次打断了他。 “什么过节？”几次三番话被打断，赵潜脸色一沉，冷冷问道。 “我们天机有个规矩，——不能输！”宋启明直直盯着赵潜，沉声道，“你赢了孙长焘，自然和我们有过节了……我来，就是为了赢回去！” “哦，原来是来找场子的……”赵潜嘀咕一句。 “可以这么说。”宋启明倒是直白。 “很抱歉，我没什么兴趣。”赵潜摇摇头，懒得搭理他，“想要挣名声？你找别人去！” “哦，年轻人不都是血气方刚么？”宋启明冷笑一声，激将地说道，“怎么你年纪轻轻的，却连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 “男子气概？请问，男子气概值几个钱？”赵潜耸耸肩，“我没时间，更没兴趣争什么没用的虚名。” 这么低劣的激将法，他当然不会上钩。 “没时间？”宋启明忽然笑了，唇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你是等着处理龙筋吧……” “是又如何？”赵潜随口问道，“怎么，你也懂龙筋？” “懂？这个词可不恰当，而是精擅！”宋启明语气铿锵，一点也没有谦虚的意思，“也巧了，我天机获得了一根鼍龙龙筋，正在处理之中，即将制成武器。怎么样？你不想和我较量较量么？” 哦，在这等着我呢…… 赵潜心中恍然，却撇了撇嘴：“较量？有什么好处？” 他对名声兴趣不大，没好处的事情，自然绝不会干的。 “一千万！”宋启明抬起食指，挑衅地看着赵潜，“若你赢了，我天机输给你一千万！” “若我输了呢？”赵潜又问。 “我们分文不要！”宋启明一摆手，十分豪气。 “有意思，有点意思……”赵潜眯起眼睛，一抹凌厉在瞳中掠过。 肯拿出这样的条件，说明对方志在必得，而且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怎么个比法？”念及于此，赵潜抬头问道。 “你同意了？”宋启明唇角上扬。 “蚊子再小也是肉，”赵潜耸耸肩，淡然道，“送上门来的一千万，不要白不要！” “原来是个贪财之徒，”宋启明笑了笑，一脸讥诮，“可惜，这一千万可不好拿……”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赵潜轻哼一声，“不好拿？我就拿给你看！说吧，什么规则？擂台赛么？” “擂台赛？太伤和气了。”宋启明笑着摇头，又道，“而且，擂台太小，也难以显出武器的威力……林狩怎么样？” “林狩？”赵潜眼神一动。 “规则也简单，”宋启明道，“入无归林一天，双方机甲只带龙筋武器，各走一个方向，日落时比较斩获。” “无归林？没问题！”赵潜点点头，又道，“准备好一千万吧！” “哈哈，真好笑。”宋启明回报以冷笑。 …… 三天后，夜阑携着龙筋回归。 而赵潜的准备工作也早已完成。 “开始吧！” 他表情专注，正式开始处理龙筋。 嗡！ 合金长槽中，龙筋绷得笔直，淡淡银芒浮动游走，闪烁着凛冽寒意和锋锐，可分金断玉，无坚不摧！ 无数人围聚一堂，聚成了一个大圆，个个踮脚抬头，仔细观望。 人群本来是熙攘嘈杂，而赵潜一旦动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气凝神。 “这么短的一截龙筋，能够用么？”薛辛面有忧色。 的确，龙筋还不到十米，确实是太短了点。 “放心，别人不够用，对我却是绰绰有余！”赵潜一脸微笑，下令说道，“薛北顾，浇铁水！” “浇铁水？”众人闻声，都是微微一愣。 “好勒！”一声应和响起。 薛北顾竟是亲自打下手，驾驶着夜阑大步走来，手里提着一桶如同岩浆的滚烫液体，色泽赤红，热浪翻滚！ “这是什么？”薛云深狐疑，低声问道。 “百锻钢水！”赵潜答道。 “百锻钢水？”薛云深一愣，旋即面露骇然，“这……是要干什么？” 所谓百锻钢水，是百锻精钢融化而成的铁水，是流动的高温钢铁，温度和重量都相当可怕。 “浇！”赵潜指了指龙筋，既是回答，也是下令。 滋滋！ 钢水直直浇灌而下！ 青烟四溢，百锻钢水流淌，一旦触及龙筋，竟好似有灵魂一般，层层缠绕于龙筋的四周，接着冷却凝固，重新化为百锻精钢。 龙筋被钢水所淹没，仅是须臾，竟凝为一根直径接近一米的粗大铁柱，还冒着阵阵热气，看着无比坚硬。 “薛北顾，开工！”赵潜指了指铁柱，下令道。 “是！” 夜阑扛着一柄巨大铁锤，一次次地捶打敲击在铁柱上，不时在赵潜的指令下给铁柱翻身，均匀地敲打着其表面。 铛！铛！铛！铛！ 敲击声不断。 捶打的过程很枯燥，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锤击如雨点不断落下。 “为什么不用锻压机？”薛辛看得无聊，忍不住道，“这也太慢了点……” 赵潜没有解释，笑而不语。 薛云深却不敢怠慢，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那根铁柱，忽然轻呼一声：“怎么回事？这根铁柱，怎么感觉好像变细了？” “错觉么？”立刻有人反驳，“长度没变，铁柱怎么会突然变细？” “不，真的变细了，比刚才细了一圈。”有观察仔细的人站出来，力挺挺薛云深。 众人仔细观察。 又过一阵，惊呼声四起。 “细了细了，真的变细了！” 眼下就是再迟钝的人，也清楚地看出，那根铁柱的确变细了。而且，这根铁柱竟变细了一半有余，细得惊人。 “那就是，密度变大了？”薛云深一怔，低声分析。 铛！铛！铛！铛！ 敲击声不断，众人来了兴致，都面露微笑，兴致勃勃地看着敲击的过程。 但很快，他们都笑不出来了。 居然，还在变细！ 数个钟头后，这根铁柱竟重新化为一根龙筋，除了颜色深一点，和片刻前几乎看不出区别。 浇灌其上的钢水就好像凭空消失，已然不复存在！ “什么？”薛云深失声惊呼，一阵阵地心惊肉跳。 要知道，眼前这玩意可是龙筋，坚硬逾越钻石，锋利尤胜离子战刃！ 而这一根龙筋之中，竟又融入了这么多的百锻精钢，实在难以想象，它究竟会变成什么！ “再来一轮！” 众人呆愣当场，赵潜却泰然自若，摆了摆手后，对夜阑道。 他的口气，就好像早上吃面时的“再来一碗”一般。 “啊？再来一轮？”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亲自操作的薛北顾也完全呆住，心情激荡。 “还能来？”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应该还能再来四轮。”赵潜计算一番后，神情淡然道。 哗！ 四周一片哗然，看着赵潜的目光就如同看着一名妖怪，半天无法回神。 “赶紧的，继续。” 赵潜摆了摆手，催促道。 “好！” 没过多久，夜阑又提着一桶百锻钢水走来，浇灌，捶打，重复着完全一致的动作。 铛！铛！铛！铛！ 清脆的敲击声中，铁柱的直径不断压缩，越来越细，数个钟头后，重新化为一根龙筋。 “这也……太古怪了。” 众人却不觉得枯燥，而是浑身发麻。 终于，在最后一轮后，龙筋下方的铁槽不堪重负，竟是从中裂为两截！ 咚！ 龙筋直直落地，没有半点停顿，好似陷入海绵，在地上留下一道数米深的深坑，深陷地底。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四起。 众人这时候才终于确定，那些百锻精钢都已融入龙筋！ 而龙筋的密度，已经达到了骇人的程度！ “这玩意，还是龙筋么？”薛辛呆了许久，感叹着道。 薛云深摇头，断然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不管它是什么，却绝对不是龙筋了……” 众人点头赞同。 “赵潜，这东西，机甲能扛得动么？”薛珣思考着，问出了关键问题。 “放心，”赵潜微微一笑，“这还只是初步处理……” 他心中暗忖道：“还有磁化、镀膜、以及淬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鬼门 无归林前，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张经理，哦，好久不见了……” “赵老也来了？请进，快请进！” “翟师长，招待不周啊，还请见谅。” …… 薛珣游走于人群，微笑着寒暄，举杯致敬。 许久后，他才走到一边，揉了揉发僵的脸孔，心中哭笑不得。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薛家子弟外，绝大多数都是天机请来见证此战的。而且，这些人非富即贵，不乏政界、军方的大佬，即使薛珣贵为薛氏家主，也不能无视他们。 作为一个独立的科研机构，天机能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技术超群，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广结人脉。 “不过，用我当幌子？”薛珣暗暗恼怒，“这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本是一场私下较量，在天机的运作之下，如今反倒成了一场盛会，大牌云集。 薛珣又不是傻子，哪还瞧不出天机的盘算？ 恐怕，那“不服输”也只是个借口，是天机看着赵潜近些日子风头太盛，想将他一脚踩下去，顺带给自己立威！ “算盘打得很精，”薛珣暗暗嘀咕，“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心生期待。 空域裁断的后续制作，赵潜以“商业机密”为由，不再公之于众，让他心痒痒了许久。 眼下，终于能一睹为快！ …… “怎么还不开始？”赵潜坐在一处角落，百无聊赖地训练着手指，十根手指好似十个小人，做出千奇百怪的手势，变幻无定。 “老师，你可真厉害！”薛依秋看得眼花缭乱，钦佩地说道，“你的新武器，是叫空域裁断？二哥说，这场战斗他必胜无疑！” “哼！场面话谁都会说，结果可得靠真本事！”一名年轻人走来，傲气地说道，“想和我们天机的‘赤电’比？你们还嫩得很呢！” “你是谁啊？”薛依秋很恼火，冷笑道，“早就听人说天机成员都自以为是，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就嚣张吧，反正也只能嚣张这么一会了……” 年轻人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小雨，没有争辩的必要，”宋启明走来，冷笑着望向赵潜，“用事实说话就行！” “正该如此。”赵潜点了点头，毫不示弱道，“等大潮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拭目以待吧！”宋启明哼了一声。 …… 比赛开始！ 夜阑。 穹羽。 穹羽也是冒刃三星，和夜阑同一等级，却是中型近战机甲，丛林战中当然是略占优势。 嗡！ 无归林之中，一架架小型无人机散布开来，全方位勘察，无孔不入。 两架机甲步入丛林，在无人机的监控下，各自走向一个方向。 “哦？夜阑的身边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球？” “干什么用的？” ……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什么。 夜阑漫步行走，身外有六对圆球回旋，每两个一组，如同双子星般相互旋绕，又绕着夜阑环环转圈，周而复始。 这样一幕相当神奇，惹人关注。 “老师，那就是空域裁断？”薛依秋低声道，“是……怎么用的？” 赵潜淡淡一笑，卖关子道：“过会你就知道了……” “真小气！”薛依秋闻言，不满地撅起小嘴。 赵潜哭笑不得。 巨木高耸，细碎阳光自叶缝中落下，林间昏暗，时而有兽影掠过。 咔擦！ 穹羽脚下一凝，停止了动作。 前方，一头头如狼巨兽同时转过脑袋，血红的眼瞳望来，瞳中是疯狂杀意，暴虐凶残，杀气腾腾。 ——鬣犬！ 嗖！嗖！嗖！ 鬣犬转身，纷纷掠过林木，扑杀而来！ 片刻间，狼啸声四起，一头头鬣犬八面合围，将穹羽团团围在中央，紧接着，发动猛烈袭击！ 嗷呜！ 鬣犬怒声咆哮，好似一波波的汹涌海潮，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就要将穹羽淹没，声势骇人。 “啊！”薛依秋惊呼一声，面露忧色，“他不会被吃掉吧？” 小姑娘虽然是支持自己的哥哥，但心肠却不坏，不愿看到对手死去。 “放心，他没事的。”赵潜淡淡一笑。 “——罗舞！”穹羽举止自若，暴喝一声后，猛地动了。 唰！ 它的掌中出现一根长鞭，长鞭层层回旋，如龙卷萦绕于自身周围，回荡不断！须臾间，鞭身上有赤红电火激荡涌动，无数道深红电弧绽放开来，似群蛇狂涌，撕碎空气，气象磅礴！ 这一刻，穹羽好似化作驾驭雷霆的神灵，掌中握着一缕暴虐雷霆，掀雷决电，所向披靡！ 啪！ 啪！ 啪！ 鞭影和电弧卷荡，蕴藏着恐怖杀伤力，每当一头鬣犬挨上一记，就会在瞬间化为一团燃烧的电火，哀嚎着暴毙身亡。 “真厉害！行家出手，就是不一样！” “不愧是天机，手段还是厉害！” “这才是真材实料！” …… 众人击节赞叹。 “这究竟是……”薛珣惊诧，面露狐疑。 “其名赤电，是——超高压电鞭！”宋启明笑着解惑，眼中尽是得意，“龙筋可耐高压，可作为高压导体，而普通的机械兽，自然是触之则死。” 众人纷纷点头，赞许不已。 “舍本逐末，暴殄天物！”这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宋启明皱眉，转头望去后，却是赵潜。 “抱歉。”赵潜一脸无辜，耸耸肩道，“我这机械手有些毛病，总喜欢说些不合时宜的大实话。” 这话一出，宋启明的脸色一僵，愈发难看了。 “大实话？”他冷笑一声，“你认为我们浪费了龙筋？” 赵潜点头，又道：“浪费得很厉害……” “好，很好！”宋启明笑容愈冷，讥讽着道，“我就来瞧瞧，你是如何高效利用的？” “你会看到的。”赵潜淡淡道。 这一刻，并没有等太久。 不到十五分钟，夜阑也遇上了猎物。 一头头形如巨猿的机械兽虎视眈眈，或上或下，龇牙咧嘴，视线中透着疯狂。 ——山魈群落！ “嘿嘿，西洋镜要拆穿了……”小雨轻哼一声，神情中透着不屑。 嗷~~ 后方，一头苍老狂魈发号施令，片刻之间，山魈纷纷袭上，攻势迅猛暴烈！ “嗯？等等，”一人惊声感叹，“这些山魈，居然还懂得配合，有点阵型的意思……” “还真是！” “太夸张了点！” …… 尖嚎声阵阵，一头头山魈奔走飞窜而来，居然在结阵攻击，相互配合滴水不漏！ 有山魈蜷曲翻滚，巨爪探出，攻入穹羽下盘；有山魈猛进直行，攻势凶狠，左右合击；还有山魈攀树而上，从空中落下，由上而下发动袭击！ 一头头山魈攻势凌厉，更是相互合击，呈现立体之态，上下左右都有，攻势狂野猛烈！ “小心！” 提醒声不断响起。 这种局势下，就算有赤电长鞭在手，也是难以防御的！ “——鬼门！”夜阑却不闪不避，沉声大喝。 嗡！ 夜阑十指动作，那一对对圆球移至其面前，纷纷散开！ 那一对对圆球，或左右散开，或上下分散，也有呈现斜线的，纷纷在夜阑面前拉开距离，相距数十米。 呼！ 风声猎猎，山魈汹涌袭来！ 夜阑却立于原地，似乎根本不将它们放在眼里，丝毫不为所动。 “薛北顾，在干什么呢？” 别说其他人了，连薛珣也皱了皱眉，神情紧张。 但下一刹，他的眉头散开，表情化为错愕，久久未能平息。 “什么？”薛珣拉高调门。 刹那间，山魈尽亡！ 夜阑的面前，好似真有一道无形的鬼门关！ 那一头头冲袭而来的山魈，在穿过一道看不见的平面的刹那，其身体瞬间散裂开来，犹如被无形刀刃劈开，四分五裂，断肢横飞！ 咚！咚！咚！咚！ 无数残肢落地，夜阑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头，袭击而来的山魈尽数被分尸，死状奇惨无比。 “什么？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宋启明的一脸冷笑消失，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 嗡！ 夜阑却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十指舞动，很快地，六对圆球回归，又化作相互旋绕的形态。 “去！” 夜阑向前一指，一颗圆球飞出，袭向群落中最后残存的那头狂魈。 嚎！ 狂魈怒吼一声，一个灵活翻滚，避开那道圆球。 但是，圆球猝然停下，竟是定格于半空，一动不动。 而另一枚圆球，却留在夜阑的掌中。 “——横斩！”夜阑轻哼一声，握着那另一枚圆球，以远处圆球以为圆形，快步横行，走了个小半圈。 撕拉！ 当两球间的一条无形直线掠过狂魈时，只听得一声哀嚎，狂魈似被一道无形刀锋横斩开来，竟被腰斩为两段！ “发，发生了什么？” 现场众人都是大惊，噤若寒蝉。 “这，这是什么？”薛珣呆住，呼吸微乱。 那柄“赤电”的确声势磅礴，但这无形无相的“空域裁断”显然更加可怕，根本是防不胜防！而且，不同于赤电，空域裁断斩杀机械兽，似乎是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方式，实则更令人心惊胆寒！ “线，是一根线？”宋启明似乎看出了什么，低声道，“龙筋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裁线 “线？是……一根线？”宋启明失声惊呼，眼中有一抹骇然闪过。 “线？什么意思？” “发生了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山魈怎么就都死了？还是被碎裂分尸？” …… 其余人闻言，按捺不下心头疑惑，纷纷询问。 “那一对对的圆球之间，都有一根长长细线，那线条很细，肉眼难以看到。”宋启明斟酌词汇，沉声道，“就是这一根根线，裂杀山魈，将之屠戮碎裂！” “线？” “什么线？” 众人听了，却依旧满脸疑惑。 “真可怕啊……”宋启明不再答话，心中升腾起惊涛骇浪。 就杀伤效果来看，这根根长线碎裂巨兽如同割草，甚至比激光还要锋利百倍，吹毛断发，削铁无声！ 而且，此线极细，色泽极浅，宛若无形无相，流转杀伐中没有半点痕迹。 这是真正的——杀人无形！ “这根线，是龙筋？”宋启明转头，声音颤抖地问道。 “明知故问。”赵潜淡淡一笑，“这根根长线都由龙筋所制，我称之为——空域裁线！” “空域……裁线？”宋启明印证了判断，却是脸皮抽搐，心神愈发激荡。 太可怕了！ “等等，这根龙筋是如何拉长的？”他满腔疑惑，立刻问道。 “这根龙筋经过特别处理，混入了一些特殊金属，其韧性奇强，”赵潜淡淡一笑，徐徐道，“它可长可短，能拉伸接近五十米。” “五十米？”宋启明声音尖利，又连声道，“这么细，如何能保证强度？这样的细线，再锋利也没用，理应是一碰就断！” “强度？”赵潜唇角微翘，淡淡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一根根线有多重吧……” “有多重？”宋启明一愣，立刻追问。 “百斤以上！”赵潜答道。 “百斤？”宋启明又一次震惊，继续追问道，“这么细的线，那得需要怎样的密度？即使是龙筋，也绝没有这样的密度！” “原因很简单，”赵潜徐徐道，“这根龙筋之中，混入了大量的百锻钢。” “百锻钢？”宋启明困惑。 “关于这个，我倒能解释几句……”这时，薛珣走了出来，微笑道。 “薛家主请说。”宋启明赶忙道。 薛珣思考片刻，将自己当时的所见和盘托出。 他的描述没有半点夸张，但随着他娓娓道来，众人却呼吸渐重，满脸惊疑。 因为，薛珣的描述太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若是其他人说出同样的话，必会被认为是胡说八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薛珣没有撒谎的必要。 “超固态么？” 许久后，宋启明眼角抽搐，低声道。 所谓超固态，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形态。 当物质处于极高气压下，其原子可被“压碎”，电子被“挤出”原子，形成电子气体，而裸露的原子核则紧密地排列，物质密度巨大，这就是超固态。 据推测，一块乒乓球大小的超固态物质，其质量大约等于1000吨！ 宋启明心惊胆颤。 “没那么夸张……”赵潜摇摇头，淡笑着道，“只是龙筋的材质特殊，其原子缝隙巨大，可填充其他金属罢了。” 众人啧啧称奇。 “但是，这么重的金属线，又如何能悬空？”宋启明眼神一动，追问不停，“还有那两个金属球，究竟又是什么东西？不假外力而悬浮于空，而且还停驻于半空，这都已经违背了物理原理！” 赵潜眨了眨眼，眼中浮现一丝赞赏。 宋启明虽然骄傲，但的确有两把刷子。 其他人尚在震惊中，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资讯，他却能举一反三，提出更多问题。 “并非是不假外力……”赵潜摇摇头，凛然道，“能悬浮于空，它们是借助了地球的力量。” “地球的力量？”宋启明愈发不解。 “磁力！”赵潜笑了笑，直接公布答案。 “磁力？”宋启明眼睛一动。 “这套空域裁断，金属球和裁线都已磁化，可借助地磁场而悬浮和移动。”赵潜指了指悬空的金属球，“譬如那颗金属球，它看似浮在半空，实则是放置于‘地磁场’之中，就跟放在地上一样。” “磁力？地磁场？我怎么跟听天书似的？” “不行，晕了，我已经晕了……” “这是什么技术？简直跟神迹一般！” …… 这一番解释下来，众人听得一愣一愣，身上冒出无数鸡皮疙瘩。 宋启明则颓然地坐下，好似被抽干了力气，浑身瘫软。 他越是思考，就越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差距之大，大逾天渊！ “输了……” 不必看斩获，宋启明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噼啪！ 全息投影中，穹羽仍在狩猎，掌中赤电狂舞，一招一式都雷惊电绕，声势浩大惊天！ 它在卖弄，故意弄出巨大声势，却并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人关注。 所有人都盯着夜阑，发出声声感慨，视线连一刻也不肯移开。 “来吧，小猫……” 无归林中，夜阑站于原地，勾了勾手指。 不远处，一头形如豹子的黑色巨兽被挑衅，顿时发怒，嘶吼咆哮着，纵身狂扑而来！ “孟极？”有人惊呼道。 孟极，丛林机械兽，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高级兽将！ 嗖！ 孟极四爪御风，奔走之间迅如电行，浑身裹卷着烈烈狂风，在身后留下一串凶狠残影，以极快速度扑向夜阑，凶气腾腾。 “——鬼门！”夜阑不慌不忙，十指摇曳，故技重施。 与孟极的迅猛形成强烈对比，它的举手投足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 嗡！ 随着夜阑十指舞弄，一双双圆球散开，道道无形线条纤陌纵横，化为一张看不见的蛛网，横亘在夜阑的面前。 须臾间，蛛网已织成，只等着孟极自投罗网！ 嗖！ 孟极眼波流转，似乎察觉了什么，在距离夜阑数米开外时，其四足猛踏地面，身形一跃而起！ 它腾空而起，直接越过“蛛网”，利爪尖牙毕露，从天落下，攻袭而来！ 这头孟极不愧是兽将，其直觉敏锐，仅凭模糊感觉，竟就避开了这道道无形刀锋，直取对手。 可惜，它高兴得太早了。 “——绝壁！” 夜阑徐徐抬手，一颗颗圆球扶摇而起，和下方的圆球勾连成线，其线条化为一道拔地而起的悬崖绝壁，挡在其身前，完全无从逾越！ “变化好快！” “太夸张了，简直随心所欲！” “真神了！” …… 旁观者纷纷惊呼，呼声不断。 咔擦！ 一声清响，孟极的躯体穿过绝壁，却被两道竖直裁线切断，身体被劈成三段，尸块纷乱落下，伴随着轰然巨响。 一头兽将，竟也被瞬间秒杀，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窸窸窣窣！ 旁边的丛林一阵摇晃，一头巨鼠猛然窜出，屁股对着夜阑，向远处逃去！ “狙如？”又有人认出此兽。 狙如也是一头兽将，实力不在孟极之下。 很显然，这头狙如埋伏在草丛之中，趁着两者搏杀，想要捡些便宜。但埋伏许久后，它又见孟极被轻松虐杀，当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落荒而逃。 “去！——樊笼！” 夜阑不慌不忙，手指徐徐抖动，指着狙如的背影沉声道。 唰！ 三对圆球飞出！ 仅是片刻，三对圆球快逾闪电，径直追上狙如！ 嗡！ 三对圆球回旋，在狙如身外勾勒出一个三角形，紧接着迅速缩紧，裁线横断而来！ 咔擦！ 刹那间，狙如被横向斩断，其上半截和下半截分离，鲜血狂涌，暴尸当场！ “嘶——” 又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样一头狙如，竟还是被瞬间秒杀！ “这也太轻松了吧，猎杀巨兽如手掌翻覆！” “听说，这东西叫做空域裁断？厉害，真是厉害……” “我也想弄一件！” …… 一人的无心之言，立刻提醒了其他人。 众人转过脑袋，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赵潜，视线灼热。 “各位，各位，这空域裁断的核心材料，可是一根龙筋！”赵潜打了个寒颤，赶忙摆了摆手，“即使我想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余人闻言，发热的脑袋这才冷静了一些。 龙筋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 不过，依旧有些人眼神闪烁，显然并非毫无办法。 “别看夜阑表面上轻松写意，实则要维持磁化，耗能也是很高的。”赵潜微笑，自揭短处道，“每隔一段时间，那一双双金属球都需要充能，从机甲引擎中抽取能量。不过，那是远程充能，表面看不出来罢了。”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话，却丝毫不能阻止其他人的热情。 空域裁断的强大，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赵潜，你好，我张子豪，飞羽集团的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你或许认识我，我姓翟……” …… 很快，一张张名片如雨点般飞来，落在赵潜手中。 宋启明被晾在一边，神情阴沉。 本来，他们天机是想狠狠地踩赵潜一脚，没想到，却仿佛成了一场交流会，将自己的人脉都引荐给了赵潜。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启明一脸懊恼。 第一百九十章 磔星重炮 日落。 林狩落下帷幕。 果然如薛珣所预测的，天机不止没占到便宜，反倒吃了大亏，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甚至，没等林狩结束，宋启明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头也不回地离去。 “死要面子……”赵潜低声嘀咕，倒也不在意。 对名声，他无欲无求。 赵潜也相信，对天机而言，一千万只是毛毛雨罢了，并不值得为此赖账。 林狩结束后，宾客也纷纷告辞。 等待人群散尽，赵潜走向薛珣，微笑着问道：“薛家主，还满意么？” 薛珣一愣，旋即大笑，翘起大拇指道：“满意，实在太满意了！这空域裁断，简直如同空间切割，所向披靡，实在是神了！” “既然这样，按照咱们的约定，”赵潜微笑，眼中浮现一缕渴望，“我可以看一眼磔星重炮了吧……” 对那摧城碎星的磔星重炮，他可是期待已久。 “当然！”薛珣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磔星重炮现世数百年之久，早已是腐朽不堪，你看到或许会失望的……” “没关系！”赵潜摆了摆手，“能亲眼看到，就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既然这样，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薛珣也不再废话，下指令道，“你跟着我，先去更衣间。” “更衣间？”赵潜闻言一怔。 “你需要换一套衣服，并取下身上所有的金属物品，等通过检查之后，才能进入秘库。”薛珣解释道。 “秘库？”赵潜点点头，“哦，这没问题。” 他立刻恍然。 磔星重炮为薛家的核心科技，相当于镇族之宝，自然是再小心也不为过的。 更衣室中，赵潜换了套单薄衣服，接着右掌摊开，大衍械手自行脱落，落在桌面上。 咔！咔！咔！ 桌面上，大衍械手自行变换形态，片刻间，化为一道金属立方。 “赵潜，给我看仔细点……” 金属立方中，一道缥缈声音传来。 “我知道的！”赵潜重重点头。 很快，他走出了更衣间，一身轻松地通过检查。 “好，那就走吧！” 薛珣在前引领，拐弯抹角，无数岔路小道后，又是重重关卡。 密码、指纹、虹膜、声纹、口令等，关卡极其严谨细密，又有无数小型导弹、激光炮等防卫系统，防卫森严，密不透风。 赵潜一路跟随，步步小心。 喀！ 穿过最后一道关卡后，两人进入了一架电梯，接着，电梯垂降，一路向下。 “哦？”赵潜眼神微闪，神情狐疑。 他清楚感觉到，电梯一路向下，下降了数百米也没停下，仿佛是直达地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打开。 咔！ 壁灯昏暗，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石道，道路尽头则是一座巨大的金属闸门。 “门里面，就是磔星重炮！”薛珣指了指前方，沉声说道，“你的空域裁断相当出色，为了奖励你，我破例给你五分钟！不过，你只能站在门口，不得靠近，更不可触碰。”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门开。 赵潜呼吸微重，凝神望向房中。 “嗯？” 他的表情猛地一僵。 “这个，就是……磔星重炮？”赵潜暗暗震惊。 房间中央，一座黑色重炮陈列，其色泽深沉，炮管并不长却管径粗大，如同一张择人欲噬的巨兽之口，气象森严，溢散着凛冽凶机！ “这表面，是能量回路？”赵潜视线移转，低声道。 磔星重炮的炮管上，千重万道的粗壮线条流转回旋，虽然没有激发，却分明是一个个能量回路！能量回路折转，似乎蕴藏着一股暴虐能量，雄浑沉凝，威力滔天！ 赵潜静心观摩，观察其能量回路的走势，只觉得深深心悸，心跳如鼓。 “混沌武具么！”他心中暗道。 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实则全都并非自创。 那种种科技，或是来自顶级的混沌武具，譬如磔星重炮、晨曦之翼；或是来自绝巅的泥人机甲，或沥血引擎，或国士心核，都是模仿而得。 这也是为何，各个家族都对异型武具、异型机甲这般看重。 “抓紧时间！”赵潜心念闪烁，却丝毫不敢怠慢。 他神情专注，不断观察记忆。 磔星重炮之上，其每一道线条，每一条回路，甚至炮管上的每一道斑斑锈迹，都被赵潜深深印刻于脑袋中。 以他的水准，自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赵潜只负责记忆，剩下的，就都交给大衍械手了！ “赵潜，五分钟到了。” 很快，薛珣拍了拍赵潜的肩膀，将一脸如痴如醉的他拍醒过来。 “这么快？”赵潜先是一惊，旋即回过神来，“哦，知道了。” 他意犹未尽，但也只能离开。 尽兴而归！ 机甲手工坊。 “这座磔星重炮，其主体结构分为三部分，炮管、底座和……” 赵潜嘴上清晰描述，手上则写写画画，在纸面上绘画，仅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磔星重炮的草图。 很快地，他不断添加细节，那幅磔星重炮也越来越清楚，细节明晰。 在大衍械手的训练下，赵潜的记忆力和手眼协调能力都相当出色，这幅画完成度也是极高，和真正的磔星重炮八九不离十！ “可惜了，只有外观，没有内部结构。”画完后，赵潜遗憾地感叹一声。 “虽没有内部结构，”大衍械手光影浮动，又道，“但是，也已经给我提供了不少讯息。” 停顿片刻后，它又感叹道：“果然是……” “果然？”赵潜闻言一愣，好奇问道，“这磔星重炮究竟是什么炮？一座机甲炮，竟然能有如此威力，号称‘轰碎星辰’？” “不是号称，而是真有这能力！”大衍械手出言纠正，沉声道，“这磔星重炮，实则为——暗能量炮！” “暗能量炮？”赵潜闻言，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暗能量，那可是宇宙间最强大的能量之一了！ “大衍，你能制作出来么？”他立刻问道。 “暂时不能……”大衍械手道，“我的数据库还不够完善，宇宙理论体系尚未建立完成，即使给我完整图纸，我也无法制作。” “这样啊……”赵潜面露失望。 “虽然无法制作暗能量武器，”大衍械手又道，“但是，这幅图纸也给了我一些东西……或者可以说，灵感。” “灵感？”赵潜愕然。 …… 伏波酒店。 服务员络绎而来，各样菜式一一呈上。 小桌之前，赵潜和苏韵寒对面而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慢慢吃饭。 两人实在都很忙，可谓是聚少离多，难得有机会碰面，自然额外珍惜这个机会。 说是吃饭聊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潜在说，讲述制作“噩梦凋零”、“空域裁断”的过程，苏韵寒则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地问上几句。 “都是我再说，你最近在干什么？”赵潜忍不住问道。 “最近实在太闲了，”苏韵寒闻言，苦着脸说道，“有时候，我真希望来些山洪海啸，凶兽乱世……” 赵潜闻言，不由哭笑不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怎么，近来不如意？” “主要是无聊，也的确不太如意。”苏韵寒皱了皱眉，有些恼火道，“我下面又来了几个新人，看我是个女人，或许心里不服气，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这有什么难的？打服他们不就行了？”赵潜耸耸肩，“找个机会和他们较量几场，这些人吃了亏，自然就老实了……” “我可是副队长，要较量，也得和队长一级较量。”苏韵寒翻了翻白眼，“欺负小组队员，那也太跌份了！” “……”赵潜无言以对。 “所以，我希望最近能来点事做，”苏韵寒道，“军中崇尚实力，等我彰显实力，他们自然会服服帖帖。” “哦，对了。”说到这里，赵潜也想起一件事情，又道，“韵寒，你的那架武曲，再送到手工坊几天，我要改良一下。” “改造？”苏韵寒面露警惕，“赵潜，又想动什么手脚？” 其他人对赵潜的手艺趋之若鹜，她却似乎有点审美疲劳。 预兆之瞳、军械库、灵明、天灾，在苏韵寒看来，武曲已经强大得有些过分，用不着继续改造了。甚至，这一架武曲已经打遍队长一阶的机甲而无敌手，苏韵寒想找个对手都不容易。 “不是武曲，而是——军械库！”赵潜又是哭笑不得，解释道，“我最近有个方案，想改良一下军械库。” 苏韵寒的特殊反应部队需面对各地凶兽，危险系数不低，所以在赵潜看来，再强大的改装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你想怎么改装？”苏韵寒问道。 赵潜却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对她道：“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么？为了商业机密，那根龙筋的后续处理，我没有让任何人在旁观看。” “是啊，怎么了？”苏韵寒茫然。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赵潜嘿嘿一笑，“那根龙筋，我只用了半根……” “什么？”苏韵寒大惊失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 圣械库 机甲手工坊。 咔！ 武曲的胸腔被卸下，动力引擎、控制中枢、能量回路等精密元件一一显露，幽光浮沉流转，嗡鸣声四溢。 控制中枢的下方，一颗巨大的黑色圆球横陈，其颜色漆黑，表面光滑，浮动着幽幽冷芒。 这颗圆球，正是机甲装备——军械库！ 虽看着貌不惊人，但军械库却可演化无穷，更有如意、罴爪、偃月、斩龙、剜心、撕裂等种种形态，每一种都威力强大，强悍难敌！ 强大，且灵活善变，这正是军械库的厉害之处。 “赵潜，你准备怎么做？”苏韵寒在旁，一脸好奇地询问。 赵潜思考片刻，苦笑着摇头：“解释起来很复杂……” 他顿了顿，又道：“简单打个比方，军械库柔韧灵活，好似血肉，缺点是刚硬不足……而这根龙筋，往后就是军械库的筋骨，作为支撑，提高其强度。” “筋骨？”苏韵寒听完解释，却愈发不解。 “看清楚了……” 赵潜笑了笑，却不再多说，直接着手处理龙筋。 他的十根手指灵活变化，龙筋也时曲时直，演化种种形态。 苏韵寒搬个小板凳坐着看，渐渐地来了兴趣，身体一点一点前倾，后来就干脆起身，兴致勃勃地旁观。 “等等，”她瞧出一点端倪，满脸纳闷道，“这龙筋，难道也是记忆金属？” 苏韵寒早已了解，军械库的材质为龙鳞钨钢，是一种特殊的记忆金属，可根据电流变化而形态流转，化出种种形态。 而这根龙筋似乎也有近似的特质，既坚硬，却又柔韧，灵活变化，形态无定。 “嗯，差不多。”赵潜点点头，又沉声道，“若论性质，龙筋毕竟是巨龙之筋，可比龙鳞钨钢强大得多！譬如军械库的形态之一——如意，其极限长度仅有十二米，但龙筋则可达到数十米，足以比拟一些枪械的射程！” “数十米？”苏韵寒一阵嗔目结舌，“那不跟橡胶似的，可随意拉伸？” “差不多……”赵潜点了点头，视线凝重，重新投入工作。 虽然只是改装，但这工作量却一点也不小，依旧是旷日持久，花费了很多天。 一天一天，整整半个月过去，改装才终于完成。 “赵潜，完成了？”刚好苏韵寒回来，满脸期待。 “嗯！”赵潜静心观察，面露满意，点了点头，“如今，它叫——圣械库！” “圣械库？”苏韵寒眼睛一亮。 赵潜摩挲下巴，颔首说道：“到如今，这幅装备才真是千变万化，云龙百变！此外，它可近可远，已然没有任何死角！这套圣械库，可由你的心意随意调整，攻势诡变莫测，防御密不透风。” “真有这么厉害？”苏韵寒喜上眉梢。 “不过，这套圣械库对操作的要求也更高……”赵潜沉声道，“韵寒，你得多加训练了。” “没问题！”苏韵寒摆摆手，“我也正无聊，需要自我修行呢！” …… 日复一日，苏韵寒日夜苦练，训练不断。 嗖！嗖！嗖！嗖！ 演武场中，风声尖啸不断，或而如龙吟深涧，或而如凤唳九霄，时而滚雷阵阵，时而激流潺潺，种种音律变幻交织，意韵无尽！ 那道道声音，时而尖利，时而沉闷，但无不声势磅礴，气象熏天！ 许久后，所有声音散去。 嗡！ 武曲缓缓站定，双手垂落，如同武术中的收势，不徐不疾，气度悠然。 咚！咚！咚！咚！ 而下一刹，在武曲的四周，那一道道沙包几乎同时崩裂，铁石散落一地！ “看样子，你已经能熟练运用了……”赵潜一脸微笑，明知故问道，“怎么样？这套圣械库，你还满意么？” “满意，太满意了！” 武曲中，苏韵寒的惊喜声音传来。 她惊叹不断，又道：“这圣械库，可比军械库要强横百倍！” “那是当然的。”赵潜神色傲然。 但说到这里，苏韵寒却似又有遗憾，苦笑一声：“可惜，最近帝国风调雨顺，这圣械库没有用武之地啊……” “风调雨顺可是好事，”赵潜笑着安慰，“放心，会有机会的。” …… 赵潜的嘴很灵。 还不到一个星期，机会就不期而至。 特殊反应局中，警铃之声大作，众人纷纷赶来，围聚一堂。 “诸位，有情况了！”俞睿明神情严肃，视线扫过众人，“人都来齐了么？” 他是特殊反应组的队长，而苏韵寒则是副队长。 “来齐了。”苏韵寒清点人数，汇报道。 “好！”俞睿明点点头，沉声道，“王茹，你来说说情况吧！” “是！”一名女子起身，简要地介绍。 “地点：江正街。” “凶兽：翼蜈。” “江正街正在旧楼改造，挖掘机无意中掏出一个巨大的蜈蚣巢穴……施工方太大意，直接浇汽油焚烧巢穴，结果捅了大篓子，惊醒了地底的机械凶兽——翼蜈，而且还不止一只！” “翼蜈？” 王茹表情严肃，又道：“根据现场传回来的消息，翼蜈是一窝蜂地出现的，至少在十五头以上！而且，其绝大多数都是四翼，也就是有兽将实力！” “兽将么？”苏韵寒闻言，眼神一动。 翼蜈并非强大机械兽，但寿命很长，每隔百年蜕壳一次，可生出一双翅膀，实力暴涨，直接进阶。四翼已是兽将，而若有六翼，则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兽帅了。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我等的机会！”俞睿明握拳狂吼，战前动员道，“让民众们看看，咱们特殊反应部队不是吃素的！” “是！” “知道！” 众人大吼，声如雷震。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用战前动员，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他们都都闲了太久，一身精力无从发泄，恨不能马上出发，和翼蜈血战搏杀！ 眼见士气可用，俞睿明点了点头。 “哦，对了，还有一点，”他想起什么，面露头痛之色，“由于是在居民区，而流弹无眼，上面严令不可使用枪械，只能以刀剑肉搏！因此，所有人都不得携带枪械，准备镭射战刀吧！”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了苏韵寒一眼。 武曲的那支机甲步枪——天灾，那可是凶名赫赫，叫无数强者都闻风丧胆！如今不能使用枪械，武曲的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苏韵寒摇摇头，一脸淡然如水，示意自己没事。 甚至，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窃喜。 “正好！”苏韵寒眼神凛然，暗暗说道，“让他们瞧瞧，圣械库的真正威力！” “出发！——江正街！” 俞睿明一声令下，特殊反应部队倾巢而出！ 沓！沓！沓！沓！ 一架架机甲快步奔袭，脚步声沉凝，四周风声啸啸，奔向汉正街！ 前方有两架机甲，分别是沧溟和武曲，由俞睿明和苏韵寒驾驶。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清一色的轻型机甲——突营。 沧溟、突营都是制式机甲，由帝国统一发放，唯独武曲是苏韵寒的私有机甲，可谓特立独行了。 苏韵寒被下面人排挤，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众人见她是个女子，使用机甲又是自家的，显然家底相当殷实，难免将她当做关系户。而且，苏韵寒一直没显露实力，也被他们当做怯弱。 后方，透过一个专门的通讯频道，数架突营低声闲聊。 “看不出来啊，”曾子石眼神异样，感慨道，“这架武曲看着是重型机甲，速度倒是挺快的……” “不是挺快，是相当快！”孟磊道，“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能比咱们的突营还快，说明其性能相当出色！” “能驾驶这样一架性能出色的机甲，”曾子石思考着，猜测道，“咱们这位副队长，说不准还真有些真材实料！” “笨蛋，机甲性能强大，并不意味着驾驶员也强大。”孟磊摇摇头，辩驳道，“说不准，正是因为她水平太差，才需要这样一架机甲充场面！哼，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怎么了？”王茹不乐意了，轻哼一声道。 “王茹，不是说你。”孟磊赶忙道，“你虽然是女人，但却巾帼不让须眉，每次机甲较量都和咱们有来有回……但我听说，苏韵寒出战时，其他队长都不愿接受挑战。” “不愿接受挑战？”王茹一愣。 “这还用想？肯定是瞧不上她！”孟磊语气不屑。 孟磊却不知道，自己猜错了，而且和事实恰巧相反。他们之所以不愿接受挑战，是因为怕了她！ 很快，一众机甲到达战场。 眼前一片狼藉。 嚎！ 兽吼声回荡。 鳞次栉比的高楼间，一道道暴虐身影浮沉游走，时而掀翻房屋，时而卷裂高楼，甚至喷出剧毒气体，流散开来。 这十余头翼蜈疯狂肆虐，横冲直撞。 “哼！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俞睿明轻哼一声，“简直获得不耐烦了！” 一架架突营落地，也围了上来。 武曲驾驶舱中，苏韵寒盯着前方，眼中有一丝战意熊熊燃烧：“终于有机会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螭蛟 “怎么样？计划都清楚了吧？没问题的话，各就其位，咱们去杀个痛快！” 一番布置后，俞睿明下达了最终命令。 “是！” “是！” …… 一众机甲纷纷散开，每三人一组，八方合围，形成一张大网，自各个方向围堵翼蜈。 北面。 “真晦气……”孟磊看了一眼前方的武曲，低声哼道。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或者俞睿明察觉了什么，竟将孟磊、曾子石安排和苏韵寒一队，作为她的下属。 两人自然一肚子怨念。 苏韵寒却并不知道。 武曲在前方，凝望四周，分析局势。 前方巨影绰绰，数头翼蜈摇曳咆哮，其口器一张一合，无数节肢划拉虚空，张牙舞爪间，溢散着狂暴凶气，凶神恶煞。 这一头头翼蜈的身后，两双巨翼拍空不止，赫然是四翼的强大兽将！ “运气不错，遇上主力了！”苏韵寒眉梢挑动，沉声下令道，“头领是最后那头翼蜈，我们从外围的两头开始扫荡……嗯？你们在干什么？停下，给我停下！” 她正说着，表情一凝，脸上浮现惊怒之色，连声下令。 原来，在苏韵寒下达指令的当口，两架突营竟无视指令，直接越过了武曲，快步向着后方的翼蜈头领扑去！ “副队长，你的计划太保守，成效实在太慢了……”通讯器中，孟磊的声音响起，带着惫懒。 “就是！”曾子石也附和道，“所谓擒贼先擒王，等斩杀这头翼蜈头领，剩下的翼蜈就是一盘散沙罢了……” 沓！ 沓！ 两架机甲踏步飞驰，脚下鬼步流转，轻松地避开数头翼蜈的攻击，甚至很花俏地借其后背为支点，高高地腾空跃起，扑向翼蜈头领。 “白痴！真是白痴！”苏韵寒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那头首领并非是四翼，而是六翼！” “六翼？”两人一愣。 苏韵寒话音未落，惊变忽生！ 唰！ 翼蜈头领沉声咆哮，如腾龙升起，六双巨翼顷刻间舒展开来，遮天蔽日，凶气磅礴！ “什么？”两人猛然变色。 那头翼蜈头领竟是收敛了一双翅膀，示敌以弱，设下陷阱！ “两个蠢货……”苏韵寒恼怒不已。 本来，它的伎俩根本瞒不过武曲的预兆之瞳，但两人不听指挥，自作聪明，这才着了道。 “该死的，一头畜生罢了，居然还懂得战术？”孟磊咬咬牙，怒声道，“跟它拼了！” 曾子石也怒吼道：“兽帅又如何？——杀！” 他们志气可嘉，却是小瞧了兽帅的实力。 轰！ 地面裂开，翼蜈头领的下半截身体竟是藏于地下，猝然间横扫卷荡而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破空，重重扫在两架突营的身上。 咚！ 咚！ 两声沉闷巨响，两架突营如炮弹般倒飞而出。 而且，其机甲的落点，正好都是数头翼蜈的聚集地中央。 “完了，真完蛋了！”孟磊无法控制机甲，神情苦涩。 毫无疑问，两架突营一旦落地，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武曲猛然动了！ “——灵明！” 它暴喝一声，后背咔咔裂开，一头机械巨猿扑出，动作灵巧迅捷，快逾闪电，急奔而出！ 沓！沓！沓！沓！ 灵明四肢着地，以极快速度奔腾向前，猛地纵身一跃，半空中截住一架突营，硬生生地改变其势头，重重落地，滚动不已。 它救下的是曾子石。 “不好，孟磊糟糕了！”曾子石刚松了一口气，却不忘同僚，惊声说道。 “放心，他没事的。”通讯频道中，苏韵寒的声音响起，语气冷漠，显然是余怒未消。 武曲转身，朝向另一架突营，抬起了右臂。 嗡！ 它的右臂之上，一道长线直直射出，宛若一道黑光掠空，竟是一下飞出五十余米，卷住了突营的一只右脚。 “嗯？这是什么线，竟有这么长？”曾子石微微一怔，但心中忧虑未消，“但是，也太细了点，恐怕不够结实……” 他能清楚看到，那道黑线直直射出，随着距离拉远，正变得越来越细，到最后才仅有手指粗细。 一条手指粗细的线，能牵动数十吨重的机甲么？ 曾子石自然不信。 但下一刻，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喀！ 武曲猛地伸手一拉，双脚深深陷入地面，而突营则如同被无形巨手牵拉，整架机甲被那根线牵扯而回，倒飞回去！ 嗖！ 突营直直掠空，以极快速度飞回，随着武曲右臂一抖，它重重落在地上，溅起尘土无数。 “这根线……”曾子石满脸骇然，都忘了操作机甲，“这是什么材质？也太坚韧了点！” 这时，一头翼蜈想捡便宜，游走而来，无声地袭向曾子石的身后。 但是，它却忽略了看似人畜无害的灵明。 嗖！ 灵明一跃而起，右拳如陀螺回旋，整条胳膊拧成麻花，一股回转劲道疯狂蓄积，越来越强！紧接着，其五指中有激光刃冒出，右臂反向回旋，五道锋刃化为激光钻头！ ——驱神！ 哗！ 灵明一击直直击出，那头翼蜈被当场断首，脑袋被生生撕碎。 “什么？这是式神么？”曾子石呼吸急促，低声道，“竟能徒手斩杀兽将？岂不是高级式神了？苏队长没了式神保护，自己恐怕有危险了……” 直到此时，他的刻板印象依旧没变，认为苏韵寒实力不行。 嗖！嗖！嗖！ 同一时间，四头翼蜈贴地游走，疯狂向着武曲袭来。 “苏队长，小心！”曾子石大声提醒，“不行的话，先撤退！” “你想多了……”苏韵寒闻言，却是笑了。 “——贯心！” 一声暴喝响起，武曲纹丝不动，身形立于原地，右掌徐徐平推，掌心对准了远处的一头翼蜈。 嗡！ 三棱军刺直直冒出！ 其刃平直，锋芒毕露，闪烁着凛冽杀机，不断拉长，向前延伸！三棱军刺越来越长，却也越来越细，最终化为一道凛冽铁线，刺透了翼蜈的后背！ 翼蜈动作一凝，接着就不再动弹。 其心口处，有一个小小血洞浮现，已然毙命当场。 而军刺乍放乍收，在洞穿翼蜈的刹那已然回收，消失在武曲的掌心中，再无痕迹。 ——杀人无形！ “什么？” “怎么回事？” 两声惊呼响起。 孟磊和曾子石看着这一幕，都是惊呆了，浑身打颤。 那道三棱军刺，竟是足足伸长了四十多米，杀伤范围和一些短程枪械也相差无几！ 更为诡异的是，这么细的铁线，理应强度很弱，一碰就断。但这道铁线却刺穿了翼蜈的鳞甲和血肉，将之轻易斩杀！ “所谓‘筋骨’，原来是这个意思……”苏韵寒点点头，心中暗道。 原本的军械库，其攻击范围只有十余米，原因之一就是龙鳞钨钢若拉得太长，就会变得太细，强度无法保证。而有了这根龙筋，即使只有手指粗细，此武器依旧是吹毛断发，坚不可摧！ 这就是龙筋的效果！ 嗖！嗖！嗖！ 剩余几头翼蜈袭来，一跃腾起，已在武曲的眼前。 嚎！ 翼蜈纷纷咆哮着，宛若群龙闹海，四方攻袭直击，攻势凶猛无俦！其道道修长节肢如刀，摇曳不定间，就要将武曲当场分尸！ 武曲却不慌不忙，右掌中有无数道电芒喷涌飞溅，如同操御雷霆，声势磅礴！ 紧接着，激荡电芒中一缕深黑浮现，闪烁着冰冷光芒，寒光凛冽。 “——螭蛟！” 武曲怒喝一声，其动作沉着，右掌在面前横抹而过，画了一道半圆。 咔！咔！咔！ 光影浮动！ 一刹间，这数头翼蜈或近或远，甚至都还没靠近武曲的手掌，却都被从中斩断，一分为二！ 咚！咚！咚！ 一道道半截尸体落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嗯？” 作为看客的两人张大嘴巴，浑身都在哆嗦，竟是噤若寒蝉。 “一头蛟？”许久后，孟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失声道。 他赫然看到，在武曲的掌外，一头黑色巨蛟蜿蜒游走，来来去去，回旋不已！ 而更为诡异的是，这头巨蛟根本没有厚度，而如同皮影戏一般，仅是一道横平的刀锋！ 很显然，斩裂那一头头翼蜈的，正是这头蜿蜒游空的螭蛟！ 噼噼啪啪！ 电芒激荡缭绕，螭蛟升沉上下，闪烁着无尽潋滟光芒，杀机冷冽，锋芒无尽！ “这又是……” 孟磊忽然注意到，这头螭蛟和武曲竟是完全分开的！它回旋浮游，并不附着于任何东西，完全漂浮于空，犹如行云布雨的真龙！ 而武曲十根手指颤动，似乎指头上伸出了无形的线条，如同线偶般操控着这头螭蛟，随心所欲，灵活自若。 “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惊呆了，脑袋如一锅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景象。 苏韵寒依旧淡然。 这头螭蛟和空域裁断近似，可借助地磁场的磁力，完全悬浮于空！而螭蛟的形态变化，则是由电磁感应所生出电流，令记忆金属随心而动。 “真有本事的话，就别让你的小弟送死了……”武曲抬起右掌，朝着翼蜈头领勾了勾手指，“来吧，和我一战！” 嚎！ 翼蜈头领大怒，一声狂暴咆哮后，三双巨翼拍空，浮空飞袭而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苍耳 哗！ 风卷云动，翼蜈头领六翼舒张，宛若一道惊虹横空垂落，又喷吐着青绿毒雾，周身剧毒缭绕，狂暴气焰熏天，声威磅礴！ 嚎！ 翼蜈头领咆号惊天，声势狂烈浩大，振翅掠空如九霄雷动，声震百里。 “六翼？竟是一头兽帅！” “糟糕，第三小队有危险，赶紧救援！” “苏队长，先暂时后退，等我们回合后再做打算……” …… 其他人都被惊动，一阵头皮发麻，出言提醒不断。 沓！沓！沓！沓！ 一阵惊呼声中，武曲却踏步如雷，十根手指敲打虚空，似乎操纵着什么，迎头而上，冲向翼蜈头领。 “啊？” 众人见状，个个呆愣当场，一阵哑然无声。 “这是在干什么？就算急着想要证明自己，也犯不着送死吧……”王茹惊呆了，忍不住低声道。 却在此时，武曲双掌扶摇，居然在隔空发动猛攻！ “咦？那是……”众人遥遥观望，神情变化。 “——牡丹！” 武曲一声怒喝，十指乱舞之间，无数道电芒激荡百转，面前悬空的螭蛟形态变化，竟化为一朵巨大牡丹，盛放开来！ 这朵牡丹依旧是平直无厚，如同一道极薄的圆盘，裹卷着尖锐啸鸣，以极快速度掠空，直冲向翼蜈头领。 唰！ 牡丹笔直破空，裹卷着狂烈电弧，刹那掠过数十米，迅如流风，无迹可寻！ 螭蛟胜在蜿蜒灵活，而这朵牡丹则是直来直去，迅疾凌厉，似能斩裂长空！ 嚎！ 翼蜈头领昂首咆哮，无数双复眼紧盯着牡丹，紧接着身躯起伏摇曳，蜷曲变化间，闪开了这一记横斩！ 它自以为闪过，却不料，圣械库变化多端，攻势才刚刚开始！ “——丹凤！” 远处，武曲十指敲空，牡丹之上电芒沸腾，须臾间形态流转，竟化为一头飘翎狂舞的丹凤！ 虚空之中，似有凤唳之声回荡久绝，丹凤起舞，尾翎舞弄，九条长长尾翎飘散开来，攻势诡谲，竟是无孔不入！ 撕拉！ 火星四溅中，丹凤的修长尾翎飘洒而下，在翼蜈头领的头部开出数道尖利伤口。 嚎！ 翼蜈头领发出凄厉哀嚎，它的数只复眼被伤，鲜血伴随着浆液飞溅，显然是负伤不轻。 “回来！” 翼蜈头领头上负伤，武曲却并未乘胜追击，右手一展后，丹凤化为一道铁流飞回，重新落入它的掌中。 “哼，算你运气好……”驾驶舱中，苏韵寒轻哼一声。 这是圣械库的缺陷之一。 它可离体攻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圣械库中自带一个小型的能源系统。不过，这小型能源系统的能量有限，维持时间很短，每数次攻击后都需重新充能。 “——如意！” 武曲徐徐抬掌，紧紧握住那道幽黑铁流，一阵电芒溅跃后，化为一杆金属短矛，仅比手掌略长。 矛很短，却是杀伤暴虐，强大无匹！ “杀！” 武曲口吐一个“杀”字，五指猛然握紧，那短矛的矛杆猝然伸长，矛锋狠狠刺出，迅如惊雷！ 这根短矛如意，似可随心所欲地变化长度，忽长忽短，变幻无常！ 嗖！ 矛杆伸长，矛锋直刺，飞掠四十余米，却是落了空。 嚎！ 翼蜈头领连声咆号，剩余的复眼紧盯着对手，长长身躯摇曳不休，身形猛地右倾，灵活地闪躲开来。 “哦？还真有点能耐……”苏韵寒轻哼一声，冷然道，“那，再看看这个！” 唰！唰！唰！唰！ 武曲横握短矛，矛锋遥遥指向翼蜈，寒芒和电芒交错之中，矛杆一次次地伸长缩短，矛锋飞袭，攻势汹涌暴虐，如同狂风暴雨！ 其伸缩速度奇快，简直比连发机关枪还要可怕，迅疾凌厉，狂猛无俦！ 嚎！ 翼蜈头领身形摇曳，它虽遭受重创，却毕竟是兽帅，一旦发挥自身战力，灵活变幻，速度骇人。 “不愧是兽帅，很强，的确很强……”苏韵寒却冷冷一笑，“不过，把戏也耍得差不多了，你该去死了！” 武曲抬手，蓦然松掌！ 松手后，短矛竟悬浮于空。 武曲掌握短矛，一是发动攻击，其二则是充能。 而眼下，充能已然完毕，迎接翼蜈头领的，将会是最为凶残酷烈的攻势。 “——螭蛟！” 武曲一声暴喝，十根手指拨弄虚空，电芒狂涌沸腾中，那道铁流再一次化身螭蛟，蜿蜒浮沉，游荡而出！ 嗡！ 螭蛟破空飞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可谓诡谲难测！加之它的身体扁平，在翼蜈头领的视线中根本是一条直线，变幻多端，踪迹渺然。 呼！ 翼蜈头领猛地张嘴，无数腐蚀毒液喷吐而出，化为一团深色烟雾，喷向那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螭蛟！ 它失算了！ 螭蛟的外壳为龙鳞钨钢，不止坚硬，对腐蚀毒液抗性也是极强！ 嗡！ 刺耳尖啸声绵延，螭蛟穿透毒液，如同一道凛冽剑芒，直掠长空而过，穿透了翼蜈头领的身躯。 嚎！ 翼蜈头领长声哀嚎，胸口上裂开一道巨大口子，深绿鲜血狂涌，大片大片地滴落地面。 嗖！嗖！嗖！嗖！ 其余翼蜈也被惊动，狂嗥声绵延不绝，纷纷振翅飞来，翔空环绕后，汹涌扑向武曲！ “哼！正好，一锅端了！” 武曲抬起右掌，掌心朝上，螭蛟掠空回归，在它掌中化为一团黑色球体。 嗡！ 武曲五指握紧，无数道电芒萦绕灌注，紧接着一摆手，将这颗黑色球体直直扔出！ 这一次，球体并未变形，而是维持着一个圆润的球形。 唰！ 球体飞出，落在一众翼蜈的中央，蓦然悬停，不再变化。 “走！赶紧走！离着个球体越远越好！”苏韵寒大声招呼着，驾驶着武曲转身奔逃。 那架势，就好像武曲扔出的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别愣着了，赶紧走！” 其余人虽不明所以，也纷纷转身奔逃。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颗圆球并非炸弹，却比炸弹还要恐怖百倍！ “——苍耳！” 远处，武曲一声狂喝，十指捻动虚空，做出一个奇异手势后，猛地双手握拳！ “什么？” “这是啥啊？是什么武器？” “我的老天爷……” 惊呼之声在通讯频道中回荡，如同鼎沸的开水，回荡不断！ 嗡！ 一刹那，圆球之中，有无数道尖刺猝然冒出，如同无数暗器，袭向四面八方！尖刺乱射，此刺刃越来越长，而球体则不断缩小。 到最后，球体只剩下小小一点，而在那一点之中，居然延伸出数十道尖利尖刺，密密麻麻，好似一个钢铁海胆！ 喀！喀！喀！喀！ 脆响声伴随着哀嚎声四溢，一头头翼蜈被尖刺所刺穿，如同无数肉串一般！鲜血顺着长刺流淌，不断滴落而下。 不过，尖刺都是极细，虽然刺穿了翼蜈，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并不能将之杀死。 嚎 一头头翼蜈沉声狂吼，身体摇摆扑腾着，就要一点一点从尖刺中挣脱而出。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都给我去死吧，——断！” 远处，武曲凛然低哼，双掌徐徐抬起，十根手指如同操弄着看不见的细线，敲击拨弄，变化不断。 唰！ 随着武曲十指游荡，那一道道尖刺居然开始移动！ 尖刺流转，有的横移，有的纵劈，有的斜割，道道尖刺本就穿透了翼蜈，一旦移动起来，其结果可想而知！ 最初，其移动速度还很慢，但随着武曲操弄的加速，道道尖刺横扫纵落，在虚空中割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网眼，须臾间轮转不休！ 哀嚎声大作，惊天骇地！ 片刻光景，一头头翼蜈被切得粉碎，无数残肢断体落地，血肉模糊，碎肉满地，景象惨烈得难以形容！ 那头翼蜈头领自然未能幸免，也落在这一片零落残躯之中，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嘶！” 通讯频道中，难得地出现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秒杀兽帅！ 屠戮兽群！ 如此恐怖的战绩，如此诡异的手段，令每个人都心悸胆寒，半晌讪讪无语。 “这是军械库？”许久后，俞睿明声音颤抖着开口，“怎么回事？这比以前可强要得多了！刚才这一手，比你的‘钢铁领域’还要强大百倍！” 苏韵寒嫣然一笑，点点头道：“最近，我男朋友有了些新的灵感，对这套装备进行了改装，眼下，其名为——圣械库。” “圣械库？”俞睿明不断摇头，感慨着道，“当初训练营里，你那一套军械库就已所向披靡，再经过这样的改装，我看，其他队长们更不愿和你动手了……” “不还有俞队长你么？”苏韵寒微笑着道，“咱们是同一队的，你总不能拒绝吧……” “……”俞睿明摸了摸鼻子，满脸郁闷。 他发现，自己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这番交谈下，其余组员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当下，有的羞惭，有的惊惧，尤其是孟磊和曾子石，又被苏韵寒所救，情绪复杂，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做女人，就应该像苏队长这样！”王茹点头，暗暗敬服。 武曲的驾驶舱中，苏韵寒环顾一周，眼中一抹厉芒掠过。 “这下，不会有人质疑我了吧……”她暗暗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深海敕令 北海军区。 潮生科研基地。 潜隐楼。 “累死了……不过，倒也没白忙活。” 赵潜抹了一把汗水，双臂环抱，环视一周后，微微颔首。 整个房间已是大变样，被他布置成机甲手工坊的格局，其中的一桌一椅，甚至实验台上每一个烧瓶试管都和手工坊一致，看不出半点分别。 “很好，这样的效率最高，能节省很多时间。”赵潜点了点头。 这一整座潜隐楼，正是数月前他为北海军方制作祸斗铠装的报酬。 赵潜早有盘算，海洋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巨大宝库，除却资源丰富，更是蛰伏着无数尖端科技，静等着人类去发掘。 因此，他未雨绸缪，向长孙弈提出要求，弄来了这座潜隐楼。 不过，赵潜自己也没料到，潜隐楼竟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就是有些麻烦，”赵潜蹙眉，摇了摇头道，“此地距离江城市实在太远，来往不便，调度重型设备更是比登天还难！若是常驻于此，来往奔波，那就太费事了。” “眼下很麻烦，往后可不一定。”大衍械手道。 “怎么？”赵潜一愣，“你有办法？” “暂时没有！”大衍械手幽光浮动，又傲然道，“不过，等我的磁悬浮技术再上一个台阶，那就完全不同了！” “哦？”赵潜歪了歪头。 “到时候，那可不是空域裁断、圣械库那样小打小闹的悬空，而是一艘磁悬浮飞船！”大衍械手又在画大饼，“磁悬浮飞船穿梭，来往于两地，连半个钟头都不需要。” “这么厉害？”赵潜两眼泛光，很快摇了摇头，清楚这只是空头支票。 “赵潜，我要的实验品呢？”大衍械手催促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送到？” 赵潜则很淡定，微笑着道：“别急，马上就到了。” “请问，赵潜先生在家么？先生，您有货物需要签收！” 房外，长孙信拿腔捏调的声音传来。 “这小子，还是那么不正经……”赵潜哑然失笑，大声道，“等等，我来了！” 开门。 玄机就在门口。 它身形半屈，肩上扛着一个巨大水箱，在门口候着。 水箱透明，一头灰色大鱼浮于其中，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同陷入冬眠。它身体扁平，体表遍布坚硬鳞甲，好似一块灰色岩石，毫不起眼。 机械兽——寐鱼。 寐鱼是兽将级机械兽，不过，却被称作“最弱的兽将”，被人所轻视。 它以浮游生物为食，实力完全不符其等级，行动迟缓，脑袋愚钝，没有任何攻击能力。 不过，它的防御力却很强。 寐鱼皮糙肉厚，一身乌黑鳞甲刚硬如堡垒，连兽帅也难以撕开！ 而且，寐鱼的身体构造独特，其血肉对机械兽而言相当难吃，因此几乎没有天敌。 “进来吧！”赵潜招了招手，“小心门沿，低点，再低点，好，行了……” 片刻后，玄机走入房中，将水箱放下，坠地时发出“咚”地一声。 水箱落地，波澜四起，寐鱼却一动不动，依旧是沉睡未醒，竟没有半点警觉。 咔！ 驾驶舱开启，长孙信一跃而出。 “这玩意，也配称作兽将？”他看了一眼水箱中的寐鱼，面露鄙夷。 “兽将也有三六九等么……”赵潜笑道。 长孙信心生疑惑，好奇地问道：“赵哥，你要这玩意做什么？据我所知，寐鱼除了鳞甲有点价值，其他部位分文不值！而且，其构造平庸，科研价值也相当有限……” “它本身的确没什么价值，”赵潜凛然一笑，又道，“不过，这玩意却是不错的探子。” “探子？”长孙信一愣，明白了什么，旋即摇了摇头，“赵哥，你恐怕要失望了……” 他摆摆手，徐徐解释道：“用寐鱼为探子观察深海，早有人试过，根本行不通！它之所以叫寐鱼，正因长期处于浑浑噩噩中，常年一动不动，有时数年也不会移动一下，” “放心，”赵潜神情泰然，胸有成竹道，“山人只有妙计。” …… 送走了长孙信，赵潜开始工作。 他戴上隔音耳塞，转身走向房间的一角，费力地扛出一台重型设备。 这台仪器是长方形，侧面有液晶屏幕，屏幕下方有数个按钮和旋钮，而仪器正面则是一个巨大喇叭。 此物，赫然是一台音波发生器！ “这玩意，真能奏效么？”赵潜深深看了几眼，神情有些怀疑。 上次观察磔星重炮，大衍械手虽无法领悟，却是触类旁通，演算出了一种新型的“波”。 并非引力波，而是一种……脑电波！ 这种脑电波对人类无效，却能影响和催眠一些低级的机械兽！寐鱼虽是兽将，脑部却并不发达，因此也会被催眠，受到影响。 “别发呆了，坐在这猜测有什么用？”大衍械手行事利落，立刻道，“——开工！” “好，开工！”赵潜也点了点头。 咔！ 赵潜开启电源，屏幕上浮现无数交叠的正弦波，喇叭嗡嗡震荡，道道音波宣泄开来。 这声音是高频声波，人耳是听不到的。 不过，水箱却微微颤抖，无数涟漪起伏，生生灭灭。 水箱中，寐鱼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动静。 观察一阵后，赵潜耸了耸肩，有些失望地说道：“大衍，你这‘深海敕令’，似乎也没什么用么，一点效果也看不到。” “慌什么？失败乃成功之母，不知道么？”大衍械手却不气馁，下令说道，“调整频段，再试试看。” “知道！”赵潜点点头。 他小心地拨弄旋钮，微微转动后，屏幕上的弦波变得狭窄，波峰尖锐许多。 又是漫长的等待。 水箱中，寐鱼依旧没有反应。 “再试！”大衍械手道。 “知道了！”赵潜站在音波发生器旁，再次调整频段，弦波更窄了。 可惜，还是失败！ “再来！” 赵潜沉下心来，一次次地调整频段，等弦波窄到极点后，又开始向“宽”的方向发展，调整不断。 “再来！” “再来！” “再来！” 大衍械手不断催促着，赵潜则一次次地重复，心神都开始麻木了。 半个钟头。 一个钟头。 两个钟头。 …… 足足过去八个钟头，赵潜嘴里啃着一块煎饼，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寐鱼颤抖一下，睁开了双眼。 它视线迷惘，如同梦游般，直勾勾地望向赵潜，一动不动。 “嗯？这是……成功了？”赵潜双眼一亮，面露惊喜。 “别高兴得太早，”大衍械手道，“先试试指挥它，从最简单的开始” “嗯！”赵潜点点头，走向前去，隔着玻璃手掌横摆，手指指向左边。 寐鱼眼神恍惚，随着赵潜的手指所指，也在水中移向左方。 “很好！”赵潜愈发兴奋，又指向右边。 寐鱼徐徐游曳，跟随着赵潜的手指，又移向了右方。 “成功了！”赵潜跳了起来，满脸兴奋之色。 “继续试，不要停。”大衍械手道，“尝试复杂些的指令，看看它反应如何！” “嗯！” 赵潜静下心来，一次次地下达指令，寐鱼果真被完全催眠，指左向左，指右向右，甚至随着手指上行下沉。 “现在，开始下一步骤！”大衍械手下达指令，有条不紊道，“让声音指令和手指指令形成反射弧，到最后无需手指指令，用声音就能远程操控它！” “好的！”赵潜点头。 接下来的训练，工作愈发复杂。 指着左边时，赵潜嘴里说“左”，指着右边时，嘴里则说“右”，这样一次次地重复，直至寐鱼形成反射弧。 到时候，他无需用手指去指，直接下达口令，寐鱼就会依言而行。 而且，指令自然不止“左”、“右”、“上”、“下”这么简单。 赵潜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寐鱼在水中搜寻资源，并将之全部带回来。根据大衍械手的推测，深海中也有异型武具蛰伏，数量巨大，品质上乘。 训练寐鱼，一天，又是一天。 不得不说，寐鱼能被音波催眠，也的确是它太过愚笨，仅仅几个简单动作，竟整整训练了半个月，才初见成效。 “差不多了……”赵潜下达口令，确认无误后，终于面露微笑。 接下来，是下海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放干水箱中的水，赵潜一跃跳落在寐鱼身上，为之安装种种设备。 半天后，一切妥当。 “可以了！”赵潜满意地点点头。 寐鱼的身上被安装了数十个深海摄像头，而且都是针孔型的小型摄像头，很难被人发现。它的脖子上则贴上震动型耳机，赵潜的指令会通过震动传达到它的耳膜，继而进行远程控制。 接下来，就是入海！ 弑神扛着水箱，一步步走向海边，将寐鱼倒入海中，溅起雪白浪花。 唰！ 寐鱼一头扎入海里，须臾间消失无踪。 弑神转身，回到潜隐楼。 …… 咔！咔！咔！ 数个显示屏同时打开，屏幕中波光粼粼，海中异景一一显现，景致雄奇，光怪陆离。 显示屏前，赵潜舔了舔舌头，搓着手掌说道：“海里的宝贝们，我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霸主之战 “原来，这个才是北海真正的模样……” 端坐于一排巨大屏幕前，眼前波光粼粼，种种异象斑驳陆离，赵潜呼吸急促，面露痴迷之色。 “真美啊！”他低声感叹。 海上狂风呼号，海面惊涛骇浪，而水下却仿佛另一个世界，静谧安宁。 海水澄澈，游鱼来来回回，珊瑚浮光掠影，时而有一头头深海巨兽闯入视线，来去匆匆。这一头头巨兽，无不是体型庞大，容貌怪异，流溢着穷凶极暴的凶煞气息。 “冉遗、鮆鱼、蒲夷、良龟……” 赵潜身体前倾，紧盯着屏幕，认出那一头头深海巨兽，亦是心神激荡。 这一头头深海巨兽，连兽帅都极少，几乎全是兽王，而蒲夷则更是海中霸主，距离兽皇也仅仅一步之遥。 巨兽浮沉游曳，卷起波澜重重，偶尔视线望来，看到对方是一头寐鱼后，自然都视而不见，游荡离开。 嗡！ 大衍械手上流光浮荡。 它在不断演算，提取、定格、分解、剖析那道道图影，转化为无数资料讯息，投落在赵潜的视网膜上，一行一行流过。 赵潜双臂环抱，凝神观摩学习，深感受益匪浅。 这一头头深海巨兽，对他而言，那都是行走的资料库！ “嗯？”片刻后，赵潜望向屏幕，脸色猛变，“等等，是——龙鲸？” 当下，他毫不犹豫，指令着寐鱼靠近，拉近距离。 “向左，向下，继续向下……可以了，停！” 赵潜猛然仰头，凝视前方。 屏幕中，一道巨影幽幽浮现，映入眼帘。 海水碧蓝，巨影游荡而来，其身躯遮天蔽日，游曳间分波破浪，宛若一座海中之山，气象森严，硕大无朋！ 此兽身躯庞大，形如鲸鲵，又生有巨大龙角，满嘴锋利獠牙，瞳仁如同两颗血红太阳，浑身弥散着暴虐凶残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这头巨兽，正是赵潜上次来时曾亲眼看到的深海霸主——龙鲸！ 当时，它以一记水弹击空，碎裂流云后，击杀飞行巨兽灭蒙，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那一场面，即使是现在，赵潜也是印象深刻。 哗！ 龙鲸巨躯摇摆，猛然张嘴，深吸海水。 随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其四周波澜激荡，无数道狂暴暗涌回旋而来，陷入其口中，而其腹部也微微鼓胀起来。须臾间，龙鲸的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虐杀意急遽酝酿，凶气凌云！ “鲸咆弹？”赵潜眼神一凝，呼吸有些急促，“向左，赶紧的，快点！” 他语气急促，连续下达指令，号令寐鱼靠近龙鲸的侧面。 眼下是个绝佳机会，可近距离观察鲸咆弹的成型！ “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了……”赵潜屏气凝神，潜心观察。 这一颗鲸咆弹，以海水凝聚而成，却是杀意暴虐，能量雄浑，可在千米之外一击秒杀兽将，其恐怖威力可想而知。 上次乘船看到那一幕，赵潜就极感兴趣，如今再次遇上，他自然不会错过。 哗！ 水流纷涌，在龙鲸口中汹涌凝集，接着它闭上嘴巴，陷入长久寂静。 久久沉寂之中，龙鲸的下颚起伏不休，竟在高速震颤，温度高涨。片刻间，龙鲸口中有一股恐怖能量酝酿，其喉间散发出赤红幽光，浮荡不止。 嗡！ 龙鲸再次张嘴，一颗雪白的球形水弹射出，刹那间飞出数百米，声势磅礴！ 水弹横掠，速度竟比磁轨炮弹还要快出数倍，伴随着横散开来的水纹，激荡狂涌，久久不休！ “嗯？这鲸咆弹似乎并不是水弹，”赵潜眼神一闪，失声说道，“而是……气泡弹？” 近距离观察之下，他也瞧出一点端倪。 赵潜赫然发现，那颗雪白球体并非水弹，而是由无数气泡汇聚，汇集凝为球体形状！ “原来如此……”大衍械手低声道，它似乎看出了什么。 “怎么回事？”赵潜询问。 “的确是气泡弹！”大衍械手道，“而且，这些气泡潜藏着恐怖能量，破裂时会产生海量高温，加上球体本身的冲击力，可在瞬间将机械兽蒸熟，血液尽数蒸发！” “什么？蒸发？”赵潜闻言咋舌，愕然道，“区区气泡，有这么厉害？有点不合常理吧……” “知道手枪虾么？”大衍械手却反问道。 “听说过。”赵潜点点头。 大衍械手款款而谈：“在手枪虾猎食时，其巨螯迅速合上，可形成一个极小的低压气泡，当气泡碎裂，产生的温度跟太阳表面的温度一样高！” “有这种事情？”赵潜第一次听说，不由目瞪口呆。 嗖！ 鲸咆弹横飞，并非是击向天空，而是袭向远处的一片黑暗！ 咕噜咕噜！ 突然间，那片黑暗的深处，无数巨大的机械触腕冒出，疯狂拍击海水，形成无数汹涌暗涌，好似无数深海龙卷，纷纷卷向鲸咆弹。 轰！ 犹如一颗深海炸弹爆炸，无数道波澜层层绽放，惊涛骇浪四起，强大震波席卷八方！ 一刹间，附近的鱼类被震毙，化为一团血雾！甚至，连机械兽也难以抵御，都被震晕，直直沉入海底。 唰！ 黑暗中，一道如山巨影显现身形，遥遥对峙。 龙鲸的对手，赫然是一头巨大的机械章鱼！ “——北海巨妖！”赵潜认出此兽，脸色大变。 北海巨妖，同样是深海霸主之一，和龙鲸同一等级，是兽皇级的恐怖巨兽！ 而北海司令长孙弈的外号，正是来自此獠。 北海巨妖体型庞大，且虽是钢筋铁骨，却相当灵敏和柔软，灵活多变。海边甚至流传着一种说法，这比高山还巨大的北海巨妖，其柔软躯体能从一枚戒指中穿过！ 虽然有几分夸大成分，但也足以说明其可怕了…… “这是……霸主之战！”赵潜一脸惊骇。 汹涌海潮间，两头霸主相逢，战斗瞬间打响，同时发动猛攻！ 其声势无比浩大，如山奔海立，似回天倒日！ 唰！唰！唰！唰！ 北海巨妖挟惊涛而至，无数巨大触腕如雨点射出，每一只触腕都击破海水，生出狂暴乱流！这一只只触腕袭来，个个势大力沉，足以轻松撕裂一艘重型巡洋舰！ 嗡！ 龙鲸长鸣，血盆大口张开，无数道涟漪喷涌而出，雪白气泡竟形成一堵巨大墙壁，横挡在面前。 两道攻势相遇，碰撞、纠缠、继而毁灭，余波四散，又有不知多少海中生灵遭殃，鲜血染红海水。 “嘶！”赵潜抽气，目眩神迷。 轰！轰！轰！轰！ 寐鱼的身上不止有摄像头，也有传音装置，深海中的气泡巨响不逊雷鸣，在房间中回荡，久久不断。 “我去，这也太夸张了……”赵潜感觉身临其境，心脏砰砰直跳。 轰！ 惊涛骇浪间，寐鱼随波逐流，忽有一道余波袭来，赵潜眼前一暗，所有传感装置都丧失了效果。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传感装置才逐渐恢复，屏幕上重新有画面显现。 “立刻离开！向左，全速前进！”赵潜叹息一声，当机立断地下达指令。 他暗道可惜。 虽然很想看看战果，但赵潜更加清楚，自己的种种传感仪表虽然精细，但也无法抵御兽皇巨兽的攻击余波。 “也没什么好看的……兽皇级别的战斗，一般很难分出高下。”大衍械手宽慰道，“一旦投入战斗，恐怕十天半个月都难以结束。而且，即使分出高下，也仅是一方逃走，不可能分出生死的。” “知道了。”赵潜点了点头。 搜寻深海！ 寐鱼摇摆游弋，缓缓下潜，越来越下。 一路下潜，越是向下，光线就越是黑暗，四周游鱼也愈发怪异，机械巨兽也更为强大！能抵御深海水压的机械兽，自然都绝非善类。 “哦？那是什么？”赵潜眼神一动，下达指令，“向右，再向右，可以停了。” 他表情狐疑，低声问道：“大衍，这个是……” 眼前的屏幕上，在一道嶙峋海沟之中，十余颗雪白巨卵陈列，其直径足有三米，蛋壳上纹络鲜艳，相当醒目。 “这是北海巨妖的卵……”大衍械手道。 “北海巨妖？”赵潜一怔，好奇问道，“北海巨妖的卵，居然没有半点隐蔽，就直接放在这里？” “废话！”大衍械手道，“北海巨妖是海中霸主，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灵，谁敢吃它的卵？” “别人不敢，我敢！”赵潜摩拳擦掌，嘿嘿笑道，“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带几颗北海巨妖的卵回来！” “绝对不行！”大衍械手立刻阻止。 “怎么了？”赵潜闻言一愣。 “北海巨妖和其妖卵有种特殊感应，能追查其下落。”大衍械手道，“一旦你动了它的卵，它会一路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什么？”赵潜一惊，又问道，“那我上岸不久行了？” “上岸？”大衍械手发出一声冷笑，“若是如此，整条海岸线的居民都会遭殃！北海巨妖的报复心，可是你想象不到的……” “这样啊……”赵潜摇摇头，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深海中，寐鱼巡游，继续搜寻。 没多久，映入赵潜眼帘的，却是更加惊人的一幕！ “一艘沉船？”他低声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精卫 “沉船？”赵潜目光呆滞，喃喃低语，“这是……什么船？” 他看着屏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海沟深处，一艘古老巨船横陈于海底，其表面附满海草、藤壶、贝壳等物，但整体形态依旧依稀可见。 巨船船体碧青，风格古旧，其并非巡洋舰、航母等现代样式，更像是一艘上古战船！ 其线条柔美，船头上则是一尊青色雕像，其形是个半人半鸟的少女，虽然已是锈迹斑斑，却依旧有种明艳动人之感。 赵潜端详半晌，依旧一头雾水，什么也看不出来。 “大衍，你认识这玩意么？”他不由问道，“这是华夏战船么？” 大衍械手沉默片刻，沉声说道：“若我瞧得没错，这是——精卫！” “精卫？”赵潜闻言愕然，“神话传说中填海那个？” “嗯，是的。”大衍械手道。 “还真是？”赵潜摩挲下巴，愈发纳闷。 精卫填海的传说，他自然是耳熟能详的。 但是，精卫是一艘战船？ 这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怎么回事？”赵潜问道。 “据我所得的资料，精卫是炎帝部落的战船，出海时遭遇深海巨兽，被击毁后沉入海底。”大衍械手缓缓道，“而这艘战船，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精卫！” “……”赵潜苦笑，感觉三观尽碎。 他心生疑惑，思忖一阵后，忍不住问道：“大衍，炎黄时代的上古人类，能够制造出这种级别的战船么？我看这技术，和现代战船相较也不落下风！” “当然不能！”大衍械手道，“还有，别看样式古旧，其技术远胜现代战船！” “那这是……”赵潜闻言，更加摸不着头脑。 “简单点说，”大衍械手语气铿锵，沉声道，“这艘精卫战船，也是一具混沌武具！” “什么？”赵潜闻言大惊，一脸骇然。 如此大的一艘战船，甲板可容纳三十架左右的机甲，竟也是一具混沌武具？ 他实在无法想象。 “别浪费时间了……”大衍械手连声催促，“赶紧的，收集战船资料！这件混沌武具，和薛家的磔星重炮恐怕也相距不大！” 它又叹息一声，语气不甘：“可惜，没有办法将它带走。” “嗯！”赵潜也很遗憾。 寐鱼除了防御强大，在其他方面可谓一塌糊涂，更不可能移动这样一艘巨船。 “左，再左，慢点……”赵潜收敛心绪，连续发号施令。 咕咚。 寐鱼回旋游荡，围绕着精卫战船层层转圈，记录其外观。 它游得额外之慢，将精卫战船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录清晰，投落在屏幕上，纤毫毕现。 嗡！ 大衍械手幽光流转，储存和解析着每一幅画面，无数公式和资料投影而出，在赵潜周围回旋不已。 赵潜看得眼晕，不由摇头。 咕咚！ 半个钟头后，寐鱼摇晃身躯，一头扎入船中，消失不见。 战船腐朽破败，无数深海鱼类蛰居其中，还有小型乌贼、石蟹等在外游走，随着寐鱼的一头闯入，激起风波无数。 寐鱼缓缓游荡，驾驶室、工作舱室、机舱等，每个房间都游过，游走仔细，速度极慢。 屏幕之上，船舱中所有设备一一显露，连每一道电线都尽收眼底！ 一天。 又一天。 这一过程相当枯燥，赵潜却是兴致勃勃，感觉受益无穷。 数日后，寐鱼停留于船身，一台台赤红巨炮显现！ ——侧舷炮。 “怪不得叫炎帝部落……”大衍械手语气狂热，沉声说道，“这一台台侧舷炮，全都是高温热能炮！” “高温热能炮？”赵潜一脸纳闷。 “嗯！”大衍械手道，“不过，我暂时还无法判断，其喷出的是烈焰、高温蒸汽、或者高温离子……我需要时间。” “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赵潜微微一笑。 接下来几日，他足不出户，潜心钻研这几台侧舷炮。 一天天过去。 咚！ 一声沉闷巨响回荡，惊起游鱼无数，也惊动了他。 “怎么回事？”赵潜一愣。 他清楚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砸在了精卫战船之上，形成巨大震波。 咚！ 很快，又是一声巨响。 “去看看……”赵潜神色狐疑，操控着寐鱼徐徐游出，查探四周情况。 咚！ 寐鱼才刚刚冒头，又一声巨响响起，溅起无数波澜。 “这是……” 赵潜操控着寐鱼转身，眼前一幕映入眼帘，不由愣住。 “机械手？”他望着屏幕，狐疑说道，“这……哪来的？” 屏幕上，三个机械手落下，分别抓住精卫战船上的一处，狠狠地抓紧。机械手的后端是长长锁链，一直向上延伸着，直至海面之上。 显而易见，其尽头是战船。 赵潜摩挲下巴，满脸不解：“莫非，是帝国的战船？” 他很纳闷。 此处虽属于华夏的领海，却是深海，属于深海霸主的势力范围。一旦有船只进入，几乎都会被愤怒的深海霸主所撕裂，从无例外。 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后，华夏舰船一直都在浅海活动，几乎不会前往深海。 而眼下，赵潜却依稀看到，海上不止一艘战船，足有三艘之多！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潜心中狐疑，“上去看看……” 他一声令下，寐鱼沿着锁链一路向上，游向了三艘战船。 没多久，三艘战船就浮现在屏幕中。 战船乌黑，体型巨大，形如盘伏巨龟，更包裹着层层甲片，一看就是皮糙肉厚的防御型战船。 “这是什么战船？哪来的？”赵潜愣了愣。 三艘战船都未挂旗帜，一时之间，他也看不出这是哪国战船。 “高丽战船！”大衍械手却语气笃定。 “高丽？”赵潜一愣，追问道，“大衍，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高丽的‘龟船’，也是混沌武具的一种……”大衍械手沉声道。 “龟船？”赵潜眼神浮动，他似乎在哪听过。 他继续指挥，寐鱼缓缓浮起，悄悄地靠近。 甲板上，有几个人正在聊天，所说正是高丽语。 赵潜有大衍械手翻译，听得一清二楚。 “朴君，这一趟运气不错，一路风平浪静。”一名高丽人笑着道。 被称作“朴君”的人点点头，又道：“此地霸主北海巨妖竟离开了领地，根据斥候机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和碧波湾的龙鲸起了冲突……若非如此，真遇上了北海巨妖，即使龟船也难以抗下其攻击的。” “嗯，咱们得动作快点！”又一人道，“否则，不论是北海巨妖回归，亦或是被华夏人发现，都有些麻烦。” “华夏人能说什么？”一人轻哼一声，插嘴说道，“华夏人自己不都说么？天材地宝，有能者居之！这精卫战船他们拿不走，我们替他们拿走，有什么问题吗？” “话虽这样说，”朴君摇摇头，又道，“这里毕竟是华夏的领海，若我们被发现，那可等同于宣战了！” “宣战就宣战，反正早晚也要打的！”那人似乎是个愤青，语气很冲。 “准备好了么？”朴君则不再说什么，“准备好了，那就起航吧！” 咔！咔！咔！ 三艘龟船收揽绳索，绳索一点点地收紧，精卫战船被拖拽着，一路向上升去。 “不好！”赵潜脸色微变，“这是帝国的国宝，绝不能让他们取走！” “你有办法么？”大衍械手问道。 “没有。”赵潜一怔，苦笑着摇头。 他只有一头寐鱼罢了，而寐鱼空有一身防御，却几乎没有战斗力，速度也相当缓慢。 总不能拿寐鱼去撞击龟船吧……那绝对是徒劳。 赵潜思索着，又问道：“大衍，现在催眠其他机械兽，还来得及么？” “你说呢？”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又道，“催眠就得花上大半个月，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或许可以缩短时间？”赵潜又问。 “没用的！”大衍械手道，“仅有低智慧的机械兽可被催眠，而那些生物中，即使有比寐鱼强的，也强得十分有限。” 赵潜郁闷不已。 “靠寐鱼，根本无法兑付龟船！”他喃喃低语着，忽然眼中精芒一闪，“除非，——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大衍械手语气疑惑。 寐鱼转身而下，再一次潜入海底，游向海沟。 很快，它来到了北海巨妖的巢穴。 “你是想……”大衍械手也明白过来，“你这家伙，还真是心狠手辣！” “犯我海疆，即使击沉，也是符合国际法的。”赵潜淡淡一笑，“何况，又不是我出手的，只能算他们倒霉。” 龟船乘风破浪，徐徐前行。 阳光明媚，一名高丽人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他漫不经心地向远处看了一眼，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嗯？那是什么？” 海面上，一颗雪白巨卵悬浮，其上纹络丛生，一看就很不简单。 很快，那高丽人找了一杆渔网，将巨卵捞了起来。 “这是什么卵？拿回去研究研究……”那人敲了敲巨卵，铿锵之声回荡。 他们也很少来到深海，自然更不可能认识北海巨妖的蛋了。 巨卵下方，寐鱼一点点下沉。 “哼！”赵潜唇角微翘，“套用一句老词，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海巨妖 龟船，机舱中。 铛！铛！铛！铛！ 雪白灯光下，朴正焕以铁棍敲击蛋壳，发出清脆巨响。 “怎么回事？”他神情狐疑。 “怎么了，朴君？”一名国字脸男人走来，低声询问。 “这蛋壳硬得过分了……”朴正焕微微皱眉，“我见过良龟的龟卵，其龟卵的硬度也远远比不上这个。究竟是什么机械兽，能有这样的兽卵？” “良龟？那可是兽王！”国字脸咋舌，“这颗巨卵，难不成还是兽皇之卵？” “兽皇之卵？不可能的！”又一个年轻人凑过来，不以为意道，“堂堂兽皇之卵，怎会就这样漂浮于海面？除非其父母都死了！” “就是！”国字脸也笑了，“若真是兽皇之卵，我们反倒是走了大运……” 其他人也笑了。 一众高丽人却不知道，自己惹上的不是大运，而是厄运！ 嚎！ 一声暴虐咆号传来，声音洪亮，距离显然很近。 三人闻声，脸色同时一变。 “是——北海巨妖！”朴正焕眼神一闪，反倒平静下来，“放心，我们刚刚已经驶离了北海巨妖的领地，它不会追上来的。” “哦，白担心了。” 其余人点头，也平静下来。 咚！ 但紧接着，又一声巨响响起，整艘龟船剧烈摇晃，三个人都被震翻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这是……什么？” 朴正焕稳住身形，抬头望去，就见前方船壁上，一道巨大凸起浮现，裂纹四散。 而凸起的裂纹之上，隐约可见吸盘的印痕！ “什么？”朴正焕惊怒交加，不解说道，“海中霸主绝不会轻易离开领地，怎么会追击咱们？咱们和它无冤无仇的……” “难不成，它对也精卫也感兴趣？”国字脸低声道。 “精卫？可能么？”朴正焕满头问号。 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还联想不到那颗雪白巨卵。 咚！咚！咚！ 来不及思考，北海巨妖的腕足汹涌而至，片刻间，他们前方的船壁上有无数巨大凸起冒出，密密麻麻！ 北海巨妖狂击猛攻，攻势如狂风急雨，每一击都如天崩地陷，在船体上留下巨大凹陷！ “留在这是死路一条，赶紧出去，登上机甲！”朴正焕脸色苍白，但没有失了方寸，大声下令，“弃船，立刻弃船！” “是！” “是！” 都这个关头了，另外两人自然没有反对意见。 咚！咚！咚！ 巨响声中，龟船疯狂摇晃，三人相互搀扶着奔跑，周围的物件不时栽倒，东倒西歪，砸在他们身上。 很快，他们到达甲板。 这一刻，三个人同时惊呆了！ 嗡！ 整艘龟船已然脱离海面，被无数腕足抓握着腾空，并开始渐渐倾斜，整艘龟船都要翻覆过来。 倾斜的过程中，三人可清晰看到，海面上有两个巨大的眼睛望着龟船，视线冰冷，充斥着暴虐无情。 “北海巨妖？真是它？”朴正焕浑身发冷，嘴皮都在哆嗦。 “朴君，赶紧登上机甲，赶紧走！”国字脸一扯他的肩膀，大声道，“机甲上有浮空推进系统，咱们可以飞行逃离！趁着机甲还没被损毁，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朴正焕如梦方醒，点头道：“走，立刻走！” 龟船的甲板上，一架架高丽机甲停驻，排成一个整齐方阵。机甲都有都有机架固定，因此，虽然龟船已然倾倒，机甲却没什么损伤。 三个人亡命奔逃，动作极快，在龟船翻倒前，都登上了机甲。 轰！轰！轰！ 赤芒翻滚不休，三架机甲的后方喷射出赤红热流，接着挣脱机架，纷纷腾空而起。 才刚刚离开，后方传来“咔擦”一声，巨响回荡开来。 “嗯？”朴正焕转身望去，视线僵硬，满脸惊骇。 这整艘龟船竟被从中折断，无数船员哀嚎着落水，旋即被腕足激起的漩涡所淹没，再无踪迹。其场面好似地狱，惨烈无比。 咔擦！咔擦！咔擦！ 脆响声不绝，北海巨妖伸出无数触须，撕扯着龟船，将之撕成更小的碎片。一块块钢板被扯出来，随意地抛向海面，激起无数巨浪。 它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咔擦！ 龟船的机舱裂开。 北海巨妖发现了什么，无数巨大触腕探出，深深扎入机舱，而这一次，它的动作却并非狂暴猛烈，而是相当轻柔，甚至有种小心呵护的味道。 腕足横卷，一颗雪白巨卵在腕足中浮现，被北海巨妖纳入怀中，消失无踪。 “什么？这颗蛋……”朴正焕声音沙哑，失声低呼。 到这个时候，他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颗雪白巨卵，居然是北海巨妖的卵！ 而一切祸乱的根源，也正是这颗海妖之卵。 “怎么可能？”朴正焕满腔疑惑，嘴里絮叨不停，“北海巨妖蛰居于海底，它的卵怎么可能出现在海面上？而且，还是刚好飘到龟船的旁边？这不合常理，完全不合常理！” 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被阴了。 但是，被谁呢？ 在龟船的探测系统中，根本没看到任何舰船或者潜艇。更何况，这里是深海，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潜艇敢深入北海巨妖的势力范围！ 难不成，这只是个巧合？ 若是巧合，自己未免也太倒霉了点！ 朴正焕欲哭无泪。 寻回了自己的卵，北海巨妖却不肯罢休，它要狠狠教训这帮“偷蛋贼”。 嚎！ 一声回荡海天的咆哮后，北海巨妖又一次袭杀而上，无数腕足如狂风暴雨袭出，声势磅礴，攻向另一艘龟船。 “赶紧逃！”半空中，朴正焕开通了通讯，大声指令道，“加速！全速前进！” “加速不了！”通讯频道中，一声绝望的呐喊传来，“我们还拖着精卫，引擎已满负荷运转，无法再加速了。” “命都保不了了，还要精卫？”朴正焕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沉声道，“松开机械手，全速离开！” “是！” “是！” 两艘龟船得到指令，立刻断开机械手。 咔！ 精卫战船沉落，重新沉入海底。 这一操作立竿见影，两艘龟船的航行速度节节攀升，向北方行驶，极速逃窜。 但慢了一拍！ 哐当！ 北海巨妖的腕足砸下，一艘龟船遭遇灭顶之灾，整艘船和那片海域都疯狂下陷，出现一个突兀凹陷。而船舱中，几乎所有电子设备都爆发出火花，整个船体都矮了半截！ “该死的！”半空中，朴正焕看着这一幕，却是无能为力。 眼看这艘龟船也将化为海底残骸，忽有新的变化横生。 嗡！ 一团雪白破空袭来，裹挟着滚滚雷鸣，气象恢弘，尖啸惊天！ ——鲸咆弹！ 北海巨妖挨了一记鲸咆弹，无数气泡炸裂开来，它的身上血光四溅，青色血液淋漓而落。 嚎！ 北海巨妖怒吼一声，追杀龟船的腕足收回，化作一道摧枯拉朽的钢铁风暴，疯狂袭向水面下的龙鲸！ 两者再次爆发恶战，激起惊涛骇浪，狂暴涟漪伴随着轰鸣声卷散，久久不停。 “走，赶紧走！”朴正焕面露喜色，大声号令道。 两艘龟船落荒而逃。 朴正焕等三架机甲掠空而过，落在唯一完好的龟船上，看着远处的鲸波鳄浪，大呼侥幸。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清点一下损失，这一趟前来不止没有获得精卫战船，三艘龟船更是一毁一重创，仅有一艘完好。 这趟买卖，可是赔本赔到姥姥家了！ “真他娘的……”朴正焕跳出驾驶舱，满脸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沮丧的表情，正落在远处一头浮木般的寐鱼眼中。 “这帮家伙运气还真不错……”赵潜双臂环抱，轻哼了一声，“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能绝处逢生！” 对侵入华夏领海的家伙，他可没什么怜悯之心。 “不过，他们也损失惨重。”大衍械手道，“龟船是异型武具，损失一艘少一艘。这次教训后，短期之内，他们恐怕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样最好。”赵潜点点头。 “下海去！”大衍械手又道，“龟船的甲壳很特殊，也是一种罕见的尖端科技，或许会对你我有用。” “好，向下！”眼看跟着高丽战船也意义不大，赵潜下达指令。 寐鱼一个翻身，激起无数气泡，一路向下，沉入海底。 海下。 龟船被北海巨妖撕碎，碎片零零散散，散落大片海域。 赵潜只得操控着寐鱼来回游走，摄像头扫过一个个残片，再由大衍械手计算整合。 不过，虽然很费功夫，其内部构造却清晰可见，比观察精卫战船时还要清楚得多。 “差不多了……”折腾了大半天，大衍械手道，“去精卫那里，记录其位置！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将它取回来，不可落入他族之手。”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海底，寐鱼游荡前行，很快，就追寻到精卫的下落。 但是，此地相当古怪！ 周围彩光摇曳，一枚枚圆球流溢着妖冶光芒，如同深海中的一个个小型太阳，在一片漆黑中相当醒目。 赵潜看得迷醉，半晌后，低语道：“这是……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蚌珠 “这是……蚌？”赵潜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能清楚看到，那一颗颗幽光凛凛的圆球，分明都是一颗颗巨大珍珠！那一颗颗珍珠悬空，陈列于一头头张开蚌壳的巨蚌之中，妖冶光芒流转，浮浮沉沉。 这一头头巨蚌，长度都超过五十米，大如山峦，气象森严。 不远处，一头巨大海蟹被那道道幽光吸引，快步横行而来，追逐着一颗珍珠，想要将其吞下。 咔！ 海蟹才刚刚踏入巨蚌，蚌壳轰然合上，将之困入其中。 咚！咚！咚！咚！ 巨响阵阵，海蟹尝试挣扎，不断撞击着蚌壳，四周海水激荡如沸，泥沙俱起，无数气泡升腾。 但那巨蚌相当坚固，只是剧烈摇晃，却没有半点损伤，连一道裂纹也看不到。 片刻后，那撞击沉寂下来，这头海蟹显然凶多吉少了。 “海蚌？”赵潜咋舌不已，“这是……什么玩意？” 他虽不认识这头海蟹，但从其体型和力量来看，此兽至少也是一头兽将！堂堂一头兽将，竟被如此轻易地猎杀，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是——吞海蚌！”大衍械手沉声道。 “吞海蚌？”赵潜一怔，他并没听说过。 “吞海蚌是一种深海巨蚌，以深海机械兽为食物。”大衍械手道，“它无法动弹，但能以蚌珠为诱饵，吸引机械兽送上门来。” 赵潜静静倾听。 大衍械手徐徐解释：“其蚌珠溢散幽光，可迷惑机械兽，吸引机械兽靠近。而对方一旦踏入陷阱，它的蚌壳合上，然后释放麻醉液和消化液，将机械兽慢慢消化干净……还有，其蚌壳相当坚硬，别说兽将了，连兽帅也无法击破！” “还有这种生灵？”赵潜目瞪口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赵潜，这蚌珠可是个宝贝……”大衍械手语气激动，“先弄一颗回来！” “蚌珠？有什么用？”赵潜询问。 “蚌珠材质特殊，折光能力奇强，可打磨成棱镜，作为激光武器的重要元件！”大衍械手语气高亢，“有了这件东西，我甚至能制造出不逊混沌武具的激光武器！” “混沌武具？”赵潜双眼泛光。 混沌武具不止属性强大，更是拥有巨大潜质，简而言之，就是“愈强则强”！ 打个比方，机甲擎天的两具混沌武具——熔火之锤和不破之壁，落在擎天的手中是一种威力，但若落在霸王机甲罡斗的手里，则会是另一种威力。 随着使用者的强大，它的威力会越来越大！ 而赵潜的装备就没有这个特质。 若落在低等级的机甲手中，其威力远胜混沌武具，但若落在羽林、霸王等强悍机甲的手中，赵潜的装备就和烧火棍无异了。 能制作出一柄混沌武具，自然令赵潜心向往之。 但他迟疑片刻，又苦笑一声道，“但是，这玩意可不好取啊……” “废话，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轻松的？”大衍械手道。 赵潜摩挲下巴，静静思考起来。 “要不然，就让寐鱼直接硬取？”片刻后，赵潜提议道，“寐鱼防御力强大，吞海蚌的消化液也不一定能奏效。到时候，让它吞了蚌珠，在吞海蚌再次开启蚌壳时，直接游出来。” “不可能的。”大衍械手幽光浮动，否决了这个提议，“寐鱼就算不被腐蚀，也会被麻醉，在其中呆上一阵，憋也得憋死……何况，就算寐鱼能抗得下来，咱们安装的仪器能抵抗么？” “仪器？”赵潜这才想起，寐鱼身上还有许多精密仪器。 他面露苦笑。 “那……这怎么办？”赵潜头痛，揉揉头道，“这个时候，可不可能再借刀杀人了……” 若寐鱼再去取海妖之卵，十有八九会被早已戒备的北海巨妖察觉，到时候，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大衍，龙鲸有卵么？”赵潜又问。 “那头是公的！”大衍械手没好气道。 赵潜沉思着，脑中灵光一闪，眼神中似有所思。 “或许，能效仿龙鲸？”他低声道。 “效仿龙鲸？你想做什么？”大衍械手道。 “或许，咱们能训练寐鱼，释放出类似‘鲸咆弹’的械兽技！”赵潜沉声道。 “这绝不可能！”大衍械手再次否决，“以寐鱼的智慧和能力，根本无法释放出这一级别的械兽技！” “根本不需要这一级别的威力……”赵潜微笑，唇角浮现一抹凛然，“能吹走蚌珠就行！” “吹走蚌珠？原来，你打得是这个算盘。”大衍械手也回过神来，“小子，脑袋转得倒是挺快。” 废话不多说，他们立刻开始。 寐鱼游至一旁，在赵潜的指令之下，吞吐海水，喷出吐息。 “吸水，收腹，鼓腹，收腹，鼓腹……喷水！” 嗡！ 伴随着一声令喝，寐鱼猝然张口，无数气泡如一道雪白匹练，直直射出。 不过，才刚射出五六米，气泡就炸裂散开，溃散无形。 “有戏！”赵潜却并不失望，反倒面露喜色。 刚才那一道吐息，虽跟鲸咆弹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却也初具威力。 这说明，赵潜的想法没问题！ “大衍，刚才那一击看，你出什么了么？”他低声询问，又道，“演算一下，修正和优化它的吐息动作，计算出更适合寐鱼的械兽技！” “知道。”大衍械手道，运算起来。 片刻后，新的指令浮现，投落在赵潜的视网膜上。 “好！”赵潜点头，下达指令道，“吸水，旋转，收腹，鼓腹……” 时间流逝，一次次训练，一次次修正。 仅仅小半天，这道全新械兽技——“寐咆弹”，已然是初具规模！ “嗯，差不多了。”赵潜点点头，“准备实战吧！” 哗！ 寐鱼拨动海水，摇摆着身躯，瞄准了一颗巨大蚌珠。 它深深吸入海水，躯体回旋，胸口起伏抖动，胸腔中竟也有一抹淡淡赤芒浮现，散发着一丝暴虐气韵。 接着，寐鱼张口，一道球形的气泡弹吐出，呼啸横飞！ 嗖！ 寐咆弹飞掠，啸鸣阵阵，声势和冲击力都不容小觑。 但是，雪白的气泡弹撞击在蚌珠之上，蚌珠却岿然不动，仅仅移动了一点点。 “这蚌珠是什么材质？这也太重了点……”赵潜暗暗惊讶，低声道，“这得轰击多少下？这么一直轰击下去，不会损伤蚌珠吧？” “放心，”大衍械手道，“这蚌珠比吞海蚌的蚌壳还坚硬，别说这寐咆弹，就是货真价实的鲸咆弹，也难以将其毁坏……” “那就好。”赵潜点点头，放下心来。 咚！咚！咚！咚！ 黑暗的海底，寐鱼锲而不舍，一次次地喷吐出雪白的气泡弹，轰击在蚌珠上。 蚌珠每次都移动一点点，渐渐也离开了吞海蚌的中央，来到其蚌壳边沿。 “差不多了……”赵潜呼吸微重，暗暗激动。 为了这一刻，他可是尝试了好几天！ 却在此时，一头乌黑怪鱼游来，游荡一阵后，扑向那颗蚌珠。 赵潜脸色顿变。 “你大爷的，是出海没拜海神么？怎么这么不顺？”他皱了皱眉，轻哼一声，“这里这么多头吞海蚌，为什么偏偏要选我这一只？” 不过，那怪鱼可不会听赵潜的抱怨，巨大身躯破裂海流，直直扑来。 若被它得手，他这几天的工作可就都白费了！ “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赵潜眼神闪烁，心中计算着什么，忽然轻哼一声。 很快，他操控着寐鱼转向，深吸海水，瞄准了那头黑色怪鱼。 咔！ 黑色怪鱼游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蚌珠一口吞下。 就在此时，寐鱼猝然张口，一道圆形的气泡弹击出！ 哗！ 寐咆弹直击，宛若一道雪亮白光，撞在怪鱼侧身之上，气泡炸裂，狂暴气浪溅射开来！ 咕隆！ 怪鱼猝不及防，身体被寐咆弹击得回旋不已，竟是翻身旋转，直接落入吞海蚌之中。 它的身体摇晃翻滚，又撞在蚌珠之上，恰好将其推出，脱离了蚌壳的范围。 咔！ 吞海蚌蚌壳合上，将怪鱼一口吞下。吞海蚌剧烈晃动，但那怪鱼自然没机会出来了。 “上！” 而寐鱼则抓住机会，冲了上去，将蚌珠一口吞下！ “到手了！”赵潜握拳，兴奋地跳了起来。 “赶紧让它回来！”大衍械手道，“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什么变故……” “我知道。” 赵潜点点头，又记录下这里的坐标，当即命令寐鱼返航。 三天后。 弑神候在码头，静静等待。 片刻后，寐鱼缓缓浮起，吐出一颗色泽斑斓的巨大珍珠。 弑神伸手去拿，双臂将之抱起。 “嗯？”正巧长孙信在附近，眼见这一幕，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这是……报恩？寐鱼这种蠢物，还懂得报恩？” 狐仙报恩，猫的报恩等神话故事，他自然是听过的。 但是，寐鱼？ 长孙信完全无法理解。 “要不然，我也弄一头试试？”他迟疑片刻，琢磨着道。 赵潜则摩挲下巴，瞳中一抹厉芒闪过：“那就试试吧，制作一件真正的混沌武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深黯脉动 回归。 机甲手工坊。 这件混沌武具制作难度巨大，赵潜自然需在手工坊中制作。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 “激光刃？还是激光枪械？各有优劣，不好选择啊……” 赵潜嘴里喃喃低语，面露沉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马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赵潜神情古怪，“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 马晟是马诩的弟弟，也是马氏嫡子，同样是霜沉军区的一名少尉军官。 赵潜曾经出手，替他的“擎天”量身打造一幅夸父之心，在军区的演武大比中大放异彩，乃至斩杀了一头寒鸮！ 不过，那次以后，两人就再没有交集了。 这又是…… 赵潜满腹疑窦，接通手机后，笑着问道：“马晟，好久没有联系了……怎么了？” “赵哥，你还不知道么？”另一边，马晟却反问一句。 “知道什么？”赵潜闻言，一脸狐疑。 “万剑大典！”马晟吐出四个字，字字铿锵。 “万剑……什么玩意？”赵潜愈发纳闷。 “赵哥，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电话那头，马晟苦笑一声，“没看新闻么？新闻上早就铺天盖地了！” “最近太忙，没时间看新闻。”赵潜摇了摇头，又道，“说吧，怎么回事？” “简单说，就是尉迟战神的‘罡斗’向天下求剑，求一柄霸王之剑！” “求剑？”赵潜眼神一动，“霸王之剑？” 尉迟铁衣号为战神，其“罡斗”为霸王级机甲，所谓的霸王之剑，倒也名副其实。 不过，他还有疑惑。 “据我所知，”赵潜摩挲下巴，又问道，“罡斗有自己的战剑吧……而且，还是一柄强大的异型武具！” “是的！那柄战剑名为——‘天璇’，锋利无匹，吹毛断发！”马晟点点头，遗憾地说道，“很可惜，在上一次机械兽潮中，罡斗遭遇了一头猰貐，虽然将之斩杀，但天璇也被损毁了……” “猰貐？那可是巨兽霸主！”赵潜了然点头，又问道，“那，这万剑大典又是干什么的？” “罡斗失了天璇，战力下滑不少，也影响了霜沉军区的整体实力……”马晟苦笑一声，语气无奈，“韩司令多方运作，想求得一柄同级别的异型武具，但很可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这样啊……”赵潜点点头，也并不意外。 异型武具本就罕见，而可供霸王机甲使用的，那更是凤毛麟角！这一级别的异型武具都是无价之宝，绝没有人肯让出的。 “韩司令一筹莫展，干脆另辟蹊径，开出这‘万剑大典’的比剑擂台！”马晟沉声道，“万剑大典是‘剑’的战斗，获得榜首的那柄战剑，霜沉军区愿出一亿元收购！” “一亿元？”赵潜闻言，眼中精芒流转，“就算是千金买马骨，这手笔也太大了点……” 这可是真正的天价！ 他心神闪烁，有了这一亿元，他有很多还停留在纸面上的计划，都能立刻付诸实施！ “除此之外，”马晟顿了顿，又补充说道，“获得冠军者，还可获得一次近距离观摩‘承影’的机会……” “承影？”赵潜眉梢扬起，喜形于色。 承影是天人系统中的一种，而天人系统，则是机甲武具的绝巅之作！ 天人系统，简而言之，是独立于机甲之外的小型浮空武器，有的呈孢子状，有的呈獠牙形，还有浮游炮、壁垒球、飞翼离子刃等，千奇百怪，不一而论。 浮空武器大多为六到八个，需要极其可怕的操作能力，才能相互配合默契，如臂使指。而若能操作熟稔，其威力则相当恐怖，如同多道分身围攻，战斗力能暴涨数倍！ 天人系统相当罕见，一般而言，只在羽林和霸王级机甲上能看到。 赵潜怦然心动。 “时间呢？在什么时候？”他立刻询问。 “一个月后！”马晟立刻答道，又试探地询问，“赵哥，你会参加么？” “当然！”赵潜凛然一笑，又诚恳道，“马晟，多谢你的消息了！” “应该的！”马晟嘿嘿直笑，“赵哥，到时候我也在场，可别让我失望！” “失望？”赵潜神色泰然，“我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 挂了电话，赵潜眼神凌厉，沉声道：“决定了，我要制作一柄激光战剑！” “那还愣着干什么？”大衍械手道，“——开工！” 改装室。 一颗巨大蚌珠陈列，幽光流转，色泽迷离。 赵潜紧盯着蚌珠，视线凝重。 他的视网膜中，大衍械手投射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那都是蚌珠的切割线条，条条框框，层次分明。 蚌珠雕刻后的模样，已经落在他的眼中。 “小心点！”大衍械手提醒道，“这是个宝贝，可别暴殄天物了……” “知道！”赵潜点点头。 激光，简而言之，是激发而出的光子队列。光子队列中的光子们，其光学特性一样，步调一致，一粒粒光子高度聚集，威力可摧山裂壑！ 早期的激光武器，曾用红宝石进行激发，其效率只有01。但是，这颗蚌珠质地特殊，其效率可达七成以上！ 而等到雕刻完成，其激发效率还能进一步地提升，接近整整九成！ 大衍械手如此看重这颗蚌珠，其原因也正在于此。 当然，要顶级的雕刻，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 “开始吧……” 赵潜深吸一口气，右掌形态变幻，一柄小型激光刃冒出，走上前去，开始沉心雕刻。 时间点滴流逝，他却浑然不觉。 忽然，门开了，苏韵寒走了进来。 她下班了。 “赵潜，我给你带了晚餐！今天可真累死了，咱们队长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要……”苏韵寒嘴上说着，忽然看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赵潜，满脸惊疑。 赵潜端坐，十指游移，激光刃闪烁不定，犹如化身一位雕刻大师，在那颗蚌珠上留下无数棱角，棱角平滑，线条自然。 而雕刻后的蚌珠，则如同一件工艺品，纹络浑然天成，独具缱绻美感。 更让苏韵寒心惊的是，房中灯光洒落，落在那颗蚌珠之上，竟如同坠入黑洞，居然没有一点折返而出！ 这还是蚌珠么？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技术？”苏韵寒惊声道。 赵潜却恍若未闻，他沉浸在工作中，神情专注，精雕细刻。 眼下是第一步——材料处理，只能凭借精细入微的雕刻，没有半点花俏，也没有捷径可循。 直至天黑，赵潜才完成雕刻工作，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坐吃饭。 “霜沉军区？”听了赵潜的解释，苏韵寒一脸兴奋，“赵潜，我也想去看看！战神尉迟铁衣？那可是我的偶像啊！” “你？你有时间么？”赵潜闻言一愣，忍不住道。 “最近风平浪静的，请几天假应该没什么问题……”苏韵寒一摆手，不以为意道。 “既然这样，没问题。”赵潜想了想，点点头。 一天又一天，他继续潜心制作，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这柄战剑渐渐成形。 这是一柄聚能激光刃！ 赵潜曾以“青霜”为蓝图，在灵明身上设计出聚能激光刃“霜花”。但是，和眼前这柄战剑比起来，霜花简直上不得台面！ 眼前是一杆银色剑柄，其形态是一头盘蜷的螭龙，剑锷则是一双舒展开来的双翼，溢散着一股雄壮暴虐的凶气，杀气腾腾。 “完成了。”赵潜唇角微翘，一抹凌厉闪过。 “试试效果……”苏韵寒两眼发光，迫不及待道。 “嗯！”赵潜一跃，进入弑神的驾驶舱，“韵寒，你后退点，别伤到了！” 咔！咔！咔！ 弑神缓步而来，猛地伸出右手，将剑柄握在掌中。 “嗯？怎么……什么都没有？”苏韵寒一愣。 “放心，我这柄战剑，不动则已，动则惊天！”赵潜淡淡一笑，沉声道，“你再看着吧！” 轰！ 弑神握紧剑柄，引擎发出声声暴鸣，紧接着，灵魂变奏曲也全速运转，狂暴能量喷薄而出，道道电芒汹涌涌入战剑。 嗡！ 银色剑柄上，一道剑刃冒出！ “这是……”苏韵寒看着那道剑刃，却是目瞪口呆，“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开天！” 弑神一声暴喝，战剑高高举起，张狂动作势如开天辟地，直直劈落，开山裂河！ 嗡！ 激光剑刃掠空，刺耳尖鸣回荡天地，仿佛整片虚空都被斩裂，发出痛苦尖嚎！ 烟尘激荡，裂石穿空！ “什么？”苏韵寒后退一步，先抬头仰望，又俯身查看，不由得呆若木鸡，“居然……变成了这种样子？” 她咋舌不已。 上空，高高的穹顶之上，一道巨大平直的刻线浮现，将整个穹顶一分为二！ 而在地面上，同样有一道恐怖沟壑直直延展，几乎将整片大地分裂。 这一剑，天崩地裂！ “这……是什么武器？”苏韵寒嘴唇蠕动一阵，声音颤抖着道。 “这柄战剑，”赵潜淡淡一笑，“我取名为——深黯脉动！” 第两百章 万剑大典 霜沉之地。 已近初春，这北境苦寒之地却依旧气候严寒，凄风冷雪。 不过，往日这里人迹罕至，此刻则是人流熙攘，喧闹嘈杂。 人山人海！ “啧啧，这人也太多了！”赵潜东张西望，嘀咕着道，“看样子，这一亿元的诱惑还是挺大的……” “尉迟战神呢？怎么还没看到？”苏韵寒盯着上方主席台，面露期待。 或许，她是前来的一众人中，唯一对那一个亿没兴趣的…… 身为苏氏集团的大小姐，苏韵寒自然不会缺钱。 “赵哥，不用看了。”马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里看着人多，大多是凑热闹的，有真材实料的就那么几个……要不要，我都指给你看看？” “哦？”赵潜一怔，好奇道，“你知道？” “当然！”马晟点点头，颇为自豪道，“我都提前调查过了，对参赛名单可是了若指掌。” “你说说……”赵潜来了兴趣。 “那，从他开始！”马晟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赵潜转头望去，那是一名容貌粗犷的中年男人，眼眉低垂，坐在地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张承弼！”马晟沉声说道，“古铸剑师张鸦九的后裔，擅长铸造合金战刀，登记的参赛战剑名为——‘万仞’。” “万仞？”赵潜摩挲下巴，一脸饶有兴致。 “还有那个，”马晟转过身，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哦？还是个女的？”赵潜又是一愣。 这女子身材高大，眼眉如刀，容貌不算美丽，但颇为英气勃勃。 “颜天韵，来自天机，登记的参赛战剑名为——割颅！”马晟嘿嘿笑道，“赵哥，这可是你的死对头！” 赵潜摇头苦笑。 看样子，天机和自己不对付的事情，早已是路人皆知了。 “此外，还有一伙人！”马晟神情凝重，指向又一个方向，“这群人，需要额外注意……” “哦？”赵潜循着手指方向望去，不由皱了皱眉，“扶桑人？” 不远处是一名扶桑男子，顾盼自傲，特立独行，一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 赵潜能一眼看出他是扶桑人，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色和服，故意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扶桑人也能参赛？”赵潜忍不住道。 “这个……”马晟苦笑一声，讪讪道，“我们并没有限制国籍。” 赵潜揉了揉眉头。 “这小子名为佐藤凛太，来自铸剑流派——‘三一派’，也是一名铸剑高手。”马晟徐徐道。 “三一派？”赵潜面露回忆，他想起来，这在扶桑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铸剑流派。 “他登记的是一柄战刀，其名——炎雪！”马晟沉声道。 虽名为“万剑大典”，而实际上，战刀等武器也有参赛资格。 “炎雪？”赵潜一脸沉吟，暗暗警觉。 “赵哥，韩司令说了，千万不能大意！”马晟压低声音，缓缓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扶桑擅长式神、忍具、战刀等技术，而战刀正巧是其优势之一！” “我知道。”赵潜点点头。 “赵哥，千万不能输！”马晟迟疑片刻，又补充道，“若是让一个外来的扶桑人获得冠军，不仅整个华夏都面上无光，更重要的还是天人系统！” “天人系统？”赵潜闻言，愣了愣后，恍然大悟。 天人系统是华夏独一无二的至宝，而华夏在这方面的研究也是颇有成效，不少自制的天人系统都已投入使用。 在天人系统上，扶桑人是门外汉。但若观摩那套“承影”，他们真学去了什么东西，那对华夏而言可是巨大损失。 “我知道了。”赵潜点点头，又凛然一笑，“放心，我来就是为了冠军。” …… 片刻后，主席台上，韩朔、尉迟铁衣等一众将领露面，按序坐定，神情淡定。 照例是以韩朔的一番发言开场，不过，韩朔没什么空话套话，发言言简意赅，比赛很快正式开始。 “比赛分三阶段，——资格赛，淘汰赛，决赛。”一名年轻军官宣读规则，高声道，“资格赛是一场测试，通过者获得资格；接下来，淘汰赛是两两对战，败者淘汰；最后的两名胜者，则需经历决赛，多轮角逐，才能分出输赢。” “知道了，赶紧开始吧！” “资格赛的题目是什么？” “快点！” …… 众人早已迫不及待。 咚！咚！咚！咚！ 沉重脚步声中，一架架“劲卒”昂首走出，扛着一块块厚厚金属板，步伐沉凝，缓缓而来。 轰！ 金属板落地，发出沉重轰鸣。 “这是合金钢板，厚度超过三米！”年轻军官指着钢板道，“若你能一剑斩断，就算通过测试……” “啊？三米厚？” “这……做得到么？” “难度也太大了点！” …… 下方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年轻军官则双臂环抱，不再说话。 众人抱怨一阵，见年轻军官一言不发，似乎不准备更改题目，有人开始尝试。 “哼，看我的——‘雷殛’！” 一架黑色机甲大步走来，手握着一柄高压斩剑，剑锋之上电弧缭绕，一剑绚烂璀璨，直劈斩下！ 铛！ 才砍到一半，战剑的势头已衰，卡在中间。 黑色机甲进退两难，好不容易拔出了战剑，却听年轻军官冷声道：“失败！” “唉……”驾驶舱中，机师垂头丧气，驾驶着机甲转身离开。 接下来，又是一名挑战者。 嗡！ 一架猿形机甲腾跃而起，猛地暴喝一声，战刀怒劈，裹卷着烈烈风声，直直砍向钢板！ 铛！ 伴随着一声脆响，那柄战刀竟从中折断，一分为二！ “失败！”年轻军官面无表情。 “又失败了一个？” 一时间，很多人都面有惴惴，不敢再尝试了。 但在此时，却有人冲上！ 嗡！ 寒芒浮耀闪烁，一架青黑机甲纵跃腾空，合金战剑直掠虚空，犹如一道雪亮雷光直直落下，凌厉霸道，势如破竹！ 喀！ 机甲收刀转身，钢板一分为二。 “哦？”赵潜瞪大眼睛，暗暗心惊，“合金战刀而已，竟也有如此威力？” 那柄合金战剑，正是张承弼的——万仞！ 一柄合金战刀竟能削铁如泥，可见其锋利和硬度都相当可怕，也由此可见，其剑锋材质和冶炼水准必然登峰造极！ “真厉害！”赵潜点头，心中暗赞，“我华夏的技艺也有可取之处，在很多方面都不弱于扶桑！” “我也来试试！” 这时，一架绯红机甲跳出来，动作飘逸灵动，剑锋舞动后，战剑竖劈而下，轻灵快捷！ 剑柄血红，而其剑刃光芒夺目，竟是一道雪白的离子剑刃！ 嗡！ 战剑下劈，其光芒潋滟，刃锋边沿好似生有一圈细小绒毛，缕缕白色微光浮动，回旋流转之间，弥散着暴虐森寒！ 咔！ 钢板断裂！ 这一剑更加轻松，似乎没遇上什么阻碍，一剑摧枯拉朽，将钢板一分为二。 “哦？这是……”赵潜眼神闪烁，似有所思。 他的视线落在钢板的截面上，其上竟是无数梳子般的细齿，排列紧密，细细密密。 绯红机甲转头，看了一眼赵潜的方向。 这是挑衅！ “割颅么？有点意思……”赵潜却一脸淡定，低声道。 在这两位后，却再也没人尝试了。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敢上前。他们大多清楚自己的斤两，当然也知道，上去只会丢脸，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看来，该轮到我了……”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正准备出手，一道黑影在身旁掠过，走上前去。 “哦？没什么厉害人了？”灰色机甲中，扶桑人嚣张的声音传来，“华夏人，你们根本不知道，何谓武器！——嗬！” 伴随着一声暴喝，机甲双臂高举，刀柄上有一道炫目幽芒射出，凝聚成锋！ 这柄战刀的锋刃是两种颜色，时而苍蓝，时而赤红，两种颜色不断交替，浮光闪耀，瞬息万变！ “双色？”赵潜一愣，低声道，“怎么回事？” 在他思考间，炎雪一刀斩落，凌厉迅猛，快逾闪电！ 哗！ 战刀落下，如同切入一块豆腐，一路上畅通无阻，将钢板切成两段！ “这，这是什么剑？”赵潜怔住，一脸惊疑。 他清楚感觉到，这一剑砍落下来，那块钢板似乎变软了，变得不堪一击，一碰就裂。 其余人都呆住了。 扶桑机甲这一剑劈斩，竟好似不费吹灰之力，较之“割颅”也轻松许多。 “还有人么？”扶桑机甲环顾四周，众人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其嚣张嘴脸。 “好，轮到我了！” 弑神起身，踏步上前。 “哦，胆子不小……”佐藤凛太轻哼一声，轻蔑道，“在我出手后，还敢献丑？” 轰！ 弑神双手握着剑柄，先是引擎轰鸣，继而灵魂变奏曲闪耀，暴虐能量汹涌涌出，疯狂灌入剑柄之中。 嗡！ 须臾间，一道平直剑刃冒出！ “嗯？这是……黑色？”众人都是一惊。 弑神的掌中，那剑刃冷冽，竟是一片深沉幽黑！ “黑色激光？”佐藤凛太满脸不解，“有这种激光么？简直闻所未闻！” 第二百零一章 炎雪 “黑……黑色？”佐藤凛太瞪大眼睛，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 激光都是单色光，有红、橙、黄、绿、蓝、青、紫七色，各有特点，也各有长短。这其中，绿色亮度最高，红色穿透最强，而蓝色则是烧灼效果最为霸道。 但眼前这柄激光刃竟是诡异的黑色，是一种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的幽黑！ 那道深沉幽暗的剑刃，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连光线都能吞噬，散发着压抑的凛冽杀意，所向披靡！ “喝！——开天！”弑神长声暴喝，双手握着战剑，动作行云流水，一剑斩落，竖劈直下。 嗡！ 剑锋掠空直落，竟在半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深沉黑暗，宛若一道虚空裂痕，碎裂长空，劈断天地！ “哗——” 在场众人呆立，一阵长长哗然响起。 他们都是惊呆了！ 嗡！ 剑锋下斩，竟没有半分凝滞，轻而易举地斩开钢板，势如破竹！ 而钢板一旦触及剑锋，竟都在刹那间湮灭消陨，化为缕缕青烟，飘散四溢。 没有任何声响，钢板从中断裂，被一剑两断。 现场一片寂静，噤若寒蝉。 这一剑斩落，较之扶桑机甲那一刀，竟是更加轻松，游刃有余！ “这算通过了吧……”弑神回转身形，收剑入鞘。 喀！ 深黯脉动的剑锋乍生乍灭，在斩断钢板之后，剑刃刹那消散，了无痕迹。 “献丑了！”弑神抱拳，淡淡说道。 他这句话，恰恰呼应了佐藤凛太前面的嚣张言辞，令那扶桑人脸色铁青。 “这是……什么？”佐藤凛太握紧拳头，满脸愤恨，又有几分忌惮。 对眼前这一技术，他竟是完全看不懂，猜不透！ “黑色激光？”颜天韵神情凝重，深深看了一眼那杆刀柄，“究竟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 她也不明白。 这两大高手都想不明白，其他人自然一头雾水，只能看个热闹罢了。 “赵潜，干得漂亮！”看着众人一脸呆滞的模样，苏韵寒也心情大好。 赵潜则神情泰然，一脸静如止水。 光的颜色，取决于光的波长。 而这柄深黯脉动所折射的激光，其波长更短，频率更高，是可视光之外的高频光线！ 他本以为，这道激光是应当无形无影，却不料聚焦之下，其竟化为诡谲幽黑，杀意幽邃，凶威深不可测。 而其杀伤力，则是普通激光的十多倍！ “这柄深黯脉动，的确很不错……”他暗暗道。 深黯脉动的激光黑刃，锋利，坚硬，无坚不摧！ 比赛到了第二轮，——淘汰赛。 资格赛的门槛很高，挑战者们纷纷失利，到这轮淘汰赛时，只剩下最初通过的四人。 不过，赵潜却很高兴。 “这样也不错……”他面露微笑，自言自语，“可以节省时间，三场比赛就能决出冠军！” 四人抽签。 很快的，抽签结果亮出。 第一回合，是张承弼对佐藤凛太；第二回合，则是赵潜对颜天韵。 “这是个机会！”大衍械手道，“仔细看看，那扶桑人的‘炎雪’究竟是什么玩意？我感觉，这东西不寻常……” “我知道。”赵潜点点头。 擂台上，两架机甲对立。 佐藤凛太的机甲，是战斗机甲——提灯。 而张承弼的机甲，则同样是战斗机甲，其名——寒鸦。 “规则很简单，”年轻军官道，“两架机甲持武器互砍，只准互砍对方的武器，五个回合后，若合金战刀不断，则合金战刀获胜；反之，则能量武器获胜。双方明白了么？有异议么？” “明白，没异议！” “我也一样！” 两人都无异议。 这是能量武器和合金战刀交锋的通用规则。 合金战刀为金属武器，不需要消耗额外能量，而能量武器则多为吞噬能量的巨兽，需要海量能源。因此，若合金战刀能和能量武器僵持，则往往合金战刀的主人会取得巨大优势。 “五个回合？”大衍械手道，“这一规则下，张承弼的优势很大！” “优势？”赵潜闻言一愣，“大衍，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承弼的作品——‘万仞’，并非普通的金属武器，而是一柄鱼鳞剑！”大衍械手道。 “鱼鳞剑？”赵潜眼神闪烁，露出沉吟。 “嗯！”大衍械手解释道，“那柄万仞看似寻常，实则由无数细小剑刃交叠而成，其排列如鱼鳞，细密且极具章法，剑身强硬，防御强大，普通的能量武器绝对难以斩断。” “哦？这样最好！”赵潜点点头，他正想让那个嚣张的扶桑人吃瘪。 “准备好了吗？开始！” 随着裁判员的一声暴喝，两架机甲前踏一步，双臂同时高扬，战剑尖啸，战刀轰鸣，两柄武器如针尖麦芒，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轰！ 巨响绵绵！ 提灯双手握剑，掌中的炎雪幽光流转，时而青蓝，时而深红，颜色连续交替，弥散着一丝丝冰冷杀意，气息暴虐！ 铛！ 炎雪劈斩，一刀斩在万仞的剑锋上，竟是留下一道深深豁口，更有无数裂纹弥散开来。 “嗯？”赵潜眼神一凛，低声问道，“大衍，你不是说……” 在他的记忆力，大衍械手可很少有判断失准的时候。 “等等，有些古怪！”大衍械手幽光浮动，沉声道，“那柄炎雪有古怪，并非激光刃，也非离子刃，而是……” 它似乎看出什么，欲言又止。 铛！ 铛！ 铛！ 提灯步伐凌厉，一路前欺猛进，双臂狂砍乱劈，两柄武器连续碰撞，清脆的巨响中，火星四溅！ 随着两者战斗的持续，寒鸦渐落下风，守多攻少，且左支右绌。 同样的，刀刃和剑锋连续碰撞，万仞剑锋上的豁口也越来越大，蔓延了整个刀身，似乎随时都要崩碎。 提灯却得势不饶人，攻势越来越猛，怒吼如雷！ “——断水！” 忽然间，提灯双臂高举，紧紧握着那杆炎雪，刀刃上青红轮转交错，战刀劈下，斩出一道冷冽月弧！ “该死的，怎么这么难缠？”寒鸦怒哼一声，赶忙抬起右臂，战剑万仞横于面前。 咔！ 万仞早已裂痕丛生，在这一记刚猛直劈之下，再也抵抗不住，从中碎断开来！ 叮叮当当！ 长剑断裂，无数碎片纷涌四散，溅落一地。 嗡！ 斩碎了万仞，提灯的炎雪却去势不止，一路直斩而下，将寒鸦的右臂砍断，坠落在地面上。 “抱歉，收手不及了……”提灯抬起战刀，故作无辜地说道。 寒鸦的驾驶舱中，张承弼一脸憋屈，咬咬牙道：“没关系，是我技不如人。” 他是个实诚人，输了就输了，也不屑于找什么借口。 “这扶桑鬼，还真不是个东西！” 其他人都恼怒异常。 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扶桑人是有意为之，故意在斩臂示威！ 众人抬头望去，看向佐藤凛太的目光都很愤怒。 佐藤凛太却似乎没什么眼力劲。 “不过，”他冷冷一笑，明知已经犯了众怒，还火上添油道，“和扶桑的战刀相比，你们华夏的战剑，技术上可差了一百年不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勃然大怒，恨不能将对方从驾驶舱中拖出来，狠狠地揍他一顿。 赵潜也眯起眼睛，冷冷说道：“扶桑战刀么？我还真想看看，是你的炎雪更硬，还是我的深黯脉动更强……” “等等，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大衍械手忽然道。 “哦？究竟怎么回事？”赵潜好奇询问。 “——氩氦刀！”大衍械手沉声道。 “氩氦刀？”赵潜闻言一怔，追问道，“啥玩意？” “解释起来很麻烦。”大衍械手道。 “那就长话短说。”赵潜道。 “这柄炎雪，可算作是一柄特殊的热能武器……”大衍械手道，“其战刀的能量网络中有氩气和氦气，氩气可制冷，氦气则能制热，两者交替发挥作用，炎雪也是冷热交替，温度瞬息万变！” “冷热交替？氩气？氦气？”赵潜听得心惊。 “嗯！”大衍械手又道，“在温度剧变之下，任何合金材料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因此，万仞虽然坚硬，却依旧被一碰就碎！这柄炎雪，可以说是一切金属的克星！” “等等，”赵潜一愣，忍不住问道，“那炎雪自身的材质呢？难道不会受到影响么？”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大衍械手道，“炎雪的刀锋是一种特殊材质，能抵御高温和低温，或许是一种新型材料！” 赵潜摩挲下巴，沉吟不已。 很快，第二场开始。 两架机甲对立，比赛尚未开始，众人都已嗅到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赵潜，你输定了！”机甲桃萼的驾驶舱中，颜天韵厉声道。 “是么？”弑神傲立，微微躬身行礼。 比赛开始！ 嗡！ 桃萼的右掌握紧，一道雪白剑刃冒出！须臾间，一股股狂暴能量涌入剑刃，战剑割颅的剑锋上，缕缕幽光流散，浮沉不已。 “嗯？”赵潜眼神一动，惊声道，“是……链锯？” 他认出了对方的武器。 那柄割颅看似是战剑，实则是一柄小型的离子链锯！其剑锋表面，横布着一枚枚细小锯齿，是高速回旋离子体，吹毛断发，无往不利！ 第二百零二章 割颅 嗡！ 桃萼手持长剑“割颅”，剑刃熠熠生辉，刃锋上有无数白芒闪烁，顺着刃面来往回旋，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须臾间，一抹抹凛冽寒意流转，杀意森寒，锋芒毕露！ “激光剑？怎么看着，和普通的激光剑不太一样？”主席台上，韩朔一脸若有所思。 “锯齿？”尉迟铁衣瞧出什么，神情狐疑。 “这是……离子链锯？”赵潜眼神闪烁，瞳中掠过一抹饶有兴致，“一柄离子刃竟能做成链锯形态，高明，的确很高明！” 他暗暗敬服。 这一柄割颅，和赵潜以前的作品“屠夫之刃”颇有近似，但在技术层面上，却还要胜过屠夫之刃！ 割颅的剑刃锐利，刃面上一片片小型离子刃紧密罗列，排布成无数锋利锯齿，杀意森寒。其锋刃高速回旋，无数离子锯齿来回切割，杀伤力瞬间暴涨，可断碎山河，所向悉数化为齑粉！ 论锋利程度，这柄割颅是普通离子剑的十倍以上！ 嗡！ 桃萼走上前来，掌中战剑横斩，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雪亮弧线，沉声道：“可敢一战？” “来了！”赵潜淡淡一笑，驾驶着弑神上前。 “哼！区区一个手工坊，还敢骑到我天机的头上！”驾驶舱中，颜天韵表情不屑，冷声道，“赵潜，我要让你知道，天机不可辱！” “天机不可辱？怎么搞得跟邪教似的？”赵潜哭笑不得，又冷然道，“废话也就不必多说了，手上见真章吧！” “怕你么？”颜天韵傲然道，“马上让你瞧瞧，何谓——战剑！” “我等着呢！”赵潜冷哼一声。 弑神。 桃萼。 两架机甲持剑对立，身形姿态蓄势待发，周身线条如蛰伏猛兽，散发一股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开始！” 随着年轻军官的一声厉喝，两架机甲同时暴起，动作刚猛无俦，正面冲撞！ “杀！” “砍！” 两架机甲怒喝。 桃萼向前持剑砍杀，剑锋一记横切，刃面极速回旋，伴随着阵阵刺耳尖鸣，劈开空气，杀气腾腾！ 弑神的招式则截然不同，它的一剑竖直砍出，手中却仅有一道剑柄，剑锋并没有冒出。 嗡！ 直至战剑砍出一半，两者即将迎头撞上，弑神掌中的剑锋才猝然冒出，狠狠砍向对方。 依旧是黑刃！ 深黯脉动的剑锋幽暗，能量深沉浩瀚，弥散着一缕缕暴虐气机，锋芒所过，似乎连虚空都能斩裂！ 剑锋裂断长空！ 铛！ 一声脆响！ 两道剑锋碰撞，火星四溅，缕缕电火激荡绽放，暴鸣声不断。 “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桃萼语气自信，大声道，“你必输无疑！” 刺啦！刺啦！刺啦！ 两柄剑锋僵持着，连绵脆响声不断，无数离子锯齿汹涌袭来，自侧面轮番切割着黑刃的剑锋，激起阵阵电火，浮浮沉沉。 “给我——断！”桃萼大喝道。 “断？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断？”弑神却冷笑一声，“——杀！” 随着这一个“杀”字，弑神双臂发力，深黯脉动向前猛压，更多汹涌电火喷薄，狂涌炸裂，溢散开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桃萼的驾驶舱中，一声惊呼响起。 颜天韵表情僵硬，满脸惊骇。 割颅幽光闪烁，那一道道锯齿回卷碰撞，来回轰击在黑色剑锋上，却好似浪花拍击在岩石上，没有半点效果！ 锯齿横切，深黯脉动的剑锋岿然不动，反倒割颅率先损毁，一枚枚离子锯齿都被生生抹平！ 这一幕，让颜天韵全然呆住。 “怎么会这么坚硬？”她失声道，“这是什么激光？或者说，什么光？” 颜天韵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无法理解，究竟是何种激光，可如此轻易地碎裂自己的离子刃？ “你败了，再见！”赵潜却不准备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喀！ 弑神狂喝一声，双掌再次发力，伴同着一声轻响，深黯脉动加速劈落，将离子剑刃完全斩断，从中撕裂开来！ 这柄深黯脉动似能撕碎空间，无论何种材质，在它的面前都是一刀两断，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其锋刃依旧平直，竟连一线裂纹也看不到。 嗡！ 割颅断裂！ 弑神的战剑直直竖劈，黑色剑锋在桃萼面前骤然停下，距离其头颅还不足一米。 颜天韵浑身发寒。 许久后，她又沉声道：“赵潜，为什么不砍下去？你在侮辱我吗？” “侮辱？”赵潜忍不住摇头，他实在有点不明白这女人的脑回路，“我们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砍你？” 颜天韵轻咬下唇，半晌后道：“我认输。”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佐藤凛太，又低声道：“赵潜，替我干掉那个扶桑人！” “这是自然的。”赵潜点点头。 “——哗！” 随着桃萼的落败，战台的四周哗然四起，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才一刀？”韩朔愕然，满脸不可思议。 “这也是激光刃？”尉迟铁衣也一脸纳闷，久久不语。 离子刃和合金战刀可不一样，离子刃、激光刃等能量刃，其剑锋更加锐利，也更为坚硬，比合金战刀要坚固得多。 就在刚才，扶桑人的炎雪也花了好几刀，才最终斩开了万仞。而这柄割颅显然更加锋利，更是离子链锯，居然会被一刀斩开？ 这样一幕，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佐藤凛太也神情凝重，低语说道：“深黯脉动？这柄战剑相当强大，我甚至嗅到一抹‘村正’、‘虎彻’的味道。” “激光刃么？怎么会这么坚硬？又这么锋利？”颜天韵感受最深，满脸无法理解。 这一柄深黯脉动，简直锋利和坚硬得可怕，远远胜过了普通的激光刃！ 众人一脸呆滞，赵潜则泰然自若，淡淡道：“这也是激光刃，只是比较特殊罢了。” 这柄深黯脉动的激光，是超高频的特殊光线！其频率极高，波长则很短，波长短也意味着不易发散，锋刃沉凝坚硬，坚不可摧！ 超短波长的激光，再配合上独特的激光聚能技术，令深黯脉动愈发锋利，杀意暴虐，所向无敌！ 其剑锋之强，绝对是——刃如秋霜，削铜剁铁！ …… 第二轮。 弑神。 提灯。 两架机甲对立，举手投足间各不相让，都是杀气腾腾。 “赵潜，干掉那个扶桑人！” “好好灭灭他的威风，让他瞧瞧，咱们华夏技术的厉害！” “别客气，弄死他！” …… 比赛尚未开始，台下已有呐喊不断，给赵潜鼓劲，又痛骂那扶桑人。 显然，这扶桑人的嚣张做派已经犯了众怒。 “这一轮是综合较量……”年轻军官站在高处，介绍着规则，“除了考量两柄武器的锋利程度，还要考量其其他属性，包括重量、能耗、特殊效果等。第一场较量锋刃，还是老规矩，刀刃互砍，斩断对方者获胜！”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眼中掠过一缕精芒，“来吧！” “等等，这一场我认输。”佐藤凛太倒是光棍，居然毫不犹豫，直接认输。 他很清楚，论锋利程度，炎雪绝非深黯脉动的对手！ “这家伙倒挺精的……”赵潜眼神一动，冷哼一声。 他本准备趁这机会断提灯一臂，算是一报还一报，却不料被他躲过了。 第二场。 “我这柄炎雪，其工艺精细，重量适中，而且能耗极低！”佐藤凛太傲然道，“炎雪可提前充能，充能一次后，剑锋能维持整整二十分钟！就这么说吧，在战场之上，炎雪和合金战刀也无太多区别！” “二十分钟？” “充能？是自带电池么？” 众人都愣住。 炎雪的威力他们可亲眼所见，能数刀斩断万仞，居然还不费任何能量？ 众人心惊不已。 赵潜却很淡定。 他明白，所谓“充能”，实则是对氩气和氨气进行压缩处理，令其在膨胀时能分别制冷和制热。这技术看着不俗，却并非什么高深科技。 “怎么样？”佐藤凛太望向赵潜，挑衅地问道，“你的深黯脉动，其耗能如何？” “真巧了，我的深黯脉动耗能也很少……”赵潜淡淡一笑。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佐藤凛太闻言，不由冷笑一声，“激光刃耗能少？激光刃的高能耗，那可是人所皆知！” 其余人也都没有反驳。 深黯脉动的威力众人都看到了，自然不会相信其能耗低。 “激光刃的确是高能耗。”赵潜神色泰然，解释道，“不过，我这柄深黯脉动不一样，它的功率的确高，但持续时间很短。” “持续时间短？”佐藤凛太一愣。 弑神抬起右臂，五指握紧了深黯脉动的剑柄，能量汹涌而出。 嗡！嗡！嗡！ 瞬息之间，弑神的掌中，那幽暗锋刃乍生乍灭，竟是连续数次生生灭灭，闪烁不定！ “哦？” 其他人一下明白过来。 这柄深黯脉动，其剑锋生灭速度奇快，可以只在需要时冒出，不需要时则收敛无形，不止相当节能，而且可招式诡谲，神出鬼没！ 这样一来，炎雪就没有半点优势了。 佐藤凛太想通其中关窍，一下子脸色铁青。 “等等，我这柄炎雪，还有一项特殊属性！”他沉声说道，“——破甲！” 第二百零三章 丧钟 “特殊属性——破甲？什么玩意？” “败了两场了，不会是虚晃一枪，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还想垂死挣扎？哼，不自量力！” …… 台下众人闻言，纷纷出言嘲讽。 看到那张狂的扶桑人吃瘪，他们自然是一肚子的痛快，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请给我一头兽将！”佐藤凛太转向主席台，鞠躬说道。 他深深清楚，这是自己唯一翻盘的机会！ 不过，对于翻盘，佐藤凛太却是信心十足。 他还有底牌！ “兽将？”韩朔眼神一动，摆了摆手道，“好，满足你的要求！我倒要看看，这柄炎雪究竟有何不同？” “请放心，韩元帅。”佐藤凛太神情沉着，又道，“这柄炎雪，必不会令你失望！” 他心中则暗道：“华夏人们，让你瞧瞧，何谓扶桑战刀！” 嚎~~ 囚笼开启，嚎叫声回荡，一头豹狡自笼中扑跃而出，眼神警惕地环顾一圈，随即就看到不远处的提灯。 它立刻警觉起来，紧盯着提灯，利爪刨地，发出阵阵低吼，杀气腾腾。 “蹲在那干什么？小猫咪，来吧！”提灯勾了勾手指，却没有正眼去瞧豹狡，而是转头道，“诸位，请擦亮眼睛吧，看看究竟什么是——破甲！” 这一番做派，既激怒了台下观众，也深深激怒了豹狡。 嚎！ 一声短促怒咆，豹狡奔腾如风，几次跳窜纵跃，无数道残影生灭不休，踪迹奇诡难寻，疯狂地扑杀而来！ 嗡！ 它的巨爪砸下，锋锐趾爪冒出，尖爪如利刃，裹卷阵阵腥风，声势骇人。 “畜生，简直自寻死路！”提灯冷喝一声，提剑而上，发起猛攻，“——燕返！” 提灯正面猛袭，掌中炎雪幽芒浮沉，寒热两种属性交替轮转，一剑横画，动作潇洒飘逸，直冲豹狡而去。 嗖！ 剑芒横扫，好似归鸟还巢，凌厉迅猛，而又干脆利落，颇有几分大师风范！ 台下一片哑然。 “哦？”赵潜脸色微变，低声道，“这扶桑人虽然嚣张，倒也有几分嚣张的本钱……” 嚎！ 豹狡眯起眼睛，瞳中映出一道雪亮剑芒，神情戒惧，一个就地翻滚，想要缩身避开。 但还是慢了一拍。 撕拉！ 剑锋横掠，一阵利刃划过钢板的声音回响，豹狡哀嚎一声，后背上有无数火光炸裂，血珠飞溅！ 须臾间，火星飞溅，激荡四散，洒落于地上，溅弹不止。 嗷！ 豹狡声声哀嚎，浑身剧颤不已，鲜血淋漓喷溅，似乎连站稳都很困难。 “咦？究竟……怎么回事？” 战台的下方，无数惊诧之声响起。 炎雪的一击横扫，仅仅伤及豹狡的表皮，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以豹狡的恢复力，应当会尽快恢复。 但眼下情况却并非如此！ 豹狡四肢虚浮，后背上血流如注，更有大块血肉落下，竟呈现枯槁的灰色，仿佛生命力都被尽数掏空！那一块块凋落的血肉，更是如同朽木！ “怎么回事？”众人满腔惊疑。 “这，就是——破甲！”佐藤凛太傲然一笑，又道，“机械兽只要被炎雪所伤，伤口处就会丧失恢复能力，血流不止，直到失血过多而亡！” “什么？” 这一番解释，更是激起无数震惊面容。 嗡！ 提灯健步紧追而上，掌中炎雪狂舞，如雪花飘落，似狂风四涌，剑锋汹涌而来，在豹狡身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果然如他所说，那每一道伤痕落成，都有鲜血狂喷，喷涌不停！ 失血之下，豹狡的动作越来越迟钝，许久后，终于哀鸣一声，再也倒地不起。 “哦？”赵潜摩挲下巴，视线落在豹狡的尸体上，低语说道，“原来如此……” 他已看透其原理，倒也暗生赞赏。 这柄炎雪的剑刃上，有高低温极速交替，能破坏机械兽的身体组织，令其丧失恢复能力，血流不止而死。 “破甲，可破一切防御！”佐藤凛太一挥拳头，沉声说道，“即使一道细小伤痕，也可血流无尽，失血不断！锋利的武器的确厉害，但是，‘破甲’这个特殊效果，则可令斩杀机械兽事半功倍！” “怎么样？华夏人，还觉得自己必胜么？” 提灯低头，居高临下地望向赵潜，举止做派透着傲慢。 这一次，众人都陷入长久沉默，神情忧虑。 他们都不是门外汉，自然能看出，这柄炎雪在对上机械兽时，的确有着出神入化的霸道效果！ “霜沉军区的主要对头是机械兽，而这柄炎雪，就是专门针对机械兽的！”佐藤凛太笑了，“这冠军，还是我的……” “是么？”赵潜却忽然笑了，抬头说道，“谁说，我的深黯脉动就没有特殊效果？” “嗯？你，你也有么？”佐藤凛太脸色微变，“哼，别死鸭子嘴硬！” “是么？”赵潜淡淡一笑，转头望向主席台，沉声道，“韩司令，请给我两头兽将！” “两头？”韩朔一愣，很快笑道，“好！不过，可别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的。”赵潜凛然一笑。 …… 吼！吼！ 两头闻獜围着弑神打转，眼瞳猩红，视线狠辣，巨爪不时刨拉地面，浑身溢散着凛冽杀机，虎视眈眈！ 嗡！ 两头闻獜默契十足，怒声咆哮后，利爪劈开虚空，数道赤芒直直射出，如同血色弧月，杀意潋滟，摧枯拉朽！ “——滚龙！” 弑神冷喝一声，身如一头翻滚狂龙回旋，掌中黑刃连续破空，在身外环舞而过，将数道赤刃纷纷撕裂。 砰！砰！砰！砰！ 清响不断，赤刃纷纷碎裂。 “哦？居然……撕裂了赤刃？” 主席台上，韩朔和尉迟铁衣互看一眼，都是神情惊异。 赤刃为高温风刃，威力堪比裂甲弹，且有形而无相，相当于一阵风，自然很难将其斩断。 一般机甲遭遇赤刃，都是以闪躲为主。 而这柄深黯脉动，当真如同断裂虚空，竟连赤刃也能斩断，实在甚为惊人！ “——突锋！” 弑神暴喝一声，右脚前踏，身形猝然前冲，伴随着一叠淡淡残影，冲向了其中一头闻獜。 吼！ 闻獜见状怒吼，前爪连续乱舞，道道赤刃飞卷而出，如同无数飞弹，杀向袭来的弑神。 嗡！ “——杀！”弑神长吼一声，招式动作变化，掌中黑刃起落流转，面前赤刃纷纷断裂，被它一剑所破尽！ 嗡！ 弑神长剑直指，依旧是一剑斩向闻獜。 吼！ 闻獜垂头蜷身，一个灵活翻滚，动作如行云流水，恰好避开这一击！ “唉，慢了一步……”众人纷纷叹息。 却在此时，弑神一声狂喝，深黯脉动的剑锋竟是骤涨数米，一剑直直滑落！ “嗯？怎么回事？” “剑锋……变长了？” “发生了什么？” …… 阵阵惊呼响起。 “这是……”颜天韵则神情凝重，瞳中掠过一抹异芒。 普通人只能看个热闹，她却能窥探其中门道。 普通的激光剑，其长度都是有限的。 原因很简单，光是会发散的。激光刃的越长，其发散就越厉害，形态不再稳固，威力骤减。 但这一刹，深黯脉动的剑锋，已经远远超过普通激光刃的极限！ 其锋刃掠过，杀意深沉霸道，依旧是威力十足！ “是一种——高频率短波长的光？”颜天韵想通什么，低语道，“这种光的波长很短，不易发散，凝聚性更强，因此更为沉凝厚重，剑锋也能更长！” 刹那间，她想通了很多东西。 怪不得，这柄深黯脉动，其颜色是闻所未闻的黑色！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 “这种超高频的光，平时恐怕是看都看不到的……”颜天韵呼吸浑浊，低声说道，“这家伙，居然能将之利用，而且发挥出如此威力？” 她暗暗敬服。 主席台上，韩朔和尉迟铁衣也点头不已，神情赞赏。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对任何武器都适用。何况，这柄深黯脉动不止是长，更可随心所欲地调整长短，忽长忽短，运转如意，自然更加强大！ 他们暗暗吃惊，但下一刻，就被更大的惊讶所包围！ 轰！ 闻獜躲闪不及，被剑锋扫中，同样只是一道浅浅伤口，但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回荡。 那浅浅伤口，竟在刹那间爆炸开来，血雨飞溅，声势骇人！ 嚎！ 闻獜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疼得满地打滚，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它的伤口扩大了十倍不止，更是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伤口……爆炸了？”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惊呆了。 相较于炎雪的血流不止，深黯脉动的特殊效果竟是——伤口爆炸！很显然，其威力要强大数倍不止，效果也更加立竿见影！ “这是什么？”尉迟铁衣起身，手扶着桌子，面有震惊之色。 “这一特性，我称之为——‘丧钟’！”赵潜淡淡一笑，沉声说道。“一声爆炸，即使一声丧钟敲响！” “丧钟？”尉迟铁衣喃喃低语。 嗡！ 弑神不再答话，身形奔踏向前，战剑起落狂舞，扑向两头闻獜！ 第二百零四章 承影 嗡！ 弑神激突猛进，动作凌厉狂猛，掌中深黯脉动轮舞，剑锋浮沉飞掠，在虚空中画出朵朵幽暗之花，连绵袭向前方！ 嚎！ 两头闻獜仰头怒嗥，连续发动反击！ 片刻间，闻獜巨爪连撕，赤芒纷洒飞射，却都被弑神的剑锋所斩断，裂散开来，溃灭无形！ “——绞噬！” 弑神长声怒吼，黑色风刃回旋，化为一道吞噬众生的狂烈海潮，回旋奔散，在两头闻獜身上留下道道伤口。 同样的，每道伤口如同埋下一个个炸弹，纷纷炸裂开来，血肉横飞！ 轰！轰！轰！轰！ 巨响绵绵，伤口纷纷炸裂，一下扩大十倍，断骨碎肉飞散，鲜血如暴雨洒落！ 两头闻獜哀嚎不止，周身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死！”弑神口吐一个“死”字，机体折转回旋，剑锋直直落下，落在一头闻獜的头上，留下一道不大的伤口。 轰！ 其伤口在额顶，此处大多是坚硬骨头，但伤口却依旧炸裂开来，鲜血狂喷，脑浆迸射！ 那头闻獜一声哀嚎，半个脑袋都几乎炸裂，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死了一头！ “就剩下你了！” 弑神一转身，黑色剑锋掠过，砍向剩余一头闻獜的脖颈，在其脖子上再添一道伤口。 又是伤口炸裂，血肉四溅，鲜血狂喷！ 剩余的一头闻獜也横死当场！ “诸位，这就是——丧钟！” 弑神徐徐转身，微微鞠躬道。 “——嘶！” 四周一片哑然，只有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一刻，整个战台如同修罗战场，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肉和碎骨，两头闻獜几乎是支离破碎的，死状惨烈无比！ 弑神站立于鲜血和尸骸中，浑身也站满了血污和碎骨，如同一名地狱走出的浴血杀神，凶气凛凛！ “这柄深黯脉动未免太可怕了点……”许久后，有人低语道，“这真是人造的，不是异型武具么？” 其余人也一脸愕然，不敢置信。 “……”苏韵寒捂着嘴巴，久久不能发声。 她亲眼见过深黯脉动的效果，不过，当时并没有机械兽作为对手。 当弑神真正和机械兽搏杀，苏韵寒这才知道，这柄深黯脉动，简直是一柄绝世凶器！ 嗡！ 弑神淡然而立，右手握着深黯脉动，气度平和，气势巍然。 战剑高举，其剑锋明灭不定，色泽时深时淡，锋刃似虚似实，幽光浮动，闪烁不休。 深黯脉动的刃沿之上，可见一片幽黑流转狂颤，刃面起起伏伏，竟和割颅有几分相似，像是一道能量链锯！ “怎么回事？”众人一头雾水。 “原来，原来如此！”颜天韵则想通了什么，失声道，“怪不得，其名字叫做——‘深黯脉动’！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了？”立刻有人问道，“颜天韵，你看出了什么？” 颜天韵有些失神，顺口答道：“这柄深黯脉动，其剑锋生灭极快，还可忽长忽短，但这都并不是其核心所在！” “这些都不是，那是什么？”那人诧异问道。 “剑刃本身，在不断地——脉动！”颜天韵扬高声调，望向弑神道：“赵潜，我说得对么！” “颜小姐慧眼如炬，所说一字不差！”赵潜微笑，“的确是脉动！” “脉动？”主席台上，尉迟铁衣也来了兴趣，不由问道，“赵潜，究竟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是！” 弑神抬起右臂，向众人展示着这柄幽黑战剑。 “这柄深黯脉动的剑锋，看似是一直存在，实则在不断生灭变化！”赵潜淡淡一笑，“其激光剑刃的方向，也在一直在发生着变化。” “剑刃方向？”尉迟铁衣望向剑刃，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赵潜点点头，“激光方向在小范围内连续变化，等同于一道高频震荡的刀锋，效果比链锯还要强大百倍！高频震荡之下，激光刃的杀伤效果暴涨，仅仅是一点小小的触碰，也会生出巨大伤口！” “激光？高速变化方向？” “高频震荡？” “这是什么技术？” …… 众人惊诧不已。 颜天韵则摇摇头，有些意兴索然。 她已清楚看到了差距，知道自己和赵潜之间，隔着一道巨大鸿沟！ 恐怕，连天机也绝不是他对手！ “华夏科技果然是博大精深！”佐藤凛太行礼，欠身说道，“这柄深黯脉动的确很强，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是真服了！ 甚至，还有几分不为人道的颓丧。 佐藤凛太确定，自己的炎雪放眼整个扶桑，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名刀了！谁能料到，他才刚来到华夏，就遭遇了当头一棒？ 而且，还是被全方位的碾压，没有半点胜算！ “你其实也不错。”赵潜淡淡一笑，心中暗道，“可惜遇上我了……” “冠军出炉！”韩朔徐徐起身，有力地鼓掌道，“赵潜，这一亿华夏币，就是你的了！来，跟我来吧！” “是！”赵潜精神一振。 …… 没过多久，赵潜和苏韵寒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会议室。 推开房门后，其中正是韩朔和尉迟铁衣。 “赵潜，这次干得不错！”韩朔笑着上前，拍了拍赵潜的肩膀，“幸亏有你，否则让那扶桑小子夺冠，咱们华夏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 “嗯！”尉迟铁衣点点头，“若让扶桑人看到承影，事情怕是会很麻烦……” “我应该做的。”赵潜微笑，倒是没有翘尾巴。 “一亿华夏币很快会打给你！”韩朔笑着，又道，“你的银行账户没更改吧……” “没有。”赵潜摇摇头。 “还有，你什么时候想看‘承影’？”尉迟铁衣也问道。 赵潜双眼泛光，当即道：“现在，行么？” “没问题。”尉迟铁衣点点头，“跟我来吧！” “韵寒，你在这等一下……”赵潜回头，“我去去就回。” “没事，你去吧！”苏韵寒笑道。 …… 赵潜本以为，承影会如巨罴、磔星重炮等物一般，要经层层关卡和严密守卫，才能到达。 哪知道，跟着尉迟铁衣穿过一道小门，就已来到了目的地。 “到了。”尉迟铁衣道。 “到了？”赵潜环视一周，一脸茫然，“承影呢？在哪？” 他什么都没看到。 要知道，承影是机甲的天人系统，其体积巨大，绝对不会看不到的。 “不就在这架子上么？”尉迟铁衣笑道。 “架子？”赵潜抬头望向铁架，架子上却空空如也，什么都看不到，“哪有？尉迟大哥，别开玩笑了……” 尉迟铁衣笑而不语，指了指地面。 “嗯？”赵潜低头望去，顿时一脸呆愣。 铁架的影子上，的确可见一道道剑状的巨大影子，但抬头看去，架子上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赵潜纳闷。 啪！ 尉迟铁衣关灯。 “哦？”赵潜瞪大眼睛，眼瞳中映出一缕缕银光。 一片黑暗之中，九柄巨大银白长剑呈列，闪烁着缥缈剑光，光芒浮动，耀眼夺目。 啪！ 尉迟铁衣开灯。 长剑再次消失无踪！ “究竟是……”赵潜一脸狐疑，伸手去摸，指尖传来一缕刺痛，一道浅浅伤口冒出。 “小心点！”尉迟铁衣肃然道，“承影的剑锋极为锋利，连兽皇都可瞬杀，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稍有不慎，就被撕碎的！” “知道了。”赵潜赶忙后退一步，又好奇问道，“尉迟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九柄承影的剑锋上，都有一层特殊的光学涂层，目前还不知道其原理是什么……”尉迟铁衣道，“只知道特性。” “特性？” 尉迟铁衣解释道：“其特性是：在白天里，其剑锋以肉眼完全看不见，连机械兽也看不到，雷达等仪表也会失效，是真正的无迹可寻！当然了，缺陷是在夜里，它反倒变得相当醒目。” 赵潜啧啧称奇，又好奇地问道：“看不见的话，这九柄承影是如何操控的？” 尉迟铁衣笑了：“这套承影系统，早已经绑定在我的操作系统中，无需用眼去看，我就能知道它们的位置。” “原来如此……”赵潜了然，点了点头。 “承影无影无形，而且相当锋利，没有破空之声，在斩杀机械兽时，甚至不会沾染任何血迹！”尉迟铁衣望着承影，神情傲然道，“兽皇以下的机械兽，甚至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 “这么厉害？”赵潜咋舌。 “这还远远不是极限！”尉迟铁衣又道，“这柄承影，实则还有进阶能力！” “什么？进阶？”这一次，赵潜深深震撼了，“这，这可能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尉迟铁衣摇摇头，“这套承影，本来就由‘宵练’蜕变而来，而且就是在我手中蜕变的！根据一些典籍记载，其蜕变方向是——‘含光’！” “含光？”赵潜有些发呆。 “你仔细看看，说不准还能给我出谋划策，看出它如何蜕变。”尉迟铁衣不再多说了。 “好的！”赵潜点点头。 第二百零五章 繁星之翼 “咦？” 赵潜凝神观察，目光时而闪烁，一缕惊疑在瞳中浮现。 他暗暗咋舌。 这套天人系统——“承影”，表面上仅是一柄柄锋锐巨剑，实则包藏着数种绝巅科技！ 其一，是那独特的光学涂层，可折射光线，阳光下了无痕迹，无形无相，无迹可寻！ 其二，则是天人系统所共有的科技，或可称之为“远程无线操控”。那一柄柄锋锐巨剑，一旦绑定机甲之后，可接受无线电波，由机甲远程操控，且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其三，这一柄柄巨剑可破空杀敌，于长空中来去自如，甚至比机甲还要灵活百倍，掠空快逾闪电，杀敌易如反掌！ 这掠空斩敌之术，是一种特殊的磁悬浮技术，原理深奥，效果强大。 甚至，这一柄柄承影巨剑，连剑刃的形态和纹络，亦是别具匠心，效果不凡！巨剑不止是锋利，而且呈浑然天成的流线体，破空无声，斩敌无痕！ 至于承影的进阶，如何演化蜕变为含光，以他眼下的水准，则是完全看不出端倪。 “可怕啊……” 越是清楚观看，赵潜越是觉得心惊胆颤。 “这一柄柄异型武具，究竟是怎么来的？”他惊诧不已，心中暗道，“这承影中的种种技术，即使放到今天，也远远逾越了这个时代！” 嗡！ 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仔细观察，精准剖析，一道道讯息冒出，投影在赵潜的视网膜上。 “呼……”赵潜放缓呼吸，徐徐观悟。 半个钟头后，他闭上眼睛，闭目休息养神，唇角则浮起一抹淡淡笑意。 受益无穷！ 这是他最深切的感觉。 当然了，以赵潜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制造出一套完整的天人系统。 不过，自承影中提取的理论体系，已然化为一颗种子落于他的心头，等待着生根发芽的一天。赵潜相信，能制作出异型武具的一天，绝不会太远。 良久后，赵潜睁眼，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了，已经够了。” “赵潜，看够了？感觉怎么样？”尉迟铁衣走来，笑眯眯道，“怎么样？有法子让‘承影’进阶么？” “暂时不行……”赵潜摩挲下巴，面露沉吟，“不过，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应该就行了。” “一年？”尉迟铁衣一惊，不由追问道，“赵潜，我可不是开玩笑，你真能做到？” 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并非真认为赵潜有什么办法。 异型武具的进阶，对整个华夏科研界都是一个永恒难题，而赵潜再厉害也不过初出茅庐，怎么可能看几眼就窥出门道？ “尉迟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赵潜哑然失笑，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真能办到？”尉迟铁衣摇头感叹，“你这个小怪物，脑袋是怎么长的？好，我就再等一年！” “放心，你不会白等的。”赵潜微笑。 回归。 机甲手工坊。 一手揽着苏韵寒，赵潜满脸微笑，心中志得意满。 这一趟值了！ 那可是王首富的小目标，——整整一个亿！ 而且，能近观天人系统，对赵潜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但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踏入家门，早有人在门口候着，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是……他们？”赵潜一愣，嘀咕道，“这两位怎么来了？” 又是熟人！ 门口处，两人笔挺地站着，都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犹如两尊黑色门神。 不过，这两位看着五大三粗，却都身份尊贵，是项家的嫡子，老六项破军，还有老八项黩武。 赵潜曾为项破军的“典狱”制作机甲装备，以一套“死亡挽歌”技惊四座，也和项家结了不少善缘。 这两人前来，不必说，又有生意了。 “赵潜，好久不见了……”远远看到赵潜，项破军微笑着招手。 “的确好久不见！”赵潜也笑了，打趣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来的可正是时候！” “不是巧，我们查了赵哥你的行程。”项黩武嘿嘿一笑，又半调侃地说道，“赵哥，那一个亿准备怎么花？” “别瞎说话！”项破军抬手，给了自己的弟弟一记暴栗，“赵潜，我们此来，是有事相求的。” “来找赵潜的，都是有事相求的……”苏韵寒笑了，“两位，你们进来说吧！” …… 会客室。 “说吧，什么情况？”赵潜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项破军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说道：“赵潜，你听说过‘秘境’么？” “秘境？略有耳闻。”赵潜眼神一动，点了点头。 “秘境？是什么？”苏韵寒闻言，则是一头雾水。 “所谓秘境，是指人工开辟的异空间。”赵潜简要解释，又补充道，“不过，说是‘人工’，从记载来看，秘境根本不是人类所开辟的……” “异空间？”苏韵寒微愣。 “嗯！”赵潜点头，“异空间，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它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种力量所创造！秘境有大有小，小的只有手提包那么大，大的则相当巨大，甚至能自成生态系统，可刮风下雨，有机械兽横行！” “什么？还有这种地方？”苏韵寒听得惊诧不已。 “就是如此。”项破军附和，补充地说道，“而且，大型秘境时常都藏着异型武具，有时甚至还不止一具！因此，能进入秘境的空间之门，每一个都是价值不菲！” “你们要进秘境？”赵潜问道。 “是的。”项破军点点头，“赵潜，你也应该清楚，秘境空间并不稳定，因此能进去名额有限，往往为了一个名额，各大家族都是争得头破血流！” “这我知道。”赵潜了然，又回忆着道，“听说由于争得太过厉害，甚至引发过流血事件，后来就改成了竞拍。” “嗯，我们项家就竞拍到了一个名额。”项破军徐徐道，“这秘境名为风息秘境，其体积相当惊人，其中有长河和森林，日夜有狂风呼啸，甚至还蛰伏着不少机械凶兽！” “那，你想要什么？”赵潜问道。 “一套推进引擎！”项破军沉声道，“典狱是重型机甲，防御强大，但速度却太慢了点……若有一套推进引擎，可让典狱速度暴涨，才能在复杂环境中占据优势，夺得异型武具。” “推进引擎？”赵潜思考着，又询问道，“你的典狱，如今的实力是……” “我的典狱进阶，如今已是冒刃五星！”项破军唇角上浮，语气铿锵有力，“风息秘境可容纳的实力上限，刚好就是冒刃五星！” “进阶了？”赵潜眼睛一亮，当即问道，“机甲呢？让我瞧瞧……” 当初他制作“死亡挽歌”时，典狱才骁果五星，如今居然已是冒刃五星，整整提升了一阶！ “在驻甲台！”项破军指了指身后，又道，“要现在看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 很快，驻甲台之上，赵潜看到了全新的典狱。 “果然是这样……”他仰望观察，暗暗点头。 典狱色泽幽暗，依旧魁梧高大，但身上纹络竟大幅变化，如同一幅幅黑色图腾，弥散着一股雄浑狂烈的气韵。 “演练几手，让我瞧瞧！”端详许久，赵潜又下令道。 “是！” 轰！轰！轰！ 演武室中，典狱咆哮奔走，拳出如雷，动作刚直大气，拳撼山岳，脚踢星斗，一招一式雄浑无俦！ “哦？的确进阶了……”赵潜仔细观察，不时点头，暗暗赞许。 如今，典狱的机甲特长——牢狱，已进阶为新的专长——“囹圄”。 囹圄：以典狱的脚下为圆心，方圆十五米都是超重力场，其他机甲行动会被大幅影响。而且，越是靠近典狱，其重力会层叠增加，愈发强大！ 此外，典狱还获得了一个新的机甲特长——权衡。 权衡：典狱可调整自身的重力，让自身重量变轻和变重，轻时仅有一半，重时则可达到双倍！ 这两个能力，其强大之处不言而喻！ “啧啧，这架典狱，相当不简单呐……”赵潜盘膝坐下，一面观察，一面思考。 咔！ 典狱停下，驾驶舱打开，项破军一跃而出。 “赵潜，怎么样？”他擦了擦汗水，又拍着胸脯道，“赵潜，你放心，若能夺得异型武具，我项家绝不会亏待你！除了三千万奖金，获得的异型武具也先给你研究一个月！” 如今，很多家族都掌握了赵潜的脉门，知道他对异型武具兴趣巨大，提得条件也更聪明。 “成交！”赵潜眼睛一亮，当即点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或者说，建议……” “建议？你说。”项破军道。 “推动引擎？”赵潜摇摇头，淡淡道，“项破军，我觉得，你的思想太过保守了……” “保守？”项破军一愣，“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一双翅膀！”赵潜凛然一笑，他已经有了计划。 “翅膀？”项破军愣了片刻，眼中浮起一抹精芒，“你的意思是？” “一双推进之翼，”赵潜笑了笑，又道，“我称之为——繁星之翼！” “繁星之翼？”项破军呼吸微沉。 第二百零六章 星驰 改造室。 明亮灯光下，清脆巨响声声回荡，一条条机械手臂垂落，化为一道井然有序的流水线，或切割、或组装、或支撑、或运送，各司其职，热火朝天。 咔！咔！咔！咔！ 赵潜脚踏着升降机，随着升降机的动作，穿梭于钢铁丛林般的机械臂之中，双手灵活变化，有条不紊地完成机械手臂做不到的工作，一点点地查漏补缺。 “呼……”他神情专注，双手和机械臂配合无间，协调有矩。 这一双繁星之翼的工作量巨大，时间也紧迫，赵潜自然不能完全用双手了。 不远处，项破军抬头凝望，目光落在那对稍具雏形的繁星之翼上，神情发怔。 他很惊讶。 “这繁星之翼，居然是……”项破军呼吸略重，望向赵潜的目光充满敬意，“这家伙的技术也太强了！” 在项破军的预想之中，繁星之翼或许和飞机的机翼一样，是两条平直的巨大钢板。 但他错了。 这一双繁星之翼，其形似巨龙之翼，翼身上有弧度起起伏伏，宛若浪潮起落，流云舒卷。其翼身是立体，而且线条缱绻，是阻力最小流线形，匠心独运。 更为惊人的是，繁星之翼上有精巧关节，或可敛翼和展翅，甚至如真正巨龙般扇动翅膀，于空中灵活转向。 可以想象，若真能做到这一点，那需要何等精细的设计，更需要空气动力学上的高超建模！ 此外，这一双翅膀中央，还有两个巨大的圆形空洞，几乎占据了翅膀面积的三分之一。 项破军观察许久，却还是看不懂，这两个空洞究竟有何用处。 “哥，不好了！” 项破军沉吟着，不远处，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老八？”项破军眉头微蹙，忍不住道，“忘了爷爷的话了么？每逢大事要有静气！究竟什么事情，让你跟火烧屁股似的？” “是李家！”项黩武大口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道，“李家又耍手段了！” “耍手段？这不很正常么？”项破军撇撇嘴，面露鄙夷，“李家什么时候光明正大过？不是一贯就这尿性么？” 对于李家，他可是好感欠奉。 自研究出核心科技——“制裁之臂”后，李家的野心就起来了，想要和八大家族平起平坐。不过，论底蕴和实力，李家实则差得很远，也因此吃相难看，常常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说吧，又是什么手段？”项破军问道。 “他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潘安然、汤修远、朱永三人，想要阻击六哥你，以取得优势，夺得异型武具！”项黩武喘息着道。 “潘安然，汤修远……他们仨不是军方的人么？”项破军脸色微变。 潘安然、汤修远、朱永三人，也是获得此行名额的人，不过并非来自大族，而是军方的机师。 项破军着实没料到，李家竟能收买军方的人，看来必是下了血本。 “六哥，在帝国法律中，秘境属国界之外，不受法律管辖。”项黩武面露忧虑，又道，“六哥，你若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有些麻烦……”项破军点点头，神情凝重。 的确，这是帝国法律条文的漏洞之一。 秘境并不属于帝国领地，就算杀人，也无法以帝国法律进行制裁。 李家联合军方机师，一旦对他有所动作，项破军的处境的确不容乐观。 “六哥，要不然……”项黩武试探道。 “不行！”项破军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摇头，“若我避战，岂不是在向人表明，我项家怕了他李家？” 项黩武默然。 “等等，”项破军想到什么，又轻哼一声道，“李家行事谨慎，喜欢谋定而后动，依我看，那李寅应该还有别的手段吧！” 李寅，是李家这一辈的天才机师，和李信共称为“李氏双璧”。 这两人，李信投身演艺圈，混的风生水起，是“面子”；而李寅是真正的顶级机师，操作水准顶级，是“里子”。 “六哥，还是你了解项家……”项黩武点点头，沉声道，“为了这座秘境，李寅的机甲‘骑督’，特意装备了推进引擎——‘赭白’，还有一件制裁之臂的仿冒品，名为‘裁夺’。” “赭白？”项破军眼神一动，“据我所知，那可是一件异型武具！” “嗯！”项黩武点点头，“还不止如此，据说骑督身上还有另一件异型武具，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赭白，裁夺，还有一件不知道名字的异型武具……这李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项破军眼神闪烁，满脸冰冷。 “六哥，你怎么说？”项黩武问道。 “手笔是大，但还要看效果怎样！”项破军唇角微翘，忽然望了一眼赵潜，冷哼一声道，“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项黩武转头，也看向房间中的那双巨翼，“这……是什么？还有，那两个空洞又是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项破军没好气道，“既然来了，你发几张照片给爷爷，让他们也瞧瞧……” “六哥，你怎么不做？老让我干这些活……”项黩武嘀咕一句，见项破军脸色微沉，立刻识趣地说道，“好，我马上发！” …… 没多久，项鸿、项狂歌等人也看到了照片，神情狐疑。 “这一双空洞，究竟是什么？”项鸿看着相片，询问一旁的项狂歌，“准备安装什么么？” 项狂歌沉吟，似乎有所感觉，低声道：“有点像是……” …… 月底。 项家，百兽山。 一大清早，山下已聚了不少人。 项鸿、项狂歌、项割鹿等一众项家成员都在，静静地等候于此。 “怎么还没来？”候了一阵后，项狂歌失去耐心，转头问道。 “六哥不让我们用运输机去接，他要自己过来，应该会慢点……”项黩武缩着脑袋，小心解释道，“我想，至少还得半个钟头吧！” “半个钟头？”项狂歌闻言，脸色一沉道，“这小子是不是得意忘形了？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 “爸，没浪费时间，我已经来了！” 项狂歌话没说完，一道庞大黑影投落，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了众人。 “来了？怎么会这么快？”项黩武抬头望去，神情错愕。 其余人纷纷抬头，目光落在高处的巨影上，顿时神情僵硬，眼神骇然。 “这是什么？” 半空中，一道巨大身影凭虚凌空，身外狂风席卷四散，气象霸道森严，正是典狱！ 它的背上是一双幽黑巨翼，其形如巨兽之翼，缓缓地拍打虚空，狂暴气浪四溢，令草木偃倒，形成一波波的巨大涟漪。 典狱凌空而立，巨翼扇动，恍若翔空巨兽，散发着一股凶残霸道的狂暴气息，威势滔天！ “典狱可是重型机甲，居然也能飞？”项割鹿失声道。 “涡轮？”项狂歌则眼神一动，失声道。 典狱的后背，那双巨翼的两个圆孔处，如今赫然是两个巨大涡轮，形如喷气式飞机的涡轮！ 不过，喷气式飞机喷出的是气流，这双涡轮喷出海量的猩红离子，如同血染的群星，氤氲于巨翼周围，噼啪作响。 显然，繁星之翼的名号，正是来自于此！ “离子式涡轮？”项鸿也瞧出端倪，心惊不已，大声问道，“破军，这双繁星之翼的速度怎样？” “爷爷，先站稳……然后，你看好了！” 轰！ 典狱双臂展开，繁星之翼的双翼舒展，须臾间，无数狂暴离子自涡轮喷薄而出，如同火山喷发，暴射出雄浑澎湃的恐怖力量！ 嗖！ 反冲之力下，空中的典狱直直向前掠出，快逾闪电！ 轰！轰！轰！ 典狱破空向前，身外浮现一道道雪白圆环，巨响轰鸣滔天而起，狂暴风浪卷荡八方，声势滔天！ “音障？”虽早已接到提醒，项鸿依旧被狂风吹得立足不稳，失声说道。 而天空中，典狱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两道长长的猩红轨迹！ 上方，两道猩红轨迹割裂天穹，轨迹中依旧有离子能量生生灭灭，如同一方凋零星空，浮光闪烁。 而地面上，树木向两方偃倒，能清楚看到一道被狂风割出的醒目痕迹！ 这双繁星之翼，不止速度恐怖，亦是声势骇人！ 轰！轰！轰！ 百兽山的深处，两道赤芒如血色流星破空而来，伴随着滚滚音爆，典狱再次出现在众人上空，依旧凌空而立。 这一次，它的手中有一头机械兽——长右。这头长右没有外伤，却是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了。 “被我的音爆可震死，就顺手带回来了……”典狱的驾驶舱中，项破军嘿嘿一笑道。 “仅凭音爆，就震死了一头机械兽？”众人无不骇然。 “爷爷，这是来自繁星之翼的机甲技之一，名为——星驰！”项破军道。 “星驰？星驰电掣么？”项狂歌连连点头，赞赏道，“的确名副其实！破军，还有什么本事，一并使出来吧！” “好！” 苍穹中，一叠滚雷连绵炸裂，伴随着无数惊呼之声，回荡不止。 第二百零七章 风息秘境 嗡！ 半空中，四条银色线条勾勒出一座大门，“门”中是一道能量漩涡，可见虚空回旋扭曲，种种景物如同映落于水中，飘渺不定。 门的下方，有无数荷枪实弹的机甲守卫，甚至还有一座防空炮塔，可谓守卫森严。 “哦？这就是……空间之门？”赵潜遥遥观望，啧啧称奇。 眼前这座“大门”，自然就是风息秘境的入口，一座真正的空间之门。 “空间么？” 赵潜眼瞳闪烁，大衍械手浮光变幻，暗暗剖析着空间的构成公式，虽然难以完全解析，倒也触类旁通，获益不少。 项破军走来。 “看来，那三个是铁了心要帮忙了……”他望向远处，冷哼一声道。 “怎么了？”赵潜一怔，循着项破军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三架高大机甲。 三架机甲并肩而立，其色泽幽黑，形态上颇有近似，但看体型，却分别是重型、轻型和中型机甲，属性迥异，各具特长。 “三才！”项破军沉声道。 “三才？”赵潜闻言一愣。 “这三架机甲，分别为天罡、地煞、人魔，并称为‘三才机甲’！”项破军摇摇头，解释道，“这三架机甲都有天然缺陷，但若能相互配合，则可扬长避短，发挥类似‘战阵’的数倍威力！” 他顿了顿，冷声道：“也不知道李家许了什么好处，军方竟如此卖力。” 不远处，潘安然、汤修远、朱永三人也望向典狱。 “这一趟，咱们可是把项家给得罪惨了……”潘安然苦笑。 “我们仨是服从命令，得罪项家的是上面的人！”朱永抬手，指了指上方，“放心，只要项破军不死，不会有人迁怒咱们的。” 汤修远观察典狱，低语道：“和资料有些出入，典狱的背上增加了一张棱型巨盾，看着重量不轻。” “以项家的情报网，肯定早知道咱们联合了，也会有所布置。”朱永胸有定计，淡淡道，“不过，我倒没料到，他们的应对竟是强化防御。看来，项家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怕死么。” “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倒是轻松许多。”潘安然放下心来，“典狱本就是重型机甲，行动迟缓，再背上一幅龟壳，显然会更加迟钝。” 沓！沓！沓！ 一架机甲大步走来。 “哦？”赵潜端详着，神情微动，“半兽型机甲？” 机甲雪白，体型高大，如同奇幻小说中的半人马，下半身是马躯，上半身则是人形。 人马机甲手持着激光长矟，右臂尤为粗大，裹覆着层层重装，散发着一股厚重深沉的力量感，看样子绝非寻常。 马背上，又陈列着一座巨大的推进引擎，八个黑色管口向着后方，犹如一道道粗黑炮管。 “——骑督！”项破军低声道，“这是李家嫡子李寅的机甲，也是冒刃五星！而这个家伙，会是我此行的最大对头！” 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若没有繁星之翼，我或许忌惮他几分……很可惜，现在，我只想狠狠地蹂躏他！” 说罢，项破军抬头望向骑督，做了个抹脖子的嚣张动作。 骑督之中，李寅脸色一沉：“找死！” 不远处，有几人走来。 项破军和赵潜的身后，项狂歌也领着几人迎了上去。 “项族长，一年多没见了吧？还是那么精神，英气勃勃！”领头一人蓄着小胡子，举止风度翩翩，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李族长，的确好久不见。”项狂歌点点头，饶有深意道，“这次秘境探险，看来你们李家是势在必得了……” 这男子，正是李家家主李元驹。 “可不敢！”李元驹赶忙摆手，假惺惺道，“项家机师的水准，放眼整个帝国都是超一流的，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哪敢争锋？” 他视线移动，落在赵潜的身上，又道：“哦，这位是赵潜大师？有赵潜大师之助，你们项家才是真正的当仁不让！” “那就借李家主吉言了！”项狂歌才懒得客气，半点也不谦让。 李元驹一呆，心中暗骂一句“莽夫”，微笑着告辞离开。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赵潜一眼。 “这家伙，是个巨大变数……”李元驹皱眉。 他提前计算了很多可能性，却没料到，居然半路冒出了个赵潜，不由得心情糟糕。 “变数又如何？”很快，李元驹镇定下来，冷笑道，“我们的计划如此周密，那小子能耐再大，也只是螳臂挡车罢了！” …… 一名士兵取出一个方形盒子，一道蓝色棱光射入门中，片刻间，漩涡徐徐扩展，露出一道幽黑通道。 空间之门，开启！ “去吧！”一名军官扬声道。 嗖！嗖！嗖！嗖！ 仅是片刻，一架架机甲跃起，消失在涟漪之中。 很快，又有许多小型无人机飞入，也隐没于涟漪，消失无踪。 咚！ 典狱重重落地，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烟尘激荡四溢，又被狂风吹散。 呼！ “这里就是风息秘境？好大的风！”典狱环顾一圈，耳畔风声呼啸，时而有石砾随风击打在机甲表面，发出清脆声响。 此处狂风肆虐，连重型机甲都立足不稳，轻型机甲恐怕会更加狼狈。 “哦？就在这等着我？也太心急了点……”驾驶舱中，项狂歌看到什么，忽然冷笑一声。 不远处，四架机甲并肩而立，和典狱遥遥对峙。 看到典狱后，骑督却徐徐转身，招了招手道：“诸位，交给你们了！” 砰！砰！砰！ 骑督四蹄发力，纵身一跃，后背上有道道白色气流绽放开来，化为磅礴推力，将它的身躯直直推出！ 推进引擎——赭白！ 赭白是空气推进器，可喷射雄浑气流，推力雄浑，冲势霸道。 哒！哒！哒！哒！ 赭白并非飞行引擎，没有腾空效果，但骑督四蹄踏地，奔腾如脱缰野马，在推进器的效果下，每每一跃百米，如同踏云而行！ 嗡！嗡！嗡！ 骑督冲锋奔踏，速度相当惊人，巨大机甲撞碎狂风，于空中生出无数狂暴乱流，眨眼间消失在远方，连影子都不剩了。 这台推进引擎——赭白，显然效果惊人！ 这时候，天罡、地煞、人魔三架机甲走来，对典狱呈包围之势。 其中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这一幕幕景象，都被无人机捕获，投落在外面的屏幕上，也落在外面人的眼中。 “军方对项家出手了？” “怎么回事？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 众人低语着，时而偷偷望向项狂歌，却只看到一脸的波澜不惊。 李元驹也是气定神闲，心中暗暗冷笑：“养气功夫不错，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三架机甲徐徐逼近。 “项兄，我们也不想和你为敌，都是上面的指令。”天罡在最前，语气诚恳，“放心，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绝不会伤害你的。” “对！”地煞也道，“甚至不用束手就擒，只要你待在原地，我们也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进一步的动作？嘿嘿，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典狱傲然而立，机甲中传来一声戏谑冷笑，“其实，我真的很想陪你们玩玩，可惜现在没时间……再见！” “再见”二字一出，典狱背后传来咔咔之声，徐徐回荡开来。 咔！咔！咔！ 典狱的身后，菱形盾牌猝然裂开，如凤凰伸展一双巨大羽翼，快速绽放开来，翼展竟达到四十余米！ “这是……翅膀？” 三人一惊，当下目瞪口呆。 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一张巨盾，谁也没有料到，这“巨盾”竟是一双折叠的翅膀！ 翅膀？ 需要何等高超的工艺，才能将巨翼敛缩为盾牌形态？而且，一双巨翼的一个个关节扭转，都是行云流水，井然有序，结构水准堪称登峰造极！ 但是，他们已来不及多想了。 轰！轰！ 典狱的一双巨翼上，两道涡轮喷吐出猩红火流，如同无数颗陨落星辰，溢散出难以言喻的狂暴力量！ 刹那间，蓄势已经完成，典狱直直飞出！ “拦住他，赶紧拦住！”天罡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大喝道。 轰！ “——星驰！” 两个字尚在回荡，典狱如同消失，裹挟着层层雪白音障，刹那化为一道血色闪电，破空直行，刹那消失无痕！ “什么？” 三人都呆住了。 别说阻拦了，他们仅是看到一抹亮眼红芒，典狱已消失无踪。 “这也……太快了吧！”潘安然愕然道，“恐怕连子弹都追不上！” …… “真可惜，不能和典狱正面一较高下！”骑督快步奔腾，驾驶舱中的李寅傲然自语道，“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三人，区区典狱，哪里是我的对手？” 忽然，背后一叠滚雷响起。 “怎么回事？这秘境不只有风，难道还有雷？” 骑督转头望去，李寅表情一僵，瞬间陷入呆滞。 视线中，一道血色巨影破空而来，快逾惊雷，竟比他的骑督还要快出许多！血影破空，在半空中留下两道血色轨迹，犹如割伤了天空，痕迹久久不散！ 唰！ 李寅眼神一阵恍惚。 他清楚感觉到，一道狂风自身侧掠过。 这一刹那，那道血影已然超越了李寅，消失在前方的视野中，将他甩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典狱？这是典狱？”李寅呆住了，满脸不可置信，“一架重型机甲怎么能这么快？快到这种地步？” 第二百零八章 星轨 呼~~ 狂风呼啸中，骑督如一尊凝固石像，呆立于当场，久久无法动弹。 “这也太快了！”李寅眼皮抽搐，甚至感觉浑身发麻，“怎么会这么快？怎么能这么快？” 他满腹疑窦。 骑督是轻型机甲，本就以速度见长，又有推进引擎“赭白”之助，直线速度甚至不逊于羽林机甲！ 而典狱，区区一架重型机甲，居然能后发先至，将他远远甩到了身后？ 更有甚者，典狱掠空直行，身外有白芒浮沉缭绕，雪白气浪如海潮翻卷，赫然竟是音障！ 这说明，典狱的速度已然远远凌驾于音速！ 何等可怕的速度！ 李寅手心冒汗。 “李少，很抱歉。”不知过了多久，潘安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架典狱实在太快了，我们一时不察，被它逃离了” “快？”李寅脸色一沉，想说上一句“废话，我没眼瞎”，却又觉得太灭自己威风。 他思索片刻，神色转为平静，语气平和道：“快是快，但并不等于灵活！潘兄，风息秘境并不算大，地形狭窄的地方很多，找个地方堵住他就行！” “嗯，这我知道！李少，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潘安然点点头，沉声说道，“弟兄们，咱们上！” “是！” “是！” 两声应和响起。 三架机甲快步奔走，紧追着那两道赤色轨迹而去，片刻间消失无踪。 李寅望着三架机甲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阴翳未平，反倒更加浓重。 “算了，别管他了……”他自我安慰道，“三打一如果都拿不下，这三个自称精英的家伙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骑督徐徐转身，身后气浪喷涌，奔向另一个方向。 …… 咚！ 典狱徐徐落地。 它放缓步伐，一路前行，视线时而扫过四周，缓缓走动间，举止警惕。 这一幕幕景象，也投影在秘境之外，落在屏幕之上。 “这秘境中，居然还有树木？”赵潜紧盯着屏幕，神色诧异。 典狱的前方，赫然是一片钢铁丛林！ 丛林高耸，一棵棵钢铁巨木参天，其树皮深黑，枝叶嶙峋，随着狂风摇曳不休，却又透着股昂扬向上的生命力。 “这里没有太阳，这些树木是如何存活的？”赵潜纳闷道。 “孤陋寡闻！”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低声解释道，“这是一种风能树！” “风能树？”赵潜闻言，不由一头雾水。 “普通的树木，需沐浴阳光，吸取太阳能量！”大衍械手道，“而这些树木则不同，狂风吹拂之下，它的枝叶可汲取风能，转化为自身所需能量。” “啊？”赵潜咋舌不已，“还有这种树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衍械手道。 …… 沓！沓！沓！ 狂风中，一棵棵巨树如同张牙舞爪的狰狞巨人，典狱徐徐漫步其间，静静搜寻。 搜寻了许久，它却是一无所获。 “真倒霉，白跑一趟！本以为，森林中机会应该大一些的。”典狱摇摇头，正要离开，忽然脚步一凝，“咦，那个是……” 不远处，一棵巨树之上，可见一柄匕首深深插入树身，只有一小截留在外面。 狂风吹拂，那一截匕首依然锋刃笔直，竟没有半点弯折！ “宝贝！”项破军见状大喜，低声道，“这柄匕首，看来是个宝贝！” 哗！ 典狱双翅一抖，两股磅礴赤流喷出，狂暴冲力爆发，机甲如赤色闪电掠空，刹那落在树下。 “我看看……” 典狱右手伸出，抓起匕首的柄端，将之拔了出来。 锃！ 一声清响传出很远。 “哦？”项破军端详着，一脸饶有兴致。 匕首形如兽牙，锋刃森寒，弧线起伏宛若天成，刃面上有层层叠叠的如水纹理，流溢着潋滟杀机。 “风痕匕首？” 视线落在匕首上的三枚古篆之上，项破军读了出来，神情兴奋。 秘境之外，众人也看到这一幕。 赵潜摩挲下巴，心绪闪烁。 这柄风痕匕首是合金匕首，其剑刃平直，纹络奇诡，似乎连风都能割断，霜刃凛冽，锋芒无双！ “这东西不一般。”赵潜低语道。 “当然！这是一柄异型武具！”大衍械手道，“其锋刃霸道，可斩碎风暴，断裂流云！” “干得漂亮，破军！”项狂歌在旁，大笑说道，“不愧是老子的种……” …… “去下一个地方！” 典狱转身，一双繁星之翼舒展开来，巨翼横拍虚空，音障回旋缭绕，一刹间，如一道暴虐闪电破空飞出！ 砰！ 枪声响起！ 一颗子弹破空射出！ 这一枪落点精准，正瞄准了典狱的前方，竟有一丝“预判”的味道，料敌先机！ 典狱若保持原来的速度，必会被这一枪击中腹部。 “典狱，要小心！” 屏幕前，有人心存关切，大声提醒。 奇怪的是，项家成员们却都一脸淡定，仿佛事不关己。甚至，项黩武还嘲讽地瞥了几眼出言提醒的人，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大惊小怪。 “这帮莽夫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变得这么有城府了？” 不远处，李元驹一直在旁观察，眼见此景，不由脸色微沉。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轰！ 一声暴鸣滚滚炸响！ 半空中，前冲的典狱猝然停下，竟是一刹悬立于原地，身外更有赤芒卷散，浮沉不已。 “嗯？” 众人都呆住。 就连放冷枪的天罡，其动作也是一僵，显出驾驶员的心头震撼。 机甲的重量巨大，速度狂暴，而惯性更是惊人！因此，加速需要时间，减速则更需要时间。 有谁见过，飞机能在瞬间停下的？ 但是，这架典狱做到了！ 由极动转为静止，它仅花费了一刹！ “别愣着了，拿下他！”这时，人魔踏步而来，大声呼喝道。 沓！沓！沓！ 三架机甲奔腾前冲，手持着激光长剑，隐约摆成一个倒箭头的形态，分明是一种结阵之法！ “怎么跟苍蝇似的？紧跟着我不放？”项破军脸色微沉，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个，可别逼我！” “项兄，别嘴硬了！”领头的天罡道，“这四周都是通天大树，你这双翅膀难有发挥的余地，只能束手就擒。” “嗯！”地煞也劝说道，“将那柄异型武具交出来，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项破军撇撇嘴，一脸轻蔑道：“刚才放过你们一次了，怎么就学不乖呢？” “放过我们？”人魔轻哼一声，“项兄，可别把牛皮吹破了！” 咔！ 典狱的右腹裂开，将风痕匕首塞入其中，接着双翅拍打，双臂抖擞，似乎在舒筋活骨。 “这柄风痕匕首我就不用了，免得说我欺负你们……”项破军冷冷一笑，“来吧！”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客气了！——狼突！” 眼见谈不拢了，天罡暴喝一声，下达了攻击命令。 嗖！嗖！嗖！ 伴随着破空尖啸，三架机甲欺身前冲，身形矫健如三头奔狼，不止动作狂猛凌厉，相互间更是错落有距，俨然是一道暴虐杀阵！ 轰！ 典狱轻喝一声，双翼扶摇，两道赤芒汹涌而下，机体则向上腾起，狂暴气势如沸！ “项兄，你可是上当了！——揽月！” 这时，却听得天罡长笑一声，三架机甲紧追而来，脚踏树身腾空，冲撞合围。 嗡！ 天罡、地煞、人魔，三架机甲袭来，其右腿回旋横扫，如同一弯弯偃月清幽绽放，恰好封住了典狱的上空，化为一张天罗地网，气象狂烈！ 眼看，典狱就要撞入网中。 轰！ 却在此时，又一道暴虐轰鸣回荡，典狱蓦然转向，由上冲改为下坠！ 而且，它的方向转换如此顺滑，没有半点凝滞，如行云流水！ “怎么回事？”天罡发出一声惊呼，语气透着浓浓不解。 就算是飞鸟，也很难有这种夸张的转向速度！ “别管了，先拿下他再说！”地煞大喝一声，一脚点在巨树上，动作如同跳水一般，身形笔直下冲，激光长剑直刺下方。 轰！ 又一次的，攻击落空。 半空中，典狱竟再次转向！ 它巨翼拍空，机体摇摆，不再下冲，而是平行横移，直直躲闪开来。 嗖！ 避开地煞的一剑后，典狱不慌不忙，身形回旋间，横起一脚，将之生生踹飞出去。 这时，另外两架机甲袭来。 “该死的，我就不信了！——旋舞！”人魔厉声狂吼，掌中激光长剑轮转，如同一道流光漩涡，寒意潋滟，势同山洪喷发！ “——龙碎！”天罡也怒喝一声，剑出如龙，狂暴剑影如巨龙掠空，旋绕于人魔四周，竟化为一道强大的组合技！ 两柄光剑乱舞，流光汹涌澎湃，势如山呼海啸，狂猛雄浑，一泻千里！ 嗡！ 半空中，典狱凌空而动，好似脚踏着看不见的地面，忽左忽右，忽进忽退，闪转腾挪之间，竟是如履平地！ 两架机甲的一系列攻势，居然尽数落空。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飞行机甲的最大劣势，在于没有立足之地作为支点，转换方向相当困难。但是，典狱浮空而动，竟是从容自若，来去自如！ “此为——星轨！”半空中，典狱淡淡道。 第二百零九章 群星回响 砰！砰！砰！ 枪声不绝，一颗颗子弹破空袭来！ 是地煞！ 它虽被踢飞，摔得七荤八素，但并没有丧失战力，很快就加入战团。 地煞快步奔行，取下背上的激光步枪，瞄准镜紧跟着典狱，每每瞄准后，就提前移动一段距离，预判开枪。 沉凝枪响中，典狱身形翻转，灵活躲避。 它双翼起伏狂舞，道道赤芒喷薄狂涌，于半空中折转回旋，似星移电掣，如燕跃鹄踊，动作轻灵顺滑，游走自如！ 三架机甲合围下，典狱御空来往，竟是轻松避开三架机甲的围攻，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什么？” “怎么跟猴子似的？” “太快了！” …… 屏幕投影前，旁观者们都惊呆了，也终于明白，项家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这架典狱实在太灵活了，根本不像重型机甲！ 实在难以想象，一架凌虚立空的机甲，居然能灵活到这种程度！机甲纵横来去，起落奔腾间，简直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幻影！ “究竟……怎么回事？”李元驹眼神闪烁，表情有些呆滞，“这还是典狱么？” 他相当吃惊。 典狱作为骑督的最大对手，李元驹自然研究过，而且研究很深。 他看过很多视频，敢打包票地说，地面上的典狱，绝对没有这么灵活！ 眼前的典狱可凌空飞行，居然反而更加灵活了？ 他实在有些发蒙。 “那翅膀中的一对涡轮，居然能变化角度？”李元驹观察许久，终于窥出一丝端倪。 机械巨翼的中央，那两道涡轮并非是镶嵌其中，而是由一圈机械关节所包围，如同一张金属大网。那道道机械关节精巧灵动，其伸缩扭曲间，可令涡轮随意地转换方向，旋转角度极大。 “转向？”李元驹眼神一闪，“是这样转向的？” 他明白过来。 一对涡轮可调转角度，而一双机械翅膀也能拍空换向，两者紧密协作，相辅相成之下，典狱自然凌空如履平地，来往自如。 但是，想通了这一点，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疑惑。 涡轮和翅膀的配合，那可不是装上去就行的。若要步调一致，和谐统一，需要海量的数据计算，需要无数次的实际测试，才能严丝合缝！ 不说别的，就一个简单的凌空，也需要相当精细的动作调配！ 李元驹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小子……”他豁然转头，远远望着赵潜，咬牙切齿道，“莫非是我李家的命中克星？” 轰鸣声中，身影来回交错，战斗酣畅淋漓。 “三才阵！”天罡暴喝一声，大声令喝道，“一起上，——龙碎！” “——龙碎！” “——龙碎！” 另外两架机甲毫不犹豫，怒吼一声，旋即踏步奔走，直直扑出！ “哦？”项破军眼神一凝。 嗡！嗡！嗡！ 刹那间，三柄光剑袭来！ 剑刃乱舞，流光宣泄狂涌，如同三头翻腾起落的怒龙，裹卷着尖鸣呼啸，疯狂袭向典狱，势如破竹！ 三架机甲隐然成阵，攻势围剿如铁桶一般，无处不在，滴水不漏！ 一刹间，典狱身陷险境，四面八方都是剑影。 “瞧着吧！”项破军却丝毫不惧，沉声说道，“看看我自‘星轨’领悟而出的技击，——踏星！” 话音未落，典狱双翼舒展，无数道赤芒喷薄而出，其身形恍若猛然炸裂开来，一下分出无数道残影！ “什么？”天罡发出一声惊呼。 嗖！嗖！嗖！ 典狱悬空曼舞，脚下仿佛点落着看不见的地面，时而上下翻飞，时而左右移转，身外伴随着一连串的沉浮残影，声势狂烈。 无数残影生灭，配合着氤氲散开的赤芒，虚实交替，真假莫测！ 嗡！ 三架机甲围攻，剑锋却纷纷落空，没有一道能击中。 典狱足不点地，如同凌波微步，动作则中透着一丝邪性，进退无序，来往无痕。 嗖！ 它如漫步云端，好似化为一道魅影，轻松穿透了层层围攻，身上毫发无损。 “鬼步？”天罡停下脚步，失声道。 潘安然震惊了。 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他分明看到了鬼步的影子！ 但是，这却是浮空的鬼步！ 鬼步多是在地面，这一套动作却更加的立体化，上下来去，左右纵横，更加诡谲难测，防不胜防！ “轮到我还击了吧？”典狱转身。 嗡！ 它大步穿行，反向包围。 一时间，天地间都是典狱的层叠幻影，犹如沿着堤岸盛放的一排花朵，仅仅一架机甲，却如千军万马一般，声势浩大！ “连三才阵都破了？这是什么怪物？”地煞也骇然道，“这小子不好对付！” “怎么办？”人魔询问。 “还能怎么办？”天罡沉声道，“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回环！” “知道了！” “是！” 随着天罡的一道命令，三架机甲身形回旋，激光长剑在外轮舞，化为三道流光浮耀的龙卷，气象澎湃，声势狂暴！ 这看似攻击，实则是防御，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给典狱半点可乘之机。 “真是天真！” 一声长笑，典狱身形当空垂落，竟落于三架机甲的中央。 “再看看这道技击！——群星回响！”它一声狂喝，一双繁星之翼中有赤流喷涌，接着身形回卷，也如三架机甲般，原地打转，回旋不休！ 轰！ 但是，随着它的机体回旋，无数股赤芒凝为血色龙卷，伴随着时而炸裂开来的音障，竟形成一股狂暴四溢的能量，溢散席卷！ 赤芒如涟漪奔散！ 嗡！ 三架机甲被涟漪浸染，动作猛地一僵，接着，如同醉酒的人一般，摇摇晃晃，摸不着北。 驾驶舱中，三个人都是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这些完了！” 他们赫然发现，驾驶舱中所有仪表都失去了作用，他们成了聋子、瞎子，也完全丧失了对机甲的掌控权。 “再见了！” 咔！咔！咔！ 典狱抬起右掌，一柄激光锯轮于掌中显现，接着连续三记竖劈，三条握剑的胳膊腾空而起，重重落在地上。 等三人恢复了机甲的控制权，却发现机甲都成了“独臂人”。 “这双翅膀究竟是什么？进可攻，退可守，太可怕了！”有人惊呼。 这个评价，立刻激起一阵赞同。 “嗯，不止强大，而且相当灵活，可强化速度，也可作为武器。” “我听说，这又是赵潜的作品？是叫——繁星之翼？” “我去，这赵潜也太可怕了！他是要以一人之力取代天机么？” …… 窃窃私语不断。 时而有人望向赵潜，目光中都透着浓浓敬意。 赵潜神情泰然，不动声色。 “这又是什么？”项黩武则表情惊讶，“就这么几天，六哥又钻研出了新的技击！” “就是如此。”赵潜面露赞赏，心中暗道，“不愧是项家子弟，简直是天生的战争机器！” 繁星之翼固然强大，但也需要恰当的运用，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威力。 而项破军不止做到这一点，更是举一反三，研究出“踏星”、“群星回响”等技击，可以说是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效果！ “你们败了，回去吧……”典狱并没有落井下石，双臂环抱着，淡淡道。 项破军并不想和军方撕破脸。 “谁说我们败了？想让我们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却在此时，天罡猛然暴起！ 嗖！ 天罡踏步前冲，一个翻滚后，仅剩的左手捡起激光剑。接着，它身形一矮，双脚连续发力，欺身冲撞，声势狂烈！ “哼！不知好歹！”典狱冷哼一声，侧身回旋，轻而易举地避开激光剑。 哗！ 这时，典狱的巨翼扇动，翼面横在天罡面前，正好将涡轮对准了它。 “——星裂！” 伴随着一声沉喝，涡轮中有狂暴赤流喷出，简直如同一记离子重炮，裹卷着狂暴能量，狠狠轰击在天罡身上。 轰！ 赤芒汹涌，巨响炸裂！ 天罡向后栽倒，小半个身躯都被烧成焦炭，再也动弹不得。 “嗯？”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没人能想到，这双涡轮还有如此能力？除了推进，显然它还是近距离杀伤的恐怖武器，甚至不逊色于离子重炮！ “这玩意……”李元驹脸色铁青。 他在心中估摸着，骑督遇上典狱有几分胜算，计算后却发现，胜算比自己想象中低得多。 很快，地煞冲上来，将潘安然自驾驶舱中救出。 “抱歉，”潘安然压低声音，歉意一笑道，“若不狠一点，我们没法向上面交差……” 典狱点点头，也表示理解。 “接下来，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吧！”典狱摆了摆手，双翼舒展，就准备离开。 嗡！ 它刚刚腾空而起，一道黑线飞来，将它的右脚缠住，生生扯落地面。 “嗯？怎么回事？”项破军一愣，接着神情微变。 缠住它右脚的，居然只是一根黑色树藤？ 而随着他低头看去，更是发现，那架报废的天罡已然裂开，有无数树根般的黑色树条冒出！ “这些都是什么？”项破军失声道。 却在此时，那一棵棵巨树都动了，如同发狂的巨怪袭来！ “看来，一时之间，是难以各走一边了。” 潘安然已经进入地煞的驾驶舱，苦笑一声道。 第二百一十章 比翼 “这些都是什么树？”赵潜凝望屏幕，微微色变，“难不成，还是食人树？” 屏幕之中，一棵棵，不，一头头钢铁巨树袭来，枝桠当空摇曳，动作凶狠凌厉，恍若一头头张牙舞爪的狰狞巨兽，肆意横行，暴虐如狂！ 其树干之上，两只幽深眼瞳裂开，视线阴冷凶戾，杀气腾腾。甚至，在其双眼之下，还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发出凄厉咆号！ 咚！咚！咚！咚！ 脚步声沉重且凌乱，钢铁巨树拔出树根，奔走间冲势狂野，如同凶恶兽群，鬼哭神嚎。 赵潜呼吸一凝。 隔着屏幕，他都感觉到一丝心惊胆寒。 “大衍，怎么回事？”他低声问道。 “少见多怪！这有什么奇怪的？”大衍械手却很淡定，轻蔑说道，“这些巨树以风能为能源，但还缺少养料！显而易见，机甲和机械兽就是它们的养料！” “以机甲和机械兽为养料，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赵潜苦笑一声，又道，“但是，它们能主动狩猎？” “只是主动狩猎，就把你惊着了？”大衍械手轻哼一声，“还远远不止如此呢！” “怎么？”赵潜一怔。 “刚才的战斗之中，没有一头巨树动作，而战斗结束后，它们却立刻发动攻击……”大衍械手分析道，“这有两种可能，一是碎裂的机甲惊醒了它们；还有另一种可能，则是它们拥有智慧，刚才只是隔山观虎斗！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什么？”赵潜越听越惊，咋舌不已，“你是说，这些机械巨树不止能够自由行动，还能拥有智慧？” 他心存疑惑。 但很快，屏幕中上演的一幕，印证了大衍械手的判断！ 咚！咚！咚！咚 一头头钢铁巨树袭来，成群结队地奔走，却并非一股脑地前冲，而是隐约结成阵势，如狼群狩猎，有主攻，有牵制，层次分明，有条不紊！ “阵型？还真有智慧？”赵潜失声道，“而且，看来智慧还不低！” 虽然仅是简单阵型，但也错落有致，一头头巨树更是配合得当，动作井然有序！ 砰！砰！砰！砰！ 地煞、人魔两架机甲，一面快步后退，一面举枪射击，枪声零落响起，在巨树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弹孔。 但是，巨树的动作竟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直行扑杀而来。 “子弹没用，换战刀！”潘安然观察着，大声下令道。 机械巨树和机械兽不同，它们没有生物器官，没有心肝脾肺肾，因此贯穿伤对其伤害十分有限，和挠痒痒没有太多分别。 锃！锃！ 地煞、人魔两架机甲闻声，同时拔剑。 “——回环！” 依旧是一记回环，两架机甲身形回旋，如同龙卷汲水，剑影纵横万千，浮耀着凛冽寒芒！ 剑光奔流，无处不在！ 铛！铛！铛！ 数头巨树合围上来，黑色枝条拍击而下，伴随着刀锋轻吟，枝条碎裂开来。 断枝乱飞，有两头巨树的树干中剑，竟流出鲜血般的乳白浆液，发出凄厉哀嚎，摇摇晃晃地后退。 嚎~~ 远处，一声咆哮猝然响起，声音沙哑沉重，透着股沧桑味道。 咚！咚！咚！ 一头头巨树闻声，立刻停下动作，向后退开。 “哦？还有领袖？”赵潜又是一惊。 这些机械巨树不止拥有智慧，还如同猴群、狼群等一般，有社会结构，甚至还有领袖！ “嗯？真阴险！” 就在此时，一声惊怒大吼响起。 地煞身形回旋，其脚下猛地一乱，踉跄着向前栽倒。 几乎是同时，人魔的双脚互绊，重重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众人细看去，地面上有一条条黑色触须冒出，层层绑缚住两架机甲的双脚！ 这是树根！ 显然，这些机械巨树还懂得使用陷阱！ 嚎~~ 咆哮声再起。 一头头机械巨树仰天咆哮，如同得到圣旨，如一头头下山猛虎，合力扑向两架机甲！！ 铛！ “——绞噬！” 地煞砍断树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接着激光战剑回旋，狂舞出一道璀璨光涡，如同吞噬天地巨兽，将冲杀而来的巨树咬碎！ 它且战且退，护住自身，但也颇为狼狈。 人魔却没那么幸运，正想起身时，就被一头头巨树压了上来，四面合围。 它怒声咆哮着，但激光战剑施展不开，很快就被一头头巨树淹没。 “朱永！” 地煞的驾驶舱中，潘安然和汤修远脸色大变。 他们想要救援，但被无数头巨树层层包围，连脱身都很困难，更不用说救援了。 却在此时，典狱猛然动了。 轰！ 一声引擎轰鸣炸响！ 嗡！ 半空中，典狱如倦鸟归巢，双翼重重拍空，伴随着两根破空血线，机体直掠长空，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冲向树群。 飞掠途中，典狱双臂舒展，掌中幽光浮动，一双激光锯轮显现。 撕拉！ 清脆巨响声中，典狱肆意横行，激光锯轮灵活劈斩，将两头巨树撕裂，露出一道巨大缺口！ “朱永，赶紧出来！”潘安然大喜，连声提醒道。 “赶紧的！”汤修远也道。 但是，人魔还没来得及出来，典狱却振翅前冲，直接扑入缺口之中！ “什么？”众人都一阵发愣。 “干什么呢？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李元驹蹙眉，忽然冷笑一声。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这……”李元驹嘴唇哆嗦着，满脸骇然。 “——一夜鱼龙舞！” 一声长笑回荡天地，须臾间，典狱双翼齐动，机体凌空起伏曼舞，似一片树叶随风，又如游鱼化龙，动作华丽且变幻多端，令人目不暇接！ 嗡！嗡！嗡！ 典狱时而扶摇，时而下坠，时而左摇右晃，时而前突后退，一双激光锯轮破空，在空中留下无数道瑰丽轨迹，切割碎裂整片虚空！ 片刻间，一双激光锯轮如泼墨挥毫，浸染了整片天地，杀意肆意奔涌！ 嚎！ 惨叫声不断！ 以典狱为圆形，一头头机械巨树被斩裂，白色浆液飞溅，如同鲜血激荡，场景无比惨烈！ “——嘶！”潘安然头皮发麻，不敢置信道，“这架典狱，居然有这么强？” 刚才和典狱交手时，他就已经感觉到，对方实力的深不见底！但是，潘安然想不到的是，刚才的典狱，居然还未尽全力！ “若我们围攻时他用这一招……”汤修远打了寒颤，“恐怕，咱们三架机甲早就报废，成为机械树的养料了。” 潘安然苦笑。 屏幕前，同样是一双双呆滞的瞳孔。 “太华丽了，简直如同舞蹈！” “强，真强！” “随心所欲啊……” …… 众人交头接耳。 这一双繁星之翼实在灵活得诡异，进退有序，来去自若，可随心所欲地配合一切招式！就好似一张白纸，信笔涂抹之间，爆发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妙招强招！ 沉思之间，众人视线移转，偷偷打量起赵潜。 若非他在项家人的中间，肯定有不少人要上前询价了。 “一夜鱼龙舞？”赵潜脸上淡然，心中则暗暗好笑，“这家伙看着五大三粗的，给自己的技击所取名字，却都是文绉绉的……张飞绣花么？” 踏星，群星回响，还有这一夜鱼龙舞，都是颇具文学素养。 嚎！ 远处，那声咆哮再次响起。 这一次，林中的存在似乎下达了绝杀令！ 一头头钢铁巨树闻声，都舍弃了自己的猎物，转身扑向典狱，动作狂猛粗鲁，誓要将其拿下！ 须臾间，整片钢铁丛林似乎都活了过来！ 狂嗥声如雷，一头头巨树前赴后继，怒吼扑杀而来，宛若涛涛狂潮，一浪紧跟着一浪！ “不好！” 如此声势，让潘安然等人同时变色。 别说他们了，就是在镜头之前，众人也都噤若寒蝉，还有女子发出刺耳尖叫。 面对如此攻势，典狱凌空而立，却是不慌不乱。 咔！咔！咔！咔！ 脆响声回荡，典狱的身后，一双繁星之翼咔咔作响，其上纹路折转变幻，竟在徐徐变形！ 须臾间，一双巨翼形态流转，如同恶魔之翼，其线条更加锋锐凌厉，好似一对巨大板斧，闪烁着粗放锋芒，杀气腾腾！ 嗡！ 涡轮旋转！ 一刹那，涡轮中喷出海量离子流！离子流汹涌如沸，随着纹络徐徐奔流，竟在其双翼之外凝为一层赤红的离子刃，杀意狂烈，冲坚毁锐！ “这是啥？” 众人都惊呆了。 “此为——比翼！”典狱凌空而立，长笑一声道，“再试试我这新的技击，——身无彩凤双飞翼！” 嗡！ 典狱双翼舒张，如一轮猩红血月，刹那间直行破空，斩裂长空而过！ 树群杀来！ 典狱直行，如同化为一阵无形之风，其身影刹那掠过树群！ 一刹间，双方由面对面，转为了背对背。 咚！咚！咚！ 紧接着，哀嚎之声大作，一头头机械巨树裂开，身形分崩离析，化为无数碎片！ “太强了！” 众人脸色大变。 这双巨翼，如今不止是飞行工具，更是一双暴虐杀器，甚至比激光剑还要锋利百倍！其翼展所向，无坚不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双雄会 唰！ 典狱飞掠长空，猩红巨翼横斩，如同一柄巨斧斩裂虚空，斩断了整片天地，所向无不断碎，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这双翅膀，还是武器么？” 惊呼声不绝。 这一刻，繁星之翼已化为暴虐杀器，那是比激光刃更锋利的离子刃，锋刃如雪，凶烈霸道，真正的“所向披靡”！ 典狱直行，其机体所过，留在身后的已非两道血线，而是一道浓墨重彩的深红路径！ 这条长长路径之上，巨树都被斩裂，横死于当场！ 地煞、人魔两架机甲已是看客，根本没有插手余地，半晌无言。 驾驶舱中，潘安然等人呼吸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深深惊惧。 “太凶残了……”朱永道。 一路斩杀巨树无数，典狱却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双翼一抖，机体猛然加速，冲向树群的后方。 很快，它就找准了目标。 “哼，发号施令的就是你吧……”典狱扑向一头苍老巨树，冷笑着道，“别藏了，我对声音可很敏锐的！” 嚎！ 眼看躲藏不住，巨树首领睁开双眼，同时也张开巨口，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 它发动猛攻！ 巨树首领身躯摇曳，无数枝叶如潮拍击，汹涌袭向典狱，源源不绝！ “就这个？还不够看呢！”半空中，典狱长笑一声，其机体轮转回旋，双翼舒展开来，化为一道血色漩涡，将汹涌而来的枝叶撕裂！ 嚎！ 巨树首领哀嚎一声，枝条乱颤，断口处浆液飞溅，忽然转身奔逃，竟欲落荒而逃！ “想跑？已经晚了！”典狱轻哼一声，双翼直直展开，就欲追击，“嗯？” 诧异惊呼声中，它的动作一凝。 竟在无声无息间，数条黑色藤蔓自地下冒出，抓住了典狱的双脚，将它固定在了原地。 嚎！ 就在此时，巨树首领返身袭来，无数枝条乱舞拍空，如同一道狂暴泥石流，再次袭向典狱！ 显然，刚才的逃避，不过是引君入瓮的手段！ “不好！” 又是一阵惊呼。 如今，典狱的双脚都被束缚，难以闪转腾挪，无从躲避。而且，它正对着巨树首领，双翼都在身后，自然也难以双翼还击。 枝条浩荡袭来！ “真愚蠢！”驾驶舱中，项破军却笑了，冷声道，“刚才的战斗，你都白看了么？这双繁星之翼，可并不只是刀刃，同样也是一对翼炮！” “翼炮？”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星流！” 伴随着一声暴喝，典狱正对着巨树首领，繁星之翼上幽芒大作，两道涡轮喷薄出猩红火流，声势堪比两记离子重炮，能量暴虐，杀意熏天！ 轰！ 流火汹涌所过，枝条都被一一点燃，完全焚烧殆尽。 咔！ 巨树首领动作僵直，其胸口处，两个巨大孔洞浮现，已然将它完全洞穿！ 咚！ 其树躯摇晃不已，接着重重倒地，溅起了无数尘土，再也动弹不得。 巨树首领毙命当场！ 巨树不惧贯穿伤，但那是指子弹大小的贯穿，如此巨大的孔洞，几乎将巨树首领从中断裂，自然将之轻易斩杀！ 哗！ 巨树首领死亡，其它的巨树却没有报仇的意思，如同被惊散的鸟群，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全部逃走。群树奔逃，仅是片刻，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太夸张了……” 秘境之外，众人都哑然无语。 一片钢铁丛林，竟被典狱给生生杀退了！ 何等生猛？何等霸道？ 典狱自然没有追杀的意思，徐徐落地。 它漫步一圈，接着蹲下身来，以激光锯轮切割巨树首领的“尸体”，也顺便切割一些普通巨树，收入自己的机体之中。 驾驶舱中，项破军端详着那一道道木片残骸，自言自语道：“这玩意的价值虽然不如异型武具，但也绝不寻常，多带点总没错。” 钢铁巨树竟能主动猎杀机甲，甚至还拥有智慧和社会结构，显然绝非凡类。 在它工作的当口，地煞迟疑许久，也走了上来。 “项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它深深行礼，沉声说道，“若不是你，我们仨都得折在这里……废话我也不多说了，项兄，我们仨欠你一条命！” “什么欠不欠的？矫情！”项破军却淡淡一笑，“这玩意本来就是我的猎物，我也不是刻意救你们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我们一定会还！”潘安然坚持道。 “混账东西，收了我们的钱，居然还……”秘境之外，李元驹看着这一幕，恨得牙直痒痒。 他们花费巨大代价收买军方，其一是为了异型武具，其二也是想项家和军方中埋下一根钉子，令两方生出嫌隙。 而眼前这景象，绝对是李元驹最不愿意看到的。 很快，典狱收缴了战利品，抖擞机甲，徐徐起身。 机甲空间有限，它能携带的也不多。 “还剩下不少，剩下的你们若要，自己去取！”典狱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又叮嘱一声道，“还有，你们都是独臂，如今战力大损，最好还是早点退出，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多谢提醒，我们知道的。”地煞点点头。 嗡！ 很快，典狱离开，天空中留下两道血红轨迹，久久不散。 而地煞和人魔则依言工作，切割巨树残片，收缴战利品。 “嗯？”李元驹望着那两道血线，眉头微耸，脸色有些难看。 他清楚看到，典狱选择的方向，正是骑督的方向！ “不会这么巧吧……”李元驹暗暗道。 …… 风息秘境之中，近似的巨树袭击也在轮番上演，不少人都未能躲过，葬身于树海之中。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骑督。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骑督的面前，一头巨树浑身剧烈颤抖，接着身上冒出无数裂纹，如气球般炸裂开来，碎屑飞溅！ 下一刻，树群一哄而散，消失在四面八方。 显然，这棵巨树正是树群中的首领！ “小菜一碟……”李寅轻哼一声，一脸睥睨万物的傲然，暗暗得意。 他心中暗道：这个时候，恐怕所有人都在欣赏我的独特风姿吧！以一己之力摧毁丛林，除了我，有谁能做到？ 李寅却不知道，自己的风头早被项破军抢了个一干二净，关注他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遇上丛林还是避开为好……”他神色沉着，暗暗分析道，“不止危险，也太费时间了。时间有限，要尽快搜寻异型武具，而非和丛林纠缠！” 确定方略后，骑督四蹄奔腾，游走于秘境之中。 它不再钻入丛林，而是和丛林保持距离，在外围游荡观察，一旦发现有异，立刻抽身逃离。 无独有偶，典狱也是近似的战略。 不过，它可凌空而行，遇上丛林也不避开，而是从上空掠过，俯瞰着搜索。 同样的，两架机甲都是所获寥寥，并没有任何斩获。 …… “嗯？这是……”骑督忽然看到一物，猛然四蹄奔踏，狂冲而上。 它竟发现了一处宫殿！ 宫殿高阔，通体雪白，如同玉石雕琢而成，墙面是层叠纹络，似流云，如群兽，气象脱俗！ “运气真不错，这次必有收获！”李寅心中一喜，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这座宫殿中必然有异型武具！ “哦？宫殿？” 几乎在同一时间，典狱居高临下，也发现了这座宫殿。 嗡！ 它双翼舒展，化作一道血色流星，直直扑掠而上。 典狱的距离更远，但它速度更快，似乎还能早一步到达！ “嗯？要遇上了？这么快？” 屏幕投影的前方，众人呼吸转急，不时相互交换眼色。 谁都没料到，秘境中两大顶尖高手的再次相会，居然来会得这么快！ 而且，人人都清楚，双雄相遇，必会激起万丈波澜。 轰！ 雷鸣阵阵，果不其然，典狱后发先至，就要冲入宫殿。 嗡！ 就在此时，在它的身后，一声尖锐啸鸣响起！ “嗯？” 一柄银色长矛破空袭来，携带着恐怖力道，如惊龙蜿蜒，速度惊人，冲势磅礴！ 这一记飞矛，竟比还要子弹更快，狂烈声势更是不逊炮弹！ 眼看，典狱就要被长矛刺中，它忽地轻哼一声，双翼拍空，一个回旋动作，避开了矛锋。 咄！ 一声脆响，整座宫殿似乎都在摇晃，长矛深深地扎入殿柱，只留下一小截在外面。 典狱徐徐转身，冷笑一声道：“还真是赵家的种，就喜欢这种暗箭伤人的把戏……” 它转动脑袋，看了一眼骑督那明显粗了一圈的右臂，沉声道：“这就是‘裁夺’？落在你的身上，实在浪费了。” 骑督摇晃着走来，反唇相讥道：“你在这里，就说明他们三个失败了……哼！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得我亲自出手！” “小事？”典狱的驾驶舱中，项破军怒极反笑，冷冷道，“来吧，我也想看看，你如何办这件‘小事’……” 说话间，它的掌中，一双激光锯轮冒出，浮光闪烁。 嗡！ 同一时间，骑督的掌中也浮现一杆激光长矛，其矛身轻颤不已，溢散着阵阵清音！ 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百一十二章 屠苏 哒！哒！哒！哒！ 骑督奔踏前冲，身后的赭白喷吐白芒，蹄声溅起一叠滚雷，宛若一头狂奔麒麟，快逾惊雷，气象磅礴！ 仅是数步，它已冲到典狱的面前。 “哦？动作倒是挺快……” 典狱悬立于空，却并无慌乱，双掌紧握着激光锯轮，道道幽光回旋折转，严阵以待。 “——突锋！” 骑督一声暴喝，四蹄一屈一弹，整架机甲腾空而起！它居高临下，激光长矛矛锋直落，朝下狠狠直刺而去，矛尖撕裂虚空，如流星落地！ 面对如此威势，典狱却举止自若。 “——踏星！” 它沉喝一声，双翼徐徐舒展开来，涡轮疯狂旋转，暴虐星芒激荡回卷，生出狂暴推力，令之凌虚御空，游走闪避。 唰！唰！唰！唰！ 骑督出手凌厉，矛锋划空，时而如雨点狂落，时而如风暴席卷，竟是生出漫天矛影，遮天蔽日，并吞八荒！ 攻势狂暴雄壮，令秘境外观战的众人都脸色发白。 “看到了么？”驾驶舱中，李寅满脸傲色，“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就这个？”项破军却笑了，语气轻蔑，“一句评价，——不过尔尔！” 嗡！ 典狱双翼击空，身外有暴虐星流回旋，于空中闪转腾挪，倏忽来去，横生残影无数！其机体浮空游荡，好似一片虚不受力的落叶，长矛如暴雨落下，却没有一记能够击中。 “什么？”驾驶舱中，李寅大惊失色，“这家伙，怎么躲开的？” “再看看我的！——一夜鱼龙舞！”典狱暴喝一声，悍然出手，发起反击！ 轰！轰！轰！轰！ 典狱双翼击空，雷鸣般的巨响回荡不绝，巨大机体当空游曳，似随波逐流的游鱼，忽而踏浪潮头，忽而翔游浅底，动作华丽变幻，横生出无数残影！ “——哗！”同样是秘境之外，一片叹息之声此起彼伏。 刚才，李寅以矛影遮天蔽日，而这一次，典狱则是以残相铺天盖地！它的动作更快，招式也更加华丽，残影浮沉，无处不在！ 一时间，骑督无所适从，不由呆立当场。 “这些都是……什么？”驾驶舱中，李寅神情骇然，失声说道，“浮于半空中，怎么还能如此迅速？而且，更能如此的灵活？” 他心惊肉跳。 “——无量！” 伴随着一声长吼，典狱双臂轮转狂舞，激光锯轮割裂虚空，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诡谲残影，暴虐寒芒卷荡整片长空！ 撕拉！撕拉！撕拉！撕拉！ 令人牙酸的刺耳锐鸣声中，无数道火花炸裂开来，骑督连连挂彩，机体摇晃，片刻间已是伤痕累累。 “这么快？”李寅惊呼一声。 骑督的背上，赭白已然加足了马力，速度竟还是落于全面下风！当然了，若非有赭白，它早已被分尸，而非身上处处伤痕。 嗡！ 骑督双掌抬起，右掌中的激光长矛换到左手，而右手顺势高抬，一道金芒破空飞出，袭向典狱。 “给我——死！”它愤怒咆哮。 “哦？这是……”而另一边，项破军的语气中，第一次透出慎重。 这一记暗器，是以“裁夺”击出！ 项破军已看出，裁夺的特性和“制裁拳锋”一脉相承，其粗壮右臂上加载了一层能量震荡装置，一番蓄势后，攻击中可携带重重震波，如同武功中的“多重内劲”！ 而很显然，裁夺的特性，不止能用在拳头和刀剑上，同样也能运用于暗器！ 嗡！ 金芒尖啸破空，其轨迹居然并非直线，而是一种似曲似直的弧线，完全看不出落点所在！ 而且，这暗器奇快，快逾惊雷！ “——踏星！” 一声暴吼，典狱双翼拍空，深红星流喷薄狂涌，如巨鸟翔空回旋，猝然加速，旋身躲避。 间不容发之际，它踏空而行，轻灵地闪躲开来。 嗡！ 却在此时，那道金芒回旋，竟是去而复返，更是疯狂加速，直扑而来！ “这是啥？什么鬼玩意？”典狱沉喝一声，但招式已老，一时间闪避不及，被那道的金芒划伤，身上冒出一溜火星。 “这是……什么武器？” “看着不一般呐……” …… 秘境之外，又是一阵惊呼回荡。 嗡！ 金芒旋转回归，重新落入骑督的掌中，消失无踪。 这道金芒，其色泽璀璨，前尖而后圆，竟有点像是孔雀的尾翎，形态颇为奇特。 “孔雀翎！”典狱轻哼一声。 项破军认出了此物，沉声道：“李寅，我听说你弄到了一件异型武具，就是这个玩意？” “孔雀翎？”赵潜眼神一闪，仔细打量。 他有所耳闻。 孔雀翎也是异型武具的一种，而且是十分罕见的暗器类武具！ 此物无法以枪械射出，必须以手投掷，但若机甲的膂力足够，则威力狂暴，杀伤力骇人！而且，孔雀翎有追踪效果，可追踪敌手，一路紧追不放，可谓防不胜防！ “不过……”赵潜摩挲下巴，低声询问道，“我记得，这东西好像是属于帝国军方？” “嗯！”项狂歌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李家许了什么好处，但军方的这帮家伙过线了……哼！等着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两架机甲遥遥对峙。 “孔雀翎又怎样？”项破军面露冷笑，轻哼一声道，“刚才只是我一时大意，你以为，现在你还有机会么？” “莫非你以为，我只准备了这几件异型武具？”李寅阴阴一笑，“我李家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们的手段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嗯？”项破军一怔，旋即冷冷道，“你……还有异型武具？不过，你才两只手，忙活得过来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哗！ 骑督傲然挺立，身上有道道暴虐青芒回旋，翻涌如沸！仅是一刹，这整架机甲都沐浴在青色烈焰之中，如同涅槃的凤凰，散发着滔天凶威！ 骑督的身外，青芒随风摇曳，暴虐热浪四溢，杀机澎湃，熏天赫地！ 项破军眼神闪烁，一时间呆若木鸡。 “屠苏？”片刻后，他失声道。 “屠苏？”赵潜闻言，则是一脸茫然。 项狂歌走上来，沉声解释道：“屠苏是一种特殊的机甲燃料，和扶桑的军粮丸类似……屠苏此物，能量密度高，见效快，一旦在引擎中点燃，能令机甲爆发出数倍实力！而且，它的效果还远在军粮丸之上！” “哦？还有这种燃料？”赵潜眼神闪烁。 “不止如此，”项狂歌点点头，又道，“和军粮丸不同，屠苏的持续时间很长，接近二十分钟！这玩意极其珍贵，一滴的价格，能抵得上等体积的钻石！” 轰！ 项狂歌话音未落，骑督四蹄踏地，如一阵狂风掠过，奔腾冲向典狱。在它的身后，赭白喷出的不再是白芒，而是青色灼流！ 显然，屠苏对赭白也有效果！ “——指日！” 骑督如浴火战神袭来，猛地大喝一声，激光长矛直指，其矛锋声势狂烈，动作刚猛绝伦，直直刺向典狱！ “哼！——踏星！” 典狱却并不慌乱，依旧是一记踏星，双翼拍空不止，道道璀璨赤芒流散，足下奔走如同脚踏群星，伴随着层叠残影，以极快速度避开。 “——锥心！” 骑督一矛落空，再次长矛换于左手，右掌前甩，孔雀翎又一次破空而出！ 嗡！ 孔雀翎袭空，线条凌厉且平直，伴随着恐怖尖啸，竟比枪械还要快上几分！甚至，其表面也带着淡淡青芒，如同燃烧！ 嗖！ 典狱回身闪避，但孔雀翎有追踪功能，如附骨之锥，一路紧跟不舍！ 嘭！ 再一次地，孔雀翎落在典狱的身上，溅起一片火光。 “项破军，你已经完了！” 骑督则趁势追来，裹卷着青色烈焰，激光长矛再次垂下，声势凌厉，势大力沉！ “是么？” 典狱机体倒悬，一手撑地，双翼卷荡拍空，接着如陀螺旋转，避开长矛。 嗡！ 它纵身一跃，高高升起。 “想飞到高处？”李寅冷笑一声，“还没长记性？忘了我有孔雀翎么？” “是么？”一声长笑在高处响起。 轰！ 高空中，典狱的双翼舒展开来，涡轮中轰鸣大作，无数道电火奔涌如沸，竟在一双涡轮前凝出两颗赤红离子球！须臾间，离子球的温度一路高涨，竟如同两颗悬空太阳，流溢着恐怖威压！ “这又是什么玩意？”李寅眯起眼睛，神情不解。 轰！ 典狱垂直落下！ 但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竟比刚才还要快出数倍，连机体都似乎要消失，只余下一叠残影！ 一刹间，典狱已在骑督面前，一脚横踹而出！ 咚！ 仅是简单一脚，却快得难以形容！ 骑督躲闪不及，被典狱一脚踹飞，整架机甲都横飞出去！ “哗！” 哗然声四起。 这一脚，着实惊落了一地眼球。 要知道，骑督如今激发了屠苏，实力已是暴涨数倍！ 如此状态下，居然还被一脚踢飞？ “上次演练时，可没有这么一出……还在加速？”这一次，连项狂歌都惊呆了，“这已经超过离子推进器的极限了吧！” “这种离子推进器比较特殊。”赵潜淡淡一笑，“运用了射频发生器的原理……” “射频发生器？”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猩红犼音 “射频发生器？”项狂歌一怔，神情狐疑。 “嗯。”赵潜点点头，又道，“这种模式，名为星陨模式。” “星陨模式？”项狂歌眼神闪烁。 “常规的离子推进器，是工质电离生成离子，在静电场的作用下加速喷出，产生推力，所以又称‘静电推进’。”赵潜笑了笑，徐徐道来，“而繁星之翼的‘星陨模式’，则是射频发生器将离子加热到百万摄氏度，给离子注入强劲能量，推进力道一路高涨，可移山震岳，也可令机甲快如流光！” “百万摄氏度？强化推力？”项狂歌眼神呆滞，忍不住道，“这种‘星陨模式’下，机甲速度能达到什么程度？” 他不是科研人员，这些专业术语听不太懂，却也能清楚感觉到，这种速度必然惊世骇俗！ “理论上说，只要引擎能力足够，繁星之翼是没有极限的……”赵潜咧嘴一笑，“当然了，也得考虑机甲本身的承受能力。” “没有极限？”项狂歌呆住了。 他的心中有过许多推测，譬如超音速甚至多倍于音速，但“没有极限”这个答案，实实在在地将他震撼了一把！ “我来看看……”项狂歌抬头，聚精会神地望向屏幕。 对这星陨模式，他着实充满了好奇。 轰！ 裹挟着一叠绵延雷鸣，典狱双掌锯轮狂舞，动作大开大合，直直扑向了骑督，声势凌厉，狂横暴虐万！ 它并未使用“踏星”、“一夜鱼龙舞”之类的技法，奔腾轨迹完全是直线，但却是快得可怕，连视线都难以锁定，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灰影。 典狱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给人一种超脱于时间的感觉，似乎连时光都追不上它！ 哗！ 倏忽间，典狱已在骑督面前。 “——开天！”典狱暴喝一声，双翼回旋，整架机甲如陀螺旋转，激光锯轮直落而下，连续砸向骑督。 “我也不是好惹的！”骑督浑身浴火，引擎轰鸣咆哮，动作也丝毫不慢，举起激光长矛，横挡于面前。 铛！ 两柄激光武器碰撞，光刃相互交错倾轧，道道电火激荡而起，如龙蛇狂舞！ 两者乍合乍分，同时后退一步。 “——突锋！”骑督暴喝一声，激光长矛反握，正欲再次发动袭击，眼前的对手却突然消失无踪。 “嗯？哪去了？”李寅心中一紧，神情戒备。 就在这时，骑督的背后，一声沉喝响起。 “——扫堂！” “什么？”李寅脸色大变，就感觉机甲中传来一股强烈剧震，重心徐徐倾倒。 不知何时，典狱竟已绕到骑督的背后，以一记重脚横扫，踢中骑督的后蹄，令之身形摇晃，跌跌撞撞地倒地！ “怎么会这么快？”驾驶舱中，李寅震惊了，惊得无可附加。 而秘境之外，李元驹看得清晰，则更是目光呆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速度？也太不合常理了……”他的拳头捏得发青，呼吸急促，“冒刃机甲能达到这种速度？陷阵怕也做不到的！” “给我死！” 骑督还在挣扎，摇晃坠地的一刹，激光长矛抡舞回旋，扫过自己的身后。 长矛又一次落空！ 典狱身影闪烁，却又出现在骑督的面前。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机体撞破空气竟生出暴虐尖鸣，身后又有残相无穷，真假难辨！ 这一刹，它的速度再次暴涨，仿佛真如赵潜所言，没有极限！ 嗡！ 典狱前踏一步，两道激光锯轮横扫，掠出两道绚丽轨迹，如剪刀交错，钳向了骑督的头颅。 “——滚！”骑督困兽犹斗，猛地右掌抬起，扔出一颗黑色圆球。 “嗯？”项破军眼神一动，却是脸色剧变，“机甲手雷！” 这颗圆球，正是机甲手雷！ 典狱轻哼一声，双翼摇曳，两道离子球喷薄暴虐赤芒，以极快速度后退，拉开距离。 “李寅，你也太不要脸了吧！”项破军大骂道，“居然携带机甲手雷？” 秘境之外，项狂歌也冷哼一声：“机甲手雷？这可是严重违纪的！都没人管管么？” 不远处，守护秘境的几位军官也是脸色微变。 在秘境之中，机甲手雷等强大杀伤力武器都是严禁使用的。因为，秘境空间不稳，一颗手雷的爆炸，很可能就会引来巨大恶果，甚至令整个空间坍塌！ 轰！ 手雷爆炸，弹片狂飞！ 典狱早已后退闪躲，自然毫发无损。 “那家伙……” 透过层层烟雾，项狂歌却看到一道极速奔逃的背影。 正是骑督！ 它居然逃跑了？ “跑得了么？”项狂歌冷笑一声，神情不屑道，“这手雷就是你的杀手锏？再瞧瞧我的杀手锏吧！——猩红犼音！” 噼噼啪啪！ 话音未落，炮竹般的闷声不断，典狱双翼敲空，在右翼之上，那颗离子球如同沸腾，激荡扭曲，沉浮不绝！ 下一刹，离子球向前拉长，化作一道耀目赤芒射出！ 赤芒破空，宛若横行的太阳，撕裂一切，焚烧一切，湮灭一切！ 虚空被割裂，继而被焚烧，继而湮灭，好似被生生毁灭！ 嗡！ 赤芒快逾流光，杀机潋滟，气象惊天动地，竟是后发先至，穿透了骑督！ “——嘶！这……这是什么？” “什么武器？能一击必杀？太恐怖了，似乎能够撕裂空间！” “还有，骑督全力逃跑，却在一刹间竟就被追上了！这武器，未免也太快了！” …… 片刻的哑然失声后，则是如潮水般的议论纷纷。 众人的眼睛瞪如铜铃，眼神中充斥着骇然不解，不时捂着心口，一阵阵地心惊肉跳。 咔！ 骑督立于原地，胸口处是一个前后贯通的大洞，洞沿处则是烧红的钢铁，时而有一滴滴铁水滴落，发出滋滋巨响。 赤芒所过，无坚不摧！ “猩红犼音？这又是什么？”项狂歌呆了半晌，失声问道，“居然……秒杀冒刃机甲？” 他着实被惊住了。 “这个，要下个定义的话……”赵潜歪了歪脑袋，斟酌着词汇道，“可以称之为——集束声波离子脉冲！” “集束声波离子脉冲？”项狂歌一脸茫然。 “这一技击，是死亡挽歌和繁星之翼所结合的产物。”赵潜面露微笑，缓缓道，“还记得死亡挽歌的效果么？死亡挽歌的‘犼音’，可以流体压缩技术把高能声波加载在高速推进的流体上，令高速推进的流体如同冲击波般击出，造成巨大杀伤！” “这我知道。”项狂歌点点头。 “那，如果将这‘流体’由空气换为高温离子……”赵潜循循善诱。 “高温离子？”项狂歌一点就透，神色骇然，“还有这种做法？” 稍想想就知道，高温离子配合声波冲击，能够发挥出何等恐怖的杀伤力！ “别说冒刃机甲，”赵潜凛然一笑，“我敢说，羽林机甲也必须避其锋芒！” “呼……”项狂歌吐出一口浊气，翘起大拇指道，“服了！” 他是真的服了，心悦诚服。 不过，还有人不服。 “该死，真该死啊！”李元驹脸色铁青，又是肉痛，又是愤怒！ 骑督毁了！ 而且，不止是骑督，赭白也被红芒扫中，半边都湮灭无踪，被灼烧殆尽！ 这东西可不是他们的，而是借于军方！ 李元驹清楚，等待着自己的会是巨大麻烦。 “怎么，不服气么？”项狂歌看出对方神情不善，冷笑一声道，“秘境争夺，都是各凭本事，输赢自负！怎么，你想不守规矩么？” 李元驹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却笑着道：“不敢，不敢，我们李家败得心服口服……” 项狂歌表情一凝，他本想借机发作，对方却乖觉得很，不给他机会。 咔！ 骑督的驾驶舱打开，李寅顺着机体攀爬而下，看着损毁的机甲，神情惨然，欲哭无泪。 典狱却根本不去管他，直接撕开骑督的右臂，将那枚孔雀翎取出。 “不错的战利品……”项破军嘀咕道。 “混账！土匪！”李寅看着这一幕，则是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砰！ 深呼吸片刻后，他平静下来，掏出一柄手枪，一颗信号弹射出。 很快，李寅抓起对讲机，大声道：“看到信号弹了么？快来救我！” “是！”对讲机中，传来一道沉稳声音。 沓！沓！沓！ 而这个时候，典狱早已转身，徐徐走入宫殿，几息间消失无踪。 看着典狱的背影，李寅一脸憋屈，神情无奈。 他很清楚，无论这宫殿中有什么，都是注定是和他无缘了。 宫殿中，典狱无声穿行。 两旁有一道道玉柱耸立，其纹络玄妙，有巨兽飞鸟，也有流云落雨，别具匠心，美轮美奂。 项狂歌东张西望，也是啧啧称奇。 “嗯？这是什么？”他的表情一动。 道路尽头，竟是一尊尊玉石雕像！而且，这玉石雕像和机甲等大，足有数十米高！更为奇特的是，那雕像形态并非人形，而是一架架光怪陆离的机甲。 “玉石雕像？机甲的……玉石雕像？”项狂歌愣住，狐疑道，“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鸣鸿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石雕？不，是玉雕？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玉雕？” “雕刻的是什么？上古机甲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 秘境外，投影前，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众人低语交流，互相讨论半天，却依旧难以得出结论。 “玉石……雕像？”赵潜微微发怔，愣愣道，“这雕刻的都是什么？” 实话实说，他也认不出来。 那一尊尊玉石雕像，形似人形机甲，身上却都有些许的兽形特征，流散着一股原始蛮荒的暴虐气象，气冲斗牛，云垂海立！ 玉雕的动作姿态不一，每一尊都是栩栩如生，或庄严、或凶暴、或狂野、或霸道，甚至给人一种即将复活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横眉怒目地冲杀上来。 “这些是——”大衍械手语气惊骇，顿了半晌后，报出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帝俊、羲和、常羲、鲲鹏……” “嗯？帝俊？羲和？都是些什么人？”赵潜一头雾水，他对这些名字都陌生得很，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大衍械手的语气，却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玉石雕像？这一尊尊雕像，究竟都是什么玩意？” 典狱的驾驶舱中，项破军也是一脸狐疑，操控着机甲向前，想要小心地触碰那一尊尊雕像。 “该死的，别碰！千万别碰！”大衍械手见状流光浮动，大声道。 它声音尖利，竟有几分变形！ 但是，它的声音再大，自然传达不到秘境之中的。 典狱的手指，还是碰上了玉雕。 在它触碰玉雕的一刹，惊边陡生！ 咔！咔！咔！咔！ 这一尊尊玉石雕像如无形烟尘，一碰之下，竟在瞬间冰消瓦解，纷洒散开！那散开的甚至不是玉屑，而是玉粉！可以想象，这雕像一旦散裂，再无任何拼接的办法。 很显然，这一尊尊玉石雕像伫立多年，早已经腐朽不堪，一旦被外力侵扰，就立刻陨灭，再无痕迹。 “暴殄天物啊……”大衍械手痛心疾首，大声咆哮着，“项破军，x你大爷的！” “嗯？”赵潜一脸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遇上大衍械手，他还从未见过这台人工智能如此的……“失态”？ 而且，让他疑惑的还不止这一点。 他眼力敏锐，清楚看到了一道奇特异景！ 典狱触碰的刹那，玉石雕像并非直接溃散，而是在溃散之前，先行变幻了一次形态！ 玉石雕像如机甲般连续变形，竟化为种种飞禽走兽！而且，那每一种飞禽走兽，似乎都是一些强大的机械兽，甚至比螭龙、青鸾等更加可怕十倍！ “会变形的机甲？会变形的雕像？”赵潜搓了搓脸颊，脑袋里冒出无数问号。 他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呀！”驾驶舱中，项破军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满脸后悔不迭。 但紧接着，透过重重玉粉烟尘，他望向前方，神情一凝。 “这个是……刀？” 玉雕溃散后，整座宫殿豁然开朗，露出一柄插在地上的合金战刀。 战刀雪亮，刀身修长且宽厚，比普通战刀要大出一倍有余，甚至像是一柄巨人的板斧，气象恢弘！ 其刀柄也形态奇特，是一头沐浴于烈焰的朱雀神鸟，双翼向左右舒展，化为剑腭。其刀刃锋利，下方刻着两个古篆大字——鸣鸿。 “鸣鸿刀？”大衍械手轻呼一声。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认出那两个古篆，纷纷惊呼不已。 “鸣鸿刀？这可是史籍中有所记载的异型武具！毫无疑问，那是最顶级的异型武具！” “顶级？恐怕顶级还不足以形容！这柄鸣鸿刀，相距十大神兵，怕也差距不大……” “我的天！项家这一趟，可算是赚了个满钵了！” …… 众人摇头叹息着，感慨不已。 很快，他们回过神来，走向项狂歌一行人，满脸微笑，恭贺不断。 临走时，众人还不忘经过赵潜的身边，偷偷递给他一张名片，低声恭维几句。 这里可都是人精，眼睛都是雪亮的，这场秘境较量中谁的功劳最大，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李家这次可是下足了力气，李寅亲自出马就不说了，两件异型武具，外加比黄金还贵的燃料——“屠苏”，最终的结果却一败涂地，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战之前，实在没人能料到，机甲改装后的典狱，竟能强大到这种程度！ 那一双繁星之翼，着实惊世骇俗！ 整个会场中，唯独李元驹脸色铁青。 对李家而言，这一趟买卖，可谓是赔到姥姥家了！ 李元驹本来只把赵潜当做一个不稳定因素，哪里料到，这家伙根本是胜负手！ “不能再这样了，这小子太可怕了！”他眯起眼睛，暗暗沉思着，“这小子，能拉拢最好，若是不能拉拢……” 李元驹抬头望向赵潜，瞳中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机。 赵潜一脸淡然，耳畔大衍械手的声音不断响起：“赶紧的，将这柄鸣鸿战刀弄回去，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知道的。”赵潜点了点头。 …… 三天后。 机甲手工坊。 “小心点，别伤了东西……等等，就搁在这吧！”赵潜一路倒退，小心地指挥着。 咔！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柄雪亮战刀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地上，竟能深深透入地面，直至没柄！ “啧啧，好锋利！”赵潜心中暗赞，“作为一柄合金战刀，它的锋利程度竟能不逊色于离子刃，实在可怕……” 他明显感觉到，这柄鸣鸿刀和其他异型武具不同。 这柄鸣鸿刀，其做工精巧，品质强大，堪称独一无二！ “赵潜，需不需要我来耍一遍让你瞧瞧？”典狱中，项破军的大笑传来，“这柄鸣鸿刀曾被称作‘妖刀’，驾驭起来可并不容易。” “放心，对付异型武具，我可比你在行。”赵潜哭笑不得，摆了摆手后，“破军，你可以回去了，半个月后再回来取……” “知道了。”项破军点点头，又狐疑问道，“根据当初的合约，不是说一个月么？” “别人要一个月，对我来说，半个月足矣。”赵潜微笑，唇角扬起一抹凛然。 “试试吧，赶紧的！” 送走了项破军，大衍械手迫不及待道。 “嗯！”赵潜点点头。 咔！ 驾驶舱打开，赵潜纵身一跃，已在弑神之中，动手激活了机甲。 沓！沓！沓！ 弑神大步奔行，几个踏步纵跃，已然出现在鸣鸿刀的位置，右掌抬起，将其一把拔了出来。 嗡！ 寒芒照天地！ 但一刹间，寒芒化为热芒，熏天赫地！ 鸣鸿刀的刀刃由白转红，化为岩浆般的深红之色！紧接着，刀刃之上，海量热能辐射四溢，如层层涟漪奔散，狂烈汹涌，所向披靡！ 这柄鸣鸿刀，表面上是一柄合金战刀，实则为热能战刀！ “嗯？热能战刀？”赵潜一怔，瞳中掠过一抹异芒，“有点意思……” 一般而言，热能战刀和合金战刀形态差异巨大，一眼就能看出来。热能战刀并不锋利，而是刀锋厚重，一般是一柄钝刀。 因为，热能战刀的杀伤力来自热能，而非锋利的刀锋。而且，热能战刀需能量转换，将机甲能量转化为海量热能，也注定了其结构复杂，难以做得锋利。 但是，这柄鸣鸿战刀外表却与合金战刀如出一辙，足见其构造精巧，绝非等闲！ “好！”赵潜点点头，“当合金战刀和热能战刀的优势相互结合，会有怎样的效果？” 嗡！ 弑神一刀劈出，刀锋斩裂虚空，在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赤红轨迹！ “哦？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暗暗点头。 嗡！嗡！嗡！嗡！ 伴随着绵延尖啸，弑神舞弄着战刀，竖劈、横斩、斜撩、回挑，种种招式灵活流转，潇洒写意，一气呵成！ 而半空中，则有无数赤色轨迹横生，生生灭灭，变幻不休。 天地被撕裂！ 这一柄战刀威力强悍，溢散着暴虐热浪，所向披靡！ “哦？” 但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却是另一番感觉。 他隐有感觉，这柄战刀犹如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相当难以操控。几次出招，他感觉战刀似乎都要离开，脱手而出！ “妖刀么？”赵潜喃喃低语，又问道，“大衍，这柄战刀怎么好像有自我意识似的？究竟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当然！”大衍械手傲然道。 “说说……”赵潜当即问道。 “很简单，”大衍械手道，“不是好像，而是这柄鸣鸿战刀的确拥有自我意识！” “拥有自我意识？”赵潜愣住了。 “你试试一套连续技！”大衍械手道。 “好！”赵潜点点头。 沓！沓！沓！ 典狱奔行向前，以一记“开山”作为起手，紧接着，劈挂、截江、回潮连绵使出，衔接紧密，行云流水。 伴随着一系列的动作，这柄鸣鸿战刀也愈发躁动不安，竟发出凤凰般的尖鸣声，终于脱手而出！ 唳！ 半空中，鸣鸿战刀变换形态，竟化为一头浴火朱雀，盘旋尖鸣！ “这是……”赵潜目瞪口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陷阵 唳！ 凤唳声不绝，浴火朱雀当空盘旋，几次上下浮沉后，眼中透出凶光，猛地扑向弑神，巨爪狠狠抓来。 这头鸣鸿战刀所化的朱雀，竟是意图反噬主人！ 驾驶舱中，赵潜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大衍，这是……怎么回事？” “你太小看异型武具了！”大衍械手沉声道，“像这种级别的武具，都是懂得认主的！” “认主？”赵潜一呆。 “嗯！这才是项破军所说的‘驾驭’！”大衍械手道，“只有通过认主的使用者，才可如臂使指地操控它。若是并非合适的主人，这柄鸣鸿甚至会直接反噬，将不合格的主人杀死！” “噬主？这也行？”赵潜听得满脸狐疑。 唳！ 说话间，朱雀扑掠而下，裹卷着狂风烈焰，野火燎原，声势浩大！ “孽畜！想要噬主？你还嫩了点！——鬼步！”赵潜冷哼一声，双手灵活操作，手指跳跃如同舞蹈。 沓！沓！沓！ 弑神后退，脚下奔踏游走，机甲左右摇晃，无数残影生生灭灭，难辨真假！须臾间，它化身无数，动作忽快忽慢，诡谲无痕，难以追寻。 唳！ 尖鸣声不断，朱雀左扑右窜，利爪、鸟喙、翅膀无一不是锋利武器，纵横捭阖，撕裂长空！ 但是，它一路冲杀，却都落在残影之上，没有丝毫效果。 嗡！ 朱雀的双瞳渐渐暗淡，动作趋于迟缓，能量开始渐渐衰弱。 它形似式神，但和式神并不相同。最为明显的区别，是它自身没有动力炉，能量都是来源于机甲，一旦能量耗尽，自然也就丧失威胁了。 咔！咔！咔！咔！ 半空中，朱雀形态变化，无数金属零件如流水般起起落落，再次化为一柄锋利战刀。 嗡！ 鸣鸿战刀直直落下，刀锋深深插入地面。 “怎么样？”大衍械手笑了笑，又道，“这柄鸣鸿战刀？” “相当可怕！”赵潜点点头，神情凝重。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一旦这柄鸣鸿战刀认主，其杀伤力会是何等强悍暴虐！ 鸣鸿为热能战刀，锋利无匹且热能暴虐，战刀更可变换形态，乃至于拥有自主意识！一刀在手，可作为武器攻击，也可化身巨兽搏杀，随心所欲，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在认主之后，即使战刀脱手，也不必惧怕为敌人所用。甚至，由此延伸，可作为一个陷阱，勾引敌人使用，令其遭受反噬。 “大衍，这柄鸣鸿战刀，”赵潜忍不住问道，“要怎样才能认主？” “这过程很复杂……”大衍械手懒洋洋道，“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只能用半个月。” 赵潜撇撇嘴。 大衍械手又道：“你所需要的，并不是战刀认主，而是钻研透这柄战刀，制造出属于你自己的‘鸣鸿’！” “属于我自己的鸣鸿？”赵潜摇头苦笑，“这可不容易……” “废话！”大衍械手道，“容易的事人人都会做，用得着你来么？” 赵潜哭笑不得。 很快，他闭上眼睛，徐徐回味鸣鸿战刀的变形场景。 赵潜面露敬意。 这一柄鸣鸿战刀，可比他所设计的灵明要精巧百倍不止！ 虽是鸣鸿是一柄阔背战刀，但试想一下，一柄战刀才能占据多大体积？而这么点体积，竟能变化出一头朱雀，还拥有自我意识，肆意横行，冲杀扑掠！如此精巧结构，简直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赵潜闭目回味着，连连点头。 “继续！”大衍械手忽然道。 “嗯？现在？那反噬怎么办？”赵潜一愣，忍不住问道。 “反噬？那不正好么？”大衍械手语气平淡，又道，“和它交战，更易观察它的特点，剖析它的优劣所在……这可比使用它更直观！”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嗡！ 弑神大步走来，右手抓起鸣鸿战刀，伴随着声声刺耳尖啸，再次舞弄，发出暴虐嗡鸣！ 嗡！嗡！嗡！嗡！ 红芒绽放生灭，碎裂长空！ 唳！ 很快，又有风鸣回荡九天！ ……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如水流逝。 十五天。 “赵潜，在么？我回来了！” 咔！ 典狱从天而降，落在驻甲台上。 “哦？你来拿鸣鸿了？”赵潜打了个哈欠，迎上去道，“自己去拿吧，我就不引路了。” “赵潜，你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驾驶舱中，项破军望着赵潜，神情关切道，“是不是日夜钻研这柄鸣鸿战刀，太过劳累了？” 他拍了拍胸脯，又道：“若你还需要时间，说一声就行，我能再借给你半个月……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了的。” “不必了！”赵潜笑着摇头，“我已经研究透彻了……” “研究透彻？”项破军闻言，不由深深看了赵潜一眼，“这可是异型武具！” 却见，赵潜虽然一脸疲惫，眼睛却是很亮，熠熠生辉。 “真搞不懂你这怪物……”半晌后，项破军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既然这样，我就拿走了！” “请便！”赵潜向后指了指，笑着道。 送走了项破军，赵潜一脸若有所思，久久沉吟不语。 “有点激进啊……”他忽然道， “怎么，对我的计划还有异议？”这时，大衍械手回答道。 “你这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点？”赵潜歪了歪头，低声道，“稍有不慎，恐怕咱俩都得葬身兽口！” “富贵险中求么……”大衍械手却很淡定，又道，“任何一架机甲，想要进阶到陷阵，都必须经历严酷战争考验，经历生与死的艰苦砥砺！说句实话，相较于其他人，你已经幸运多了。” “但是，我的主要身份并非是机师，而是机甲定制师。”赵潜摩挲下巴，权衡着得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只是觉得，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那得计议到什么时候？”大衍械手不满道，“赵潜，这可是个进阶到陷阵的机会！” 赵潜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又道：“既然这样，先改装机甲！反正，进行这项计划，也需要改装机甲……” 双方达成共识。 “怎么开始呢？得找一个着手点！”赵潜凝望着弑神，心中思考着，“哪一种机械兽，最为……” 叮咚！ 正思考着，门铃响了。 “唉，一刻也安生不下来啊……”赵潜苦笑。 “赵哥，开门，赶紧开门！”门外，有人急促地拍着门，“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嗯？是谁？”赵潜听着声音很熟悉，似乎是个老客户。 当下，他立刻前去开门。 刚开门，一道身影就窜了进来，将身后的门紧紧合上，就好像被人追杀。 “嗯？”赵潜看了面前这人一眼，却根本认不出来。 原因很简单，这人浑身包的粽子一般，脸上戴着口罩，巨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上半边脸，又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几乎脸上凡是有肉的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请问你是……”赵潜茫然，问道。 “赵哥，是我！”来人掀开帽子，摘了眼镜，又取下口罩，露出一张俊朗面孔。 “马诩？”赵潜认出来人，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干什么？东窗事发？携款出逃？” “不遮着脸不行啊！”马诩摇摇头，用帽子给自己扇风，“我的电影刚刚上映不久，热度还没降下去，要被粉丝看见，肯定得被‘围攻’！今天若不是要见你，我根本不会出门！” “围攻？你这也太夸张了点吧……”赵潜耸耸肩，好奇问道，“你的新电影票房有多少？” “十八亿！”马诩嘿嘿一笑，又神情古怪地问道，“赵哥，你不知道？” 赵潜摇摇头。 马诩表情一僵，大受打击道：“赵哥，你这是要修仙么？这可是今年票房最高的电影，网上评论都爆炸了！” 赵潜闻言，也是面有讪讪。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和苏韵寒太忙，相处这么久，居然都没看场电影！ 赵潜忍不住摇头，苦笑着道：“实在没办法，最近太忙了……” “忙？我听说了。”马诩点点头，“赵哥，你最近的事迹有点多啊！” “别谈这些了，”赵潜摆了摆手，直入主题道：“马诩，找我什么事？” “赵哥，我的下一部电影筹备还需要很久，中间会有巨大的空档期。”马诩这才想起正事，也不犹豫，直接问道，“我想请教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赵潜苦笑一声，“难道你没有团队么？还用得着我来填满空档？” “我那团队，哪里比得上你？”马诩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他们就晓得走穴赚钱……” 赵潜摇摇头，正要开口，大衍械手流光浮动，暗暗传音。 “嗯？”赵潜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唇角扬起一缕凛然，“马诩，有没有兴趣来个野外生存直播？” “野外生存？像狩龙那样的？”马诩一愣，立刻也来了兴致。 “狩龙？”赵潜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我说的是更刺激点的……” “更刺激点？”马诩愣住了。 “——枯骨荒原！”赵潜凛然一笑，徐徐吐出四个字。 “啊？”马诩大惊失色。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诡策 “——枯骨荒原！”马诩嘴巴张得老大，许久后，才试探地问道，“赵哥，你不是在玩笑吧……” “开玩笑？”赵潜挑了挑眉毛，“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 “……”马诩咋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是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马家子弟，但他不是傻子，很多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枯骨荒原”这个名字，那可是个人人谈之色变的至凶之地！那里是机械兽的天堂，却是人类的生命禁区！ 枯骨荒原生态恶劣，却极适合机械兽生存，种种异兽多如牛毛，别说兽将、兽帅了，甚至兽王都很常见！ 人类进入枯骨荒原，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你说，如果是枯骨荒原的野外生存直播，”赵潜一脸微笑，语带诱惑道，“其收视率会怎样？” “那还用说么？”马诩毫不犹豫，沉声道，“——必然爆表！” “既然这样，那还犹豫什么？”赵潜笑道。 “但是，回报虽大，风险也实在太大了点……”马诩紧皱眉头，又自恋地说道，“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那些女粉丝们不得哭死？” “……”赵潜无语。 他深吸一口气，又凛然道：“忘了我的本事么？——机甲改装！放心，你那架诡谋若经过我的手，日后可上九天捞月，可下五洋捉鳖！” “九天捞月？五洋捉鳖？”马诩闻言一愣。 他敏锐地感觉到，赵潜的话里有一层别的意思，并非仅仅是机甲变强。 “赵哥，你究竟想干什么？”马诩满脸期待，当即问道，“别吊着我了，快说快说！” “我有一套改装方案，正准备实施在弑神上。若你有兴趣，不妨也可以加入……”赵潜微微一笑，接着不慌不忙，将自己的方案和盘托出。 马诩耐心倾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精芒浮动不休。 “赵哥，你真能做到？”终于听完后，马诩两眼发光，却又一脸不可思议，“这也太玄乎了，跟神话似的……” “废话，当然的！”赵潜撇撇嘴，没好气道，“我虽然不是出家人，但你什么时候看我打过诳语？再说了，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 “嘶——”马诩沉默，一阵阵地抽气。 “怎么样？你不想趁热打铁，让你的人气更上一层楼？”赵潜继续怂恿，“有了我这套机甲装备，诡谋战力暴涨，且更为灵活，即使在枯骨荒原中野外求生，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在劝说马诩之上，他可是不遗余力了。 “赵哥，那……你呢？”马诩斟酌着，忽然问道，“你去枯骨荒原么？” “我自然是要去的！”赵潜点点头，“不管有没有你，我都要去一趟的。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出风头，纯粹是砥砺自身。” “砥砺自身？” 马诩轻抚下巴，眼中精芒流溢，静心思索着，暗暗计较得失。 赵潜也不催他，神情自若，一脸好整以暇。 他知道，马诩肯定会答应。 赵潜早摸清了他的脉，这家伙看似轻浮，骨子里却有股子冒险和反叛的精神，绝不会甘于平庸。 “好，我答应了！”片刻后，马诩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欢迎加入！”赵潜唇角微翘，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样。 他也暗暗高兴。 有诡谋作伴，自己所承担的风险降低了一半，自然更有把握了。若非如此，他哪会如此殷勤地将马诩拉上“贼船”？ “马诩，你的诡谋现在是什么级别了？”赵潜想到什么，又问道。 “冒刃四星！”马诩道。 “什么？冒刃四星？”赵潜一怔，忍不住道，“你的诡谋也觉醒了？” “哦？赵哥，你也知道‘觉醒’？”马诩一脸惊讶，点点头道，“大概半年前，我的诡谋就觉醒了，进阶为冒刃机甲。” “还能这样？”赵潜暗暗心惊。 当初，他替诡谋制作机甲装备——无相武装，对方还不过是骁果三星。想不到，这么久不见，这架诡谋竟也觉醒，化为冒刃机甲！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马诩是机甲明星，他的诡谋忙着拍电影挣钱，并未经历太多磨砺，这又是怎么进阶的？ 赵潜心念闪烁，当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知道，”马诩摊开双手，一脸的茫然不似作伪，“或许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赵潜一脸鄙夷。 他也懒得说这自恋的家伙了，直入正题道：“现在，你赶紧回去，将诡谋带来！” “现在？有些麻烦呐……”马诩一怔，苦恼说道，“诡谋如今太红了，一旦露面，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赵潜已然无力吐槽，摇摇头道：“你忘了吗？诡谋可变换形态，随意更迭外貌……你伪装成一架普通机甲前来不就行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法子……”马诩一呆，当即点点头道，“我去去就回！” 看着马诩动作娴熟地戴上口罩，挂上眼镜，再将帽子盖在头上，赵潜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合作对象？ …… 不过，真正见到诡谋后，这点疑虑一扫而空。 轰！轰！轰！轰！ 风声如怒，残影起伏生灭，诡谋拳打脚踢，忽而上蹿下挑，无数机甲技汹涌而出，绵延成片，恍若滔滔浪潮，源源不竭！ 一时间，小室中风声雷动，暴虐气象奔腾不休！ 不远处，赵潜双臂交错，凝神观望，不时点头。 “这家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他心中暗暗惊疑，低声道。 赵潜已经确定，虽是机甲明星，但马诩绝不是花架子，基础和硬实力极佳，操作滴水不漏，强悍无匹！ 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真有天赋这回事。 而且，诡谋这架机甲本身也相当强大！ 诡谋本就有机甲特长——虚实，如今觉醒之后，也获得了一个新的机甲专长！ ——诡策！ 虚实：机体构造特殊，关节结构精巧，机甲动作中自带迷惑效果，可虚可实，忽进忽退，诡变多端，难以捉摸。 诡策：机甲关节构造精巧绝伦，可拉长缩短，可侧向乃至反向扭转，同一种机甲技，可演化出万千变化，化为种种匪夷所思的独特技击！ 虚实和诡策配合，再结合无相武装，这架诡谋比普通的冒刃还要强大得多！ 赵潜暗暗分析，也是信心大振。 他对这一趟更有信心了。 “赵哥，怎么样？”大约半个钟头后，马诩停下手中动作，神情骄傲。 “很不错，你过关了！”赵潜唇角微翘，又道，“诡谋就留在这吧……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马诩一愣。 “提供原材料！”赵潜缓缓道，“你也应该知道，这次改装所需的原材料很多，也不太容易弄到，得靠你们马家的底蕴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马诩笑了。 …… 啪！ 一堆纸稿被重重拍在桌面上。 “就这，也叫私家侦探？调查了快一个月了，就给我这堆垃圾？这些东西，就算一个二流的小报记者，也能轻易挖掘出来。” 那年轻男子骂骂咧咧，似乎还不解气，又是一挥手，将桌上的稿子连同茶具等物一并掀落在地，发出连串的破碎声。 这男子眉清目秀的，皮肤细嫩得跟女人似的，竟是最近很火的小鲜肉——步修贤。 步修贤出道已有数年，一向以温和良善的邻家男孩形象示人，若被他的粉丝看到他如此面目狰狞的模样，恐怕会跌落一地的眼镜。 “怎么了，修贤？发这么大火？”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 这男子肥头大耳的，却是步修贤的经纪人，范澄。 步修贤看了范澄一眼，一脸恼怒并未收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找了私家侦探调查马诩……”他皱着眉，愤愤不平道，“你看看，他调查了快一个月，都调查出了些什么？就这点玩意，居然就要收我二十万！” “修贤，你老跟那马诩较劲干什么？”范澄摇摇头，故作不屑道，“一个富二代罢了……若不是他马家大手笔的投资，能拍出这样的电影？说白了，他就是靠自己的家族，哪像你是凭真本事的？” 范澄这一番话，立刻让步修贤气顺了很多，点点头道：“这倒是……不过，我就是心里不服！” 的确，他心怀不满。 步修贤酝酿多年，才终于从电视圈转入影视圈，而且还拍了一部口碑不错的青春题材电影。本来，他等着铺天盖地的掌声，哪知道马诩横里杀出，将他的话题热度抢了个一干二净！ 步修贤自然是又嫉又恨。 “修贤，我为你准备了个新节目。”范澄又道，“——摔跤吧，机甲！这是一档机甲摔跤节目，相当新颖且有趣，肯定能帮你将本就属于你的热度抢回来，人气一举超越那马诩！” “好！”步修贤点点头，愤愤道，“哼，让他看看我的厉害！” 范澄收拾着稿纸，神情忽然一动。 “嗯？马家在收购机械兽器官？还有不少都是珍稀机械兽？”他一脸疑惑，“是马诩么？这个马诩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野性呼唤 嗡！ 光影浮动，大衍械手幽光流转，一道投影浮空，凝为一头咆号奔窜的独角巨狼，利爪撕抓，巨牙啃咬，凶险毕露！ “是……白泽？”赵潜认出此兽，微微一怔。 须臾间，投影轮转，又化出新的巨兽，演化无穷！ 道道投影变幻，时而化作凤凰回旋，忽而化作麒麟吼天，有时则化为种种凶兽，或饕餮，或混沌，或封豨，或九婴，张牙舞爪，扑咬厮杀，流转不绝！ “哦？”赵潜神情专注，久久凝视，潜心观悟。 “大衍，你所选择的素材，有点不太合适啊……”但片刻后，他面露苦笑，摇摇头道，“是不是太强大了点？白泽、凤凰、麒麟、混沌，这些都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巨兽，实力甚至还在‘霸主’之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以我目前的能力，别说效仿了，连看懂都十分困难。” “废话，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我会不明白？”大衍械手语气鄙夷，又道，“我是为了让你眼界开阔，格局更大一些……虽然得立足现实，但也需志存高远。” “知道了。” 一番大道理下来，赵潜哑口无言，点点头道。 嗡！ 片刻后，大衍械手幽光流转，无数新的投影冒出，浮沉变化，流转不休。 而这一次，那一头头生生灭灭的机械兽中，渐有兽帅、兽王等级别的巨兽显现，偶尔还有兽皇浮现，仰头咆号！ “戏肉来了么？”赵潜喃喃低语，却愈发专注，眼中幽光流转，观摩不休。 一分一秒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道道投影早已消散，而他则闭上眼睛，潜心思考着，回味不休。 “各有优劣，要做出选择，还真不容易啊……” 赵潜闭着眼睛，面露迟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赵哥，有货上门了！”马诩的声音响起。 “自己进来吧！”赵潜睁眼，大声招呼道，“马诩，不需要我领路了吧……” “不需要！”马诩应了一句，又转身道，“快点，快点，都运进来！” 在他的指挥下，一架架运输机甲走了进来，都扛着巨大箱子，放置在改造室中。 “哦？东西都到了？齐全了么？”赵潜一愣。 他掀开一个箱子，箱子中竟是一颗钢铁心脏，兀自跳动不休，发出沉闷轰鸣。 “血猊的心脏？”赵潜眨了眨眼，他精通生物材料，自然能一眼认出此物。 接着，他也不客气，连续掀开几个箱子。 果不其然，箱子中都是一头头巨兽的身上部件，有脏腑、有头脑、有利爪、有翅膀，种类繁多，千奇百怪。 很快，运输机甲们完成工作，纷纷转头离开。 “赵哥，这么多机械兽的元件，若都加装在机甲上，不会令机甲累赘沉重吧……”马诩并没有走，端详许久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有些担心。 自己的诡谋是轻型机甲，优势就在于诡谲灵动，若是添加这么多元件，那不就变成重型机甲了？ “放心，”赵潜摆了摆手，“你的诡谋只会变得更轻，而不会更重。” “更轻？”马诩一呆。 “之所以需要这些巨兽器官，我更多只是为了效仿，并非直接拿来使用。”赵潜淡淡一笑，解释说道，“即使有拿来使用的，也都是精华所在，数量很少的……” “不懂。”马诩摇摇头，仍旧一头雾水。 “开工！”赵潜摆了摆手，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直接动手！ 咔！咔！咔！咔！ 赵潜十指如飞，无数指影在掌中绽放，仅是片刻，血猊的心脏在他的手掌中裂散，化为无数细小元件！ “什么？”马诩眼睛直了。 “这只是热身罢了……”赵潜神情淡定，摇摇头道，“还有，你若是没事的话，我建议你看看改装过程，对你大有好处。” “好！”马诩点点头。 一天。 一天。 又一天。 机甲手工坊中，时间无声流逝。 赵潜着手改装机甲，马诩则在旁旁观，观察着机甲的变化，暗暗称奇。 两人都在闭关，不问世事。 而在外面的世界，依旧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听说了么？”一名少年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最近芒果卫视有个新节目，叫做——摔跤吧，机甲！” “是……机甲摔跤？还有这种项目？”另一人一怔，点头道，“听着倒是挺有新意的，让我有点兴趣。” “不止呢！”少年又道，“我听说，芒果卫视还请了步修贤助阵！” “步修贤？不会吧！他可是电影圈的大腕，还会参加这种综艺节目？”那人微微一惊。 “什么？步修贤？”又一名少女凑了过来，“真是他么？我可是他的粉丝呢！这节目我一定要看！” …… 街头上，众人谈论不休。 “摔跤吧，机甲！”尚未播出，宣传攻势已是铺天盖地，连街边晨练的老太太都听说了，热度一路攀升。 步修贤很满意。 “修贤，照这架势来看，‘摔跤吧，机甲！’一经播出，必然会是万人空巷！”范澄兴致勃勃，猛一挥手道，“到时候，你就是全民偶像！” 步修贤点头，又问道：“马诩呢？那家伙有什么动静没有？” 说实话，相较于“全民偶像”这个虚头衔，他更感兴趣的是将马诩一脚踏入泥泞！他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既然吃了亏，自然要报复回去。 “没动静，一点动静也没有……”范澄摇摇头，讥讽道，“这家伙又没有新作品，看来是要凉了。” “凉了？真可惜，我还想和他过过招呢？”步修贤冷笑一声。 机甲手工坊。 咔！ 赵潜徐徐起身，凝望着两架横躺的机甲，唇角浮起一抹淡淡凌厉。 “完成了？”马诩赶忙上前，小心地问道。 这几天，可真是将他惊着了。 这两架机甲，居然被赵潜拆成了碎片，然后再重新拼装起来！虽然其外貌毫无变化，但马诩隐约感觉，这两家机甲已是脱胎换骨。 “两套都完成了，”赵潜点点头，凛然一笑道，“这套机甲装备，其名为——野性呼唤！” “野性呼唤？”马诩一怔，旋即两眼泛光，跃跃欲试。 “来吧，咱俩过过招，也熟悉一下机甲。”赵潜看出他的神情，招了招手。 “求之不得！”马诩舔了舔嘴唇，又道，“赵哥，先说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滚！”赵潜哭笑不得，沉声道，“谁要你手下留情了？” 咚！咚！咚！咚！ 演武室中，狂风卷荡，机甲碰撞之声不绝，两道影子不时交错，溅起火花无数，声势磅礴！ 一次次地碰撞中，那两道影子竟渐渐变形，愈发狰狞扭曲，狂野暴虐！ 吼！ 不知何时起，演武室中，竟有声声兽吼回荡，久久回转不绝！ 整整一个钟头，所有声音散去，一切重归宁静。 而诡谋躺在地上，已是动弹不得。 “不是我不行，而是你的机甲太变态了点！”马诩撇撇嘴，很不服气。 他早就看出，这套“野性呼唤”相当灵活，几乎能和一切机甲装备配合！譬如，它能和诡谋的无相武装相得益彰，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特殊效果。 但马诩没料到，这套“野心呼唤”同样和“灵魂变奏曲”配合默契，迸发出了难以形容的恐怖和强大！ “怎么样？现在，有底气去枯骨荒原了么？”赵潜又问。 “当然！”马诩咧嘴一笑。 他想了想，又思考起来：“不止要去，还得弄成一场大秀！” “大秀？”赵潜一愣。 马诩嘿嘿一笑，接着拨通了夏兰的电话，徐徐说出自己的计划。 “什么？枯骨荒原？”夏兰声音尖利，难以置信道，“少爷，你不要命了？” “放心，我自有打算……”马诩泰然自若道，“夏兰，你好好准备就行。” …… 很快，一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开，一夜间登上头条，更是上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封面，风头无二！ 有人要在枯骨荒原野中进行野外直播！ 而且，这个人还是近日风头正盛的电影明星——马诩！ 同样在一夜之间，“摔跤吧，机甲！”的热度一路下滑，眼看已无人注意。 房间中，步修贤摔了不知道多少件家具，满脸愤怒。 “又是他，又是他……”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马诩。 “修贤，有什么好生气的？”范澄却很淡定，语气轻蔑道，“哗众取宠的把戏而已，你怕什么？一旦观众们发现自己被欺骗，肯定就得骂街了……这种手段，说白了就是饮鸩止渴，根本长久不了的。” 他走过来，又宽慰说道：“依我看，是你近日风头太盛，那家伙坐不住了，要狗急跳墙了……” 范澄这么一说，步修贤心里平衡许多，又问道：“但是，若他真敢进入枯骨荒原呢？” “那就更好了！”范澄闻言大笑，“傻子都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他要真敢进去，恐怕连命都得丢掉，又如何和你争？” 步修贤也想通关窍，不由面露微笑。 “哼！到时候，看他怎么死？”他恶狠狠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变形 嘭！嘭！嘭！嘭！ 重响回荡，电视屏幕中，两架机甲贴身摔跤，恶战正酣！ 机体交错碰撞，时而顶额角力，时而脚下互绊，又有转环揣，抹眉踢等动作，种种摔跤动作交替，变化多端，见招拆招，看得人眼花缭乱。 “……”步修贤看着屏幕，但思绪却完全不在节目中，久久失神。 半晌后，他转过头，低声询问范澄：“现在怎么样了？” 范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起色……” “哼！”步修贤轻哼一声，脸色铁青。 他所询问的，是收视率。 本来，铺天盖地的宣传，再加上绝对过硬的质量，这档节目不说大红大紫，收视率也绝不会低。 但眼下，这档节目却好似被遗忘，收视率低得可怜！ “该死的……”步修贤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又是他！那个该死的马诩！ 在步修贤看来，那家伙简直是在针对自己！马诩的野外直播，居然和自己的节目同一天开播，时间撞在了一起。 而两相碰撞之下，他的节目竟被完全碾压！ “范澄，再看看那边吧……”步修贤咬咬牙，厉声道，“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野外生存么？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好。”范澄点了点头，他不敢多说，以免刺激到他。 “嗯？” 才刚切换画面，两人神情一凝，目光错愕。 画面中是一派光怪陆离的蛮荒之景，风景瑰丽，别具风情！ 天高地阔，一棵棵机械巨树抵天而立，犹如一道道擎天巨柱，气象恢弘！落日西垂，竟如同悬挂在机械巨树的枝叶间，阳光徐徐洒落，景致美不胜收。 一片蛮荒奇景中，两架机甲徐徐穿行，如同行走于一幅古老画卷，流散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奇异韵味。 “——嘶！”范澄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 他算是明白，为何这节目的收视率这么高了。 枯骨荒原凶名在外，也是人迹罕至，没人清楚其中是怎样一番景象。而人都有猎奇心理，两架机甲穿行于枯骨荒原，自然会引来无数关注。 何况，其中的景致还如此美丽！ 但很快，范澄回过神来，宽慰地说道：“修贤，不过是风景罢了，观众们很快就会厌烦的……何况，他们眼下只是在外层转悠，根本不敢深入内层！” 他凛然一笑，自信满满道：“一旦他们原路返回，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水军都已经准备好了？”步修贤确认道。 “当然！”范澄点点头，“若马诩就这样回来，我们的水军就会立刻出动，说他欺骗观众，将他生生搞臭为止！” “那他真敢深入呢？”步修贤又问。 “若他真敢深入枯骨荒原，那我们就轻松了，等着他葬身兽口就行……”范澄笑了笑，“不过，只要他没发疯，应该会选择原路返回。” 但很快，范澄就发现自己错了。 两架机甲一路前行，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进入枯骨荒原。 “什么？”看着眼前一幕，范澄呆住了，不敢置信道，“为了搏出名，这家伙连命都不要了么？” 他可很清楚，马诩是马氏嫡子，身份尊贵，他的命比普通人要值钱得多！ 范澄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贵族子弟，为何会选择以身犯险？ 才两架机甲，就敢身陷枯骨荒原？ 这根送死有什么区别？ “哼！胆子还真大！”步修贤神情阴冷，眼中浮现一丝恶意，“不过，就算他进入枯骨荒原，我也有本事弄臭他！” “弄臭他？”范澄闻言一怔。 …… 电视中，两名解说员交谈着，不断出言点评。 “艺高人胆大啊！”孙子轩微微颔首，面露赞赏，“仅两架机甲就敢深入枯骨荒原，可谓有胆有识！” “有胆不假，有识未必！”牛弘毅摇摇头，郑重道，“我个人觉得，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进入枯骨荒原，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不止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也起到了坏的示范作用，很不可取。” “嗯？”台下，夏兰脸色一变，“这胖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档节目，是她提前就设计好的，两名解说都和她对过稿子的，话题绝对都是正面的。 夏兰着实没料到，这才刚上台，其中一人竟变卦了！ 她哪还不知道，这人肯定是被马诩的对头收买，才会突然倒戈一击。 但眼下，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这个时候将他拉下来，岂不更显得马诩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 “哼！”夏兰银牙紧咬，冷哼了一声道，“首鼠两端的家伙，早晚让你知道我马家的厉害！” …… 一路向里，两架机甲渐渐深入，周围景致也愈发粗犷狂野。 “嗯？” 两架机甲脚下一凝，遥望前方。 咚！咚！咚！咚！ 不远处，蹄声如战鼓，烟尘似潮水，无数头巨兽疾驰而来，奔腾如雷，声势磅礴！ 兽群中是一头头青黑巨兽，其形如蛮牛，却都生有独角，咆哮之声如婴儿啼哭，凄厉回荡间，分外凄厉刺耳。 “——犀渠！”孙子轩脸色大变，“不会吧，运气也太糟糕了点……” 这一头头犀渠，可都是兽将！ 在城区境内，兽将已是十分罕见，而成群结队的兽将，则更是闻所未闻！ 但眼前，犀渠却足有三十余头，成群逐队，规模巨大！一头头犀渠奔踏践土，极速奔走穿行，声势如同天柱倾颓，长驱直入，狂猛无俦！ “居然有这么多头兽将！”牛弘毅眼角轻颤，摇头不已，“马诩完了！这两架机甲都完蛋了！遇上犀渠群，别说它们了，陷阵机甲也是死路一条！” 电视前，观众们神情骇然，惊呼不已。 “犀渠群？究竟怎么回事？” “兽将？全都是兽将？” “这也太可怕了点……” …… 听闻犀渠是兽将，他们都大惊失色。 观众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如此规模的兽将会是何等的可怕！ 他们担忧不已。 雷鸣般的蹄声中，兽群狂猛袭来！ 弑神、诡谋两架机甲并肩而立，驾驶舱中，两人却都很淡定，处变不惊。 赵潜十指抖颤，敲打着虚空，做着最后的热身。 但马诩却先按捺不住了。 “赵哥，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让我先来！”他怒喝一声，满脸兴奋之色，双手灵活操纵，驾驶着机甲冲杀而上！ 咔！咔！咔！咔！ 诡谋大步前冲，周身光影交错，形态变幻！ 须臾间，整架机甲如同蜕皮化形，周身赤炎回旋流转，竟是化为一头嘶吼咆哮的赤龙，凶神恶煞，烈焰熏天！ “哦？无相武装么？这法子倒是不错！”孙子轩眼睛一亮，当即道，“我可听说，犀渠有个特性——欺软怕硬！它们喜欢欺凌弱小，但一旦遇上更强的机械兽，就会恐惧退缩，止步不前。” “没用！”牛弘毅摇摇头，毫不客气道，“机械兽和人类不同，不仅依靠视觉，更是依靠嗅觉，听觉，还有类似第六感的野兽直觉！” 孙子轩想通什么，脸色一变。 牛弘毅却自顾自道：“无相武装唬人可以，但想要欺瞒机械兽，根本是自欺欺人！” 果然如他所言，一头头犀渠奔踏而来，对那道赤龙幻影没有丝毫畏惧，四蹄重踏地面，甚至还加快了速度，愈发狂野。 却在此时，诡谋不慌不忙，再次变形。 咔！咔！咔！咔！ 脆响声中，诡谋机体竟如流水回旋，无数关节浮沉变化，一片片零件裂散重组，形态变化重生，化为巨熊之形！ 嗷！ 巨熊咆号！ 此熊体型巨硕，巨爪獠牙，一双熊掌粗黑巨大，似乎蕴藏着雄浑膂力，可摧山碎石！ “我的天，好真实！”孙子轩低呼一声，“这变形的过程，每一个零件的组成都严丝合缝，种种变化滴水不漏，和真的一样，没有半点缺陷！” “那又如何？”牛弘毅连连摇头，轻哼一声，“无论如何真实，幻象终归是幻象，难道还能用于战斗？” 但紧接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画面中，让每个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猛然上演！ “——寸崩！” 巨熊怒声咆哮，双爪扶摇起落，如同在面前画出一道玄秘太极，生出气浪湍流，回旋起落。紧接着，它的巨爪拍击而出，狠狠轰击在前方一头犀渠的身上。 轰！ 犀渠的身上，一道肉眼可见的雪白冲击气浪炸裂，轰然散开！ 嚎！ 犀渠哀鸣一声，巨大身体竟是腾空而起，接着横飞出去，如同一颗出膛炮弹！一瞬间，那头犀渠的身体横扫，连续撞飞数头犀渠，如同多米罗骨牌一般，掀翻了一大片，哀嚎声也是成片。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牛弘毅哆嗦一下，差点跳了起来，“犀渠可是兽将，怎么会被一掌拍飞？” 这甚至不是拍飞，而是一片犀渠都被拍倒！ 牛弘毅完全无法理解，一架冒刃机甲而已，怎会有如此可怕的膂力？ 孙子轩却紧盯着屏幕，忽然失声说道：“这头巨熊，难道……是真的？不是幻象？” “什么？” “机甲能变形？” 这个猜测，立刻引来一片惊呼之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疣猪 咔嚓！咔嚓！咔擦！ 沉闷巨响绵亘，诡谋所化巨熊肆意冲撞，一身臃肿的“肥肉”荡漾，恍若滔滔长河奔涌，起起伏伏。 其遍体上下，一枚枚金属元件如无数紧密齿轮，回旋折转之间，一股暴虐巨力蓄积酝酿，倒峡泻河，云垂海立！ “——寸崩！吃我一击！” 巨熊横行奔踏，依旧是按方抓药，冲向前方犀渠，一记“寸崩”使出。 但是，这一记看似寻常的机甲技，在巨熊的双掌之间，竟是流散出一抹技击的韵味，强悍无匹，摧枯拉朽！ 轰！轰！轰！轰！ 巨熊熊掌横行，掌面拍击虚空，有暴虐气浪涟漪连续散开，如同一朵朵死亡之花渐次绽放，气象磅礴，惊天动地！ 更有甚者，那熊掌直击，掌面上又有一股雄浑暗劲流转，犹如波涛汹涌海面下的重重暗流，甚至比明劲还要强悍百倍！明暗双劲交错，凝为一股恐怖无俦的力量，摧城撼山，摧枯拉朽！ 嗡！ 风声尖啸，巨熊一掌劈落，落在一头犀渠的身上。 轰！ 仅是一掌，犀渠碎了！ 巨熊的一掌落下，竟是如同铁锤砸在上瓷器上，将犀渠给生生砸碎了！ 嘭！ 甚至未能发出一声哀嚎，犀渠的整个身躯爆碎开来，须臾间支离破碎，碎肉断骨横飞，倾泻飘洒一地！ “——嘶！”评论台上，孙子轩呆住了，失声道，“这也太可怕了！这种变形绝非幻象，更不是徒有其表，而是真正获得了熊罴之力！但是，一架轻型机甲变形后，竟能有如此力量？” 牛弘毅神情错愕，想要说什么，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电视机前，电脑前，观众们都呆若木鸡。 “这个，不会是在拍电影吧……”有人忍不住吐槽，“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观众震惊。 何止是他们，在诡谋的面前，整个犀渠群落都呆住了，如同一尊尊铁石雕像，尽数杵在原地。 呼！ 一阵寒风挟着凉意吹来。 犀渠群落如梦初醒，不知是谁带头，立刻一哄而散。 沓！沓！沓！沓！ 它们纷纷调转方向，竟是夹着尾巴逃走。落荒而逃！ “一群怂货……”马诩神情不屑，却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按下一个按钮。 咔！咔！咔！咔！ 机甲徐徐变形，由巨熊变化形态，重新化为诡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也太怂了点，土鸡瓦狗，不值一提！”马诩傲然道。 赵潜旁观，心中暗笑不已。 一个“怂”字，的确是犀渠最重要的性格特质。若非它们生性胆怯，欺软怕硬，诡谋怕也得一番苦战，才能击退它们。 不过，这所谓的“怂”，何尝不是一种生存方式？若犀渠性情狂躁，和诡谋死磕到底，恐怕结局会是全部死光…… 很快，他又开始审视诡谋。 这套装备——野性呼唤，其最为强大的地方，就是化形巨兽！诡谋、弑神两架机甲，如今都可化身巨兽，借助种种巨兽的优势，更加灵活从容，同样也强大百倍！ “化身狂罴？”孙子轩尝出味来，惊讶得无可附加。 他心念闪烁，沉声说道：“狂罴这种机械兽，迟缓痴笨，但膂力狂暴，一掌击出，可移山倒海！诡谋化身狂罴，再配合一记寸崩，可谓是扬长避短，将机甲杀伤力推至绝高之巅！刚才那一击，威力是诡谋平日一击的三倍不止！三倍啊！” 孙子轩款款而谈，牛弘毅却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收视率攀升！ “混账东西，这家伙哪来这么强的机甲？”步修贤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愤愤不平道，“哼！肯定是马家为他量身打造的！否则，一架冒刃机甲罢了，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范澄久久不语。 他算是明白，为何对方才区区两架机甲，就敢直闯枯骨荒原了。 这两架机甲绝非善类！ 一战之后，口碑不断发酵，收视率一路上涨，大有破纪录之势！ “干得漂亮，扬我人类威风！”有愤青大叫，“让那些机械兽们都瞧瞧，我们人类也不是好惹的！” “本以为机甲明星都是花架子，没想到，这位还有几分真本事！”有老者感慨。 “两人就敢闯枯骨荒原？真爷们！”有中年人称赞。 “本以为，无相武装后，诡术师就江郎才尽了……”有评论家更是不吝赞赏，“如今看来，这位诡术师又有突破，实在是名不虚传！” …… 一时间，马诩的人气暴涨！ 本来，他的粉丝大多是年轻男女，而这一仗下来，则为他收获了更多年龄段的粉丝，可谓是“老少通吃”了。 风萧萧，长河落日。 两架机甲穿行荒野，步履不徐不疾，竟有种闲庭信步之感。 “哦？”驾驶舱中，赵潜眺望远方，眉梢微微一挑，“疣猪群落？又有猎物了，我的运气真不错……” 河畔，是一头头机械兽在饮水，其形如野猪，獠牙如刀，眼若铜铃，皮肤坚硬厚实，浑身钢鬃竖起，一看就很不好惹。 兽将——疣猪！ 咔！咔！咔！ 弑神缩着身躯，小心地逐渐靠近。 “赵哥，你干嘛呢？干嘛要招惹它们？”马诩见状一怔，不解道，“它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避开不就行了？我听说，疣猪性情凶暴，可比犀渠难缠多了。” “你是来野外生存的，但我可不是来游历荒野的……”赵潜唇角微起，扬起一抹凌厉，“我是来狩猎的！” “狩猎？” 马诩心生疑惑，但话没说完，就听得咔咔咔的变形声响起。 “哦？”他循声望去，又是一呆。 弑神前倾倒地，机体旋绕折转，身上一片片零件裂散重构，仅是片刻，竟化为一头灰色豹狡！ 豹狡四足着地，脊梁如弓，紧贴着地面徐徐前进，落脚无声，一点点靠近疣猪群落，越来越近？ “豹狡？”孙子轩低呼一声，“刚才，诡谋获得了熊罴的力量……莫非，这架机甲想要效法豹狡的潜匿，偷偷靠近后，突袭猎杀疣猪？我的天，这可是高级仿生学了！” “仿生学？就怕画虎不成反类犬……”牛弘毅回过神来，拆台说道，“就算有豹狡的外貌，但其构造骨骼可不是那么容易效法的。想像豹狡那般来去无踪？说句实话，我觉得是——痴人说梦！” 他并不是一味拆台，而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 但还不到五分钟，牛弘毅的三观就完全崩溃了！ 豹狡徐徐前行，宛若一道无形魅影，脚下悄无声息，身影似虚似实，又如同一头猎杀老鼠的灵猫，动作谨慎小心，无迹可寻。 河畔，疣猪群落依旧在饮水，对岸上一切毫无察觉。 这架化身豹狡的机甲，居然真的瞒过了整个疣猪群落！要知道，身为兽将的疣猪，其感知能力绝非等闲！ 这种隐匿的水准，较之真正的豹狡也不遑多让！ “——嘶！” “这是……要偷袭么？” “但这么多头疣猪，偷袭能奏效？” 电视前，电脑前，众人有些身临其境，不由得心弦紧绷。 三百米。 两百米。 百米。 五十米！ 观众们的呼吸越来越急。 嗖！ 豹狡四爪抓地，以极快速度窜出，如追风逐电，向着疣猪群落扑掠而上！ 嗡！ 半空中，豹狡形流转态变化，机体裂散重组，再次化为弑神之相！ “——回潮！” 暴喝声中，弑神右臂展开，一柄激光剑掠空袭出！ 嗡！ 弑神手持激光剑，身体轮转回旋，无数道凛冽剑芒宣泄开来，寒光映照天地，如天坍地陷，声势狂猛无俦！ 剑芒横掠而过！ 嗡！嗡！嗡！ 一刹间，足有三头疣猪被击中，而且都是被击中要害，殒命当场。 嚎！ 狂嗥声回荡四野。 很明显，疣猪和犀渠截然不同，同伴被杀，不但没有半点怯弱，反倒是被激起了血性，纷纷怒咆着扑向弑神。 疣猪怒嗥，声势如潮！ 沓！ 弑神重踏地面，机体腾空而起。 咔！咔！咔！ 半空中，弑神的形态流转变幻，竟化为一头苍白巨鸟，一双巨翼徐徐舒展而开，在地面上投落巨大阴影。 其形态，赫然是一头飞行种——鸤鸠！ “——鸠击！” 一声暴喝响起，空中巨鸟翔空而落，御狂风袭来，巨爪如弯钩，似闪电坠落，狠狠抓向一头疣猪！ 撕拉！ 疣猪惨嚎，居然被生裂于当场！ “——浪袭！” 河畔边上，一头银色巨鱼冒出，挟重重波涛而来，势如山崩海啸！伴随着一声沉闷怒吼，巨浪拍岸，卷下数头疣猪，将之拖入水中。 “鳡鱼？怎么会？”孙子轩先是惊呼一声，看向岸上后，却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头鳡鱼是弑神化形的？” 他呼吸沉重，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两架机甲不止能够变形，而且并不限于某一种形态，而是能变化出多种形态！更为可怕的是，那每一种形态，都有其相得益彰的机甲技，发挥出远胜技击的效果，狂猛暴烈，所向披靡！ 不止是他，电视机前，每一个人都是目眩神迷，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二十章 篝火 吼声如雷！ 咆哮声回荡天地，这一声声暴虐兽吼却是千变万化，时而如虎啸，时而如狼嚎，时而熊吼，时而猿啼，有时则如凤鸣九天，冰冷刺耳，哀转久绝！ “杀！” “哼！一群待宰小猪罢了，还敢在我面前嚣张？都给我去死！” 疣猪的重重包围中，弑神、诡谋两架机甲肆意横行，如入无人之境，大开杀戒，所向披靡！ 种种机甲技如潮水，汹涌宣泄而出！ 最初，两架机甲还有些生疏，但随着时间流逝，其动作愈发娴熟流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咔！咔！咔！咔！ 弑神向左，诡谋向右，两架机甲的形态流转变化，不断演变化形，化为种种千奇百怪的机械兽，厮杀向前。 巨兽咆哮厮杀，或扑咬，或拍击，或撕抓，或冲撞，动作狂猛霸道，杀伤力更是惊人，完全不逊于技击！ 一时间，兽群已成为修罗屠场，哀嚎遍野，血肉横飞！ 疣猪死伤惨重，万分惨烈！ “——撼天柱！” 伴随着赵潜一声大吼，弑神变幻形态，竟化为一头钢铁蛮牛，牛哞之声回荡，蛮牛奔踏直行，载驰载驱，横冲直撞！ 机甲技——撼天柱，本就是效法机械兽“牦牛”，如今弑神以蛮牛之形施展，当真如同返璞归真，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登峰造极。 快、猛、狠！ 沓！沓！沓！ 蛮牛驰突奔走，四蹄溅起一溜汹涌烟尘，声势雄浑沉凝，一路狂猛冲撞，势如破竹！ 轰！ 一头疣猪被撞上，甚至都没被撞飞，而是如同被快刀斩中，巨大身体从中而断，生生碎为两截！ 轰！ 蛮牛冲势不止，碎裂一头疣猪后，又是摆头前冲，再次撕裂一头不及避开的疣猪，将其分尸！ 而这一式“撼天柱”后，疣猪群落已然折损了接近三分之二。 嚎！ 余下的疣猪终于丧失勇气，心生恐惧之意，纷纷斩向，落荒而逃。 电视前，电脑前，众人盯着屏幕画面，都是鸦雀无声。 强大的视觉冲击，着实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上一次只是击退犀渠群落，而这一次，这两架机甲可是粉碎了一个疣猪群落！”孙子轩声音激昂，感慨说道，“诸位，虽然你们都知道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犀渠和疣猪可都是兽将！” “我早就说了，诡术师天纵英才，肯定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这次前往枯骨荒原，他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这时，又一名解说员加入进来，满脸盈盈笑意。 “嗯？”牛弘毅脸色一变，心中暗道，“是刘亮？他怎么也来了？” 他视线转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兰，立刻弄清了其盘算。 显然，夏兰对自己的倒戈很不满，这是在掺沙子，削弱自己的话语权。 牛弘毅摇摇头，面露苦笑：现在，还用得着么？以诡谋眼下的表现，任何质疑他的人都会被大众的口水所淹没，成为万夫所指。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刘亮的作用。 刘亮很快进入角色，微笑着点评，指点江山。 “啧啧，这两架机甲技术超群，可以说是仿生学的绝高巅峰！”刘亮不吝赞美，“人形机甲属性最为均衡，长处不显，也没什么短处。而机械兽则不然，每一种机械兽都有其长处和短板，若能扬长避短，其战力远胜人形机甲！” “嗯！”孙子轩点点头，赞同道，“而两架机甲可随心所欲地化形，或因地制宜，或因势利导，能发挥其长处，弥补其短板，战力暴虐强大，而且灵活多变！” 刘亮一脸微笑，却再次抛出一颗重磅炸弹，笑着道：“兽化本就各具优势，再配合那一道道与兽形相合的机甲技，其一招一式的威力甚至超过了技击！这两架机甲明面上是冒刃，但论真正战力，怕是已不逊于陷阵机甲！” “什么？陷阵机甲？” “这，这……” 另外两名解说员闻言，都是神情微变，似有所思。 这一番言论看似危言耸听，但细想之下，两架机甲所展现的种种战力，如罴的力量，狡的速度，牛的冲击等，的确都与陷阵无异。 甚至，在有些方面，其能力还在陷阵之上！ 细思极恐啊！ 两名解说心生寒意。 “这究竟……怎么做到的？”孙子轩摇头不已，忍不住感慨道，“兽形机甲我见过不少，人形机甲更是见得太多，但能在两者间切换的机甲就是凤毛麟角了……而这两架机甲却不止能够化形，还能化作多种形态！” “至少七种。”牛弘毅补充一句，说这话时，心中也暗暗悸动。 七种化形，还是不完全统计…… “若简单化形也就罢了，这还不止如此！”刘亮点点头，又补充道，“两架机甲化形，每一种兽形都栩栩如生，更将机械兽的自身优势继承下来，全盘接收！譬如狂罴形态，其双掌之力浑厚霸道，堪称移山倒海！” 三人讨论交流，言论和观点碰撞，更是激起一阵阵的热潮，收视率稳中有升，隐有爆表趋势！ 而这些点评，自然也都被大衍械手接收到了。 “鼠目寸光！”大衍械手冷哼一声，不屑说道，“这才第一阶段，就大呼小叫的？等真正成品出现，这些人不得吓死？” “……”赵潜哭笑不得，“他们是评论员而已，和他们劲什么劲？” 不过，他也清楚，大衍械手并非虚言。 它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这野性呼唤不过是个试验品，这才刚刚开始！虽然眼下技术不足，但大衍械手的最终目标，令赵潜都是暗暗骇然。 哚哚！ 噼啪！ “哦？”赵潜轻呼一声，接着闭目凝神，侧耳倾听。 他竖起耳朵，竟能够清楚地听到，在自己的四周，弑神的机体深处，有阵阵细密声响传来，千回百转，回荡不断。 “很好！”赵潜唇角微翘，“这趟总算没有白来……” 这是弑神在成长！ 赵潜摩挲下巴，心中则暗暗分析：“这一场游历，一路狩猎淬炼，就算弑神未能觉醒，也必然实力暴涨……不过，还是希望能一战功成，让弑神直接进阶为陷阵机甲！” “嗯？怎么回事？”诡谋驾驶舱中，马诩眼珠转动，他也听到了怪声。 他已不是新手，亲身经历过诡谋的“觉醒”，稍稍一愣后，立刻明悟过来。 “原来如此！”马诩眼睛一亮，惊喜地询问赵潜，“赵哥，莫非，这种战斗可磨砺机甲，能机甲成长甚至是觉醒？” 他终于明白，为何赵潜要来这不毛之地了。 “嗯！”赵潜点点头，又道，“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弑神觉醒进阶！” “太棒了！”马诩摩拳擦掌，一脸激动道，“我也要让诡谋进阶！” “诡谋？这个……”赵潜暗暗摇头。 诡谋才冒刃三星，距离陷阵还远得很，想要进阶难度巨大。 不过，他自然不会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继续吧！”赵潜道，“猎杀更多机械兽，才有可能进阶！” “是！”马诩重重点头。 沓！沓！沓！ 荒野中，两架机甲并肩，一路前行。 渐渐深入。 而愈是深入枯骨荒原，周围风景就愈发苍茫荒凉，也更加光怪陆离，种种匪夷所思的异象不断。 弑神抬头仰望，低声道：“蒲公英？” 天空中，一颗颗钢铁蒲公英随风而动，如同风筝滑翔，飞出了数百米！要知道，这一颗颗钢铁蒲公英直径三米有余，又是金属材质，实在难以想象，它是如何浮空而动的…… 连续遭遇两支兽群后，接下来，两人却是运气不佳。 两架机甲沿河而行，居然再未遇上任何兽群！ 虽然，路上也有零星的几头机械兽，但都是落单，砍瓜切菜间就被斩杀，令两人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这一路前行，收视率却居高不下，甚至还有上升的趋势。 一则是枯骨荒原风景瑰丽，其二则是两架机甲化形种种巨兽，即使遭遇落单的机械兽，其战斗也是精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间，天黑了。 “赵哥，我来放哨！”马诩拍着胸口，自告奋勇道，“诡谋感知很敏锐的！” “没有必要……”赵潜摇了摇头，“我准备了感应陷阱，一旦有机械兽靠近，陷阱就会发出警报，不需要人为守卫。” “哦，这样啊。” 听声音，马诩似乎还有些不乐意。 看来，鏖战一天后，他倒是精神极佳。 驾驶舱中，赵潜横躺着，闭目睡觉，养精蓄锐，准备应对第二天的战斗。 “赵哥，赵哥，有情况！” 通讯器中，一道声音将他惊醒。 “有情况？机械兽么？等等，感应陷阱并未启动……”赵潜满腹疑窦，但还是第一时间激活机甲，弑神一跃而起，做出警戒姿态。 但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 “跟我来！” 前方，诡谋屈着身子，鬼鬼祟祟地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赵潜被莫名其妙地叫醒，自然憋了一肚子火，语气不善地问道。 “赵哥，看哪边。”诡谋将身体缩在一块巨石的后方，指了指一个方向。 “嗯？”赵潜闻声望去，表情一凝。 黑暗深处，一团蓝色篝火燃烧着，劈啪作响。 第二百二十一章 械族圣地 噼噼啪啪！ 黑暗中，一团巨大篝火熊熊燃烧，其色泽苍蓝泛青，竟是流溢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恍若夜中鬼火，阴冷，诡谲，叫人不寒而栗。 “火焰？”赵潜眼角抽搐，瞳中掠过一缕讶异，“这究竟……是什么火焰？” 他的耳畔，大衍械手的声音响起。 “——寒火！” “寒火？”赵潜咀嚼着这个词汇，一脸纳闷，“我怎么从未听过？” “很正常！”大衍械手道，“寒火是一种特殊且珍稀的火焰，其温度极低，且并非散发热量，而是吸收热量！寒火燃烧，可凝水成冰，一定条件下甚至能营造出绝对零度的环境！” “绝对零度？”赵潜眼神闪烁，暗暗咋舌。 不过，在这样一个地方生着一团寒火，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满腹疑窦。 赵潜沉吟间，马诩的声音响起。 “赵哥，你瞧瞧那些鬼画符的文字……”诡谋半缩在巨石后方，小心地指了指前方，“从我的角度看，怎么有点像是小说中的‘法阵’？” “法阵？”赵潜闻言一怔。 他仔细观察，片刻后，神情微动。 “还真是……”赵潜低语道，“这些文字又是什么？” 篝火的四周，地上雕刻着无数诡异文字，似乎是某种象形文字，古朴神秘，意韵绵长。那一枚枚文字层层回旋，错落有致，真如马诩所说，有点像是一座巨大“法阵”。 “这是——古械族文字！”大衍械手道。 “械族？古械族？”赵潜一惊，低声道，“大衍，能够破解么？” “很难！”大衍械手幽光浮动，徐徐道，“文字毫无规律，破解需要很长时间……反正也并不要紧，先记录下来，以后慢慢消化吧。” “嗯。”赵潜点头赞同。 “不过，就外观布置来看，这应该是祭祀用的，甚至是圣地一类的地方！”大衍械手又补充道。 “祭祀？”赵潜眉头微蹙。 “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离远点为好。”大衍械手道，“械族可不好惹……” 赵潜微微颔首。 而另一边，马诩却别有想法。 “赵哥，要不然，咱们再靠近些？”他跃跃欲试，神情兴奋，“看这架势，此地说不准埋藏着什么宝贝……” “宝贝？”赵潜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这里应当是械族的祭祀之地，用来祭祀天地和先祖，没什么宝贝的。我们得立刻离开，以免引火上身。” “啊？就这么走了？不看看？”马诩心有不甘，但也清楚轻重缓急，点了点头，“好吧，咱们走！” 沓！沓！沓！ 两人正要离开，有脚步声传来。 “嗯？”赵潜脸色猛变，沉声道，“马诩，立刻隐蔽！” “知道！” 两架机甲动作小心，立刻隐没于巨石的阴影之中。 很快，如水月光下，一道巨大阴影缓缓走来。 其形似机甲，但体态匀称，浑身线条似自然雕琢，甚至散发着一抹大巧不工的味道，如同一只造化之手所打造，天衣无缝！ 它脚步轻灵，一举手一抬足都有种天然浑成的感觉，可以想象，一旦它出手攻击，同样如替天行罚，沛莫能御，强悍匹敌！ 果然是一名械族！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赵潜神情凝重。 “械族？” 而在主持台上，三名主持人却如同打了鸡血，满脸红光。 “械族？我没眼花吧……”孙子轩惊声道，“械族这一族群，那可是比兽皇还要稀少，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真想不到，在这枯骨荒原之中，竟还有械族存在？”牛弘毅也在感慨。 “有生之年系列啊……”刘亮快说不出话来了。 而台下，夏兰则神情踌躇，似喜似忧。 她很纠结。 一方面，她很担心马诩的安危；而另一方面，夏兰能清楚看到，收视率以指数之势狂涨，一路攀升！ 而这一夜，很多人都度过了一个难忘之夜。 “谁啊？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名男子被从睡梦中叫醒，满脸怒色地接通手机，“小四，最好你有要紧的事情，否则明天你就完了！” “石头，赶紧打开电视，魔都卫视！”手机中，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传说中的械族，居然在野外直播中现身了！” “械族！野外直播？不会吧！”男子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先别挂，我看看再说！你要是骗我……” 说着说着，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用遥控打开了电视。 接着，男子呆住，嘴上喃喃道：“还真是？” 类似的事情，不断上演！ 因为，械族实在太罕见了，比大熊猫还要珍稀百倍！ 步修贤沉着脸，脸色比锅底还黑。 “这，这是什么收视率？也太夸张了！”他声音沙哑，“不会是统计错了吧……” “修贤，也不必上火……”范澄同样心惊不已，安慰地说道，“马诩那家伙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让他撞上了械族！不过，古人说‘福兮祸所依’，撞上械族可不一定是好运，稍有不慎，这两个家伙都得完蛋！” 步修贤点点头，但心中憋屈难平。 他很清楚，就算是走狗屎运，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恐怕也难有一次这样的收视率！不，不是恐怕，而是绝对！ 演播厅中，整个节目组都兴高采烈。 要知道，此刻的收视率已然破了魔都卫视的历史纪录！ …… 当然了，现场的两人却没什么感觉。 弑神右掌抬起，做了个“走”的手势，接着徐徐后撤，一点点拉开距离。 诡谋也依葫芦画瓢，机体微微屈缩，缓缓后撤离开。 轰！ 正在此时，弑神的身后，大地坍塌崩裂，一张獠牙横生的血盆大口浮现，裹卷着腥风阵阵，狠狠咬向弑神！ “嗯？”赵潜眼神一动，却也并未慌乱，手速瞬间爆发，迸发出一系列灵活操作。 轰！轰！轰！ 弑神引擎轰鸣，周身声威大盛，脚下有无数碧青电芒喷薄，如同踏雷奔行，速度暴涨，快逾惊雷！ ——逐电！ 咔！ 血盆大口重重合上，却仅仅咬到一道残影，弑神早在数十米开外。 “嗯？”赵潜凝神望去，表情微动。 眼前竟是一头通体玄黑的独角巨蛇，其摇头吐信，鼻孔冒着青烟，猩红的瞳仁紧盯着弑神，眼神凶狠冷冽。 “象蛇？”赵潜徐徐吐出两个字，神情不太好看。 象蛇，蛇形机械兽的一种，据说是巴蛇的近亲，凶猛强悍，食量巨大，擅长肉搏。 还有，它是一头兽帅！ 沓！ 一道黑影掠空，如飞鸟徐徐落下，正落在象蛇头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两人。 这道黑影，正是那名械族！ 赵潜脸色微变。 显然，那名械族早就发现了自己，否则也不会发动偷袭。 “哦？有几分本事……”械族阴恻恻地一笑，“怪不得，才两架机甲，就敢闯我圣族祖地！” “祖地？”赵潜眼神一动，打了个哈哈道，“这位圣族大哥，我们只是迷了路，绝没有擅闯的意思……放心，我们立刻就走，把这里的一切忘个干净。” 话没说完，弑神拉着诡谋，行了个礼，转头就想离开。 嗡！ 一道猩红赤芒袭空，如同一颗火流星从天而降，撕裂长空，生出重重尖啸！赤芒飞袭，目标正是弑神的心口！ 沓！沓！沓！沓！ 弑神闷哼一声，脚下电弧激荡，似有螭龙在足间蜿蜒缭绕，身形则虚实交错，一溜残影生灭，身形闪烁，变幻不定。 轰！ 赤芒落空，砸在地面上，炸出一道大坑。 “哦？”赵潜撇撇嘴，语气转冷道，“这么说，是善了不了了……” 他视线流转，紧盯着那道消散赤芒，神情肃重。 这道赤芒并非实体，而是空气凝聚而成！在那名械族的掌中，空气压缩凝形，竟化为一杆长矛，威力不逊激光炮！ “你说呢？踏入我圣族祖地，还想活着离开么？”械族冷笑，眼中杀意流泻，“我叫落雨，都记住了，这是杀掉你们的战士的名字！” “马诩，你对付那头象蛇！”赵潜神情自若，压低声音道，“这个叫落雨的家伙，是我的！还有，速战速决！” 他担心还有其他械族。 “好！”马诩点点头。 …… 收视率还在涨！ 电视机前，无数人紧盯着屏幕，手心冒汗，心脏砰砰直跳，紧张万分。 虽没见过械族，但械族的种种传闻他们却是耳熟能详。械之一族，优雅，强大，却又残忍，战技通玄，更可号令机械兽，除了生育力差，几乎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 很显然，眼前这头械族早已成年，实力至少也是兽帅！ “有点难啊……”牛弘毅低声道，“虽然有变化形态的特殊能力，但想击败一名械族，不得不说，几乎没什么可能！” 另外两人想要反驳，却叹息一声，无从下口。 “呼……”赵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凛然，“械族又如何？就让你瞧瞧，野性呼唤的真正能力！” 咔！咔！咔！ 噼噼啪啪！ 电弧激荡缭绕中，弑神猝然化形，化为一头电弧回绕的孟极，如驱雷掣电，扑掠而出！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野性沉沦 “——野性沉沦！” 一声沉声暴喝响彻，如狂雷回荡，震慑四野。 沓！沓！沓！ 弑神奔驰冲撞，机体猛然向前倾倒，须臾间化为一头形似猎豹的巨兽，四肢矫健有力，奔走间迅如狂风！ 其形狰狞，赫然是一头机械凶兽——孟极！ 不过，孟极擅长御风，弑神所化巨兽却是周身电弧激荡，如驱雷掣电，声势狂烈，超凡通神！ 轰！轰！轰！轰！ 巨兽四爪奔踏，爪尖雷弧炸裂，似惊雷炸响，身形则如同闪烁，忽而消失，下一刹却已在数十米开外！ 雷声中，孟极身形前冲，追杀落雨！ “这速度……也太夸张了点！”孙子轩咽了口唾沫，惊声道。 他并非故作惊讶，而是发自心底的震惊。 弑神所化巨兽，其奔走穿行如同闪烁，居然并不是直线，而是断断续续的，每一次身影浮现，都已穿过数十米！ 它的速度太快，连眼睛都无法捕捉，只能看到几道模糊残影！ “这速度，已在陷阵机甲之上了！”刘亮观察一阵，又神情古怪道，“野性沉沦？究竟是什么？” “似乎是……”牛弘毅瞧出什么，身体一震，低语道，“不会吧！若是这样的话，诡谋岂不是？” “——野性沉沦！” 同样的，诡谋也是一声暴喝，奔袭向前，冲向自己的猎物象蛇！ 吼声一致，两者的招式却天壤之别！ 咔！咔！咔！咔！ 清脆巨响中，诡谋大步前突，机体则一次次地裂散和重构，竟化为一头形如北海巨妖的机械章鱼，腕足起舞，动作狂野凶狠，飞扬跋扈。 “——涡流！” “——截江！” “——回潮！” 马诩吼声连连，但这却并非连续技，居然是——组合技！ “组合技？这机甲是怎么回事？”孙子轩愕然道，“还有，这手速也太惊人了！” 另外两人也一脸惊异。 众所周知，组合技为多架机甲所共同施展，相互配合，同力协契。 但诡谋所化的机械章鱼，其无数腕足狂舞撼击，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配合无间，效果更是远胜普通组合技，气象磅礴，山奔海立！ 道道腕足铺天盖地，无数细小关节弯折不定，三道寻常的机甲技，却被腕足演绎出万千变化，动作诡谲莫测，攻势迷乱无踪，防不胜防！ 其腕足击空，明明是向前，偏偏却像是往后，明明看着向上，偏偏又是向下轰落，无迹可寻。 更有甚者，诡谋所化机械章鱼袭来，其体表色泽流转，时而灰暗低沉，时而绚丽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嚎！ 象蛇眼神晃动，它也乱了！ 咚！咚！咚！咚！ 诡谋和象蛇正面碰撞，诡谋率先发难，无数钢铁腕足如狂潮宣泄，绵延轰击而出，如疾风暴雨般击打在象蛇身上，生出无数沉闷巨响。 象蛇落于下风，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杀！杀！杀！” 诡谋一路狂轰滥炸，招式诡谲百变，腕足似骇龙走蛇，重重轰击之下，打得象蛇都找不着北了，晕头转向，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收视一路飘红！ “这，这可能么？”电视机前，一名成年人怔怔道，“诡谋区区一架冒刃机甲，居然能和兽帅叫板？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真是偶像！实在是太强了！”一名少年看得血脉贲张，连续几个拳击动作，似乎恨不能亲自上阵。 “马诩帅呆了！”也有少女两眼冒光。 …… “——嘶！”片刻后，刘亮瞧出端倪，愕然道，“这‘野性沉沦’，是组合！” “组合？”孙子轩一愣，神情不解。 “野性沉沦之下，兽形形态的机甲可承继原本的机甲专长，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效果！”刘亮道。 “哦？”孙子轩也明悟过来。 “诡谋的机甲专长有三个，其一为‘虚实’，机甲动作自带迷惑效果；其二为‘诡策’，关节可拉长缩短，可侧向乃至反向扭转，演化出万千技击，千变万化；其三则为‘无相’，可变换颜色，或无迹可寻，或惑人眼目。”刘亮款款而谈，“很显然，这头机械章鱼承继了三大机甲专长，更是完全化为己用，相得益彰！” 洋洋洒洒了一大串，他又接着道：“甚至可以说，这种机械章鱼的形态，就是为这三个机甲特长所量身定制！正因如此，机械章鱼招式诡谲，可将机甲专长发挥至极致，实力强逾兽将！” 牛弘毅早已看出这一点，但亲耳听到，也是深感震撼。 “形态变化后，居然还能承继原来的机甲专长……”他低声感叹，“这是怎么做到的？未免太可怕了点。” “等等，还有一架机甲，它的机甲专长又是什么？”孙子轩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众人一愣，再次望向屏幕，当即呆住。 “好快！” 轰！轰！轰！轰！ 弑神所化孟极一路追逐，爪间有惊雷炸裂，冲势迅猛凌厉，更是掺杂着虚虚实实的变化，甚至有一丝“鬼步”韵味，飘忽不定。 “哼！” 冷哼声中，落雨踏空后退，如同凭虚御空，脚下有气浪涟漪层层绽放，虚实不定，同样来去无痕！ 它的步伐看似简单，却比鬼步要高明百倍，超尘逐电，大巧若拙！ 两者一追一逃，陷入僵持，落雨难以拉开距离，弑神却也无法追上。 “麻烦了……”驾驶舱中，赵潜眉头紧皱，“若不能尽快地拿下它，要是惹来了其他械族，那可就是有死无生了。” 他很头痛。 野性沉沦之下，孟极已然动用机甲专长——逐电，遍体电弧如沸，速度已然远远凌驾于陷阵机甲，是真正的快逾闪电！ 但眼前这头械族，却分明是游刃有余！ 不过，他不知道，落雨心中也暗暗叫苦。 “怎么回事？”落雨眼神凝重，望着那头紧追不舍的巨兽，心中暗道，“涧渡术是我族不传之秘，可凌空过涧，更是速度惊人，可追风逐日！区区一架冒刃机甲……这是怎么了？” 这种模式下，它也无法维持太久。 躲避不是办法，得解决它！ 落雨心神流转，脚下回旋，身体如麻花拧动，右掌虚握，一根赤红长矛在掌中凝形。 “——撼山矛！” 它咆哮如雷，右掌狠狠紧握，空气于掌心中凝聚成型，化为长矛连续射出，如冷电破空！ 嗡！嗡！嗡！ 三杆撼山矛破空，裹卷着刺耳尖啸，尖啸如雷，势大力沉！ “来得好！”赵潜冷冷一笑，手速爆发，一顿精准操作，快而有序，有条不紊。 嗖！ 半空中，孟极凌空奔走，爪尖上有惊雷炸响，身躯回旋转动，避开三道矛击。 “有破绽！”落雨却没有逃离，而是借着这一线空档前冲，仅在片刻，已然冲至弑神面前。 “哦？”赵潜表情一凝。 “给我去死！”落雨右掌捏紧，高高扬起后，如同一柄钢铁大锤，裹荡着剧烈重音，笔直砸落而下！ 轰！ 拳锋击空，如同震碎了虚空，竟在空中生出狂暴巨响！其指关节和空气摩擦，生出激荡沸腾的流火，一拳之威，势如星辰坠落，摧枯拉朽！ “不好！” 眼见这一幕，三位主持人都脸色大变。 屏幕前，所有观众都心弦绷紧，满脸紧张之色。 即使隔着屏幕，众人也都能看出，落雨这一拳声势狂暴，是何等可怕！拳锋砸落，竟似星流霆击，摧山搅海！ 所有人都在怀疑，弑神能接下这一拳么？ 轰！ 却在此时，一声激越狂烈的引擎声响起，回荡天地！ 咔！咔！咔！咔！ 半空中，孟极形态变化，浑身钢铁零件浮浮沉沉，整架机体好似膨胀了一圈，再次化为一头暴虐狂罴！ 狂风猎猎，狂罴一掌横拍，正面迎向落雨的拳头。 嗡！ 巨掌直直拍击，狂暴电火于掌面上回旋缭绕，掌面连番碎裂虚空，生出阵阵气爆鸣响，气浪涟漪层层绽放！狂罴一掌拍落，声势在片刻间一路高涨，如挟山超海，所向披靡！ 这一掌中，挟裹了“断筋”和“变奏”两大效果，更是将熊罴之力推至绝巅，沛莫能御！ 轰！ 两者正面碰撞，如两颗流星撞击在一起，刺目强光伴随着暴虐气浪炸裂开来，声势浩大，飞沙走石！ 问！ 半空中，负责拍摄的无人机一阵剧烈摇晃，画面晃动后，传输画面消失无踪。 “怎么了？” “怎么没信号了？正在关键时刻呢！” 屏幕前，众人正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眼见这一幕，自然是心焦如焚。 “诸位，前方信号断了。”孙子轩安慰道，“应当是两者碰撞的冲击干扰了信号，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 果然，他话没说完，信号就恢复了。 画面还很模糊，却能听到一声声凄厉惨叫响起，让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很快，画面变得清晰。 屏幕中，落雨捂着自己的右臂，发出声声哀嚎，神情痛苦，眼神疯狂。 “什么？” 众人可清楚看到，它的右臂已然折断，五指骨骼尽碎，完全耷拉着。 “不会吧，居然这么强？”孙子轩一惊，“居然靠拳头，硬碰硬地砸碎了械族的拳头？” 他满腔惊异。 另外两名主持人也呼吸浑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份怪力，即使是熊罴形态，未免也太可怕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荒野庇佑 “这等怪力……”刘亮眼皮抽搐，惊声道，“真是冒刃机甲？别说冒刃了，陷阵机甲也差得远了！是因为引擎么？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不止是他，三名主持人神情如出一辙，都是一脸错愕。 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械族凶名赫赫，而那一击更如流星坠地，力道磅礴，势不可挡！ 但是，如此一击，不止被弑神所化熊罴生生拦下，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反击，在针尖麦芒的力量硬拼下，生生碎其右臂！ 这等力量，足可摧城撼山！ “看来，这头熊罴也承继了某种机甲专长……”忽然，一道苍老声音响起，“令熊罴之力力量增幅，才达到这种效果！说不准，这熊罴之形就是为了这个机甲技而打造！” 声音回荡，一名老者径直走向主持台。 “嗯？” 三人看到他，身体同时一震，面露震惊和敬畏。 “彭老，您怎么来了？”孙子轩起身，恭敬问道。 “械族难得现身，我也想凑凑热闹……”老者淡淡一笑，半开玩笑道，“怎么，不欢迎么？” “哪敢，哪敢。”孙子轩连叫不敢，赶忙让出位子，“彭老，你请坐。” 老者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台下，夏兰看了一眼身畔的年轻人，惊讶道：“马贺，你怎么把这位都请出来了？是动用了家族关系么？” “当然不是！”马贺摇摇头，“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位身份尊贵，咱们就是想请他出山，恐怕也不容易……是这位主动联系的咱们。” “这样啊……”夏兰微微颔首，神情兴奋，“这把火，烧的正是时候！” 彭老原名彭秋水，是文化界一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身兼作家、美食家、电影监制、节目主持人等身份，曾撰写过《机械兽百科》、《兵器谱》等著作，声望极高，影响力巨大。 他已归隐多年，实在想不到，他竟为了一场野外直播而重出江湖。 夏兰清楚，彭老这一出场，必会引发轩然大波，令节目热度更上一层楼。 而事实也是如此！ 收视率还在涨！ 砰！砰！砰！砰！ 弑神刚刚占据上风，另一边的战局却已落下帷幕，象蛇落败，倒地毙命！ “真可怕啊……”牛弘毅打了个寒颤，“诡谋也很强，强得可怕！” 从尸体来看，象蛇身上已无一片完整皮肤，浑身上下都是冰雹般的凹点，恐怕挨了上千记腕足攻击！ 诡谋化身海妖之相，其动作诡谲百倍，腕击神出鬼没，又有组合技的严密配合，简直如神抶电击，汹涌澎湃，防不胜防！ 堂堂一头兽帅，竟被它的腕足攻势生生碾压而死，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就剩下你了！” 诡谋化为人形，徐徐漫步而上，和弑神互成犄角，准备出手合攻。 “你叫落雨是吧？刚才不是很嚣张么？你已经完了！”马诩嘿嘿笑着。 咔！咔！咔！ 弑神则身形变幻，再次化为孟极之形，四爪踏地，周身电弧缭绕，视线阴冷，虎视眈眈。 “混账！”落雨抚摸着自己的右臂，满脸恶毒之色，“低贱的人类，你们竟胆敢伤害我圣之一族！” 忽然间，它双臂高举，嘴上喃喃念叨起来：“伟大的先祖之灵，请赐予我力量，助我一臂之力，杀掉这些胆敢打扰你们沉睡的蝼蚁……” “这家伙在干什么？跳大神吗？”马诩歪了歪头，神情狐疑。 “愣着干什么？杀了它，以免夜长梦多！”赵潜则低喝一声。 嗖！ 弑神一跃而起，所化巨兽孟极驱雷奔走，四足踏空飞奔，冲向落雨。 “——祖灵降临！” 却在此时，落雨的身后，那熊熊燃烧的苍蓝篝火中，一团烈焰腾空而起，呼啸着袭向落雨！ 烈焰飞袭，如同天火坠地，刹那间将落雨点燃，焰光冲霄而起！ 轰！ 仅是一刹，落雨挺拔而立，浑身都沐浴在青绿火焰中，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凶神恶煞，气焰熏天！ 它浑身燃烧着，却并未负伤，不止没有负伤，甚至右拳伤口完全愈合，灵活如初。 “这是什么？”牛弘毅惊声道，“这火焰……也太邪性了！究竟是什么技术？” “嗯？”彭老也紧皱眉头，低语道，“据我所知，械族不信神灵，却有‘先祖崇拜’的古老传统……本以为只是一种文化，难道其中还藏着别的什么？” 沓！ 落雨右足踏地，脚面上有熊熊烈焰弥散，借着这一脚之力，它的身形飞窜而出，如凤凰游弋掠空，速度比刚才还要快出近一倍！ “——嘶！快躲开！” 赵潜眼瞳缩紧，一面大声警告，一面操控着弑神躲闪。 但是，落雨速度太快，落雨引擎全开，却依旧未能避开。 撕拉！ 撕拉！ 落雨右爪横撕而过，两声巨响连续响起，火光激荡暴涌！ “嗯？” 惊呼声不断，两架机甲同样胸口中招，留下五道巨大裂痕，那是深深爪印！ “哼！”落雨双脚落地，冷笑一声道，“我有先祖的祝福，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糟糕，真是糟糕了！”彭老身体后仰，面露忧色，“两道伤口都在胸口要害，它们虽然避开了引擎，但大片机体被撕裂，机甲灵活性会大受影响！而且，其外壳裂开后，会露出机体内部的脆弱元件……” 他话没说完，孙子轩却凑过来，低声道：“彭老，你看看那个！” “怎么了？”彭老循声望去，眼睛一下瞪如铜铃，差点跳了起来，“这是啥？” 屏幕中，两架机甲傲然耸立，其胸口的巨大伤口竟在缓缓蠕动，犹如生物的自我恢复！ 不止如此，其恢复速度比生物可要快出百倍！伤口的边沿处，一块块金属零件如波澜起伏，接着渐渐靠拢，紧紧贴合，仅留下五道淡淡痕迹。 片刻间，伤痕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落雨也注意到了，表情惊愕，“你们干了什么？机甲怎么能自我修复？障眼法么？” 它很吃惊。 “——荒野庇佑！”马诩咧嘴一笑，嘲弄道，“小子，没见过吧？等会，还有更让你大跌眼镜的呢！” “荒野庇佑？” “伤口愈合？” 守在电视和电脑前的众人都有些发呆，惊叹不已。 “太神奇了吧？机甲还能自我修复？这是要逆天么？”有人感叹，“这不合机械兽一样了？” “不，比机械兽厉害多了！”又有人道，“机械兽的伤口愈合可没这么快……” …… 屏幕前议论纷纷，赵潜则神情凝重。 野性呼唤的核心技术，说白了，实则是记忆金属，这也是机甲能变化兽形的原因。 而“荒野庇佑”的能力，同样也是来自记忆金属。荒野庇佑下，弑神的伤口可自行蠕动，紧贴“愈合”，以免影响其战力。 当然了，这只是简单的金属“合并”，和“修复”还差得很远。 嗡！ 落雨不再多言，脚踏烈焰奔腾，如同一颗横渡天穹的太阳，炎息汹涌，熯天炽地！而且，它速度极快，身后是一排烈焰熊熊的残影，久久不散。 它不准备留情了，以免夜长梦多。 落雨愿不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两架诡异的机甲令它感觉到深深忌惮，有种发自心底的戒惧。 “马诩，不能留手了！”赵潜眼神一凛，大声道，“——兽血沸腾！” “是！”马诩应和。 “兽血沸腾？”屏幕前，众人闻声一怔。 轰！轰！ 两道引擎声拔地而起，须臾间，两架机甲浑身蒸汽喷薄，如同烟笼云罩，暴虐热浪层层翻滚，卷荡四溢！ 两架机甲都是人形，却是温度高涨，外壳甚至开始发红，向外辐射着恐怖热力，重重扩散。 “这又是……什么？”彭老也呆住了，环顾一圈道，“我是不是归隐太久了？这是某种新技术么？效果究竟是……” 另外三人摇头，面露苦笑。 他们同样一头雾水。 沓！ 沓！ 两架机甲大步奔走，动作开阖如龙，气象雷厉风行，声势竟已和落雨分庭抗礼，丝毫也不落于下风！ “——狼突！” 诡谋暴喝一声，身屈如狼，右拳紧握，指节稍稍凸起，狠狠怒击而出！这一拳击出，迅猛有力，如同一头饿狼长嚎扑杀，劲风猎猎，狂野无情！ “——寸崩！” 弑神双臂扶摇，忽上忽下地画圆，两双铁掌似慢实快地击出，双掌中竟裹挟着一道暴虐龙卷，雷奔云谲，长驱直入！ 两道招式，皆是又快有很，无论速度亦或是力道，都半点不逊于落雨！ “什么？”落雨神情大变，“这又是……怎么回事？” 眼下，两架机甲分明都是人形，却是狂暴有力，动作快逾电火，如同魔神附体，爆发出了难以形容的恐怖战力！ “——浪涌！” 落雨来不及多想，遍体青焰大炽，双拳连轰如飓浪翻滚，狠狠砸向两架机甲。 轰！轰！轰！ 绵延巨响中，气浪翻滚四散，落雨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什么？” 别说三位主持人了，就是老成持重的彭老也霍然起身，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化龙 蓬！蓬！蓬！蓬！ 钢铁撞击声回荡，三道身影纵横交错，虚空中火星四溅，如烟花绽放。 落雨且战且退，弑神、诡谋则紧追不舍，攻势如潮！ “杀！” “械族小子，你完蛋了！” 两架机甲狠狠攻袭，道道机甲技如汹涌狂潮，劈挂、寸崩、熊蹲、鲸奔等轮番施展，拳碎虚空，掌裂苍穹，举手抬足皆狂暴霸道，如移山倒海！ “怎么回事？”落雨沉着应对，却心中大骇。 它拳打肘击，脚踢膝撞，动作狂野暴虐，一招一式皆势大力沉，但在两架机甲的一路猛攻下，它却是守多攻少，节节败退。 “我已召唤祖灵降临，实力暴增七成有余，怎会还落于下风？”落雨满腔狐疑，心中暗道，“这两个人，不，这两架机甲是嗑药了么？” 它心神激荡，完全无法理解。 而远程直播中，彭老的想法也和它不谋而合。 “屠苏？还是……松苓？” 老者神情狐疑，低声猜测。 紧接着，彭老却连连摇头，沉声道：“不是，肯定不是！机甲本身也是有极限的，别说屠苏、松苓了，就是传说中的‘帝流浆’，也绝无这样强大的加成效果。” 他的身旁，孙子轩、牛弘毅等点头赞同，却也没法做出任何判断。 他们同样一头雾水。 屠苏、松苓都是顶级机甲燃料，能量密度极高，燃烧效果奇强，一旦进入引擎，能在瞬间释放出雄浑能量，令机甲战力暴涨，一拳一脚皆力道雄浑。 但是，机甲燃料仅是燃料，其加成作用也是有极限的。 而眼下，那两架机甲却如同魔神附体，举手投足气魄狂烈，战力已然远远逾越了冒刃机甲的极限，比脱胎换骨还要夸张百倍！ 这一刻，两架机甲招式狂猛无俦，较之陷阵机甲也不遑多让。 咚！咚！咚！咚！ 两架机甲狂突暴进，拳出如龙行，脚踢如凤掠，两者合围猛攻，如泥石流汹涌爆发，鳌掷鲸呿，锋不可挡！ 落雨左支右绌，败相渐露。 “马诩，趁他病，要他命！”赵潜精神一振，大喝道，“时间不多了，别留手，速战速决！” “知道了！”马诩应喝一声。 赵潜表情凝重，不敢怠慢。 兽血沸腾是野性呼唤的核心能力之一，也是最狂猛霸道，后遗症最大的能力。 此刻，两架机甲外表虽无变化，然则内部构造大变，体内动能网络裂散重组，宛若巨兽的万千血管，将体内能量输送到每一寸钢铁之躯中！ 这种状态下，机甲摒弃了其他属性，散热、降噪、乃至内部防护等都丧失作用，唯独力量和速度节节攀升，甚至突破了冒刃机甲的自身桎梏，达到绝高之巅！ 如同奇幻小说中的兽人狂化，高深莫测，又强悍匹敌！ 当然了，这种状态对机甲损伤巨大，无法持久。 别说机甲了，眼下，赵潜和马诩在驾驶舱中，却如同置身于蒸笼，热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必须速战速决。 “——幽诡！” 诡谋如同舞蹈，脚尖着地，动作蹁跹灵动，伴随着一溜绵延残影，绕着落雨层层转圈，双掌绵密猛攻，如同无数条游蛇，攻势汹涌澎湃，掌劈神出鬼没！ 这一式“幽诡”并非机甲技，而是诡谋的独特技击，诡谲百变，攻势如洪！ 铛！铛！铛！铛！ 落雨连续出掌，狠狠挡下诡谋的连续攻击，但弑神已抓住机会，狠狠杀至。 “——撼天柱！” 弑神暴喝如龙吼，身形前倾，右肩抬起，脚下狂奔猛行，周身电芒激荡，好似一头发狂的夔牛，裹卷着满天雷霆轰然袭来。 轰！ 雷音震天，无数道电芒绽放，卷荡宣泄开来。 嚎！ 又是一声哀嚎。 落雨脚下踉跄，胸口大片坍塌，鲜血疯狂喷涌而出，身形摇摇晃晃，样子惨不堪言。 “你们俩，我记住你们了！等着吧，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它咬牙切齿，语气中满是怒意，放下几句狠话后，却霍地转身，大步落荒而逃。 “跑了？” “械族逃跑了？” “打败械族？械族不是号称无敌么？” …… 屏幕前，众人情绪复杂，感叹不断。 “械族败走了？”孙子轩瞪大了眼睛，“这两架机甲……居然直接击溃了械族？这等实力，已经逾越常理了。” “追，赶紧追！”彭老则很兴奋，兴致勃勃道，“能活捉尽量活捉，不能活捉杀了也可以！一名械族的研究价值，相较兽皇尸体也差不了多少！” 但两架机甲却并未追击。 噼啪噼啪！ 待落雨的身影消失，弑神身上电火激荡，身形一歪，单膝跪倒于地，模样狼狈不堪。 “真糟糕，后遗症爆发了……”赵潜摇摇头，苦笑一声。 兽血沸腾可大幅强化战力，后遗症也相当惊人，弑神机体超负荷移转，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刚才那一记撼天柱，固然是威力强大，重创了落雨，它自己却也伤得够呛。 “赵哥，你没事吧……”诡谋赶紧上前，伸手去扶它。 “没事。”弑神抬掌，止住了它的动作，低声道，“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离开！” “你现在这状态……”诡谋道。 “无妨！” 声音未落，弑神长身而起，周身上下咔咔脆响不断，伤口徐徐愈合，恢复如初。 赵潜淡淡一笑。 他之所以制作出“兽血沸腾”这一能力，最大的倚仗实则是恢复能力——荒野庇佑。 因此，就算是以伤换伤，凭借强大的恢复能力，弑神依旧是大占便宜。 “好！”马诩点点头，“咱们走吧！” 刚才一场恶战后，他也不敢逗留了。 “走当然要走，”赵潜唇角翘起，低声道，“但走之前，我要拿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马诩一愣。 “就是那个！” 嗖！ 弑神一跃而起，大步奔走，似龙翔凤跃，猛地冲向那团篝火。 “嗯？赵哥，你要干什么？” 马诩还没回过神来，弑神掠过篝火，右手手掌横扫，火焰摇摆中，自篝火中取出一物。 “嗯？这是什么？”马诩又是一呆。 他可清楚看到，弑神的右掌高举，掌中托举着一颗银色棱柱。棱柱是长条形，晶莹剔透，竟悬于半空，自转不休。 马诩很吃惊。 他却不知道，赵潜也一脸纳闷。 “大衍，你让我拿的就是这个？”弑神驾驶舱中，他端详着棱柱，低声问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处？” “我也不清楚……” 大衍的回答，却令赵潜大跌眼镜。 “嗯？还有你不认识的东西？”赵潜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让我取这玩意？” “知道寒火的特性么？”大衍械手自问自答，“普通火焰为‘热火’，是毁灭之火，通过燃烧物质，释放出热量。而寒火则可称作‘生命之火’，能吸收周围热量，重构火焰中的物质，令物质总量增加！” “还有这种火焰？”赵潜如听天书，满脸狐疑，“换句话说，丢一块黄金在里面，也会越来越大？” “当然！”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你以为械族和你一样鼠目寸光么？它们放在里面的东西，必然绝非凡品！” 赵潜忍不住撇撇嘴。 大衍械手顿了顿，又庆幸道，“幸亏那家伙召唤什么‘先祖之灵’，否则我也无法发现这东西……不过，它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 “既然这样，回去研究就知道了。”赵潜也不在意。 两人交谈间，惊变忽生！ 哗！ 棱柱竟瞬间融化，化为一滴滴银色液体，从空中垂落，渗入机甲之中。 银色液体似乎有生命，仅是片刻之间，就氤氲飘洒于整架机甲，无处不在！ “怎么回事！”赵潜一惊，手指连续操作，打开了操作面板。 但眼前一幕，却令他愈发震惊。 机体之中，有无数银色细丝滋长弥漫，如同某种寄生植物，以极快速度入侵整架机甲，遍布于其浑身上下，疯狂蔓延！ 机甲的体内，有喀喀之声回荡，响彻不断。 “大衍，这是什么？”赵潜有些不寒而栗，立刻询问道，“是寄生植物？需要启动紧急反应装置么？” 他心生寒意。 “不需要！”大衍械手幽光浮动，扫描整架机甲后，语气古怪道，“这似乎是……觉醒？” “觉醒？”赵潜一愣，难以置信道，“就这东西，就能让机甲觉醒？而且，还是从冒刃到陷阵？大衍，你没看错吧！” 他不太相信。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不由不信了。 窸窸窣窣！ 无数细密声响回荡，银丝激荡弥散，层层回旋，覆盖于整架机甲！弑神的机体连续蜕变，引擎、骨架、控制网络等都在变化，银丝纠缠覆盖下，变得愈发强大！ 弑神蜕变，正在迈向陷阵！ 甚至，在弑神的操作面板上，赵潜居然看到了一个新的机甲专长！ “化龙？”赵潜徐徐吐出两个字，神情狐疑。 这个机甲专长显然是来自野性呼唤，却更进了一步，可令弑神化身龙形！ “龙？”赵潜眼中精芒闪烁。 龙形，那可比兽形要强大也精巧得多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魈魑 归来。 重新回归都市，两人都松了口气，甚至有种劫后重生的古怪感觉。 这一趟野游可谓凶险重重，当然了，好处却是更大！ 马诩本来就是当红小生，借着鏖战械族的一役，热度和话题度高涨，成为今年最为炙手可热的巨星，红透了半边天！ 而他也投桃报李，给赵潜的账户打入了整整五千万。 “这算是野性呼唤的报酬？数目还真不小……” 看了眼手机讯息，赵潜面露微笑，但却很快抬头，聚精会神地望向面前荧幕，分析透视图谱和机甲数据。 说实话，他更看重的，是弑神的进阶！ 回到机甲手工坊后，赵潜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弑神做了个全面检查。 而检查的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银丝并未消失！ 银丝千丝万缕，改造了弑神的机体后，却并未消散，而是如同神经网络一般，遍布于其浑身上下。 弑神的机体中，每一寸钢铁之躯都有银丝存在，甚至，那缕缕银丝还在有规律地搏动，如同呼吸，又好似心跳。 “怎么回事？”赵潜狐疑。 “这银丝……是有生命的！”大衍械手分析道，“或许是硅基植物，或许是机械真菌，甚至，可能是高于我们理解的全新生命形式！” “哦？”赵潜低声询问。“大衍，你还是认不出这东西？” “认不出！”大衍械手很坦然，“既然是在械族的祖灵之地，或许是古老纪元的生灵……如果是这样，我没见过也并不稀奇。” 赵潜抬头，深深看了机甲一眼，又舔舔舌头道：“试试吧！” “按捺不住了？”大衍械手打趣道。 “嗯！”赵潜倒也直白。 眼下，弑神已是陷阵机甲！ 赵潜纵身一跃，落入驾驶舱中，插入秘钥后，弑神的瞳中亮起两道血芒，浮动闪烁，幽光凛冽。 弑神动了！ 嗖！嗖！嗖！ 它一步踏前，一记中规中矩的右拳平击后，接着一记翻身侧踢，然后一记手刀横斩，动作飘逸自然，有板有眼。 “哦？”驾驶舱中，赵潜眼神一亮，“这就是陷阵机甲？啧啧，的确是脱胎换骨了……” 仅是几个简单动作，他就能清楚感觉到，弑神变得更快更强，肢体动作也愈发转圜如意，带着一抹浑然天成之意。 逐电、倒影、变奏、断筋，他没有动用任何一个机甲专长，但弑神的实力已是天渊之别，一拳一脚都有如神助！ 其一招一式力道磅礴，拳打五岳，脚踢四海！ “既然这样，再试试这个！”赵潜沉吟片刻，猛然吐出两个字，“——龙腾！” 沓！沓！沓！ 弑神猝然加速，飞身一跃后，双脚连续踏空，犹如踩着无形阶梯向上，步步沉凝，飘逸灵动！它的双臂开阖，如巨龙展翅，周身风起云涌，气冲斗牛！ “——虎扑！” 又是一声暴喝，弑神的脊梁如弓曲张，机体一缩一放，十指弯曲似撕裂长空，一扑一掀一剪，杀意涛涛如狂潮，汹涌狂烈！ “——鹏举！” 弑神动作舒展，双臂如垂天之翼，姿势似大鹏展翅，如同旱地拔葱般，身形上蹿，扶摇而上！ 再接着，它的动作飘逸流畅，鲲游、兕奔、罴击、猴跃等动作信手拈来，整架机甲宛若化身群兽，灵活自然，行云流水。 片刻后，弑神停下动作。 “呼……”赵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唇角微翘。 一轮机甲导引术下来，整架机甲都已“舒筋活骨”，进入了最佳状态。 而赵潜也感觉不错，觉得自己状态正盛。 “接下来，是机甲技！”他深深吐纳几次，沉声喝道，“——寸崩！” 嗡！ 弑神漫步前行，双臂回转浮沉，动作不徐不疾，而掌间好似握着一道看不见的太极，圆融灵活，刚柔并济！ 轰！轰！轰！ 其双掌间空气涌动，气浪回旋碰撞，竟生出阵阵轰鸣！ “杀！” 弑神沉喝一声，双掌徐徐推出，空中竟有一道气劲凝形，化为圆球之形，直直飞射而出！ 轰！ 半空中，圆球炸裂开来，好似一道惊雷，溅起无数飞石和尘土，云涌飙发，惊天撼地！ “哦？有点意思！”赵潜眼睛一亮。 显然，弑神进阶后实力暴涨，同样一记机甲技，威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一击之后，它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止下来。 “呼……”驾驶舱中，赵潜轻微地喘气，低声道，“这就是陷阵？以我现在的操作水准，还是有些跟不上的。” 一记寸崩后，赵潜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操作有些跟不上了。 弑神更快更强，对机师的要求也是成倍提升，以他的水准自然还不够。 “看来，得多花点时间训练了……”赵潜苦笑，摇摇头道，“我可是一名机甲定制师，而非是机师。” “试试化龙吧！”大衍械手插嘴道。 “好！”赵潜点点头，按下一个新的按钮。 ——化龙！ 咔！咔！咔！咔！ 须臾间，脆响之声不断，弑神的机体表面似有一道金属波浪起伏，皮肤表面忽高忽低，身形流转变幻，竟化为一头银色巨龙！ “这就是……龙？”赵潜连通了摄像头，立刻看到弑神的身形外貌，不由神情一呆。 弑神所化巨龙，和应龙颇有几分相似，其眼瞳凌厉如电，爪牙锋利似刀，一双巨翼舒展开来，云垂海立，气象磅礴！ 巨龙的周身上下，其每一片鳞片，每一根线条，都是蜿蜒灵动，天然浑成。 “太美了！完美！”赵潜眼神迷醉，忍不住低声道。 他一直都认为，最为完美的机甲形态是人形，其最为均衡，最为灵活，也是攻守兼备，无隙可循。 而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赵潜才明白，华夏选择龙为图腾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那，再试试这种形态的战斗力！” 赵潜全神贯注，操纵着巨龙奔踏扑袭，忽而爪击，忽而翼动，忽而尾扫，攻势凶狠凌厉，暴虐无情。 “——嘶！”片刻后，他察觉了什么，暗暗咋舌。 龙形模式下，弑神的一招一式威力更强，简单的动作也堪比机甲技，狂猛霸道，无坚不摧！不过，其控制难度也大幅增加，是人形模式的数倍不止！ “等等，这个是……技击？”赵潜低下头，看着操作面板，又是一怔。 龙形模式下，弑神竟多出几道独特技击！ 这具道专属机甲，每一道都玄秘无方，且威力暴虐，狂野无情。 其中一道技击——“龙卷”，弑神的一双巨翼翻滚，浑身鳞片有序张翕，竟能凝出暴虐龙卷，风助龙势，强悍无匹！ “太强了，也太棒了！”赵潜又惊又喜，忍不住感慨道。 接下来几日，他足不出户，潜心钻研这道神秘龙形。 赵潜明白，若能吃透这道龙形，自己的机甲造诣必然大幅提升！ 他却料想不到，这几天间，又有一道巨大风暴侵袭而来。 帝国机装部。 “雷老，这个就是我的新作品——魈魑！”一名眼镜中年人满脸狂热，指着高处屏幕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机甲杀手，身体无相无踪，动作快逾闪电，可杀人无形！” “方胜，这就是你用基因工程造出来的东西？”雷破天眉头紧锁，有些忧虑道，“能控制么？是不是有点过界了？” 他似乎不太看好。 方胜闻言，也皱了皱眉。 对“东西”这个称呼，他是很不满意的，却又立刻笑道：“雷老，对这种旷世杰作要有点耐心……虽然还不能控制它，但只是暂时的，通过训练，它会成为顶尖杀手！” “方胜，这东西在哪？”雷破天望向屏幕，屏幕中是一片空荡荡的丛林，问道，“我怎么看不到？” “看不到就对了！”方胜微笑着，“魈魑能变化颜色，隐匿于周围环境中，即使机械兽也很难察觉！郑毅，再让雷老看看红外成像。” “是！”他一旁的助手点了点头，切换视角。 很快，屏幕中的影像化为感知热量的红外视角，温度越高，颜色越深。 果然，画面中依旧空无一物。 “它甚至能控制温度，和周围融为一体。”方胜傲然道。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呢？”雷破天狐疑，“既然摄像头和红外成像都发现不了它……莫非，在它体内有定位系统？” “没有，”方胜摇摇头，耐心解释道，“魈魑体质特殊，一旦植入定位系统，它的隐形能力就会突然消失。” “那是怎么……”雷破天不解。 “魈魑每隐形一个钟头，都需要三个钟头才能恢复。”方胜笑道，“在那三个钟头中，它会变得虚弱，丧失隐身能力。”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又道：“还有二十分钟，它就会重新显露身形……我们等等吧！” “好的。”雷破天点头。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摄像头中场景不变，依旧是空无一物！ 方胜渐渐紧张，笑容变得僵硬。 “怎么回事？”雷破天的脸色也变了，“那头魈魑呢？难道，已经逃出去了？” “不，绝不可能！”方胜摇头，断然否定道，“这里守御森严，它逃不出去的！ 撕拉！ 但他话音未落，房间中响起凄厉警报！ “怎么回事？”方胜紧张道。 “总部，我方遭遇了袭击，二号、四号、七号都倒了！是，是一名看不见的敌人！” 通讯频道中，一道惊慌声音响起。 “看不见？”方胜闻言，一下子面无血色。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语 “开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枪！” “队长，看不到目标，怎么瞄准？” “我被袭击了！驾驶舱好像被什么撕开了，那东西是……啊！” …… 枪声、咆哮声、惨叫声等声音交杂，充斥着整个通讯频道，闻者都是不寒而栗。 “是第七区！”方胜眼神一动，大声下令，“切换镜头，到第七区！” “是！”郑毅赶忙操作。 很快，画面切换，出现了第七区的场景。 “这是……”雷破天抬头仰望，眼瞳缩紧。 画面中，一架闯将生生裂开，伴随着火星激荡，自腰间一分为二！机甲的裂口处，有巨大齿痕浮现，痕迹凹凸不平，似被巨兽啃咬！ 接着，半截机体中，一名机师掉落下来，却在半空中消失无踪。 而再接下来，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很显然，这名机师已经葬身兽腹！ “是它么？”雷破天表情僵硬，沉声问道。 “是！”方胜点点头，神情不解道，“它是怎么逃出去的？明明……” “这个放在以后再想！”雷破天打断了他，凛然道，“当务之急，是将它立刻抓回来！方胜，有办法查探它的行踪么？” “这个，真没有。”方胜摇了摇头，无奈道，“之所以它被称为‘机甲杀手’，正是因为来去无痕，无迹可寻……” 旋即，他又补充道：“不过，魈魑并不能永久隐身，其持续时间是有限的。而且，在隐身状态下战斗，其持续时间会更短！依我看，最多十分钟，它就得重新显露身形！” “十分钟？你确定？”雷破天问道。 “我确定。”方胜咬咬牙，点头道。 “好！”雷破天当机立断，“那就不必多想了，赶紧调人过来，一旦魈魑显露身形，就将它当场击毙！” “等等，用麻醉弹！”方胜一惊，赶忙道，“这头魈魑价值连城，击毙太浪费了！” “不，必须击毙！”雷破天却很坚决，“一旦机械兽尝过人肉，就会视人类为美食，对人类的危害性大增！而且，此兽无形无相，万一若是逃了出去，必会造成巨大灾难。” 方胜还想再劝，看雷破天神情坚毅，只得点头同意。 很快，大批机甲袭来！ 一架架机甲训练有素，分出了无数战术小队，各自结阵据守，团团包围整个第七区，严阵以待。 时间无声流去。 五分钟。 十分钟。 …… 半个钟头。 足足半个钟头过去，魈魑却依旧没有现身。 “怎么回事？” 方胜来回踱步，越来越焦虑，满脸惊疑不解：“这不可能！根据以往的实验结果，它早该达到极限，要显露身形了。” “实验结果？”雷破天沉思，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难道……” “怎么了？难道什么？”方胜赶忙询问。 雷破天没有回答，反问道：“方胜，这头魈魑智慧如何？” “智慧？”方胜沉吟片刻，“从实验结果来看，很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它的基因都来自上位机械兽，理论上说，其智慧应该不会太差，但结果却……” 他低语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道：“雷部长，你的意思是，那是它故意伪装给我们看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能说，有可能。”雷破天神情凝重，“而且，可能性还不低！” 轰！ 两人交谈着，一声爆炸响起。 “是第二区！”方胜扑了上去，大声道，“切换画面，快点！” “第二区？”雷破天皱眉，一脸惊疑不定，“就这么一会，它就到第二区了？速度这么快？” “魈魑的两大特长，其一是隐匿，其二则是速度！”郑毅在旁解释，“魈魑灵活迅捷，奔走快如闪电，较之兽王也差不了太多！” “兽王？”雷破天一惊。 说话间，画面切换。 画面中，一座大门之前，两架守门的镇山几乎不分先后地爆炸，接着驾驶舱被撕开，两名倒霉的机师被一口吞下！ 嘭！ 大门倒塌，门上留下凹陷脚印，那头巨兽重踏奔行，一跃而入，消失无踪。 “伏兽岭？”方胜惊呼一声。 伏兽岭，是帝国机装部的生态园区，其中豢养着无数机械兽，作为实验材料。 “它进了伏兽岭？”郑毅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它是想猎杀机械兽作为食物？不会吧！” “声东击西！”雷破天缓缓吐出四个字，又沉声道，“它先在第七区弄出动静，将兵力引至第七区后，再突袭第二区！看来，我的猜测不错，这头魈魑的智慧比咱们想象的要高！” “切换镜头，到伏兽岭！”方胜再次下令。 众人抬头观望，观察着镜头中的一切。 “看那里！”方胜忽然察觉了什么，指着屏幕道，“放大那个画面！” “是！” 画面上，一头肥遗长声哀嚎，腹部有一串火光炸裂，血水四散飞溅，喷涌而出。 嚎！ 哀嚎声中，肥遗吐着信子张望，瞳仁扫过四周，却什么都未能发现，双眼中透出狐疑。 撕拉！ 又是火星飞溅！ 肥遗的后背处，一道巨大豁口裂开，露出大片血肉，鲜血狂涌。 撕拉！ 撕拉！ 撕拉！ 尖声撕裂声不断，片刻间，肥遗身上火光飞溅，躯体被撕扯，血肉横飞，四分五裂！ 终于，它惨嚎着直直倒地，再也动弹不得，暴毙当场。 接下来，肥遗的身上，一块块血肉被扯下，又飞起，接着在咀嚼声中消失无踪。 显然，魈魑正在进食。 “这就是魈魑？杀人无形，的确厉害……”雷破天咋舌不已，感叹道，“那肥遗可是兽帅！连兽帅都无法察觉，这魈魑的隐身能力实在可怕！” 方胜握紧拳头，又厉声下令道：“所有机甲听着，前往二区伏兽岭，坐标736，445……” “不必！”雷破天制止了他，摇摇头道，“没用的！而且人越多越麻烦！” “雷部长，你是……什么意思？”方胜问道。 “这家伙很机灵，一旦察觉不对，就会立刻逃走！”雷破天道，“到时候，不止是打草惊蛇，而且吃不了肥遗，它又会猎杀其他机械兽。还不如留着这头肥遗，能让它吃上大半个月了。” “但是，怎么解决它？”方胜皱眉道。 “堂堂帝国机装部，还想不出解决之道么？”雷破天不以为意，摇摇头道，“封锁伏兽岭，让各部门开会研究一下！我就不信了，一头机械兽罢了，还解决不了？” “嗯！”方胜点头。 …… 机甲手工坊。 赵潜闭关，足不出户，日夜专研研究，解析着弑神的龙形，化为己用。 日子看似枯燥，他却丝毫不觉得乏味，反而是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叮咚。 门铃响了。 “唉，难得闭关了几天……”赵潜摇了摇头，接着手掌一挥，“大衍，看看门外是什么人？” 嗡！ 大衍械手浮光流转，一道投影幽幽射出。 赵潜定睛看去，画面中是两位女子。 一人三十出头，典雅端庄，气质不俗；另一人是年轻少女，，盘着发髻，一副御姐风范。 “哦？看来，又有麻烦了……”他唇角微翘，面露好奇。 这两人都是熟人。 中年女子是朱雀小队的队长辛红梅，而年轻女子则是薛雅韶，朱雀小队的后起之秀，也是姜宛凝的表姐。 赵潜出门相迎。 “哦？”他开了门，微笑道，“好久不见了，两位美人，此来有何贵干？” “还有说么？当然是请你帮忙了！”辛红梅笑了，也不客气，“近来，帝国机装部遇上了个麻烦……” “麻烦？堂堂帝国机装部，还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赵潜一愣。 帝国机装部是帝国最重要的几大部门之一，把控着帝国军方的机甲装备，实力雄厚，权柄强大，哪会遇上什么麻烦？ “知道基因工程么？”辛红梅问道。 “基因工程？”赵潜精神一振，点了点头。 他愈发好奇了。 “基因工程是近来最热门的课题，帝国机装部自然也有负责基因工程的部门，”辛红梅娓娓道来，“最近几年，他们培育出了一种新型机械兽，其名为魈魑，是基因工程的产物。” “魈魑？”赵潜摩挲下巴。 “可别小看魈魑，”辛红梅沉声道，“它是天生的杀手，擅长突袭刺杀，可隐匿身形，无迹可寻。” “隐匿？”赵潜听着，忍不住问道，“那温度呢？红外成像应该能抓住它吧？” “不能！”辛红梅摇摇头，又道，“它也能隐藏温度，和环境温度完全一致。” “这样啊……有趣，实在有趣！”赵潜啧啧称奇。 “近日，这头魈魑脱离了掌控……”辛红梅神情难看，顿了顿后，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等等，你们想让我想办法猎杀这头魈魑？”赵潜眼神一凛。 “嗯！”辛红梅点点头，“赵潜，你有法子么？” 赵潜沉吟。 他的确很感兴趣。 对基因工程的造物，他自然想亲眼看看。 “若想猎杀这头魈魑，需要两套机甲装备。”赵潜思考着，手指敲击着桌面，缓缓道，“风语，天诫。” “风语？” “天诫？” 两名女子都是一愣。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全知全能？ “风语？” “天诫？” 两名女子愣住，相互对视一眼后，都是神色茫然。 辛红梅率先回神，探头询问道：“赵潜，这两件机甲装备都是什么？” 她很疑惑。 “风语是感知装备，用于探寻敌人；而天诫则是狙击武器，用于一击必杀。”赵潜言简意赅，简单答道。 “感知装备？”辛红梅眯起眼睛，猜测道，“是……战术眼镜一类的东西？” “感知装备”这个词实在新鲜，她完全没有概念，不明所以。 “莫非，是‘预兆之瞳’那样的装备？”这时，薛雅韶插嘴问道。 “预兆之瞳？雅韶，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赵潜咧嘴微笑，露出雪白牙齿，“不过，这套‘风语’可不一般，比预兆之瞳还要强大百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 “全知全能？强大百倍？”薛雅韶眼睛发光，却又犹豫道，“这话，未免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赵潜却摇了摇头。 “哦，对了。”辛红梅想起什么，又提醒道，“眼下，魈魑蛰伏于伏兽岭中，而伏兽岭光线昏暗，环境恶劣，或许会对你的感知装备有所影响……” “放心，没问题的。”赵潜洒然一笑，摆摆手道，“这套风语，对光线没有任何要求，也不惧恶劣环境。” “对光线没要求？”辛红梅愈发狐疑，“怎么回事？” “嗯！”赵潜点点头，斟酌词汇道，“这套风语，简而言之，是用眼睛去‘听’！” “用眼睛去听？” 两女都是一脸纳闷。 赵潜笑了笑，却懒得解释了。 “那头凶兽蛰伏于伏兽岭，情况应当很危急吧？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他移转视线，望向薛雅韶道，“这样吧，两套装备就装载在戢鳞身上。雅韶，你的戢鳞带来了么？” “当然！”薛雅韶点点头，“我就是驾驶着戢鳞来的。” “怎么，瞧不上我？”辛红梅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论狙击枪法和刺杀经验，我可都远在小薛之上了！” 她有些不太高兴。 此次前来，辛红梅带上薛雅韶，本来就打算着让戢鳞出战。不过，赵潜点将时直接越过了她，自然让辛红梅也有些酸溜溜的。 “当然不是！”赵潜赶忙摇头，微笑着解释，“之所以选择戢鳞，有两个原因……” “说！”辛红梅道。 “其一，我曾亲手改装过戢鳞，对其结构了若指掌，这一次的改装也会轻车熟路。”赵潜缓缓道来，“既然赶时间，选择戢鳞自然更节省时间。” 辛红梅闻言，脸色好了不少，又问道：“赵潜，还有呢？” “还有，则是雅韶更加年轻，更能适应全新的变化。”赵潜笑了笑，沉声道，“这套‘风语’的视角，将会完全颠覆一个人的视觉系统！辛队长你经验丰富，但过往的经验反而会束缚你，让你难以变通。” “视觉系统？颠覆？”辛红梅越听越惊。 她也了解赵潜，知道他不会夸大其词，更不会无的放矢。 “这么看来，这套‘风语’还真不简单……”辛红梅思索着，心生强烈兴趣。 …… 咔！咔！咔！咔！ 戢鳞踏步而来。 机甲傲然挺立，通体霜白似雪，线条婉约起伏，四肢纤长有力，如同一头巨大的广斧螳螂，周身溢散着凛然杀意，气象森严，锋芒毕露。 “冒刃五星？”赵潜表情一凝。 这片刻工夫，大衍械手已传来无数讯息，投落在他的视网膜上。 “雅韶，演练一下给我看看！”赵潜点点头，沉声下令道，“机甲技，当然还有你最擅长的——枪法！” “是！” 随着一声娇叱，戢鳞身形回旋，磁轨步枪“贯日”已在掌中。 嗡！ 须臾间，小室中光影交错，戢鳞的修长身影摇曳不止，如同落雨打荷花，翩然起舞，千回百转！ 砰！砰！砰！砰！ 枪声绵延，子弹尖啸，如电火行空，势重力沉，暴虐无匹！ 电芒掠空，远处，一个个靶子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碎屑飘飞。 赵潜静心观察，一阵目眩神迷，感慨不止。 “果然是蜕变了……”他啧啧称奇，低语道。 戢鳞进阶后，其机甲特长也发生了蜕变。 机甲专长——控弦，如今已是拊弦！ 拊弦：机甲双臂稳若泰山，十指稳重且灵动，开枪迅疾且平稳，可连射，可狙击，可于移动中射击，无论处于任何状态，皆能保证枪枪精准，直指靶心！ 更有甚者，赵潜制作的“捕食者系统”也融入戢鳞，演化出了新的机甲特长——独舞。 独舞：机甲步履轻缓，弧线轻灵流畅，行走、奔跑、甚至在攻击时都无声无息，不止没有声音，连脚印都不会留下，来去飘忽无痕。 拊弦，独舞，毫无疑问，这两个机甲专长也是为狙击手量身定做！ 只论狙击，这架戢鳞已能和陷阵机甲一较长短！ “开工。”赵潜沉吟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又微笑道，“还有，雅韶，你需要进行特训。” “特训？”薛雅韶一愣，旋即又道，“是……天启系统么？” “聪明！”赵潜点点头。 …… “嗯？” 天启系统中，薛雅韶呆呆望着屏幕，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个……”她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训练？和我玩脑筋急转弯？这有什么用？” 她迷惑了。 画面简单，没有任何用于射击的靶子，也没有用于机甲操控的界面，仅仅是个选择题。 题目中有四个颜色不同的文字，譬如“红”字，其字体是绿色；“蓝”字，其字体则为黄色，如此种种，迷惑人眼。 而下方的题目，则是选出红色的文字。 “第四个！”薛雅韶不明所以，但很快沉下心来，开始答题。 咔！ 又一个题目浮现。 题目中是一辆公交车，不时有男男女女上上下下，车到终点后，问题浮现，是车中有几男几女？ “太刁钻了吧……”薛雅韶连连摇头。 虽然吐槽不断，但渐渐地，她进入了状态，不断答题，越来越熟练，沉浸其中。 …… 而另一边，辛红梅同样是呆若木鸡。 咔！咔！咔！咔！ 赵潜急行奔走，十指如风暴席卷，将戢鳞的机甲外壳一片片地卸下，横陈于地面后，着手进行改装，快而有序，有条不紊。 外壳上电火激荡，被生生改造。 “这是在干什么？”辛红梅惊声道。 她本来以为，这套“风语”应当在头部，却万万没料到，竟是整张机甲皮肤！这么看来，戢鳞的整张机甲外壳都会成为感知装备，感知域巨大。 而在一块块外壳上，辛红梅又窥出一丝端倪。 每块外壳上，都是分出斑马纹般的两类交替区域，似乎分别用于接收和发射。 “发射？接收？”辛红梅暗暗称奇，心中嘀咕道，“这是要如何感知？” 观察了这么久，她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一天。 两天。 三天。 静静地，时间无声流去。 实在看不出门道，到后来辛红梅也不管了，干脆干自己的事情，偶尔才过来看上几眼。 半个月。 喀！ 装上最后一片机甲外壳，赵潜抬头仰望戢鳞，唇角扬起一抹凛然。 “怎么说呢？算是完成了一半……”他低声道。 “风语完成了？”正巧，辛红梅也在现场，当即面露兴奋，迫不及待道，“赶紧的，让小薛试试效果！” “知道。”赵潜哭笑不得。 …… 嗡！ 薛雅韶插入秘钥，戢鳞的双瞳亮起，浑身上下更有碧蓝光华流转，萦绕散开，浮沉不休。 “嗯？这个究竟是……” 驾驶舱中，薛雅韶环顾一圈，满脸愕然。 她又一次惊住了。 明明还是戢鳞之中，她却感觉自己好似换了一架机甲，视角截然不同！ 薛雅韶端坐，四面八方都是重重光影，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全方位视角！”她徐徐道，“但这又是……” 但是，那道道光影却又和平日视角截然不同，是一片浅蓝色的世界。视野中的一切都是淡蓝色，没有颜色区分，但物体的轮廓却格外清晰，殊为醒目。 四周空气中，还能清楚看到淡淡水纹，荡漾起伏。 “水纹？这是什么？”薛雅韶不解。 但很快，她就明悟过来。 这竟然是空气的震动！ 而这一发现，却令薛雅韶更加震惊。 “我居然能看到‘震动’？”她喃喃低语，完全无法理解。 但是，无法理解的还在后面！ 她环顾一圈，赫然发现，自己的视野竟直接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墙壁后的一切！ 而且，不是穿透一层，而是多层墙壁，并排的连续几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薛雅韶很快察觉，整个机甲手工坊的构造，她已经一眼看穿，了若指掌！ 甚至，就在戢鳞的面前，她能看到辛红梅和赵潜的体内骨骼，还有那跳动不休的心脏！ 这不仅是透视，而是眼前的一切，全都无所遁形！ “这，这是什么？”薛雅韶大惊失色，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她真的太吃惊了，也终于明白，赵潜所说的“全知全能”是什么意思！ “风语，”赵潜则唇角翘起，“简而言之，是——超声波全息成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诫 “超声波——全息成像？”辛红梅嘴巴蠕动着，神情错愕。 她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 赵潜则淡然一笑，并未解答，却反问道：“知道蝙蝠是如何夜中视物的么？” “当然！”辛红梅点点头，“小孩子都知道，是——超声波！” 她忽然心有所感，知道“用眼睛去听”是怎么回事了。 一旁的戢鳞中，薛雅韶也插嘴说道：“不止蝙蝠，我听说海豚也靠超声波搜寻猎物，能准确分辨各种鱼类。不过，这套风语未免也太……” 她说不下去了。 眼前异景过于光怪陆离，薛雅韶思索半天，却是无奈地发现，任何形容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什么？”顿了顿，她低声问道。 “这套风语的能力，我称之为——‘风之呓语’……”赵潜微笑。 “风之呓语？”两人闻言一怔。 赵潜点头，又道：“其基本原理和蝙蝠一致，却更加精巧。戢鳞的外壳向四面八方射出超声波，遭遇障碍后回归，由外壳接受，再由中央处理器整合接收信息，构筑出一幅立体的全息投影！声波无孔不入，而全息投影当然也无所不纳！” “声波？构筑全息投影？”辛红梅啧啧称奇。 “不止无所不纳，”薛雅韶则感叹着，“更是精细入微，纤毫毕现！” 眼下，她竟有种天地尽在掌控的感觉！ 面前种种异象，可谓是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眼前是一片淡蓝，没有任何色彩，但每一堵墙，每一台设备，甚至每一个生物，对薛雅韶而言都是完全透明的，能清楚看到其内部构造。 四周的一切，尽皆了若指掌，洞察如神！ 眼前的讯息量实在太大，浩如烟海的种种景物令她眼花缭乱，脑袋阵阵晕眩，发昏不已。 “怪不得……”薛雅韶想到什么，面露恍然。 那种种古怪训练，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在训练她处理讯息的能力，分出轻重缓急。 “风之呓语”下，万事万象皆纤毫毕现，信息量太过恐怖，若是照单全收，薛雅韶的眼睛和脑袋恐怕都得当场爆炸！ 嗡！ 戢鳞的外壳轻微抖动，声波四散。 嗡！ 须臾间，声波回归！ 戢鳞的身外，看不见的声波散开又回归，好似无形之风来去，却送回了海量讯息！ “风之呓语，原来是这么回事。”薛雅韶低语道。 片刻后，她满脸兴奋。 经过最初的晕眩，薛雅韶有些适应，她立刻瞧出了这套风语的强大！ ——全知全能！ 任何伪装、潜伏、变色、陷阱，甚至是深埋地下，在戢鳞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扶桑的忍甲？那就是一盘菜！ 更为神奇的是，任何在她面前的对手，无论是一架机甲，或者是一头机械兽，其脏腑要害就像摆在她的眼前，一眼可见。 而这还是最初级的。 只需要稍作训练，薛雅韶甚至能通过血液流动、肌肉舒展、关节扭转预判敌人动作！ 这已经不逊于未卜先知！ “赵潜没有骗我，这套风语的能力，的确比预兆之瞳还要强大百倍！”薛雅韶心神闪烁，眉梢上挑，一脸兴奋难耐。 “小薛，你没事吧？怎么一直不说话？” 这时，辛红梅的关切声音响起。 “哦，我没事。”薛雅韶这才回过神来。 她喜形于色，兴奋道：“队长，我正在适应新装备呢！这套风语相当神奇，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感知装备！” “哦？”辛红梅闻言，也是大感兴趣。 她当然能听出，薛雅韶语气中的强烈兴奋。 “小薛，这东西……能对付魈魑？”辛红梅试探地问道。 “没问题！”薛雅韶自信满满道，“就那点伪装，根本无法逃脱风语的追踪。” “究竟怎么回事？”辛红梅听着，兴致更浓了。 眼见两人越聊越起劲，赵潜赶忙出来打断。 “别聊了，还有正事……”他微笑着道，“雅韶，你得加紧训练，适应这风之呓语。等天诫制作完成，我们即可出发猎杀魈魑。” “天诫？”辛红梅神情一动，赶忙问道，“那究竟又是什么？” “没什么，一支机甲狙击枪。”赵潜口吻淡然，瞳中则掠过一道凛冽精芒。 “狙击枪？”薛雅韶神色疑惑，摇摇头道，“这就不必了吧，我已经有贯日了。” 贯日是戢鳞的独属装备，是一支电磁轨道步枪，更是一件混沌武具！ 其威力巨大，弹速快，穿透力强，射程远且偏移量少，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绝对是最顶级的机甲枪。 “我同意小薛的看法。”辛红梅点点头，也赞同道，“魈魑不止无形无相，更是灵动迅捷，动作快而诡谲，一般的机甲枪根本奈何不了它，需要弹速快的机甲枪。而论弹速，贯日绝对是最顶尖的，和离子炮也相差无几……” “放心，我早就考虑过了。”赵潜凛然一笑，却是胸有成竹，“论弹速，我的天诫比离子炮更快！而且，它杀机暴虐，威力巨大，即使兽帅也能一击斩杀！” “什么？”辛红梅闻言，不由表情呆滞，“射杀兽帅？就靠戢鳞？怎么可能？” 她很不明白。 离子炮可射出电浆弹，其弹速已然相当可怕，在种类繁多的机甲枪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这支天诫的弹速，还能胜过电浆弹？ 何况，一枪射杀兽帅，这更是叫人无法相信！ “这支天诫，究竟是什么枪？”辛红梅发问，连续猜测道，“激光枪？离子枪？或者……声波武器？” “都不是。”赵潜神色泰然，连连摇头。 若能被她轻易猜中，这就不是他的杰作了。 赵潜也不解释，摆摆手道：“这‘风之呓语’景象特殊，讯息庞大繁杂，适应起来并不容易。辛队长，你经验丰富，可以好好指点指点雅韶。至于天诫，耐心点，你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好！”辛红梅满腔好奇，还是点了点头。 赵潜松了口气。 没休息多久，他再一次地投入工作。 …… 改造室。 喀！喀！喀！喀！ 改造室中，一条条机械臂垂落，有序地进行着切割、拼接、组装、珩磨、热浸锌等手续，严丝合缝，紧密合矩。 赵潜则穿梭其中，十根手指如落花乱舞，或微雕，或去刺，或焊接，填补着机械手的疏漏，和机械手配合滴水不漏。 他心无旁骛。 随着一天天流走，那支机甲枪也渐现雏形。 铿铿锵锵！ 门外，钢铁碰撞之声回荡，两道巨大身影交错，不时溅射出璀璨火花，闪烁不休。 除了戢鳞之外，另一架机甲则是辛红梅的座驾——沉香。 两架机甲在搏杀，准确点说，是——贴身肉搏！ 在辛红梅看来，口头指导效果不大，不如直接战斗血拼，再在每一次战斗后总结经验。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看似简单粗暴，实则效果超群。 一天天战斗下来，薛雅韶的操作愈发娴熟，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洞察”韵味，开始能看破沉香的招式，进行提前应对。 如此一来，面对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等阶的沉香，戢鳞有时甚至能斗个旗鼓相当！ 辛红梅情绪复杂。 一方面，她惊叹于薛雅韶的悟性，而另一方面，则是真切地感觉到了风语的可怕。 这好比下棋，对手摸清了你的棋路，永远能领先你一步，令你处处受制，浑身都不得劲。 这实在相当恐怖！ 改造室的墙壁是透明玻璃，辛红梅偶尔惊鸿一瞥，也能看到改造室中的情形，更能看到那支制作中的机甲枪。 不过，那支天诫却和普通机甲枪截然不同！ 枪体巨大且修长，竟如同一头机械章鱼，枪托后方是一条条钢铁触须，形态古怪，作用未知。 “那是什么？”辛红梅心生疑惑。 咚！ 分神之间，沉香挨了一记重拳，摇晃着后退。 “队长，你分心了！” 薛雅韶的娇笑声传来。 “小妮子，越来越厉害了……”辛红梅唇角上翘，立刻摒除杂念，沉香再次和戢鳞战成一团。 …… 半个月。 咔！ 改造室门开，赵潜走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赵潜，完成了么？”辛红梅赶紧问道。 “不负所托！”赵潜微笑，点了点头。 “能不能让我试试？”辛红梅眼睛发光，语气急切道。 天诫和风语不同，这是一支机甲狙击枪，沉香自然也能使用。 “请自便。”赵潜自然不会拒绝，顿了顿，又提醒道，“小心点，这是一头吃能大户！” “吃能大户？”辛红梅不以为意，笑着道，“我的沉香可是陷阵机甲，机甲能量可充沛得很！” 赵潜笑而不语。 沓！沓！沓！ 片刻后，沉香漫步走来，一把抓住天诫，举了起来。 就在此时，惊变忽生！ 哗！ 天诫落入沉香的掌中，其枪托后方的钢铁触须好似活了过来，顺着其双臂蔓延，层层缠绕，竟是直接落地生根！ “怎么回事？”辛红梅先是一愣，接着神情大变。 那道道触须不止是生根，更是如同一头头欲壑难填的巨兽，疯狂地鲸吞蚕食着沉香的能量，令其引擎疯狂过载！ 轰！ 片刻间，沉香的能量被抽走，天诫则好似巨兽复苏，表面猩红赤芒流转，流泻出暴虐杀意！ “这究竟是……”辛红梅眼睛瞪大，嘴唇哆嗦不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知之风 咔！咔！咔！咔！ 沉香举枪瞄准，天诫形态流转，道道钢铁触须在其双臂上纠缠生根，疯狂抽取机甲能量，鲸吞牛饮，化为己用。 渐渐地，天诫表面有一缕缕红芒流转，重重幽光浮荡，流泻着潮鸣电掣的暴虐气象！ 仅是片刻，这支狙击枪如凶兽复苏，能量炽盛，气息肃杀，杀意狂暴无匹！ “这个，究竟是……”辛红梅震惊，竟有几分淡淡心悸。 “辛队长，别愣着了，试试效果吧！”赵潜笑道。 “嗯！” 辛红梅点点头，当即不再犹豫，就要扣动扳机。 “等等，枪口朝上！”赵潜赶忙道。 下一刹，枪声响起！ 枪声尖利，如同龙吟深涧，似乎要撕裂耳膜！ 嗡！ 枪口处，一道白芒绽放，直直飙射而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苍白轨迹！ “什么？”薛雅韶也呆了。 门外。 哗！ 手工坊的东北角上，一条璀璨白线冲霄而起，直掠破空，所向披靡！ 白芒笔直向上，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刃，斩裂了长空，切碎了流云，割断了狂风，其锋锐不可挡，无坚不摧！ 那道白芒乍生乍灭，那道苍白轨迹却好似虚空的伤痕，许久后，才渐渐变浅变淡。 片刻后，白芒散去，从高空俯瞰，手工坊的穹顶却出现一道巨大豁口！ 豁口中，能清晰看到举枪向上的沉香，其枪管还冒着阵阵青烟，氤氲散开。 驾驶舱中，辛红梅仰望上空，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这是什么……射程？”她咋舌不已。 作为一支狙击枪，最重要的属性之一就是射程！ 而这一支天诫的射程之远，足足是普通狙击枪的两倍以上！ 如此恐怖的射程，再配合天诫的目力，其恐怖效果可想而知。 “古人所说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恐怕也就是这样了……”辛红梅低声感叹。 接着，她眼神闪烁，心中计算衡量着弹速、穿透力、威力等属性，而片刻后，却是瞳孔收缩，愈发震惊。 “不会吧……”辛红梅神情错愕。 她作为一名狙击手，对种种机甲枪的优劣长短自然了若指掌。 而她稍稍计算了一下，却是赫然发现，无论弹速、穿透力，亦或是杀伤力，天诫都是一骑绝尘，和普通机甲枪拉开巨大距离。 咔！ 辛红梅忽觉重心摇晃。 原来，沉香脚下踉跄，有些立足不稳。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辛红梅苦笑着摇摇头。 论能量的消耗，天诫同样是一骑绝尘！ “得修修屋顶了……”赵潜抬头仰望，嘀咕一句后，又微笑道，“怎么样？论狙杀能力，天诫应该不逊于贯日吧！” “不是不逊，而是远远胜之！”辛红梅吐出一口浊气，感慨不已。 咔！ 沉香松开双掌，将天诫扔给戢鳞。 “小薛，你也来试试。”辛红梅道。 “远胜之？真这么厉害？我来瞧瞧……”戢鳞中，薛雅韶的声音响起。 听语气，她还有些不服。 但很快的，伴随着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啸，薛雅韶抬头仰望，目光呆滞，面孔久久僵硬。 “我的屋顶……”赵潜则嘴角抽搐。 …… 机装部总部。 “风语？天诫？”雷破天眼神移转，掠过辛红梅和薛雅韶后，最终停留在赵潜身上，“赵潜，又是你的作品？” 赵潜点点头。 雷破天脸色一变。 赵潜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雷部长，请将狙杀魈魑的任务交给我，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薛雅韶行了个军礼，自信满满道。 雷破天有些意动，又面露犹豫：“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这项任务已经交给别人了。” “哦？交给谁了？”辛红梅蹙眉道。 “我！” 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傲然。 “嗯！” 三人纷纷回头望去，就看到一名戴眼镜的中年人领着几个年轻人走来。 “哦？居然是他？”赵潜一愣，“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中年人又是个熟人，龙牙的组长——蔡诚。 不过，蔡诚和他过节不小，曾在青龙大比上被他折辱过。 “怎么哪里都有你？”蔡诚眉头一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们机装部内部的事情，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赵潜淡淡一笑，耸耸肩道：“我只是受邀，前来帮忙的。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怕被我压下去？” “笑话！”蔡诚勃然变色，冷哼一声后，讥讽道，“想猎杀魈魑，就凭一支狙击枪？闭门造车之徒，实在可笑……” “哦？还请指教……”赵潜也不恼，淡淡道。 他心中微动。 蔡诚能知道戢鳞添了一支狙击枪，显然也是有眼线的。 “伏兽岭重岩叠嶂，巨木高耸，环境相当复杂且恶劣，可视度极差！”蔡诚冷笑，“别说无形无相的魈魑，就是普通机械兽也极难狙击！能想出狙击这一出的，也只有你这样的纸上谈兵之辈。” “是么？”赵潜不置可否。 他懒得和对方辩驳。 “怎么，你还不服？”蔡诚眉头微耸，有些恼怒，很快挑衅道，“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打赌？”赵潜一愣，淡淡道，“怎么个赌法？” “你不是自信满满，认为戢鳞能在伏兽岭中猎杀魈魑么？”蔡诚斜乜赵潜一眼，“既然这样，咱们就做个试验，在无光林。” “无光林？”薛雅韶也走了过来。 “嗯！”蔡诚点点头，缓缓道，“我放五头魅猫进无光林，给你的戢鳞一个钟头，若能全数猎杀，就算你赢！” “魅猫？才……一个钟头？”雷破天摸了摸鼻子，“这，这不可能吧！” 他觉得条件过于苛刻。 魅猫虽仅是兽将，但以速度见长，灵巧迅捷，来去无踪。而且，它有天生的保护色，皮毛颜色浅淡，如云似雾，好似鬼魅一般，这才得此名字。 另一方面，无光林面积虽远小于伏兽岭，但也并不小。何况，无光林林木茂密，日月失光，可视度极差，连行走都不便，更别说狙击了。 想在无光林中猎杀魅猫，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还是整整五根针！ “是不是如果我们赢了，就让我去猎杀魈魑？”出乎雷破天的预料，薛雅韶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嗯？”雷破天一呆，“小薛，你还真想赌这一把？” 他无法理解。 薛雅韶则点点头。 “哦？有胆！”蔡诚翘起大拇指，语气满是戏谑，“不过，若你们输了，那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 “很简单，我要那支贯日！”蔡诚眼珠转动，终于图穷匕见。 “贯日？”薛雅韶脸色一沉。 “怎么，是对自己没信心？”蔡诚笑了笑，激将地说道。 “谁没信心了？”薛雅韶想到什么，却忽然笑了，“成交！” 蔡诚闻言，却是微微一呆。 薛雅韶上钩，他本来应该高兴，但对方答应得实在太快，却让他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能有什么变故？”蔡诚自我安慰，“一个钟头，就想猎杀五头魅猫？天方夜谭吧……” …… 牢笼开启。 嗖！嗖！嗖！嗖！嗖！ 五道灰色身影扑掠奔走，如同一道道灰色闪电，刹那没入林中，消失在无尽林木之间，好似水滴融入大海，再无痕迹。 “报告，五头魅猫都放出去了！”很快，有人回来报告。 蔡诚点了点头。 无光林前，戢鳞如山伫立，一动不动。 它的脑袋并未移动，视线直盯着前方，但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四方尽在掌握的感觉。 “雅韶小姐，可以开始了么？”蔡诚不耐烦了，拿捏地说道，“我正想瞧瞧戢鳞的飒爽英姿呢！” “那就，开始吧！”薛雅韶淡淡道。 “开始！”蔡诚忙不迭道。 倒计时开始！ 喀！喀！喀！ 巨大的机械钟上，倒计时走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 沓！沓！沓！ 戢鳞舒活筋骨，却并未急于入林，而是蓦然转身，缓缓而行，不慌不忙地走向林前的一处高崖。 “薛小姐，你没弄错规则吧……”蔡诚一呆，指着机械钟冷笑道，“时间可不是从入林才开始，而是现在就已经计数了！” “我知道。” 薛雅韶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 蔡诚愈发惊疑。 沓！沓！沓！ 戢鳞徐徐上山，漫步间不徐不疾，根本不像是来狩猎的，而像是巡游踏青的。 “故弄玄虚！”蔡诚笑容更冷，讥讽道，“这装模作样的派头，和某人倒是挺像……” 赵潜一脸无辜。 山崖之上。 片刻后，戢鳞立于崖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片无光林。 “就算能纵观全局，但隔着一片密林，能看到什么？”蔡诚却放下心来，唇角微翘，“就算真能看到什么，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又如何猎杀？” “呼……”薛雅韶徐徐吐出一口气。 高处，戢鳞双臂向前招展，缓缓说道：“——探寻之风！” 嗡！ 须臾间，戢鳞机体剧颤，重重超声波如汹涌风暴，呼啸而出！ 超声波形成道道无形涟漪，扫过了整片密林！ 仅是片刻，声波回归。 驾驶舱中，薛雅韶眼睛一亮：“找到你们了……” 第二百三十章 质子炮？ “找到你们了……”薛雅韶眼神凛冽，唇弯翘起。 她的正前方，无数道淡蓝光影起伏交织，勾勒出一座巨大丛林。 整座丛林之中，那每一棵钢铁巨树，每一头机械兽，甚至一花一草，全都清晰可见，一览无余！ 正是风语的能力之一，——探寻之风！ 普通模式下，风语的超声波如涟漪扩散，涵盖上天下地和四面八方，极限距离大概在三百米上下。 但是，当发动探寻之风时，超声波聚焦，向一个方向直线奔袭，其极限距离可暴涨数倍！ “我来看看……” 薛雅韶眼珠转动，视线扫过蓝色丛林，仅是刹那，就准确捕捉到了五头魅猫的踪迹。 风语是以声波“视物”，根本看不出颜色，因此，魅猫的保护色对她毫无影响。 蔡诚抬头仰望，看着一动不动的戢鳞，连连冷笑：“还在浪费时间……没看到么？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他觉得胜券在握了。 这时，戢鳞猛然举枪，遥遥指向丛林。 “隔着这么远距离，就想要射杀魅猫？这是吓唬谁呢？”蔡诚神情轻蔑，冷笑道，“还是自欺欺人？” 咔！咔！咔！咔！ 天诫被戢鳞握在掌中，须臾间，竟好似魔物复生，无数条钢铁触须纷扰袭来，缠绕在其双臂之上，疯狂吞噬能量。 “哦？这支机甲枪……怎么回事？”下方，雷破天眯起眼睛，一缕精芒掠过。 一般而言，无论是激光刃等近战武器，亦或是机甲枪等远程武器，都是以机甲的双掌来供能的。而机甲的双掌掌面上，也都提前预留了输能接口，一旦握住武器，能量即可传输而入。 而这支机甲枪却不同，竟是透着股邪性，似乎并不满足于手掌传输，更是以触须生根于机甲双臂，直接“巧取豪夺”，抽取能量！ 显然，这支机甲枪耗能相当可怕！ “这支机甲枪，名叫——天诫，其耗能极高，但威力却更大。” 赵潜没说话，倒是辛红梅先说了。 嗡！ 崖角上，戢鳞居高临下，枪口微微移动，遥遥瞄准。 它双掌平稳，十字准心下压，稳稳压在了一头魅猫的身上。 “再见。”薛雅韶吐出两个字，扣下了扳机。 嗡！ 一道炽烈白芒自枪口绽放，化作一道苍白电光笔直落下，寒意凛冽，割裂天地！ 片刻后，才有枪声尖啸，破碎长空！ “嗯？这是什么枪？”蔡诚瞪大眼睛，紧接着，却又低下头，望向手中的一块仪表。 这一看不打紧，他当即化作一尊木雕。 蔡诚手上的仪表是心跳监控器，连接着五头魅猫身上的感知器，记录着其心跳。 而在这一枪之后，一头魅猫的心跳已然化为直线！ “巧合吧……”蔡诚的嘴唇蠕动一阵，才自我安慰道，“或许，是那头魅猫遇上了肥遗一类的巨兽，被巨兽猎杀了。” 就在此时，刺耳枪声回荡天地，又一道白芒绽放，好似一朵苍白的冥府之花！ 一道白线掠过长空，声势磅礴，如陨星坠落，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这，这……”蔡诚呆了。 他的心跳监控器中，又一头魅猫的心跳化为直线。 这一次，蔡诚不敢有侥幸心理了。 “隔着这么远距离，就几个是怎么射杀的？”蔡诚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满脸难以置信。 他无法理解。 就算是最顶级的机甲狙击枪，也绝没有如此恐怖的射程！ 砰！砰！砰！ 接下来，连续三声枪响，三道光柱破空，撕裂天幕，久久才散。 高崖之上，戢鳞已在缓缓收枪，回身下山。 它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举止从容，不慌不忙。 而在蔡诚手中的仪表里，所有魅猫的心跳都成了直线。 嘭！ 蔡诚极度震惊之下，仪表失手落在地上，屏幕碎裂开来。 “哦？还剩半个钟头？”赵潜看了看时间，适时补刀道，“不是嫌我们浪费时间么？我怎么感觉，好像还省了不少时间？” 蔡诚面如死灰。 不多时，戢鳞徐徐回归。 “小薛，干得漂亮！”雷破天双目生光，拍掌笑道。 “过奖了……”薛雅韶笑道。 “小薛，你来带路，带我去看看那几头魅猫尸体！”雷破天摩挲下巴，“我还真想看看，戢鳞是如何击毙魅猫的？” “是！” 戢鳞在前领路，一行人步入林中。 才十来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一头魅猫的陈尸之处。 “嗯？”视线落在魅猫身上，雷破天身形后仰，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其余人也一脸愕然。 众人都能清楚看到，魅猫是躲在一头钢铁巨树的背后，而那道白芒是先穿透了钢铁巨树，再刺穿了魅猫的心脏。 雷破天上下打量，脑中冒出无数问号。 “这头魅猫躲在树后，小薛，你是如何发现的？” “还有，这支天诫是怎么回事？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威力竟还能如此巨大？这一枪，是在穿透钢铁巨树后，再行击杀魅猫？” “心脏？一枪直入心脏？距离如此远，子弹的偏移量应该很大，怎么还能如此精准？” 他眼睛观察着，嘴上不停，一口气问出许多问题。 也怪不得雷破天，他满腹疑窦，实在太惊讶了。 “之所以能隔着树看到它，”薛雅韶笑了笑，“因为准确来说，我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眼睛听……” “用眼睛听？” 众人都面露不解。 “这套装备装于戢鳞的外壳，其名为风语……”薛雅韶解释，款款而谈。 解释完毕后，她笑了笑，又道：“至于这支天诫，还是让赵潜来解释吧。” 众人听着，都有种三观崩塌的感觉，又转过视线，齐齐望向赵潜。 “这支天诫，射程远，弹速快，穿透力强，威力巨大，和电磁枪、离子枪等都截然不同……”雷破天皱着眉毛，狐疑道，“赵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潜泰然一笑，又道，“原因很简单，它表面上是狙击枪，而实际上，却是一道微型质子炮！” “微型质子炮？”雷破天蹙眉，神情错愕。 赵潜点点头，又道：“所谓离子炮，是电磁加速，射出电浆离子，形成巨大杀伤！而质子炮原理近似，不过，是射出高能质子！” “质子？”雷破天似乎明白什么，思索不已。 “质子的重量更轻，在同样耗能下，其弹速更快，穿透力强，射程远而威力巨大！”赵潜缓缓道，“因此，将质子炮微型化处理，其威力虽降，却比枪械要可怕得多，耗能也更少……” “怪不得有如此可怕的耗能……”雷破天明悟过来。 即使是微型炮，那也是炮，耗能自然不是枪械所能比拟的。 而同样，其威力和射程也不是枪械所能比拟的。 “这创意，啧啧……”雷破天摇头，称奇不已。 片刻后，他望向薛雅韶道，“根据你们双方的赌约，魈魑是你的了！小薛，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开始正式猎杀！” 蔡诚脸色难看。 “多谢雷部长！”薛雅韶则闻言大喜。 赵潜同样心生波澜。 他也想瞧瞧，魈魑究竟是何种模样？若能取下尸体的一鳞半爪回去研究，那自然是更好的。 …… 赵潜却没料到，才过去一天，事情就完全扭转。 “什么，还要采取蔡诚的方案？”赵潜蹙眉，忍不住道，“雷部长都亲口答应的事情，这也能反悔么？” “这件事，还真怪不得雷部长……”辛红梅一脸无奈，“帝国机装部有一正两副三个部长，蔡诚的背后也站着朱启山一个副部长，而且正部长汪明也倾向朱启山。” “这么复杂？”赵潜哭笑不得。 辛红梅点头，又道：“汪明倒不是支持朱启山，而是方胜在他那做了工作……蔡诚的方案是活捉，方胜不希望自己的成果被毁灭，自然更中意这个方案。也不得不说，那头魈魑的确价值不俗。” “活捉？”赵潜一呆，不由问道，“他们准备怎么活捉？” “说起来也不复杂……”辛红梅苦笑一声，“早在培育魈魑时，方胜为以防万一，就留了一道‘后门’的。” “后门？”赵潜一怔。 “嗯！”辛红梅点点头，“魈魑的基因序列中，对璇金石有强烈渴望，若以其为诱饵，就不怕魈魑不上钩。” “原来如此……”赵潜恍然，又道，“是陷阱？哪一种陷阱？” “是一道电磁陷阱，名为雷暴牢笼。”辛红梅道，“一旦魈魑踏入陷阱，会有五根高压电柱升起，形成一道磁暴场，四面困住魈魑。” “雷暴牢笼？”赵潜眼神一闪。 他隐约觉得，这雷暴牢笼和恶棍地雷的磁暴矩阵有些相似，似乎是自己作品的仿制品。 “有视频录像之类的东西么？”赵潜又问。 “有。”辛红梅点点头。 很快，一道视频投影播放而出。 同样是一头魅猫，在魅猫踏入陷阱后，五根金属巨柱升起，形成蓝色磁暴场，将之重重包围。 “就这个？”赵潜皱了皱眉。 他已经确定，这就是恶棍地雷的仿制品，而且，还是相当低劣的仿制品。 “这东西，困不在魈魑的。”赵潜摇摇头，又道，“魈魑比魅猫可快得多！” 第二百三十一章 磁暴牢笼 “困不住？”辛红梅眉头微沉，又确认道，“赵潜，你确定么？” 对于上面的决定，她虽心怀不满，却只能服从，不会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但是，若雷暴牢笼无法奏效，她就得考虑向上谏言，规避风险了。 “辛队长，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赵潜耸耸肩，半开玩笑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诚。” “怎么回事？”辛红梅问道。 赵潜摇摇头，又道：“陷阱最重要的，是发动快，先发制人！这雷暴牢笼看似声势浩大，但发动太慢，连捕获魅猫都很勉强，更别说是魈魑了。” 他已经看出，这雷暴牢笼并非成熟产品，而是为了捕获魈魑而赶制出来的。此物不止是仿冒品，模仿了磁暴矩阵，自身更是漏洞百出。 “这可不行！”辛红梅黑着脸，沉声说道，“我得向几位部长汇报一下，说服他们改变方案。赵潜，你跟我来！” “好吧！”赵潜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说实在的，他并不看好。 他隐约感觉，这方案的选择更像是权力斗争，而非选择成功率更高的方案。 果然，赵潜的猜测应验了。 …… “你觉得？”一名肥胖男子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就凭一句‘你觉得’，就想改变机装部早已制定好的方案？赵潜，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胖子正是朱启山，蔡诚的后台。 “若朱部长觉得理由不足，我可以进行模型推算，推算捕获魈魑的概率。”赵潜倒也不恼，淡淡道，“我可以保证，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模型推算？”朱启山脸色一僵，却又冷冷道，“听着倒挺高大上的，但根本是纸上谈兵！你根本对魈魑一无所知，怎么推算？” “那朱部长，你很了解魈魑？”赵潜撇撇嘴。 朱启山连连发难，他也终于来了火气。 “我当然不了解，但有人了解……”朱启山似乎早有预料，“我们做过全盘测试，郑毅在旁旁观，根据他的反馈，没有半点问题。” “郑毅？”赵潜闻言，心中暗叫不好。 郑毅是方胜的助手，也是魈魑的研发者之一，他的意见自然分量很重。 果不其然，一旁的一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我看，郑毅是魈魑的研发者，他应当最有发言权。此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朝令夕改也不太好……”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机装部正部长——汪明。 汪明的意见一出，自然是一锤定音。 赵潜暗暗摇头，做着最后努力，又道：“我个人觉得，为以防万一，应当留个后备方案。” “后备方案？”汪明一怔。 “嗯！”赵潜点点头，又补充道，“可以让戢鳞上山，潜伏于山巅之上，若有什么变故，也能居高临下，及时处理。” “哦？”汪明面露迟疑。 “我拒绝！”朱启山起身，再次出言否决，“魈魑狡诈多疑，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未知的变故……让戢鳞上山，只会平添风险，增加未知变故。” 赵潜看了朱启山一眼，暗暗皱眉。 这胖子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是自己的意见，他就反对。很显然，这家伙小肚鸡肠，害怕戢鳞争功。 但又不得不说，他的说辞也站得住脚。 汪明沉吟。 他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双方这般明争暗斗，是否会有内耗？ 片刻后，汪明打定主意，沉声道：“朱部长，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全盘交给你处理，没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朱启山喜形于色。 薛雅韶咬牙，垂头丧气不已。 赵潜则耸了耸肩。 他已经尽力，自认问心无愧。 对方不肯听取他的意见，赵潜也没办法。 …… 陷阱。 诱饵。 隐蔽。 种种布置依次而来，倒也像模像样。 众人则呆在山下，透过摄像头传来的远程画面，遥遥观望。 朱启山双臂环抱，盯着屏幕投影，满脸得意。 “看到了么？”忽然，他一偏头，斜睨赵潜等人一眼，“我机装部的实力雄厚，可绝非什么野狐禅能够比拟的！” 薛雅韶闻言大怒，赵潜却处之泰然，摆了摆手。 很快，雷暴牢笼布置完毕，安装人员纷纷撤退，并清扫一切人为痕迹。 “现在，等着魈魑上钩就行……”朱启山一脸得意，挥挥手道。 “有你哭的时候。”薛雅韶低声嘀咕。 赵潜忍俊不禁。 很快，议论渐渐淡下，众人静静等待。 半个钟头。 一个钟头。 时间无声逝去，没有半点动静。 众人百无聊赖之下，都有些昏昏欲睡。 呜呜~~ 忽然，警报之声大作，惊醒了所有人。 赵潜眼神一凛，当即抬头仰望。 “雷暴牢笼的四周，地下都埋有压力板，一旦魈魑踏入，就会被我们察觉。”蔡诚解释着，神情兴奋，“看样子，魈魑已经上钩了！”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紧盯着画面。 咔！咔！咔！咔！ 画面中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除了偶尔有枝叶无风自动，根本看不出魈魑的任何痕迹。 不过，在地下的压力板上，却传来一个个脚印信号，透出其行踪。 “这就是魈魑？”赵潜眼神一动，暗赞道，“果然是来无影，去无踪……帝国机装部的确有点本事，竟能培养出这种诡谲异兽，实在是天生杀手。” 仅是片刻，那一个个脚印向前，魈魑已来到陷阱附近。 不过，它却没有触发陷阱，围着陷阱绕圈，久久徘徊。 “哼！这玩意倒是狡猾，还真小心的……”朱启山耐心不佳，冷声道，“我就不信了，它真能抗拒那种诱惑？” 话没说完，陷阱中央的璇金石摇晃，雷暴牢笼在瞬间被触发！ 噼噼啪啪！ 五道金属巨柱升起，如同佛陀的五指山，气象森严，坚不可摧！而仅是须臾，暴虐电流浮沉激荡，重重缭绕之下，凝为圆形牢笼！ 就在此时，眼看雷暴牢笼即将成型，在缕缕电弧屏障的一角上，道道狂暴电弧向外发散，似乎有什么正要挣脱而出！ 轰！ 道道电弧向外奔袭，似乎追逐着什么，一路疯狂拉长，足足数十米开外后，电弧才裂散开来。 压力板上，无数脚印浮现，正在向外快速逃去。 很显然，魈魑已经挣脱而出！ 吼！ 一声怒吼传响，回荡整个山林。 听吼声，魈魑已是暴怒。 “这，这……”朱启山呆住，满头冷汗。 汪明也神色阴沉。 他前后看得一清二楚，哪里还看不出，这道牢笼何止是慢了一点？当初赵潜所说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恐怕还是乐观估计。 汪明瞪了朱启山一眼，又转头斥责道：“郑毅，这就是你说的十拿九稳？” 郑毅则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嗡！ 雷破天的手中，一块仪表冒出红芒，嗡嗡作响。 “嗯？”雷破天猛地低头，盯着手中仪表道，“耆童怎么死了？” 他皱着眉头，怒声道：“该死的，这头耆童是用来做深水抗压实验的，实验都做了大半，怎么会突然死了？” 但接着，更多道红芒闪烁，好似警灯，旋绕不休。 “怎么回事？”雷破天见状大惊，“怎么都死了？这么多的机械兽？” “调取监控画面，看看现场情况！”汪明阴沉着脸，当机立断道。 “是！” 很快，画面移转，投落在一头毙命的钦丕身上。 画面中，可见钦丕躺在血泊中，胸口是一道巨大爪痕，几乎是被剖心掏肺，死状奇惨，叫人不寒而栗。 接着，又有更多画面浮现。 那一头头兽尸依旧如此，都是被利爪撕裂！ “这爪痕……是魈魑！”方胜大惊，失声道，“它是在泄愤！以屠杀机械兽泄愤！” 众人都脸色大变。 这一头头机械兽，除了本身价值不俗，且大多是机装部的实验品，研究价值不可言喻！ 这些机械兽被屠杀，绝对令机装部损失惨重！ 汪明神情难看，猛地一转头，沉声质问道：“方启山，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的，有备选方案么？” “备选？这个，这……”方启山嘴巴蠕动着，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心中，已经将蔡诚和郑毅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非那两人都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方启山怎会这么有信心？ “小薛，还敢上山么？”汪明脸色一沉，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又转向薛雅韶。 “随时准备着。”薛雅韶唇角上浮，自信满满。 “好！”汪明点头，“赶紧出击！还有，在伏兽岭下布置高压电网，以防止逃出！” 嗡！ 戢鳞健步奔驰，如同一头银色巨兽，几个跳步，就消失在伏兽岭中。 “——探寻之风！” 戢鳞动作轻灵，无声声波如长河滚滚，消失于丛林深处，又徐徐回归。 不过，伏兽岭巨大，搜寻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了。 “这帮该死的家伙……”驾驶舱中，薛雅韶轻哼一声，“若让我埋伏在山顶，早就击毙魈魑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静心搜寻。 很快，戢鳞就发现目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谴诫 伏兽岭。 林木阴暗，树影斑驳，戢鳞脚下飘忽，无声穿梭而过。它的动作诡异而有效，时而如燕跃鹄踊，时而似鸢飞鱼跃，伴随着残影重重，快如电火。 喀！ 它猛然驻足，侧头观望，做出防御姿态。 “哦？胆子不小，我还没找它，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驾驶舱中，薛雅韶眼波流转，瞳中一抹寒芒掠过，唇角浮起冷笑。 她暗暗讶异。 这头魈魑可谓是胆大包天，居然并未逃跑，反倒是潜伏而来，意欲偷袭。 魈魑渐渐靠近，戢鳞恍若未觉，依旧是一动不动。 “来得好！” 驾驶舱里，薛雅韶则摇头晃脑，又做了几个舒活手指的动作，已然蓄势待发。 不过，一众旁观者并不知道，自然心弦紧绷。 “怎么回事？这架戢鳞怎么不动了？”朱启山低声询问。 他顿了顿，又不着痕迹道：“不会是出了什么故障吧……若是不行，最好尽早撤下来，免得引发更大的乱子。” 赵潜眉梢微挑，冷冷道：“请放心，我的作品不敢说十拿九稳，但绝不会粗制滥造！” 朱启山脸色一青，有些下不来台。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汪明不耐烦地打断。 “朱启山，若你有解决的方案，可以提出来。”汪明眯着眼，摆了摆手道，“像刚才那种没有建设性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朱启山一滞，脸色更加难看。 他清楚，雷暴牢笼的表现太糟糕，令汪明大为不满，以至于迁怒到了他的头上。 朱启山一肚子窝火，却无力反驳。 谁让自己当时信誓旦旦地支持蔡诚？ “既然汪部长这么信任他们，我自然是拭目以待……”朱启山强笑一声，意有所指道。 谈话间，魈魑袭来！ 它落足无声，穿行无痕，甚至没有脚印等任何痕迹，如同无形无相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在戢鳞的面前，魈魑的能力却都丧失了效果。 戢鳞傲然挺立，风之呓语发动，重重声波散而复回，在其身外构筑出一幅由音波凝成的全息投影，虽然没有颜色，但万象万物皆纤毫毕现！ 甚至，每一缕清风的游荡，每一枚树叶的摇颤，都能清晰呈现，细致入微！ 魈魑虽擅长隐蔽，但在风之呓语的笼罩下，却是无所遁形。 不止是其身形动作，就连其身体深处，那脏腑的搏动，血液的周转亦是清晰可见！ “全知全能么？这具风语，实在有点厉害啊……” 薛雅韶眼波流转，唇角微微上翘。 她潜心观察着魈魑的动作，其每一个动作中关节、肌肉、脏腑、血液的变化，甚至开始隐约捕捉其动作规律。 这是——预判！ 预判，如同未卜先知，可提前预知对手轨迹，做出及时应对。 薛雅韶自己都没注意到，在风之呓语的协助下，她已隐约达到那玄之又玄的“预判”之境，料敌先机，先发制人。 嗖！ 魈魑巨爪张开，五指如同一道道阴森铁钩，狠狠直抓而下，撕向戢鳞的后背！ 它的动作凌厉霸道，爪锋撕空发出声声尖啸，势如骇龙走蛇！ 嗡！ 眼看戢鳞就要被从中撕断，却在此时，魈魑的瞳中映出一道森然白芒！ 嚎！ 魈魑神情微变，发出惊怒咆哮。 它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戢鳞枪管朝后，犹如回马枪一般，枪口直直指向它的眉心。 砰！ 枪声如龙吟，高亢响彻，回荡不绝！ 白芒贯空！ 魈魑生生止住动作，身形后仰，身形摇摆晃动，避开了这一记冷枪。 “哦？还挺灵活的……”驾驶舱中，薛雅韶目露异芒，笑容中杀意凛然，“那……这样呢？” 砰！砰！砰！砰！ 枪声绵亘！ 戢鳞猛地旋身回转，准心直追魈魑，连续扣动扳机，动作好似舞蹈，飘逸却杀意凛然，更是步步紧逼，击敌所必救！ 吼！ 林间，声声兽吼响起，夹杂着惊怒之意，回荡不断。 屏幕前，则是一阵鸦雀无声。 “哦？怎么样？打中了么？”汪明神情期待，赶忙问道。 听得魈魑的怒咆，他自然明白，戢鳞不止发现了对手，很可能还占据了上风，逼得魈魑左支右绌。 “似乎……有成效？” “看来，有机会，很有机会！” …… 众人也是大为振奋，但对汪明的询问，他们却都没有确定答案。 魈魑无色无形，其血液也是完全透明，自然无法看出它是否已经受伤。 不过，薛雅韶却没那么乐观。 “真难缠……”驾驶舱中，她柳眉微蹙，神情中透出一丝凝重，“论速度，这魈魑怕是远在普通兽帅之上！” 天诫为微型质子炮，射程远，弹速快，可谓鬼神莫测，即使兽帅也难以避开。 但眼下，距离如此之近，魈魑竟还能游刃有余地闪避，其速度之快，已经难用言语形容！ 薛雅韶暗暗咋舌：这头魈魑能斩杀兽帅钦丕，绝不仅是靠着偷袭，而是它真有这样的恐怖实力！ 嚎！ 魈魑袭来！ 它怒声狂嗥，一双巨爪撕空，在半空中割出一道纵横交错的巨网，阴芒闪烁间，迎头罩向戢鳞！ “——鬼步！” 薛雅韶眼瞳缩紧，紧盯着眼前交错光影，猛地轻咤一声，双手敲打，操作一气呵成。 嗡！ 戢鳞漫步如风，脚下进退不定，身形左摇右晃，好似一株狂风暴雨中的荷花，摇摆不定。 但是，那方寸之间的进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层次分明，甚至有一丝未卜先知的味道，每每穿梭于那一双巨爪的空隙，从容不迫。 吼！ 魈魑愈怒，咆哮一声后，动作越来越快，攻势愈发凌厉，如狂风急雨，滔滔滚滚！ 面对这阵阵狂攻，戢鳞却稳守如山，动作有条不紊，时而一枪击出，每每攻敌必救，将魈魑生生逼退。 吼！ 又一次被逼退后，魈魑沉声怒吼，声音中充斥着疑惑。 它感知敏锐，能够隐约察觉到，眼前的戢鳞不止能看到自己，更似乎有“洞察”和“预判”的能力，能提前预测自己的动作！ “哦？”薛雅韶也有所感察，低声道，“真的是……预判？” 她又惊又喜。 预判，薛家绝技之一，可见微知著，提前预知，做出应对。 薛雅韶年纪尚轻，本来是达不到这一玄秘境界的，但辅以风之呓语，却如同开了外挂，将她生生推入这一境界。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她低语着，神情似有所思。 戢鳞动了！ 砰！砰！砰！砰！ 它猛地扑向魈魑，枪口移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连续激发开枪！ 而这一次，它却并未瞄准魈魑，而是在其四周开枪，似乎漫无目的，却又暗藏深意，举止有据。 枪击不断！ 连串枪响声中，道道光柱竟编织成一张大网，四面八方合围，渐渐向中坍缩，压榨着魈魑闪转腾挪的空间。 魈魑横移躲闪，动作愈发狼狈。 “看你还不死？”薛雅韶大喝一声，连串枪响中，道道光柱聚拢，就要将网中的魈魑碾碎！ 轰！ 光柱合流，巨响声中，烟尘激荡萦绕，数棵钢铁巨木连续倒下，发出沉闷轰鸣。 撕拉！ 烟尘深处，戢鳞的机体一阵剧烈摇晃，身上冒出连串火星，连退数步后，这才稳住身形。 “好强！不，应该说，好快……”薛雅韶低哼一声，头痛道。 “怎么了？”汪明关心则乱，赶忙问道。 “这头魈魑看来不一般……”赵潜窥出一点门道，低声道，“它的长处不止是隐身，而且速度奇快，居然能避开戢鳞的枪击！” “避开枪击？”汪明也皱起眉头。 他已看出天诫的不凡，而魈魑竟能避开质子炮的轰击，可见其实力恐怖，怕是已经接近兽王！ “那可怎么办？”汪明面有忧色。 “放心，”赵潜则淡淡一笑，“这支天诫可不止这一种手段……” “手段？”汪明听得一头雾水。 “——谴诫模式！” 却在此时，屏幕中，又是一声轻叱响起，声音沉稳。 咔！咔！咔！咔！ 戢鳞的掌中，天诫的形态流转不定，枪管变得更短，却愈发粗大，无数纹络横生，散发着一抹狂放杀意。 “谴诫模式？这是什么？”汪明好奇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狂暴炮响！ 轰隆！ 戢鳞踏步向前，身形回旋，一枪直直击出。 而这一枪却不再是光柱，而是一颗圆形光弹，好似一道球星闪烁，回旋着飙射而出！ 轰！ 光弹击空，竟如同一颗烟花，半空中轰然爆炸，无数道能量光流八方扩散，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随着这一枪击出，狂暴能量流卷荡宣泄，在草丛、树干、大地中留下无数幽黑孔洞，周围一切都是千穿百孔！ 仅仅一枪，狂暴四溢的能量似乎撕碎了虚空，留下无数创口！ 滴答。 滴答。 滴答。 魈魑身形摇晃，鲜血淋漓滴落，身上同样伤痕累累。 它虽以速度见长，但速度再快，也无法避开这样无孔不入的可怕轰击！就好像在浓雾中行走，即使动作再快，身上也会打湿。 屏幕前，又是一片久久的死寂。 “这，这……”汪明怔了半晌，忍不住再次问道，“这谴诫模式究竟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湮灭 轰！轰！轰！轰！ 炮声回荡，戢鳞姿态洒脱如同一曲战舞，枪口上下翻飞，一颗颗光弹射出，于半空轰然炸裂，无数道流光如涟漪奔散，似水银泻地，摧枯拉朽！ “这……太夸张了点吧？究竟是什么武器？”汪明一阵瞠目结舌。 他身为帝国机装部部长，也自诩见多识广，但对眼前一幕，却不止见所未见，更是无法理解！ 一支能量武器，竟能如霰弹枪一般，“子弹”炸裂开来，造成片状杀伤？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怎么回事？”汪明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由面露苦笑，只感觉自己的常识被完全颠覆了。 嚎~~ 颗颗光弹爆炸，声声凄厉哀嚎回荡，空气中似有迷蒙雾气弥散，一头巨大身影若隐若现，如蠕虫般扑腾扭动着，渐渐显露身形。 正是——魈魑！ “咦？它的隐身……怎么突然没了？” “是负伤了么？负伤就会丧失隐身能力？” “十有八九！” …… 众人议论纷纷。 直至此刻，他们才第一次看清魈魑的全貌。 魈魑形如巨虫，却生有幽黑利爪，满嘴獠牙，容貌狰狞，气息暴虐，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此时它已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都是道道贯通伤，几乎将整个身体贯穿，如同筛子一般。 “怎么会？这不可能！”郑毅霍然起身，一脸失态。 他完全惊呆了。 郑毅是魈魑的研发者，对其种种资料可谓了若指掌。 他也深深清楚，隐形和速度是其明面上的长处，而事实上，魈魑的护甲防御也相当出色，甚至接近兽王！ 而这支天诫，不止是穿透了魈魑的护甲，更将其血肉和脏腑都生生撕碎，留下无数巨孔！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郑毅转头，连声质问道，“这支质子炮，是怎么破坏魈魑的外壳的？” “怎么说呢？”赵潜淡然一笑，“连锁反应罢了……” “连锁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迷茫。 “赵潜，你小子别卖关子了，”雷破天按捺不住，笑骂着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天诫为微型质子炮，而所谓‘谴诫模式’，则是聚能形态。”赵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 “聚能形态？”众人依旧不解。 “嗯！”赵潜点点头，娓娓道来，“聚能形态之下，质子炮光流聚集，其能量密度攀升，威力高涨！质子光束高度聚集，可使被光束击中的少量物质泯灭，产生狂暴能量并引发爆炸，接着产生更多高能、高速粒子撞击周围粒子，产生连锁反应！” “物质泯灭？”郑毅咽了口唾沫，又问道，“是——湮灭？” 赵潜点点头。 郑毅打了个寒颤。 熟悉物理原理的他当然清楚，当物质湮灭转化为能量时，将会产生何等可怕的能量！ 怪不得，仅仅是光弹四溢散开的爆炸余韵，就已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湮灭？” “太可怕了……” 其他人也回过味来，望向赵潜的目光满是惊骇。 “不过，这谴诫模式的弱点也不少……”赵潜却并不得意，反倒摇了摇头。 “其一是距离，谴诫模式的射程有限，连原本射程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表面是枪械，实则是近身武器。” “其二，谴诫模式耗能巨大，会令引擎超荷过载，无法持久。因此，即使是戢鳞，能维持三分钟已是极限。” “其三，谴诫模式对炮管更是损伤极大，每次使用，都会令天诫的使用寿命大减。说白了，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他坦然地自揭短处，对天诫的弱点也毫不避讳。 “三分钟？”辛红梅满脸笑意，“对戢鳞而言，已是绰绰有余了……” “自损八百，杀敌一千，那不还挣了两百么？”雷破天也哈哈大笑，又感慨道，“有时候，我真想将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是什么……” 汪明没有说话，不过，他同样是满脸赞许之色。 这支名为“天诫”的质子炮本就杀伤骇人，再配合那区域湮灭的谴诫模式，若是放在战场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其会是何等恐怖！ 汪明眼热不已。 郑毅则神情复杂。 他当然明白，天诫如此强大，意味着魈魑必死无疑！ 他没猜错。 轰！轰！轰！ 一颗颗光弹炸裂，如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但每一道光流都宣泄着恐怖杀伤，无坚不摧！狂暴光流四散，如万箭穿心，肆意横行，所向披靡！ 戢鳞回旋曼舞，动作有条不紊，一枪一枪中，已将对方逼入死地。 “——死！” 伴随着薛雅韶一生娇叱，一颗光弹在魈魑胸口处炸裂，光流浮沉翻涌，道道白光将其完全淹没！ 待光流散尽，魈魑遍体千疮百孔，周身血肉如一滩烂泥，竟无一处完整。 谴诫模式的杀伤效果之强，可见一斑！ “——嘶！” 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回荡不断。 嚎！ 魈魑仰天怒吼，发出一声低沉哀嚎，摇摇晃晃后，终于直直倒地，溅起无数尘土。 它横死当场。 而死亡后，魈魑本来模糊的身躯渐渐显露，化为一片醒目雪白。 “哦？”赵潜眼神一动，似有所思，“这莫非是……” 他曾看过一个视频，在厨子在处理乌贼时，只需一刀扎入其神经中枢，乌贼会在瞬间变色，化为通体雪白。 其原理也不复杂，乌贼的变色需由神经细胞发出环境模拟讯息，而一旦神经被切断，神经元就不再传递环境模拟信息，它就会化为原本肤色。 这样看来，魈魑的变色能力，或许和乌贼也有几分异曲同工。 “汪部长，幸不辱命，这头魈魑我已经解决了！” 通讯频道中，薛雅韶的清脆声音响起，志得意满。 “小薛，你干得很好！”汪明连连点头，满脸微笑。 一旁，朱启山和蔡诚则神情难看。 蔡诚面如死灰。 他明白，这一战后，薛雅韶在领导心中的地位必然扶摇直上，而自己则恰恰相反，恐怕是一路猛跌！ 赵潜瞥了两人一眼，唇角微翘，也感觉出了口恶气。 “汪部长，请允许我进伏兽岭，回收魈魑的尸体。”郑毅赶忙上前，“趁着它还没死透，其尸体还有一定的价值。” 对郑毅而言，这头魈魑可是他半生心血。 因此，虽然魈魑死了，郑毅也要尽量回收，或许还能复制一头。 “去吧！”汪明自然不会拒绝，又道，“善后部队早已就位了，由你领他们进去，进行回收吧……” “是！”郑毅得令，点了点头。 他当即转身，在一名助手的协助下踏入一架巡山，很快领着一众机甲，大步冲入伏兽岭中。 “汪部长，我也想去看看，可以么？”赵潜上前，适时地问道。 “这次你可立了大功，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汪明笑着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魈魑是机装部的技术机密，你只能看看，最多用手摸一摸，绝不能带走任何一块尸体！” “规矩我懂！”赵潜点点头，毫不犹豫道。 他唇角上翘，暗暗兴奋。 赵潜身上有大衍械手，有x透视、热成像、光谱分析、成分解析等能力，可直接剖析机械兽的血肉，化为资料储存。 因此，他只需在现场转悠一圈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带走任何血肉。 “坐我的沉香吧！” 一旁，辛红梅拍了拍赵潜的肩膀，笑着道。 “那就麻烦辛队长了！”赵潜点头。 …… 伏兽岭。 “这就是魈魑？啧啧，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这一趟是来着了！” 巨兽尸体前，赵潜抬头仰望，聚精会神地观察，眼中掠过一道精芒。 他时而漫步靠近，轻轻抚摸其皮肤，感受着那份特殊触感，暗暗心悸。 “魈魑的变色能力，还有那强大防御，恐怕都在这张外皮上。”赵潜低语道。 出乎他的意料，魈魑的皮肤并非甲壳，反倒更像一层特殊薄膜，柔韧且通透，依稀透明。此外，赵潜还感觉到，这张皮肤极具弹性，似乎有分散冲击的能力，若是普通的金属弹头，恐怕很难对其身体造成杀伤。 除此之外，其皮肤还是一张整体，无数神经网络遍布，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 显然，魈魑如此灵活，和这张皮肤也密不可分。 “星形拓扑？”大衍械手也在观察，流光浮动，“这种神经网络的结构很很高效，而且灵活敏锐……还有，相当节省空间。” 嗡！ 它低声分析着，须臾间，一道道资讯投影浮现，投落在赵潜的视网膜上，上下流转。 “星形拓扑？节省空间？”赵潜聚精会神地阅读，忽然眼睛一亮，“这种结构，用途可是不小！” 他立刻就看出，这种结构效率极高，所占空间也小，能给机甲节省出大量空间！ 不止如此，这技术还能运用于子机甲之上，节省出的空间可为之添加更多机甲能力！ “隐身，磁悬浮，重力转换……”赵潜摩挲下巴，“若是统统落在一架子机甲之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谜团 “星型……拓扑？”赵潜似有所思，嘴里低声念叨。 他陷入沉思。 星型拓扑是一种集中控制型网络，其控制方式简单高效，实用性极强。 星型拓扑中，整个控制网络都由一个中枢节点统筹控制，中枢节点相当于大脑，各分支节点间的通信和操控都需经过中枢，相互之间不可直接通信。 这种控制方式下，对中枢节点的负担巨大，但相应的，各分支节点则负担较轻，可尽量精简，省却出大量空间。 至于中枢节点，由于聚集于同一处，则可通过集成微电路的方式，制作出高精集成芯片，同样能节省空间。 赵潜眼神闪烁，心中计算不已。 “若是将星型拓扑运用于机甲上，初步估计，可令一架机甲节省出接近四分之一的空间！”片刻后，他得出结论。 而这个结论，当即令赵潜心神剧震。 “四分之一？”他呆住了。 整整四分之一的空间，可令机甲更轻便，更灵活，实力暴涨，圆转如意！ 更不用说，那节省而出的空间，或可装载武具，或可添加机甲装备，都能令一架机甲完全脱胎换骨！ “意外之喜啊……”赵潜摩挲下巴，心中暗暗兴奋，“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么看来，帝国机装部的技术也绝不容小觑。就这一头魈魑，已是令我获益无穷！” 还不止如此！ 赵潜久久沉思，脑袋也活泛起来，忽然灵光乍现，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思路。 “除了星型拓扑，或许还有一种新技术可运用其中……”他自言自语着，一脸饶有兴致，“这种技术叫什么呢？纳米机器人？机械细胞？” 他忽然起身，来来回回地转悠，嘴里念念有词，如痴如醉。 足足小半个钟头，赵潜猛然站定，轻抚下巴道：“不过，这目前还只是个理论，真正付诸实施还需要一些实践。而且，若用在机甲上，那可是项大工程，极为耗费人力物力，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他眨了眨眼，又低声道：“既然这样，先拿子机甲试试手！而那节省而出的空间，可为子机甲添加多种能力，诸如隐身，磁悬浮，重力转换……” 赵潜斟酌着技术方案，随着方案的渐渐成形，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很好，就这么干！”他猛一挥拳，大声道。 “赵潜，你小子怎么了？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呢？”一道高挑身影走来。 原来，是赵潜梦游般的古怪做派，引起了辛红梅的注意。 她一脸关切，上下打量着赵潜，眼神疑惑。 “哦，没事，我很好！”赵潜如梦方醒，摇了摇头。 “刚刚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被山间的鬼魅勾了魂魄呢……”辛红梅打趣道。 赵潜却心神恍惚，抖了抖身上尘土，当即道：“辛队长，我忽然想起有些急事，这就告辞了！” “急事？就这么急着走？这头魈魑的尸体，你不准备多看看……” 忽然，辛红梅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潜早已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辛红梅呆了半晌，忍不住吐槽道，“这就跑了？也太没礼貌了吧！” “他怕是又有什么灵感了……”薛雅韶笑着走来，“赵潜的最大优点是专注，心思一旦投入机甲中，那就什么都不顾了。” 她和赵潜接触更多，了解他的性情，倒也不以为意。 “嗯！”辛红梅点了点头，忍不住感叹一声，“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不疯魔不成活？” “差不多吧。”薛雅韶也点头。 辛红梅满腔唏嘘，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这少年能取得如此成就了。 …… 回归。 机甲手工坊。 闭关。 回归手工坊后，赵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闭关。 他闭门不出，关闭了一切通讯设备，甚至断了网络，如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行僧，潜心工作，心无旁骛。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都在忙于一件事情——设计一架子机甲！ 而且，赵潜设计手段很独特，他居然直接以笔描绘！ 时间流逝。 唰！唰！唰！唰！ 赵潜笔直端坐，笔锋肆意游走，如同狂龙蜿蜒，无数道线条于纸面横生。 道道线条纵横交错，很快，勾勒出一幅机甲图案。 纸面上是一架虫形机甲，其形如钢铁蜘蛛，四对步足错落舒张，其线条匀称，关节精巧，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流溢着森寒美感。 这是一幅居高临下的俯视图。 “下一个！” 赵潜低语一句，依旧挥毫不止。 唰！唰！唰！ 片刻间，在他的笔下，又有无数线条滋长横生，绵延成片。 而这一次，蛛型机甲面向纸面，眼珠盯着前方，条条节肢似枯枝乱舞，似乎要挣脱纸面，扑杀而出。 这又是一幅正面图。 “嗯，这一幅水准也不错。”赵潜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嘴上时而念叨几句，他的手上却半点不慢，伴随着笔锋掠过纸面的阵阵声响，绘出更多成片图案。 接下来，是右方的侧视图。 “继续，下一幅。” 潜心绘画，赵潜也渐入佳境，笔下一气呵成，又有各个截面的剖面图浮现，幅幅精巧玲珑，擘肌分理。 这一幅幅图案，不止栩栩如生，更都是工程制图，每一根线条的长短都精准无误。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仅仅凭借这一张张图纸，只需一个稍有实力的机甲工厂，就能按图索骥地制作出一架蛛形机甲！ 画完所有图后，赵潜也动作不停，卷起这一匝图纸，放入手边的一个方形仪器中。 嗡！ 仪器乍亮，流光浮动，仅是片刻，一幅灰色投影浮起，在半空中徐徐回旋，似虚似实，飘渺不定。 而这幅图影，赫然是一道蛛形机甲的全息投影！ 此图影并非平面，而是三维立体，蛛形机甲每一处细节都展现无遗，活灵活现。 “很好，又完成了一种形态。” 赵潜仰头凝望图影，许久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方形仪器可不一般，其名为“立方体”，是一种特殊的投影仪。立方体的投影，可通过图形建模技术，将那一幅幅平面图转化，构筑出一幅立体全息投影。 “哦？这几天来，已经做了这么多了？这闭关的效果倒是不错……” 赵潜双臂环抱，视线扫过蛛形机甲，接着又平视一圈，点头不已。 立方体的上空之上，一道道全息投影悬浮，都是一架架光怪陆离的兽形机甲，千奇百怪。 这一架架机甲，其形态各异，有形如毒蝎，铁钳前举，尾钩高悬；有形如蜈蚣，躯体一节一节的，无数节肢乱舞；有形似巨象，体格伟岸；有形似虎豹，牙尖爪利。 种种兽形机甲各有特点，却都狰狞暴戾，凶相毕露。 赵潜凝神观察，不时点头。 喀！ 门开。 伴随着阵阵香风，一道身影冲了进来，动作洒脱，英姿飒爽。 “赵潜，我给你带了小笼包，赶紧趁热吃……”来人笑着道。 “小笼包？这可是中午。”赵潜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 不必说，这人自然是苏韵寒。 “咦？”她猛地一呆，紧盯着那一幅幅高悬图影，半天才回过神来，“赵潜，你这效率也太夸张了！这才几天，就设计出了这么多架子机甲？” 苏韵寒的武曲有子机甲“灵明”，以她的眼力，自然能认出这一架架机甲都是子机甲。 赵潜饥肠辘辘，抓了个小笼包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韵寒，你弄错了……” “错了？”苏韵寒一愣，狐疑道，“这不是子机甲？” “是！”赵潜点头，又补充道，“但不是‘这么多架’，而是——一架！” “什么？一架？”苏韵寒表情一变，“这，这不可能！” 她转过头，又仔细观察那几道全息投影，继续笃定道：“绝不可能！” 苏韵寒也见过变形机甲，但即使是变形机甲，其多种形态间都有重叠之处，稍微细心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而眼前这一幅幅图影，其形态都截然不同，没有半点重叠哪怕是相似之处！ 苏韵寒左看右看，这一架架兽形机甲，分明都是完全不同的机甲！ “即使变形机甲，也会留有痕迹的……”她不服道，“这几架机甲，根本没有半点重合之处！” “重合之处？是有的，”赵潜笑道，“只是你没看出来。” “重合？在哪里？”苏韵寒愈发不解。 “靠近点看，越近越好。”赵潜指了指投影，循循善诱。 “近？”苏韵寒凑近，细细观察，许久后，她忽地面露骇然，“这是什么？不会吧！” 她死死盯着投影，视线激荡，神色竟有几分心惊胆颤！ 苏韵寒震惊了！ 直至靠近后，她才清楚看到，那一架架兽形机甲，居然都如同积木，是由一枚枚楔形的金属小片组成！ 正因如此，这架机甲才能千变万化，形态万千！ 苏韵寒念头转动，眼神闪烁。 稍一思考，她就能想通这种模式的无数种好处，可谓灵动百变，了无破绽！ “这架子机甲，我取名为——谜团。”赵潜微笑道。 “谜团？”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机械细胞 “谜团？” 苏韵寒微微蹙眉，念头生灭间，竟有几分心惊肉跳。 一架千变万化的机甲？ 毫无疑问，这架谜团灵活百变，如同水无常势，可应对任何复杂情况，可谓全能。 这也同样意味着，这架机甲就如同其名字一般，手段诡谲刁钻，变化无定，令人防不胜防！ 试想一下，当你正防备着机械毒蝎的尾钩，它却蓦然化身蛮牛，横冲直撞；你提防着机械巨狼的尖牙利爪，它却演化恶蟒，回卷盘缠。面对如此对手，恐怕任何人都会进退失据，觉得头痛无比。 “厉害啊！”苏韵寒分析着，暗暗惊骇，“这架谜团，甚至是‘预兆之瞳’的天然克星！除非我能记下谜团的每一种形态，并且提前应对，否则也会大吃苦头。” 她眨了眨眼，却又生出疑惑。 “不过……”苏韵寒有些纳闷。 在她看来，这种机体形态也有缺陷，最重要的，是其自身的强度根本无法保证。 任何一架机甲，都有其独一无二的“脊梁”，类似于船体的龙骨，是其机体的支撑核心，承担本体重量和战斗中的冲击。往往一架变形机甲转换形态，其外部看似变化，而脊梁则依旧不变。 但眼前这架谜团，显然是没有机甲骨骼的，自然更不会有脊梁了。 “没有脊梁，也没有骨骼……”苏韵寒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那机体的强度如何保证？依我看，这架谜团只怕稍有冲撞，就会瞬间四分五裂。” “哦？韵寒，眼力见涨啊。”赵潜微笑，却没有回答，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苏韵寒噘嘴。 她盯着那一幅幅图影，顿了顿后，露出满脸期待：“赵潜，加把劲，赶紧将它完成！等你做出来，我可得好好验验货！” “验货？”赵潜一怔。 苏韵寒指了指身后，眉梢上挑：“我的灵明，可是很久没有对手了。” “灵明？”赵潜恍然，又沉声道，“那是因为它没遇上谜团……” “哼！蛤蟆打哈欠！”苏韵寒闻言，不由翻了翻白眼，“这话说得太早了，至少也得真正做出这架子机甲，你再来夸海口吧。” 赵潜哑然失笑，点点头道：“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吃完饭，苏韵寒还得值班，立刻匆匆离开，留下赵潜一人工作。 唰！唰！唰！唰！ 赵潜屏气凝神，指间笔锋游走，仅是片刻，一枚巨大的楔形图案落成，构图精细，线条入微。 “机械细胞么？”他低语着。 这一幅楔形图案，正是谜团身上那一枚枚楔形小片，赵潜给其取名为——“机械细胞”。 “那么，该添加什么能力？其侧重点是什么？”赵潜凝视图案，喃喃低语。 这一枚枚机械细胞，是谜团的基本组成单元，也是其技术核心，即使一丁点的改良，也会令谜团的实力暴涨。 更有甚者，在累积效应之下，即使机械细胞一丝一毫的能力属性，聚沙成塔后，也能形成恐怖效果！ 打个比方，若在每一枚机械细胞上添加“微型激光射线”，当一枚枚机械细胞的光线聚焦，就能聚集出不逊于激光炮的霸道威力。或者，在机械细胞上添加次声波装置，当所有机械细胞共振齐鸣，其杀伤效果重重累加，杀伤效果必然是毁天灭地！ 不过，赵潜的想法却大有不同。 他并不准备添加武器，而仅仅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能力。 但是，赵潜很清楚，寸积铢累之下，这个看似平庸的能力，也能爆发出恐怖的强大效果！ “决定了，就是这个方案！”赵潜摩挲下巴，很快有了决断。 唰！唰！唰！唰！ 确定了方案，赵潜又一次运笔如飞，笔锋行云流水，纸面上无数线条横生，绵亘不断。 时间流逝，他心无旁骛，潜心工作。 “成了！” 直至深夜，一声疲惫却带着欣慰的声音响起。 “可以正式开工了！” …… 咔咔！ 滋滋！ 嗤喇！ 改装室中灯火通明，无数金属之声交汇，一条条机械手臂直直垂落，焊接、微雕、弧切、冷却，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图纸一旦落成，这架谜团的制作难度也是骤降。 原因也很简单，每一枚机械细胞都是完全相同的，只需一条流水线，就能持续不断地复制。 不过，赵潜可并不清闲。 他也在改装室中工作，一个人挥汗如雨，埋头苦干。 机械细胞可通过流水线制造，但这架谜团的中枢核心，也就是中央处理器，那就需要他来亲自动手了。 中央处理器结构复杂，由一枚枚高精集成芯片组成，每一枚芯片的集成度和精度之高，甚至接近于量子芯片！以机械手臂的能力，自然还无法处理。 只能靠双手！ “呼……”赵潜深深吐纳，伏案工作。 他神情专注，十根手指灵活变化，无数精细操作信手拈来，虽然已是满头大汗，却仍旧游刃有余。 甚至，面对如此工作，赵潜还有几分自得其乐。 “这架谜团，或许会是一架革命性的机甲！或许，我正在创造历史！” 赵潜喃喃低语，疲惫之余，却依旧满脸兴奋之色。 一天。 两天。 三天。 赵潜足不出户，潜心闭关工作，浑然忘却了时间流逝。 整整一个月，这架谜团终于落成！ “大功告成！”赵潜双臂环抱，凝视着眼前机甲，既有兴奋，又有几分微微震惊，“这架谜团……真是我做出来的？比我最初所预估的，还要强大数倍不止！恐怕，韵寒会大吃一惊的。” 他想着想着，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 第二天。 “嗯？”苏韵寒抬头仰望，呆了半天，才神情狐疑道，“这就是谜团？是它的本来形态么？” 演武室中，机甲耸立，投落巨大阴影。 机甲高大，隐约显露出人形，体表横布着一枚枚楔形小片，都如同有生命的机械昆虫，上上下下，游走不定。楔形小片游动，也使得谜团的表面好似浪涌，起起伏伏，流转不定。 “这究竟是……”苏韵寒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一股莫名压力，暗暗警惕。 赵潜则面露微笑，又道：“怎么样？可以交手了么？不会打退堂鼓了吧……” “别小看我！”苏韵寒毫不示弱，大声号令道，“灵明，咱们会会它！” 嗖！ 灵明一跃而出！ 咚！ 伴随重响之声，灵明双脚重重着地，其形似巨猿，兼具着力量和速度，凶神恶煞，气象非凡。 谜团则依旧是一团朦胧，和灵明遥遥对峙。 “灵明，听我指令，——神行！”苏韵寒娇叱一声，率先下达指令。 她隐隐有些戒惧，不敢怠慢，准备先发制人。 嚎！ 灵明仰头怒嗥，双脚曲张如马步，腿上冒出一个个钢铁圆球，顺着腿部上下游走，逡巡往来。 它的身外电弧激荡，那一个个圆球浮浮沉沉，就如同水泵一般，在其双腿上灌注出狂暴力量！ 与此同时，灵明浑身也抖动不止，机体一次次绷紧和拉伸，酝酿着恐怖力量，如同蓄洪，力量水涨船高。 “不错……”苏韵寒点头，嘴角微翘。 这一技击，是灵明独一无二的能力！ 灵明的材质特殊，其机体材料好似肌肉纤维，能如同弹簧般蓄势，在需要时迸发出雄浑力量！它一旦蓄势，冲击力可如云垂海立！ “论瞬间爆发力和速度，没有任何一架子机甲能和灵明相提并论！”苏韵寒微笑，神情笃定道。 但紧接着一幕，却令她目瞪口呆。 咚！ 谜团微微屈身，其双脚张开，也是一个马步，动作竟和灵明如出一辙！ 更有甚者，它的双腿之上，那一枚枚楔形小片拉近和伸远，好似有无数细小弹簧同时作用，一样在蓄积能量。 仅是片刻，在谜团的体内，似已集聚出山崩海啸般的可怕力量！ 而且，这一枚枚小片同时作用，其力量似乎更加均匀和平稳，比灵明还强上几分。 苏韵寒呆住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楔形小片，究竟都是什么？”她很不解。 嗖！ 嗖！ 几乎无分先后，两架机甲同时化作凌厉闪电，正面奔袭冲撞，一圈圈气浪在它们身后炸裂，尖啸声不绝！ 轰！ 雷鸣喧天！ 两架机甲撞在一起，伴随着一声恐怖巨响，双双被狂暴冲力所震退，向后倒飞。 滋滋！ 灵明脚下踉跄，周身电弧激荡，无数火光炸裂，身上冒出道道豁口。 “嗯？”苏韵寒微微心惊，暗忖道，“这样强大的冲击力，连灵明都扛不住，谜团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她转头望去，却又是一呆。 谜团同样向后暴退，但周身上下没有半点火光或伤痕，竟是毫发未损！ 在它的浑身上下，一枚枚楔形小片浮动，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在抖动鳞甲，簌簌抖颤中，将冲击力尽数消解无形。 “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韵寒惊讶，眼眉微微抽搐。 在她的眼中，这架机甲就如同其名字一般，处处充斥着谜团！ 第两百三十六章 星形拓扑 轰！轰！轰！轰！ 演武室中，钢铁撞击之声如滚雷绵延，两道巨大身影分分合合，仅在不到半分钟里，就碰撞了十余次！ 灵明狂攻，肆意纵横，遍体狂雷激荡，如裹挟雷暴！ 谜团怒击，来往捭阖，身外幽暗浮沉，如披挂夜幕。 每一次机体碰撞，或拳掌相较，或腿脚互碰，两者间都好似升起一场爆炸，无数苍青雷弧和暗红火屑飞溅，气象骇人，雷霆万钧！ “嘶——这架谜团，这，这究竟是什么鬼？” 苏韵寒在旁观战，眼波流转间，本来的自信从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诧，一阵阵地倒抽凉气。 她惊呆了！ 苏韵寒清楚看到，每一次两者碰撞，灵明周身电火沸腾，分明是机体不堪重负，已然难以为继！ 她可很清楚，灵明的机体材料殊为不凡，是效仿古兽“巨罴”的合金肌肉所制，其名“柔钢”，性质如同蛛丝，兼具合金的坚硬和橡胶的柔韧，刚柔并济，攻防兼备。 简而言之，灵明的肌肉里，就好似蛰伏着无数弹簧，可承担同级机甲五倍以上的力量！ 但显而易见，在这场针尖麦芒的硬碰硬中，灵明却处于绝对下风！ 每一次碰撞后，灵明暴退，谜团则岿然而立，不动如山。 其整架机体宛若巨蟒抖鳞，体表无数楔形小片起起落落，有肉眼可见的涟漪散开，聚散之间，将那巨大的撞击力化解无形。 这种抗击打能力，堪称逆天！ “这架谜团，究竟是什么做的？”苏韵寒暗暗咋舌，“这也太夸张了点！” 她甚至生出一种感觉，这架谜团就好像一团流水，根本无处受力，任你力量再大，也断然无法摧毁水流。 一场恶战！ 砰！砰！砰！砰！ 巨响回荡，灵明的动作渐缓，逐渐守多攻少，竟出现一丝疲态。 而谜团却似乎不知疲倦，形态再次变化，竟化为熊罴之相，巨掌轰鸣如雷，攻势似狂风暴雨，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沛莫能御！ 此消彼长之下，灵明节节败退，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是……金属疲劳！”苏韵寒瞪大眼睛，失声说道。 灵明是机甲，自然不知疲倦为何物，而眼下也不是它的动力源输出不够，而是机体本身出现了金属疲劳。 也难怪，如此高强度的交手，即使是柔钢，也支撑不住了。要知道，普通的子机甲遇上灵明，恐怕撑过三分钟都有难度，更不可能出现金属疲劳。 “不对！”苏韵寒念头百转，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赵潜，你这架谜团怎么会没有金属疲劳？” “还有，它的形态变化又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这种抗击打能力是哪来的？我看过设计图纸，这架谜团没有‘脊梁’，抗击打能力应当很弱才对……” …… 苏韵寒满脑袋都是问号，一口气问出无数问题，几乎不给赵潜回答的时间。 “这……”半晌后，赵潜才抓住空隙，摸了摸鼻子，“你一次问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缕精芒，又淡笑道：“不过巧了，这些问题，只用一个答案就能解释。” “哦？别卖关子，快说快说！”苏韵寒美眸生光，一脸急不可耐。 “记得典狱的机甲专长么？”赵潜却不慌不忙。 “当然！”苏韵寒点点头，款款而谈，“——牢狱，以机甲脚下为圆心，增幅机体周围的地心引力，形成领域，可迟滞其它机甲的行动。”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上次典狱进阶，‘牢狱’已化为‘囹圄’，领域范围和效果都是大增。” “哦？也不是不学无术么……”赵潜面露戏谑，调笑一句后，又郑重解释道，“说白了，牢狱就是超重力场，是万有引力的一种。” “万有引力？”苏韵寒猛地抬头，她似乎察觉了什么，但又不甚清晰。 “这每一枚楔形小片，是谜团的基础组成成分，我称之为‘机械细胞’。”赵潜指了指谜团，又道，“而另一方面，这一枚枚楔形小片，也可比作一颗颗小型星辰。” “星辰？星辰引力？”苏韵寒倒抽一口凉气，“难道……” “嗯！”赵潜赞赏地点点头，“这一枚枚机械细胞，正是借鉴了‘牢狱’的技术，相互间存在引力和斥力。 “引力？斥力？” 赵潜再点头：“引力和斥力变化，或交替，或消长，或旋转，将谜团的内部化为一道不断演化的力场，既可调整谜团的形态，也可随机应变，化解任何冲击。” “化解一切冲击？”苏韵寒有些头晕，“那，那不是无敌了？” “当然不是！”赵潜笑着摇头，“谜团能化解的，仅仅是那种狂放的冲击力，遇上枪械、剑刃等尖锐杀伤，就难以完全化解了……当然了，以谜团的灵活，躲避起来并非难事。” “但是……”苏韵寒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这一个个机械细胞，又是怎么控制的呢？” 她暗暗惊骇，这还不仅是普通的控制，谜团更能变幻形态，化身无数！ “星型拓扑。”赵潜道。 这架谜团的灵感，正是来自魈魑的神经网络，一种星型拓扑的独特结构。 “星型拓扑？”苏韵寒却纳闷了。 “听起来高大上，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赵潜忍不住笑了，缓缓道，“说白了，谜团的身体中央，存在一个控制中枢，通过电磁射流的方式，给所有机械细胞传递指令，如臂使指。” “控制中枢？相当于大脑？”苏韵寒问道。 赵潜点点头，又道：“这种控制方式有两个巨大优势，其一，谜团没有脊梁，也没有定势，可化身无穷，演化无数形态，技击自然也是千变万化；其二，就算损失了一些机体，谜团也能自行补充，不会影响整体战力。” 苏韵寒眼神一动，心中升起惊涛骇浪。 她身为一名强大机师，哪里还不明白谜团的强大之处？ 其一，谜团化身无穷，或毒蝎，或虎豹，或熊罴，可因地制宜，也可因势利导，可以应对任何复杂环境和对手，而其攻击方式更是诡谲多变，令人防不胜防。 而第二点，则是相当于谜团拥有了再生能力！打个比方，普通的机甲被砍断一臂，几乎就等同于废了，而谜团则不同，可移动机械细胞填补，战力损耗微乎其微。 这架谜团，简直如同神话生物！ “诶？等等，”苏韵寒眼珠一转，又道，“控制中枢只有一个，也就是说，一旦中枢受损，谜团就会完蛋？” “是的。”赵潜点点头，依旧胸有成竹，“不过，控制中枢在谜团的身体深处，不会显露出来……何况，因为谜团的特殊属性，控制中枢也能在其体内流动，位置不定，不会被敌人抓住的。” “这样啊，知道这个就够了……”苏韵寒眉梢一挑，忽然大声道，“灵明，——驱神！” 随着她一声号令，灵明长啼一声，右爪五指探出激光长刃，右臂旋转如螺旋，光刃轮转似能量钻头，踏步奔腾，直扑谜团而去！ 嗡！ 风声尖啸，灵明奔走如风，遍体电流激荡，右爪光刃直刺，将虚空割得四分五裂，声势浩大，批亢捣虚！ “让你轻敌，着了道吧？”苏韵寒面露得意。 她已经清楚了谜团的弱点，自然不会放过。 “驱神”是灵明的最强技击，威力巨大，杀伤范围极广，苏韵寒有信心，就算谜团的中枢能够移动，也是难以躲避。 “韵寒，有点卑鄙了……”赵潜面露无奈。 “兵者诡道，战场上只有胜败，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苏韵寒振振有词。 她话没说完，笑容却忽然凝固，好似一尊凝固的雕像。 苏韵寒蓦地抬头仰望，眼睛睁大，瞳仁中映出一道高高跃起的机甲身影。 “怎么能跳得这么高？”苏韵寒失声道，“开挂了吧？” 眼看着灵明的利爪即将穿透对手，谜团竟如同一只蚱蜢，刹那间一跃而起，直直跳起十来米高！ 苏韵寒不解。 一架机甲，怎么能跳得这么高？毕竟是钢筋铁骨的机械巨人，普通的机甲，能跳出机甲本体三分之一的高度就很惊人，这架谜团怎么能…… 苏韵寒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赵潜。 “哦，忘了说了，”赵潜故作恍然地一拍脑袋，“除了囹圄，机械细胞也承继了典狱的另一个能力，——‘权衡’，可调整自身的重力，让自身重量变轻和变重。” “卑鄙！”苏韵寒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气急败坏道，“赵潜，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赵潜……” “兵者诡道，战场上只有胜败，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赵潜嘿嘿一笑。 苏韵寒哑口无言，这话是她刚才说的，这还没过一分钟，就被赵潜拿来反击自己，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赵潜笑眯眯道，“机甲特长——权衡，除了让体重变轻，还能让体重变重。” “不好！”苏韵寒明白过来，抬头望去，就见谜团直直落下，犹如一座须弥山从天而降，击穿空气，呼啸如雷！ 轰！ 巨响炸裂，烟尘四起！ “啊！我的灵明！” 苏韵寒哀怨的吼声响起。 第两百三十七章 暴乱模式 烟尘散去，灵明趴在地上，身下有无数裂壑向四方辐射开来，令它看上去如一头深陷蛛网中央的飞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灵明惨败！ 苏韵寒呼吸凝滞，久久无言。 她着实无法相信，以灵明的强悍实力，怎么会败得这么快？这么狼狈？从头到尾，灵明是被全方位碾压，处处处于下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要知道，灵明同样是赵潜的作品，而且不过是数月前的作品。 这也侧面反映了，赵潜自身造诣的进步之快，堪称一日千里！ 这家伙是妖怪么？ 她拍了拍头，在心中哀叹。 “既然都赢了，还不从灵明身上下来？想压坏我的灵明么？”片刻凝滞后，苏韵寒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恼怒道。 咔！咔！咔！咔！ 却见，在灵明的背上，谜团昂然而立，形态如风聚水散，不断流转变化，呈现出种种异兽之相，变幻不定。 它时而化身巨蝎，扬螯摆尾；时而化为巨蟒，盘蜷舞躯；时而演化狂狼，对天长嚎；甚至，有时它化身昆虫，扇动巨翼，发出古怪嗡鸣。 种种兽相千奇百怪，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张牙舞爪，强横暴虐，令人目不暇接。 “谜团，下来！”赵潜下令，又笑着道，“韵寒，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有我亲自修理，保证灵明恢复如新……哦，对了，最近我又有心得，顺便能帮它版本升级，提升战力。” “吼！吼！吼！” 谜团得令，嘴巴徐徐裂开，发出几声沉闷巨吼后，化蛇蟒蜿蜒而下，在空地上重新凝聚身形。 它的瞳仁幽幽生辉，形态则依旧流转不定，化为诸多兽相，或猛兽或昆虫或禽鸟，时而作势欲扑，时而嘶吼咆哮，凶气腾腾。 “怎么，”眼前一幕，更令苏韵寒邪火直冒，冷哼道，“赵潜，你这头蚯蚓……这是在跟我示威么？” 在她看来，战斗都已经结束，这头大爬虫还这般作态，分明是在耀武扬威！ 她恨得牙痒痒。 苏韵寒柳眉微蹙，她隐约感觉，谜团似乎拥有自己的性格，而在“灵性”上，似乎还要超过灵明！ “当然不是！”赵潜赶忙摆手，而对于苏韵寒将谜团称之为蚯蚓，他自然就当没听见。 “那这是在干什么？”苏韵寒又问，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赵潜给个说法。 “它在运行‘建模程式’。”赵潜笑道。 “建模程式？”苏韵寒小嘴微撇，狐疑道，“赵潜，你不会看我是外行，故意拿些高深的专业名词糊弄我吧？” “啧啧，是不是警察都有疑神疑鬼的毛病？”赵潜哭笑不得，徐徐娓娓道来，“谜团形态万千，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让每一种形态都完美无瑕……因此，它需要自主学习，完善自身。” “自主学习？不会吧……”苏韵寒表情一僵，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赵潜点点头，又道：“谜团的核心中枢中，有‘数据库’、‘推理机’、‘建模器’三大程式，可在战斗中不断采集数据，而后演算推理，继而进行形态建模，推演出最适合战斗的形态。” “换句话说，”苏韵寒摇头不止，有些手脚发麻，“这头谜团和人一样，能汲取‘经验’？” “经验？”赵潜一愣，笑着点头，“韵寒，你这形容倒是贴切……我个人喜欢称之为，——‘砥砺’。” 苏韵寒瞠目结舌。 谜团眼下展现的战力，已是惊世骇俗，它居然还能砥砺成长，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韵寒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赵潜。 她一言不发，赵潜却心领神会，上前两步，拍了拍灵明的钢铁外壳，微笑道：“韵寒，放心，三大程式也是灵明的升级项目之一，保准它越战越强！” 苏韵寒轻哼一声，用眼神说了一句——“算你识相”。 赵潜嘿嘿一笑，忽又正色道：“不过，升级会稍稍延后，你得等我先去一趟巨兽谷地。” “巨兽河谷？”苏韵寒表情大变，眉毛又一次拧紧，“赵潜，你去那干什么？你想当‘拾荒者’？你是一名机甲定制师，又不是冒险者，怎么老是以身犯险？”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 在华夏帝国，“巨兽河谷”的名号可谓如雷贯耳，可令小儿止啼。 据械兽学者考证，因地壳变动，此地与世隔绝，好似时光凝固了数万年，种种植物和巨兽都保留着上古的风貌，蛮荒原始，也强大无匹。 在这里，兽将遍地，兽帅横行，若稍稍深入，遭遇一头兽王都并不稀奇！ 而苏韵寒口中的“拾荒者”，则是巨兽河谷中一种特殊的职业。 所谓拾荒者，是巨兽河谷中的狩猎者和采集者，以售卖此地的种种材料为生。由于其独一无二的进化路径，谷内的机械兽和谷外截然不同，其实力更强，也更具研究价值，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当然了，利润和风险也是正比的。 拾荒者的伤亡比例，是一般冒险者的五倍以上！ 苏韵寒心忧，连番发问也如连珠炮一般，让赵潜有些招架不住。 “谜团是‘初生’，需要进行第一阶段的‘学习’，采集数据。”赵潜好不容易抓住空隙，赶忙道，“据我计算，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巨兽河谷。” “既然是子机甲，雇个高手帮你带谜团去不就行了？”苏韵寒不依不饶，她实在担心。 “不行！”赵潜断然摇头，又沉声道，“因为，谜团不止是子机甲。” “不止是子机甲？什么意思？”苏韵寒一愣。 “自古以来，无论华夏的‘驯兽机甲’，亦或是扶桑的‘式神’，都陷入了一个巨大误区。”赵潜款款而谈，“子机甲更像是寄宿在母机甲中，而并非两者一体！换句话说，子机甲只有在出动后才有战力，在母体内则完全是累赘。” “哦？”苏韵寒眨了眨眼，疑惑道，“赵潜，你究竟想说什么？” “最好的子机甲，应当能和母体合二为一，并且如臂使指！”赵潜眉梢一挑，声音铿锵道，“即使寄宿于母体时，也能发挥战力，令母体战力暴涨！” 说到兴起，他猛地一挥手：“普通的子机甲，最多能和母体同进同退，配合施展组合技，强化战力。但我这架谜团，则可直接强化本体，让母体战力暴涨三成以上！” 苏韵寒眼神闪烁，猛地望向赵潜，失声道：“三成？是……让你的弑神？” “当然！”赵潜点头，微笑道：“我称之为——暴乱模式。” “暴乱……模式？” …… 拂晓。 灰蒙蒙的晨光下，弑神如山凛立，胸口处的阶梯斜斜垂下，一道人影缓缓拾阶而上。 “韵寒，我要出发了。”人影蓦地回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再晚就交通拥堵，想走怕也走不了了。” 阶梯下方，苏韵寒嘴巴蠕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轻声道：“你小心点……” “知道！”赵潜点点头，在舱门即将合上时，给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嗡！ 弑神双瞳乍亮，周身上下电芒翻涌如龙，几下助跑后，猛地一跃而起，伴随着噼啪电鸣，身形隐没于初晨薄雾之中，渐渐模糊。 望着那道消散的背影，苏韵寒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失败了……”她喃喃道。 最终，苏韵寒还是失败了，未能阻止赵潜。 赵潜性格平和，但在自己的专业上，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执拗，决不妥协。 不过，这份执拗，何尝不是他能成为机甲大师的基石之一？ …… 出城。 咔！咔！咔！咔！ 离开了城市，弑神愈发自由，动作写意自如，奔走如飞。 吼！ 弑神狂奔，忽地浑身电芒狂涌，顺着机体笔直而下，伴随着激亢雷鸣，身形化为迅电流光，一下跃出百米，快逾惊雷。 正是弑神的机甲专长之一——逐电！ 驾驶舱中，赵潜凝神操作，狂风于耳畔呼啸，深感胸怀大畅，恨不能高歌一曲。 “爽！”他轻吼一声。 赵潜却不知道，弑神的身后，一架机甲遥遥跟随，犹如雾中的鬼魅。 这架机甲一身折光涂层，周身光线散射，十米开外身形就变得模糊，数十米外则是无形无影，无迹可寻。 很显然，这也是一种顶级的光学迷彩。 “报告队长，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 驾驶舱中，一名机师操控机甲，大声汇报。 他口中所说的，居然是扶桑语。 …… 城北，一处偏僻山坳中。 “别睡了！”一名阴鸷中年人握着对讲机，沉声道：“目标出现，准备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名蜷缩沉睡的男子纷纷惊醒，沉默着散开，扒开山壁上的枝叶，露出一架架黑色机甲。 “整整一个月，总算出现了……”中年人摸了摸小胡子，阴森森道，“小家伙，让叔叔们陪你玩玩吧。” 其余扶桑人也笑了，神情轻蔑。 “渡边君，不可轻敌。”旁边，一名清秀年轻人走了过来，“狮子博兔，亦需全力。” “放心，芥川君，我们天诛办事，可是从未失手过。”渡边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区区一个华夏小鬼，从他出城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尽量抓活的。”芥川又叮嘱一句。 “知道，小事一桩。”渡边语气轻松，嘴角悬着懒洋洋的笑意，好似这不是一场抓捕行动，而是一场游山玩水。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天诛 旷野中，数道模糊虚影忽隐忽现，每次显露身形，都已在数十米开外，好似阴间穿行的鬼魅。 这一架架机甲看似不起眼，名号则如雷贯耳，是各国都需严防死守的死敌。 扶桑特种机甲，号为“长夜匍匐者”，陷阵级的刺杀者——天诛！ 嗖！嗖！嗖！ 风声猎猎。 一架架天诛无声追踪，虽然在不断移动之中，其相对站位却井然有序，阵型精妙错落，极具章法。 显然，它们不仅擅长潜匿和突袭，同样精通合击之术。 “嗯？越走越偏了……这小子是要去哪？”驾驶舱中，渡边摩挲着下巴，一脸狐疑。 “荒野么？”芥川接口道。 “荒野？”渡边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就凭这一架机甲？胆子也太大了点，简直不自量力。” “要不要再跟紧点？”芥川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距离太远，若出了什么变故，容易生变。” “变故？哪会有什么变故？”渡边耸耸肩，语气不紧不慢，“七号是追踪老手，见惯了大风大浪，跟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绝对万无一失！那句华夏俗语怎么说来着？牛刀杀鸡！” 芥川摇头，皱眉不已。 他能看出渡边的不屑一顾，不止是渡边，整个天诛小队都是如此。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 天诛小队是扶桑的特遣精锐，执行的都是最艰难的任务，以往所对付的，不是军方巨擘，就是政界强人。 眼下，他们却要应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自然难以提起兴致。 芥川觉得，自己有必要发声提醒一下。 “诸君，千万别小看那个华夏人。”他斟酌词汇，沉声说道，“假以时日，这个人会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机甲大师！” “机甲大师？”渡边眉头一卷，眼神轻蔑，“芥川君，你有点危言耸听了吧……一名连华夏研究所都进不去的年轻人，能比得上我国阴阳寮的专家？” 芥川摇摇头，操控着天诛指了指胸口，徐徐问道：“诸位觉得，这‘临之印’怎么样？” “临之印？”渡边一怔，随即傲然道，“来无影，去无踪，自然是最顶级的隐身装备。” “临之印”是天诛的新型武装，效果为匿影藏形，可散射四周光线，令天诛隐身，肉眼难见，去留无痕。 作为隐匿装置，“临之印”比上一代的“黑甲”要强大得多，“黑甲”只能隐于黑暗，而“临之印”则是全无局限，可在光天化日下隐身，令天诛战力暴涨。 “但这临之印，却根本不是阴阳寮原创，而是效仿了那个赵潜的一件作品。”芥川轻叹一声。 “什么？这不可能！”渡边扬了扬眉毛，失声否认，“芥川，你有点夸大其词了吧……” 在他看来，阴阳寮的机甲技术可谓当世首屈一指，只有华夏抄袭阴阳寮的份，阴阳寮何须借鉴华夏技术？ “我没必要说谎，那件作品名为‘无相武装’。”芥川眼中精芒一闪，“阴阳寮的芦屋大师都亲口承认，他所设计的临之印，效果还不及无相武装的三分之一！” “什么？” “不可能！” 通讯频道中一片惊呼，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不止渡边，整个天诛小队都沉浸于震撼中，不可自拔。 要知道，阴阳寮的芦屋智之，那可是扶桑国宝级的机甲巨匠！以他的心高气傲，居然会对一名华夏人自认不如？ “区区华夏，还有这等人才？怪不得，军部要我们天诛亲自出手……”良久后，渡边回过神来，眼中寒芒轻闪，“这样的人，留在华夏实在浪费，只有在扶桑，才不会浪费一身才华。” “渡边君，还请尽力而为，此事不可有失！”芥川挥舞拳头。 “放心，有我……”渡边信誓旦旦的，正要保证什么，却被一阵嘈杂打断。 “队长，不好了，我跟丢了！” 通讯频道中，白噪音滋滋作响，七号的声音如九幽传来，语气透着慌乱。 “跟丢了？怎么回事？”渡边一惊，旋即脸涨得通红，大声咆哮道，“怎么会跟丢？难道，他发现你了？” “没有，但是……”七号语气迟疑，欲言又止。 “他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渡边狠狠一拍操作椅，恶狠狠道，“你继续跟踪，我们马上到！都愣着干什么？全速前进！” …… 断崖。 流云缱绻。 一架架天诛立于崖畔，望着云卷云舒，半晌无语。 “你说，他跳下去了？”渡边低头凝望，看着聚散起伏的流云，忍不住又问一句。 七号点点头，低声道：“我亲眼所见。” “跳下去？”芥川思索着，低声道，“那架弑神的身上有没有飞行装备？推进器？或者机械翅膀？” 七号摇摇头，茫然道：“没有，至少据我观察，没有任何迹象。” “这是什么回事？”芥川一头雾水。 他刚用高度仪测算了一番，这里的海拔超过千米，别说机甲了，就是一头兽皇跳下去，也得摔成铁饼一块。 “胡说八道！”渡边满肚子邪火，不禁破口大骂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自杀？” “……”七号无言以对。 “可能，那飞行装置藏在弑神内部，从外面看不出来。”芥川适时解围，又提议道，“在这里猜测也没有意义，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渡边点点头，也就不再纠结，“诸位，上吊索！” 喀！ 喀！ 喀！ 齿轮交错之声不断，天诛的右手缩入臂中，接着一道银色钩爪冒出，在崖角边上找好着力点后，依次一跃而下。 哗！ 狂风呼啸，一架架天诛直直下坠，钩爪固定于崖角，后端则连着长长锁链，随着锁链伸长，垂落而下。 每当锁链达到尽头，天诛动作一致，松开固定的钩爪，徐徐收回锁链，寻找下一处着力点后，再重复上次的动作。 一路向下，整支小队有条不紊。 “嗯？等等，快看那是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透着深深惊悸。 是七号的声音。 “怎么了？大惊小怪……”渡边神情不悦，转头望去，神情顿时一僵，“这是什么？” 映入眼帘的，竟是五道巨大的竖直裂痕，既深且宽，笔直向下一路延伸，消失于云雾之间，看不到尽头。 裂痕巨大，宛若五根接天连地的巨大琴弦，而豁口处更是光滑如镜，如同刀劈斧剁！ 显然，这绝非自然形成！ “怎么回事？” 在这里看到这诡异裂痕，渡边心生不好预感。 另一边，芥川也在观察，一言不发，聚精会神。 “芥川君，能看出什么么？”渡边看不出个所以然，终于放弃，试探地问道。 芥川沉默不语，许久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迟疑道：“我也不能确定，下去再说！” “好！” 继续向下。 每下降一段距离，渡边就忍不住再看一眼裂痕，心底期望能看到尽头，却每每失望。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五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好似永无止境。 “这裂痕也太大了吧，是人力能做到的吗？”渡边有些牙酸，心中暗道，“就是‘村雨’、‘虎彻’等圣武具，劈砍山壁的效果恐怕也就如此了……” 终于，到达地面。 五道裂痕也戛然而止，距离地面不过二十余米，深深的刻痕透着幽幽冷光，令人心生不安。 “怎么回事？”渡边越看越不安，心惊肉跳不已。 芥川则早开始观察了，他驾驶的天诛是深窥型，右颊徐徐裂开，分裂为三道战术目镜，镜片透着青绿、暗红和白色寒光，又有一道红外射线裂开，分散成网状，扫描着整个裂口。 渡边在一旁等待，他清楚芥川的身份，也没有打扰。 咔！ 片刻后，天诛的驾驶舱裂开，芥川竟直接走了出来，以肉眼观察裂口。 遥望裂痕，他的右手成爪，在空中虚画，嘴里则念念有词，神情凝重。 其余人看着热闹，一语不发。 “我知道他怎么下来的了……”半晌，芥川似悚然一惊，呼吸有些浑浊。 “怎么下来的？”渡边赶忙问道。 “跳下来的。”芥川做了个手势，言简意赅道。 “跳？”渡边眼睛瞪圆，难以置信道，“这山崖高度接近千米，跳下来的冲击何等恐怖！别说一架小小的陷阵机甲，就是霸王机甲也承受不住的！” “所以，”芥川摇摇头，伸出右掌，做了个插入山壁的动作，“它将五根手指深深探入山壁，以此来抵消下坠的冲击力！” “什么？”渡边一听，更是差点跳了起来，“五根手指？就凭机甲的五根手指，能留下这样的痕迹？别说是普通机甲合金了，就是首山铜，甚至是钻石，也会在这样的摩擦中完全湮灭！” 芥川沉默。 的确，这整整数百米的刻痕，能将村雨这样的圣武具折断，能将兽皇的开天利爪磨平，就是鼎鼎大名的首山铜，也会消融湮灭。 但在看那五道指痕，从头到尾都光滑如新，可见其手指没有半点伤痕！ 何等锋利！ 何等坚固！ “永不损毁？”芥川的喉咙咯吱作响，低语着说道，“这世上还真有永不损毁的材料？” 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这……”渡边的拳头松开又捏紧，他第一次感觉，这次任务绝不简单。 第两百三十九章 暗影龙斩 咚！ 一道沉闷轰鸣炸响，滚滚烟尘中，弑神身形直直倒退，双脚深陷地面，拖曳出两道巨大裂痕。 它屈膝沉肩，双臂还保持着交错格挡的姿态，臂上有电芒和火星交织，久久不散。 呼！ 烟尘中，一条黑色长尾横挥开来，挟卷的狂烈风暴吹散烟尘，露出一道巨大蛇影，张牙吐信，凶气腾腾。 巨蛇遥对弑神，其体型庞大，一半蛇躯盘蜷如山河，一半蛇躯摇曳如龙卷，六爪四翼飘舞击空，撕裂虚空，发出声声刺耳尖啸。 正是吞天之蛇——肥遗！ “真够劲！”赵潜眼神凌厉，脸色不惊反喜，露出一抹淡淡微笑，“这就是巨兽河谷的生灵？不得不说，有点意思。” 虽他也见过肥遗，而且还不止一头，但毫无疑问，眼前这头肥遗和以往所见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眼前的这头大家伙，其体型更大，力量更强，速度更快，甚至连天赋本能也截然不同，一式式械兽技更是精妙绝伦，势如排山倒海！ 这一式式械兽技似乎传承自上古，洗尽铅华，大巧不工。肥遗扑杀袭来，招式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强横到了极点，就是弑神也难以直面其锋。 嗡！ 肥遗长啸，蛇头蓦地破空袭来，如流星飞至，尖啸滔天！ “嗯？”赵潜一怔，浑身一个激灵。 这头肥遗竟以蛇躯为弓，将蛇头作箭矢射出，发动远程袭击！它的浑身肌肉有序收张，乌黑蛇鳞簌簌抖动，巨爪长翼各司其职，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迸发无尽杀机！ 这个看似简单的械兽技，却调动了浑身上下每一片肌肉，浑然天成，超凡绝伦！ “这械兽技……”赵潜眼瞳收缩，忍不住心中称赞，“好本事！” 他已然明白，怪不得巨兽河谷的生物如此珍稀了。 谷内和谷外的机械兽比较，简直就是野兽和家畜的区别，即使是同种巨兽，其本质也判若云泥！ “来得好！” 他凝神静气，双手灵活操作，弑神一声断喝，浑身电芒摇曳如沸，双脚交错回旋，避开这一记蛇头突刺。 嗡！ 但避开蛇头后，紧随而来的则是巨爪飞袭和长尾扫击！在蛇头带动下，肥遗的整个身躯都腾空而起，攻势绵延袭来，如长河滔滔不绝。 “——逍遥！” 赵潜目泛精芒，一声暴喝后，十根手指手速爆发，指间竟然生出无数残影！ 同一时间，弑神身形流转，脚下如凌波微步，姿态似鲲潜鹏举，身外叠影生灭，如化身虚幻影子，漫步于肥遗的狂猛攻势之间，似真似幻。 即便如此，它也未能完全避开。 咔！咔！咔！ 脆响不绝，如钟鼓喧鸣。 但每一次被击中之前，弑神的体表有无数楔形小片游荡而来，如甲胄抵挡这狂猛一击，生出无数深深浅浅的钢铁涟漪，化解冲击。 一串铿锵交鸣，弑神与肥遗交错而错，几乎同时回身，继续对峙。 “还真强啊……”赵潜揉了揉发麻的手指，摇头说道，“幸亏带了谜团，否则即便能赢，弑神也会身受重伤的。” 念及于此，他按下一个蓝色按钮，面前又浮现一道全息投影。 正是谜团的独特功能——“建模程式”。 投影中，无数枚楔形小片倏忽聚散，化作无数千奇百怪的形态，流转不定，变幻无穷，令人眼花缭乱。 显然，谜团正在剖析眼前这头肥遗，汲取养料，构筑模型。 投影的正下方，则依次陈列着一个个方框，方框中是种种固的定形态，自然是推演完成的形体模型。 “哦？这个是……”赵潜的手指放在一个方框上，虚空点击一下，“——暗影龙斩？这名字不错！” 弑神抬起右臂，手掌虚握。 咔！ 仅是刹那，弑神的掌心中，无数枚楔形小片纷纷冒出，交汇、聚拢、堆垒、结合，须臾间化作一柄巨大的双刃斩剑！ “哦？”赵潜低头望去，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个……有点帅啊！” 这柄暗影龙斩，其刃长锋厚，有开山断河之相，气象恢弘。更为诡异的是，这柄战剑如同拥有“呼吸”，巨大锋刃时而裂开无数缝隙，有丝丝缕缕的黑线冒出，萦绕不散。 这纵横交错的黑线并非实体，却溢散着浑厚且恐怖的气息，似能撕裂众生，毁灭万象！ “——嘶！” 肥遗发出尖锐蛇鸣，浑身鳞片都竖了起来，蛇躯仿佛膨胀了一倍，瞳孔化为猩红，张牙舞爪，声势骇人！ 身为野兽的直觉，令它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呼！ 肥遗顾不得许多，六爪攀爬，四翼挟风，伴随着烈烈风声，速度暴增一倍有余，向着弑神扑杀而来。 嗷！ 一声古怪咆号，肥遗猛然张嘴，其巨口裂开如一朵盛放的血色大丽花，嘴巴竟是扩张了两倍有余，足以将弑神一口吞下！ 械兽技——吞天！ “哦？不愧是‘野兽’，直觉相当敏锐……不过，你这可是自投罗网了！” 瞳中映出一张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赵潜却镇定如常，十指挥洒自如，操控丝毫不乱。 弑神身形略弓，双脚微屈，双手持龙斩斜指地面，如同一名蓄势的剑客，只等着长剑出鞘，会心一击！ 暗影龙斩，足以斩龙！ “咦？”赵潜表情一变，视线微微移转。 在此紧要关头，一旁的草丛之中，三颗灰色手雷无声滚出，滚到了肥遗的身畔。 “灾瘴？”赵潜眼神一动，露出疑惑。 这三颗不是手雷，而是烟雾弹——灾瘴。 灾瘴是对付机械兽的特效武器之一，可刺激机械兽的眼睛和鼻子，令其丧失视力和嗅觉，战力大损。 “先退再说！” 赵潜心神电转，操控着弑神弹跃而起，脚下离子乱流激荡，和肥遗拉开距离，严阵以待。 “什么人？”他环顾一圈，开启了扬声系统。 赵潜不清楚来者是敌是友，当然得保持警惕。 “救你的人！” 一声娇叱响起，听声音竟是一名女子。 “废话就不多说了，先解决它再说！弟兄们，——杀！” 随着女子一声厉喝，三道巨影自丛林中窜出，大踏步袭向肥遗。 这三架机甲型号相同，但体型却高矮不一，唯独一股剽悍之气是共通的，动作简练，杀伐果断。 “狩人？”赵潜认出机甲，不由摩挲下巴，“这是……自行改装？” 他眨了眨眼睛，一条条讯息浮上心头。 “狩人，中型强袭机甲，陷阵三星；” “机甲专长——狂怒，激发时可获得五分钟的‘狂怒时间’，动力引擎、控制中枢和神经网络均超负荷运转，战斗力提升一至三星。” 狩人极擅丛林作战，尤其是“狂怒”这个机甲专长，能助它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和顶级兽帅过过招！ 而更令赵潜吃惊的是，这三架狩人竟然都被改装过！ 尤其是那一架黑色狩人，竟生生由强袭机甲改装为铁壁机甲，丧失速度之余，防御力却暴增数倍！ “有趣，真有趣。”赵潜来了兴致，遥遥观望。 看了几眼，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我华夏果然藏龙卧虎，在这么个穷乡僻壤，居然也能遇上高手？”赵潜自言自语。 轰！轰！轰！ 巨响声层层激荡，三架机甲有序配合，一招一式简单凌厉，但杀伤效果卓绝，甚至有一股子“返璞归真”的味道。 三人协作无间！ 黑色狩人持盾前行，步伐沉稳厚重，如一座山脉横亘，挡下如潮攻势；一架灰色狩人双手持激光长剑，身姿如流水狂舞，刀光剑影纵横交错，溅起无数血光；而最为醒目的还是一家深红狩人，它左手持手炮，右手扛战斧，往往一记斧劈伴随一记炮轰，出手豪迈大气，霸道无匹。 肥遗怒声咆哮，时而摇头甩尾，忽而爪袭翼击，种种杀招层出不穷，却都被这三人小队阻拦，反倒是身上连连挂彩，陷于下风。 “这架红色狩人……”赵潜心中判断，“引擎肯定改装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改装。” 手炮和战斧都是吃能大户，深红狩人这种战斗方式，别说陷阵机甲了，就是虎贲机甲也会感觉吃力。 “能改装机甲的，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赵潜暗暗赞赏。 眼前的改装，和赵潜自己的作品一样，都有种“量身定做”的感觉。三架狩人各具特点，却充分发挥了每一个人和每一架机甲的特长，扬长避短，作风硬朗强悍。 “咦？”赵潜猛地抬眼，露出疑惑。 前方的全息投影中，无数线条交错如织，楔形小片聚聚散散，变幻速度更快了，令人目不暇接。 ——建模程式！ “这个是……”赵潜摸了摸鼻子。 他已经看出，此刻谜团正在全力剖析那三架狩人，而非谜团！ 虽然有些意外，赵潜很快就想明白了。 三架狩人是巨兽河谷的狩猎者，常年与蛮荒巨兽搏杀，有意或者无意地，也吸取了巨兽的战斗技巧，融入自身招式。 三架机甲进退竟然，招式古朴狂烈，进击如龙，搏杀如虎，许多铁血淬炼的技击甚至远比械兽技高明！ 谜团会转移目标，自然也不稀奇了。 想通这一点后，赵潜瞪大眼睛，也在悉心观摩，将一招一式记囫囵在心中，等待化为己用。 “不错不错，这趟没白来……”他面露微笑。 第两百四十章 狩人 巨响如雷！ 兽咆与战吼此起彼伏，夹杂着金属碰撞和巨炮轰鸣，伴随着暴震响四溢，大地颤抖，丛林摇曳，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震！ 一派乱象中，弑神如巨柱耸立，一动不动。 驾驶舱里，赵潜目光逡巡，时而摩挲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不论机甲性能，只说驾驶技术，我和这三位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他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种战法……莫非是古派技击？” 前方，三架狩人正在围攻肥遗，身形交错起落，剑光炮影浮动，攻势滔滔，暴虐无常！ 其技击独特，古朴而狂野，一招一式流泻着荒蛮的野性美感，看似简单，实则大道至简，毫无斧凿痕迹。 尤其是那架深红机甲，听声音，驾驶员分明是女子，战斗方式却比男子更加狂放霸气，动作大开大阖，挥斥方遒！ “杀！杀！杀！” 女子连声喊杀，伴随着清脆的叱喝，深红狩人趋退如电，斧劈炮轰密不透风，偶尔的几句骂娘，都有股子气壮山河的劲头。 赵潜依稀看出，这是古派技击，效仿兽击之术，至简至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有趣，的确有趣……” 他沉浸其中，仔细观察，悉心研究，如同谜团的建模程式，推演领会，将之化为己用。 血瀑飞溅，红光升腾，三架机甲每每在肥遗身上留下一道伤痕，血流不止。 它们在……放血！ 约莫二十分钟后，肥遗血尽力竭，一记徒劳无功的尾扫后，被深红狩人一炮轰中后脑，不甘地摇晃倒下。 “呼——”赵潜深深吐纳，额上已是大汗淋漓。 他不是旁观，而是在潜心学习。 此举相当耗费心神，虽然才二十分钟，赵潜却浑身乏力，感觉比一场恶战后还要疲惫。 不过，此时涌上心头的，更多的是一缕淡淡的欣喜。 他深感获益匪浅。 赵潜所学到的，不仅是一招招至简而至妙的技击，更重要的，是开阔了眼界，领会了一种全新的战斗风格！ 没有虚招，甚至罕有避闪之法，欺身而搏杀，如鸷击狼噬，短打直行，急流勇进。 一个字，——“刚”！ 当然，赵潜不会一味模仿，而是融入自身法门，填补上一块缺口。他以往的风格，以灵动鬼魅为长，这种铁桥硬马的风格是一种不错补充。 “刚刚的，全都录下来了……”他点开面板看了看，微微颔首，“回去后再多看几遍，应该会有新的感悟。” “刀来！”思索间，女子的轻叱声响起。 深红狩人站于兽尸前方，抬起右臂，招了招手。 “来了！” 黑色狩人点头，胸口豁然裂开，如同抽屉向前弹出。 喀！ 深红狩人伸手探入，右掌猛地握紧，向上抬起后，竟是拔出了一柄巨大的解腕尖刀！ 两架机甲配合默契，动作滴水不漏，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咄！ 一声巨响，深红狩人手起刀落，一刀钉于肥遗的眉心处，接着向下一拉，肥遗的整个头颅就被划开，一刀两断！ 撕拉！ 深红狩人动作不停，刀锋横钩、倒翻、继而上挑，片刻之间，两颗银色囊状物已然陈列于刀面之上。 “这一手真漂亮！”赵潜叹为观止，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他身为机甲定制师，哪会不认识那两颗囊状物？那是肥遗的毒腺，是其身上最有价值的部位。 毒腺藏于肥遗的头颅深处，却被深红狩人四刀取出，这一手实在漂亮到了极点。 深红狩人横臂抬刀，将两枚毒腺倒入黑色狩人凸出的胸口。 撕拉！ 撕拉！ 撕拉！ 肌肉碎裂声不断，深红狩人刀锋游荡，不断分筋断肉，将肥遗身上牙齿、蛇胆、心脏、肉翼等部位取下，同样倒入一旁黑色狩人的胸口。 赵潜这才注意到，那架黑色狩人胸口之中，居然藏有一座巨大冷藏库！ “这种改装……”他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种改装显然会影响战力，但对拾荒者而言，实用性却很强。 嗡！ 很快，深红狩人的收割完成，将解腕尖刀搁回。 它的处理手段同样简单而凌厉，和战斗风格如出一辙，仅是寥寥几刀，肥遗身上有价值的材料都被卸下，颇有点“庖丁解牛”的感觉。 “这帮人倒是挺有意思……”赵潜摸了摸下巴，对这伙人更感兴趣了。 一切完毕，那三人终于闲了下来，有时间和赵潜交谈了。 “你是第一次来？”深红狩人的背后裂开，驾驶舱向上弹出，露出一名年轻女子。 这女孩和赵潜的想象倒是没差多少，一头干练的短发，剑眉薄唇，双眼凛若寒星，不算美丽，但自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独特气质，相当惹眼。 “你怎么知道？”赵潜闻言一怔，同样操控着弑神开启驾驶舱，显露出真身。 “除了第一次来的人，谁会这么自不量力，胆敢单枪匹马地挑战一头肥遗？”短发女孩笑了，唇角有几分无奈，“要不是运气好遇上咱们，你可倒大霉了。” “巨兽河谷里，每年死的最多的就是你这样的家伙……”黑色狩人中，一个胖子探出身来，双臂环抱，一脸不屑。 他看了赵潜一眼，嘴上喋喋不休：“都说半瓶水晃荡，本事不大的人，偏偏胆子格外的肥！小子，你断奶了么，就敢来巨兽河谷？” 这胖子嘴毒，而且毫不掩轻视的态度。 赵潜哭笑不得，心说要不是你们插手，那头肥遗早被我一刀砍为两截，哪用得着在旁当这么久的看客？ 谜团的能力，自然不是这些拾荒者所能想象的。 但不管怎么说，别人出手相救，虽然嘴巴上不饶人，显然也是一番好意，赵潜自然不能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受教了，多谢！”他诚恳致谢，也不愿意多费唇舌，就动身准备离开。 “等等！” 身后，女孩的声音响起。 “哦？还有什么事？”赵潜疑惑地转头。 “你才一架机甲，就敢大摇大摆地闯入巨兽河谷？刚刚还没吸取教训么？”短发女孩一脸愕然，看着赵潜的眼神仿佛看着白痴。 “放心，我自有保命的手段，不会有事的。”赵潜很无奈，却也不好解释，只得语焉不详地说道。 “保命手段？”短发女孩笑得意味深长，连连摇头。 很显然，她将他的话当做了一句充场面的托词。 赵潜愈发无奈。 “你来巨兽河谷做什么的？”短发女孩又问。 “我是一名机甲定制师，来巨兽河谷的目的，”赵潜决定如实相告，顿了顿后，“——主要是采风。” 话刚说完，胖子的眼睛都翻得只剩眼白了，蔑视之意不言而喻。 “采风？”胖子一脸怒意，轻哼一声道，“说的那么高大上，不就是个驴友么！游山玩水跑来巨兽河谷，简直就是疯了！” 赵潜想辩解几句，灰色狩人的驾驶舱开启，一名中年人起身，打圆场道：“小兄弟还请见谅，我这兄弟就是直肠子，刀子嘴豆腐心，心地是不坏的……” 赵潜无语。 短发女孩面露沉吟，片刻后，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提议道：“这样，你就跟着我们。” “跟着你们？”赵潜眼神一动。 短发女孩点头：“我们还会狩猎一段时间，半个月后你随我们一同离开，就不会有危险。不过，我会收你一万元作为保护费，下次别来了。” “一万？咱们又不是保姆，带什么小孩？”胖子再次展示翻白眼绝技，操控着机甲拍了拍胸口处的冷藏库，“咱们一分钟几十万，犯得着赚他那一万？” 赵潜却明白，一万只是个借口，好让他们带着自己。 这女孩，心肠倒是挺好…… 他不由对短发女子大生好感。 赵潜轻抚眉头，心中思量一阵后，点头说道：“那就这样，我出三十万！不过，战斗时我也要登场，不能只当观众。” “三十万？”短发女子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小子不是脑袋有毛病吧？还有自己加价的？而且一口气加这么多？ “你这家伙，是人傻钱多么？”胖子也哼了一声，摆摆手道，“我们虎牙小队向来童叟无欺，不会讹人的，就按市价来，一口价五万！不过记住了，那些战利品都没你的份，别惦记着了……” 赵潜深深看了胖子一眼，有些发怔。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胖子回报以一记白眼，“答不答应？不答应正好，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成交！”赵潜点头，一口答应道，“账号给我，我转账给你们。对了，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感觉很古怪。 这胖子的嘴巴很毒，但心肠不坏，不止没有乘人之危，反倒是开出一个公道价格。 “怎么着？穷心未脱，色心又起？”胖子介绍着，但毒舌本性不改，“我叫高正青，你叫我高哥就行；这是老贺，还有咱队长池秀你就别惦记了，癞蛤蟆是吃不着天鹅肉的。” 一番交谈，虽然高正青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但赵潜也了解了三人的不少信息。 果然，三人都是巨兽河谷的拾荒者，组队已经六年有余了，是这片区域最有名的狩猎队伍之一。 “走吧！” 休息一阵，小队继续开拔，以赤红狩人领头，一马当先。 “你，你走在中间，别被猛兽叼走了。” 高正青下达指令，明明是好意，但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总是变了味。 赵潜无奈地点头，心中暗忖：看来，得找个机会露一手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无光领域 巨兽河谷，幽影林。 一众机甲丛林漫步，斑驳树影投下，远方时而有兽吼回荡，气象恢弘，哀转久绝。 “嗯？”黑色狩人发现了什么，蓦地上前几步，指向一棵机械巨树的树干，“赵潜，看看这个，你认得么？” “看什么？”赵潜一怔，循着狩人的手指望去，不由失声道，“爪印？” 树干中央，一枚黑色爪印赫然陈列，道道痕路银钩铁画，溢散着丝丝阴森锋芒，如同凌厉剑痕，杀意凛冽，寒气沁人。 “尽说废话！谁不知道这是爪印？”高正青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用鼻子哼了一下，“我是在问你，这是什么生物的爪印！” “我看看……”赵潜凝神观察，脑中搜刮回忆，片刻后，笃定说道，“是鼍龙的爪印！” “哦，居然让你蒙对了？”高正青一怔，语气诧异，“运气不错……” “蒙？”赵潜闻言，不由撇了撇嘴。 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虽然经验尚浅，但种种机械巨兽的理论可是烂熟于心。 这一枚鼍龙爪印，赵潜是靠理论推演，而绝不是运气。 当然，他明白第一印象的重要性，清楚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弱鸡，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最多会被认作纸上谈兵，干脆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不过，胖子指出爪印并不是为了磕碜他，相反，对方是要教导他。 “在巨兽河谷里，连兽帅都只是食物链最低端的虾米，我们拾荒者更在兽帅之下，若遇上兽王等河谷巨擘，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高正青语气沉着，表情也难得地严肃，“不过，若是经验丰富的猎手，就能准确避开兽王。” “避开兽王？”赵潜懂得举一反三，立刻回过味来，“是通过……” “别插嘴！”高正青却斥责一句，又继续道，“从兽王开始，其实力强大，领地意识也更强，会通过各种手段划分领地，宣誓主权。” 他款款而谈：“领地划分的方式，通常有以下几种：爪印、齿痕、粪便、尿液——” “正青，你漏了体液。”一旁，老贺出言补充道，“譬如人罴、獠豕等，会在机械树上蹭擦身体，将体液和气味留在机械树上，以标记领地，威吓敌人。” “老贺，看不出来，你还有好为人师的臭毛病？”胖子老脸一红，有些下不来台，索性双手摊开，“既然这样，我不说了，你来教他！” 说罢，他就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老贺苦笑一声，“我来。” 他和胖子共事这么久，自然清楚这家伙是一根筋，性子上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顿了顿，斟酌片刻后，娓娓道来。 “爪印、齿痕、粪便的判断方法较为容易，主要从外形判断，除了经验，更重要的是细心；尿液、体液等肉眼难察，虽然也能透过蛛丝马迹分析，但为稳妥起见，需要靠气体测录仪……” 老贺的讲解引人入胜，而且不愧为林中老手，他记录了很多实战图片，时不时地放出，更加清晰明了。 “老贺，你也太恶心了。”胖子捏着鼻子道，“这么恶心的图片还都留着，准备留着过年呢？” “恶心？”老贺淡然一笑，“恶心不恶心我不知道，但却能救命。赵潜，这些图片你想要么？” “给我么？当然！多谢了！”赵潜闻言大喜，连连感谢。 “除了这个，我还有些野外生存的心得记录，我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一并都发给你吧。”老贺很慷慨，毫不藏私。 赵潜连声感激，心情大好。 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三人给他留下极佳印象。 池秀心地善良，胖子是刀子嘴豆腐心，老贺也是慷慨大度，实在令人心存好感。 “幸亏选择跟着他们……”赵潜暗自庆幸。 他本来的想法很简单，跟着这群拾荒者学习野外经验，以备不时之需。但相处一阵他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念头有多幼稚！ 若非遇上虎牙小队，他极有可能会一头闯进兽王领地，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好说了。 “停一下，有情况！”赤色狩人在前领路，摆弄着气体测录仪，脚下一顿。 气体测录仪上，探头指着一个方向，面板上则浮现数道斑驳颜色，如同化学试纸一般。 “是……猼訑？”黑色狩人上前，语气狐疑，“那玩意可不好对付，猼訑虽是最低级的兽王，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兽王！就算以我们小组的实力，拿下它也很有难度。” “猼訑？”赵潜眼珠微转，种种讯息浮上心头。 猼訑是低级兽王，其性情温顺，但战力雄浑狂烈，其械兽技——“碎磔”，据说有开山断流之能，一击击出一往无前，无人可挡。 “等等，”灰色狩人也凑上来，语气迟疑道，“我记得，上次经过这里，那头猼訑是处于发情期的？” “发情期？”赵潜眼神闪烁，手掌在面前连连横拨，一张张照片如流水划过。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张猼訑的领地标记，还有气体测录仪的记录。 “原来如此……”念头几闪，赵潜就反应过来。 老贺也曾介绍过，在处于发情期时，许多机械兽都会释放独特的信息素，用来吸引异性。而发情期时，机械兽尤其是雄性会尤为狂暴，攻击性极强。 “我记得，上次来是三个月前。”池秀摩挲下巴，眉梢微挑，“而这是一头雌性的猼訑……” “也就是说，”赵潜一点就透，猜测道，“可能有兽卵？”。 “嗯。”池秀点点头。 “兽卵？若能弄到手，这一趟可赚大了！”高正青欣喜若狂。 老贺也搓着手，满脸兴奋之色。 那可是兽王的卵！ 粗略估计，猼訑的兽卵，一颗的价值比整头肥遗还要高出三倍有余！ 池秀思考着，当即安排道：“先去看看情况……若真有兽卵，就由我和高正青将猼訑引出来，老贺你去偷蛋，偷到后立刻撤走。” “知道。”老贺沉声道，又有些迟疑，“不过，少了我，你们两人的阵势并不完整，能扛住猼訑么？” “等等，还有我呢！”被屡屡无视，赵潜总算有了表现机会，拍着胸膛道，“我的弑神战力强大，牵制猼訑也不在话下。” “你？”老贺看了一眼弑神，眼神怀疑。 显然，他并不看好赵潜。 池秀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这样，赵潜你去偷蛋，我们三个来缠住猼訑。” “啊？”赵潜一脸郁闷。 “啊什么啊？”高正青道，“有意见么？” “没有！”赵潜无奈摇头。 …… 巨兽之卵！ 视野中，一枚枚碧青兽卵躺在巢中，表面有金色纹络浮动，喷吐着碧金霞光，氤氲浮沉，久久不散。 “四颗，整整四颗！”池秀声音激动，“这可是一大笔横财！” “等拿到手，才能叫横财！”高正青哼了一声，转头对赵潜道，“小子，你的任务是最简单的，可别拖后腿了。” 说话间，他操控着黑色狩人走上前，递过一枚黑色方块。 “这是什么？”赵潜一愣。 “屠苏！”高正青道，“虽然只是黑市上的劣质品，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救命的。” “多谢了。” 弑神也不客套，当即接过，置入油箱的备用箱中。 “赵潜，好好干！”池秀微笑，在旁鼓劲道，“若任务成功，你也有功劳，我们会分你一颗。” “池秀，别在这个时候说！”高正青眉头皱紧，“你这是在害他！” 接着，他转过头，沉声嘱咐赵潜：“记住了，若是遇上什么变故，别犹豫，马上逃跑！兽卵固然珍贵，而小命只有一条。” 池秀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补充道：“对，对，钱财都是身外物，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我明白的。”赵潜点点头，眼中浮起一丝暖意。 他自然清楚，胖子是怕财帛动人心，自己因贪图兽卵而失了方寸，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胖子，的确值得深交！ “我们去引开猼訑，等猼訑距离远了，你就去取兽卵。”池秀嘱咐一番，“记住，不要逗留，动作越快越好！你的动作越快，我们的压力就越小。” “嗯！”赵潜点点头。 三架狩人错落而行，消失于林间。 仅是片刻，地动山摇！ 沉闷巨响回荡，大地塌陷，树海摇曳，好似一道泥石流卷荡而来，吞天没地！ 喀！喀！喀！ 片刻间，三架狩人倒退而回，动作七歪八扭，狼狈不堪。 尤其是居中的黑色狩人，手中巨盾上留下两道深深凹痕，整张盾牌几乎要裂开，身上也有多出创伤。 轰！ 紧接着，一头巨兽撞碎树海，咆号而出。 巨兽形似山羊，但九尾而四耳，犄角大如撞城巨锤，四蹄擂动不逊洪荒战鼓，奔腾之势浩荡狂烈，所向之处，挡者披靡！ 在它所过之处，席卷的狂风竟是凝为实质，形成乳白龙卷，摧锋陷坚，撕裂丛林！ 正是猼訑的械兽技——碎磔！ 碎磔所向，撕裂一切。 “好，轮到我了。”远处，赵潜点了点头，在全息面板中选择了一项，“——无光领域！” 嗡！ 弑神双瞳电芒泛涌，身如游龙，飞奔而出。 轰！轰！轰！ 巨响滔天，三架狩人合围猼訑，炮轰、斧剁、剑刺、盾击等猛攻不绝，但每每成阵，就被猼訑强行撞开，三架机甲都挂彩不少。 “这猼訑也太可怕了！比估计的还要强得多！”池秀心中焦急，看了一眼远处的弑神，“赵潜出发了么？” 但这简单一瞥，竟是惊得她寒毛直竖。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视野中，弑神的身形早已消失，竟是化作一道金色电光，撕裂长空，瞬息千里！ 第两百四十二章 暮光之壁 “什么？”池秀瞳孔紧缩，浑身一个激灵，后脊泛起丝丝麻意。 她瞠目结舌，脑海中仅剩下一个字——“快”！ 怎么会这么快？ 远处，弑神大步奔腾，周身裹卷着激荡浮沉的电弧，于林间飞速穿梭，踏步如雷，快逾闪电！ 嗡！ 机甲横空而过，身后竟是一溜久久不散的残影和电弧，整架机甲如同消融于重重电弧中，化作一道凌空飞渡的金色电弧！ 太快了！ “这绝不是屠苏的效果，即使纯度最高的屠苏也做不到！”池秀眼珠子飞转，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种速度，就算和虎贲机甲相较也绝不落于下风！这架弑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高正青一头雾水，视线移过去后，同样呆若木鸡。 他嘴巴蠕动着，喉咙中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咯咯”声，显然惊讶到了极点。 嗡！ 视野中，弑神奔踏如龙，脚下轻盈无声，但速度奇快，连视线都难以尾随，令人眼花缭乱。 呼！ 高正青看过去时，正好弑神一跃而起，跳得又高又远，破空百米后，落地时却是悄然无声，仿佛失去了重力约束，流散着一丝轻若鸿羽的味道。 矫若游龙，惊若翩鸿！ “这么快？怎么还这么轻？”高正青茫然，若非弑神还有轻微脚步声，他几乎要怀疑那道身影是幻象！ “咦？下面是什么？”老贺望去，他的观察更仔细，立刻瞧出些许端倪。 却见，弑神的正下方，有一团深沉幽暗紧跟不舍！那道黑暗像是影子，但并不跟随弑神的动作而变化，而是一道完美无瑕的浑圆。 老贺注意到，那道浑圆拥有着某种加成效果，令弑神更快更猛！ “领域？”他的脑中浮起一个念头，但立刻摇起头来，“怎么可能？别说陷阵，就是羽林和霸王也罕有领域的……” 话虽这样说，老贺却手心冒汗。 领域，是机甲的一种罕见的特殊能力，足够强大的机甲不仅自身强大，甚至能影响环境和其它机甲，形成加持或者弱化。 譬如鼎鼎大名的“喋血霸王”，就有领域——“破釜之心”，可强化己方机甲战力，令部众个个以一当十。 “看来，咱们都小瞧了赵潜了……”池秀精神一振，大声鼓劲道，“都加把劲，别让这小子给看扁了！” “是！” “好！” 另外两人答话，语气都很古怪。 尤其是胖子高正青，他屡屡轻视赵潜，嘴上没什么好话，眼下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着实难以形容。 “杀！” 三架狩人抖擞精神，怒吼着合围剿杀，在此番激励之下，配合愈发精细，进退、分合、交错、起落，攻守间密不透风！ 三人猛攻，配合默契，居然弥补了一定的劣势，团团围住猼訑，令其顾头不顾尾。 而几息之间，弑神的双脚无声落地，已在猼訑的巢穴之中。 “到手了！” 望着面前的兽卵，赵潜也暗自兴奋，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弑神半蹲下来，缓缓伸出双臂，抓向蛋壳。 “成功了！” “成了，终于成了！” 其余三人合围中抽空观望，也表情激动，心都提到嗓子眼。 咔！ 却在此时，咔嚓声音响起，一颗碧青的兽卵微微摇曳，蛋壳上竟冒出无数裂痕。 “嗯？”赵潜悚然一惊，心中大叫不妙，“难道是……” 他大惊失色。 咔嚓咔嚓！ 紧接着，更多细密声音响起，蛋壳上裂纹渐多，终于，一个细小的脑袋冒了出来。 “呦！” 一声微弱轻鸣响起，回荡开来。 这声音不大，但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令猼訑立刻心生感应，蓦然转头，一双眸子落在弑神上，片刻疑惑后，猛地化为血红。 吼！ 一声怒吼冲霄而起！ “老天爷，你这是在耍我们么？”池秀差点骂娘，咬牙切齿，“怎么早不孵化，晚不孵化，偏偏在……” 高正青恼火，老贺郁闷，功亏一篑，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但他们没时间感慨了，危机已在眼前。 猼訑转身袭向弑神！ 轰！轰！轰！ 猼訑暴跳如雷，疯狂地奔走驰突，周身竟有能量力场若隐若现，挟卷着重重狂暴气流，竟于半空中凝出数道泛着乌黑龙卷，杀意磅礴！ 道道气流龙卷高度凝练，居然宛若实质，如滚石自山顶滚落，声势越来越浩大，气象无匹！ 吼！ 几息间，猼訑奔突而来，势同星流霆击，好似裹挟着亿万浊流拍空袭来，方圆十余米内，山石巨木纷纷摧折，简直如同末日降临！ 砰！砰！砰！ 三架狩人追着砍杀，炮轰、盾撞、剑刺等猛攻不断，但猼訑仗着皮糙肉厚而不管不顾，直直冲向弑神，速度越来越快，冲势则如排山倒海！ 这才是真正的开山断流之击——碎磔！ 显然，怒极之下，猼訑才发挥了真正战力。 “任务失败了，赶紧走！”通讯频道中，高正青大声喝令。 “快跑！”池秀也尖叫起来。 “来不及了……”赵潜却摇了摇头，表情沉着，紧紧盯着猼訑的巨角。 “你不是很快么？怎么会来不及？”高正青怕赵潜是见钱眼开了，语气带着质问，“别废话，立刻逃走！” “刚才那一招，是有‘冷却时间’的……”赵潜随口解释一句，瞳中精芒毕露，十指手指如穿花蝴蝶，翩然飞舞。 咔！咔！咔！ 弑神双脚立定，一双臂膀起落回转，双掌之间，有刚与柔融汇交错，有阴与阳流转变幻，如同太极轮转，气度森严。 机甲技——无量！ 紧接着，赵潜眉梢上扬，如同口含天宪，吐出四个字道：“——暮光之壁！” 话音未落，弑神脚下那一道幽黑浑圆似被惊醒，宛若流水激荡回旋，在其面前平地而起，凝为一道黑色水幕。 水幕荡漾，细看去，竟是由一枚枚楔形小片组成！ “什么玩意？”胖子不由惊呼出声。 不止是他，在丛林深处，同样有几道压抑的惊呼响起。 “这是什么技术？” 嗡！ 弑神的面前，一枚枚楔形小片聚合，先组成一片片巨大的六角形棱盾，接着六角形棱盾堆垒，化为一座拔地而起的铁壁！ 铁壁之上，依旧能看到整齐的六角形纹络，如同玄武背甲，浮荡着一股泰山难移的巍峨气象，坚不可摧，令人望而生畏。 嘭！ 火星飞溅，猼訑似乎撞到了什么，一道扭曲人影忽地浮现，被它撞飞开来。 “这是……”赵潜表情一凝，但很快就定气凝神，盯着猼訑。 眼下生死关头，已容不得他分身了。 轰！ 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响彻丛林，土石飞溅，整片密林都在狂风中摇曳！ 猼訑撞在暮光之壁上，黑色铁壁如帷幕荡漾，波纹涟漪层层叠叠地扩散，无数电芒与火花交织，声势浩大，天摇地晃！ 蓬！蓬！蓬！ 暮光之壁似也难以承受如此冲击，大片大片地崩碎，电弧纷涌，火花飞溅！ 但紧接着，众人目光又是一凝。 “怎么回事？这都扛下来了？” “叫——暮光之壁？究竟啥玩意？” …… 众人呆滞。 火星四下飞溅，那道暮光之壁却是碎而不散！ 铁壁崩散，裂为无数楔形小片，但却有缕缕幽黑气息冒出，如游蛇纠缠在一起，竟编织成一张大网，散而复聚，崩而复合！ 吼！ 猼訑长声怒后吼，四蹄重重刨地，冲势一涨再涨，而暮光之壁上却不断演绎着毁灭和重生，居然久久不散。 轰！ 终于，足足僵持了半分钟，暮光之壁才终于溃散，但猼訑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无量！” 猼訑冲袭而来，伴随着赵潜的轻喝，弑神双臂回旋轻舞，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一招借力打力后，将后力不继的猼訑拨开。 “这样就……挡住了？”高正青看得目不暇给，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 “好像……是吧。”老贺顿了半晌，才苦笑着道，“这小子不简单呐！” “哪里是不简单？”高正青愤愤不平，“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哼，过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你教训得了么？”池秀忍不住道。 他们松了口气，却根本不知道，弑神并不满足于防御，这才刚刚开始！ “——永黯镰刀！”赵潜似言出法随，缓缓吐出四个字。 喀！喀！喀！ 弑神右掌虚握，那本来散落一地的楔形小片纷纷涌动而来，如同万川归海，于它的掌心汇流，交错，融合，重新凝形！ 嗡！ 仅是片刻，弑神虚握的掌中已是一杆长柄，而长柄末端不断延展，凝为一道巨大的弧形刀锋。 居然是一柄死神镰刀！ 弑神肩扛镰刀，镰刀刀锋向下，刀锋竟恰恰落在身后猼訑的脖颈之上。 嗡！ 镰刀之上，无数丝丝缕缕的黑线冒出，竟令镰刀之锋扩张一倍！刀锋漆黑，溢散着一抹洗练的杀戮气息，分金断玉，摧枯拉朽！ “——逆断！” 赵潜一声暴喝，弑神身体回旋，镰刀倒钩切割，猼訑的头颅应声而落，鲜血如瀑喷涌！ 四下皆静！ “——嘶！” 其余人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裂域猊爪 呼！ 清风拂过，林中更显安静。 三架狩人呆立，没有一个人说话，仅有缕缕震惊目光聚焦于弑神身上。 众人都是一脸惊愕，嘴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格老子的，咱们究竟收留了个什么怪物？”胖子搓了搓脸，这才回过神来，“我还准备多教教他呢……” 老贺嘴唇发干，低声道：“兽王，这可是兽王呐！” 猼訑虽属兽王中的最下游，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兽王，和兽帅有着位阶上的巨大差距，实力绝对是天壤之别！ 弑神能单挑一名兽王已是惊世骇俗，它竟还能在几刹间将之斩杀，那更是完全逾越常理，令人心惊肉跳！ 池秀也一脸苦笑。 当初收留赵潜，她是心存恻隐，想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池秀哪里能料到，这个在她眼中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竟能在瞬间化为史前巨兽，将一头猼訑连皮带骨地吞了下去！ “还好，咱们没有心存歹念。”池秀拍了拍胸口，庆幸道。 奇怪的是，斩杀猼訑后，弑神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脚下不丁不八，双臂浮荡游走，掌心朝外。 而驾驶舱里，赵潜同样神情肃穆，满脸戒备之色。 池秀等人正要询问，他却先开口了。 “怎么，藏了这么久还不出来，想等到什么时候？”赵潜语气森然，冷然道。 “还有其他人？”池秀神情大变。 三人也都是老江湖了，立刻警戒起来，三架机甲背靠着背，一致对外。 林中寂静，回答赵潜的，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 半晌，在高正青都要失去耐心时，一声声清脆掌声响起。 啪！啪！啪！ 掌声中，一架机甲徐徐现形，漫步而出。 “咦？”老贺脸色猛变。 那是一架黑色机甲，体型笔挺，轮廓锋利，背负着一柄离子太刀，步履方正，举手投足间好似一柄出鞘之刀，溢散着凛然寒意。 “是赵潜先生？” 黑色机甲中传来询问，那语调生硬而无感情，显然是机器翻译。 “什么人？”赵潜眉头一紧，有些疑惑。 “是扶桑鬼子！”老贺神情凶狠，一向平和的他竟有些怒发冲冠，“这机甲化成灰我也认识，是扶桑的天诛！” “天诛？”赵潜眼神闪烁，记忆中浮现许多资料。 不过，天诛是扶桑的特遣部队，属于国家机密之一，因此其资料极少，且大多是捕风捉影，用处有限。 “天诛？”高正青眼睛瞪如铜铃，骂骂咧咧道，“娘的，胆子也太肥了，当年的大战没吃够苦头么？还敢明目张胆地犯我华夏！” “赵潜先生，你可以叫我芥川龙井。”芥川对胖子的话听而不闻，胸有成竹道，“是引力吧？” “嗯？”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令赵潜神情一僵。 “我也是刚刚才看出来的……”芥川龙井不慌不忙，却是款款而谈，“弑神的速度暴涨，是两种因素的叠加。其一，是机甲专长——‘逐电’，机甲喷射离子乱流，反冲加速；其二，则是那些楔形小片产生的斥力，它们抵消重力，相当于令弑神的体重降低接近一半！” “有点意思……”赵潜脸色难看，瞳中冷芒一闪。 对方能一眼认出弑神，还清楚其机甲专长，显然对自己很了解。 “冲着我来的么？”赵潜念头几转，嘴上却坦然道，“眼力不错，这一招，我称之为——‘无光领域’！” “无光领域？好名字，威风霸气！”芥川龙井拍掌称好，又问道，“那刚才的盾牌呢？” “暮光之壁。”赵潜答道。 “啧啧，也是好名字！”芥川龙井竖起大拇指，又开始口若悬河，“那道暮光之壁的技术核心，同样也是——‘引力’。那一枚枚楔形小片，片与片之间都存在引力，成千上万道交织，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绵密巨网，如同蚕蛹，千丝万缕，坚不可摧！” 他顿了顿，半感慨地说道：“以一架陷阵机甲抵御兽王一击，这等技术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虎牙小队插不进嘴，也都听得啧啧称奇。 “哦？渡边先生，你的眼光很准！”赵潜不动声色，视线游移中，一抹杀意自瞳孔深处浮现，“哦，忘了告诉你，我的‘无光领域’除了抵消重力，还能增强重力！” “增强重力？”芥川龙井一怔，接着一惊，失声道，“不好！” 砰！砰！砰！ 弑神的右后方处，数缕火星暴绽开来，一道模糊的机甲身影时隐时现。 那架机甲手持匕首，显然是准备偷袭弑神的。 但此刻，它身形佝偻，动作迟缓，浑身电路不时冒出火光，似乎扛着无形重物，早已不堪重负。 却见，弑神的脚下，无光领域已不再是圆形，而呈现一个黑色圆环，环卫在其周围。 不消说，一旦踏入环中，无光领域的多倍重力就会奏效，令偷袭者身负重担，进退维谷。 “该死的扶桑鬼子，也太狡猾了！” “狡猾的华夏人！” 中日双方，两声怒斥几乎同时响起。 高正青反应过来，芥川龙井的一番高谈阔论，显然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力，便于他们偷袭。 而芥川龙井同样恼火，他一番精心布置，竟被被反将了一军，心中愈发忌惮。 不得不说，这技术着实可怕！ “看样子，你们已经跟了我很久了。”赵潜冷冷一笑，寒声道，“既然这样，应该也见过‘裂域猊爪’了吧？” “裂域猊爪？”芥川龙井一愣。 “哦？不记得了？那就再给你加深点印象。”赵潜唇角上扬，露出雪白牙齿。 “田中君小心！”芥川龙井忽然回过神来，响起崖畔那五道恐怖巨壑，心头直冒凉气。 他对偷袭者示警，但已经晚了。 轰隆！ 驾驶舱中，田中咬牙切齿，将引擎超荷驱动，天诛迸发出狂暴动力，抵抗着重重重压，向弑神步步逼近。 咔擦！ 一声脆响，田中忽地感觉浑身轻松，恍惚间，竟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 “不好！”他不止没有欣喜，反倒脸色大变。 超重力消失了！ 眼下的天诛，正好似和一头巨兽角力，而对方突然撤力，其结果可想而知。 咚！咚！咚！ 天诛如箭窜出，其步履杂乱，东歪西倒地冲至弑神面前，简直就像是伸头过去给对方砍一般。 可想而知，弑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刚才的镰刀么？如果驾驶舱能存留，我还有逃生的机会……”田中心存侥幸，抬头望去，却在刹那间遍体生寒。 “这是什么？”他面如死灰。 映入眼瞳的，竟是一道巨兽之爪！ 弑神右臂高举，五指之间有黑流卷动翻涌，一枚枚楔形小片旋绕聚散，渐渐膨胀，化为一道狰狞巨爪！ 紧接着，楔形小片颤抖不休，又有丝丝缕缕的黑雾冒出，缭绕于巨掌之间，给巨爪添上一抹分金断玉的恐怖锋锐！ “啊！宰了你，宰了你！” 田中发出凶恶咆哮，天诛持匕首猛扑而上，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正确的判断，田中，干得不错！”芥川心神一松，露出笑容。 他知道，田中若是选择躲避，绝对是死路一条！ 芥川看不透那缕缕黑雾，却嗅到了一缕毁灭的气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只有以命搏命，逼退弑神的攻击，才是唯一的生路。 但他的笑容还未绽开，就在瞬间灰败了下去。 “什么？” 却见，弑神的动作轨迹毫无变化，依旧是一爪直直落下，一记凶残霸道的劈棺散手，直接撕开了天诛的攻势。 撕拉！ 巨爪和匕首交击，匕首明灭不定，几息间即湮灭溃散！ 霎时间，巨爪已在天诛面前。 嗡！ 没有半点迟疑，没有丝毫凝滞，巨爪直下，一路笔直而下，从头到脚！ 弑神转身，抱臂而立，再不多看天诛一眼。 沓！沓！沓！ 天诛恍若失了魂，踉跄着走出几步，紧接着，机体上有五道银色竖痕浮现，机甲随着竖痕散裂开来，化为一片一片的。 轰 尚未完全散裂，天诛就轰然爆炸，淹没在一团耀目电火之中。 弑神依旧凛然而立，身后电火激荡，给它平添几分凛冽凶气，犹如天神下凡，不可逼视。 这一次，轮到扶桑众人噤若寒蝉。 芥川龙井惊了。 那一爪落下，竟是毫无滞碍，完全劈开了一架天诛！对方斩杀机甲，就好似料理大师处理刺身，轻松写意，行云流水！ 黑雾消散，弑神的右爪光亮如新，连一道划痕都看不到。 “那黑色的……究竟是什么材质？龙吟钢么？”芥川龙井满脸凝重，沉声质问。 扶桑资源匮乏，机甲也以轻型居多，外壳较为轻薄，关节处甚至非焊接而是铆接，防御力稍显逊色。 但是，将一架机甲如生鱼片般切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想！”赵潜面露嘲讽，心下则暗生警惕。 连龙吟钢都知道，这群人还真了解自己…… 芥川龙井则念头闪烁，自山崖那道撕开整道崖壁的爪痕，又到这惊天一爪，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中浮现震撼之色。 “是……力场？”他满脸不可置信，手背冒出鸡皮疙瘩。 第二百四十四章 陷阱 “——力场！” 两个字吐出，芥川龙井疑惑尽消，心中豁然开朗。 那如丝如雾的诡异黑线，居然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无形力场！枚枚楔形小片如同星辰，各自伸出丝丝缕缕的引力，无数道引力相互交织、纠缠、倾轧，最终凝为一道无形力场！ 这力场可攻可守，守可化不破之盾，坚不可摧；攻则可化无相之刃，所向披靡！ 想通了这一点，当初的诸多疑问顿时有了解释。 弑神以五指劈裂山崖，为何手指却分毫未损？原因很简单，力劈山崖的是力场之刃，弑神的手指压根没有触碰山崖。 “这是何等的锋利……” 望着弑神的拳头，芥川龙井满脸忌惮。 这力场之刃虽无相无形，锋利程度却不逊村雨鬼彻，就好似弑神五指间掌握着无数道细小黑洞，所向之处，无不摧毁湮灭！ 实在可怕！ “这家伙是怪物么？也太难缠了！”芥川龙井深感棘手，再无半点智珠在握的淡定，“小瞧他了。” 他猛然发现，虽然自己一再提醒其他人去重视赵潜，但所有人还是小瞧了他。 但紧接着，芥川龙井就明白过来，并非自己低看对方，而是赵潜所展现的技术过太惊人，完全逾越了他的料想。 “都不要动！” 双方僵持之际，忽有一道猩红锋刃自虚空冒出，架在灰色狩人的脖颈之上，赫然是一柄寒芒流溢的激光太刀。 嗡！ 须臾间，光影荡漾流转，在太刀的后端，自手腕开始，一架天诛一点点显现身形，制住了灰色狩人。 几乎难分先后，又有两架天诛冒出，同样太刀搁颈，制住剩余两架狩人。 “不要动！”渡边重复了一句，阴森森道，“动一下，你的朋友就死了。” “卑鄙！太不要脸了！”赵潜呼吸粗重，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渡边，干得好！”芥川龙井心弦一松，温言说道，“赵潜，我们此来目的，是为了邀请你加入扶桑，我们扶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哦？恕我孤陋寡闻，你们扶桑都是这么邀请人的？”赵潜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事急从权，有时候为达目的，也需要一点变通。”芥川龙井却不以为耻，装出真诚口吻，“赵潜，只要你不做反抗，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蓬！ 他话音未落，一声沉闷轰鸣荡开，金属碰撞，火星飞溅！ 趁着双方分神，灰色狩人蓦然暴起，一肘砸在面前天诛的手腕处，将太刀狠狠推开。 “都给老子滚开！” 老贺怒吼如虎，十根手指急速操控，灰色狩人猛地扑出，状若疯虎，居然完全不顾防御，是以命搏命的狂暴打法！ 一众天诛都始料未及，被老贺的疯狂打法逼退，剩余两架狩人也趁乱抽身，做出防御姿态。 “别管我们，你比我们重要多了，赶紧走！”老贺大声怒喝，“若扶桑人获得了你的技术，不知有多少华夏人要遭殃！走，立刻走！” 接着，他转过身去，对着天诛破口大骂：“当年犯我华夏，难道还没吸取教训么？老子就是死在这，也绝不让你们这帮扶桑鬼子得逞！” 话没说完，灰色狩人如猛禽扑啄，猛攻而出！它姿态轻灵，两柄长剑则狂放起舞，剑影交错钳击，杀向领头的天诛。 “八格！”渡边暴跳如雷，满脸阴鸷之色，“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浪返！” 嗡！ 天诛身形回转，脚下忽起忽落，如踏浪而行，顷刻间避开道道剑影，在两柄长剑落空之际，它背对着灰色狩人，激光太刀自肋后直直插出！ 咔！ 一刀插入驾驶舱，自灰色狩人后背而出，直至末柄！ 渡边这一刀，不仅是要摧毁机甲，更是要杀人泄愤！ 轰！ 烟尘四起，灰色狩人双膝跪地，再也不动弹了。 “老贺！” “老贺，你怎么了？” 池秀、高正青同时发出哀嚎，眼神疯狂，目眦欲裂。 “混账东西！我记住你了！我一定杀你！” 眼前一幕，同样令赵潜怒不可遏，但他还是存留着理智，不止没有上前，反倒控机甲抛下兽卵，转身就跑。 “——无光领域！” 嗡！ 弑神踏步如雷，周身暗影与狂雷交织，再次化作一道蜿蜒破空的电弧，如狂龙过涧，快得肉眼都难以捕捉！ 仅是一刹，他已消失于林木之间。 “杀！” “缠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 两架狩人则是吼声连连，向周围天诛冲锋，意图缠住他们，阻止他们追击弑神。 “别浪费时间和他们纠缠了，进入潜行模式！”渡边跺跺脚，咬牙大喝道，“追！赶紧追！” “是！” “是！” 渡边一声令下，一架架天诛仿佛融化于林间，身影渐渐虚无，再无痕迹。 “往哪跑？都给我站着，再跟你高爷爷大战三百回合！”高正青大声叫骂，手中盾斧狂舞，想要缠住一两架天诛，但依旧徒劳无功。 “快看老贺怎么样了？”池秀眼见事不可为，转而救援老贺。 咔嚓！ 驾驶舱被强行掀开，却见老贺躺在其中，双眼紧闭，脸色灰败。他的双腿自大腿根消失无踪，鲜血浸透了驾驶舱，腥臭味扑鼻而开。 “还活着，还有呼吸！”池秀试了下鼻息，立刻转身奔向自己的机甲，“我去拿应急救援箱，高正青，你立刻报警！” “好！”高正青稍松了一口气，一面拨通紧急报警电话，心中却嘀咕道，“距离城市这么远，来得及么？” …… “无论谁来，等到来的时候，都已经太晚了！”驾驶舱中，赵潜向青龙小队发了一条求援信号，心中却不报太多期望，“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他视线游动，环顾四周，能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应该是靠军粮丸。”赵潜神情不屑，自言自语道，“可惜没有预兆之瞳，否则这点不入流小手段哪能奏效？” 不过，即便如此，赵潜也自有解决手段。 “——鬼隐！” 一声暴喝回荡，弑神如云端漫步，无数道虚影于身外四散，勾勒出道道浮沉变换的轨迹，时而快时而慢，快时如迅电流光，慢时则如光阴凝滞，不可捉摸。 砰！砰！砰！砰！ 片刻间，数道脆响在林间回荡开来，共有七声！ “七架机甲，阵仗不小啊……”赵潜侧耳倾听，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一式“神隐”，融合了“变奏”和“无光领域”，机甲忽轻忽重，速度乍快乍慢，踪迹诡秘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一番速度变化，自然不是天诛所能比拟的，它们随之变速，引擎根本无法负荷，才会发出这种气爆轰鸣。 “这一次逃脱后，”赵潜苦中作乐，面露微笑，“我或许能多出一招——自创技击！” 这一招神隐，已然有几分技击雏形，快慢与轻重转换，天机难辨，神鬼莫测！若能融会贯通，可比鬼步要强出十倍不止！ 不过，前提是得逃脱出去。 “硬碰硬是肯定赢不了的，要充分利用优势……”赵潜念头闪烁，喃喃低语，“我的优势是什么呢？谜团？还有呢？” 他思考着，忽然想到什么，瞳中精芒一闪。 “还有——经验！” 轰！ 弑神前冲之际，猛地重踏一棵巨树，电弧和暗影激荡于脚面激荡，随着一个深深脚印的浮现，它蓦然转换方向，朝着西北方直奔而去。 咔！咔！咔！ “追！” 一众天诛也同时刹车，虽然稍显狼狈，也立刻调转方向，继续追击。 “嗯？怎么忽然变向了？还有，这个方向并不是回城，反而是背道而驰。”一面追击，芥川龙井眉头微蹙，提醒道，“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陷阱？芥川，你也太过小心了……”渡边嗤之以鼻，笑着道，“你看过他的反应了，根本对我们一无所知，哪有时间设陷阱？根据我的电子地图，那个方向有个救援站点，他或许想去救援站点。” “救援站点？去那有什么用？”芥川龙井眉头未松，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道爪痕映入眼帘，如刀雕斧刻，散发着无尽杀戮之意！ “终于到了！”赵潜精神一振，唇角浮起一丝满含杀意的笑容，“阴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爽？现在，轮到你们被阴了……” “诶，弑神降速了！” 忽然，前方一名扶桑人大声道。 众人凝神望去，却见弑神沿河而行，速度正一点点地下滑，引擎的轰鸣声渐低，似乎有些后继乏力。 “哦？看样子，弑神的能源不足了！它跟我们不一样，咱们的军粮丸可是管饱的！”渡边见状大喜，猛一挥手道，“上！一鼓作气地把它拿下！” “是！” “是！” 轰鸣声滔天！ 一众天诛纷纷激发军粮丸，伴随着引擎的疯狂运转，这种高能燃料包迅速发挥作用，将源源不绝的狂暴动能输入机甲，令之战力暴涨。 嗡！ 一架架天诛好似打了鸡血，纷纷疯狂加速，追击弑神！ 而弑神果然能量不足，速度不止没有增加，反倒是越来越慢，如迟暮老人。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拿下了！” 最前方，一架天诛立功心切，一跃而起，猛地扑向弑神。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百物语 嗖！嗖！嗖！ 猎猎风声灌耳，赵潜却没有转头，依旧直视前方。 他很清楚，即使自己回头，没有预兆之瞳，入眼的也必是空无一物。 不过，耳畔渐急渐紧的风声，亦能令他判断出，一名敌人如大鸟般腾空而起，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还没遇上？难道是在休眠么？” 赵潜低骂一句，左手扶在引擎开关上，额头微微见汗。 弑神并不是能源不足，而是赵潜刻意地降低了引擎输出，仅维持在五成上下，速度才会渐趋迟缓。 甚至，若不是有无光领域减负，弑神的速度还会更慢，恐怕早已被对方跟上。 赵潜在等待。 他很耐心，若真到了最后关头，他也会一口气引擎开关推到底，动力全开。 赵潜侧耳倾听，估摸着追击者已在二十米之内，终于面露苦笑。 “不行了，看来，今天幸运女神没站在我这边。” 他摇摇头，正准备开满引擎，身畔河中水声忽重，惊涛骇浪骤生，似要吞天蔽日！ 轰！ 河面升腾而起，如同一座巍峨山峦自河中浮出，裹卷重重水浪如瀑，飞流直下！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自水幕中裂开，扑向半空中的天诛。 咔！ 巨口一张一合，如同一株巨大的血色捕蝇草，准确地咬住自己猎物，死死不放。 “啊……” 凄厉惨叫声中，巨颚缓缓闭合，一颗颗巨齿之间先是一片虚无，接着有电芒浮动，天诛的模糊轮廓已然显现。 巨兽撕咬未止！ 哗！ 水流如瀑向下冲刷，巨兽身形还未完全显露，却已如巨大陀螺旋转，搅翻江河，激起千重巨浪！ 仅是须臾，河面上凝出一道龙吸水的恢弘异象，水柱腾起接天连地，飞溅水花如暴雨落下，声势磅礴，凶气熏天！ “——洄旋！”芥川龙井嘴唇发干，他认出了这道械兽技，立刻疯狂示警，“都别靠近，是凶兽鼍龙！” “鼍龙？”渡边瞳孔收缩，“是……一头兽王？” 芥川龙井竭力示警，但已经晚了。 喀！喀！喀！ 两架临近的天诛想要前往救援，却被气象万钧的水龙卷扫中，伴随着铮铮脆响，机体被狂暴水流撕扯，顷刻间散架，残肢凋零。 等龙卷散去，两架机甲如被幼童蹂躏的玩具，碎肢已是七零八落。 至于鼍龙口中的那架，更是连残渣都不剩了。 “怎么回事？这头鼍龙有毛病么？怎么不找那架弑神的麻烦？”渡边又惊又急，心中无名火起，差点破口大骂。 他也不是故意放松警惕，前方有弑神开路，一众天诛又都隐匿身形，怎么看也是万无一失的，哪会料到出了这种岔子？ “我明白了！”芥川龙井思忖片刻，忽然明白什么，猛一拍仪表盘，“怪不得他要降速了……” “什么意思？”渡边立刻询问。 “机械兽和机甲不同，并不太依赖常规视力，大多是依仗热感视觉！”芥川龙井脸色铁青，恨恨道， “热感视觉？” “简而言之，它们判断猎物的手段，是其体温和引擎动能！”芥川龙井总结道。 渡边立刻明白过来。 弑神动作迟缓，降低引擎输出，在鼍龙眼中仅是虫豸之流，而激发了军粮丸的一众天诛，在它眼里则是一顿真正的大餐！ “进入静默模式，降低引擎输出，”渡边想通后，大声喝令，“咱们别做纠缠，立刻撤退！” “静默模式？来不及了！”芥川龙井摇摇头，指着远处道，“我们已经被鼍龙盯上了！” 嗡！ 不远河畔，鼍龙张开巨口，缕缕水流似被无形力量牵引，在其喉间汇聚，回旋缭绕不休，几刻之间，已凝为一颗巨大水弹！ “——日沉！”芥川龙井面色煞白。 话音未落，水弹早已射出。 轰！ 水弹飞渡虚空，如同黑日沉坠，后面更尾随着数道彗尾般的长长水线，所过处一片烟雨迷蒙，溢散着潋滟杀机。 尚未临近，暴虐风压已扑面袭来，在机甲表面奏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躲开！”渡边大叫。 但这一记既重且快，一众天诛却哪里躲得开？ 嘭！ 数道激荡水线横贯虚空，两架天诛被水弹依次洞穿，胸口留下一个巨大空洞，空洞边沿则是层层叠叠的锯齿裂痕。 “啊！” 再次损失两名手下，渡边又急又怒，发出一声怒嚎。 鼍龙蓦然转身，在河面上扎个猛子，随着骇浪起伏，下一刹那，却已在一架天诛身畔的河中，裹挟着汹涌水流突袭而上！ 其巨爪扑袭，伴随着浪花飞溅，爪锋裂空，空气中竟浮现道道碎空之痕！ “一起上，宰了它！”渡边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他已然明白，若不干掉这头巨兽，他们怕是难以活着离开了。 残影浮动，渡边一马当先，领着剩余天诛扑杀而上。 一时间，起伏战吼夹杂着沉闷兽啸，周遭狂风大作，剑影和水珠交映，电芒与血光四射，映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惨烈景象！ “报应来得这么快，想不到吧？” 弑神立于一旁，隐身于林木之间，引擎输出已降至一成，如同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日沉？有点意思……”赵潜遥遥凝望，自言自语。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水弹，而第一次同样是一头兽王，龙鲸的“鲸咆弹”。 不过，鲸咆弹表面上是水弹，实则是“气泡弹”。鲸咆弹之中，无数气泡聚集，其中潜藏着恐怖能量，破裂时会产生剧烈高温，可在瞬间将机械兽的血液蒸干，化为一具干尸。 而这记“日沉”，才是真正的水弹！ 赵潜能看出，这枚水弹相当不俗。 水弹回旋，表面有鱼鳞般层层叠叠的细密水纹，看似颇具美感，实则是高频震荡！换句话说，水弹中潜藏着狂暴震荡，才能以区区流水，生生撕碎机甲！ 赵潜冷眼旁观，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反正他有逐电傍身，若真有麻烦，也能及时抽身。 不过，旁观一阵后，赵潜却有意外收获。 “真是……”他摩挲下巴，难以置信道，“还有这种形态？” 赵潜的眼前，一道全息图影幽幽浮荡，无数流光线条旋绕交错，正在推演一种全新，前所未有的神秘形态。 这将是谜团的全新能力！ 鼍龙是兽王，而且是顶级兽王，其一招一式皆强横无匹，而械兽技更如借法天地，天然浑成！ 鼍龙的每一记扑袭、爪击、啃咬、尾荡，都蕴含着至高至强的大道哲理，令谜团受益无穷。 层层推演，一道图影渐有雏形。 “——光暗双子？”赵潜徐徐吐出四个字，神情古怪。 说实话，这种形态已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野性残暴，凶意滔天！ “你们最好能死在鼍龙的口里，”半晌，赵潜唇角上翘，“否则，让你们知道何谓生不如死！” …… 残阳如血。 一番惨烈厮杀过后，鼍龙一声哀嚎，拖着遍体的伤痕遁入河中，鲜血染红大半河水，但鼍龙早已不见踪影。 河水深红，岸上更是一片狼藉，机甲残体四处可见。 “呼哧，呼哧……”渡边剧烈喘息着，眼神中满是怨毒，却没有半点追击的想法。 他根本无力再追。 眼下，整支特遣小队仅只剩下两人，而且同样是伤痕累累。 芥川龙井则是浑身瘫软，身体被完全抽空。 渡边能活下来，纯粹是依仗自身实力，而他则是靠着其他人的掩护，才能勉强余生。 “任务已经失败。”渡边转头盯着高处弑神，沉声道，“芥川君，你身份特殊，是帝国重要的技术人员，不可犯险，必须马上走！” “你呢？”芥川龙井赶忙问道。 “我？”渡边笑了笑，“我还有一次机会……或者成功，或者玉碎！” “难道……”芥川龙井闻言，不由得悚然一惊，“你准备动用‘百物语’？” “不是准备，我已经动用了！”渡边沉声道，“你立刻走，再过会，我可能就会丧失‘掌控权’了！” “是！” 芥川龙井倒也光棍，一句话也不多说，操控着机甲转身，大步逃离。 “现在想走？晚了！” 一声暴喝，弑神遍体电芒激荡，如同天龙下凡，伴随呼啸狂风，朝着那架奔逃的天诛扑杀而去。 赵潜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现在终于到了摘桃子的时候，他哪里会客气？ 嘭！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黑影升腾而起，截住了半空中的弑神，与之狠狠撞在一起，激起滔天狂风。 咚！咚！咚！ 两道身影同时落地，都是连退数步。 “就凭一架天诛，就想拦住大爷我？”赵潜眼神轻蔑，向前看了一眼，脸上猛地变色，“嗯？这是什么？” 前方的机甲傲立，虽然依稀是天诛的样貌，形态却已然大变！ 这架机甲的体型膨胀了近一半，通体漆黑如墨，脖颈、腰腹、后背等处更是隆起一个个黑包，如同一个个巨大瘤子挂在身上，分外丑陋狰狞，叫人不寒而栗。 啪嗒！ 忽然，一个瘤子裂开，随着翻溅的腥臭浆水，从中冒出章鱼腕足般的黑色触手，如长鞭舞弄，激起劲风阵阵。 “怎么回事？”赵潜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和警惕。 天诛是钢铁之躯的机甲，怎么会起这种变化？ 眼下的情景，简直如同机械兽进阶！ “是……牛鬼！”驾驶舱中，渡边神情癫狂，“今天老子运气不错，那就该你倒霉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光暗双子 嗖！嗖！嗖！ 婆娑林影间，三架机甲浮掠而过，好似足不点地，动作轻快，快逾狂风。 三架机甲各不相同，一架背生蝶翼，动作蹁跹灵动；一架赤红如血，气息狂放凛冽；还有一架霜白似雪，不时射出屠夫之钩，借力飞驰。 若赵潜在此，自能轻易认出这三位“老相识”，分别是凤尾蝶、赤胆、弦歌。 也是他运气不错，青龙小队在附近城市执行任务，得到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来。 许久不见，三架机甲竟也是大有精进，纷纷进阶为陷阵机甲，奔走间气息肆意弥散，惊走无数巨兽。 “快！快！快！”姜宛凝却还嫌慢了，语气透着焦急，“小庄，怎么回事？怎么又要重新规划前进线路？这是第三次了，你知不知道？浪费时间就是漠视生命！” “没办法啊！”通讯频道中，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刚从高空航拍得知，原定路线上有一对祸斗，那可是两头兽王！宛凝姐，我得提醒你，这里是大名鼎鼎的巨兽河谷，兽王多如牛毛，稍有不慎，你们会全栽在这！” “知道了！”姜宛凝点头，她能理解对方，却难压下胸中的心烦意乱。 “放心，”坐于赤胆中，赵卷帘则较为淡定，“俗话说‘祸害遗千年’，那小子鬼的很，绝不是区区扶桑人能干掉的……说不准，等我们赶到，那群扶桑人已被他阴死了！” 当然，这样干巴巴的口头安慰，效果有限得很。 “小庄，赵潜的定位早发给你了，还没捕捉到现场画面么？”姜宛凝锁眉，又问道。 “宛凝姐，航拍机过去也需要时间呐……”小庄苦笑一声，忽然疾声道，“等等，航拍机到了！” 姜宛凝精神一振，立刻催促道：“那还等什么？画面发过来！” 嗡！ 很快，三人都收到了实时画面。 “嗯？” 姜宛凝斜着脑袋，看一眼侧前方画面，满脸狐疑。 她很纳闷，连连发问：“据赵潜所言，追杀他的是一群天诛。那天诛呢？这又是什么？这是机械兽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画面里，弑神做出防御姿态，前方一头黑色巨怪正仰天嘶吼，蠢蠢欲动。 此獠遍体深黑，头上生着野牛般的巨大犄角，一条条钢铁腕足在身后舞动，拍击着空气，竟于虚空生出波纹无数，好似击碎空间，凶相可怖！ “这是……”白鹤发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居然是百物语！” “百物语？”姜宛凝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什么玩意？” 赵卷帘也一脸茫然。 白鹤脸色难看，徐徐解释道：“百物语是扶桑的一种特殊药物，有‘秘魔药’之称，可令机甲钢铁之躯蜕变，化为恐怖凶物！” “蜕变？不是进阶？”赵卷帘很细心，追问一句。 “嗯。”白鹤点头，补充道，“激发‘百物语’的机甲，会随机化为扶桑的‘夜行百凶’之一，但这并不是进阶，而是化为机械生物！”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不，甚至不能说是化为机械生物，更像是被机械生物侵占机体！化为凶兽后，驾驶员仅剩一个钟头还能操控机甲，过了就会丧失控制权，被困于凶兽体内，不得超生。” “还有这种事情？”赵卷帘愕然，低声道，“当年的神风特遣，据说都一去无回，就是这个？” “是的。”白鹤又点头。 “寰宇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赵卷帘感叹。 “据我华夏专家的研究，”小庄也适时插话，“百物语极有可能不是药物，而是一颗寄生种子，能寄生于机甲，取而代之。不过，因资料太少，缺乏佐证，眼下这仍是个初步构想。” “等等，”姜宛凝紧盯着画面，沉声道，“夜行百凶？那这头凶兽，究竟是哪一种？” “让我看看图谱……”小庄顿了片刻，声音陡然拉长，“我的天，是——牛鬼！” “牛鬼？啥玩意？”姜宛凝满脸疑惑。 “真是牛鬼？我倒有所耳闻。”赵卷帘脸色凝重，“牛鬼是海生凶兽，喜欢袭击船舶和堤坝，有中位兽王的实力！” “中位兽王？若是如此，弑神绝对不是对手！”姜宛凝一惊，心头愈发焦虑，“赶紧的，再加速！” 赵卷帘忍不住摇头，三架机甲的引擎都已满载，哪还有加速的空间？ “看看那边！”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白鹤开口，语气满是震惊，“弑神它……化龙了？难不成，它也服用了百物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傻了么？”姜宛凝关心则乱，不耐烦地说道，“弑神有机甲专长——化龙，你不也见识过么？这么快就忘了？” “当然见识过！”白鹤呼吸微重，语音都有些颤抖，“你说说，弑神的化龙，所化是双头龙么？” “双头龙？”姜宛凝一呆，也望向画面。 忽然间，通讯频道出现一片诡异静默。 “这是什么？” 弑神所化，赫然是一头双头巨龙，双首而四翼，张牙舞爪之间，气象磅礴无涯，声威拔地倚天！ 此兽巨狞，好似光与暗、阴与阳的交融，两颗龙首一碧金一乌黑，两对垂云之翼同样如此，浑身线条蜿蜒灵动，一枚枚鳞片抖弄，好似吞吐光暗，气机幽深莫测。 面对牛鬼，双头龙居高临下，浑身澎湃气息竟呈碾压之势，令面前凶物黯然失色。 “我说你小瞧了赵潜吧，祸害遗千年，不会假的。”赵卷帘打了个哈哈，他本想调节一下气氛，但声音干涩，反倒显得生硬。 …… “化龙贰形，——光暗双子！”赵潜唇角上浮，一抹冷笑显现，“还想玉碎？睁大眼睛瞧瞧，何谓摧枯拉朽！” 战斗爆发！ …… “嘶——”白鹤倒吸凉气。 “怎么是这种战斗方式？”姜宛凝也愣住，低语道，“这真是弑神？” “好强！”赵卷帘眼眸生电。 三人凝望图影，都是表情呆滞。 图影中，牛鬼果真如同凶兽莅临，明明生有双臂却根本不用，巨角撼击冲撞，道道腕足如千重浪涌，攻势汹涌绵亘，杀意熏天！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却是龙形的弑神。 弑神所化双头巨龙，其战斗方式同样野性而邪祟，双头咬噬，巨爪厮杀，两双巨翼灵动曼舞，同样衍化杀招无数，妙到毫巅！ 它那两双翅膀，一双拍空飞舞，另一双翅膀化锋刃斩切，两者功能还能相互切换，愈发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牛鬼攻势如潮，弑神手段则如狂风暴雨，无孔不入！ 眼下的战斗，根本不似两架机甲战斗，更像是两头古老兽王的搏杀，凶残暴戾，杀意凌云！ “我死了。”姜宛凝忽然道。 “你现在才死？是依仗了‘女妖’吧？”白鹤连连苦笑，“三分钟前我就已经死了……” 赵卷帘也默然。 他们都暗暗心悸，以牛鬼所展现的凶残战力，他们几个回合就会被秒杀！ 而眼下，弑神可不止是平分秋色，更是隐约占据了优势。 实在可怕！ 砰！砰！砰！砰！ 林木间巨响回荡，两道身影每一次碰撞，虚空中都生出金色的能量涟漪，涟漪溢散之间，草木摧折，山石崩裂！ “咳咳……”驾驶舱中，赵潜剧烈咳嗽着，唇角一缕血线留下，“真疼呐！” 光暗双子模式下，弑神的潜能被压榨到了极致，完全摒弃其他功能，仅剩下纯粹的战斗力！因此，驾驶舱中温度上升，抗震功能也是大跌，每一次碰撞都令他的胸中翻江倒海，浑身散架。 “还不死？那就再来！”赵潜浑身难受，但发了狠，恶狠狠道，“看谁熬得过谁！” 一番鏖战，他固然不好受，对面的牛鬼已是遍体鳞伤，比弑神可要惨得多了。 “嗷~~” 一声凄厉长嚎回荡，牛鬼瞳孔泛血，嘴巴猛然裂开，嘴角几乎裂到脖颈，几息间，一团惨黑在其口中凝聚，一股恶臭溢散开来。 “——毒墨弹！”白鹤惊呼，“这才十来分钟，牛鬼的同化率就这么高了？居然能释放毒墨弹了？毒墨弹是牛鬼的械兽技，毒性极烈，可腐化一切金石！” 话音未落，牛鬼的胸腹蓦然干瘪下来，一道浓墨重彩的黑线喷出，如同虚空中有无形大笔挥毫，直贯而出！ 毒墨弹所过，连虚空都被侵蚀，留下妖冶迷离的七色纹路，足见毒性之烈！ “——苍雷吐息！” 弑神却岿然不动，碧金龙头同样张口，喉间滚雷跌宕，刹那间，一泓苍白雷霆撕裂虚空，直扑毒墨弹而去！ 轰！ 半空中，两道吐息碰撞在一起，黑与白交织，电芒激荡，墨毒沸腾，周遭树木枯萎湮灭，纷纷化为粉尘！ 咔擦咔擦！ 两道吐息僵持间，牛鬼的数条腕足如麻花般拧在一起，化为一道巨大钻头，狠狠插向弑神的右腹！ 这一记偷袭极为刁钻毒辣，弑神又处于僵持中，根本无从躲避。 嗷！ 却在此时，弑神的乌黑龙头一声长啸，其喉咙整整膨胀了一圈，似乎要喷出什么东西！ 轰！ 紧接着，黑龙张口，一道幽黑奔流汹涌而出，直直喷向那道钻头！ “——暗影喷息？”驾驶舱中，连赵潜自己也惊住了，“这是光暗之子的新能力？” 第两百四十七章 歼星之弹 “嗯？这是……”赵潜神色惊愕。 苍雷吐息是化龙形态下的固有能力，而那一记“暗影喷息”，则是由谜团自身举一反三，不假外物，自身推演而出！ 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赵潜完全没料到，谜团除却推算新的形态，居然还能演算出新的械兽技！ 在其初始程式中，可是绝对没有这一项。 似乎，谜团在自我成长！ “那……威力呢？”他抬起头，凝神观望后，忽然打了个寒颤。 嗡！ 黑色湍流汹涌破空，层层冲刷于牛鬼腕足之上，仅是一刹，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腕足如同落地瓷器，即刻龟裂，散落，继而冰消瓦解！ 那一条条钢铁腕足似被无形漩涡撕扯，纷纷崩碎开来，连血液也成圆形发散，宛若一朵朵盛放花朵！ 一记喷息，可谓无往不利，摧枯拉朽！ 嗷！ 牛鬼发出哀嚎，凄厉而惨烈，回荡四野。 “是引力乱流！”赵潜唇角微浮，暗暗判断，“这一记暗影喷息，是由无数絮乱的引力乱流所化，但看似紊乱，实则凝为引力漩涡，层层撕扯，可粉碎一切！” 这一记暗影喷息，杀伤力绝不在苍雷吐息之下，其诡异之处甚至还犹有过之，诡谲莫测，难以防御。 “咦？这又是……”赵潜察觉了什么，眼神闪烁，忽地移转视线，落在全息投影上。 全息投影闪烁，无数隐晦线条交织重组，幽光浮动间，一道全新的械兽技正凝聚成型！ “日沉？” 他一眼就看出，此技能来自鼍龙的械兽技——“日沉”，但偏偏结合了弑神的自身属性，有一抹组合技的味道，破坏力无比狂暴，堪称雷霆万钧，摧城撼山！ 赵潜面露欣喜，而对方的牛鬼却已然发狂！ 啪！啪！啪！啪！ 牛鬼浴血搏杀，无数钢铁触须挟巨力拍空，如同巨妖闹海，竟生出恐怖暴鸣，回荡久绝！那道道触须卷来，竟呈遮天蔽日之相，滔滔滚滚，无处不在！ 受伤野兽尤为凶残，牛鬼则更是如此，负伤之下，实力不止没有下滑，反倒暴涨不少。 “怎么回事？”赵潜眉头紧锁，神色愕然，“不止速度，连力量也提升了！这怪物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他抽了抽鼻子，忽然嗅到一股浓重且怪异的刺鼻香味，顿时恍然大悟。 “军粮丸！” 赵潜定睛望去，原本天诛的燃料库已然裂开，数条金属触须探入，正鲸吞牛饮地吞噬着高能燃料——“军粮丸”！ 赵潜分神之际，眼前忽地一黑。 轰！ 钢铁触须如拍岸飓浪卷来，好似一堵城墙砸下，狠狠撞在弑神身上，将其生生击飞出去！ “呃！” 弑神重重落地，巨大冲击令赵潜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浮现一丝凶恶。 他负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你想玩？那就陪你玩到底！”他呼哧呼哧地喘息，也被逼出了血性，咬牙道，“——歼星之弹！” 嚎！ 双头巨龙立起，仰天咆号间，狂暴威煞熏天赫地，声势磅礴！ 紧接着，乌黑龙头猛然转向，竟一口咬在金色龙头的脖子，牙齿深深嵌入其喉管。 “嗯？发生了什么？”姜宛凝见状大惊，疑惑道，“怎么开始自己咬自己？” “难不成，是刚才被牛鬼击伤控制中枢，机甲已然暴走了？”白鹤也紧张起来。 三人心弦紧绷。 但很快，他们的紧张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震惊！ “这是啥？”赵卷帘目光呆滞，“莫非，是一种新的械兽技？真诡异，让人不寒而栗啊……” 他们已看出，乌黑龙头并非撕咬，而似乎在碧金龙头的脖颈间灌入着什么！ 咕隆！咕隆！咕隆！ 碧金龙头的喉中咕隆作响，整条修长脖子冒出无数鼓包，起伏跌宕间，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后，碧金龙头下颚微启，露出半张嘴。 “嗯？” 通讯频道中，惊呼声蔓延成片。 “这是……一种新的龙之吐息？” “咋回事？球状闪电么？” …… 不时有人做出判断。 碧金龙头龙嘴半开，口中并非是苍雷吐息那般的奔涌电流，而是一颗颗浮空的潋滟雷球，如同雪白的太阳，流溢着灼目光华！ 嚎！ 牛鬼发出尖利狂嗥，而驾驶舱中的渡边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八格！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一人一凶兽同时感觉到强烈危机感，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要先发制人！ 噼噼啪啪！ 牛鬼大步扑击，身后条条腕足劈空，溅起无数狂烈风暴，声势浩大地扑向弑神，触须错乱，狂野霸道。 呼！ 碧金龙头却安如磐石，徐徐张嘴后，一口吐息喷出。 嗡！ 半空中，无数颗细小雷珠纷涌飞袭，如同随风而逝的蒲公英，看上去并不起眼。唯独有些特殊的是，每一颗雷珠都色泽潋滟，流溢着雪亮白芒。 砰！ 一颗雷珠落在触须上，如同子弹穿过豆腐，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触须，没有半点窒碍。 照这趋势来看，一番攻势后，牛鬼必然千疮百孔。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令几位观战者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触须之上，原本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小小孔洞，而转瞬间，那孔洞中有白芒炸裂，暴烈电弧激荡沸腾，将整条触须生生炸断！ 伤口爆裂，小伤化为重伤！ “我去！”白鹤差点要骂脏话了，“就是球形闪电，也绝没有这等威力！这是械兽技？莫非要逆天么？” 众人则一语不发，直勾勾地望向屏幕。 他们都清楚，牛鬼已经完蛋了！ 一颗雷珠就有这样的威力，而弑神的一口吐息中，这样的雷珠可有成百上千！ 刹那间，牛鬼就被雷珠之潮所淹没。 砰！砰！砰！砰！ 绵延重响回荡九天，紧接着，奔涌回旋的狂暴雷弧冲霄而起，更有蘑菇云绵亘成片，狂暴气象惊得百兽奔逃，草木偃倒！ 当雷光幽幽散去，牛鬼依旧矗立，却仅仅剩下一具黑炭般的骨架。 至于渡边？他早已灰飞烟灭，不留半点尘埃。 “强！太强了！”白鹤翘起拇指，忍不住感叹，“顶级兽王的械兽技，威力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 “咳咳……”驾驶舱中，赵潜抚着胸口，剧烈咳嗽不已。 这一记歼星之弹，结合了两个龙头的强大吐息，以狂暴引力令雷弧坍缩，凝为一颗颗高度凝缩的雷霆之球，接着喷吐而出。 说实话，连赵潜自己也不清楚，这凝缩后的雷霆之球究竟是什么？从其暴虐杀伤中，他甚至感觉到一丝核爆的味道，凶残暴戾，无坚不摧。 “赢了，终于赢了，这歼星之弹果然……” 赵潜松了口气，但随着心情放松，强烈的疲惫感涌上身体，眼前一黑，就晕厥过去。 …… 赵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右臂挂着点滴，既是遍体舒服，又是浑身乏力。 “这里是……我在医院里？” 他念头一动，环顾四周后，就发现坐在床边的三人，——姜宛凝、赵卷帘和白鹤。 “你总算醒了，都睡了快十个小时了。”姜宛凝打了个哈欠，又道，“放心，医生说了，你只是过于疲劳，伤势不重，身体上也无大碍。” “你们怎么在这？”赵潜不由问道。 “得到你的求救讯号，我们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白鹤笑了笑，接口道，“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否则你早被鼍龙连人带机甲拖到水里了。” 赵潜心生感动。 他清楚，三人必定是尽全力赶来的，否则不会来得这么快。 “大恩不言谢，”赵潜抱拳作揖，神情诚恳，“以后你们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我必然全力以赴。” “别抬手，挂着吊瓶呢！”姜宛凝赶忙伸手，将他的胳膊按下去，“你没有大碍，弑神却受伤不轻，我检查了一下，已经伤及‘根本’，需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根本？”赵潜一愣，随即恍然。 弑神是泥人机甲，也是一种特殊的硅基生命，有些核心部位是人力无法修复的，必须依靠机甲的自我修复能力。 不过，这种修复很缓慢，往往旷日持久。 “是我大意了……”赵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记住了，没事不要出城。”赵卷帘叮嘱道，“若实在有需要，你得向我们报备，让我们派些人手保护你。” 白鹤点点头：“你的技术太过出色，已经惊动扶桑高层了。嘿嘿，人怕出名猪怕壮呐……” “嗯！”赵潜点点头，又立刻询问道，“我在巨兽河谷有三个同伴，他们几个的情况怎么样？你们知道么？” “不必担心，都活着！”赵卷帘摆了摆手，脸色却不太好看，“不过，贺伯伯失去了双腿……” “贺伯伯？”赵潜一愣，不由问道，“赵卷帘，你认识他？” “嗯！”赵卷帘点点头，“贺伯伯本是我爷爷的警备员，后来犯了纪律，被逐出了军队。我爷爷后来曾找过他，可惜没找到……谁能料到，他居然在巨兽河谷当拾荒者？” “他犯了什么事？”赵潜惊讶问道。 赵卷帘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未经请示，私自宰了残杀妇孺的扶桑俘虏。” 赵潜心生唏嘘，又想起老者面对扶桑机甲时的勇敢绝然，不由得肃然起敬。 第两百四十八章 机武道 “这就是你的工厂？是叫做……机甲手工坊？”池秀低语着，神色迷醉。 半空中，悬空扶梯徐徐前行，一行人立于其上，左顾右盼。 池秀、高正青、老贺等三人四下观望，视线穿过透明的水晶廊道，俯瞰着整个工坊，只觉心神激荡，目不暇给。 “嗯！”赵潜在前充当向导，手指不时游走，指向宛若蜂巢的奇形房间，“这是组装车间，这是观察室，哦，还有这是电解间，用于……” “啧啧……”三人目眩神迷，啧啧称奇不已。 池秀自诩见多识广，但到了这里，却感觉自己如土包子般，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不懂。 “我早说过，你这家伙不是……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池中之物！”胖子重重一拍赵潜肩膀，摇头不已，“但还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老贺则坐在轮椅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失神。 “诸位，欢迎光临！”一道温婉女声响起。 楼梯尽头，苏韵寒早已等待多时，一脸盈盈笑意。 “诸位，这是苏韵寒，我的女朋友……”赵潜点点头，介绍双方认识。 “我听赵潜说，三位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贺伯伯还是他的老师，教给他不少本领。”苏韵寒举止得体，鞠躬致谢，“我替赵潜谢过三位了。” “不敢当！”老贺连连摆手，谦虚道，“旁门左道罢了，不值一提……至于救人，那就更谈不上了，赵小兄弟自身了得，我们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贺伯伯太客气了，”赵潜心怀敬意，称呼也尊敬许多，“为庆祝贺伯伯出院，我准备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薄礼？” 老贺迟疑间，赵潜微微一笑，取出一条长长木盒，递了过来。 “打开看看！”高正青倒很期待，迫不及待道。 老贺点点头，打开木盒后，神情猛地一僵，视线却再也无法移开。 “这是……”他神情复杂，似欣喜，似惆怅，神色百变，僵在当下。 木盒之中，赫然是一双钢铁义肢！ 断腿后，老贺曾在医院试过定制义肢，但他的双腿是齐大腿而断，没有膝盖，令义肢的制作难度剧增。而医院最终的方案，那义肢不仅昂贵，更是简陋粗糙，几乎和两根棍子没什么区别！ 若非如此，他哪会选择轮椅？ 而眼前这双义肢，却是截然不同！ 这根本就是两条真腿！ 一双钢铁义肢线条流畅，膝踝等关节协和自然，甚至能隐约看到肌肉纹理起伏，浑然一体，恍若天成。 “这，这……和医院的义肢不同，根本是天壤之别！”老贺心绪震荡，本已如同死灰的心，忽然生出几分期待。 “贺伯伯，我来给你装上！”赵潜笑了笑，立刻动手帮忙。 “嗯。”老贺很配合，仅是片刻，义肢安全完毕。 “试试站起来。”赵潜拍拍手，又道。 “我试试……”老贺缓缓起身，稍稍摇晃后，很快站得笔直，傲立如山。 “这就站起来了？”胖子大惊。 “这双腿……”老贺闭目，凝神体悟着什么，忽然面有喜色。 “走两步。”赵潜在旁指导道，“多走几步，让身体适应就好了。” 咔！咔！咔！ 根本不必赵潜多说，老贺已开始来回走动，而且越走越快。 最初，他是慢步缓行，接着则快步流星，到最后居然跑了起来，奔驰如风！ “嘶——”池秀倒抽凉气。 “赵潜，你这小子是未来人么？”胖子挠挠头，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科幻读物。 赵潜笑而不语。 “呼哧，呼哧……”十来分钟后，老贺终于跑累了，躬身扶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清晰感觉到，这双腿似乎能洞彻他的想法，不管他做出什么动作，都能配合默契，就如同长在他身上一样！ “赵潜，谢谢你。”老贺满脸狂喜，竟有些泣不成声。 他本以为自己双腿断裂，人生已经提前结束，而赵潜却给了他新的希望，这是真正的“恩同再造”！ “你们帮我，我也帮你们，这是礼尚往来而已。”看到老贺一脸喜悦，赵潜的心情也飞扬起来。 不过，他那作为机甲定制师的本能依旧存在。 赵潜摩挲下巴，又思考着道：“这双义肢是龙鳞钨钢所制，上有操控芯片，能感应你的动作，通过电流进行配合。我的技术还不太够，如果可以的话，义肢能与神经系统直接勾连，甚至能拥有‘感觉’，那才是真正的随心所欲。” “这都还不满意？”池秀咋舌，科幻怪人的世界，自己果然不懂。 “哦，对了，我还有一份大礼，是送给你们虎牙小队的。”赵潜转过头，又道。 “送给我们？不必了吧？”池秀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要的要的，人家一番好意，我们哪能不给面子？”高正青则打了个哈哈，凑在池秀耳边道，“怕什么？这家伙有钱得很，让他放放血救济穷人有什么不好？” 对方压低了声音，赵潜却依旧听得清晰，不由哑然失笑：敢情将自己当成肥羊了？ 不过，他早就清楚胖子的性子，倒也不以为意。 啪啪！ 赵潜抬起双手，拍了两下。 嗷！ 一道龙吟深涧之音回荡长空！ 阴影当头，一头钢铁飞龙浮掠而过，裹卷着狂烈飓风落下，荡起烟尘滔天，声势骇人！ 喀！喀！喀！喀！ 飞龙落地后一个翻滚，遍体无数楔形小片散而复聚，机体表面如同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起起落落之间，形体竟衍化为一头钢铁巨猊，发出响彻云霄的暴烈狮吼！ “嗯？”高正青大惊，眼睛直了。 那头金属巨兽不止形态变化，连吼声也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两种生物！ “它叫谜团，送给你们了。”赵潜指了指巨猊，笑着道，“它是一架子机甲，能演化出无数形态，作为生力军辅助你们作战。除此之外，它还能化作化为武器或武装，直接强化单体机甲！” “等等，”池秀想起什么，不禁问道，“当时你身上的，就是它？” “就是它。”赵潜点点头。 “不行不行，”池秀后退一步，连连摇头，“这太贵重，我们根本担不起的。” 一旁，就连本想占便宜的高正青也在犹豫。 在他们看来，这头谜团简直是无价之宝，他们哪里能受得起？ “没事，没什么担不起的！”赵潜笑着摆手，“这头谜团有学习能力，与凶兽搏杀时可收集资料，自我成长。我的弑神伤了根基，而且我也暂时出不了城，是我该感谢你们帮忙，替我当免费打手，收集凶兽资料。” 三人依旧在犹豫。 “这是不把我当朋友了？”赵潜故作不悦。 苏韵寒也在旁敲边鼓，半开玩笑道：“这头谜团只是试验品，他一个月就能造出一架的。尽管宰他，不必心疼。” “好吧。”池秀点点头，郑重其事道，“不过，不管什么时候你后悔了，都可以取回去的。” “当然！”赵潜笑着点头。 送走了三人，苏韵寒双手叉腰，直勾勾盯着赵潜。 赵潜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苦笑道：“怎么了？” “得到教训了么？”苏韵寒柳眉微蹙，三分是气恼，七分是担忧，“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一名机甲定制师，又不是准备当机师，老是以身犯险怎么行？” 听到赵潜住院，她连假都没请就风风火火地杀去医院，虽然最终赵潜并无大碍，但她着实也吓了一大跳。 “放心，我已经吸取教训了。”赵潜心生暖意，将少女揽入怀中，摩挲她的肩头，“况且，我已经是‘重要人物’，出城都需要报备的。以后我就留在城内，也多陪陪你。” “这才好。” …… 咔！咔！咔！ 伴同着节肢敲击地板的连绵声响，一架半蛛半人的机甲大步穿梭，身影如同鬼魅般倏隐倏显，背后是叠影重重，亦真亦幻，神秘莫测。 呼！ 机甲一跃而起，其蛛躯节肢在墙壁上连续踏击，身躯好似挂在墙壁上，整架机甲都横了过来，居然无视重力，垂直奔行！ 机甲奔走，顺着墙壁到达阶梯，最终倒悬于阶梯下方，如同倒挂蝙蝠，诡异莫测。 “赵潜，你的驾驶技术好像又提升了不少！”苏韵寒仰头观望，脖子有些发酸，语气也酸溜溜的，“你的进步也太快了点吧，连蛛妖都能轻松上手了……” 蛛妖，陷阵级三星，刺杀型机甲，机甲特性——‘攀附’，能适应各种复杂环境，借助物体的表面张力，在复杂环境中行走。 这是苏韵寒的藏品之一，也是最难上手的机甲之一，就连她自己也不敢说能操作自如。 很显然，这一趟赵潜并非一无所获，连他自身的驾驶技术也大有提升。 但赵潜却并不满意。 “还不够，还不够强。”他歪了歪头，喃喃低语着。 驾驶“光暗双子”形态的弑神时，赵潜能清楚察觉，自身的驾驶技术远远不够，未能发挥“光暗双子”的真正本领。 若非如此，那一战根本不会那么艰难。 咔！ 阶梯下方，倒挂的蛛妖的节肢松开，落地途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 “韵寒，我想学习机武道！”赵潜郑重道。 “机武道？”苏韵寒一怔，忍不住面露苦笑，“你怎么一天都消停不了？莫非，你想自创技击？” “不是不可以。”赵潜笑道。 “……”苏韵寒再一次无语。 第两百四十九章 悬命 “自创技击？你还真敢想啊……”苏韵寒白了对方一眼，语气无奈，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我看你是病了，——得了不折腾就会死的绝症。” 她鼓起小嘴，心底不由浮现淡淡哀怨。 自己面前的男友简直像台永动机，几乎就没有停下来享受生活的时候。而且，他的脑子也时刻在转动，每每有新的想法，更常有惊世骇俗之举。 不过，苏韵寒也清楚，这份认真和执着，也正是赵潜吸引她的特质之一。 “机武道么？”她念头闪烁，思考起来。 华夏武术源远流长，又博大精深，诸多武术派别多逾恒河之沙，如形意、太极、谭腿、散手等都传承千年，各有所长。 又有武道宗师将武术与机甲结合，令机甲施展武术，是为——机武道。 而据记载，种种机甲技和技击，除了效仿机械兽外，大多都是源自机武道的武学招式！ 因此，自创技击者，也多为机武道的高手！ “那——你想学什么武术？”苏韵寒想了想，问道。 “还在想。”赵潜耸耸肩，摊着手笑道，“门派我不在乎，只要够强就行。” “那不如……咏春？”苏韵寒眼珠一转，忽然提议。 “咏春？”赵潜一愣，不由好奇问道，“你有熟识的人？” “嗯！”苏韵寒点点头，解释道，“我上初中时，常被几个小流氓骚扰，我一气之下，就拜了一名咏春大师。这位大师相当厉害，不止是拳法大师，更是一名机武宗师！” “机武宗师？”赵潜也来了兴致。 “听说过‘机甲武林会’吧？”苏韵寒得意道，“她长期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一的，就是太极一脉的杨昱乾。” “杨昱乾？”赵潜肃然起敬。 杨昱乾是太极一脉的机武宗师，当年可是威名赫赫，连华夏央视都采访过他，甚至拍摄过纪录片。 不过，杨昱乾如今已七旬有余，早就不再收徒了。 这样看来，这位咏春宗师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推荐了，”赵潜点点头，笑着道，“我就免为其难，学习咏春吧！” “油嘴滑舌。”苏韵寒哭笑不得，又给了赵潜一记白眼，“那地方很偏僻，我领你去！” “还请小娘子带路。”赵潜油腔滑调起来，故作夸张地行礼。 …… 果然如苏韵寒所言，这武馆地处偏僻，若非她轻车熟路，确实不易寻找。 “咏春堂？”赵潜抬头观望。 武馆巨大，四面是高墙大门，正门处高悬一块匾额，上面草书“咏春堂”三个大字，字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看得出，这咏春堂绝对是老字号，而且传承久远。 赵潜却皱了皱眉。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没有练武者的呼喝之声，也没有机甲引擎的轰鸣，此地门庭冷落，车马全无，给人一种荒僻的感觉。 由于没有人，如此的高门大墙，反倒更显冷清。 “这里生意不好吗？”赵潜侧过头，疑惑问道。 据苏韵寒的描述，这位馆主也是堂堂宗师，即使近来武馆大多式微，咏春堂也不该如此冷清。 “诶？怎么回事？”苏韵寒也一脸茫然，“当初我来时，这里可是人山人海，我得托关系才进得来……” 咚！咚！咚！ 赵潜点点头，上前敲门。 不多时，一名秀丽少女闻声走出。 少女容貌清秀，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却十分高挑，行走间轻盈带风，显得英姿飒爽。 “是来报名的么？不必客气，快请进！”少女风风火火地赶来，忽然一愣，明显认出了苏韵寒，“你是……苏师妹？” “见过百里师姐。”苏韵寒行礼，低声向赵潜道，“这位是百里兰，我的师姐。” “嗯？师姐？”赵潜一愣，不由凑过去，低声问道，“韵寒，你这位师姐，年纪好像比你还小吧……” “这不是年龄大小的问题。”苏韵寒哭笑不得，嗔怪地横了赵潜一眼，“百里师姐先入门，武功修为也比我高，自然是达者为先。” “这样啊……”赵潜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百里师姐，怎么没看到其他师兄弟？”苏韵寒迟疑一下，问出心头疑惑。 百里兰听闻此言，神情不由一黯，苦笑着道：“这事，可是说来话长了……” 她正要说什么，忽地神情大变，警惕地望向二人的身后。 赵潜正准备回头，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嚣张，不可一世。 “年轻人，是想学机武道么？那何必选择咏春？咏春是娘们的拳法，男人学个什么劲？是爷们，就该加入我八极门下，知道何谓‘武有八极定乾坤’！” 嘴上不干不净的，一名络腮胡晃晃悠悠而来，满脸傲慢，鼻孔朝天。 “张横，你来干什么？”百里兰满脸冷厉，指着门外道，“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滚？啧啧啧，这就是咏春堂的待客之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张横双臂环抱，恨不得将“嚣张跋扈”四个字写在脸上，“我来可是为了正事。” “正事？”百里兰冷笑着，“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真有正事，是来送请帖的。”张横挑了挑眉毛，“上个月初我门寄了一封请帖给你们咏春堂，但没收到回复，只好让我亲自跑一趟了。” “什么请帖？”百里兰紧皱眉头。 “忘了吗？是第十三届机甲武林会！”张横眯着眼，略带挑衅之色，“只剩下两个月，你们还参加吗？或者说，还敢参加么？” “放心，我们一定会参加！”百里兰一把夺过请帖，语气坚定。 “既然这样，到时我就恭候大驾了……”张横唇角上扬，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拱了拱手。 他转身离去，临走时，又歪着头道：“年轻人，不再考虑考虑？跟着一家随时都可能倒闭的武馆，能有什么前途？” 说罢，张横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百里兰死死盯着对方，如同一头护崽的雌狮，但当张横的身影消失，她却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神情惨然，几乎要瘫倒在地。 “师姐，究竟怎么了？”苏韵寒赶忙上前，轻轻扶住了她。 “小兰，你不应该接下战帖的。” 忽然，一道柔和女声入耳。 “嗯？” 赵潜循声望去，屋内的花丛间，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同样身材高挑，眼眸深幽如海，一双柳眉斜飞入鬓，明明是缓步而行，却自带着一股“缩地成寸”般的韵味，仅是数息，就来到三人面前。 “拜见师父。”苏韵寒赶紧下拜，又低声对赵潜道，“这是我师父白晨，咏春宗师。” “拜见白师父。”赵潜也抱拳行礼。 他还不是对方的弟子，自然不必行大礼。 赵潜暗暗打量对方，这中年女子行走间气韵幽深，双腿虽细却下盘稳固，武术功底显然深不可测。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苏韵寒心神激荡，又是心忧，又是愤怒，“八极门又怎么样？居然敢欺到我们咏春堂来了？” “有盛就有衰，世间常理，不必挂怀。”白晨的神情略有萧瑟，却显得淡定从容。 百里兰却不甘心，咬牙切齿道：“若非悬命损伤，哪轮得到那头莽牛嚣张？” “啊？悬命负伤了？”苏韵寒讶异道。 “悬命？”赵潜更是疑惑。 “是师父的机甲。”苏韵寒解释一句，眼睛忽然亮起，指着赵潜道，“师父，赵潜是机甲定制师，修复机甲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机甲定制师？”白晨一愣，又摇了摇头，“我已请过许多机甲工看过，结论都是大同小异。悬命是泥人机甲，损毁的又是‘根基’，根本无从修复的。” “机甲工？那些货色给赵潜提鞋都不配！”苏韵寒拍拍胸口，眉梢都跳动着自信，“师父，你放一百个心，赵潜绝对有办法！” 她知晓赵潜的能耐，当然胸有成竹。 “白师父，机甲在哪？”赵潜也道，“让我看看再说。” “那就看看吧。”白晨拗不过两人，点了点头。 看她的神情，仅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并没有抱太多期望。 不过，苏韵寒的自信显然感染了百里兰，令她露出期盼之色。 “这就是悬命？” 当亲眼看到那架机甲时，赵潜也微微吃了一惊。 看白晨师徒的独特风姿，他本以为悬命会是一架纤细灵动的轻型机甲。却没料到，这架悬命体魄傲岸，虎背狼腰，如同一头破石而出的钢铁巨猿！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赵潜暗忖，紧接着又察觉了什么，神情有异，“等等，这架机甲怎么会……” 悬命直直立地，明明并未发动，浑身上下却溢散着一抹渊渟岳峙的沉凝气韵，似与天地交感，法度森严！ 赵潜走近，愈发聚精会神地观察。 悬命的周身上下，其线条遒劲而凌厉，双腿和胳膊上肌肉虬结，宛若无数条恶蛟纠缠而成，机体中蕴藏着难以言喻的狂烈力量！ 再看悬命的后背，其肩膀宽阔，脊梁刚毅，是货真价实的“龙脊熊肩”！ “厉害啊，真厉害……”赵潜暗暗心惊。 可以想见，这架悬命一旦投入战斗，必能爆发出倒山倾海的恐怖力量，无可匹敌。 而且，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这样看来，泥人机甲就如同人类一样，是可以锻炼的……”赵潜摩挲下巴，细细分析道，“锻炼肌肉，淬炼筋骨，超脱生命的极限！” 第两百五十章 星系齿轮 赵潜神情沉着，一抹似有所悟浮上唇角。 这架悬命，分明已然逾越机甲的能力界限！它是陷阵五星，而磅礴战力却直逼虎贲，力可催山倒海，气机深幽难测！ “啧啧，有点意思……”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念头闪烁。 这一观察给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无数灵感火花迸发，生生灭灭。 “这些以后再说，先分析问题。” 半晌，赵潜收敛心神，继续潜心观察，最终发现问题所在。 问题出在——关节！ 经过近距离观察，悬命的指节、手腕、肩肘、膝踝、乃至脚趾关节都暗伤累累，遍布着蛛网般的绵密裂纹。 这并非是一次伤害，而是长年累月的机体劳损所致，暗伤层层积累，已经超越了泥人机甲的修复能力，无法进行自我修复了。 在赵潜看来，这架悬命近几年才出故障，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弄清了问题，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修复。 关节本属软骨，而悬命作为“武道宗师”，其关节的承重和发力都更为严苛，若需保持其自身战力，对关节技术的要求奇高。 “怪不得没人能做出来……”赵潜想通一切，微微点头。 不过，对他而言，这却并不是问题，只算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赵潜，有办法么？”苏韵寒忽闪着剪水双瞳，早就按捺不住了。 “当然！”赵潜神色自若，点点头道，“简单点说，——人造关节。” “人造关节？”苏韵寒柳眉舒展，看了白晨一眼，露出一副“我早说了”的神情。 “苏师妹，真能成？你没骗我？”百里兰喜上眉梢。 “普通的人造关节，悬命可没法使用……”白晨神色平静，但看得出，她依旧心存怀疑。 赵潜笑笑，却不再多做解释。 “白师父，我想跟随您学习机武道。”他鞠躬行礼，缓缓道，“我需理解咏春的招数、呼吸、律动和发力等特点，才可量体裁衣，替悬命制作出最恰当的关节。”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当然，学费我会照付。” “你还怕我当你是骗子？”白晨也是失笑，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就和小苏一样，从小念头开始吧。” “小念头？”赵潜一怔。 白晨莲步轻移，后退了一步，接着双拳收回，摆出一个立定姿势。这姿势像是双膝变窄的马步，看似古怪，却气韵绵长，稳若泰山。 赵潜一怔，不由道：“师父，我是想学习机武道，并不是学习武术。” “武术是机武道的根基，”对赵潜这一问，白晨显然是早有预料，从容答道，“需自身体悟到了，才能运用于机甲，与之配合相得益彰。否则，只得其形而不解其意，最多只能发挥六成威力。” 说话时，她依旧保持着小念头的姿态，呼吸绵长，中气十足。 “原来如此。” 赵潜恍然，点了点头后，也后退一步，依葫芦画瓢。 白晨面露微笑，不时出言指点赵潜的姿势错误，又开口道：“所谓‘念头正、终身正’，小念头是咏春的基础，需心念平和，以‘心’指挥‘意’，以意引导手、腰、马运动，从而形成整体合一。” “是！”赵潜徐徐琢磨，眼神平和。 …… 半个月后。 两架机甲贴身对面而立，一架是遍身灰褐的蛛妖，另一架则是通体雪白的兰章，两者一灰一白，贴得虽近，却泾渭分明。 嗖！ 兰章蓦地出掌，直切对方中路，出掌时似慢实快，几无风声，却势大力沉，开山断河！ 咚！ 蛛妖则毫不示弱，一记撩手横拍，伴随着钢铁碰撞的轰鸣，火星飞溅中，将对方的手掌推开。 “哦？已经入门了？居然这么快？” 兰章右掌回收，百里兰的声音响起，语气诧异，带着淡淡笑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赵潜嘿嘿一笑，又道，“百里师姐，可别太轻敌了，小心阴沟里翻船。” “哼！”百里兰闻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夸你两句，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再看看这个！” 沓！ 兰章一步欺身，双掌似分波断浪，夹裹着尖锐风鸣，掌掌快逾闪电，汇聚之势如大海波涛，绵亘不绝！ “来得好！”赵潜一声长笑，手速爆发！ 蛛妖岿然不动，下盘稳守如山，双掌则回旋起落，连绵击出，同样刚猛有力，迅如疾风骤雨。 两架机甲贴近，埋身搏击！ 咚！咚！咚！咚！ 两者距离靠得极近，无数道掌影在两道身影间穿梭，如同穿花蝴蝶上下翻飞，不时有刺目火星绽放，似烟火绵绵，叫人目不暇给。 “嘶——”苏韵寒看得眼晕，双方的出掌太快且招式百变，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掌影是兰章所出，哪些是来自蛛妖。 “啧啧，太强了！才半个月，赵潜的机武道就达到这种境界了？”她暗暗摇头，心中苦笑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呐……” 一旁，观战的白晨则连连点头。 “可惜了，若再年轻十岁，不，只要五岁……”她想到什么，暗暗惋惜。 赵潜沿小念头、寻桥、木人桩一路修习，才花了数天时间，竟已小有所成，登堂入室！其进境之快，连白晨都刮目相看。 也正因如此，白晨才允许他在修炼武术之余，同步学习机武道。 而紧接着，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赵潜不止武术修行没有落下，机武道上更是一日千里！ 这也难怪，连白晨都生出几分爱才之心了。 …… 啪！啪！啪！啪！ 赵潜神情专注，十根手指宛若各具生命，灵活配合，井然有序。 在他的操控下，蛛妖双掌迭出，时而如山脉绵亘，忽而似波涛起伏，千变万化，久久不绝。 赵潜却很清楚，自己绝非什么“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而是大衍械手教导有方。 大衍械手很早就在训练赵潜了，不止有机甲操御，更有身体掌控，也正因如此，赵潜的学习才会如此事半功倍。 “不过，近来大衍械手越来越少言寡语了……就连巨兽河谷中遇险，它也没什么反应。”赵潜想起什么，心中暗道。 他隐约感觉，有道是“师父引进门，修行靠个人”，大衍械手似乎就扮演着“入门师父”的角色。等赵潜渐渐出师后，它就三缄其口，少做甚至不做提点，以免让他形成依赖，被扼杀了创造力。 轰！ 赵潜稍一分神，手上就慢了半拍，兰章立刻抓住机会，直取中路，一掌劈在蛛妖的胸口。 这一掌冲势浩荡，更挟万钧巨力，落在蛛妖身上，竟将之劈得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嗡！ 蛛妖机体剧震，赵潜也被震得浑身酸痛，胃里翻江倒海，失去了再战之力。 “基础不错，但缺乏稳定性，”百里兰神情得意，点评道，“还得再练几年。” “这是……寸崩？”赵潜却若有所思。 这一记短桥窄马的掌击，分明和机甲技“寸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寸崩是双掌拍击，而这一掌是单掌轰击，威力上却几无分别，足见杀伤力其可怕！ “原来是这样……”念头几次闪烁，赵潜点点头，也隐有所悟，“杀敌一千，自损两百？七伤拳么？” 咏春讲究“寸劲”，由短程发力，却又刚柔合济，威力雄浑。如此杀伤力虽强，但对自身损伤也尤为惊人，悬命会遍体暗伤也就不难理解了。 赵潜甚至可以判断，照此情形下去，兰章也撑不过五年。 …… 演练完毕，赵潜盘膝而坐，一面休息，一面思考。 刚刚一战后，让他又否决了一个方案。 这几日，他思考了弹簧、拉链、旋转轴等多种方案，却都不太满意。 嗡！ 思考片刻，赵潜按下投影设备的按钮，面前一道全息投影浮起，赫然是一套复杂的齿轮系统！ 齿轮犬牙交错，又轮转不休，像是钟表的内部构造，密密麻麻，严丝合缝。 赵潜抬头，凝神观察，眼神闪烁不休。 这套齿轮系统名为“行星齿轮”，并非什么高端科技，而是很常见的变速技术。譬如姜宛凝的凤尾蝶，其引擎驱动中就有行星齿轮，用于配合身后一对凤尾刃翼。 行星齿轮的特点，是除了能像定轴齿轮般自我旋转外，其转动轴还随着行星架绕其它齿轮的轴线转动，就如同行星的“自转”和“公转”。 这套齿轮系统灵动自如，与咏春颇为契合，但对要求严格的赵潜而言，却并不能令他满足。 “还有完善的余地……”他盯着图影，陷入深深沉思。 苏韵寒静坐在旁，一言不发。 她了解赵潜，知道他在思考，自然不会打扰他。 “哦？”百里兰却不清楚状况，笑着调侃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怪不得小师弟进境飞速……” “天人合一？”赵潜一怔。 “天人合一不知道？”百里兰只当是在开玩笑，款款而谈道，“武术的理论中，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说法，将人体也当做一方天地。譬如天有日月，人有双目；天有五曜，人有五脏……” 她谈得兴起，赵潜却仿佛被一颗流星砸中，念头豁然开朗。 “人，也是一方天地？”他猛地起身，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是啊，我的格局实在太小了……行星齿轮自然不够，应当是——星系齿轮！” 第二百五十一章 磁动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笔走如飞，无数线条于笔下弥漫，如溪流奔涌，汇聚成片。 纸面上，道道线条看似信马由缰，等渐渐成型后，赫然是一幅构造精密的机械制图！ “这是……机械齿轮？”苏韵寒柳眉微蹙，一脸狐疑。 她一眼就看出，在图纸之上，俨然是一个个环环相扣的机械齿轮！机械齿轮大小不一，而其轮齿却都能精确啮合，严丝合缝地传递着运转和动力。 当然了，苏韵寒是门外汉，也仅能看出个大概。 “齿轮？这究竟是什么？”百里兰神情愕然，不禁发问。 唰！唰！唰！ 赵潜却依旧埋头绘制，充耳不闻。 百里兰还要询问，已被被苏韵寒拉住。 “百里师姐，不必问了。”她苦笑着道，“一旦进入状态，赵潜就跟闭死关差不多，你就是拿脚踹他，他也没什么反应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百里兰纳闷道。 “当初可要严重多了！”苏韵寒摇摇头，神情无奈，“一心只顾工作，不吃饭，不喝水，甚至几天不睡觉！我花了好久，才让他按时吃饭喝水，但不睡觉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白晨、百里兰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听苏韵寒这一番抱怨，也不知为何，两人竟觉得底气足了许多。 “那就等等吧！”白晨道。 “嗯。” 三人不敢打扰，在旁凝神观看。 时间流走，成果渐多。 在赵潜的笔下，一张张图纸落成，逐渐堆积，成了厚厚一摞。 这些图纸表面杂乱无章，实则暗具章法，井然有序。 入夜。 “呼……”终于，赵潜长长吐出一口气，微笑着道，“算是成了。” “成了？” 三人本来昏昏欲睡，此刻都是精神一振。 赵潜点点头，一匝图纸被他卷了起来，置入一个方形仪器中。 “立方体？”苏韵寒轻语道。 对这套投影仪，她当然并不陌生。 与普通的投影仪不同，立方体有图形建模技术，通过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和断面图等图纸，可推演和构筑出一幅立体全息投影！ 嗡！ 不多时，立方体上幽光浮荡，星星点点的光亮浮起，璀璨迷离，蔚然成片。 “这是……星河图？”苏韵寒抬头仰望，却猛地一怔，“赵潜，你画这个干什么？” 不止是她，另外两人同样一头雾水。 投影中，赫然是一片绚烂星河，群星有序轮转，只是颗颗星球贴得极近，丝丝入扣，浑然一体！ “星河？”赵潜笑了，唇角有一缕戏谑浮动，“这是关节，仅仅一处关节！我称之为——星系齿轮！” “什么？”三人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如此深幽繁杂的星河，居然只是关节？而且，还仅是一处关节？ “怎么回事？”苏韵寒定睛看去，片刻后，经赵潜的提醒，她也看出些许门道。 在那“星河”之中，一颗颗“星球”表面遍布深深浅浅的纹路，如同苍耳般凹凸不平，居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轮齿！ “这一颗颗星球，是……齿轮？”苏韵寒喃喃低语，难以置信道，“但齿轮怎会是球体？这完全不合常理！” 一道灵光闪现，她忽然明白过来。 纸面上的仅是平面图，管中窥豹之下，三人都以为是普通齿轮。而事实上，那一个个齿轮，竟都是立体的！ 不过，也怪不得她们。 以常理而论，齿轮本就都是扁平，像这种球形齿轮，根本闻所未闻！ “这也是齿轮，我称之为——立体齿轮。”赵潜嘿嘿一笑，手掌抬起，做了几个横切的动作，“立体齿轮更加灵活，譬如你从水平看去，是不是可以看做许多直径不同的齿轮叠放在一起？同理，竖向和其他方向也一样……” 三人闻言一惊。 “这么说来，还真能这样看待。”百里兰点点头，神情凝重。 赵潜随手指指上空，两个立体齿轮紧贴，其齿轮犬牙交错，似乎正在有序旋转。 “需要时，只要调整齿轮间的接触面，即可改变齿轮直径，进而调节力矩！如此一来，机甲的招式和动作，其轻重、缓急、动静、刚柔，都可从心所欲，存乎一心。” 他口若悬河，款款而谈。 “除此之外，齿轮为球体，旋转方向也可随意改变，或水平旋转，或竖直旋转，任何方向都可。这样一来，关节也灵活自如，鱼龙百变，妙变无方！任何一种机甲技甚至技击，机甲都可施展和效仿，天马行空，百无禁忌。” “……” 白晨呆呆伫立，一向淡定止水的她，第一次呼吸沉重起来。 她失态了。 她是机武一脉的宗师，只听赵潜的一番描述，就已深深清楚，若此齿轮真能成形，必然是强得恐怖，登峰造极！ 这样的关节，会是每一名机武宗师梦寐以求！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机武之道，或刚猛无俦，或灵柔如水，这种齿轮都能将其威力演绎至淋漓尽致！ “那……轴杆呢？这立体齿轮没有轴杆，那该怎么固定？”白晨顿了半晌，抚平自己的呼吸后，才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她虽然不是机械方面的专家，但常识还是清楚的。 星系齿轮的缺陷，在于没有轴杆。 打个比方，譬如水平旋转的齿轮，就有竖向的轴杆支撑，同样是其旋转的圆心。 而这星系齿轮则截然不同，它是球体，还能随意转换旋转方向，显然是没有轴杆的。 没有轴杆，那怎么固定？ 白晨满腔疑惑。 “有形的轴杆自然是没有的……”赵潜唇角微翘，一丝精芒在眼中掠过，“不过，却有无形的轴杆。” “无形的轴杆？”白晨愈发纳闷。 “星系齿轮除了是立体齿轮，更是磁动齿轮！”赵潜笑了，露出雪白牙齿，“它固定于无形的磁场，由磁能驱动！” “磁能驱动？”白晨呼吸艰难，心头巨浪丛生，忍不住再次确认道，“赵潜，这东西……你真能制作得出来？” “当然！”赵潜点点头，“不过，要在机甲手工坊里，我这就回去……” “先睡觉！”苏韵寒打断了他，大声下令道，“明天再说。” “是，长官。” 赵潜郑重地行了个军礼，众人都失笑不已。 “油嘴滑舌的。”苏韵寒也哭笑不得，娇嗔一声道。 …… 艳阳高照。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里，车床、镗床、铣床等重型加工工具一字排开，在中控系统的操纵下，层序分明，严阵以待。 如今，机甲手工坊已进入“半自动时代”，只需图纸精密，成套的机械加工也并非难事。 麻烦的是冶炼。 “炼铁高炉，除尘器，热风炉……”苏韵寒徐徐漫步，走过一台台高大设备，神情古怪道，“赵潜，你准备高炉冶铁？” 她毕竟苏氏大小姐，见多识广不说，炼钢厂也去过几个，自然一眼认了出来。 “嗯，差不多吧。”赵潜点点头。 “炼什么钢？”苏韵寒又问。 “星系齿轮对材质要求苛刻，强度、韧性、磁性等缺一不可。”赵潜徐徐解释，“我准备以百锻钢为主体，按比例混入一定量的钕铁硼和首山铜，铸出新的合金。至于合金的名字，就叫‘星铁’。” “星铁？”苏韵寒撇撇嘴，“太随便了吧……” 首山铜她不陌生，至于钕铁硼，那则是被称作“磁王”的存在，磁性优异。 “韵寒，别站在那了，过会温度就起来了！”赵潜神情关切，又道，“你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去准备模具。” “休息？”苏韵寒摇摇头，“算了，过会我就得上班了，先去演武室练练机甲，权当热热身。” “弑神也在演武室里躺着，小心别踩着它。” “知道。” …… 半个月后。 咔嚓！咔嚓！ 悬命机体横躺于地，机体深处火光明灭，伴随着金属交击的声响不断，恍若一场大型手术。 “还没好么？这都一个钟头了……” 百里兰来回踱步，满脸焦虑之色，举止间像是产房里等待孩子降生的父亲。 白晨拢袖而坐，看似神情淡然，而微微抽搐的眉头，显出她并非表面那样平静。 “好了。” 片刻后，赵潜疲惫的声音响起，在两人耳中，却是如同天籁。 两人快步上前，苏韵寒则落后一拍，也赶忙跟上。 “已经好了？”百里兰急切问道。 满头大汗的赵潜自悬命中艰难爬出，一丝不苟地封装机甲外壳，等确认无误后，才点点头道：“师父，你试试吧！” “好！”白晨点点头，强压下心头激动，一个翻身，进入机甲。 嗡！ 下一刻，悬命双瞳亮起，一个鲤跃起身，浑身关节咔擦作响，如山峦般巍然而立。 “嗯？这是……”百里兰表情一凝。 她感觉到，悬命的气质似乎变了！ 悬命身形笔挺，站立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溢散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如日月经天，河海带地，浑然而天成！ 百里兰凝视半晌，身体猛地一颤，似乎看出了什么。 悬命的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磅礴气象不改，却又多出一缕如江河般柔韧绵长的气韵，承天而立地，龙虎交搏，阴阳交汇。 一个简单的站立动作，却仿佛效法自然，与整个世界融合为一！ “天人合一？”百里兰的脑中，四个字不可自抑地冒出，呼吸都有几分颤抖，“这星系齿轮……究竟怎么做到的？” “师父，没事走两步……”赵潜却一脸淡定，微笑说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浮世星图 沓！沓！沓！ 悬命来回踱步，步履如同尺量，而仅仅几步之后，就似乎摸到规律，快步奔走，来往似风。 “哦？这也太灵活了，简直跟山魈一般！”驾驶舱中，白晨眉梢微挑，似有所思。 紧接着，悬命凛然站定，开始一招一式地演练咏春。 它的动作不慌不忙，由三傍手开始，挫手、撩手、破排手、沉桥、粘打等依次施展，有条不紊。 一路演练下来，初始有些生涩，不时停顿，有时还会重新开始，反复演练。 而很快的，白晨渐渐得心应手，悬命亦是招式迭出，举手投足法度森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这架机甲莫非没有骨头？”百里兰在旁观看，凝视片刻后，神情大变。 她明显能看出，这架悬命分明是钢铁之躯，机甲肢体却仿似柔若无骨，甚至比人类还要灵活，任何复杂动作都可信手拈来！ 换句话说，莫说机甲技了，就是技击悬命亦可轻松掌握，肆意施为！ 更有甚者，普通机甲都是刚猛有余而欠缺柔变，悬命则是刚柔并举，技击的威力成倍提升！ “太强了……”百里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而且，其潜力或许才发挥了不到十分之一，真正的前途无量！” “话别说得太早，”另一旁，赵潜却是面露微笑，意味深长道，“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刚刚开始？”百里兰瞪大眼睛，满脸不解。 “咦？” 一番演练后，悬命之中，白晨似乎察觉了什么，又是轻“咦”一声。 沓！沓！沓！ 悬命突然收功，再一次地来回踱步，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简单的动作，周而复始。 但渐渐的，这简单的踱步也变得不再简单！ 沓！沓！沓！ 悬命步步轻灵，行走间似摇曳生姿，整架机体如风中柳条律动不休，看似重心不稳，实则身形飘忽无定，暗藏着无数隐秘变化，可攻可守，变幻无方。 它的步履看似缓慢，其实若踏波而行，裹卷狂风阵阵，快如鹿奔！ 悬命步步落地，迅猛而灵动，变幻莫测尤胜鬼步！ 百里兰瞧得目眩神迷，呼吸都凝滞起来。 “唉哟！”她忽地一声惊叫，表情一僵。 沓！ 悬命一步落地，周身有碧蓝雷弧萦绕不休，机体却陡然停下，静默如石雕。它一动不动，仿佛刚才的奔走如飞都是众人的错觉。 “怎么回事？怎么会……”百里兰话没说完，却又一次地被眼前景象打断。 悬命动了！ 狂风乍起，悬命身外的一溜电弧纷纷隐没，它则如同御风弄潮，猎豹般窜出数十米，再次大步奔走，裹动狂风呼啸，气势磅礴。 仅在须臾之间，悬命由极静转极动，继而由极动转极静，动作似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和不畅！ “什么？” 这一下，不止是百里兰，连早有心理准备的苏韵寒都惊住了。 她眼珠子乱转，半天也没摸清楚头绪，禁不住问道：“赵潜，这架悬命怎么会没有惯性？” 悬命虽不是重型机甲，但体重也接近三十吨，绝对是“重型武器”！而这几步之间，她居然好似丧失了惯性，骤起骤停，这完全不合常理，实在匪夷所思。 “磁动齿轮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这个。”赵潜也不卖关子，笑着解释道，“——电磁感应！” “电磁感应？” 赵潜点点头：“在机甲急停时，惯性会生出巨大能量，普通齿轮会因惯性而继续运动，而磁动齿轮则会将过剩能量转化为电流，减少惯性动作；此外，在需要时，电流也会反向转换，化为强大磁能，令齿轮力量激增！简单点说，你可以将其当做一个储能弹簧，急停时储能，需要时释放。” “储能弹簧？”百里兰眼神闪烁，半晌后才摇摇头，“苏师妹，你这男朋友真是地球人？不是从哪个外星球上掉下来的怪物？不会有三头六臂吧？” “诶，诶，诶，正主还在这呢！”赵潜哭笑不得，“说坏话也得在人背后说，哪有当面说的？” 三人谈笑，轻松笑声不绝于耳。 咔！ 悬命徐徐站定，第二遍地演练咏春，拳掌变幻，招式无穷。 这一次，它似乎突然开窍了，动作熟练而流畅，顺天应人，自然天成。 很快，一遍完成。 又一遍。 再一遍。 众人表情变了。 连续数遍后，悬命的动作越来越轻，连风声都似乎消失，但气魄却越来越足，气象万千，大气磅礴。 嗡！ 悬命拳掌搏空，快慢有序，动静相宜，进而刚柔并济，轻重自如，接着竟流溢出一股铁血杀伐，冲坚毁锐，批亢捣虚！ 三人都神情凝重。 “真厉害！”赵潜惊叹不已，暗暗竖起大拇指，“虽说有星系齿轮的功劳，但也必须承认，白师的机武之道的确炉火纯青。” 苏韵寒同样表情呆滞，额上冷汗直冒。 眼下的悬命，实在是强得过火了！ 而百里兰则不甘寂寞了。 “师父，我来陪你练练手！”兰章几步冲来，摆出一个起手式，动作潇洒。 “不行。”驾驶舱中，白晨却摇摇头，语气坚定道，“这架全新的悬命战力太强，而我还未能完全掌控，要是收不住手，可能会重创兰章……这样，你举一块铁板，我先试试掌力。” “哦。”百里兰点点头。 亲眼见识了这架脱胎换骨的悬命后，她也不敢托大了，小心谨慎。 “师父，准备好了。” 片刻后，兰章举着一块黑黝黝的铁板，横亘于机体面前。 “站稳了！”白晨提点道，“稳住下盘，力从地起。” “师父，七岁时我就在背口诀了，”百里兰笑道，“不必提醒，我知道的。” “既然这样，小心了！” 随着白晨一声低喝，悬命一步踏出。 沓！ 悬命的脚步声并不沉重，地面的震颤也不强烈，但却仿佛蕴藏着万钧巨力，深深嵌入地面，留下一道深深脚印！ 呼！ 裹挟着尖锐啸鸣，悬命一掌直直击出，却并非技击，甚至不是机甲技，而是一记简单的“正掌”。 动作简单，却势如倒山倾海！ 轰！ 闷响如雷，兰章踉跄着倒退，每一步退后，双臂和双腿都有火星四溅，浑身剧烈颤抖，显然已是不堪重负。 咚！咚！咚！咚！ 兰章退出数十步才停下，又低头望向钢板，顿时僵住不动，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出。 那足有五米厚的钢板中央，赫然是一片巨大塌陷，隐约能看出掌纹和指印，自然是悬命的手掌所留。 这一掌刚柔交济，掌力直透钢板，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刚才那一掌……”驾驶舱中，白晨却面露沉吟，喃喃自语道，“磁能刚柔兼顾，甚至可以看做是——气劲？”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瞳孔收缩，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如果真是这样，对机武道而言，这会是一个崭新的时代。”白晨目光闪烁，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而对我而言，或许是——开宗立派？” 她心动了。 “师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却在此时，赵潜的声音响起，将她从思绪中拉出。 “知道我在想什么？”白晨莞尔一笑，她心情很好，还开了个玩笑，“除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否则你绝不可能知道的。” “不，我真的知道。”赵潜再次做出肯定回答，点头道，“不止如此，我还提前做足了准备……” 嗡！ 赵潜话音未落，悬命的驾驶舱中，一道全息投影幽幽浮起。 “咦？”白晨抬头仰望，投影之中，无数玄秘线条层层编织，勾勒出一幅机甲形态，演武不止，拳出掌击，动作绵延。 “这究竟是什么？” 片刻后，驾驶舱中，白晨震惊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套推演程式，我称之为——浮世星图！”赵潜露出笑容，又道，“当然，既然是推演，就需要足够多的‘素材’……师父，你愿意配合么？” “当然！”没有半点迟疑，白晨点点头，半开玩笑道，“不过，你得有足够的钢板才行。” “放心，别的不敢说，钢板管够。”赵潜拍了拍胸口，哈哈大笑。 白晨想了想，又道：“还有，得回咏春堂演练，你这连铁人桩都没有，实在不是个训练的好地方。” “铁人桩？”赵潜闻言，不由拍了拍脑门，“还真是忘了，只好再回咏春堂了……” “浮世星图？究竟是什么？” 百里兰、苏韵寒则听得一头雾水，赶忙询问。 赵潜笑而不语。 …… 临近机甲武林会越来越近，悬命的训练也愈发勤勉，足不出户，日夜不辍。 而这一日，咏春堂却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天竺国，瑜伽一脉，沙鲁克求见。” 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声如狮吼，回荡不断。 门外，是一老一少的两名天竺人。 年轻的天竺人东张西望，老者则神情平淡，刚才发声的也正是他。 “师父，这咏春堂真值得拜访？”年轻的天竺人摇头，神情轻蔑道，“这里门前冷落，一看就早已没落，哪会有什么高手？” “华夏人杰地灵，也有许多高手性格孤傲，不合于世。”老者道，“说不准，这咏春堂里就是这样的高人。伽利，反正来了，见一面也好……” 伽利不再说话，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并不信服。 门开。 第二百五十三章 鹤击 门开。 门后，出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架雪白机甲。 兰章。 兰章动作艰难，扛着几块巨大钢板，费力地将其扔到一旁，这才开启舱门，百里兰从中一跃而出。 “这位大师，请问来此有何贵干？”百里兰心生疑惑，也不敢怠慢，行了个武者礼。 “哦，在下沙鲁克，这是我的弟子伽利。我二人自天竺而来，是瑜伽一脉的‘行走者’。此来华夏，是想拜访各派高人，相互切磋，互通有无。”老者双手合十，他的华语不错，字正腔圆。 “瑜伽？”百里兰闻言一怔，旋即面露歉意，“实在抱歉，我师父正在闭关中，不见外客。若大师有心，可否等到十天后的机甲武林会结束？到时候，我师父必亲自接待。” “十天？托词。”伽利低声嘀咕一句，神色不屑。 “机甲武林会？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沙鲁克则神情淡然，正要离去，视线无意间落在堆积成山的钢板上，动作一滞，呆立当场。 很快，百里兰嘴上告罪，驾驶着兰章回去，沙鲁克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紧紧盯着那堆钢板，神情凝重，浑身肌肉绷紧，竟是如临大敌一般！ “什么人杰地灵？多是沽名钓誉之辈！”伽利早已先入为主，却没注意到师父的紧张神色，自顾自道，“咏春宗师，也不过如……” 他的话戛然而止。 嗖！ 沙鲁克如大鸟腾空而起，双脚稳稳落在铁板堆上，接着身形半蹲，仔细观察起一面钢板。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这块钢板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掌印！更有甚者，其掌印清晰，纹路深刻，而掌印边缘之外竟无半点凹陷，如同刀劈斧剁而出，更像是艺术雕刻！ 伽利也惊住，神情有几分仓皇，手脚发麻。 一掌击破铁板，这并非难事。但是，一掌砸入钢板，仅留下掌印而边缘不碎，这就难于登天了。 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伽利绝对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种技法！ “技击么？”他低语道，“华夏技击？” “一味刚猛不行，还需柔劲，内方外圆，刚柔相济！”沙鲁克双手比划，做了几个拍击动作，“即便我的‘梵法’，也绝对打不出这样一击。伽利，我说吧，这一趟不会白来的……走！” “走？去哪？”伽利忍不住问道。 “机甲武林会！”沙鲁克笑了，一脸饶有趣味，“我虽非华夏人，但也是武林人士，应该有资格拿张请帖吧。” …… 咏春堂内，钢铁交击之声如暴雨绵延，千回百转，久久不绝。 演武场的中央，一座铁人桩伫立，浑身披挂着着层层铁板，其周围似有鬼影生灭，一道身影忽隐忽现，不时发动猛攻。 悬命动作飘忽灵动，如无形幽魂绕着铁人桩转圈，周身电弧起落生灭，继而不断出拳出脚，在铁板上留下深深印痕！ 咚！ 悬命后退一步，再次站定。 嗡！ 驾驶舱中光影浮荡，白晨抬头仰望，那道道投影线条散而复聚，演化出一幅悬命搏击的画面，动作如鹏抟九天，又似鹤鸣九皋，刚与柔并进，阴阳互补。 “——鹤击？”白晨忽然笑了，“倒也朗朗上口，那就叫鹤击吧！” 一旁，蛛妖动作飘逸，时而如蛱蝶飞舞，时而如倦鸟归巢，动作亦是飘忽灵动，演变无偿。 它脚踏八卦，面前也是一座铁人桩，同样掌印丛生，伤痕累累。 而在房屋一角，已有六座报废的铁人桩靠墙堆积，其身躯碎裂，卖相无比凄惨。 “还需要更多数据。”驾驶舱中，赵潜却在摩挲下巴。 浮世星图同样是建模程式，而推演的不再是械兽技，而是华夏武术！ 其难度更高，需要素材也更多。 因为，械兽技是野性本能，是机械兽千万年进化而生，早已洗尽铅华，古拙而朴实，大道至简。 而武术则不同。 武术引入了“气”的概念，或曰“内劲”，或曰“真气”，但不管是什么，这是一种如太极般刚柔互济的力量，可控鹤擒龙，亦可碎山裂石！ 而星系齿轮的磁能，某种程度上则可效仿“内劲”，令机甲也如武者一般，心意贯穿，劲发而形不显。 这些时日，白晨苦心训练，就是为了掌握这股“气”！ 而一段时间后，赵潜也改装蛛妖，加入其中，为浮世星图增添素材。 滴滴滴…… 赵潜抓起手机，是一条短信。 “好了，其余齿轮也完成了。”她笑着道，“百里师姐，韵寒，咱们回手工坊，给你们也装备上……” “好！” “快点！” 两人早就迫不及待，连声催促。 …… 机甲武林会。 湖心小筑。 湖面上，无数小舟环绕着小岛载浮载沉，如同众星拱月，声势浩大。而在船上，却都是一名名劲装武者，个个盘膝端坐，静静等待比试开幕。 赵潜不在其列。 他站在湖心小岛上，张目眺望后，神色戏谑道：“哦？虽然是武林会，倒是弄得挺风雅的……” 湖面小舟上都是观众，而真正能登岛的，只有得到请帖的参赛者。 赵潜、苏韵寒等作为白晨的弟子，自然也沾了些光，能上岛观战。 “这就是所谓的——武林？”赵潜收回视线，开始打量四周。 岛上行人不多，但个个膀大腰圆，一架架机甲亦是威严肃穆，气度雄奇。 “嗯？天竺人？”赵潜东张西望，忽然一呆，面露好奇。 混迹于人群中，一老一少两名天竺人随波逐流，行为虽然低调，但因衣着古怪，反倒极为惹眼。 天竺人皮肤乌黑，相貌和华夏人大为不同，赵潜自然能一眼分辨出来。 老者注意到了赵潜的注视，倒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后，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赵潜心知自己唐突了，赶紧恭敬回礼。 他视线移转，落在两人身后一架巨型机甲上，神情猛地一凝。 “这是……” 那是一架灰褐机甲，其身量颀长，而四肢更是长得不合比例，双臂几乎过膝，犹如一头长臂巨猿，甚为怪异。 而在机甲的表面，自脸颊开始，其浑身上下都生有赤色涂装，纹理粗放而诡异，幽秘难测。 赵潜隐约有感，那道道涂纹流散着丝丝缕缕的灼热气息，似乎不仅是用作威慑，还有着其他功用。 他对天竺机甲一窍不通，自然更不认识这架“梵法”，不明白其中机理。 “咦？怎么会是……他们？”身旁，百里兰忽地失声道。 “怎么，你认识他们？”赵潜一怔，不禁问道。 “几天前，他们来过咏春堂。”百里兰顿了顿，将几日前的情形简单描述一番，又纳闷道，“天竺人也能拿到请帖？” “那赶巧了，也不必以后再约，直接在机甲武林会上就能交手过招了。”赵潜点点头，笑着道。 谈笑间，一群武者簇拥着一名中年大汉走来，气氛顿时变得喧嚣，声浪不止。 “嗯？”赵潜一怔。 那大汉他并不认识，但人流中却有个熟人——张横。 “八极门？”赵潜低声道。 白晨点点头，低声道：“中间那位，是八极门的门主吴峥。” “门主？那张横不是门主？”赵潜撇撇嘴，连连摇头，“听他口气那么大，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还以为他是八极门的门主呢？” “大弟子罢了，”百里兰不屑道，“真正宗师往往谦虚内敛，只有跳梁小丑才会拉大旗作虎皮。有句话叫做——半瓶水晃荡，就是说这样的白痴。” 赵潜点点头。 “白师父，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吴峥走来，郑重地抱拳行礼道，“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再与你相逢，领教你的高招。” “吴师父过奖了，”白晨满脸春风，鞠身还礼，“我也希望能和吴师父过过招，见识见识八极的刚猛无俦。” 两人都很云淡风轻，而下面弟子却不会那么客气了。 “哎哟，你还真学习咏春了？”张横双臂环抱，轻声揶揄道，“啧啧，后悔了没？早跟你说了，娘们的拳法是没前途的！” “你！”百里兰大怒，就要拍案而起。 赵潜赶忙拦下她，微笑低语道：“师姐，都是武者，何必与他口舌之争？要争也是手上见真章……” 百里兰一怔，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以德服人了。”赵潜唇角浮起一缕弧线，笑着道，“咱们华夏是礼仪之邦，得教人向善才是。他要是谦虚，你就由他谦虚；他要是不谦虚，你就得教他谦虚。” 百里兰眼睛一亮。 赵潜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徐越众而出。 “小子，你要干什么？”张横眉头微蹙。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时间……”赵潜抱拳行礼，提议道，“不如，咱们比试比试，权当开赛前的佐酒小菜？” “就你？能行么？”张横一歪脑袋，毫不掩饰鄙夷之色，“你才学了几天？” “试试不就知道了？”赵潜笑道。 “你可别后悔！”张横看出赵潜并非说笑，嘴角浮起一丝狞笑。 “放心，我从不后悔。”赵潜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 第二百五十四章 擒蛟 擂台上，机甲对峙。 张横的座驾是一架亢旱，同样是陷阵机甲，其遍体通红光亮，在日光照映之下，竟似沐浴于熊熊烈焰之中，云蒸霞蔚，气象如沸。 弑神依旧处于休养状态，赵潜的机甲自然是蛛妖。 “让你长长记性……” 赵潜心如止水，十根手指恒稳操控，蛛妖身下的八根节肢有节奏地一曲一张，机体随之起起落落，像是某种热身运动。 但细心的人就会发觉，蛛妖节肢的关节处，渐有缕缕电弧萦绕，宛若无数群聚游蛇，久聚不散，且雷声渐重。 这一缕缕雷弧，实则是引而不发的力量，是为——“暗劲”！ 蛛妖表面上波澜不惊，而在节肢有序的曲张中，过盛的磁能转化为电能，化为通达全身的暗劲，磅礴而又柔韧，遍体游走不休。 “双方行礼！” 裁判员大吼，声音响亮。 两架机甲微微屈身，一丝不苟地相互行礼。 这是武者的礼仪。 “开始！”裁判员右掌向下猛挥，赶忙转身下台。 轰！ 刹那间，蛛妖周身的电弧敛没，身形却遽然暴起，节肢连点地面，双掌前击，扑杀直行！ “啥？怎么会这么快？怎么能有这样的爆发力？”张横眼睛瞪得老大，满脑袋问号。 他也是擂台上的老手了，面对此景，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蛛妖是名副其实的“暴起”，如同一头扑掠捕食的穷奇，动作开阖暴虐，又快又狠，一刹间所展现的力量和速度远胜陷阵！ 他哪里知道，刚才蛛妖的“热身动作”，实则是蓄势，酝酿出磅礴暗劲！ “快看地上！” 众人目眩，而真正懂行的高手，却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视线落在擂台地面的八个深坑上。 “嘶——”有抽气声响起。 为预防万一，擂台上都是合金钢板，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而蛛妖节肢奔踏，地面甚至不是塌陷，而是被生生穿透，留下孔洞。 这份力道，着实恐怖！ 嗖！ 蛛妖近身，伴随着尖啸声回荡，其双掌迭出，动作快逾电火，于虚空中生出铺天盖地的掌影，浩浩荡荡奔流向前，已是遮天蔽日。 “糟糕！”张横大叫不好，一刹间，他已被逼到墙角。 重压之下，他的手速也猛然爆发，虽稍有慌乱，但应对有序。 亢旱马步半蹲，双臂稳守于中路，一双铁拳舞得密不透风，如同蛋壳般护住身外之地，守而不攻，壁垒分明。 他性格恶劣，但身为八极门的大弟子，倒也的确有其自负的资本。 啪！啪！啪！啪！ 半空中火星四溅，此起彼伏的火花似烟花爆炸，撞击的轰鸣回荡百里，气象恢宏，声势骇人！ 沓！沓！沓！ 亢旱双臂固守，没有半点反击的意思，连连后退。 但它每后退一步，蛛妖则前踏一步，依旧保持着贴身距离，步步紧逼。 “想跑么？可没那么容易！”赵潜面露冷笑。 咏春的长处在于埋身搏杀，他自然不会浪费这个优势。 几息间，蛛妖近身掌击，如同生出三头六臂，掌影重重叠叠，拳风浩浩荡荡，一往无前！ 渐渐地，亢旱落于下风。 “一名初学者罢了，怎么会这么厉害？”张横疯狂抵御，十根手指都差点抽风了，满脸愕然。 念头几闪，他重新竖立信心。 “再厉害，也只是一名雏儿，技术和我还是有差距的。”张横给自己鼓劲，咬牙说道，“第一波已经挡住，接下来轻松了。” 作为一名武者，强不可久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就像人需要换气，机甲引擎的能量输出也有间隙，蛛妖的攻势如此狂烈，接下来必然会出现断档。 只要熬到断档，就是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他打错了算盘。 啪！啪！啪！啪！ 蛛妖攻势依旧暴烈，双掌穿插猛攻，狂轰滥炸不断，不止狂猛霸道，更是源源不竭，似乎永无尽头！ 足足十分钟过去，蛛妖的双掌平稳如昔，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更没有半点破绽露出。 张横勉力防御，却越来越无力。 他情绪几转，由自信转为狐疑，狐疑又化为失望，最终失望化为绝望。 “经验主义么？可惜，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破常规……”赵潜明白他的想法，唇角浮起嘲弄。 蛛妖的连绵攻击，实则是一道技击，其名为——“天演”！ 普通的攻击自然有所极限，而这一式天演并非一气呵成，而是明劲暗劲交替，一气紧跟着一气，宛若生死轮回，生生不息，绵绵无尽！ 终于，没等到蛛妖力竭，反倒是张横后力不继了。 嘭！ 巨响如雷鸣，蛛妖终于冲破亢旱的防御，一掌直击其面目，令其身形歪倒，摇摇欲坠。 嘭！嘭！嘭！嘭！ 蛛妖再进，得势不饶人，双掌似蝶舞轻飞，连续击打在亢旱身上，生出绵延闷雷和耀目火花。 仅是刹那，亢旱已然溃不成军。 “停，停，停！”张横满头是汗，连连叫停。 “承让。” 闻声后，蛛妖后退一步，鞠躬行礼。 “不公平！不公平！”张横面红耳赤，大声道，“你偷袭我，靠着近身之便才胜了我！我虽然输了，但我不服！” “哦？那你怎样才服气？”赵潜神色从容，淡淡问道。 “要不，咱们换个比法！”张横眼珠一转，沉声道，“两架机甲就这么站着，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看谁先倒地！” 他话没说完，底下就传来不少嘘声，甚至有人大骂“不要脸”。 也难怪，八极拳以刚猛无俦为长，号为“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让双方以你一拳我一拳的方式较量，显而易见，八极会大占优势。 连置身事外的沙鲁克也连连摇头，低声道：“太没武道风范了，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他心生唏嘘，转头望向白晨等人，却又露出迷茫之色。 沙鲁克注意到，白晨、百里兰和苏韵寒的表情很古怪，没有恼怒，也没有不忿，反而很平静。 一片平静中，白晨的眼里透出怜悯，百里兰一脸幸灾乐祸，苏韵寒则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两个字——“傻缺”。 “嗯？究竟怎么回事？”沙鲁克满脸疑惑。 面对声声责骂，张横也有些脸红，但他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个面子找回来。 自己若败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江湖上混？ “怎么样？敢不敢？”张横又激将道，“我可以让让你，由你先打第一拳。” “真是自寻死路……”赵潜暗暗摇头，就要答应。 “等等！”这时，白晨忽然道，“互相打拳太伤和气，就以钢板为目标，看谁的杀伤大吧！” “好，就听师父的。”赵潜点点头。 “师父，那张横屡次欺辱咱们，干嘛要给他留面子？”百里兰本来幸灾乐祸，此刻则是老大的不乐意。 “都是华夏一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撕破脸也不好。”白晨很大度。 “唉……”百里兰心有不甘，也只得点点头。 …… 两座重型钢板伫立。 “我先来，——破山！” 张横怕赵潜反悔，当即一马当先，亢旱右脚重重踏地，拳锋挥舞直击。风声呼啸，空中隐有绵绵猊吼回荡，接着就是一记洪亮闷响。 咚！ 钢板一阵剧颤，重响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亢旱徐徐收拳。 待众人凝神望去，钢板上，就在亢旱的落拳之处，无数裂纹滋生弥漫，如同攀附墙壁的茂密爬山虎，甚为醒目。 “力碎金刚！好本事，真是好本事！” “快！猛！沉！这一拳深得八极真味，已臻化境了！” “不愧是吴师父的大弟子，技艺超卓。” …… 众人连连称奇。 看得出，众人虽多不齿其为人，但对他的实力，还是持肯定态度。 “轮到你了。”张横转头望向赵潜，神色得意。 赵潜淡然一笑，并未出手，却先解释道：“先说明一下，我这一式名为——擒蛟，也是自创技击。” “自创技击？”众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 他们都不相信，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居然能自创技击？ “擒蛟？名字倒挺威风……”张横自然不信，摊开双掌道，“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敢说自创技击？充什么大尾巴狼呢？” 赵潜不再多言。 呼！ 蛛妖右拳直出，拳锋尖啸不止，其气象深幽，但动作直来直去，并无任何变化。 这一拳的动作，看上去和普通的拳击没有半点区别。 “这算什么技击？” 众人本来还心存期待，此刻不由面露失望。 “我说吧……”张横耸耸肩，一幅早知道的模样。 咔！ 却在此时，蛛妖动作一凝，就好像卡带一般，停止于半途，一动不动。 而这一凝之后，蛛妖的拳锋上竟有电弧氤氲，缭绕回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嗯？怎么回事？” 人群中交头接耳。 片刻凝滞后，蛛妖的拳头再进！ 而紧接着，却又是一凝！ 几刻间，蛛妖就如同卡壳的玩具，右拳每每前进一点，就会停顿于当场，拳头走走停停，慢得甚至有些滑稽。 但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都表情呆滞，额上冷汗直流。 因每一次凝滞后，蛛妖的拳锋之上，那电芒就会浓郁几分，丝丝缕缕的电弧更盛，光芒耀目，气象狂暴！ 而眼下，那缕缕电弧声势暴虐，如同深潭游蛟般缭绕浮沉于蛛妖的掌心，当真如同单手擒蛟，驱雷掣电，摧山搅海！ 终于，蛛妖一拳击出！ 第二百五十五章 瑜伽 “——杀！” 暴喝声中，蛛妖右拳怒击，势若游龙的暴虐电弧隐没于其掌心，而拳锋的声势则暴涨十倍不止，隐有龙吟凤唳之声纠缠，杀意滂沱，力撼山河！ 拳击！ 拳锋和钢板碰撞，钢板似乎都反应不过来，其摇摆幅度极小，但振荡频率却高得惊人，生出无数残影，嗡鸣不止。 嗡！ 低沉颤鸣回荡，空气中竟有浅浅波纹横生，荡漾开来。 咔擦！咔擦！ 有戴眼镜的人镜片碎裂，而女子的梳妆镜同样未能幸免，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映出无数张愕然的面孔。 “呼……” 待蛛妖收拳，无数视线齐刷刷地落在钢板上，顿时激起一阵哗然，低语之声不断。 却见，钢板中央竟完全塌陷，生出一道深深的浑圆，殊为醒目！ 钢板上，那道圆坑足有近三米深，其边沿线条光滑，如同圆规所绘，似乎溢散着幽幽寒意，令每个人都表情凝滞。 “胜者，是咏春堂的蛛妖！”裁判员跳了出来，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事实上，这根本是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 根本不必他多说，现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两者所造成的杀伤，已然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强，真强！” 喧哗声不绝，大多是感叹和艳羡，语气狂热。 百里兰则面露微笑，深感扬眉吐气。 “这一场较量，我们败得心服口服。”吴峥神情数变，最终长叹一声，抱拳行礼道，“此外，多谢白师父的弟子手下留情，我这劣徒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过奖，过奖，”白晨依旧淡定，躬身还礼道，“赵潜其实占了些便宜，胜得侥幸……” 两人随口客套几句，吴峥自然没脸面逗留，很快告辞离开。 他这一走，张横赶紧跳出驾驶舱，灰溜溜地也追了上去。 “师父，我……”张横想开口解释，却被老者打断。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吴峥看了他一眼，一脸怒其不争，“早跟你说了，行事别太嚣张，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你吃那蛛妖一掌，怕是早就死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张横咽了口唾沫，脸色灰败。 想起自己曾自以为是，还想硬吃蛛妖一掌，他的心中就生出阵阵后怕。 “好在，情况还不算太糟……”吴峥视线游移，侧耳倾听片刻，稍稍松了口气。 大多数人都惊叹于蛛妖那一掌的强大，对亢旱的兴趣反倒不大，虽然失了风头，但八极门也没成为笑柄，不算太丢人。 “百里师姐，你看看，我做到了。”赵潜也离开驾驶舱，满面春风道，“我想我已经教会那张横谦虚了，他往后都会很谦虚的。” “谦虚？”百里兰忍俊不禁，噗嗤笑道，“哪里是谦虚？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张横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大感快意。 “赵潜，干得不错！”苏韵寒也是一脸笑意，调皮地翘起大拇指。 不过，没过多久，众人就都将这场小插曲都抛在了脑后。 咚！ 伴随着一声清脆锣响，机甲武林会拉开帷幕。 开幕仪式相当简单，没有故作煽情的司仪，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官话套话，更没有莫名其妙的歌舞表演，仅由几名年高德劭的长者简单说了几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咦？这就……结束了？”苏韵寒看惯了长篇大论，反倒有些不适应，“这么快？” “这才是武者！”赵潜却深感赞同，嘿嘿一笑道，“直截了当，不服就干！说那么多干嘛？不服？那还不得手底下见真章？” “倒也是。”苏韵寒也点点头。 出人意料的是，这才第一场较量，八极门就在其列。 擂台上，两架机甲遥遥相峙，分别是八极门的“横江”，还有通臂拳的“白猿”。 横江体格矮小，但威严彪悍，如同一块巨大的铁秤砣，外相刚猛，煞意升腾；白猿则形如其名，似如一头盘坐白猿，双臂修长有力，五指如爪，流溢着森寒气息，凶神恶煞。 “这场较量，吴峥应当会速战速决。”白晨紧盯着擂台，低声分析道，“赵潜，刚才八极门被你折了面子，为挽回颜面，他必会竭尽全力，力求速胜！而且，还得赢得漂亮！” 赵潜点点头，他的判断也差不多。 “开始！” 裁判员的指令声音未落，一道雷鸣巨响荡漾开来。 轰！ 整座擂台轰然震动，激起狂风阵阵和烟尘滚滚，恍若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令所有人侧目。 咚！ 烟尘与风暴中，白猿身形如断线风筝飞出，落在擂台之下后，又连连打了几个滚，狼狈不堪。 “承让！” 而擂台上，横江早已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除了震惊，更多是一脸茫然。 赵潜却看得清楚。 那一刹，横江脊梁崩紧如弓，大步前踏间，右拳如快箭飞袭！其脚踏地面令得地动山摇，一拳破空则若挟山超海，生生击飞白猿。 这一拳干脆利落，可谓刚猛霸道，一气呵成！ “这是金刚八式中的撑锤，号为——‘崩弓窜箭急’！”白晨点点头，低声道。 “不愧是宗师，也有几把刷子……”赵潜眼神流转，啧啧称奇。 而他的右掌之上，大衍械手幽光浮荡，无数红点亮而复灭，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推演不止。 除了悬命、蛛妖、兰章和武曲，他掌中的大衍械手里，同样也植入了程式——浮世星图！ 这么一场机武盛会，他可不愿错过。 赵潜相信，待这场比试结束，浮世星图的“素材”又会增加许多！连他自己都有些期待，如此多的材料经浮世星图一锅乱炖，究竟会推演出什么绝世高招？ 要知道，眼下的鹤击、擒龙等技击，已是妙至毫巅了。 继续观战。 较量一场紧接着一场，虽然没有出现横江那样的强者，但各门各派独具特点，招式种类层出不穷，而且往往能平分秋色，反倒比第一场精彩得多。 自旭日东升开始，较量一直持续到正午，终于轮到一场令赵潜大感兴趣的战斗。 天竺人登场了！ “这架机甲是叫梵法？”赵潜仰头观察，侧耳听着介绍，低语说道，“一看就不是善茬啊……” 与梵法较量的，是一架来自罗汉拳的机甲，其名“伏虎”。 伏虎身形魁岸，骨架巨大，尤其一双巨掌形似虎爪，锋芒毕露，寒光凛冽，流露出升腾杀气。 “开始。” “咦？” “怎么回事？” …… 裁判员的指令刚刚落下，惊呼声霎时成片，吸引了无数目光。 赵潜凝神望去，同样身形前倾，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是……瑜伽么？”他神情狐疑，喃喃低语道，“一架机甲又怎么能……” 却见，梵法站直如立地成佛，尚隔着老远距离，一掌已遥遥劈出。 两架机甲距离还远，这一掌分明鞭长莫及，但梵法的手臂蓦然拉长，足足长了一倍有余，如同一条毒蛇袭人而去，阴毒而诡异。 “喝！” 伏虎见状大惊，却并未乱了方寸，双掌凝为虎爪，伴随着一声虎吼，两面夹击梵法的右臂。 一双虎爪落空！ 仅是刹那，梵法的右臂已然缩回，而其脖颈蓦地拉长，头颅直飞而出，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飞头蛮，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铛！ 猝不及防之下，伏虎胸口挨了一记，身形晃动，招式架子自然就散了。 “喝！” 伏虎却不退反击，一声暴喝后，其身形突击直奔，拉近两者距离，一双虎爪裹腥风袭向梵法的腰肋！ “好！” 叫好声四起，连白晨都连连点头。 梵法的招式诡谲莫测，伏虎却能处变不惊，察觉对方擅长远攻后，立刻拉近距离，以近身搏杀来扬长避短，战术把握可谓高超。 但又一次地，虎爪落空。 “还能这样？” 又是一阵惊呼。 这一次，梵法的身躯向右凹陷，竟然弯成一个巨大半弧，避开了这一记虎爪侵杀！ “嗯？”赵潜眼中精芒一闪，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已看出，这架梵法的构造和普通机甲截然不同，是根本上的天差地别！ 梵法构造独特，不管是胳膊还是身躯，居然如蜈蚣一般，都由一节一节垒成，而非一个整体。而其体表涂装，实则充当着外骨骼的作用，辅助传递动能，令梵法的动作更加灵活自如。 也是这个缘故，梵法才能如此灵动百变，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泥人机甲么？”赵潜念头闪烁，喃喃低语道，“天竺机甲和扶桑、高丽又不同，是一种全新的形式。有趣，实在有趣……” “看来，罗汉拳的秦嵩要败了。”白晨轻轻摇头。 梵法手段奇诡，周身柔似无骨，怪招奇术层出不穷，自然不是那架中规中矩的伏虎所能抵御的。 果不其然，三五招后，伏虎已无还手之力，只得黯然退场。 而接下来的一场，是白晨！ 对手来自八卦掌一脉，其机甲名为“连环”。 这位对手，却是个老朋友。 当然，对她而言，对手是谁并不重要。 “已经七年了……”白晨神态从容，却有一抹浓郁战意在瞳中燃烧，“但是，我还是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雷池 擂台高耸，两架机甲对面而立，如同两座相峙的山峰，龙盘虎踞，气象雄奇。 “老王，上次见面时，应该还是七年前吧！”白晨面露感慨，笑着寒暄道，“好久不见了。” “白师父，的确是好久不见。”连环中，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不过，现在不是老王，而是小王了。” “你是——王仲？”白晨闻言一怔，不由问道，“你爹呢？” “白师父，你离开得太久了。”驾驶舱中，王仲连连苦笑，“我爹已经两届没有参赛了，都是由我来出战。” “原来如此，”白晨点点头，接着闲话家常道，“你父亲身体还好吧？以他的执拗性子，若非万不得已，肯定不会退出的。” “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是早年留下了病根。”王仲有问有答，忽然又笑了，“不过，您也知道，他壮得跟牛一样，只是不能参赛，平日里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样就好。”白晨点点头。 闲聊完毕，王仲神情一肃，沉声道：“白师父，我也不是雏儿了，只看悬命站立的架势，就知它已一扫颓废，破而后立！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希望你能尊重我，莫要手下留情。” “好！”白晨点点头，面露赞赏之色，“就该如此。” 比赛开始。 悬命动作迅疾，一脚前踏，如猎豹掠食！ 咚！ 黄钟大吕之声回荡，悬命的动作和横江如出一辙，但声势却不及其万一，不止没有山摇地动，连尘土都罕有溅起。 但在场都是老手，个个目光如炬，几乎都在同时低头，望向悬命的脚面。 “什么？” 哗然四起。 却见，那合金钢板之上，已有一道深深脚印烙下，如同斧剁刀削，线条清晰，极为醒目！ “这，这不可能！”吴峥右拳攥紧，五官几乎皱成一团，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点意思了……”沙鲁克则目露精芒，苍老的脸庞浮起浓烈战意，喜笑颜开如同稚子。 这一脚踏落，和横江的至刚至猛截然不同，而是宛若一轮太极，刚柔互补，龙虎纠缠！还有，则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轰！ 而伴随着这一踏的，还有一记屈身掌击！ “——亢龙！” 叱咤声起，悬命身形下压，一掌由下而上，掌面重重撼击于连环的下颚之上，令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还不止如此！ 半空之上，连环的机体竟如陀螺般回旋，激起滔天风暴，好似平地升起一道陆地龙卷！ 这一掌，更是技惊四座！ “又是自创技击？强，真强！” “啧啧，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招式，老头就是明天死也值了。” …… 感叹声连连。 这一记亢龙，不止有搬山拿岳之重，更带有一抹奇异的回旋之力，兼具力量和技巧，堪称登峰造极，妙至毫巅！ “怎么回事？”又有武者失声道，“这一掌之中，不仅有上升之力，亦有旋转之力，居然叠加了两种方向不同的力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问出，一下就难住了在场众人。 “莫非，是暗劲？”许久后，有人低声道。 这话一出，一众武者却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声浪降了下去。人群中，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呆若木鸡，而其中老者则大多持怀疑态度。 暗劲？那可是机武道的终极追求！ 机武道自诞生已传承千年，能人异士迭出，却从未有人能解决这个难题。 咏春堂的白晨的确不凡，但仅仅蛰伏数年，就能将这一难题一举攻克？老者们绝非食古不化之辈，但也实在难以信服。 众人议论纷纷，根本没人在乎狼狈落地的连环。 “我输了，心服口服。”浑身几乎都要散架，王仲神情苦涩，“白师父不鸣则已，果然是一鸣惊人！不，怕是要一鸣惊天了。” “承让。” 悬命徐徐见礼，在无数道仰望目光中，迤迤然下台。 …… 日落黄昏。 伴随着又一声锣响，第一天的比赛落下帷幕。 机甲武林会是请帖制，参赛者的人数本就有限，一番恶战后，就只留下了八强。 “除八强选手留下机甲，其余人都可退场了。”主裁判马宁站在高处，大声宣告。 “留下机甲？”赵潜闻言一愣，纳闷问道，“为什么八强要留下机甲？留着干什么？” “很简单，药检。”百里兰熟悉流程，低声解释道。 “药检？”听闻此言，赵潜愈发疑惑，“机甲还要药检？” “许多超能燃料都能短暂提升机甲的战力，譬如寒食散、军粮丸、屠苏等……”百里兰扳着指头数着，又道，“每一架都检查太费时间了，但八强自然是要检查的。” “寒食散？屠苏？”赵潜点点头，又继续发问，“但就这一晚上，怎么检查？机甲燃料成分复杂，仅一晚上就想分析其成分，怕是不容易吧。” “这位小兄弟，你想复杂了。”高处的马宁哑然失笑，“机甲和机械兽可称同本同源，因此，机甲燃料同样是机械兽的食物之一。只需将少量燃料投入机械兽的细胞，观察其生长变化，就能辨别其中是否混有其它成分。一般而言，寒食散等会令细胞活跃，分裂加速。” “原来如此。”赵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后，又扶着下巴，低声地嘀咕起来，“用细胞做实验？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若能这样的话……” …… 水波荡漾，小舟前行，赵潜则盘膝而坐，摩挲着下巴，久久不语。 “赵潜，你咋了？又发魔怔了？”百里兰注意到他的异样，不由调笑。 “师姐，别管他。”苏韵寒面露无奈，“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进入状态，就神神叨叨的，而且还会‘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这比喻倒是贴切。” 众人失笑。 回到机甲手工坊，赵潜的“魔怔”却没有半分好转。 他抓了张稿纸，干脆席地而坐，嘴里一面念叨着什么，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这都是些啥？”苏韵寒在旁看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头绪。 纸上都是些复杂晦涩的化学公式，它们能认得苏韵寒，苏韵寒却不认得它们。 又过一阵，苏韵寒困意上涌，也丧失了耐心，打着哈欠道：“赵潜，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回答她的，是一声本能般的“哦”。 苏韵寒叹了口气。 她清楚，赵潜肯定会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怕是又要熬夜了。 …… 临近天亮，赵潜才落下最后一笔，松了口气。 他又揉了揉脸，思索片刻后，郑重地在稿纸的右上角写了一行字，随后赶往湖心小筑。 呼！ 一阵风吹过，稿纸的一角飘起，隐约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巫毒之子”。 八强赛。 这一次，白晨竟排在首轮。 对手来自螳螂拳，名字叫做唐行，机甲则是一架宫律。 “唐行？这主办方要搞事啊……”百里兰左右看了几眼，又轻哼一声，意味深长道。 “搞事？怎么回事？”虽是困倦不堪，赵潜闻言，却也来了兴趣。 “当年，师父就是被这人送下擂台的！”百里兰阴着脸，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当年在赛前收买了主办方，在悬命的关节中撒入大量废铁屑，最终使得悬命在比赛中关节爆裂，败下阵来。” “还有这种小人？”苏韵寒一拍大腿，也是义愤填膺，“简直是武者的耻辱！” “韵寒，你在愤怒的时候，能不能拍自己的大腿？”赵潜一脸无奈。 百里兰挥着拳头，又恶狠狠道：“还不止呢！待他获胜后，还恬不知耻地登报庆贺，更是大造舆论攻势，含沙射影地抹黑我师父。就因为这样，好多不明所以的学员都退出，我咏春堂才会沦落至此……” “这么看来，还真是仇深似海了。”赵潜也眉头蹙起，心生怒意。 …… “请指教！”擂台上，悬命抬起右手，做了个恭请动作。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宫律却毫无风度，不止没有行礼，更做了个嘲讽手势，“白师父，还是自动认输吧！这样还能输得好看点，不至于颜面扫地。” 他在故意激怒白晨！ “放心，我会赢，而且会赢得很好看。”白晨不善恶语向人，但听语气，她已经动了真火。 “空口说大话，那我就等着你来……”唐行哼了一声，话说一半，宫律却发动猝然突袭，“——螳爪！” 嗖！ 宫律脚踏七星，身形倾轧向前，腰杆绷紧拉直，如同一头捕猎的螳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扑杀掠，杀机凛然！ “等等，我还没宣布开始呢！”裁判员一脸怒色，大声道，“赶紧停手，否则比赛结果作废！” 唐行故意在话说一半时攻击，无异于偷袭！ 而此刻，他根本不顾裁判员的阻拦，连续猛攻。 螳螂拳也擅近身短打，宫律双掌挟风侵掠，脚下灵动出奇，时而叠肘硬碰，时而摔捋两分，无数妙招纷至沓来，滔滔滚滚如潮，几乎将悬命淹没。 “状态不错！”唐行面露微笑，“这一套连击，比往日还来得得心应手。” 但这笑容很快僵硬。 悬命双臂垂落，双脚连踏地面，如同芦苇随风而飘，又似游鱼顺波逐流，竟是连续避开宫律的拳脚，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又是一大撮目光聚集，视线中除了震撼，已没有其他情绪。 沓！沓！沓！ 脚步声中，悬命步态灵动，仿佛谪仙人降世，丧失了重量和惯性，不止动作快得可怕，每每能轻易转换方向，毫无滞碍。 宫律的双掌狂挥乱舞，却连悬命的一片铠甲都未能碰到，攻势愈是猛烈，却显得愈发狼狈。 “轮到我了吧？”白晨深深吸了口气，低喝道，“——雷池！” 第二百五十七章 脉轮 “——雷池！” 伴随着一声厉喝，悬命动作舒展开阖，时而似鹰击长空，忽而若白鹤亮翅，身上竟浮现出无数叠影，层层追随，无迹可寻。 嗖！ 风声尖啸，悬命的动作忽快倏慢，随着双臂回旋起舞，有丝丝缕缕的电弧自机体中冒出，渐渐聚少成多，更是汇为一道道浮空雷球，游荡不止。 噼噼啪啪！ 闷响重重，一颗颗雷球回旋缭绕，悬命的身影也若隐若现，甚至流溢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美感，令旁观者眼花缭乱，暗生心悸胆寒！ 美丽，却又杀机如沸！ “看我砸碎了你！” 心悸之下，宫律暴吼如雷，机体贴身猛靠而上，双拳狠狠抡起，以横扫六合之势奔腾冲杀，拳落如暴雨，攻势狠辣。 嗡！ 悬命则处变泰然，右手食指遥遥一勾，一道碧蓝雷球似被遥控，回绕一个大圈后，直直袭向宫律。 轰！ 雷球爆炸，电弧如水花四溅，光影浮动。 惊怒咆哮声中，宫律连连后退，唐行嘴上骂骂咧咧，心中则是惧意更重。 “这是什么招式？犯规了吧……”他呼吸急促。 面前，悬命依旧招法流转，动作有板有眼，而周身的雷球渐多，果真招如其名，生生筑就一座不可侵犯的天雷之池！ “领域？” 台下，有老者失声惊呼，顿时激起一阵喧哗。 悬命身外雷球回绕，壁垒森严，滴水不漏，岂不就和领域一般？甚至，这座雷池比许多普通领域还要强大，足以和高阶领域相媲美了！ “哼！领域？胡说八道！”唐行闻言，脑中却灵光一闪，淡定下来，“领域可随着机甲移动，这一枚枚雷球则不然，明显仅能小范围地移动，只能停留于原地，无法衔尾追击。只要拉开距离，它能奈我何？” 宫律一跃向后，几乎退到擂台边上，和悬命来开距离。 “有本事你就过来！”唐行挑衅道。 他打定主意，除非悬命散尽周身雷球，否则绝不靠近。 而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凝望着宫律，似乎能看透机甲，看到其中的跳梁小丑。 “如你所愿！”她忽然笑了笑，低语道，“——雷池蓄游龙！” 嗖！ 悬命动作一变，拳脚大开大合，劲风鼓荡，气韵磅礴！ 而随着暴烈起舞，它似乎化作一道吞噬万物的黑洞，一颗颗雷球回卷归来，落于悬命的周身上下，竟被其机体所吞噬，消弭无痕。 “嗯？”许多人眼神呆滞，面皮抽搐不已。 一颗颗雷球消散，悬命身外声势渐轻，而悬命的本体却响起轻微颤鸣，如同一头洪荒巨兽正徐徐苏醒，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威压。 湖面上，水波无风自动，令得小船也都荡漾不止。 “真可怕……” 众人神情震撼，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气氛，连呼吸都放缓，大气也不敢出。 咚！ 悬命又是一脚踏地，而这一脚落下，不止擂台上山崩地陷，连湖面上也有层层波纹横生，无风起浪！ “这是……”沙鲁克瞳孔收缩，一下攥紧胸口念珠。 吴峥却是浑身发冷，冷汗直冒。 他们同时看出，悬命这一脚的力道实在太强，就连白晨也做不到刚柔同生，那就干脆简单暴力，至强至猛！ 嗖！ 仅是一步，借助着巨大的反冲力，悬命裹卷着滚滚烟尘袭来，如同一头恶龙从天而降，刹那已在宫律面前。 它的动作太快，连残影都跟随不上，身后的远处还有一道踏地奔走的残影未散，悬命的一掌已然击出！ 咚！ 掌心落在宫律的胸口上，一道龙吟之声惊霄而起，而宫律竟然没有倒飞出去，而是停于原地，一动不动。 “啊？” 看似未有见效的一掌，却令下方哗然之声大作。 宫律没有飞出，但其机体前后同时坍塌，竟然生生地薄了一截，仿佛有无形大掌合十，将其压扁！ 悬命这一掌拍击，竟生出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来回挤压着宫律的机体！ “怎么回事？”众人低声密谈。 “暗劲，肯定是暗劲！”有德高望重的老者笃定道，“而且，这也不是两股力道，而是多股暗劲反复叠加，生出了如同前后夹攻的效果！” 众人还在议论，悬命却手上不停。 “——寸裂！” 悬命屈身奔突，再次前踏一步，十根手指翻转，做出向两边撕扯的狂暴动作。 咔！ 十根手指探入宫律的机体，接着向两边一扯，仅在弹指一瞬，宫律的整架机体居然崩裂开来，电火纷飞，残肢狂舞！ “啊！” 旁观者们都打了个寒颤，在场年轻人更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尖叫过后，又是一片死寂。 机甲武林会举办了这么多年，虽说规则是点到即止，但毕竟是武者搏杀，偶尔也会有伤亡出现。不过，像悬命这般，能生生撕裂一架机甲的，可谓旷古未有！ “生撕狮猊！”一名老者捋须说道，“我只在古书上看过，本来以为是夸张之词，没想到今天还真看见了！” 悬命一掌探出，接住几乎尿了裤子的唐行，淡然道：“承让了。” “千万别惹老实人……”赵潜暗暗心寒，自言自语道。 老实人一般不发火，而一旦被逼急了发起火来，那可是惊天动地！ …… 比赛暂停。 裁判席上人头攒动，马宁领着几名副裁判，又请了几位公认年高德劭的长者，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而讨论的话题，则是是否取白晨的消参赛资格。 虽说唐行根本是咎由自取，他不仅偷袭在先，以往的龌蹉行径也为人不齿，但还是不得不说，这一式“寸裂”实在是太狠了！ 他们都在暗暗庆幸，幸亏机甲武林会并非现场直播，否则刚才一幕绝对称得上“十八禁”，是要被电视台封杀的。 那可是生撕机甲！ “我觉得，应当取消白晨的资格。”说话的，是一名满脸老人斑的白发老头，“我个人觉得，这倒不是惩戒，更多是爱护……如今的悬命已脱胎换骨，连白晨都驾驭不住了，若后面的战斗再失手呢？” 众人面面相觑。 此话貌似中肯，但这老者是八极门的长老赵崇岳，自身利益相关，他的话自然缺乏说服力。 不过，这老者年纪大，资格又老，其他人纵使有心辩驳，却也不好说话。 “赵老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忘了一点……”这时，又一名老者发话了。 …… 十来分钟后，马宁快步上台，大声宣布道：“由于大家意见不一，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裁判会决定暂且搁置争议，先进行下一场比赛。” “搁置？”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场比赛拉开帷幕。 横江。 梵法。 “这两架机甲……”赵潜一脸疑惑，忍不住吐槽道，“这八强名单是怎么分配的？这两位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 八强赛和选拔赛不同，选拔赛是抽签制，而八强赛的次序则由举办方指定。因此，为了赛事的精彩，一般会让几名种子选手分开，不会太早相遇。 “哼哼，我倒是明白了。”百里兰却若有所思，似乎弄清了其中门道。 “怎么回事？”赵潜问道。 “说起来也很简单。”百里兰摆了摆手，一脸轻蔑，“这群混蛋想取消我师父的资格，又怕没人能制住那架梵法，因此才来了这么一手。” “哦，原来如此。”赵潜也是一点就透，点了点头。 看来，这场比赛是关键。 若吴峥赢了，他们就能踢走白晨，让八极门获胜。若沙鲁克获胜，他们自然得留下白晨，以免被天竺人夺得冠军，贻笑大方？ “不都说武者是直性子么？”赵潜摇摇头，感叹道，“怎么也这么多弯弯绕绕？” 比赛开始。 “——五岳朝天锥！”横江一声暴喝，几步猛进疾突，一掌由下而上，如同一座山岳平地而起，刚劲沉凝，气象森严！ 吴峥也吸取了教训，决定贴身短打，先发制人。 喀！喀！喀！ 眼见那一掌朝着下巴袭来，梵法下身稳固如山，上半身却向后仰倒，机体竟绷弯如长弓，避开了掌击。 “——圈拦虎抱急！” 一招落空，横江则借势向前，双臂环抱成圆，将梵法围在中央，狠狠勒紧！ 喀！ 又是一声脆响，横江的一双胳膊再次落空。 “咦？” 有惊呼阵阵回荡。 仅在弹指之间，梵法的整个躯体都坍落下来，就像是上半身猝然“失踪”，避开了这一记腰勒。 “这也是瑜伽？简直不符常理……”赵崇岳眉头拧起，忧心忡忡之下，满脸的老人斑似乎也更暗沉了。 吴峥毕竟是名震一方的宗师，几番无功而返，却也并不气馁，再次猛攻。 “——鹤步推山稳！” 横江步步相逼，双掌稳稳平推，如推山岳而行，蓄积着万钧之力，涨潮般层层攀升。 “不愧是武道宗师，这么快就看出破绽了。”赵潜暗暗点头。 梵法的机体构造古怪，如蜈蚣般是一节一节的，其优势在于灵活，缺陷则在于力量不足。 普通机甲骨骼简单，灵活性上差一点，但力量的传导效率很高，拳脚有力。梵法的机体则是层层叠垒的，多番传导后，力量必会逊色许多。 而此时，梵法头一次没有避让，依旧双脚立定，一拳重重砸出。 轰！ “这——不可能！”惊怒的呼喊声中，横江身形暴退，双脚在地上挫出一溜火光。 梵法却一动不动，立于原地，双手合十。不知何时起，自其头顶开始，有七道圆环竖直排布，轮转旋绕间，流泻着幽幽冷光。 “这是……脉轮？”赵潜一下愣住，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御龙 梵法立如佛陀，气度宁静自然，自其头顶向下，七道光轮如一线天般垂直排列，流溢着幽幽光华，能量磅礴，韵味绵长。 “没看错，还真是脉轮！”赵潜又端详片刻，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脉轮”是瑜伽一脉的说法，人体自椎骨尾端一路向上，分别为根轮、腹轮、脐轮、幻海、心轮、喉轮、额轮和顶轮。 据传，七脉轮可激发肉体与精神的交融，达到“灵肉合一”之境。 而在梵法的机体上，七脉轮则是七台辅引擎，可提供浑厚动能！如此一来，不仅弥补了梵法的短板，更令短板成为长处，其力量暴增数倍，倾山倒海！ “这梵法真是陷阵机甲？不是虎贲？”赵潜呼吸急促，有些惊疑不定。 七脉轮的确可令机甲战力暴涨，但其技术门槛极高，要求相当严苛！七台辅引擎不是想加就加的，如果引擎可以随意地做加法，那别人也不是傻子，路上的机甲早就都是十台八台辅引擎了。 机甲上每增加一台辅引擎，其动力线路和神经网络都会愈发繁复，制造难度以指数之势攀升！ 不止如此，机甲的操纵难度也会倍增！ “整整七台辅引擎，这架梵法是人类能操控的么？”赵潜又看了一眼梵法，暗暗腹谤道，“都说天竺人精通瑜伽，难不成还能手脚并用，用脚趾头操控机甲不成？” 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赵潜却不知道，自己的玩笑之语，和事实居然八九不离十！ 梵法驾驶舱中，沙鲁克正襟危坐，繁杂的操控仪表遍布四面八方，几乎围着他转了一圈！ 而他凝神操控之时，不止是双手，其腕、肘、肩、膝甚至是双脚都能用上，如同陀螺乱转，动作却快而不乱。 轰！ 锐啸之声炸裂，横江不屈不挠，再次扑掠袭杀，直杀中路而来。 “——左右硬开门！” 横江依旧是双拳撼八极，这一次则是力量和速度并举，重重拳影掠过长空，如同一场毁天灭地的陨星风暴，裹卷的劲风令岛外湖面生波，摇曳不止。 “好！” 场下喝彩声一片。 “漂亮！”纵然是对手，白晨也忍不住夸赞一句。 面对如此猛烈攻势，梵法却丝毫不惧，甚至有闲暇双手合十，举止超尘，如佛亲临。 “——炎孔雀！” 伴随着一道不慌不忙的沉喝，梵法的皮肤裂开无数横线，紧接着，若有实质的流火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 须臾间，梵法身形已沐浴在卷荡流炎中，恍如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威风凛凛。 “火？怎么回事？”赵潜先是一惊，很快回过味来，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有一主七辅整整八台引擎，梵法自然能量过剩，可将之化作暴虐流火，作为一身攻防兼具的杀伐武装，与敌人作战！ 但话又说回来，梵法的机体究竟是什么材质？竟能不畏高温？ 赵潜面露沉吟。 弹指间，梵法出拳！ 轰！ 拳影滔天，流火如沸，仅是一刹，梵法似乎生出三头六臂，狂烈无涯的攻势激起漫天光影，滔滔滚滚，吞天覆地！ 拳锋碰撞！ 咚！咚！咚！咚！ 一叠滚雷炸响，火光熏天，双方拳锋每一次地交错，都能激起灼目火光，如同一轮烈日升腾而起！ “看上去……平分秋色？”有人眯眼观看，嘀咕道。 “错了，是一败涂地。”赵潜叹了口气，摇头不止，“横江已败！”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华夏人么？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人心怀不满，正准备教训赵潜几句，重物坠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顺着声音望去，顿时哑然失声。 “这，这……” 那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却是一条合金胳膊。 而且，是横江的胳膊！ 撕拉！ 又是一声脆响，横江仅存的左臂也被撕下，梵法一脚前踏，又将它的左膝踩断，令之歪斜倒地。 此时，梵法又拳头抬起，竟准备砸烂横江的头颅！ “胜负已分，赶紧停手！”马宁心中大急，连声呼喝，“再不停手，就取消参赛资格！” “抱歉，战得兴起，一时失手了。”梵法立刻停手，双手合十，鞠躬下拜。 现场一片沉默，八极门的弟子们更是如丧考妣。 “看样子，师父能留下了。”百里兰喜上眉梢，若不是看气氛不对，她差点就要欢呼雀跃了。 赵潜见状，不由连连摇头：这位师姐莫不是个二愣子？ 梵法以碾压之势击溃横江，其所展现的实力，绝对在悬命之上！ 悬命虽有星系齿轮，一招一式妙到毫巅，但本质上还是一架陷阵机甲，战力虽远胜同级，也绝对难以越阶。 而梵法构造独特，整体的力量、速度都远在陷阵之上，和其余机甲的差距是实打实的！ “若真交起手来，胜负难料啊……”赵潜有些提心吊胆。 …… 果然如百里兰所料，一番装模作样的商议后，白晨被判记过一次，但能继续参赛。 赵潜也注意到，宣布这项裁定时，那位八极门的长老脸黑如锅底，差点就昏倒在看台上了。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所有人各怀心思，自然都兴趣欠奉。 八强赛后，就是四强赛。 而这两场比赛，自然没什么悬念。 四强赛中，白晨的对手来自劈挂，沙鲁克的对手来自形意，两人都胜得轻松，波澜不惊。尤其是形意拳那位，甚至没有动真功夫，走了个过场就举手投降，令得场下嘘声大作。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即便他竭尽全力，也只是另一场惨败。 能和梵法对上的，只有悬命！ 四强赛后，最后的决赛放在第二天。 入夜，月明星稀。 赵潜翻阅着资料，神色严肃。 他很不解。 同样都是泥人机甲，同样都是陷阵级，这架梵法却过于强大，对同级呈碾压态势，根本不符常理！ “若天竺的泥人机甲都如此强大，恐怕早就挥刀北上，占领整个亚洲了。”赵潜自言自语，“哪会偏居一隅，混得这样难看？” 小半个钟头后，他才查到了少许资料。 “哦？还有这种事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仔细观摩一篇学术论文，赵潜摸着下颌，满脸惊讶。 根据其上的介绍，天竺的泥人机甲竟有血统位阶之分！ 其每一架泥人机甲，都分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四等，如同天生血脉，生而不等。最高的婆罗门诞生时就是冒刃，潜力和战斗强大，远胜同级；而最低等的首陀罗就不同了，不但生而孱弱，而且会永远孱弱。 而华夏的泥人机甲，则是“王侯将相本无种”，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看来，这架梵法是婆罗门。”赵潜分析着，却越来越迷茫了，“泥人机甲还和民族文化相关？究竟怎么回事？” “赵潜，明天老师就要和天竺人交手了。”苏韵寒凑了过来，眼睛泛着血丝，神情焦虑，“那架梵法那么强，你就没准备什么杀手锏？” “我是那种没准备的人么？”赵潜扬了扬眉毛。 “准备了什么？”苏韵寒赶忙追问。 赵潜一抬手，指了指身畔。 “这……这是什么？”苏韵寒凝神望去，只能看到一排黑色的铁柜子，液晶屏上红芒浮动，伴随着阵阵嗡鸣，晃得人心烦意乱。 “这个，我称之为‘超脑’，其实就是超级计算机！”赵潜嘿嘿一笑，又道，“在制作机甲枪‘灾厄’和‘混沌’时，我就已在着手新型计算机了。毕竟，在运算上，人脑再强大，也绝对比不过电脑的。” “那，这台超脑现在在计算什么？”苏韵寒问道。 “看这个！”赵潜指了指插在机柜上的u盘，“这几天来，机甲武林会的所有战斗数据都在其中了……眼下，超脑以悬命为载体，正在演算计算技击，最强也最契合于它的技击！”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主板过载了！我得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些，还得几台大功率风扇过来。”赵潜又忙碌起来。 …… 临近天明，嗡嗡蜂鸣声回荡，表示已有了成果。 “看看吧！”赵潜开启了全息投影，悬命的身影刹那充塞房间，接着开始演练招式，动作浑然天成，了无空隙。 “这一招叫做……御龙？”苏韵寒昂首仰望，瞳中映出一头游龙，表情则如同醉了一般，“实在太帅了，名副其实！” 赵潜则更看重于实效，半晌后，也是暗暗点头。 这一式御龙由擒蛟演变而来，但早已摒弃简单粗暴的风格，招式流转已是天壤之别！御龙更为灵活机动，在施展得当之时，相当于平添了一道助力，甚至有股“一气化三清”的韵味，变化无常，玄秘无双！ 这样一比较，雷池、寸裂等当初看似登峰造极的招式，已然显得平平无奇。 “雷池都算平平无奇？”赵潜面露自嘲，自己这眼光也提升得太快了！ “下一招，河洛。” 高空光影浮荡，悬命纵横来往，两人一下子就被吸引，半天说不出话来。 “出神入化！”这是赵潜的评价，由衷的评价。 这一招河洛和御龙又有不同，竟是一道前所未有的，能自我进阶的技击！甚至在理论上说，只要机师的技术足够，这一记河洛是没有极限的！ “赶紧给师父发过去。”苏韵寒催促道。 “知道。”赵潜点点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河洛 决赛日。 艳阳高照，而整座湖心小筑却仿佛笼罩于看不见的乌云里，愁云惨淡。 人人都忧心忡忡，碰面了也不说话，仅仅交换个眼色，一言不发，倒让赵潜联想到了古时的“道路以目”。 “看来，都不看好师父啊……”百里兰撇撇嘴，满脸不高兴。 赵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他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忧虑。 只看他们脸上重重的黑圆圈，赵潜就知道，这些人昨夜肯定在分析比试录像。 而稍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梵法的性能显然鹤立鸡群，力量和速度都凌驾于普通陷阵之上！而悬命虽能手撕机甲，却并非性能出众，而是依仗于强悍技击和暗劲运用，换句话说，是靠巧劲。 就是赵潜自己下判断，也会觉得梵法胜算更高。 不过，一夜过后，已经不同了。 “哼，都说一力降十会，我可不信这个邪！”赵潜神色如常，嘴角浮起一丝戏谑，“在我这，是一巧破万法！” 锣声回荡，纵使众人千般不愿，决赛依旧如期举行。 擂台上，悬命在左，梵法在右，两者皆气度幽然，渊渟岳峙，气势上倒也不分轩轾。 台下，赵潜、苏韵寒等人神态自若，在一片愁容中倒是分外醒目。 “比赛开始！” 待双方行礼完毕，马宁吹响哨子。 嗡！ 哨声还在回荡，梵法却已不在原地。 “——炎孔雀！” 一声怒吼响彻长空，梵法双掌翻转，掌心中有烈焰喷涌回卷，紧接着长臂抡舞，如同孔雀开屏一般，一刹爆发出猛烈攻势，拳锋充影四野，炎流熏天赫地！ 它一改前几场先守后攻的策略，开场就全力施为，而且手段狠辣，迸发出狂暴凶威！ 噼啪！噼啪！ 梵法的身外，一枚枚流炎火球凝聚成型，在其双掌引导之下，化为一颗颗掠空的火流星，为梵法的攻势再添暴乱声势，杀意沸腾，焚山煮海！ 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表情微微一凝，却无半点慌乱。 “——雷池！” 悬命身形款摆，整架机体如垂柳随风摇曳，双臂错落起伏间，同样演绎出无数精妙招式，又有雷弧蜿蜒，凝为无数电浆雷球，最终交汇合并，筑为一座不朽雷池！ 俗语有云，不可越雷池一步，而这一式技击已深得守御之妙意，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给我碎！” 梵法大步袭来，掌中招数千变，以道道掠空的火流星开路，竟是要硬撼雷池！ 嘭！嘭！嘭！嘭！ 拳掌交击，绽开耀目火花！ 而在同一时间，电浆雷球和火流星碰撞，须臾间电火纷飞，升腾起道道蘑菇云，巨响绵绵四溢，声势浩大。 “好可怕……” 众人目不暇接，看着这令天地失惊的一幕，后脊上有寒意游走，都不约而同地咽唾沫。 “心服口服。”吴峥面如死灰，半晌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其他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吴峥的意思是，若自己处于悬命的境地，怕是早已完蛋了！而其他人扪心自问，在同样场景下，他们只会完蛋得更快！ 悬命和梵法贴近，雷火缭绕，拳掌交击，近身搏杀不休。 咚！咚！咚！咚！ 两者疯狂对轰，每一次钢铁碰撞，在拳掌交错之际，梵法的身上竟都生出阵阵涟漪！ “是暗劲！”一名武者面露喜色，“暗劲与明劲叠加，形成类似漩涡的效果，回旋着撕扯机体，杀伤力要比普通攻击强大得多！” “别光看一边，再看看悬命！”很快，就有人在旁泼凉水。 众人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每次碰撞之时，悬命的胳膊竟也不规则地颤鸣，有重重电火炸响。 “这架梵法也懂得暗劲？”一名太极拳的长辈一惊，失声说道，“虽然技巧较为拙劣，但的确是明劲与暗劲相互牵扯，才会给悬命造成额外创伤！” “太糟糕了！” “这，这还怎么赢？” 众人的眼中刚有光芒亮起，一下子又熄灭下去。 梵法竟也懂得暗劲！ 这样说来，悬命唯一的杀手锏也没有了，更是胜机渺茫。 “这群人，还大师呢！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赵潜却很淡定，他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半点意外神色。 梵法有一主七辅八台引擎，相当于体内有八股力量，体内气劲交汇，会运用暗劲并不出奇。 “赵潜，师父会败么？”百里兰原本信心十足，但被现场气氛所感染，也开始心有惴惴。 “师姐，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赵潜还未答话，苏韵寒已浅笑着道，“只要师父掌握了那两式，就必能稳操胜券。” 对于那两式技击，她亲眼目睹，可是信心十足。 火光尽歇！ 梵法久攻不下，蓦然后退一步，身外流火消失，而身上却金芒浮荡，竟是大放光明！ “又是什么招式？”白晨眉头一皱，愈发戒备。 “——菩提！” 伴随着一声佛家偈语般的轻喝，梵法直直立地，身正如宝树菩提，而周身有无数掌影绽放开来，千手观音般层层叠叠，滚滚无尽。 掌影似深海波涛，巨浪千重！ 这一式菩提，竟比炎孔雀还要精妙百倍，出掌快逾闪电，亦真亦幻，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御龙！” 危急关头，悬命终于爆发了！ 嗡！ 悬命动作潇洒，双臂矫若惊龙，一招一式间似要乘风归去，而身外则有电弧激荡，须臾间汇聚成型，竟凝为一头张牙舞爪的凶恶螭龙！ 嚎！ 螭龙随着悬命的动作起舞，咆号撕咬，作势欲扑，竟是栩栩如生！而在螭龙的身外，有丝丝缕缕的电弧牵扯，一直勾连在悬命的身上，令之如同木偶，一直处于悬命的操控之中。 “啊？” “龙？是……螭龙？” “咋回事？” …… 惊呼声响成一片。 这头螭龙过于真实，外貌和动作都活灵活现，仿佛悬命真的请神下凡，召唤了一头螭龙降临，其凶神恶煞之相，给人以莫大的心理压力！ “但还得说，太浪费了……”赵潜神情欣赏，却又摇了摇头。 若靠人力推演，想要让这一式技击精密到如此地步，那当然是痴人说梦。只有电脑的强大运算能力，才能这般精细入微，真假难辨。 但在他看来，这有点大材小用了。 螭龙形神兼备，的确能给人巨大压力，但对心性坚定之辈，则难有太多效果。何况，天竺并不以龙为图腾，对龙的畏惧之心要小得多。 不过，这一式御龙可不是空架子，而是真正的狠辣杀招！ 说实话，请神下凡，也不外如是了。 悬命欺身直进，螭龙也随之扑杀，一机甲一龙配合无间，犹如两头恶龙于波涛间翻江倒海，有时看似被淹没，而下一刻又破开重围！ 这一刻，悬命是以二敌一，渐占上风。 很快，梵法的掌影被破，悬命已近在咫尺。 “——梵法无涯！” 此时，梵法忽地厉喝一声，周身七道脉轮光芒大作，弹指间，掌影竟密集了数倍，黑压压地裹卷而来，好似一道铺天盖地的黑旋风！ 它的引擎已超负荷运转！ 驾驶舱中，白晨猛一咬牙，厉声叱喝：“——双龙！” 声音未落，悬命的引擎亦是轰鸣大作，其机体飘摇，如借九天神雷，一掌抬起后，缕缕粗大电弧激荡萦绕，又是一头螭龙凝成，爪击尾扫，仰天嘶吼！ 这一刻，悬命竟以身御双龙！ 而旁观者早就呆住了，仿佛慑于恐怖龙威，连说话都忘记了。 “这个，还能算技击么？”半天后，一名老者回过神来，低声道，“简直和法术一般了……” 其余人点头赞同。 砰！ 悬命横冲直撞，梵法的重重掌影被击破，两道龙头冒出，咆哮着向它咬去！ “——迦尼萨！” 此刻，沙鲁克眼中泛血，一声犹如癫狂的咆哮后，浑身蓦地干瘪了几分，动作却一下快了数倍！ 这似乎是某种瑜伽秘法，可透支生命潜力，暂时强化能力！ 与此同时，梵法也实力暴涨！ 咔！咔！咔！ 却见，梵法双拳狠狠握紧，遍体纹路一起一伏，周身青烟直冒，如同一头横行无忌的撼山蛮象，脚步迟缓地向徐徐前冲。 砰！砰！ 它的动作慢得出奇，但却好似巨灵附体，浑身都酝酿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力量，一撞之下，两头螭龙竟都被撕成碎片，化作电弧四散。 “螭龙被斩？怎么回事？” 战况一波三折，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螭龙碎裂，悬命似不敢直撄其锋，连连后撤。 “这是什么招式？”苏韵寒眉头缩成一团，满脸狐疑。 她亲眼见过这一式“御龙”的厉害，看到双龙被碾碎，当然是难以置信。 螭龙为电弧凝成，如同天降落雷，杀伤力可是非同小可，怎会被斩碎？ “迦尼萨是天竺象神，传说可扫除一切障碍，所向披靡！”赵潜轻抚下巴，昨晚他可没少查资料，“看来，这就是梵法压箱底的本事了。” 他凝神观察，已然看出，那是一种特殊的能量震荡！ 梵法的机体中，一主七辅所有引擎同时发力，重重动能相互叠加乃至撕扯，形成一种暴虐震荡，可摧毁一切。也是梵法机体结构特殊，若换做华夏机甲，没等伤到别人，自身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不过，驾驶员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是靠瑜伽？”赵潜心中暗忖。 擂台上，梵法步步相逼。 它每一脚落地，地上竟都有裂纹丛生，一路走来，留下巨大沟壑！ 而悬命已被逼到墙角。 “看来，不出这一招不行了。”白晨叹了口气，沉声道，“——河洛。” 哒！哒！哒！哒！ 悬命猝然而动，居然如同凌波微步一般，轻灵自然，足不点地。它的动作舒展灵动，却非效仿任何一种机械兽，而好似法天相地，演变阴阳之变，穷尽先天之理！ “这……是什么技击？” 所有人凝望观望，升起的感觉不是赏心悦目，而是浑身一阵阵冒出的鸡皮疙瘩。 这招式太完美，简直不似来自人间！ 第二百六十章 多重暗劲 擂台上，无数目光汇聚，其眼神呆滞，甚至带有几分敬畏！ 悬命翩跹而舞，脚下奇势迭出，而一招一式巧同造化，演绎阴阳流转，推算先天大道！ 这招式过于完美，天衣无缝，竟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并不赏心悦目，反倒是惧意油然而生。 “河洛？这招式圆润顺意，变化流转间竟是滴水不漏！”八极门的长老神情狐疑，喘着粗气道，“这种级别的技击，绝非人类所能创造！神迹啊，简直是神迹！” 其余人点头赞同，啧啧称奇之余，也心生莫名寒意。 “的确很好，但很可惜，没用！”此时，一名老者却摇了摇头。 “嗯？秦老有何高见？”众人赶紧询问。 “武者有云，——一力降十会！”秦老语气唏嘘，皱着眉道，“梵法这一式‘迦尼萨’，并不以速度和巧妙见长，而是纯粹的暴虐力道！悬命的招式再精妙，连近身都做不到，又有何用？” 旁观者闻言，都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后，又连连摇头，神情惋惜。 迦尼萨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了，梵法的双拳竟似破碎虚空，将雷霆所化的螭龙刹那撕裂，连电弧爆炸都开始，就已被毁灭。 悬命的招式再精妙又有何用？打个比方，鸡蛋纵有千般妙招，一旦撞上石头，粉碎的也只会是自己。 但看着看着，众人表情变了，时而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随着悬命的动作舒展，其机甲本体上竟浮现淡淡晕影，令整架机甲都模糊起来，似真似幻，若隐若现！ 这晕影缥缈无定，像是俗称“毛月亮”的月晕，又像音叉被敲响时的振影，简直像是给悬命披挂上一层幻影武装，隐秘无相，幽深莫测。 “这究竟是什么？” “效果呢？效果是什么？” …… 惊呼声连连，却无人能认出。 “开始了！”赵潜面露振奋，干脆盘腿坐下，凝神观望，“剩下的，就看老师自己的本事了……” 沓！ 脚步声回荡，一直避退的悬命终于一改颓势，俯身前冲，动若雷行！ 嗖！ 它脚下驰突如飞，脊骨如长弓一绷一放，右手拉出长长弧线，拳锋长击而出！一拳破空，裹卷着重重虚影，轨迹似直似曲，流转着玄秘韵律，气象沉凝，浑然天成！ 一拳袭来，有若虬龙天降，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也难以移开。 轰！ 两道身影碰撞，雷鸣之声冲霄而起，湖面上巨浪丛生，许多小舟竟有倾覆之危，惊呼与尖叫响成一片，如同鼎沸！ “唉……” 目光由震撼转为惋惜，众目睽睽之下，悬命身形暴退，步履凌乱，足足后退数十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果然还是不行么？ 众人眼神一黯，心生无奈。 “诸位，看梵法身上！”就在此时，有人尖声叫道，“那，那是什么？” 却见，梵法虽岿然不动，而身上却有两道起伏波纹如灵蛇游走，最终在胸膛处爆发开来，迸射的火花和蒸汽喷涌，竟凝为一朵巨大的蕈状云！ “那，那是什么？”八极门的长老惊叫着。 秦老面露沉吟，片刻后，忽然双眼一亮，失声道：“还是暗劲！不过，却是双重暗劲！” “双重暗劲？” 此话一出，并未激起太多波澜，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但是，真正的武道高手却纷纷色变，连脸皮都颤抖起来。 “秦老，你没看错？”一名枯瘦老者询问，嘴唇都在哆嗦。 “不会错的。”秦老笃定地点点头，“除了双重暗劲，我实在想象不出，有哪种力量能造成这般的杀伤效果！” “秦老，双重暗劲究竟是什么？”此时，有人插嘴暗道。 “诸位都是武者，自然都清楚，暗劲区分于明劲，是一种随心意流转，劲发而形不显的力量。”秦老呼吸凝重，沉声说道，“明劲暗劲互济，若阴阳调和，龙虎交搏，能迸发出数倍力量！而更有强者，能运用出多重暗劲，如溪流合汇交融，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力量！” “什么？”众人目瞪口呆。 “多重暗劲的境界，连武人能达到的都是凤毛麟角，在咱们这一辈中，就只有杨昱乾师兄一人达到双重……”秦老喘息着，居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至于机甲的多重暗劲？一直都只存在于理论中，甚至曾被武道前辈斥之为无稽之谈！”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又道：“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相信……看来，机武道的新纪元已然到来！” “这只是开始罢了，”赵潜镇定自若，唇角扯起一抹弧线，“看着吧！” 悬命的多重暗劲，简单点说，是在星系齿轮的电磁转化下，多重动力的协同发力，如同共振，杀伤渐次叠加。 梵法的一式迦尼萨，好似将自身化为烘炉，虽有八重动能灌于一炉，但并无配合，形成无序震荡；而悬命的一式河洛，则将多重力量交流融汇，化为有序杀伤。 一言以蔽之，迦尼萨是无序的破坏，而河洛则是有序的毁灭！ 两式技击的境界，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梵法机体性能更强，因此悬命并未占据太大的上风。 “还不够……”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喃喃低语，忽然深深吐纳，眼中精芒绽放，“那就再进一步，三重！” 嗡！ 须臾间，悬命身外晕影浮荡，起起伏伏间，竟是冒出许多尖锐“毛刺”！毛刺涨涨落落，片刻后，当其纷纷降下，众人都注意到，悬命身外的晕影似乎浓重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 众人疑惑地望向秦老，秦老则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轰！ 又一次身影交错，如同两头战犀迎头相撞，火光迸射，响雷滔天，整片天地都似乎摇曳不休！ 铛！铛！ 这一次，梵法连退两步，身上有三重波纹荡漾，接着于胸口处炸裂开来，如同火山喷发，流炎熏天，滚滚不绝！ “三重暗劲了！”秦老明白过来，眼珠瞪得差点掉出眼眶，“连武人都难以做到，机甲又是如何做到的？” 而在这时，众人注意到，擂台另一侧的悬命裹足不前，而身外晕影再次发散，又有毛刺冒出，凹凸不平！ “不好！莫非，是操控不来了？”有人关切问道。 秦老仔细看了片刻，摇摇头，笃定道：“不是操控不来，依我看，悬命在酝酿着四重暗劲！” “四重？” 众人皆噤若寒蝉。 有些人大惊失色之下，双脚发软，竟直接瘫倒在地上。 “差不多了，胜负已分！”赵潜微微一笑。 河洛的强大，正是在于此！ 只要驾驶员的手够快，河洛的暗劲可节节攀升，永无极限！ 这一技击，也只有超脑才能推演而出，以人类的计算能力，或许得花上数百年。 事实上，河洛也是有极限的。每增加一重暗劲，其计算量就指数倍增，即使以超脑的计算能力，也只到十二重。 不过，以人类的极限指速，就是霸王机甲的驾驶员，最多也不过能施展到九重。 嗡！ 擂台上，悬命周身晕影愈发浓重，如同一身厚重战铠，甚至渗出淡淡灰色。不止如此，其周身更有啸鸣阵阵，如夜枭哭嚎，令人不寒而栗。 “韵寒，到时候了，咱们撤！” 趁着众人都盯着擂台，赵潜抓住苏韵寒的手，低声说道。 “撤？现在？”苏韵寒狐疑道，“师父就要赢了，咱们这时候撤什么？” “就是要赢了，咱们才得撤退。”赵潜苦笑一声，低声道，“到时候，别人问起悬命，我不久暴露了？” 他可不想被一群老头团团围住。 到时候，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想脱身可就难于登天了。更何况，就算真要打，赵潜十有八九也不是这些武道高人的对手…… “哦，对，得赶紧走！”苏韵寒也醒悟过来，缩着脖子，随赵潜一起悄悄离开。 才刚上小舟，水面上波浪激荡，如同有狂龙翻滚！而紧接着，身后有轰鸣声和喝彩声同时响起，响彻云霄！ “赶紧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 机甲手工坊。 回归后，赵潜再次潜修，闭门谢客。 果然不出他所料。 几日以来，门前宾客云集，不乏武道泰斗和江湖名人，个个毕恭毕敬地送上请帖，即使被拒后还说改日再来，让赵潜不胜其烦。 不过，这所谓“潜修”，倒也并不全是借口。 “巫毒之子项目，第100782次试验，现在开始。” 实验室中，赵潜黑着眼圈，对录像仪沉声说道。 在他面前的桌上，试管、烧杯、锥形瓶、培养皿等摆了一桌，五颜六色的液体折射着幽光，种种异味混杂，于小室中久散不去。 “开始吧！” 赵潜又命令了一句，两条机械手垂下，有条不紊地配置溶剂，接着以滴管的方式，一滴滴在培养皿中。 嗡！ 一阵青烟在培养皿中冒起，赵潜不必用显微镜去看，就知道这场实验已经失败。 “准备下一轮吧！”他显然已对失败麻木，摇了摇头，并无太多反应。 嗡！ “警告，警告……材料储备已不到五分之一，请尽快补充。” 这时，刺耳的机械声响起。 “这么快？”赵潜一怔，嘀咕着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破产了……” 门铃响了。 “嗯？”赵潜又是一愣。 门铃他是设置了权限的，只有熟识的人来时才会响起，若是陌生人，则自有一套统一的语音系统招待，门铃响都不会响。 “来的是谁？”赵潜歪了歪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战神图录 “宛凝？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到门前，看到一双熟悉的剪水双瞳，赵潜眼神一动，有些意外。 “怎么了，不欢迎？”姜宛凝故意鼓起嘴，俏皮地说道，“你不还欠我个人情么？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哪敢！”赵潜哑然失笑，也开玩笑道，“这么急着让我还人情？那你可亏大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手艺一日千里，越是往后，这个人情就会越值钱了……” “等我再提要求时，就当我欠你人情不就行了？”姜宛凝促狭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多欠几个人情，并不是坏事。” 赵潜闻言，不由哭笑不得：“进来吧！” 进门后，才刚刚坐定，姜宛凝就换了一副神情，神情肃然道：“赵潜，这次来，我有正事在身。” “是……军方的要求？”赵潜又问。 “当然！”姜宛凝点点头，表情很无奈，“谁让我和你关系铁呢？一旦有事求你，当然得由我出面了……” “是啊，”赵潜也笑着点头，“你要出面，我还真不好拒绝。说吧，究竟什么事？” “星系齿轮！”姜宛凝吐出四个字。 她从来就是直性子，也不会卖关子。 “嗯？”赵潜满脸疑惑，军方是怎么知道的？ “机装部已研究过，星系齿轮是标准配件，可装备于任何机甲！不过，机装部的仿制品质量太差，只能用于冒刃以下的机甲，因此，陷阵以上就需要向你采购了。”姜宛凝一挥手，大大咧咧道，“赵潜，你就开个价，你能生产多少，我们要多少！” “还真直接啊……”赵潜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宛凝，机装部明目张胆地盗版我的产品，你都不替他们掩饰一下？” “这叫‘奉旨盗版’！帝国层面的事情，能叫盗版么？”姜宛凝神情自若，说得义正言辞。 “……”赵潜一阵无语，又好奇问道，“我才刚给悬命制作，消息应当还在机武道中流传，你们怎么知道的？” “机武道和军方一贯关系密切，你不知道么？”姜宛凝神情狐疑，徐徐解释道，“像我们这些特种兵，都需接受机武道的训练，甚至，许多特种兵成员都是从机武道里直接挑选的。” 说到这里，她深深看了赵潜一眼：“你都不知道，你小子的面子有多大！你避不见客，可是急坏了一帮机武道的宗师，一众大佬都给军方修书，想借军方的面子给你施压，连太极宗师杨昱乾都署名了。若非如此，我哪会来得这么快？” 弄清前因后果，赵潜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别废话了，开价吧。”姜宛凝道。 “价格……”赵潜面露沉吟，思索片刻后道，“那这样，一个星系齿轮五十万，我每天能生产一台，运输由你们负责，需要上门自提。” “五十万？”姜宛凝微微一呆，急声道，“别给机装部那帮混蛋省钱，他们可有钱得很呢！怎么说，星系齿轮也是陷阵机甲的机体附件，这价格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你是站哪边的？”赵潜忍俊不禁，笑着道，“放心，我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哦，还有一件事情，将你们军方的机甲格斗术给我发一份。” “格斗术？”姜宛凝纳闷道，“要这个做什么？” “鹤击、雷池、御龙、河洛等技击，你们应该也都记录在案了吧。”赵潜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姜宛凝点点头，又耸了耸肩，“可惜，绝大多数难度太高，根本无法在军中推广。” “这些技击是为机武宗师量身定做，普通士兵自然难以修行。”赵潜唇角上翘，笑眯眯道，“给我格斗术，我会还你们一套适合士兵的技击体系！不是一招两招的技击，而是一整套攻防体系！” “什么？”姜宛凝闻言，不由两眼放光，“多少钱？” “谈什么钱？谈钱伤感情！”赵潜哈哈一笑，“这个，就当是给你的面子，免费赠送了。” “看来，我的面子还挺大的。”姜宛凝先是一愣，旋即笑嘻嘻道。 赵潜笑而不语。 如今，他亲手设计的推演程式有两套，一套是在谜团身上，汲取械兽百技的“百兽图谱”；另一套，则是留在星系齿轮中的“浮世星图”。 谜团和星系齿轮都能远程传输数据，因此，在机甲手工坊之中，超脑的主程序一直吸取数据，日夜推演不止。 而近些天来，赵潜抽空整合了两套程式，将“百兽图谱”和“浮世星图”结合，最终衍化为——“战神图录”！ 赵潜的开价并不亏。 星系齿轮和他的其他作品不同，是流水线产品，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一次利润虽不大，却可细水长流。 更何况，每一台星系齿轮卖出，都能替赵潜收集机甲数据，其无形收益难以估量！ 事情谈妥，姜宛凝松了口气，但想起什么，脸又绷了起来：“赵潜，现在真到了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嗯？究竟什么事情？很紧急么？”赵潜也改了笑脸，露出一脸凝重。 “具体我也不好说……”姜宛凝欲言又止，摇摇头道，“算了，近来我家老爷子近来会拜访你，你听他说就行了。” “老爷子？”赵潜一惊，身形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是——你爹么？” 对于那位姜师长，他还是心存敬畏的。 “没听清楚么？老爷子！”姜宛凝闻言，不由神情郁闷，摆摆手道，“自然是我爷爷了。” “你爷爷？姜司令！”赵潜神情悚然，动作竟僵硬了几分。 姜破阵！ 这位姜司令身上可有着诸多光环，姜家家主，前军方总司令，前国防部长，更是八年战争中战斗英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位大人物要亲自来见自己？ 赵潜眼神闪烁，心绪难平。 “等着吧，月底之前，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甩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姜宛凝潇洒离去，留下一脸怅然若失的赵潜。 …… “魔都物流到，好运随之来！” 一架架货运机甲整齐排列，齐声颂念广告词，如同接受检阅的军队。 “您就是赵潜先生吧？人可比照片上更英俊，果然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送货主管张赫满面春风，笑容中有几分谄媚，“您的货物都已送到，还请清点后再签收。请务必仔细清点，一旦签收，就不能退货了。” 对眼前这位客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可是位真正的大客户！ 不过，对于这位大客户，张赫也是满肚子疑惑。 他的订货，实在是太多也太杂了！金属矿石、械树果实、巨兽血肉、化学药剂等，林林种种，不可胜数！再看看手中收货单，足足有五十多页，还没有一个重样的！ “我知道了……” 在他失神间，赵潜已经走了过来。 他抬起右手，掌心中有流光浮荡，在收货单上扫描过后，接着又货运机甲身后的集装箱上扫过。 嗡！ 流光荡漾，似乎有某种透视功能，扫过集装箱后，竟在柜面留下投影，连他们都能隐约看到其中货物的轮廓！ 随着赵潜漫步而过，才五分钟，流光徐徐旋绕，已扫过所有柜子。 “超脑，请检查一下，有没有缺失。” 赵潜抬起右掌，在他发问后，掌心上斑驳红芒流转，几乎计算着什么，片刻后，化为一道绿光。 “无缺失。但七号箱中，龙鲸血的保存方式不当，有腐败迹象，需立刻处理。” 张赫脸色一变。 “这只是小问题。”赵潜则摇摇头，对张赫道，“签收单给我，另外，你们几个帮我将集装箱都搬进屋内。” 张赫赶忙递过签收单，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骇和艳羡：这是什么技术？简直和科幻电影里的一样！能在这里面生活一天，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赵潜却没想太多，补充实验材料后，自然是继续试验。 实验室。 “巫毒之子项目，第二轮，第35次实验。”赵潜对录像仪做记录，又道，“超脑，开始吧！” 在湖心小筑时，裁判员检测燃料的方式，令他长久以来的一个执念豁然开朗！ 实验归纳法！ 这是一种看似愚蠢，却也十分有效的方法，就和爱迪生造灯泡一样，为了选择合适的灯丝，用一千六百多种材料一一尝试。 而赵潜的实验，则是试验各种材料对机械兽的影响。先从单一材料开始，而后逐渐趋于复杂，甚至调制出前所未有的药剂！ 这实验原理简单，过程却极度繁琐复杂，而且需耗费海量材料！ 也幸亏赵潜财力雄厚，又有超脑和机械手作为辅助，否则根本扛不下来。饶是如此，这些天来，他也是累得够呛了。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 就在刚刚一周，赵潜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调配出了第一种强大药剂——“冰河纪元”。 冰河纪元效果强大，可令机械兽的思维和动作迟滞，感知、反应、力量、速度等全方位下滑，连毒抗性惊人的兽王也难以招架，相当可怕。 据赵潜分析，这种药剂应当是类似机械兽体内的一种信息素。当温度过低时，机械兽体内会释放一种信息素，令之进入假死休眠状态，以谋求一线生机。 而当人工的信息素合成，强行令机械兽休眠，那就相当可怕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黎明狩猎 “姜司令，您请喝茶……” 赵潜躬身递过茶盏，双手微微颤抖，令得茶杯水面上波纹横生。 饶是他性格淡定，遇上面前这位老者，也难免心情激荡。 “司令？”姜破阵笑容和煦，摆摆手道，“早就归隐了，哪还当得起‘司令’二字？你和宛凝既是熟识，也别太生分了，叫我姜爷爷就行。” “这……”赵潜有些迟疑。 “怎么，觉得我当不起？”姜破阵笑着道，他倒是出奇地和蔼可亲。 “怎么会？”赵潜赶忙摇头，老老实实地改了称呼，“姜爷爷，请用茶。” 姜破阵喝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神情严肃起来：“赵潜，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您说！”赵潜赶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许多。”姜破阵点点头，语气肃重道，“那就实话和你说吧，最近姜家的形势不太妙……” “姜家？”赵潜一惊，涉及八大家族，这恐怕不是小事了。 “自古以来，帝国就有八大家族，但八个姓氏却非一成不变。譬如常家，就是取代了昔年的白家，屹立至今的。”姜破阵又抿了口茶，“所谓优胜劣汰，新的家族想出头，只有打倒旧的家族一途。而自我退隐，族中子弟都不争气，姜家的影响力削减，使得姜家成了目标……” “是……李家？”赵潜眼神一凛，猜测道。 “哦？你怎么猜出来的？”姜破阵一愣。 “最近风头最盛的，除了拥有‘制裁拳锋’的李家，还会有谁？”赵潜淡然一笑，“何况，他们还曾对项家出手。” “当时，是你力挽狂澜吧！”姜破阵赞许地点头。 “什么力挽狂澜，尽了点微薄之力而已。”赵潜谦虚几句，又道，“姜爷爷，以您的影响力，李家真敢动手？” 姜破阵闻言，却是笑了：“动手？根本不需要动手……” 赵潜一愣，满脸疑惑。 姜破阵发问道：“八大家族只是个称呼罢了，你觉得，它怎么来的？既没有国家认证，也没有投票选举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承认？” 赵潜又是一愣，这个他却从未想过。 “说白了，八大家族实则是一种‘声望’。”姜破阵一语点破，又道，“八大家族影响力巨大，在各自领域凝成声望，最终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哦，明白了。”赵潜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而眼下，李家获得了一个机会，”说到此处，姜破阵沉下脸，沉声道，“一个将姜氏声望踩在脚下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事？”赵潜好奇问道。 “是——黎明狩猎！”姜破阵凝望远方，低声答道。 “黎明狩猎？”赵潜一拍脑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黎明狩猎，是自蛮荒纪元传承下来的古老仪式，也是帝国拔擢强者的手段。简而言之，派出五名最好的猎手，在黎明时分外出狩猎，至第七天黎明时回归，比较各自的斩获。 而到今天，黎明狩猎已成为一项全民狂欢的巨大盛事。 因为，参赛者都是帝国最顶尖的俊杰，机甲更是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陷阵机甲！ 据统计，这场狩猎的收视率，甚至会不弱于春晚！ “每次黎明狩猎都有五人参赛，是哪五个？”赵潜摩挲下巴，低声问道。 “看这个吧……”姜破阵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名册。 赵潜接过名册，一路看了下来，不由神情古怪。 项破军，机甲——典狱。 薛雅韶，机甲——戢鳞。 常统，机甲——摧锋。 姜蹈刃，机甲——阴符。 李寅，机甲——犀锐。 这五个名字，赵潜竟认识三个！ 而且，典狱和戢鳞都曾经他的手改造，典狱有“死亡挽歌”和“繁星之翼”，戢鳞有“捕食者系统”和“天诫”。 甚至可以说，这两人的脱颖而出，自己至少有一半功劳！ 念及于此，赵潜也有几分得意。 “那姜蹈刃，就是姜家这一辈的……”他定了定神，试探地问道。 姜破阵点点头，面露无奈之色：“其实，我们想让姜宛凝参加，可惜凤尾蝶结构特殊，无法加装‘灵魂协奏’，实在难以代表姜氏。” 赵潜摸了摸下巴，狐疑道：“还有，我记得，李信的机甲不是骑督么？怎么变成犀锐了？” “为了适应‘制裁拳锋’，他更迭了机甲。”姜破阵道。 “换机甲？”赵潜眉头紧皱，又连连摇头。 骑督是泥人机甲，对寻常人而言已是可遇而不可求，哪知道那家伙竟弃如敝履！ 这让赵潜很恼火。 姜破阵顿了顿，却又问道：“赵潜，你身为机甲定制师，对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应当有所了解吧。” “当然！”赵潜点点头，款款而谈道，“项家的沥血引擎，有动能超载的效果，能瞬间爆发数倍力量；薛家为磔星重炮，是一种暗能量武器，凶威暴虐，无坚不摧；常家有变速齿轮，可随意切换速度，如同掌控时间，甚至能速度翻倍；制裁拳锋就不必说了，以震波为长，运用得当，可令天崩地裂！” “你还没说我姜家呢……”姜破阵神态慈祥，笑呵呵道，“我姜家的‘灵魂协奏’呢？” “那，我就献丑了。”赵潜抱拳鞠躬，不好意思地一笑，“灵魂协奏是我最无法理解的核心科技之一，据说能魅惑机械兽，招募巨兽为己方作战！甚至，‘天命垂钓’曾御使烛龙、梼杌等绝顶凶兽，被称作至强机甲！” “至强机甲么？”姜破阵闻言笑了，笑容却很苦涩，“可惜，只是当年的最强罢了……” “姜爷爷，你这就不对了，何必妄自菲薄？”赵潜赶忙道。 “你不理解。”姜破阵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事实上，随着时间流逝，‘灵魂协奏’的地位一直在下滑！” “下滑？怎么会？”赵潜很不解。 “因为科技的进步！”姜破阵苦笑。 “科技进步？”赵潜愈发狐疑。 “多年来，科技日新月异，机甲技术更是一日千里，令得机甲战力暴涨！”姜破阵苦笑一声，“上古纪元时，机甲遇上同级的机械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今天呢？一架装备精良的陷阵机甲，可轻松斩杀数头同级的兽帅，运气好的话，甚至能越阶斩杀兽王！” 赵潜默然。 这的确是事实。 譬如他的弑神，明明是陷阵机甲，但借着一身强大的“黑科技”，连兽王级别的猼訑都能一并斩了！ “灵魂协奏的效果是魅惑同级机械兽，对自身帮助很有限。”姜破阵轻声叹息，“譬如陷阵五星的阴符，你就是给它一头兽帅，对它能有多大提升？相反的，沥血引擎、制裁拳锋等核心科技，配合现今的种种装备，效果可数倍攀升！” “原来如此。”赵潜点点头，他明白了姜家的困境。 “赵潜，你有办法么？”姜破阵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潜，“有没有什么装备，能短时间内提升阴符的实力？” “姜爷爷，你我都明白，这根本不是解决之道！”赵潜不断摇头，“即使度过了眼前难关，那到达虎贲一级时呢？难道又来找我？难道，姜家要舍弃‘灵魂协奏’？” 一连串的发问，令姜破阵面如死灰。 “是我太偏执了……”他颓然地坐回椅子，神情委顿，“你说的没错，我的方向就错了。看来，即便是你，也没有办法了。” “那倒不一定。”赵潜忽然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姜破阵还在摇头，他已近乎绝望。 但在这时，赵潜却抛出了一颗惊天炸弹！ “如果，我能强化机械兽呢？”赵潜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强化机械兽？”姜破阵眼睛一下瞪大，桌上茶盏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赵潜，你有这技术？” “还不完全，但已经取得一定成果了……”赵潜嘿嘿一笑，又道，“若姜爷爷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就有十足把握，让阴符冠绝于黎明狩猎！” “一臂之力？”姜破阵大喜，兴奋得嘴都合不拢，“什么条件？你尽管说，随便提！” “第一，我要以下材料……”赵潜面露思索，接着坐下，在纸上唰唰写起来。 他奋笔疾书，无数文字浮现。 “万古龙涎香？青龙果？灵魄晶？” 赵潜还在写着，姜破阵迫不及待地凑近，一眼看下去，就感觉心惊胆战。 这一行行的材料，无一不是珍稀罕见之物，不少甚至是违禁品，有钱也难以弄到！ “赵潜，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姜破阵满脸狐疑。 “做实验。”赵潜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终于，一张单子列完，他递了过去。 “暂时就是这些了……”赵潜笑着道。 “没问题！”姜破阵竟是出奇地爽快，没有半点犹豫。 “姜爷爷，不怕我是骗子？”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地问道。 “什么样的骗子，能让薛家、马家、项家都被骗得心甘情愿？”姜破阵开怀大笑，“若真有这样的骗子，我被骗骗也是无妨……赵潜，还有别的要求么？” “还有一个要求！”赵潜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我要亲眼见一见天命垂钓，聆听灵魂协奏。”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灵魂协奏 碧潭，高崖，瀑布。 赵潜立于水潭旁，凝视着自高崖倾泻而下的瀑布，耳畔水声轰鸣如滚雷，也觉心旷神怡。 “世外桃源呐……”他感叹一句。 崖畔，有一道巍峨身影盘坐，在潭水中映出一道雄壮倒影，时而被飞溅水滴打散，似虚似实，飘渺不定。 “姜爷爷，那——就是天命垂钓？”赵潜抬头仰望，声音微微颤抖。 能亲眼目睹那架传说中的机甲，他也不由心生敬畏。 “嗯，如假包换。”姜破阵点点头，笑着道，“走，上去看看吧……” 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 其他家族的核心科技，那可都是重重防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里倒好，竟是堂而皇之地踞坐于山崖，好似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很快，到达崖畔。 “——嘶！”赵潜眼睛瞪大，倒抽一口凉气。 崖畔，一架碧青机甲端坐，身披巨大蓑衣，还戴着斗笠，手持一根长长吊杆，钓线笔直垂下，隐于瀑布之间。 它分明是一架钢铁机甲，不知为何，却流溢着一种遗世独立的超凡气韵，似仙风道骨，若谪仙下凡。 自然是传说机甲——天命垂钓！ “真美……”赵潜低叹。 这话可能不合时宜，却是他的由衷感叹。 他几步上前，围着天命垂钓来回转圈，眼中似有流光浮动，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呼吸凝重，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赵潜神情迷醉。 天命垂钓的身上，其每一寸钢铁之躯，每一根线条勾勒，都如天造地设，圆融完美得无法形容！ “这架天命垂钓，并非是战斗机甲，而是帅才机甲！”赵潜摩挲下巴，心中得出了结论。 战斗机甲重于自身强大，而帅才机甲则重于光环和战歌，可增益战友！ 赵潜仔细观摩，嘴里喃喃低语，姜破阵则一言不发，仅是静静旁观。 许久后，他长舒一口气，对姜破阵道：“姜爷爷，我想听听灵魂协奏。” “没问题！”姜破阵笑着点头，“那就由我来驾驶吧！太久没驾驶，都有点手生了……” 他虽看似年迈，却精神矍铄，身手更是出奇地好，攀着机甲侧面几个纵身翻越，片刻间已进入天命垂钓，合上了驾驶舱。 噼啪！ 天命垂钓双瞳一亮，身上蓑衣无风自动，斗笠也落在一旁，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象溢散开来，浩浩荡荡，云垂海立！ 嗡！ 没多久，道道颤鸣之音响彻，回荡开来。 “嗯？这就是灵魂协奏？”赵潜眉头微皱，一脸狐疑，“听着怎么这么古怪？” 他本以为，灵魂协奏既能魅惑机械巨兽，必会是天籁之音，再不济也是高山流水。却没料到，这声音竟如此诡异，如同有无数个大头苍蝇在耳畔盘旋，不止难听，更让人浑身难受。 但很快，赵潜就定下心来。 机械兽是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的人类构造可谓天壤之别，或许，在人类耳中的噪音，在它们听来就是不朽仙乐。 赵潜侧耳倾听，同时也激发了大衍械手，录制声音，剖析旋律。 “哦？”渐渐地，他听出些许端倪。 这声音虽古怪，却抑扬顿挫，而且极具节奏感，律动独特有序，如同摩斯密码般，秩序井然。 时间流逝。 瀑布旁，灵魂协奏之音千回百转，如同晕染了空气，有薄雾乍生，给四周环境镀上一层难以言喻的隐秘韵味，恍若人间仙境。 这里没有机械兽，但机械巨树却随处可见，此刻，群木摇曳不止，在似乎回应召唤！ “啧啧，越来越有意思了……”赵潜喃喃低语。 如今，他竟不再觉得音调刺耳，反倒沉浸其中，心神恍惚难以自拔。 “此为——凤仪曲！” 也不知多了过久，音歇雾散，苍老声音徐徐响起。 “很棒！”赵潜点点头，由衷感慨道，“仙家之乐，也不外如是了。” “接下来一首，是为——破阵曲。”天命垂钓中，姜破阵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淡淡缅怀，“我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此曲。” 紧接着，协奏再起！ 而这一次，声音急促密集，如同暴雨摧芭蕉，一股恢弘气势油然而生，雷奔云谲，狂野无俦！ …… 垂纶园。 门外。 “怎么还不出来？” 一名少年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神情焦躁。 这少年唇红齿白，面目秀美不输女子，但满腔怒意令其面庞扭曲，透出几分狰狞。 眼见此状，一名中年男人沉声道：“蹈刃，忘了老爷子的教导了么？逢大事必有静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这二人，正是姜氏的嫡子嫡孙，姜落穹和姜蹈刃两父子。 至于姜卸甲和姜宛凝，他们是姜家旁支，在族中地位并不算高。 “灵魂协奏是我姜家的核心机密，也是立足之本，怎能随意地示于一个外人？”姜蹈刃停下脚步，怒气却一点也没有平息，“而且，这合作条款简直就是狗屁！那小子还没有任何成果，就让我们姜家付出那么多？”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稿，又道：“父亲，不说别的，您去查查万古龙涎香，在黑市上都炒出什么价格了？骗子，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他绝不是骗子。”姜落穹却摇了摇头，“我调查过了，这赵潜名头大得很，甚至有外号叫做——‘造化之手’。姜宛凝、项破军、薛雅韶的机甲在经过他的手后，竟都一夜蜕变，进境如神！” “可是，机甲和机械兽是一回事么？”姜蹈刃依旧不服气，“强化机械兽？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我看，这家伙是吃定了我姜家，想要狮子大开口，讹一笔钱财。” 他正喋喋不休，垂纶园中，两道人影徐徐走来。 赵潜满面春风。 他深感获益良多，自然心情大好，笑着给两人见礼。 “赵潜，希望你真有你吹的那么厉害……”姜蹈刃大步走上前，恶狠狠道，“否则的话，我一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蹈刃，怎么说话呢？”姜破阵脸色一沉，竟有些声色俱厉起来，“立刻向赵大师道歉。” 姜蹈刃闻言，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也不敢违逆自己的爷爷，咬牙鞠躬道：“赵大师，对不起了。” 赵潜倒也不以为意。 说实在的，像这种阵仗，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放心，机甲手工坊出品，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差评。”赵潜淡淡一笑，指导道，“准备准备吧，一个月后来机甲手工坊……对了，带上一头你已驯服的机械兽，越强越好。” “蹈刃，听清楚了么！”姜破阵厉声道。 “清楚了。”姜蹈刃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这才点点头。 “那就恭候大驾了。”赵潜微微躬身，唇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蹈刃兄，你一定会满意的。” 姜蹈刃不敢多说，只是偷偷比了个嘴型——“走着瞧！”。 …… 一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 咔！ 一道幽光上下扫描后，大门訇然中开。 “哼，看你有什么本事！” 低语喝骂声中，一架银灰机甲大摇大摆地走入，身后跟着一头凶气腾腾的赤红巨兽，时而咆号舞爪，耀武扬威一般。 紧接着，门板合上，手工坊中再无任何声息。 两个钟头后。 门外，两架机甲奔腾如狼，刚好相遇，几乎肩并着肩，距离极近。 这两架机甲，却是典狱和戢鳞。 “嗯？是——项破军？你也去机甲手工坊？”戢鳞之中，眼尖的薛雅韶看到了对方，主动打了个招呼。 “也？”项破军闻言一愣，笑着答道，“黎明狩猎即将开始，我想让赵潜给典狱做个全面的机甲检查，顺便也保养维护一下，当做养精蓄锐。那你呢？”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了。”薛雅韶也笑了，提议道，“别走正门了，反正咱们是熟门熟路，直接去驻甲台吧！” “好！”项破军点头赞同。 咚！ 咚！ 不多时，两架机甲先后落于驻甲台，舱门徐徐开启，两人缓缓走出。 两人都来了不少次了，早就轻车熟路，听得演武场有动静，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就径直走向演武场。 “莫非，这家伙又有什么新作品？”薛雅韶面露期待。 “莫非？他的新作品什么时候断过？”项破军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究竟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 两人还未靠近，就看到演武场外壁玻璃上留下的巨大投影，似乎是一头机械凶兽，牙尖爪利，数条巨尾如狂蟒甩荡，暴虐吼声如狂雷滚滚，凶煞之气熏天赫地，宛若凶神恶煞莅临！ “天狗？”薛雅韶一惊，沉吟着道，“天狗仅是兽帅，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凶暴之气？啧啧，可怕，真可怕……” “小薛，你看错了吧，那分明是——祸斗！”项破军摇摇头，出言纠正道，“你看看那牙爪，哪是一头天狗能拥有的？” 薛雅韶闻言，不由面露不悦，冷声道：“你在怀疑我的眼力么？我们薛家是狙击世家，都是靠眼睛来吃饭的，哪会看错？” “那你是说我错了？”项破军身为钢铁直男，自然不会相让，“我项破军可是在百兽山里呆了整整一年，对机械兽，我绝不会看错。” “那打个赌？”薛雅韶撇撇嘴，提议道。 “赌就赌！”项破军信心满满，一口答应。 赌约拟定后，两人都加快速度，快步靠近。 “嗯？”走着走着，薛雅韶眼神一凝，“你有没有觉得，那头天狗好像变大了几分？” “是变大了。”项破军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是祸斗。” “哼！”薛雅韶有些恼火，忍不住又哼一声，“死鸭子嘴硬！” 再走几步，两人的神情同时一凝。 凄厉怒吼响起，黑色投影浮荡摇曳，那头机械凶兽竟在层层蜕变，似乎要演化为一头绝世凶物！ 嚎！ 巨兽仰天咆号，其身躯膨胀扩张，大片血肉凋落，毛发愈发浓密，爪牙愈发粗状尖利，杀意凛然，威煞滔天！ 它的一双眼瞳溢出恐怖赤芒，竟是穿透了多层玻璃，落于自身的庞大投影上，如杀戮之星般闪烁不休，流散着说不出的深沉恐怖！ 紧接着，又有九条尾巴扬起，如同狂蟒翻腾，拍击虚空，倾泻着摧城撼山的狂暴杀意，所向披靡！ “看，我说是祸斗吧？”项破军还未忘了赌约，得意洋洋道，“天狗能有这样的战力？就是祸斗，也罕有如此强大的……” “你错了，是我赢了。”薛雅韶满脸惊容，但却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巫毒之子 “赵潜，有大客户上门，还不赶紧迎接？”项破军性子爽直，直接推门而入，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呼！ 但才刚开门，人还没来得及进去，一股狂暴热流汹涌袭来，几乎将他掀翻在地！不止如此，热流层层冲刷之下，项破军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焦，泛起阵阵乌黑。 薛雅韶定睛望去，表情一凝：“这是……” 轰！ 房间中央，一道深黑焰球如彗星破空，重重砸在一座巨大的铁偶之上，霎时间，已是火光滔天！伴随着黑炎飞溅，仅是刹那，铁偶已然坍塌崩碎，化为一滩铁水。 此焰球的温度之高，可见一斑！ 项破军见状，却是不怒反喜，转头对薛雅韶道：“那火焰是纯黑色的，肯定不是天狗的‘苍炎弹’，而是祸斗的‘至暗之火’！哈哈，是我赢了！” “是么？”薛雅韶讥诮一笑，从容不迫地指了指前方，“那你看看那头‘祸斗’，怎么会是红色的？” “红色？”项破军转过头，目光望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由神情一僵，“这……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天狗浑身赤红，而祸斗通体幽黑，而眼前这头凶恶巨兽遍体则深红似火，如同染血！ “真是……天狗？” 项破军凝神观察，果不其然，此兽虽然几乎蜕去了天狗之相，但细看其外形轮廓和爪牙，的确更像天狗。 “红色又怎样？”虽然心底已经承认输了，他却不肯弱了气势，还在嘴硬，“或许，只是一头变异的祸斗？不是也有白化生物么？” “怎么，堂堂项家子弟，输了还想不认账？”薛雅韶似笑非笑，激将地说道。 “谁说我不认？”项破军恼了，横眉怒目地冷着脸道，“算我输了，到时候我会履行赌约的。” “什么叫算你输？”薛雅韶翻了翻白眼，一字一顿道，“本来就是你输！” 两人唇枪舌战，而演武室内也没消停。 轰！轰！轰！ 那头变异天狗上蹿下跳，利爪破空竟留下淡淡血痕，长尾横扫更激起滔天风暴，令整个演武场都在摇晃，似乎天崩地裂，末日莅临！ “这种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兽王了！”项破军呼吸急促，面露凝重。 薛雅韶点头赞同。 这一次，他们的判断完全一致。 “破军，雅韶，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这时，赵潜也注意到了两人，“看架势，还是结伴而行的？” “刚巧碰上罢了……”项破军随口答了一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赵潜，这是什么技术？能让一头天狗拥有兽王级的实力？还有，就这玩意，真能叫做天狗么？” 赵潜笑了笑，正要回答，却被一道疾声打断。 “赵大师，这是我的底牌，还请替我保密才好。”阴符之中，姜蹈刃慌忙阻拦，语气焦急。 “嗯？” 项破军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演武场中站着一架不起眼的银灰机甲，而天狗似乎是随着机甲的指令而动，扑腾翻滚，杀伐不断。 “等等，这架机甲好眼熟……”项破军端详片刻，忽然道，“是阴符？这么说来，你就是姜家的姜蹈刃了？” “正是在下。”姜蹈刃点点头，沉声道，“若我没看错，你们两位是项破军和薛雅韶？” 薛雅韶微微颔首，淡然道：“是我。” “哼！藏着掖着，真不痛快！”项破军撇撇嘴，一脸的不爽，“还底牌呢？真是小家子气！” “还请见谅。”姜蹈刃笑了笑，不为所动。 “破军，雅韶，那就劳烦你们先等等了。”赵潜转过头，对二人歉意一笑。 “都是老朋友了，跟我们客气还什么？”项破军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放心，我有的是时间……” 薛雅韶也坐下，静静等待。 终于，半个钟头后，那头变异天狗似乎油尽灯枯，渐渐恢复原状。而在恢复原状后，它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变得骨瘦如柴，恹恹无力。 “怎么样？还——满意么？”赵潜唇角上浮，故意拉长了声音。 “满意！太满意了！”驾驶舱中，姜蹈刃喜笑颜开，几乎要翻个跟头，“多谢赵大师，多谢了……” 他连连道谢，对赵潜的称呼也从最初的直呼其名，变成了恭恭敬敬的“赵大师”。 这小子倒是很现实！ “目前，‘巫毒之子’的药剂有六种。通用的是五种，‘迷迭香’、‘冰河纪元’、‘狂怒’、‘孢子瘟疫’和‘先祖之灵’。”赵潜神情郑重，仔细叮嘱道，“这几种的效果你都亲眼见过了，可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这我知道。”姜蹈刃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多做训练的。” “至于最后一种——‘异化’……”赵潜面露迟疑，低声道，“这种药剂虽然强大，却并不稳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动用为好。” “嗯，我记住了。”姜蹈刃点点头，态度恭敬，乖宝宝一般。 此刻，他早已心服口服，哪还有半点叛逆的心思？ 房屋的一角处，项破军、薛雅韶都没说话，却暗暗竖起耳朵，小心地偷听。 不过，他们却听不出个头绪来。 迷迭香？狂怒？先祖之灵？这些究竟都是啥？ 异化？这又是什么鬼？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 …… 送走了姜蹈刃，两人也走过来，说明来意。 “机体检查？维护保养？”赵潜哭笑不得，苦笑着道，“让我堂堂一名机甲定制大师干这个，你们觉得合适么？” “很合适。” 两人异口同声道。 “……”赵潜一脸无语，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我收费很贵的。” “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项破军财大气粗，一挥手道。 嗡！ 观察室内，无数流光线条氤氲缭绕，一寸寸地扫描着两架机体，甚至能穿透机甲外壳，窥探其内部构造。此外，又有两条粗壮的数据线连入驾驶舱，读取数据参数，顷刻间，无数讯息在超脑上倾泻而过。 “嗯？”赵潜歪着头，一目十行地观看，本来一脸浑不在意，似乎发现什么，神情猛然大变。 他长身而起，在海量数据中翻阅，终于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失声说道：“我的死亡挽歌和捕食者系统，都进化蜕变了？” 赵潜赫然发现，当初自己为典狱和戢鳞量身打造的装备，竟如破茧成蝶一般，化为全新武装！ 譬如死亡挽歌，本来是声波攻击，有龙吟、虎啸、狮咆、犼音等技击，无形无相，威力雄浑；而如今，死亡挽歌化为“深狱挽歌”，有“血沸”、“骨碎”等音波共鸣，竟能令高阶机械兽鲜血沸腾，骨骼崩碎！ 还有捕食者系统，本来是仿生技术，可效仿蝇眼、虎足、蛇颊等生物；而眼下，则已是“雾隐掠杀者”，居然能效仿机械兽！雾隐掠杀者的系统中，有巴蛇的“热感知觉”，有耆童的“雾隐皮肤”，有兀鹫的“超距视觉”，其效果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怎么回事？”赵潜连连发问。 “我也不知道原理，但随着典狱的觉醒，它身上的武装也随之成长进阶。”项破军耸耸肩，缓缓道，“譬如深狱挽歌，就是在典狱晋级为陷阵机甲时，才最终完成了进阶。” “我也差不多。”薛雅韶点头，赞同说道，“若非这雾隐掠杀者，我恐怕也难以获得黎明狩猎的资格。” 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沉吟。 “对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典狱的繁星之翼呢？还有，戢鳞的天诫呢？有没有发生蜕变？” “繁星之翼？”项破军一愣，思索着道，“黎明狩猎禁止飞行装备，因此我就没带来。繁星之翼其实也有变化，不过，变化并不明显。” “至于天诫，”薛雅韶则摇摇头，“天诫是一杆机甲枪，说白了就是外物，哪会有什么变化？这次，族中为我准备的新的机甲枪——‘星崩’，我就没带天诫了。” 赵潜了然，点了点头。 他不必问也知道，这支星崩必是以磔星重炮的技术所制，杀意暴虐，万物湮灭！ “这么看来，似乎机甲内部的武装更易蜕变……”赵潜心中分析，念头闪烁不止，“若是拿在手里的机甲枪，就没有效果了。” 思索间，超脑的分析报告也发了过来。 “两架机甲都没问题，状态极佳！”赵潜端详片刻，点点头道，“不过，既然来了，也别空手而归。这样吧，与时俱进，更新一下关节。” “关节？”薛雅韶眼神一闪，她显然消息灵通，“星系齿轮么？” “不错！”赵潜点点头，微笑着道，“外面的都是流水线产品，你们俩的，就由我来量身打造。” “太好了！” 两人闻言，都是大喜过望。 赵潜则在心中嘀咕：这两架机甲可得多留几天，让我吃透其中技术才行…… …… 入夜。 姜氏，驯龙窟。 嗷！ 一道深沉的咆哮回荡，声音沙哑诡异，混杂着无数杂音，简直不似从喉咙中所出！ 铿锵之声不绝，黑暗深处，数架机甲围攻着一团球状黑影，喊杀不断，战斗正酣！ 那团球状黑影形态不定，时而有修长节肢探出，时而又是猛兽之爪，有时甚至冒出触须和半截蜈蚣状肢体，简直如同扭曲的噩梦，相当诡异。 数架陷阵机甲合围，一时竟也拿它不下，动作慌乱，左支右绌。 看得出，驾驶员心生恐惧，连动作都变形了。 “爷爷，就是这个了。”远处，姜蹈刃低眉顺眼，乖巧地说道。 “这就是……异化？”姜破阵一手拄着拐杖，遥望着远处，整张脸都因惊骇而扭曲，居然失态了。 这位帝国前司令，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居然失态，可见心头情绪的激荡。 “爷爷，您心脏不好，就别多看了。”姜蹈刃赶忙搀扶。 姜破阵却摆手止住了他，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可怕，的确可怕……对赵潜这个人，一定要交好！” “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埋骨 埋骨戈壁。 临近破晓，月已西沉，而太阳尚未升起，天地间一片黑暗，唯有寒风呼啸，夹杂着凄厉枭鸣，哀转久绝。 高空航拍下，整座埋骨戈壁一览无余。戈壁辽阔空旷，地上一马平川，偶有风化石林和小型绿洲坐落，犹如砂砾般毫不起眼。 黑暗深处，时而有巨兽之影掠过，留下凶残狰狞的投影，令人心底发麻。 天未亮，有人已等候多时。 戈壁的外沿，五架机甲错落散布，相互间距离极远，根本看不到彼此。 五架机甲，依次为——典狱、戢鳞、摧锋、阴符和犀锐。 黎明狩猎是帝国直播，官方自然不希望有纷争和冲突，因此，给五人分别划了狩猎区，各不相干。 凝望全息投影，赵潜摩挲下巴，视线落在一架黑色机甲上，神情专注。 “犀锐？” 这架黑色机甲，正是李寅的新座驾——犀锐。 犀锐为重装机甲，其体魄巍峨，遍身覆盖着厚重黑铠，密不透风，壁垒森严。顺着铠甲纹路望去，那一枚枚甲片竟似深入骨架，与机体浑然一体！ 显然，犀锐的防御不仅针对于外部，居然还有机体内部！ 除此之外，其双臂粗壮，肌肉虬结，手掌也尤为巨大，如同巨人的手臂，五指一曲一张间，暗藏着恐怖绝伦的力道。 “这玩意，就是那审判之臂了？”赵潜自言自语，“看样子，又是‘七伤拳’一类的玩意，伤敌伤己，否则也用不上犀锐了……” 据他所获资料，犀锐的那双巨大手臂，正是以“制裁拳锋”的理念所制造，其名为——“审判之臂”！ 端详一阵后，赵潜又望向摧锋。 摧锋为强袭机甲，通体霜白，体型匀称，一身线条行云流水，完美无瑕。奇怪的是，它一身装备却颇为累赘，浑身披挂着匕首、战刀、棍棒乃至重斧等诸多武器，寒芒浮跃间，凶煞之气满溢，杀戮之意升腾！ “这么多武器，能用得过来么？”赵潜一脸狐疑，默默分析道，“莫非，是要配合变速齿轮？看来，这架摧锋也得着重观察……” “中间这架就是阴符？跟其他机甲比起来，看上去很不起眼嘛。”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语气颇为不以为然。 这少女，却是薛家的嫡女——薛依秋。 房间之中，不止有赵潜一个人。 相反，这里简直是“高朋满座”！ 除了薛依秋，耿御边、赵卷帘、白鹤、姜宛凝等青龙小队成员也在，还有项家的项割鹿、项黩武，再加上苏韵寒、苏清秋姐弟，本来空旷的房间一下就拥挤起来。 “阴符的机甲特长为——‘伏藏’，擅长隐匿和感应，机体外壳释放微波，甚至能瞒过高阶机械兽的感知。”姜宛凝笑了笑，在旁解释道，“换句话说，‘貌不惊人’也是阴符的长处之一。” “喂，喂，喂，”赵潜站起身来，无奈地摆摆手，“黎明狩猎可是全国直播，你们都摸到我这来是什么意思？家里没电视么？” “电视哪里比得了这里？”薛依秋俏皮一笑，振振有词道，“全息立体投影，再加上全景环绕音效，可比电影院都强太多了！这么好的设备哪找去？” “就是。”项黩武点头赞同，“人多点，不是更热闹么？” “……”赵潜一脸无奈。 日出。 第一缕黎明光辉倾洒，整片戈壁似乎都从睡眠中复苏过来。 嗖！嗖！嗖！ 无需指令，五架机甲几乎难分先后，双脚溅起无数砂砾，皆动作迅疾，快若闪电！ “咦？” 一下子，两架机甲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典狱。 戢鳞。 典狱大步奔踏，如同夸父逐日，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雄奇之气，举手投足间生猛迅捷，奔腾如龙！ 戢鳞则似凌波微步，脚步不大而节奏明快，身影款摆间，落脚轻盈无声，如蹁跹蜻蜓掠过低空！ 一者阳刚，一者轻灵，两者的风格天壤之别，却同样溢散着一抹从心所欲的味道，返璞归真，不假雕琢。 房间中，众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望向了赵潜。 “赵潜，是……星系齿轮？”苏韵寒眨了眨眼，但隐隐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怎么会？” “嗯，的确是。”赵潜点点头，又补充一句道，“不过并非量产版，而是量身定做款。” “量身定做？”众人闻言，都来了兴致。 “典狱为强袭机甲，且气魄刚猛，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绝世霸气，动作大开大阖；还有，其‘歃血引擎’已得沥血引擎的六成效果，机体能量满溢，无需担忧浪费。因此，齿轮亦粗粝巨大，无需太多变化，重要的是能量雄浑，势大力沉。” “戢鳞则不然，它为狙击机甲，需轻快灵动，且来去悄无声息。因此，其动作需幅度小而快，齿轮则得细密繁复，轻灵巧变。” 众人听完赵潜的解释，又抬头仰望投影，不由啧啧称奇。 “那——阴符呢？”薛依秋好奇地问道，“它不也经过你的手么？怎么感觉动作平平无奇？” “阴符？”赵潜摇了摇头，“它并没有改造关节……” “为什么？”薛依秋愈发好奇。 “因为没用！”赵潜没答话，白鹤却忽然开口，撇撇嘴道，“改造关节后，需重新训练和适应机甲，而时间紧凑，项破军和薛雅韶能做到，姜蹈刃大半是做不到的……” 听语气，白鹤对姜蹈刃评价不高。 赵潜眼神一动。 在前几日，项破军就曾评价过姜蹈刃，语气同样不以为然。 “我和他也有过交往，这小子自小天资聪颖，能举一反三。”赵卷帘摇摇头，接口道，“可惜天赋都花在歪门邪道上，心眼太多，权谋太多，算计太多，却忘了自身强大才是真正倚仗。” “这不是天赋，说白了，都是些小聪明！”白鹤摇摇头，“沉不下心的人，干不了大事的。不想着提升自己，反倒老琢磨着打压旁支，真不是人干的事……” “白鹤，别说了！”姜宛凝脸色一沉。 “对不起，宛凝姐。”白鹤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口不言。 虽然几人说话都云里雾里，赵潜也嗅出一点味道：这姜蹈刃似乎并非善类，甚至还暗地里打压过姜宛凝这一支旁系！ “得分了！” 忽然，薛依秋兴奋的叫喊响起，打断了赵潜的思绪。 一缕幽邃黑线横掠虚空，暗哑深沉如同空间的裂隙，连清晨的晨光也无法驱散，久久横亘不去。 黑线的尽头，一头沙蜥的头骨被穿透，竟如同被钉在虚空上，四爪扑腾不断，溅起沙尘无数，脑袋却依旧动弹不得！ 下一刹，在沙蜥的头部，那道黑点如墨汁般晕染开来，侵蚀出一个巨大血口！而这头倒霉的沙蜥也哀嚎一声，毙命当场。 戢鳞先拔头筹！ “这支机甲枪，就是星崩了？”赵潜摩挲下巴，啧啧称奇，“不愧为磔星重炮，果然不同凡响。” “杀！杀！杀！” 典狱也不甘落后，孤身一人就闯入荒狼群落中，重力牢狱如领域舒张开来，覆盖于四周，令整个狼群动作迟滞，自身则穿插突杀，来去游刃有余！ 不止如此，伴随着项破军的怒吼咆哮，无形音波荡漾开来，令得荒狼群的血液几欲沸腾，血管干瘪，浑身冒出青烟！ 这正是深狱挽歌的效果，——“血沸”！ 典狱以一搏多，积分蹭蹭地上涨，很快后来居上，反超了薛雅韶。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加紧狩猎，挣取积分。 “——刺拳！” 犀锐一声深沉暴喝，拳锋直击，一记朴实无华的刺拳击出，激起通天巨震！而拳锋未至，其拳头上竟有重重霜白圆环喷涌而出，如浪涛滚滚，明明赫赫！ 嗷！ 回卷白浪直贯而过，面前巨兽一身凄厉哀嚎，胸口处竟浮现一个巨大血洞，整个身躯都被穿了个通透！ “哦？”赵潜凝神观察，低语分析道，“这不仅是震荡，更是一种能量震波！制裁拳锋，果然也有其独到之处。” 而摧锋更是凶狠，竟直接迎上了一头上位兽帅——虫渠！ 嗡！ 破空嗡鸣声不绝，数件激光武器在摧锋手中来回切换，每更迭一种武器，摧锋的风格就是大变，千奇百怪，变幻无方！ 匕首在手，摧锋近身搏杀，刃行诡谲；长剑在握，摧锋剑影叠嶂，奇势迭出；而武器换做重斧之时，摧锋则咆哮砍杀，呼喝如雷！ 种种风格折转，它的速度和力量似乎也在变化，有时好似铁壁机甲，有时如同刺杀机甲，有时化作攻防兼备的强袭机甲，总之，令人完全无从捉摸。 虫渠身为机械兽，竟也被绕了个七荤八素，身上不时挨上一下，血光四溅。 “——给我死！” 摧锋终于抓准时机，一记斧斫横砍，切下了它的头颅。 其余四架机甲都是热火朝天，独独阴符这里很安静。 沓！沓！沓！ 阴符缓步而行，谨慎地走向一座石林。 它的目标，似乎也是一头上位兽帅——守宫！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狂怒 前线，埋骨指挥中心。 房间北面，一座巨大液晶拼接显示墙矗立，映出一架架机甲的战斗场景，其画面清晰，战场也泾渭分明。 液晶墙的前方，十来人抱臂而立，时而交头接耳，声音都压得极低。 这里人不多，阵容却绝对豪华，每一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既有薛珣、常昭、李元昌等豪门家主，亦有韩朔、长孙弈、赵彦良、张景天等军方巨擘。 因为，黎明狩猎不仅是一场举国盛事，对军方而言，也是校验人才的巨大舞台。 “哦？典狱甚合我意，有我辈之风！” “戢鳞也不错，有王牌狙击手的潜质！” …… 几位军界大佬凝神观看，不时交谈。 他们并不太看重积分，而是着重于五人所展现的心智、技术以及潜力。当然了，排除运气成分，积分还是很能反应以上因素的。 李元昌轻轻抚须，脸上波澜不惊，眼尾却闪烁着得意。 李寅虽非名列前茅，表现倒也中规中矩，更是将姜蹈刃稳压了一头！而对李家而言，无需太过出彩，这就足够了。 “姜家老头不露面，恐怕早有预料，没脸见人吧！”李元昌暗暗冷笑，“核心技术——灵魂协奏？哼，老掉牙的玩意，早该被历史淘汰了……” “守宫？”长孙弈皱着眉，低语道，“以阴符的等级，能够‘招募’守宫么？那可是一头上位兽帅！” “不可能，几乎没可能！” 其余人也面露不信。 关于灵魂协奏，虽然流传出来的信息仅有一鳞半爪，但其许多特征也广为人知。 譬如，巨兽等级越高，灵魂协奏生效的几率就越低。若巨兽等级高于机甲，灵魂协奏则几乎不可能成功，这也是灵魂协奏渐渐鸡肋的原因之一。 而守宫为上位兽帅，等级明显是高于阴符！ 苍穹下，阴符一步步靠近。 嗡！ 凤仪曲奏响，空旷戈壁之上，神秘乐声三回九转，余韵久久缭绕不歇，地面上沙砾都震鸣不已，恍若也被乐声感染。 吁~~ 石林中，守宫徐徐起身，抬头轻鸣不止，似乎在回应召唤。 阴符徐徐漫步，继续靠近。 嗷！ 而下一刹，守宫凶相毕露！ 刚才的一切，显然都是伪装！ 它四爪刨地，脊屈如弓，喉中发出恐怖尖啸，而浑身上下色泽变化，化为妖异的斑斓！ 风尘滚滚，守宫如箭扑袭，裹挟着激荡奔涌的沙砾狂潮，身形迅若闪电！其爪牙血红，遍体斑斓流转不定，更是扰人视线，叫人眼花缭乱。 “——鬼步！” 阴符脚下凌乱，身形歪歪斜斜，狼狈地避开守宫一击，但身上火光四溅，留下一道深深爪痕。 “唉，还是年纪太轻了，”李元昌摇摇头，不动声色道，“年轻气盛，有些眼高手低了……” 薛珣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暗暗道：“真是老狐狸！”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而时机掌握和分寸拿捏都妙到毫巅，精准地给了姜蹈刃一记狠辣背刺！ 薛珣清楚，若姜蹈刃若不能尽快扭转局势，“眼高手低”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而在军方，这“眼高手低”可是头等大忌，一旦沾上，哪还有升迁机会？ 果然，薛珣视线余光看去，不少人都连连摇头，神情不愉。 “等等，这是什么？”液晶墙前，长孙弈眼神一动，忽然沉声道。 “烟？红色的烟？” 其他人也是表情一僵。 画面中，阴符的动作柔和灵动，十根手指如同拨弄无形琴弦，有绯红雾气自其指间氤氲而出，丝丝缕缕地飘向守宫，雾锁烟迷，久久不散。 嚎！ 守宫作势欲咆，但随着绯雾缭绕，其身形摇晃不已，遍体鳞甲如走马灯般变色，时深时浅，浮沉不定。它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也不再张牙舞爪，狂暴凶气亦如退潮般消散，恹恹无力。 “随我走！” 阴符闲庭信步，向守宫慢慢靠近，凤仪曲依旧回响，飘荡四野，百转千回。 守宫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时而嘶吼，时而刨地，但都是徒劳无功。 “来吧！” 片刻后，阴符伸出右臂，摸向守宫的上颚，而守宫则低头垂爪，竟呈现臣服之相。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渲染开来。 “这就成功了？”长孙弈回头，和身畔几人交换个眼色，“那绯红雾气是什么？怎么感觉跟魔法似的？” “我想起了一个人……”韩朔意有所指。 两人相视一笑，而其余几位军区司令都是脸色凝重。 刚才，阴符所展示的，却是“越级招募”！换言之，阴符能招募比自己更强的机械兽！如此一来，对阴符的评价已是天壤之别！ 若阴符达到虎贲和羽林之境……只是想想，一众大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机甲手工坊。 “怎么回事？”耿御边满脸狐疑，低声问道，“那红色的是？” “等等，这就是巫毒之子？”苏韵寒想起什么，插嘴问道。 赵潜点点头，徐徐道：“巫毒之子是一整套药剂体系，目前尚处于草创阶段，药剂种类还很少，并不完备。这种药剂名为——‘迷迭香’，对机械兽而言，是类似镇定剂和迷幻药的混合品，可削弱其意志，令之驯服。” “哦，也正是这个缘故，阴符才能驯化等级高于自己的守宫？”姜宛凝思索着，又道，“那，阴符能招募兽王么？” “这个，概率很低。”赵潜一怔，老老实实答道。 “概率很低？那就是有可能了？这可不是越级招募了，而是越阶招募了！”赵卷帘揉了揉头发，满脸艳羡之色，“该死的，这小子撞了大运了！不消说，他以后必是军方的重点培养对象！” 机甲手工坊中，众人热络讨论着，而埋骨指挥中心也是交谈不断，若他们知道阴符可招募兽王，恐怕都得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诸位，招募可是不算积分的。”李元昌适时出来搅局，浅笑着道，“不过，我也正想瞧瞧，一架阴符和一头守宫配合，究竟能有多大效果？和其他机甲比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占据优势？” 这话一出，如同一桶凉水泼下，让众人高涨的情绪平复不少。 守宫等级虽高，但典狱、戢鳞等王牌机甲多有越级甚至越阶的磅礴战力，战力还远在守宫之上。 事实上，阴符真正让人看重的，其实是潜力。 因为，人类的技术是有极限的，自兽王阶开始，机械兽和同级机甲的差距会急遽降低！至兽皇阶时，兽皇战力已反超羽林机甲，而兽皇以上的霸主，则能轻易碾压霸王机甲！ 众人都望向屏幕，也想看看阴符的狩猎。 “哦？这是……蛇窟？”有人低语道。 画面中，阴符和守宫停下脚步，面对着一处黑黢黢的巨大山洞，久久驻足。 “我记得，这处蛇窟是沙蝮蛇的地盘？”韩朔转过脑袋，低声问了一句。 旁边一人点点头。 赵彦良神情不解，低语道：“蛇窟？这鬼地方可比荒狼群还要危险十倍！他难道想进蛇窟？这不是疯了么？” “不可能！”长孙弈摇摇头，“就是他想进，恐怕守宫也不会跟随的。” “就是。” 其余人点头赞同。 灵魂协奏的效果为“招募”，招募的是伙伴，而并非奴隶。因此，当死亡威胁临身时，招募来的巨兽也会屈从本能，选择逃走。 但所有人都想错了！ “——狂怒！”阴符轻抚着守宫上颚，悄无声息间，其指间有深蓝水雾浮现，随着守宫的呼吸，尽数纳入其口鼻之中。 “这又是什么？”长孙弈眼尖，但看得虽清楚，却仅是平添更多疑惑。 而很快，他的心脏就被更大的疑惑和震惊所占据！ 咚！咚！咚！咚！ 沉闷重响回荡，如同有巨人连续敲击着一张夔皮大鼓，节奏密集，迅猛有力，如同狂风暴雨！ 而众人环视一圈后才发现，这声音，竟是守宫的脉搏！ 须知，机械兽心脏巨大，效能极高，因此脉搏并不快，一分钟不过三十余下。而此刻，守宫尚处于静默状态，心跳就达到已超过百下，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听得耳畔脉搏，每个人都深感心惊胆寒。 嚎！ 守宫发出一声狂嗥！ 嗥叫声中，此兽遍体筋肉贲张，血管如虬龙翻腾起伏，体表颜色已是通红发紫，甚至透出一抹凝重深黑！仅是片刻，守宫的身躯已膨胀了一倍，而且尽是绞缠盘虬的钢铁肌肉，皮肤都在龟裂，渗出缕缕血丝！ “——去！”阴符一指洞穴，下达指令。 嚎！ 守宫好似浑然忘记了恐惧，吼叫着扑入洞穴，带起腥风阵阵，窟壁上留下无数爪痕！ 须臾间，撕咬声，哀嚎声，蛇信吱吱之声回荡于整座蛇窟！ 阴符紧随其后，步入蛇窟，而一直停留在零上的积分开始飞涨，扶摇直上！ 一时间，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电视机前，观众们神情呆滞，连早准备好的零食都忘了塞入嘴里。 指挥中心里，一名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呼吸急促，久久不语。 至于手工坊中，同样是一片出奇的安静。 “狂怒？”耿御边豁然起身，胸口起伏好似风箱，“这玩意，又是什么药剂？”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冰河纪元 蛇窟中，航拍机无声潜行，传递着窟中血腥战斗的画面，令观看者望之胆寒，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莎莎！ 群蛇蜿蜒游弋，黑压压如一道滔天巨浪袭来，无数猩红蛇信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 嚎！ 守宫眼瞳泛血，却是毫无畏惧，于滚滚蛇潮中左驰右突，竟是大杀四方，如同猛虎入羊群！ “这……怎么可能？” 观战者皆目瞪口呆，惊呼声连连。 须知，沙蝮蛇最低也是上位兽将，而其蛇母则是不折不扣的兽帅，即便兽王遭遇蛇潮，也会明智地选择退避三舍。 但在守宫面前，这一头头沙蝮蛇竟如小绵羊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嚎！ 又是一声长嚎，守宫通体血脉贲张，不断撕咬啃抓，巨尾则似蛟龙翻滚鞭挞，身影不时蛇潮淹没，但很快就撕裂蛇群，再次突杀而出！ 它的肌体贲张起伏，肉体力量暴涨了一倍有余，碎裂巨蛇如撕扯破布，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几番驰突，守宫不知挨了多少记蛇牙和绞缠，但却未有半点畏惧，更无负伤迹象，反倒愈发狂暴！ “怎么回事？”指挥中心中，一名司令满脸疑惑，沉声道，“为何沙蝮蛇的蛇毒会对守宫无效？像这种毒素，兽王都会痛苦万分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沙蝮蛇的毒性凶烈，其毒素可令肌肉痉挛，而且伴随着刻骨锥心的剧痛！不管是任何机械兽，挨了这么多记蛇咬，恐怕早已痛不欲生，动弹不得了。 但守宫的瞳仁里，却无半点疼痛，只有深深疯狂。 手工坊中，耿御边凝视赵潜，等待着他解惑。 “狂怒，简而言之，可当做一种混合型的兴奋剂。”赵潜斟酌词汇，徐徐道。 “兴奋剂？”耿御边眼神一动，“机械兽的……兴奋剂？” 赵潜点点头，又道：“狂怒中，包含机械兽的肾上腺素、类固醇、以及中枢神经刺激物等成分，相互协同作用。服用狂怒后，机械兽会陷入狂暴状态，心率加速，力量暴涨，也会杀意高涨，乃至于屏蔽痛觉。因此，一旦陷入‘狂怒’，机械兽就会化为绝对的杀戮机器！” “杀戮机器？这形容倒是很贴切……”耿御边呼吸凝重，看了一眼投影，又点了点头。 投影中，守宫横冲直撞，道道械兽技如风暴卷荡，深入蛇群之中，居然是千军辟易！ “有好就有坏，事实上，‘狂怒’的副作用更大！”赵潜摇摇头，他对“狂怒”并不满意。 “副作用？”苏韵寒窥出端倪，试探道，“对机械兽寿命有损？” 赵潜点头，声音沉重道：“服用狂怒后，机械兽实力暴涨，而神经网络和循环系统处于严重超负荷状态，会留下不可弥合的重创，甚至直接导致其死亡！”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皱眉不已：“譬如这头守宫，等药效散去，它必死无疑！” 显然，姜蹈刃是将守宫当做消耗品。 对此赵潜不太高兴。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这种模式存在问题。当年的天命垂钓，其御使烛龙、梼杌等凶兽，都是长久的协作，更相当于“战友”，而绝不是用完就扔的消耗品。 当然了，灵魂协奏是姜家的核心技术，别人如何使用，跟他也没太多关系。 “等我研发出属于我的‘旋律’……”赵潜心神闪烁，自言自语道，“绝不会是这种模式的。” 嗖！ 风声猎猎，有守宫打前阵，阴符亦紧随其后，奔走厮杀，怒啸如龙！ 它的动作飘逸潇洒，右手持一柄镭刃斩剑，左手五根手指则无声拨弄，又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于指间萦绕，扑向身外的沙蝮蛇。 白气氤氲流转，无声无息，却是阴毒无比，效果卓绝！ 一头头沙蝮蛇袭来，一旦被白气触碰，动作则一下变得凝滞，连视线都变得茫然，仿佛肉体被封锁，连灵魂都被禁锢！ “——死！” 阴符一个“死”字吐出，镭刃斩剑回旋游荡，如同一朵剑刃之花绽放开来，仅是一击，剑影灵活游荡，居然一鼓作气斩杀了四头沙蝮蛇！ “死！死！死！都给我去死！” 沓！ 阴符几步助跑，接着右脚重踏地面，一个翻身腾跃如隼，半空中五指散开，又有白色气息如雨雾弥散，倾洒而下。 “——莲生！” 待双脚落地，阴符低喝一声，又有剑刃风暴回旋斩开，厮杀四方！ 但看得出，姜蹈刃的实力不及其余几人。 阴符的招式中规中矩，没有典狱的雄壮霸道，没有摧锋的诡谲千变，没有犀锐的撼山臂膀，更没有戢鳞的远程狙击，没有明显缺点，但也缺乏长处。 但是，穿梭于那丝丝缕缕的白雾，阴符似如鱼得水，而沙蝮蛇则仿佛被封禁了灵魂，思维动作都变得缓慢。此消彼长之下，阴符的杀伐效率相当惊人，居然还要高于典狱！ 指挥中心中，众人一片错愕。 “这又是什么？又一种新型药剂？”李元昌皱着眉，声音有些沙哑。 “啧啧，姜家隐藏得也隐藏太深了……”张景天喟叹一声，“怕是借着灵魂协奏之利，研究出了许多巨兽药剂，就等着今日，欲一飞冲天！” “若姜家真是这种盘算，他们已经成功了！”赵彦良也点头赞同。 韩朔和长孙弈则互看一眼，瞳中意味不言自喻。 他们都已隐约猜出，这是谁的手笔，却并不准备点破。 机甲手工坊。 “什么鬼玩意？别卖关子，赶紧从实招来！”耿御边霍地起身，眉梢上挑，脸孔涨得通红。 “狂怒”虽然强大，但对军方的意义其实不大。因为，灵魂协奏是姜家独有技术，而军方虽也训练机械兽，却因机械兽性情凶戾，服从性差，完全无法形成规模。 而眼前这药剂就不同了！ 此药剂似乎是生化武器，能封禁机械兽的动作，绝对能成为对付巨兽的有效杀手锏！ “冰河纪元。”赵潜也不吊他胃口，言简意赅道，“此药剂是效仿巨兽体内的一种信息素，能给其神经网络传达虚假信息，令之强行陷入‘休眠’。当然了，机械兽的抗性是很强的，冰河纪元只会生效一次，而且持续时间也仅有数秒。” “对兽王有效么？”耿御边眼珠一转，追问道。 “两秒以内。”赵潜抬起两根手指，肃然道。 “两秒？”耿御边双眼泛光，握拳说道，“够了，已经绰绰有余了！” 其余军人也表情兴奋，连连点头。 与兽王搏杀，胜负只在一瞬之间，整整两秒的凝滞，往往就是生死之别！ 这名为“冰河纪元”的药剂，或将成为一种对抗机械兽的战略性武器！ “有这种好东西，必须在军中大量推广！”姜宛凝喜上眉梢。 “很可惜，暂时是不可能的。”赵潜摇头不止，给众人当头浇了一瓢凉水，“不管是狂怒、冰河纪元，亦或其余几种药剂，其材料都相当珍稀，价值昂贵。粗略估算一下，仅仅成本，就比同体积的首山铜还贵出十倍不止！而且，因材料所限，即使你们有钱，也难以大量生产。” “这样啊……”众人都面露失望。 耿御边托着下巴，徐徐道：“这样看来，目前只能小规模推广，给帝国的特种部队优先提供，做关键时刻的保命之用。赵潜，你现在有多少产出？我们军方全预定了！” “这个，也得先等黎明狩猎结束再说吧……”赵潜哭笑不得，“何况，你不向上级汇报，能自己做主么？” “我立刻去汇报！”耿御边却等不了了，也不继续观战，立刻告辞离开，向军方汇报去了。 “也太急了。”赵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苦笑一声道。 狩猎继续。 第二天。 第三天。 头天的狩猎权当热身，热身结束后，五架机甲的积分都是节节攀升。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高歌猛进，堪称一骑绝尘的姜蹈刃了。 眼下，他已后来居上，仅仅落后于排名第一的戢鳞！ 而戢鳞是狙击手，又有雾隐掠杀者和星崩的双重加持，可如魅影般无声穿梭，数百米外一枪爆头，无需近身搏杀，积分自然一路高涨。 而阴符表现出众，则是得益于强大的续航能力。 与巨兽近身搏杀，即便再小心，也免不了负伤，影响整体战力。而阴符有巨兽为盾和矛，仅需消耗巫毒之子，自身几无伤痕，当然能凯歌前行。 第三典狱，第四摧锋，李家的犀锐则是倒数第一。 如此结果，自然令李元昌满头黑线。 他做梦都想不到，李家谋划准备了数年的大计，居然溃败于几种诡异药剂！ “真是姜家的作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李元昌眼神顾盼间，流露出疑惑，“或者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让李家大吃苦头的年轻人。 “难道是他？”李元昌喃喃低语，“但仅凭他一个人，能研究出这么多种强大药剂么？” …… 第四天。 几乎不约而同的，五架机甲全都更改目标，开始尝试挑战兽王！ 他们都清楚，积分仅是参考之一，军方大佬们真正要看的，是他们真正的战斗力！而越阶挑战，无疑最能体现自身的战斗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先祖之灵 拂晓。 石崖之巅，一头深黑巨鸟居高瞭望，青黑瞳仁中倒映整片天地，如同掌控一切的神灵，俯瞰八方，无所遗漏。 ——鸤鸠，号为“报丧鸟”，是埋骨戈壁中食物链上层的生灵之一，也是一头真材实料的下位兽王。 鸤鸠双瞳流转，瞳孔映照八方，似乎无所不包，却被一架无声机甲瞒过，居然未有半点察觉。 下方石林中，一架机甲徐徐潜行，如同鬼魅幻影，悄无声息。其动作轻灵，身外竟有淡淡薄雾缭绕，与清晨的雾气交汇，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喀！ 晨雾中，它逡巡徘徊一阵，终于找准了狙击点，重型狙击枪搁在一块石间凹壁上，遥遥瞄准上方的鸤鸠。 这架机甲，自然就是戢鳞了。 戢鳞身具“雾隐掠杀者”系统，仿效耆童的“雾隐皮肤”，可隐匿身形，来去无痕，连兽王也可瞒过！再配合暗能量武器——“星崩”，远程诛杀一头兽王，绝非不可能之事。 “呼……” 戢鳞重狙高举，身形纹丝不动，而十字准心牢牢锁定于鸤鸠的心脏，食指落在扳机上，随时都要击发。 砰！ 枪声尚在回荡，一道凌厉暗线冲霄而起，恍若分割天地，留下一道笔直的虚空裂纹，凝固不散。 “——嘶！” 观战者们呼吸一滞，同时心弦绷紧。 哑~~ 一声暗哑尖唳破空，鸤鸠猝然间惊醒，一对巨爪猛地发力，而双翼亦撼击虚空，身外气流化为两道升腾龙卷，令之扶摇而起，一跃百米！ 嗡！ 暗线掠过，山崖顿时断裂，无数巨岩滚滚而下，却未能击中鸤鸠，仅是险险擦破其皮毛，溅起黑色落羽无数。 “唉，就差一点……” “太可惜了！” …… 不同的地方，观战者的神情却如出一辙，惋惜之声不绝于耳。 “是鸤鸠的械兽技——‘浮跃’！”赵彦良一拍大腿，低声道，“狙击距离还是稍远了点，若再近两百米，不，一百米，这头鸤鸠不死也会重伤。” 长孙弈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鸤鸠视线锐利，若继续靠近，就有暴露的危险……薛雅韶的判断是对的，只是少了些运气。” “长孙司令说的是！”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鸤鸠反击！ 哑~~ 尖唳渐渐洪亮，鸤鸠如一团幽黑滚雷落下，投落的巨大阴影遮天蔽日，将戢鳞的身形完全埋没。 嗖！ 戢鳞后退一步，于石林间穿梭，脚下诡谲变幻，无数残影绕石柱而动，伴随着薄雾缭绕，真假交错，虚实难辨！ 鸤鸠一时难辨真伪，却也不准备辨别。 哑~~ 它长鸣一声，一双黑翼如死神镰刀展开，横冲直撞，割裂整片石林！与此同时，它的巨喙张开，獠牙丛生的巨嘴中，无数道黑气如箭雨射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咚！咚！咚！ 顷刻间，整片石林崩塌，滚石飞溅，尘土高扬，戢鳞的身影已被落石淹没，似乎已经毁灭。 砰！ 却在此时，滚滚烟尘中，一道暗线横掠长空，所过之处，烟尘纷纷湮灭，留下一道巨大的笔直甬道！ 但此时，鸤鸠早有准备，双翼回掠虚空，如同纵云梯般，巨大的身影垂直升空，再次避开这一枪。 哑~~ 又是一声凄厉嘶鸣，鸤鸠巨翼连拍，生出滚滚风暴，将烟尘尽数驱散。它垂头观望，地面却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到戢鳞身影。 一枪不中，戢鳞早已远遁。 鸤鸠勃然大怒，黑翼赤爪连连撕空，将一腔怒火尽数倾泻于石林，令得地动山摇，滚石涛涛！ 而戢鳞如漫步云端，身外雾影荡漾，于晨雾的掩护中，无声退却。 “聪明的判断！”赵彦良击节赞叹，“一击不成，没有分毫犹豫，立刻远遁千里！这才是一名狙击手该有的素质！” 其余人也面露赞赏，对薛雅韶的表现很满意。 作为一名狙击手，她的临阵判断无可挑剔，或战或逃，或者抽空反击，时机都掌握得极佳，没有半点问题。之所以未能击杀鸤鸠，仅是欠缺一点运气罢了。 薛珣喜形于色，他自然清楚，薛雅韶的表现已取得了认可，一飞冲天之日可期！ 此刻，其余机甲也在挑战兽王。 他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竟都是——獓骃！ 獓骃也是下位兽王，其形似牦牛，却是头生四角，遍体披挂着宛若蓑衣的钢铁皮毛，以强大防御和磅礴巨力著称，其械兽技——“摧四极”刚猛无俦，比“撼天柱”更要雄浑暴虐百倍！ 而其他人都选择獓骃，其原因倒也简单。 獓骃虽狂暴凶悍，却因体重过大，耐力极差，不善长途奔跑。若是挑战失败，他们也更容易脱身。 毕竟，不是每架机甲都有戢鳞的“雾隐掠杀者”系统，可变换体色，隐匿无形。 “——无量！” 典狱狂喝不止，双掌似柔似刚，时而化拳锋，时而化掌刀，和獓骃近身相搏，裹卷着鲜血和烟火，拳拳到肉，杀作一团！ 它的“牢狱”已然启动，无形重力场升腾，封禁八方，禁锢四野。 典狱的身外，连风都停歇，烟尘亦是不起，獓骃的动作也迟钝起来，每每发动械兽技时，其关节都有火星炸裂，显然受到不小影响。 嗡！ 典狱却一改战斗风格，在刚猛霸道之中，又平添一丝轻灵，忽而鬼步蹁跹，出现于獓骃的身畔，激光锯轮浮现于掌中，一记光轮劈出。 “典狱的第二个机甲专长——权衡！”赵潜微微颔首，徐徐道，“典狱可调整自身重量，忽轻忽重，配合鬼步和身法，的确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 “看不出，项哥这头蛮牛还有这一面……”姜宛凝低声感叹，“真人不露相啊！” “死！死！死！” 项破军战至兴起，张口咆哮不已，而典狱身外亦有波纹四溢，如水中涟漪徐徐流散，通达四野。 声纹滚滚，最初并无特殊，但随着战斗持续，獓骃周身冒出血色烟雾，四肢也出现不自然的颤鸣，不由发怒，咆哮连连。 “——深狱挽歌！”赵潜沉声道，“可令巨兽血液沸腾，骨髓颤鸣，持续伤害相当可观！” 他也暗暗感慨，泥人机甲的进化能力着实不凡。当初的地狱挽歌已经相当强大，狮咆、犼音等都威力凶暴，而如今的深狱挽歌则更是可怕，简直不可以常理揣度！ 不过，赵潜却知道，即便如此，典狱也难以获胜。 兽王和陷阵可是位阶之差，换句话说，两者的力量、速度、耐力等因素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若想获胜，须得有强大爆发力，速战速决，将之迅速斩杀。否则，一旦拖延下来，战况会对整体性能落后的陷阵机甲越来越不利。 果然不出他所料。 “娘的，这次你赢了，过两天我再来找你！”约莫半个钟头，项破军嘶哑的声音响起。 咔！ 典狱双膝下蹲，如同一头巨蛙，一记重跃落在獓骃身后，接着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倒也果断！”赵潜失笑，点点头道。 其余战场上，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摧锋动作千变，种种武器在掌中切换，动作忽轻忽重，身形时快时慢，如同一曲奇势迭出的舞蹈，似舞凤飞龙，若鹰拿雁捉。 但即便如此，獓骃身上伤痕都不深，没有一记能够破甲。 而摧锋也渐渐后继乏力。 吼！ 獓骃觑准机会，四蹄重踏地面，长角狠狠撼空，以一记摧四极冲撞，直接将其击飞出去！ “你娘的，你等着！” 摧锋重重落地，身上电火缭绕，却再也不敢逗留，立刻落荒而逃。 犀锐也败了。 按理说，它有审判之臂，拳锋上震波凝聚，有开山断流之凶威，是五架机甲中爆发力最强的一个。可惜獓骃的金属皮毛又为“钢铁蓑衣”，有传导卸力之能，是震波的天然克星。 因此，反倒是犀锐的表现最为平庸，交锋没多久，就避战逃走。 四架机甲都陷入沉寂。 经历恶战后，驾驶员们也需要休息，以及简单维修机甲上的创伤，自然没工夫进行下一场挑战。 这时，所有目光都落在唯一一架没出手的机甲上。 ——阴符。 这次，阴符招募了一头吞天之蛇，——肥遗。 两者一前一后，来到一头獓骃的领地。 “准备战斗吧……”阴符抬起手掌，掌中又有气体冒出，却并非“狂怒”，也非“冰河纪元”。 阴符的指间，道道流体似永夜极光浮沉，闪耀着五颜六色的斑驳光华，美不胜收，却也光怪陆离。 肥遗面露迷醉，竟是贪婪地吞吐着那些七色气体，鲸吞长吸。 砰！ 忽然，一声沉闷心跳响起。 是肥遗！ 肥遗的心跳没有加速，反倒愈发迟缓，而且似乎更加沉重，如同战鼓。 嘭！ 肥遗的一条翅膀猛然断裂，如同枯叶凋落，直接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翅膀怎么掉了？” …… 观众们都不明所以，茫然不知所措。 嚎！ 肥遗发出长声嘶号，身体却急遽变化，剩余三只翅膀也纷纷凋落，还带着森森骨茬，令人不寒而栗！ 变化继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繇 嚎~~ 哀嚎声回荡，响彻四野。 肥遗翻滚咆号，四只巨翼依次凋落，紧接着，其六只巨爪也断裂剥落，口中却冒出层层叠叠的獠牙，如同一头狰狞丑陋的巨大沙虫！与此同时，其面部两侧竟浮现张张诡异面孔，同样咧着巨嘴，发出凄厉哀嚎。 一时间，观者皆不寒而栗。 有些胆小的进退两难，又不愿关了电视，就调到静音，只敢从指缝中观看。 随着时间流逝，肥遗的哀嚎声渐小，化为无数“嘶嘶”的轻鸣，余音回转，经久不息。 猝然间，肥遗蛇躯竖起！ 而这一幕，则是一下惊住了所有观看的人！ 才十来分钟，它已然换了一副模样，蛇躯瘦了足足一圈，浑身鳞片浮动着碧绿寒芒，瞳仁也泛着绿光，如同幽幽鬼火。不光如此，其蛇首两畔竟生出八张面孔，也是嘶嘶吐信，尖嚎不已。 肥遗竖立，仅一个简单动作，却如同倚天靠地，凶意沸腾，气象熏天！ 电视机前，电脑前，亦或是全息投影之前，所有人都寒毛卓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指挥中心。 “这是——相繇？”韩朔死死盯着那道蛇影，半晌后，忽然惊呼一声，“这，这怎么可能？” “相繇？这么看来，还真有几分像……但，这实在不合常理。”长孙弈呼吸急促，连连摇头。 “不可能是相繇！”赵彦良摇头，却又禁不住皱眉，“但是，的确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低声交谈，有时交换眼色，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相繇为上古巨兽，蛇身而九首，擅长御水和剧毒，而且更是货真价实的兽皇！ 兽皇！ 比兽王还要高出整整一个位阶！ 众人着实无法想象，区区一头肥遗，怎能化身于相繇？这已不是越阶，而是连越两阶！ “得把那小子抓来，好好问一问！” 韩朔和长孙弈交换一个眼神，他们清楚一点内情，但并不愿意多说，让另外几大军区也分一杯羹去。 当然了，两人也清楚，这恐怕瞒不了多久的。 这神秘药剂的表现太过可怕，绝对会惊动更高层的！ …… “怎么回事？”赵卷帘跳了起来，手指探入投影，似乎想要触碰那头变异巨怪，“这还是肥遗么？分明就是相繇！” “这又是什么药剂？”苏韵寒呼吸急促，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此药剂名为‘先祖之灵’，说句实话，是我实验中意外所得，对其机理也不甚了解。”赵潜摊开双手，“若非要我解释的话，是——返祖！” “返祖？” “嗯！”赵潜点点头，缓缓道，“人类中会出现‘毛孩’，如同猿猴般生满毛发，甚至有的会长出尾巴，这就是返祖。不止人类有返祖现象，动物也有，譬如长脚的蛇，尾鳍旁长有小鳍的海豚等。” 他顿了顿，又道：“而‘先祖之灵’可激发机械兽体内基因序列，令序列中的古老因子复苏，甚至是上古血脉觉醒！” “上古血脉？”众人都嗔目结舌，眼睛瞪得老大。 他们清楚，所谓的“上古”，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纪元！生存于那个纪元的凶兽，诸如烛龙、毕方、九婴、猰貐等，每一个名号都是如雷贯耳，可令小儿止啼！ 众人看看变异肥遗，又瞧瞧赵潜，那眼神中的意味分明，几乎将他也当做了一头上古巨兽！ 赵潜则感觉古怪。 他没撒谎，更不是自谦，这“先祖之灵”，的确是他意外所获。 当时他打翻了器皿，混杂了几种珍稀药剂，却不料阴差阳错，混制出了“先祖之灵”。 偏偏，这六种药剂之中，先祖之灵是令他最满意的，称得上得意之作。 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论战力增幅，先祖之灵的效用甚至大于狂怒，而且后遗症也小得多，至少不会令巨兽暴毙。唯一能称得上缺陷的，是先祖之灵不会令巨兽陷入狂热，自然也不会悍不畏死。 何况，赵潜并不觉得这是缺陷。 当然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蹈刃相当聪明，在蛇窟中使用“狂怒”，面对獓骃则使用“先祖之灵”，算得上相得益彰。 而且，姜蹈刃选择肥遗，也是饶有深意的。 肥遗本就是古老异种，一旦血脉返祖，其效果必然更加强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 “——去，宰了它！” 阴符一声令下，指向远方的獓骃。 嗖！ 肥遗得令，立刻伏下身躯，贴地游弋间，身形逶迤起伏，庞大身躯掠地而过，居然是悄然无声！ 很显然，这也是一种强大的械兽技，而且绝非来自肥遗，而是相繇所有。 距离渐近！ 从高空俯瞰，肥遗蜿蜒而动，准确地游走于獓骃的视线死角，一点点拉近距离，两者越来越近。 终于，獓骃进入伏击范围！ 霍！ 蛇躯竖起！ 起身后，肥遗张开大嘴，其颊畔的张张面孔亦同时张嘴，吐出道道惨绿液珠，尖啸破空，留下道道墨绿直线！ 吼！ 獓骃发出痛苦惨叫，猝不及防之下，它的身上浮现无数血坑，皆是深可见骨！ 众人表情一凝。 须知，獓骃是兽王，对毒素抗性极强，就是王水怕也难以奏效。但一山还有一山高，肥遗的毒素显然更为霸道，连獓骃也抵御不住！ 更有甚者，那道道惨绿液珠不止是剧毒，似乎还藏着某种活性，道道血坑竟在不断扩张，如同滚雪球般，创口越来越大！ 嚎！ 獓骃突遭重创，陷入深深狂怒，眼瞳生火。 ——摧四极！ 它头颅低垂，后蹄刨土，片刻的蓄势后，裹挟重重沙暴奔踏突袭，似如天柱倾颓，沛莫能御！ 轰！ 地面上裂纹横生，滚石飞溅间，肥遗被撞得腾空而起，蛇躯抖颤不已，九张巨口的嘴角都渗出墨绿鲜血。 它毕竟并非真正的相繇，并没有兽皇级的恐怖实力。 嘶~~ 但负伤之后，肥遗却是凶性大发，蛇躯当空回卷，重重缠绕而上，勒住獓骃的胸腹，誓要将之生生勒毙！ 獓骃狠劲上涌，它也是以力量著称的巨兽，当即和肥遗相互角力，要看看谁撑得更久。 咔擦！咔擦！ 两头巨兽僵持不下，遍体皆青筋横生，筋骨交缠，发出清脆巨响。 此时，阴符奔走而来。 眼见此景，它没有半点犹豫，绕着两兽行走，双掌舒张开来，十根手指点拨虚空，有黄褐色的迷雾散开，氤氲于四周。 呼！ 黄雾随风氤氲，须臾间，已然淹没两头巨兽。 “这家伙……”眼见此景，赵潜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一丝阴霾。 “赵潜，怎么了？”苏韵寒注意到他脸色不好，轻声问道，“这又是什么？效果怎样？” “孢子瘟疫！”赵潜捏紧拳头，低声道，“至于效果，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了。” 他话音未落，众人神情僵硬，眼中透出悚然，身上则冒出鸡皮疙瘩。 “姐夫，你怎么弄出了这玩意？”苏清秋搓了搓胳膊，心有余悸道，“太恶心，也太渗人了……” 薛依秋则捂着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仅仅数分钟，獓骃和肥遗的身上，一朵朵深灰色的机械菌菇渐次冒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一层长了霉的毛毯，将两头巨兽完全淹没！ 不止是獓骃和肥遗，地面上、石头上、乃至树木间，都有无数菌菇疯狂冒出，漫山遍野，无处不在！ 甚至来还不及哀嚎几声，獓骃和肥遗的身躯迅速干瘪，体内养分被抽干，化作两具枯朽的干尸。 “孢子瘟疫并非药物，而是混有机械孢子的营养液。”赵潜指了指那朵朵菌菇，沉声道，“这是腐菌，虽是食腐真菌，但也能在机械兽的体内寄生，抽取其营养。” “活体寄生？” 其余人闻言，都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赵潜则泰然自若。 这种孢子瘟疫，实则是噩梦凋零的衍生品之一，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杰作。 不知为何，赵潜的心头隐隐有些不悦。 “灵魂协奏，应该不是如此……”他自言自语道， 刚才，肥遗与獓骃僵持，明明阴符只需搭上一手，就能助肥遗获得胜利，但姜蹈刃却放弃了这个选项。 以孢子瘟疫杀敌，当然更为稳妥，但也会令肥遗死去，且死得毫无价值。 在赵潜看来，灵魂协奏是一种招募和协作，而绝非将巨兽当做消耗品。 而在指挥中心中，已然炸开了锅！ 谁也没料到，阴符竟成为第一个斩杀兽王的机甲！ “姜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赵彦良摇摇头，感慨良多，“想不到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 韩朔和长孙弈互看一眼，依旧是心照不宣。 此刻，他们都有心将赵潜的脑袋掀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了…… 李元昌的脸黑了，心中咬牙切齿。 数年谋划，如今毁于一旦！ 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低声谈论着，却都不知道，在埋骨戈壁的深处，同样有一双灼灼双目盯着战场。 黑暗中，一名高大械族盘膝端坐，身外浮动着无数浮空画面，林林种种，赫然都是航拍机所拍摄的影像！ 械族擅长捕捉信号，这对它们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而此时，那名械族死死盯着阴符，瞳仁中似有熊熊烈焰燃烧。 “这是——基因锁！”械族握紧拳头，语气透着难以置信，“人类居然掌握了激活基因锁的技术？若非亲眼见到，我绝不会相信的！” 片刻后，它缓缓起身，嘴角浮现一缕狞笑。 “有这样的人类，不亲眼见见怎么行？” 第二百七十章 愚者 第六天。 “——杀！” 典狱咆哮如雷，一双激光锯轮横行无忌，夹裹着深狱挽歌的暴虐声浪，攻势狂烈，如群星陨落，似山河断裂！ 几番近身搏杀，它已摸清獓骃的战斗习惯和兽技路数，每每能抓住其破绽，形格势禁，见缝插针，在其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血战百招后，獓骃已是伤痕累累，身形摇摇欲坠。 吼！ 它狂嗥一声，猛地垂下头颅，踏地奔腾冲撞，巨角裹卷风雷滔天，如山倾海覆，声势磅礴！ ——摧四极！ “怕你么？看看谁的力气更大！”典狱长啸一声，周身黑气升腾荡漾，竟生出一缕渊渟岳峙的沉凝，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赫然是其机甲特长——权衡！ 权衡可调整重量，或轻或重，而这场战斗之中，典狱一直将体重减半，令机体轻灵，好似刺杀机甲，动作轻灵，往来自若；而此刻，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体重刹那暴涨，好似化身一架铁壁机甲！ 轰！ 两者身影碰撞，烟尘与滚雷轰然炸裂，典狱双臂扛着獓骃头颅，两只脚跟深深挫地，一路后退中火星飞溅，留下一道长长笔直裂纹。 但渐渐地，典狱稳住身形。 它的引擎为歃血，取自喋血霸王的“沥血引擎”，能量雄浑，可移山倒海！ 而此时，獓骃负伤过重，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此消彼长，典狱自然能占据上风。 “——喝！” 典狱双膝微屈，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接着双臂狠狠回转，随着一声脆响，獓骃的脑袋一下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耷拉在一旁。 “兽王又如何？胜者是我！” 典狱双臂高举，仰天咆哮中，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凶气。 驾驶舱中，得意洋洋的项破军却并不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斩杀兽王的，甚至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而是第四个。 换句话说，倒数第二个。 若知道这个消息，他恐怕不止不会得意，还得老羞成怒。 在阴符斩杀獓骃后，戢鳞也狙杀了一头那父，在自己的功勋薄上添了一笔。毕竟，它是一名绝顶的狙击手，只需幸运女神眷顾一次，就能夺命建功。 而接下来，摧锋也成功了。 不过，它胜利的方式实在古怪。 一言以蔽之，——放血！ 摧锋连续挑战，夜以继日，竟是不眠不休，同样不死不休！ 它无法一战斩杀獓骃，而每战都会有成效，在其身上留下道道伤口。渐渐地，伤口由少聚多，獓骃的伤势也由轻转重，最终无可挽回。 摧锋居然是以放血战术，生生熬死了獓骃！ 赵潜看得咋舌，亦是满腔疑惑。 日夜不休的战斗，就算机甲扛得住，常统身为血肉之躯，这又是怎么扛下来的？ “他不用睡觉么？”赵潜暗暗腹谤。 这个，似乎不能光用意志力来解释了。 前方指挥中心。 “论战斗天赋，项破军是独一份的……仅仅数次战斗，他就摸清了獓骃的战斗风格，并加以利用。”赵彦良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不太好评价，“不过，有点过于直肠子了，不懂随机应变。” “这可不是坏事。”长孙弈闻言，却是笑道，“若想成为霸王机甲的驾驶员，这份旁人看来很愚蠢的执拗必不可少。当年的尉迟铁衣，不也曾被评价不知变通，朽木不可雕么？” “这倒是……” “说实在的，这小家伙的确有这样的禀赋。” …… 其余人也想起陈年旧事，都面露会心微笑。 李元昌一言不发，心中有吐血的冲动。 眼下，四架机甲都猎杀兽王成功，令唯一未能猎杀兽王的犀锐就显得尤为醒目了。 更有甚者，阴符似已做好准备，准备狩猎第二头兽王！ “那小子……”念及于此，他转头望向屏幕。 长风中，阴符凛然而立，身畔是一头巨大的变异虫渠。 虫渠形似蟾蜍，而返祖蜕化后，一条前肢断裂，遍体泛起鎏金之芒，不似任何一种机械兽，倒像那传说中的“三足金蟾”！ “走吧！”阴符下达指令，自己一步当先，领着虫渠走向猎物领地。 斩杀獓骃后，姜蹈刃信心大振，也不再满足于“幕后工作”，准备作为主力一展所长，也给指挥中心的几位留点印象。 “嗯？”阴符的步子一顿，停于原地。 轰！轰！轰！ 暴虐声浪如潮卷荡，一道巨大身影尖啸着直线掠空，身后有雪白音爆环环炸裂，似乎连声音都追赶不及，气象悍戾，煞是骇人！ 沓！ 那道身影笔直落地，动作行云流水，却与来时声势喧天不同，落地时竟了无生息。 它站如古松，形体似机甲，浑身线条却造化天成，腰间围着巨兽皮毛，一双瞳仁流转不休，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竟是一名械族！ “械族？胆子真大！”姜蹈刃心中一惊，色厉内荏道，“你找死么？这里可是人类的势力范围！速速退去，否则你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械族却不答话，视线炯炯地盯着虫渠，片刻后，唇角浮起一抹喜意：“果然，果然是解锁了基因锁！” 仅是刹那，这一幕画面，瞬间传遍整个帝国！ “基因锁？”赵潜抬头凝望，眉头紧皱，面露不解。 他完全不明白，这名械族口中的基因锁是什么？ “所谓基因锁，就是潜藏于基因序列的潜能，也是生物的进化方向。解锁基因锁，简单点说，就是阶段性进化，解锁一个新的械兽能力！” 这时，一道沉稳声音响起。 声音并非响于耳畔，而是直接进入脑电波，如同精神通讯。 “大衍？”赵潜乍听此言，先是一惊，接着回过神来，不由喜上眉梢，“大衍，你没走啊？” 近来，他和大衍械手丧失联系，怎么联络也没反应，都以为是它功成身退了。 “走？我能走哪去？”大衍械手没好气道。 “但是，前段时间你的意识的确消失了……”赵潜面露狐疑，苦笑着道，“我都制作了超脑，用来替代你的计算能力。” “和泥人机甲一样，我也进阶了，自然会陷入沉睡。”大衍械手语气得意，掌面上流光浮动，“如今，我的计算能力已在量子级别了！超脑？在我面前那就是个弟弟！” “沉睡？”赵潜心生怨念，忍不住道，“难道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进阶是水到渠成的，我哪知道什么时候会进阶？”大衍械手语气无奈，又道，“不过，即使进阶时，我也存有记录能力……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倒也无可挑剔。” “当然，我已经出师了！”赵潜唇角上扬，很快回到正事，“基因序列的潜能？生物的进化方向？换句话说，觉醒也是基因解锁？” “差不多！”大衍械手道，“拿泥人机甲做例子，每解锁一个基因锁，等同于多一个机甲专长，或者是机甲专长进阶。而觉醒，则可看做多个基因锁同时解锁。” “但是，”赵潜撇撇嘴，狐疑道，“返祖应当是退化吧，也能相当于解锁了基因锁？” “退化？”大衍械手一怔，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实力跳跃了近一阶，这能叫做退化？就这么说吧，只要实力增长，就是解锁了基因锁！” “这样啊……”赵潜面露恍然。 但他看一眼屏幕，神情则依旧凝重。 虽然弄清了前因后果，阴符的局势却没有半点改观。 姜蹈刃额头冒汗。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眼前这名械族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还远在兽王以上！ 而在一旁，他准备用作炮灰的变异虫渠则趴伏于地，瑟瑟发抖不已，根本不听指令，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畜生就是畜生，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该死的臭蛤蟆……”姜蹈刃怒视一眼虫渠，暗暗自我鼓劲，“跟它拼了！——飞花！” 沓！ 阴符一脚蹬地，如同一片飞花腾空，脚下连踏虚无，如同惊龙游肆长空，残影生灭，变幻莫测！紧接着，其身形似天外飞仙一剑袭来，镭刃斩剑劈砍而下，尖啸似龙吟！ “呃！” 一声惨叫响起。 声音却并非来自那名械族。 半空中，阴符如断线风筝落地，械族却一动不动，唯独掌心出现一杆能量枪矛，矛尖正插着一条握剑的断臂！ 那杆能量枪矛居然无柄，通体完全由能量凝成，雪白如霜，流光溢彩，不止锋芒潋滟，更是散发着一抹凝实韵味，气象森严，无坚不摧。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愚者。”那名械族有些懒洋洋道，“偷袭？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姜蹈刃面如死灰。 “灵能枪矛！”此刻，大衍械手则失声惊呼，“这名械族竟懂得使用心灵能量，恐怕是一名械族中上位者！” “心灵能量？”赵潜眼神一动。 他还从未想过，心灵能量竟也能凝为实质。而且，似乎比镭射刃还要锋利百倍！ “别想逃，也别想拖延时间……”愚者望着阴符，语气慵懒，“你们的特遣救援组过来需要三分钟，而你连三十秒都撑不过的。乖乖从驾驶舱里出来，别让我动手。” 姜蹈刃的脸色愈发难看，但瞳仁深处却多出一抹狠辣。 “绝不能跟他走！”他低语道，“虽然不准备动用那个的，但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进化失序 嗖！ 阴符纵身一跃，已落在虫渠的身后，以其为盾，隔开二人。 “真是愚蠢！”愚者摇摇头，神情不变，语带揶揄道，“忘了我们械族都有‘驱兽’的能力么？这头虫渠虽已达到兽王级，我无法驱役操控，但它也无法抗拒我的威压，不会与我作对的。” “是么？”阴符冷哼一声，抬起仅剩的左臂，食指指尖有一根针管浮现，扎在虫渠身上，注入一管黑色液体。 接着，它狠狠一脚踹在虫渠的背上，虫渠吃痛之下，本能地向前跳起。 而前方，则正是愚者！ 咔！ “早说了，没用的！”愚者面露嘲讽，抬手一抓，居然单手抓住虫渠的脖子，将其高高抬起！ 它看似纤瘦，力量经大得骇人！ 虫渠悬空扑腾着，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发出声声哀鸣。 “别再耍花样了，我的耐心是……嗯？”愚者正说着，表情一僵，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在它掌心之中的虫渠，其躯体竟如气球重重膨胀，浑身都鼓胀变形，仅是须臾，就化为一个臃肿肉球！ 不，不是肉球，更像是一个巨大肿瘤！ 片刻间，虫渠躯体鼓胀，眼耳口鼻、四肢等尽数消失，仅余下一团巨大的金属血肉！与此同时，球体表面有无数肿块冒出，密密麻麻，鼓鼓囊囊，令人望而生畏。 “什么鬼玩意？”愚者再也难以抓握，右手松开，虫渠落在地上。 咚！ 随着虫渠重重落地，体表一个肿块炸裂开来，其中竟冒出一只巨大节肢，如同巨蛛的修长蛛腿，裹挟凛凛狂风，狠狠砸向愚者的面孔。 “这又是什么？不自量力的东西……”愚者冷哼一声，掌心凝聚灵能之刃，一记干脆利落的横扫，节肢顿时断裂，血浆飞溅。 而这仅是开始！ 那块肿块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接下来，肿块纷纷炸裂，绵延成片！ 蓬！蓬！蓬！蓬！ 而每一块肿块炸裂，其中都是一条扭曲的巨兽肢体，凶气凛凛，发动起狠辣邪异的连环突袭！ 有时，是半条机械蜈蚣；有时，是一只幽黑爪翼；有时甚至是一个蟒头，嘶嘶吐信，疯狂啃咬！ 愚者终于露出凝重，眼底甚至有深深忌惮和戒备。 此怪物已经不是虫渠，更像是造物主的深深恶意，像是最深沉的梦魇中浮现的扭曲魔怪！ 而在后方，观战的众人皆是惊恐万状！ 电视前，电脑前，投影前，没有人交谈说话，仅剩下一张张呆滞和恐惧的面容。 咔！ 忽然，屏幕一黑，所有画面尽数消失。 是前方强行切断了画面！ 也难怪，这画面太过可怕，别说少儿不宜了，连成年人都无法承受，一阵阵地心悸胆寒！ 而即便面前已是一团雪花，很多人脑海中仍然存留着刚才的一幕，恐惧浮上心头，久久无法平复。 “这是啥？” 在指挥中心中，信号自然没有切断，而一位位军方巨擘的表情也和正常人差不多，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画面，似乎眼珠子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掉出来。 “嘶——”长孙弈倒抽一口凉气，呼吸近乎凝滞。 他忽然苦笑一声。 每一次震惊后，他都觉得已经麻木，心中不会再生波澜了。而赵潜却如同一名恐怖大师，每每能玩出点新花样，给自己更大的刺激！ 眼前的巨怪，竟让长孙弈生出一种寝食难安之感！ …… 机甲手工坊中，同样仅剩下雪花屏。 “异化？”大衍械手语气错愕，“这也是你的作品？没有我的帮助，你居然也能研究出这种玩意？” “因缘际会罢了……”赵潜点点头，又摸了摸鼻子，“无意中配置出‘先祖之灵’后，我觉得这是个不错方向，于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可惜，实验中屡屡失败，倒是无心插柳，弄出了‘异化’。” “这还能叫失败？你再失败一次给我看看？”大衍械手道，“还有，什么异化？这是进化失序！” “进化失序？”赵潜眼神闪烁，细细琢磨着，似有所思。 这，似乎又是个全新技术门类！ “赵潜，我堂哥没事吧！” 这时，姜宛凝面露焦色，起身询问道。 “应该没事的。”赵潜沉吟片刻，安慰道，“异化会持续一分钟，而且在这过程中不会衰退，而是越来越强！特遣救援组三分钟内就能赶到，时间上是充足的。” 他的判断没错。 沓！沓！沓！ 一架架机甲奔踏袭来，而尚未靠近，眼前一幕已令他们嗔目结舌。 在愚者的面前，那头不可名状的扭曲巨怪又膨胀了一圈，浑身上下都是头颅、节肢、巨爪等巨兽零件，好似将无数凶兽强行揉捏在了一起！ 不止如此，它的实力也一路水涨船高，渐渐地，似乎能与愚者平分秋色！ “混账，我记住你了！”眼见特遣救援组到达，愚者心知事不可为，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转身离开。 它前脚离开，巨怪就已达极限，巍峨身躯竟好似泥糊的一般，顷刻间冰消瓦解，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姜蹈刃，你没事吧？”驾驶舱中，救援的组长王晨出言询问。 他嘴上询问着姜蹈刃，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滩黑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异化仅仅持续了三分钟，虫渠却被完全抽干，连尸体都未能留下，仅仅留下一滩黑水！ “没事，我没事……”姜蹈刃同样盯着那滩黑水，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却依然感觉毛骨悚然。 …… 三天后。 机甲手工坊。 “好，合同签订，我的任务也就完成，该离开了。”雷破天卷起合同，告辞离去。 “雷部长，不喝点茶再走？”赵潜满脸微笑，殷勤地说道，“慢点走，我来送你。” 他平日最痛恨应酬，觉得是浪费时间。不过在今天，那采购合同上那一长串的数字，足够令他打破自己平日的规矩了。 不愧是军方，办事雷厉风行，效率极高。这才过去三天，一份长期采购合同就已拟定，而且还报了一个相当丰厚的价格，丰厚到赵潜根本无法拒绝。 除此之外，合同中也给了赵潜不少便利。 巫毒之子的材料特殊，需要许多珍稀材料乃至违禁品，这自然需要军方开启方便之门了。而借此机会，赵潜也夹杂了些私货，弄来些他需要的研究材料。 “亿万富翁，就在眼前了……”赵潜嘿嘿笑道。 “别废话，赶紧建立流水线！”大衍械手出言告诫，“钱是身外之物，最宝贵的是时间！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这种低水平的工作中。” “知道。”赵潜点点头，心中却苦笑一声。 又要忙碌了…… …… 姜家祠堂。 “落穹，你到底想干什么？”姜破阵双手扶着拐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神情严肃，“你疯了么？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我姜家的颜面将会被置于何地？” “父亲，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姜落穹额头冒汗，依旧坚持道，“只需分析出那几种药剂的成分，我们就能自己生产巫毒之子，不必受制于人！” “爷爷，父亲说的是。”姜蹈刃也站出来，汇报道，“钓龙潭已经取得了不小进展，仿制的‘狂怒’有七成效果，而‘迷迭香’则有近十成！我相信，无需多久，属于姜家的巫毒之子就能研发成功！” “研发？”姜破阵面露讥讽，反问道，“这是研发？还是盗取？” 姜蹈刃脸上一红，依旧道：“研发也罢，盗取也罢，反正都是我们姜家的产品，谁也夺不走的！” “你有没有想过，赵潜会怎么想？”姜破阵盯着他，冷冷道。 “他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姜蹈刃也豁出去了，大声道，“区区一个机甲手工坊，难道还敢跟我姜家作对？我姜家覆掌之间，就能将他化为齑粉！” “好啊，够豪气！落穹，蹈刃，你们真是越来越能了！”姜破阵闻言，不由怒极反笑，“看来论高瞻远瞩，我还比不上你们……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父亲，我错了。” “爷爷，孙儿知错，以后不敢了。” 两父子闻言，赶忙跪下认错，再不敢多说。 姜破阵深呼吸几次，这才平复心情，摆摆手道：“将那些仿制品都毁了吧，我们姜家不能做这种事情……” …… 待姜破阵离开，姜蹈刃满脸不甘，肉痛地问道：“父亲，我们真要按老爷子说的做？那些虽是仿制品，但成本也相当吓人！” “别管他，老爷子年纪太大，都老糊涂了！”姜落穹脸色一沉，“他难道看不到，这仿制品中藏着多大利益？咱们只需瞒着他，偷偷售卖就行……” “卖给谁呢？”姜蹈刃皱起眉，“若卖给军方，恐怕老爷子第一时间就知道。” “死脑筋，买家还不容易找？卖给扶桑、高丽、天竺都行！”姜落穹似乎早有准备，“扶桑有式神，天竺擅驯服蛮象，都是不错的买家。等日后有了足够的资金，我们就能研发出属于自己的药剂，光明正大地售卖！” “卖给扶桑？”姜蹈刃面露迟疑，低声道，“父亲，是不是有里通外国之嫌？” “帝国？帝国的事情，那还轮不到咱们关心……”姜落穹不以为意，淡淡道，“咱们好好关心自己就行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众神殿 机甲手工坊。 “也别绕弯子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赵潜盘膝而坐，出言问道。 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后背上挨了一记冷箭，正在专心地应对这个新上门的顾客。 男子高大英武，举止间从容有度，尤其一双神光满溢的眼眸，恍若深潭怒海，闪烁着一抹抹难以言喻的智慧光芒。 这男子，却是常家的嫡三子——常统，也是摧锋的驾驶员。 赵潜眼神流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心生疑惑。 这家伙想要什么？星系齿轮？亦或是——巫毒之子？ 他暗暗猜测。 不过，他却猜错了。 “赵潜，我听说，你是一名机甲定制大师？”常统试探地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郑重道，“我希望你能改造摧锋，令其和我契合。准确点说，是和‘我们’契合。” “我们？什么意思？”赵潜闻言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摧锋的战斗风格我也观摩过，和你的配合珠联璧合，并不需要改进。” “你先听我说完……”常统却是摇摇头，缓缓道，“我常家的核心科技为——变速齿轮，可令机甲‘时光漫步’，如同穿梭于时光洪流，倏忽快慢，随心所欲。这个，你应当也有所了解。” “当然。”赵潜点点头，又道，“论战斗力的增持效果，变速齿轮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在沥血引擎之下。” “但是，有优点，自然也会优缺点。”常统轻轻扶额，眉头微蹙，“相较于其他的核心技术，变速齿轮对驾驶员的要求更为苛刻，驾驶难度极高！想掌控变速齿轮，还不止需要手快，而是快慢有序，切换自如！这其中的难度，就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 “嗯。”赵潜点点头。 对机师而言，快或许很难，但最难的却不是一味的快，而是“变奏”！人类毕竟不是机器，想克服身体惯性，在快与慢之间从容切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我常家推出了一项新的技术。”常统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神情，脸色不太好看，“那是一个智力开发项目，名为——迷宫。” “迷宫？”赵潜一怔。 “嗯。”常统点点头，食指遥遥指着自己的脑袋，凭空画了几个圈，“迷宫的理念，是通过训练将人脑分割，分割出多个‘脑域’，每个脑域掌控一种驾驶模式，或快，或慢，或灵动，或沉重……” “什么？”赵潜瞪大了眼睛，“这真能成功？就凭简单的训练？” “不止训练，还有药物……而成功者，我就是例证。”常统指了指自己，淡然道，“甚至在必要时，我能做让一个脑域工作时，其他脑域都陷入沉沉睡，用于持久战斗。” 赵潜眼珠子几转后，面露恍然：“你就是凭此斩杀獓骃的？怪不得，你几乎不会疲劳！这简直像是，像是……” 他说不下去了。 “多重人格？是么？”常统却接下了赵潜的话，他神态自若，仿佛在描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赵潜点点头，算是默认。 常统却笑得自然，淡淡道：“和普通的多重人格不同，我的‘脑域切换’是可控的，而且每一个脑域也都是我，人格上是完全一致的。” “原来如此。”赵潜点点头，了然道，“你说的‘我们’，就是这个意思了。” “是的。”常统颔首。 “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眼神闪烁不休。 迷宫？ 这种脑域开发的技术可谓惊世骇俗，对大脑的利用率之高，远超于正常人数倍甚至数十倍了！ 不过，赵潜暂时并不想尝试。 大脑是人体内最为神秘难测的部位，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引起无法挽回的结果。对赵潜而言，一个脑袋也够用了，他可不想精神分裂或者变成疯子。 “据我族脑域专家估算，我的脑域开发已近八成，是整个常氏历史上脑域开发度最高的人！”常统唇角上浮，露出一丝傲然，“因此，我所精通的驾驶技术也最多最杂。” “哦？” 常统口若悬河：“我几乎擅长一切近战武器，重型如大斧、战锤、龙枪，轻型如战刀、长剑、匕首，甚至鞭、矟等也有涉猎。此外，摧锋虽是强袭机甲，而我对刺杀型和铁壁型也十分精通，得心应手。” “狙击呢？”赵潜听得啧啧称奇，不由问道。 “这个，一窍不通。”常统摊开手掌，又淡淡道，“我的近战能力如此强大，哪用得着分心学习狙击？” “这倒也是……”赵潜点点头，面露沉吟。 “怎么样？有兴趣么？”常统的唇角有一丝挑衅，也有几分期待，“还有，你能满足我的要求么？” “当然！”赵潜眉梢一挑，对方的前后两个问题，他都是同样的答案。 说实话，他还真有些见猎心喜了。 “不过，先得提醒你一句，我的收费是很贵的。”赵潜看了对方一眼，语锋忽地一转，“你能付得起么？” “放心，我的报价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常统语气自信，一字一顿道，“我的报酬是——变速齿轮！” “变速齿轮？”赵潜微微一怔，旋即瞳中精芒暴绽。 “嗯。”常统点点头，“在摧锋的机体里，就有完整版的变速齿轮！” “摧锋？”赵潜一脸惊诧，“摧锋仅是陷阵机甲，能承载变速齿轮么？” “变速齿轮和其他核心科技不同，其他的核心科技，譬如沥血引擎，都必须霸王级机甲才能承载。因此，霸王级以下的机甲，机体中都是缩水版的核心科技……”常统款款而谈，“而我常家的变速齿轮不同，只需进行‘调档’，就能置入低级的机甲中。” “调档？”赵潜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怎么样？这报价还满意么？”常统笑问。 “满意，相当满意。”赵潜也笑了，起身道，“既然这样，先给我露一手，让我瞧瞧你的驾驶水平。” “没问题！”常统也跟着起身，拍了拍衣服，“摧锋还在驻甲台，我去将它驾驶过来。” “不必！”赵潜抬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我刚刚制作了个新玩意，就让你来试试吧！” “新玩意？”常统一愣。 “跟我来就知道了。”赵潜故作神秘道。 …… 演武室。 常统定睛望去，大厅中央坐落着一座形如鸡蛋的封闭式小房，赫然是一间驾驶舱！ “哦？”他微微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是……虚拟驾驶系统？” “是的。”赵潜点头，心中则暗暗感叹，不愧是世家子弟，果然见多识广。 常统却连连摇头，一脸不以为意：“这玩意的体验不好，真实感太差，让人很难进入状态……依我看，我还是驾驶摧锋吧。” 在他的印象中，虚拟驾驶系统的体验太差了，简直和虚拟游戏差不多！在虚拟驾驶系统中，机甲行走时的重心漂移，血战搏杀的触感和反震等，虚拟系统都无法体现，完全就是玩具！ “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赵潜也懒得反驳，做了个“请”的姿势。 “算了，我就试试。” 常统嘴上答应，还是小声抱怨几句，待舱门开启后，走了进去。 “嗯？” 刚一进入，他神情微变，轻“嗯”了一声。 在他的正前方，一道全息投影面板浮现，荡漾不已。而面板上，赫然都是一架架雪亮机甲，有低阶的，有高等的，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 而机甲面板的左下角处，甚至还停驻着一架霸王级机甲——罡斗！不过，罡斗身影处于半灰状态，标注着几行字，写着“资料不全”。 换句话说，等资料全了，驾驶者岂不是能够模拟驾驶罡斗？ 念及于此，常统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始吧！” 而驾驶舱外，赵潜催促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舱门外，赵潜一脸微笑。 这是他的新作品，目前尚不完善，但正在不断完善中。 那售出的一台台星系齿轮，实则是一个个“间谍”，为他窃取回了无数机甲的资料！每一架安装了星系齿轮的机甲，其行走坐卧，其搏杀技击，都会被完整记录下来，传回机甲手工坊。 也正是有这海量资料，赵潜才建造了这座虚拟驾驶系统，其名——“众神殿”。 哒！ 常统在虚空中一点，选择了一架重型机甲，接着坐在驾驶椅上，开始操作。 咔！咔！咔！ 他控制着机甲起身，忽觉身上微重，一股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不由面露惊色。 太真实了！ 这套虚拟驾驶系统的真实度极高，无论声音、震动、甚至是气流都与真实机甲一般无二，令人完全身临其境！ 嗡！ 与此同时，驾驶室的前方，一道巨大全息投影浮现，正是常统所选择的重型机甲。 “那，先来几招机甲技热热身……”常统长笑一声，专心操控起来。 ——熊蹲！ ——截江！ ——回环！ 随着常统的操作，投影中的机甲动作沉稳，一式式机甲技轮番施展，规规矩矩，有板有眼！ 赵潜则凝神观察，一言不发。 “换一架机甲，要轻型的。” 约莫半个钟头后，他下达指令。 半个钟头，再换！ 临近傍晚时，赵潜点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常统的确没有说大话。 他的驾驶技术可谓登峰造极，可举重若轻，也可举轻若重，可顶盾防御，也可潜匿刺杀，重型机甲得心应手，轻型机甲也熟稔于心。 这样的技术，如果仅仅驾驶摧锋，的确是埋没了…… “既然这样，”赵潜摸了摸下巴，“那就由我来量身打造！” 第二百七十三章 曲率机壳 咔！ 白雾喷涌，荧光流转，众神殿舱门开启，常统徐徐走出，一脸的意犹未尽。 “啧啧，感觉太棒了，妙不可言！”他面露回味之色，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赵潜，我以后能在这训练么？按时收费还是包月？多少钱？我付得起！” “哦？还上瘾了？这个以后再说！”赵潜哭笑不得，摆摆手道，“训练了这么久，你也应当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一点都不累！”常统拍拍胸口，又怕赵潜不信，竟凌空翻了个跟头，笑着道，“你看，我可好得很！” “……”赵潜一脸无语。 他还真忘了，这家伙是所谓的“多重人格”，多个脑域可轮番掌舵，最擅消耗战和持久战，不易疲劳。 “不管累不累，你留在这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吧！”赵潜挥挥手，强令道，“接下来，我得专注于摧锋，确定其改造方案。” “好吧。” 听语气，常统不太乐意。 不过，他自然不敢违逆赵潜的指令。 …… 实验台上，摧锋笔直横躺，双臂直直下垂，犹如一名即将进行大型手术的病患。 高处，无影灯白光垂落，四周更有无数绯红线条流转，寸寸扫描着摧锋机体，其内外构造皆一览无余。摧锋的胸口处，又有两条粗大的数据线延伸而出，一直和超脑相连，读取数据。 “机甲专长——太微？” 屏幕前，赵潜聚精会神地翻阅着，瞳中映出无数数据。 太微：机甲本体稳若泰山，翻滚跳跃，奔走突袭，乃至中招中弹，机甲重心都平衡如一，不会有丝毫偏移。 “倒是有点门道……”赵潜低语。 这个机甲专长看似平庸，实则相当强悍！ 机甲尤其是人形机甲，其重心都是飘忽不定的。 也正因如此，机甲才会脚下踉跄，身形摇摆，才会被打翻击倒。而摧锋重心稳固，双脚似扎根于大地，很难露出破绽，也很难被击倒。 “大衍，这究竟是什么技术？”赵潜摩挲着下巴，疑惑道，“我可完全看不出其机理……” “别管它！”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急不可耐，“变速齿轮就在眼前，你还顾着什么‘太微’？不懂轻重缓急么？丢西瓜捡芝麻！” “我可没丢西瓜……”赵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反驳道，“小学生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 嗡！ 流光浮跃，一道三维投影浮空凝聚，正是摧锋的内部构造！ “等等，变速齿轮居然是……”赵潜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一抹惊疑自眼中闪过。 在他的设想中，变速齿轮应当是类似引擎的中枢齿轮，却根本料想不到，它竟是一套通达全身的齿轮系统，如同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 咔！咔！咔！ 齿轮声回荡。 摧锋的机体内部，无数大大小小的齿轮如群星坐落，规圆矩方，井然有序。其胸口中央，一枚金色齿轮如太阳雄踞，其余齿轮则围绕流转，严丝合缝，调理分明。 “怎么回事？”赵潜观察一阵，不由揉了揉眉毛。 他感觉古怪。 不知为何，这架摧锋给他一种奇特的“割裂”之感。 简而言之，以那一枚枚齿轮为枢，整架机甲似乎被分割为无数区域，区域间看似浑然一体，却又各自独立。 “大衍，你看出什么了吗？”许久，赵潜也摸不到头绪，不由问道。 “看出了一点，但还不确定。”大衍械手似乎欲言又止，“有摧锋的战斗录像么？放给我看看！” “好。”赵潜点点头。 片刻后，摧锋于投影中浮现，如虎兕出柙，左驰右突，咆哮搏杀，而时不时又有快慢变化，强悍暴虐，却又灵巧多变。 赵潜凝神观摩，也不禁暗暗叫好。 不过，他的关注点却错了。 “停！”大衍械手观察着，忽然道。 投影画面停顿。 嗡！ 紧接着，一个红色方框浮现在全息投影中，却并非聚焦于摧锋本体，而是在其机体之外。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赵潜狐疑问道。 大衍械手却没回答，继续下达指令：“放大！” 红色方框中，图影被层层放大。 “再放大！” “再放大！” 大衍械手连连下令。 连续数次放大，图影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你究竟想看……”赵潜正待询问，忽然也看到了什么，表情僵直。 那空白处，他依稀看到数道扭曲纹络，似乎是空气的涟漪，但轨迹雪白，如同虚空刀痕。 “居然是这样！”大衍械手失声道，音调都高了八度。 “大衍，究竟怎么回事？”赵潜被撩拨得心痒痒，赶忙问道，“这变速齿轮，究竟是什么技术？” “依我看，是曲率机壳！”大衍械手语气凝重，一字一顿道。 “曲率？”赵潜皱起眉头，回忆着道，“曲率引擎我听说过，难道是……” “嗯！”大衍械手道，“简单点说，就是——折叠空间！” “嘶——”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赵潜却愈发震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折叠空间？那可不是一般的技术！ “变速齿轮的效果，就是‘空间折叠’。”大衍械手款款而谈，“表面上看，它是变快和变慢，而实际上，它是折叠和拉长了身外的空间！” 赵潜听得目瞪口呆。 “折叠空间？不会吧，常家的核心科技居然是折叠空间？太夸张了……” 赶上苏韵寒下班，正巧听到大衍械手的解释，同样一脸愕然，下巴都要掉下来。 “看样子，接下来的精力得放在摧锋上，至于‘信使项目’，暂时得搁浅了……”赵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忽然一拍手，“都过来吧！” “信使项目？”苏韵寒闻言一愣，而接下来的一幕，则让她差点跳了起来！ 啪！ 掌声回荡，房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有绵密的莎莎之声响起，接着有一道黑色浊流涌动，向赵潜翻涌而来。 “机械蚂蚁？”看清楚来物，苏韵寒失声惊叫，连连后退。 这道黑色浊流，赫然是由一只只拇指大小的机械蚂蚁所组成！无数机械蚂蚁摩肩接踵，一只紧跟着一只，终而汇为一道汹涌铁流！ 苏韵寒又是连连后退，她不怕机械兽，却最怕昆虫，自然是躲得远远的。 “机械蚂蚁？这个词不太准确。”赵潜咧嘴一笑，如数家珍道，“准确点说，是子弹械蚁。子弹械蚁可是械蚁中战力前三的存在，仅次于军团械蚁和……” “别说了！”苏韵寒尖叫起来，“赶紧的，赶紧将它们赶走！” “遵命！”赵潜做了个行礼手势，接着向门外一指。 莎莎！ 一只只子弹械蚁转向，如同得到号令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向门外走去，化为一条条黑色线条！ 片刻间，子弹械蚁已消失无踪。 “这……你怎么做到的？”苏韵寒一脸惊异，旋即回过神来，正色道，“以后离这些械蚁远点，否则我可不让你上床的。” “遵命！” 赵潜郑重点头，心中则是暗道：放心，以后等你不在时，我再研究信使项目。 他当然不会放弃。 赵潜可是清楚，这群小东西看似貌不惊人，一旦汇聚成片，能够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威力！ …… 投影悬空。 赵潜神情专注，十根手指灵活游走，居然直接在投影上描绘和操作！ 以往，他得先在纸面上绘制，再通过立方体凝成投影。 而如今，大衍械手进阶后，其技术手段也是更新换代了。在大衍械手的帮助下，赵潜改良了立方体，可与投影交互操作，更是连入了众神殿、战神图录等数据库，无数素材信手拈来。 如此一来，他的效率暴增！ 很快，随着赵潜的有序描绘，投影之中，一个新的元件落成。 “诶？”苏韵寒在旁观看，感觉没有半点头绪，“这东西，怎么像是魔方？” 元件四四方方，形态像是魔方，但长宽高都有足足十八层，相当于十八阶魔方！ “出来吧……” 赵潜单手伸出，动作如同掏心，将摧锋胸口的中枢齿轮掏出，和元件结合在一起后，重新塞了回去。 须臾间，在方形元件中，无数零件、齿轮、线缆四散开来，和摧锋的齿轮系统结合，化为一套完整的动力系统！ 这个方形元件似乎和变速齿轮一样，同样是一整套完整系统，而且，更能与齿轮系统有机结合，不分彼此！ 咔！ 咔！ 咔！ 投影中，方形元件如魔方扭转，而每当其出现一点变化，摧锋的机体似乎也在变化，千变万化，面目全非！ “这元件扭转，就能引起摧锋机体变化？如果是这样，变化的种类就是十八的立方，我来算算……”苏韵寒暗暗心算，猛地一惊，“组合接近六千种！” 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架摧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许久后，苏韵寒喃喃道。 赵潜则全神贯注。 嗡！ 他右手一招，又一道神秘投影浮现，其中陈列着一架架各式各样的机甲，赫然是——众神殿。 “我看看……”赵潜挑挑拣拣，时而抓住一架机甲，竟是直接投入方形元件之中。 方形元件则是如同烘炉，煅烧了无数机甲，尽数融汇于一炉！ 许久后，赵潜双臂环抱，望着那块元件，唇角扬起一抹凌厉。 “这个，就是——转生模块了！”赵潜自言自语，又道，“不过，对于量身打造的‘转生形态’，还需要细细琢磨。” 第二百七十四章 转生模块 吊灯，长桌，圆椅。 封闭小室中，两方人对面而坐，一方是姜落穹、姜蹈刃两父子，而另一方仅有一人，是一名身着和服的枯瘦老者。 姜落穹一言不发，紧盯着面前电脑，目不转睛。 他的身旁，姜蹈刃紧紧抱着一个金属箱，同样一脸紧张。 对面的和服老者却一脸淡定，甚至还有闲暇品了口茶，叫声“好茶”。 “父亲，钱到账了么？”姜蹈刃似乎等不及了。 “等等……”姜落穹紧盯着屏幕，见其上数字连连翻转，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到账了！蹈刃，将东西交给芦屋大师！” 这貌不惊人的老者，竟是扶桑国的国宝级巨匠，阴阳寮的掌管者——卢屋智之！ “是！”姜蹈刃闻言，也稍松了口气，将金属箱双手奉上，“芦屋大师，箱子密码是797482，请仔细勘验。” “都第二次交易了，何必那么紧张？”卢屋智之没有急于去接，洒然道，“勘验就不必了，你们姜家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对了，下次交易在什么时候？” “下次？”交易达成，姜落穹已是喜上眉梢，闻言则更是大喜，“芦屋大师，你还想要吗？要多少？” “多少？自然是——多多益善！”卢屋智之笑了，斩钉截铁道，“这狂怒药剂，你们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既然这样，下次交易就在半个月后，数量是这次的三倍。”姜落穹也是个狠人，愣了一下，就当机立断道，“芦屋大师，您怎么看？” “当然没问题！”卢屋智之眼中精芒一闪，又故作不经意道，“我听说，你们还研发出了其他药剂？能否也卖给我们？放心，价格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他药剂？”姜落穹面露为难，摇摇头道，“芦屋大师，不是我藏私，而是其他药剂尚不稳定，还需要更多时间测试。” “这样啊……”卢屋智之面露失望，又爽快道，“按你们华夏人的说法，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再找机会吧！” “当然，当然。”姜落穹连连点头。 …… 送走两人，卢屋智之神情猛变，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刚才，他还俨然是一名慈祥老者，此刻则眉头紧锁，双眸生寒，如同一头成精的饿狼！ “芥川，你过来勘验一下。”卢屋智之阴着脸，冷声道，“华夏人都是奸猾狡诈之徒，或许会在药剂中搞鬼，偷工减料。” “是，老师。” 一名男子闻声走出，竟是赵潜的熟人，曾在巨兽河谷袭击他的芥川龙井。 哒！哒！哒！ 芥川龙井输入密码，箱子开启。 箱子中，一个个水晶圆柱陈列，折射着深蓝幽光，如碧海青天，流光溢彩。 “芥川，勘验时尽量省着点……”卢屋智之敲敲箱子，低声告诫道，“这玩意可不便宜。” “是！” 芥川龙井点点头，取出一根玻璃滴管，一一在水晶柱体中取样，进行勘验。 卢屋智之则坐在一旁，开启了远程通讯。 投影落下，在一旁的墙壁凝聚成形。 “石田，情况怎么样？”卢屋智之神情肃穆，沉声询问道，“有不良反应么？” “老师，就实验结果来看，后遗症极大。”投影中，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翻着册子，“目前，记录在案的后遗症有：虚脱、失明、瘫痪、心肺衰竭……” “那就别管了！”卢屋智之一挥手，又问道，“增益效果呢？” “增益效果相当可观！”中年男子神色一变，隐隐有些狂热，“老师，你先看看视频……” 说罢，他打开了视频。 喵呜~~ 视频中，一声凄厉猫嚎回荡，音波尖利刺耳，竟令房内玻璃冒出蛛网裂纹！ 嗖！ 猝然间，一道黑影浮掠横行，如同闪电破空，在两方墙壁上轮番跳跃，纵横来去，追风逐电！ 啪！ 黑影重重落地，显露身形后，赫然是一头形如巨猫的机械巨兽！此獠九分像猫，而尾巴奇长，长尾末端更是分出叉来，如毒蛇摇曳不止。 此刻，它浑身上下骨肉贲张，一块块肌肉好似块垒，一根根毛发如钢针竖起，双瞳更是赤红如血，流溢着如沸杀意！ 嗖！ 巨兽似御风而动，身影再次隐没无痕，伴随着刺耳尖鸣，四周墙壁之上，一道道锋利爪痕不断冒出，火星飞溅！ “猫又么？”卢屋智之神情悚然，扶着下巴道，“猫又仅是下位式神，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 “正是如此！”中年男子满脸兴奋，“狂怒药剂不止对机械兽有效，对式神同样有效！还有，它对百物语的激发和强化的作用，甚至还超过机械兽！” “百物语？”卢屋智之闻言，也是欣喜若狂，“这种药剂，或许会是我扶桑再次崛起的助推器！” 他想起什么，立刻问道：“石田，对这狂怒药剂的解析，现在到什么步骤了？”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僵。 “老师，阴阳寮的专家正在全力研发，但进展十分缓慢。”他垂头丧气道。 “怎么回事？姜家不就是窃取别人的成果么？”卢屋智之脸色一沉，冷声道，“怎么，我阴阳寮还比不上区区姜家？” “当然不是。”中年男子摇头，苦笑道，“但姜家为防被人窃取秘方，在其中混入了数百种成分，让人无从分辨。” “一群混账！”卢屋智之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不愧是做贼的，防贼也有一手……你们弄清楚了么？初始秘方是来自谁？” “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似乎还是个熟人。” “熟人？”卢屋智之霍地抬头，沉声问道，“不会是赵潜吧？” “就是他。”中年男子面露苦涩，点了点头。 房间中，本来在测试药剂的芥川龙井双手一抖，差点溅出许多珍稀药剂。 “还真是他啊……”卢屋智之低下头，喃喃低语道，“这家伙究竟长着几个脑袋？怎么什么都懂，且什么都精？”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来回踱步。 “老师，此人若不除，必是我扶桑的心腹大患。”芥川龙井停下手中活计，低声提醒。 “不能除，还是得尽量收服他。”卢屋智之摇摇头，“此人若能归我扶桑，或许会成为下一个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 这个评价可谓惊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老师，他绝不会屈服的。”芥川龙井迟疑半晌，又道。 “没关系，等他到了扶桑，我们自有办法来收服他……”卢屋智之忽然笑了，笑得阴森。 “到扶桑？”芥川龙井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卢屋智之道：“石田，通知安倍夏目，让他出手！记住，我要最好的人手，我要万无一失……” …… 机甲手工坊。 砰！砰！砰！ 演武室中，两道身影近战搏杀，身影轮番交错，伴随雷火飞溅，巨响绵绵不绝。 武曲。 摧锋。 眼下而言，两者似乎平分秋色。 “——贯心！” 两架机甲错身而过的刹那，武曲猛地转身，右掌虚空拍击，掌心中一道三棱军刺直直冒出，疾如雷电！ 这三棱军刺，却是圣械库的武具之一。 而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可谓刁钻阴毒，防不胜防。 常统却镇定自如。 喀！喀！喀！ 弹指间，摧锋的身形如水流转，浑身上下似有无数鳞片依次翻转，等翻转过后，其形态已是另一番模样！ 其机体刹那变化，变得纤细而瘦长，竟连体重也变轻了，脚下轻灵飘逸，鬼步灵动，神鬼莫测。 军刺落空！ “——螭蛟！” 武曲攻势不止，长喝一声后，右掌横抹虚空，一条黑色螭蛟于掌外游走，锋芒潋滟，杀意纵横！ 依旧是圣械库！ 喀！喀！喀！ 摧锋行走如凌波微步，而浑身鳞片翻转不休，形态忽高忽矮，流转变化间，似乎有种“针对”的味道，变得越来越克制武曲。 “哼，我就不信了！”驾驶舱中，苏韵寒面露厉色，驾驶风格一变。 “——撼天柱！” “——扫堂！” 武曲招式一变，甚至都没有动用圣械库，一记蛮横凶猛的冲撞后，接着右脚抬起，紧跟着一记沉重猛踹！ 两招机甲技紧密相连，如同滚滚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是连续技！ “来得好！” 沓！ 却在此刻，摧锋重踏地面，浑身鳞片晃动，身形竟是蓦然间矮了一截，但愈发粗壮，如同一座铁塔！ 轰！ 两者正面碰撞，一道滚雷平地而起，滔滔烟尘四溢开来。 咚！咚！咚！ 摧锋后退三步，而武曲则退出了十来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苏韵寒眉头紧锁。 她的武曲是半重型机甲，但在正面碰撞中，居然落于绝对下风！ 眼前这架机甲，似乎能在轻型、中型、重型机甲间随意切换，变化自如！而且，其切换的也不仅是重量，而是形态！ 这一架摧锋，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形态！ 摧锋的驾驶舱中，常统神情古怪。 他以自己的脑域自傲，一直认为摧锋还配不上自己，但眼下，他确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耳语者 搏杀正酣！ 嘭！ 演武室中，武曲和摧锋正面交锋，又一次错身而过，有火星与暴鸣如烟火绽放，久久不歇！ “杀！” 武曲开阖狂烈，右掌指间有黑色铁流缭绕，时而化矛突杀，而是化锤撼击，时而演化兽相，择人欲噬！它的双瞳有碧芒流转，捕获着摧锋的动作，勾勒重点和破绽，配合武器变化，伺机施以反击。 此时，苏韵寒完全摒弃杂念，圣械库和预兆之瞳同步激发，更是默契配合，一招一式章法井然，密不透风！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能获胜。 “喝！” 摧锋呼喝如雷，浑身鳞甲簌簌抖颤，身形则不断流转，忽胖忽瘦，忽高忽低，似如云龙九变，完全无迹可寻！ 它每一次形态变化，战斗风格则随之变化，立刻挣脱预兆之瞳的真知视觉，无从预判。 赵潜作为观众，端坐于众神殿中，连连颔首。 “不错，很不错……”他低语道。 折叠空间的技术可谓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因此，变速齿轮将摧锋分割为无数独立区域，每片区域单独负责一小片空间的折叠，自然更为精细入微，也不易出错。 而赵潜则因势利导，将一片片区域注入其他功能，再由转生模块居中调度，自然能令整架机甲鬼出电入，瞬息万变！ 至于体重变化，在轻、中、重型机甲间切换，自然是源自典狱的机甲专长——“权衡”了。 嗡！ 众神殿中，投影浮沉绵延，记录着摧锋的每一个动作，录入数据库中。 而与此同时，在投影的右方处，数道建模程式正在飞速运转，一道道机甲虚影徐徐凝形，越来越凝实逼真。 这几道投影，正是为摧锋量身定做的——转生形态！ 嘭！ 又一次碰撞，身影交击，流火飞溅！ “暂停！”摧锋后退几步，做举手投降的动作，“不打了，不打了。” “这才多久？怎么了？”苏韵寒才刚进入状态，不由大失所望。 “也没什么，是我累了……”常统苦笑。 说实在的，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亲口说出“累了”的话。 “累？我都没累，你怎么累了？”苏韵寒一脸不解。 赵潜则毫不意外。 苏韵寒自然不知道，摧锋的变化多端，其招式的诡谲百变，对操作员的要求会有多么的苛刻！ “休息一下后，再接着来。”坐在众神殿中，赵潜下令道。 “还来？为什么？”常统面露不解，“赵潜，你究竟还想干什么？” “摧锋需要经历两个阶段，一为化简就繁，就是现在；接下来，则是化繁就简，返璞归真！”赵潜盯着屏幕，字字铿锵有力，“接下来，需演算出几个通用形态，不必再千变万化。” “化繁就简？然后……化简就繁？”常统一脸狐疑。 赵潜面露无奈，淡淡解释道：“无定骨这种形态，只是用来测试水准和收集资料，并非用于战斗，原因也很简单，过于繁琐复杂了。” “这种形态叫——无定骨？不必要什么通用形态，这种形态我已经很满意了。”常统却面露不舍，“无定骨模式下，摧锋变化无定，招式的轻重快慢皆无从捉摸，防不胜防！再给我几天时间，当无定骨和变速齿轮配合默契，摧锋的战力必然突飞猛进，怕是要接近虎贲！” 说这话时，他自信满满。 仅是眼下，摧锋的战力已经暴涨三成以上，而一旦常统完全熟悉操作，他有信心，摧锋可正面搏杀兽王！ 因此，他才想劝说赵潜，放弃这个想法。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常统口才极佳，继续道，“一旦拘于定式，我觉得，摧锋的战力恐怕不增反降。化为固定形态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有新的机甲专长？” 常统却不料，赵潜只一句话就噎住了他。 “谁说不能有新的机甲专长？”赵潜似笑非笑，淡淡道。 “什么？”常统惊得差点跳起来，失声道，“新的形态，还能有新的机甲专长？” “就是这样。”赵潜点点头，又道，“或许比泥人机甲的天赋之能差一些，但却是‘私人订制’的机甲专长，能与机甲形态完美契合，在效果上丝毫不逊，甚至犹有过之！” “这……”常统睁大眼睛，喘着粗气道，“赵潜，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谁有闲工夫忽悠你？”赵潜摇头，也懒得和他辩论，“正巧，刚刚完成了一种形态，名为——耳语者。你不信？那就亲自试试吧！” 说罢，赵潜食指伸出，按在一道浮空投影上，接着横划一道，投影向远处的摧锋飞掠而去。 嗡！ 投影竟有若实质，游掠浮空而过，直直没入摧锋的胸膛。 “嗯？”常统神情一惊。 他立刻看出，那道投影是个数据包，已进入转生模块，完善其系统数据！ 喀！喀！喀！ 一刹那，摧锋的周身鳞甲翻转，身形如潮汐激荡起伏，化为一种全新形态，前所未有！其周身漆黑黯淡，线条婉约灵动，四肢修长而关节都是双层，似乎有着某种减震系统，来去无痕。 耳语者斜倚墙壁，竟如同入鞘的刀锋，看着平平无奇，却流溢着一抹杀机内敛的阴森。 “嗯？”驾驶舱中，常统紧盯着屏幕，耳朵忽然又动了动，“这是……” 在他的耳畔，无数细细密密的声音响起，回荡不休。 引擎的暴虐轰鸣，齿轮的咯吱转动，电流的噼啪作响，甚至，武曲体内那名为“圣械库”的钢铁洪流，其流动之声也回响不断。 仅是片刻，常统竟有种看破对方的感觉，或者说，——“听破”？ 屏幕中，两个新的机甲专长浮现。 ——静谧，机甲折叠身外空间，令发出的声音折转返回，了无生息，不会散发出任何声音。 ——低语，机甲可耳听八方，能倾听方圆五十米内的声音，并借此进行感知。 “等等，这耳语者……是刺杀机甲？”常统眉毛高挑，失声道。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两个机甲专长对刺杀者的巨大加持！ 尤其是“低语”，更是和他自己相得益彰！ 普通人听到太多声音，恐怕只会感觉满头是包，而他这个脑域发达者，则能各自分析，然后整合信息。 借助这两个天赋，摧锋可化作黑夜中的无声行者，来去无踪，杀人无形！ “完全是废话！”赵潜笑骂一句，“除了刺杀机甲，谁需要这种机甲专长？” 常统眼珠连转数下，呼吸变得急促，赶忙问道：“这样的形态，还有多少种？” “目前还有四种，”赵潜抬起四根手指，一一道，“缄默者，斫击者，残虐者，械斗者。这四种形态，每种形态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放心，绝不会浪费你的才华的……” “四种？”常统心花怒放，感觉一下子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 “四种还只是保底，往后你每次自觉驾驶技术有突破，都可来手工坊，由我推演出新的‘转生形态’。”赵潜却又是一记猛药，半开玩笑道，“怎么样，对这售后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常统喜不自禁，又有点迫不及待，“让我来试试！” 耳语者几步行走，果然是寂寥无声，如同魍魉夜行！不止如此，它每每动作，关节都出现不自然的扭曲，形成特殊伪装，令人难以预测动向。 显然，除了明面上的机甲专长，耳语者的身上还有其他设计，令之成为夜下舞者！ “随便熟悉一下，就切回无定骨吧！”赵潜在旁提醒，肃然道，“剩余四种形态尚未落成，还需要更多数据才行！” “知道了。”常统重重点头。 此刻，他双眼发光，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疲惫模样。 …… 数天后。 夜半，月如钩。 喀！喀！喀！ 黑暗中，六架机甲借夜色掩护潜行，脚步轻灵柔和，如同灵猫一般。一架架机甲的行走之中，其表面色泽变幻，和夜幕隐然融为一体，肉眼极难察觉。 除了领头的一架机甲，后方机甲都是清一色的天诛！ 而那架一马当先的机甲，其身形矫健如龙，周身遍布神秘孔窍，右肩则盘亘着一个龙头，赫然是扶桑鼎鼎大名的异型机甲——龙笛。 龙笛之中，安倍夏目端坐，神情淡然如水。 即使身处于狭窄的驾驶舱中，他依旧遵循着古礼，头戴高帽，身着宽袍大袖的狩衣，看着很是古怪。 一众机甲的目标，自然就是机甲手工坊。 “安倍大人，已经到了！我的探子观察三天了，刚刚赵潜的女友也离开了，里面应当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架机甲出列，低声提醒道。 而这架天诛的驾驶员，则是芥川龙井。 “大人，动手么？” 又一架天诛走出，语气跃跃欲试。 “别着急，先布置结界，隔绝所有信号和声音。”安倍夏目神情自若，“等结界落位，那小家伙就成了瓮中之鳖，逃不掉的。” “是！” “是！” …… 一架架天诛闻声散开，围着机甲手工坊，在地上布置一套装备，其形颇似鸟居，又像是某种天线，相当古怪。 嗡！ 许久后，一道淡淡光幕升起，旋即又隐没于雾中，再无痕迹。 “德川君，就由你打头阵吧！”看着光幕隐没，安倍夏目点点头，“让我瞧瞧你的三河魂！” 第二百七十六章 缄默者 “是，大人！” 一架天诛应声，越众而出。 “激发百物语！”安倍夏目下令，神情波澜不惊。 “是！” 天诛立于原地，瞳中两道绿芒猝然亮起，紧接着，其整架机体如同抽风，疯狂剧颤不已！ 喀拉！ 喀拉！ 天诛浑身颤抖，机甲外壳大片龟裂，一根根森白骨头冒出，恍若一具骸骨甲胄，顷刻间覆盖全身！接着，它的脸孔竟也直接凋落，露出髑髅之相，空洞眼眶中绿眸转动，鬼气森森。 “亡骨？”安倍夏目看了一眼，却微微皱眉，“可惜，差一点就是狂骨了……不过也够了，服用狂怒吧！” “是！” 已化为亡骨之相的天诛点点头，掏出一根玻璃圆筒捏碎，张嘴一口吞下。 嚎！ 亡骨巨躯一震，仰天咆哮起来。 夜枭般的啸声被结界所隔断，于方寸之地回荡不断，竟凝为音波风暴，空气颤鸣生出无数涟漪！ 仅是须臾，亡骨的瞳仁由碧绿转为血红，遍体遍体骨骼膨胀，獠牙和尖爪伸长，格格骨响声不断，凶气沸腾，熏天赫地！ 很显然，其战力暴涨，提升五成以上！ 安倍夏目满意地点头，语气轻松，漫不经心地告诫着：“动静小点，动作快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弄死了他！” 在他看来，这任务实在轻松得很，根本不必多费心神。 “大人，我知道。” 亡骨点了点头，接着纵跃而起，翻过墙壁。 嗖！ 半空中，亡骨的体表颜色变化，浑身化作深黑，融化于夜幕之中。它徐徐下落，却并未落地，而是将后背紧贴于墙壁，居然吸附在墙面上，如同巨虫蠕动，贴壁而行！ 若近看就会知道，亡骨的肢体竟是反关节动作，好似一头沿壁蠕动的巨大蜈蚣，匿于阴影中爬行，不止无声无息，甚至没在地上投落影子！ 眼见此景，安倍夏目面露满意。 “天诛虽号为‘长夜匍匐者’，但论起潜伏突袭的能力，和亡骨这种刺杀魔物相较，差距可不是零星半点！”他微微颔首，评价道，“在黑夜里，亡骨就是死神的脚步，无从抵御，不可违逆！” “这趟任务会很顺利……” “早点解决，赶紧回国！” 众人都很乐观，唯独芥川龙井面有忧色，但也不好坏了安倍夏目的兴致，只得闭口不言。 手工坊内。 喀！ 喀！ 亡骨后脊紧贴着回廊下端，居然挂壁而行，脑袋不时以三百六十度连续旋转，避开一个个或明或暗的摄像头，来往自如，不费吹灰之力。 就肢体动作来看，它已不再是天诛，而是一头亡骨了！ 亡骨的头部装有摄像装置，画面传输回来，坊外众人也能清楚观看。 悄无声息间，亡骨潜行蠕动，如同搜寻猎物的巨蟒，渐渐靠近唯一亮着灯光的演武室。 “德川，还磨蹭什么？赶紧的，捉了那小子，咱们早点回去！” 早有人按捺不住，在通讯频道中催促道。 嗖！ 话没说完，视野中幽芒浮动，一道黑影飞掠而过！ ——一架黑色机甲！ 黑色机甲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来了多久，竟是完全扎根于夜幕，和黑暗融为一体，出现得毫无征兆！它的双脚重踏大地，纵跃间身如鹰隼搏空，动作狂放而凌厉，却没有哪怕一丝声音，连风声都听不到！ 机甲袭来！ 其动作暴烈，招式快而狂猛有力，却如同一道幻影，无声无息，没有半点痕迹存留！ “好快！从哪来的？还有，怎么会没有声音？” 亡骨仅是一刹迟疑，黑色机甲的扑掠快若惊雷，身形已在其眼前。 嗡！ 机甲蓦地抬起右掌，一柄血红的镭射匕首落在手中，紧接着匕首横扫虚空，在面前画出一道血色圆弧，凶光潋滟，如血色之花绽放！ 喀！ 画面剧烈晃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最终停留在黑色机甲的脚边。 “就这点本事，还敢耍什么偷袭？”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一道讥诮的声音响起，接着脚面落下，画面失去信号，化为雪花！ “怎么回事？”安倍夏目面色铁青，几乎要骂脏话了。 他本以为，这会是个相当轻松的任务，却不料，这小小的机甲手工坊中，居然藏着一架神出鬼没的刺杀机甲！ “这架机甲是哪来的？”安倍夏目蹙眉，又追问道，“是什么型号？你们有谁见过这种机甲么？” 那架黑暗中浮现的机甲，居然是以刺杀的方式，生生斩杀了身为夜之子的亡骨！ 它不止在潜匿时无影无形，奔走搏杀皆无声无息，来去纵横则了无痕迹，几乎已是刺杀机甲的极致！ 念及于此，安倍夏目心生寒意。 “没见过。” 众人纷纷摇头。 “安倍大人，我有话说。”芥川龙井忽然道。 “你说。” “前段时间，我们曾尝试围捕那小子，结果失败了。”芥川龙井站出来，分析道，“或许，这是华夏军方派来保护他的……就实力而言，那架机甲十有八九来自白虎小队，而且是队长级的人物！” “这样啊……”安倍夏目点头，认可了芥川龙井的说法。 在他看来，除了白虎小队，哪里会有这种级别的刺杀机甲？ “安倍大人，让我去！”这时，又一架天诛走出，自告奋勇道，“德川君是吃了大意的亏，以偷袭见长的人反被偷袭了……只需小心行事，论真正战力，那家伙哪里是百物语的对手？” 安倍夏目沉吟，很快做出决定，连点了三个人的名字：“濑户、山下、酒井，你们三人一起上！对方已经察觉，为避免夜长梦多，得速战速决！” “三个一起？安倍大人，这不妥吧……”驾驶舱中，濑户面露愕然，“一架刺杀机甲罢了，用得着三个人？再说，我们都进去了，谁来保护安倍、芥川两位大人？” “我不喜欢‘添油战术’，还是一举拿下比较好！”安倍夏目却很坚持，又傲然道，“再说，你们觉得，我用得着保护么？别多说了，立刻准备百物语！” “是！” “是！” “是！” 话音未落，三架机甲纷纷剧颤，外壳剥落，机体蜕化，化为百物语之鬼！ 芥川龙井盯着眼前一幕，面露崇敬。 数分钟后，蜕化完成！ 三架天诛不复存在，而是三头丑陋狞恶的人形巨兽！ 三头巨兽各不相同，一头独瞳大嘴，长臂过膝；一头身披武士铠甲，头戴鬼面，背插着两面指物旗；剩余一头更为诡异，竟化为一头褐色昆虫，无数节肢舞弄，背部巨翼抖动，发出沙哑嘶号。 “山童，黑冢，还有精蝼蛄！”安倍夏目仔细打量，面露满意之色，“这次，是真正的万无一失了！服用狂怒，然后速战！” “是！” …… 手工坊中。 赵潜摆弄着通讯器，确定徒劳无功后，愤愤地将其扔在地上，满脸怒容。 “果然，所有通讯都中断了！”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这帮扶桑人看来是做足的功课，来者不善呐……”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耳语者来回踱步，掌中的镭射匕首回旋，锋刃时隐时现，明灭不定。它侧耳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声波滚滚而来，黑暗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它就是凭借着墙面的不规则震动，才察觉到了亡骨的存在。 “口气倒不小！”赵潜眯着眼，忍不住摇摇头，“再来几个，你扛得住么？” 正要回答，耳语者动作一凝，作警惕状。 “听声音，有三个人！”驾驶舱中，常统神情凝重，沉声道，“和刚才一样，不是机甲，而是百物语凶兽！” “靠你了！”赵潜一个翻身，跳入众神殿中，关上了舱门。 “太没义气了！”常统一脸郁闷，比了个中指道，“让我以一敌三？还是三头凶兽？赵潜，你自己怎么不出手？” “你以为我不想？”赵潜翻了个白眼，神情比他还郁闷，“弑神处于自我修复状态，而蛛妖则还回甲库了，我是想出手，但没有机甲！你想让我用农用机对敌么？” “娘的，那就拼了！” 常统怒喝一声，驾驶着摧锋，就要走出去。 “别出去！”赵潜大声喝止，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傻啊？演武场中全是武器，正是你的天然主场！还有，现在仅剩下‘残虐者’、‘械斗者’尚未完成，若运气好的话，在战斗中筑就成功！特别是械斗者，一旦生成，来几个你都能一并斩了！” “好！哼，来得还真快！” 耳语者偏了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一个翻滚避闪，抓住一张合金盾牌，横在自己面前。 咔擦！ 下一刻，一面墙壁崩裂，山童的身影破壁而出，以肩膀开路，一记凶狠老练的冲撞，狠狠撞在盾牌之上！ 咚！ 黄钟大吕之声回荡，声音沉凝洪亮，余韵绵长！ “死吧！” 山童的驾驶舱中，酒井面露狞笑。 他可不认为，盾牌能挡住这一记猪突冲撞！ 众所周知，刺杀机甲攻强守弱，体重也轻，挨上一记势大力沉的碰撞，就是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酒井满面笑容，正准备享受机甲碎裂的乐曲，而随之而来的反震却令他脸色一僵。 一股狂暴反震袭来！ “八格！怎么会？” 山童如同撞在一座巍峨山岳之上，对方寸步不移，而它则被直接弹飞出去，在墙上留下又一个大洞。 那架机甲移开盾牌，却根本不是刚才的刺杀机甲！这架机甲矮小而强壮，浑身遍布甲片，如同一块海中磐石，防御强大，岿然不动。 分明是一架铁壁机甲！ ——缄默者！ “机甲特长——岳峙！啧啧，山岳不移么？有点意思……”常统揉了揉脖子，冷冷望着对手，“又玩偷袭，上瘾了是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残虐者 岳峙：机甲体重暴增，重心垂直下移，势如山岳盘峙，高壁深垒，防御森严。 缄默者形态下，摧锋可称重逾泰山，防御固若金汤， 而山童将它当做刺杀机甲，妄图以蛮力破之，自然是讨不得好的。 “又一架机甲？哪来的？刚才的那架刺杀机甲呢？” “这里究竟藏着几架机甲？别管了，先灭了它再说！” “切不可大意，这架机甲守御壁垒森严，十有八九是玄武小队的精英，一旦和那刺杀机甲配合，绝对相当难缠。” …… 通讯频道中讯号纷乱，黑冢和精蝼蛄连连嘶吼，一左一右压上来，左右夹击！ “——炮击！” “——蝼撞！” 黑冢拳出如炮，精蝼蛄则冲撞如战车，两者一出手就是恐怖杀招，俨然都是械兽技！ “就这两下子？别惹人发笑了！” 缄默者暴喝一声，左手又是抓起一张苍白巨盾，两张巨盾横亘两侧，如同一只闭壳的河蚌，守御严实，密不透风！ “哼！果然是玄武小队，就跟乌龟似的……”精蝼蛄之中，濑户冷哼一声，“山下，咱们一起震死它！” “好！”山下点头。 轰！ 两头凶兽如心意相通，精蝼蛄横冲直撞，黑冢则重拳撼击，两股沛然巨力在两张盾牌上同时爆发，如同敲钟擂鼓，狂暴震荡跌宕来回，震耳欲聋！ 咔！ 巨响轰鸣回转，缄默者依旧岿然不动，脚下却裂纹丛生，如同一张魔蛛之网，一直弥漫延伸数十米！ “奶奶的，幸亏有——负阴！”驾驶舱中，常统面露后怕之色，“不然就惨了！” 负阴：机甲遍体变化流转，如尘蟒抖鳞，似霸王卸甲，可传导周身震荡向下，导入身下立足的大地。 嗖！ 两头凶兽正待再攻，两道巨盾之间，一道凌厉身影翻滚而出，其体型纤瘦，奔腾翻滚间无声无息，如同鬼魅幻影，去留无痕。 “诶？是它？” “是刚才的刺杀机甲！等等，究竟哪来的？” 两者迟疑间，耳语者落地翻滚，抓住了一柄样式朴拙的合金重锤。 “方寸大乱了么？”濑户面露嘲讽，冷冷道，“刺杀机甲的长处在于轻快，用战锤做武器，不是以短击长么？何况，区区一架轻型机甲，能够举起合金战锤么？” 咔！ 话音未落，战锤已被举起，而且更是单手！ “什么？”濑户瞳孔收缩，神色意外。 咔咔咔！ 耳语者一手持着战锤，浑身上下似有无数波纹荡漾，随着体表流转变化，须臾间化为一架全新的机甲！ 这架机甲体型魁岸，遍体线条刚硬，看外形是强袭机甲，但双臂尤为粗壮，似力大无穷，可撼山举鼎！ ——斫击者！ “形态变化？”手工坊外，安倍夏目作为旁观者，立刻看出端倪，大声示警，“小心点，这架机甲可形态变化，刺杀、铁壁、还有眼前的强袭机甲，恐怕都只是它的一种形态！” “什么？” 不止坊内三人，芥川龙井同样满脸惊愕。 他也是见多识广，变形机甲并非没有见过，但能在刺杀和铁壁这两个极端间变化的，却根本是闻所未闻！ 刺杀轻灵，铁壁沉凝，这根本是硬币的两面，怎么可能在同一架机甲上出现？ 但眼前这一切，却由不得他怀疑。 斫击者峙立如山，战锤徐徐举起，举至最高点后，换为双手握锤，对着黑冢一锤直线砸落！ 轰！轰！轰！ 巨锤沉重，在斫击者的挥击下，居然也是快逾闪电！锤面荡破虚空，一叠滚雷绵亘炸响，空中浮现无数锤影，勾勒出战锤挥舞的轨迹，声势磅礴无涯！ “不行！避不开，也挡不下来！” 黑冢的驾驶舱中，山下脸色苍白，骇得面无人色。 他难以想象，一架陷阵级的机甲，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化成碎片吧！”常统则心无旁骛，扬声咆哮道。 斫击者有两大机甲专长，分别为——暗桩和麟臂，其效果一致，都是强化臂力！ 暗桩为根本，双脚稳固，脊梁如弓，力量可凭地而生，传导至双臂；麟臂则是简单暴力，纯粹强化双臂动力，移山覆海，摧枯拉朽！ 一锤直直落下！ “别怕，我来了！” “我也来了！” 精蝼蛄横行救援，山童也终于赶回，三头凶兽同时出手，如同铁索拦江，共同抵御这一锤！ 嘭！ 闷响声回荡，三头凶兽身上流火迸射，浑身抖如筛糠，纷纷负伤。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黑冢，它的身上鳞甲崩碎，鲜血喷溅四射。 嗖！ 巨锤被弹开，击在一面墙壁上，又是留下一个大坑。 而原地处，斫击者早已消失！ “小心！” 安倍夏目的怒吼响起，大声示警。 话音犹在耳边盘旋，一道黑影似鬼影突袭，弹指而至！ 它的动作快逾惊雷，却又轻灵如羽，暴虐杀机和极致静默形成鲜明反差，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错乱感！ 耳语者！ “跟你拼了！”驾驶舱中，山下打了个寒颤，手速立刻爆发。 嚎！ 黑冢咆号一声，持长剑狂乱起舞，生出无数璀璨剑光，重重缭绕，化为密不透风的回旋风暴！ 撕拉！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黑冢的颈侧一道巨大伤口浮现，血浆汩汩流出。 “真可惜！”常统暗骂一句，“该死的家伙，运气倒是挺好……” 对手的反应之快，实在大出他的意料，否则黑冢就不是颈部带伤，而是脑袋落地了。而一旦黑冢完蛋，只剩两个对手，常统自然要轻松得多。 “都给我留点神！”安倍夏目神情凝重，沉声道，“这架机甲能转换形态，在轻和重，乃至于刺杀和铁壁间从容切换，千万要小心！” 他嘴里说着，也不禁心生寒意。 一架能随意变化的机甲？ 这架机甲，兼具着刺杀机甲的敏锐，铁壁机甲的防御，又有重型机甲的磅礴力量，多位一体，强大得甚至有几分恐怖！ “有机会的！能躲开一次，难道能次次躲开？只要抓住一次机会，我就能反败为胜！”常统深深呼吸，刚才那一记突袭虽未达成目标，却给了他强烈自信。 他已意识到了转生模块的强大！ 常统凝神观察，继续寻找对方弱点，却忽然察觉了什么，表情一凝。 “咋回事？”他瞳孔收缩，咬牙切齿道。 却见，前方的黑冢，其伤口竟如活物般蠕动，正在自我愈合！不止如此，三头凶兽吼声呜咽，瞳孔泛着猩红，遍体溢散的杀意愈重，如黑云压城，气焰熏天！ 似乎……它们又变强了？ 常统惊疑不定。 精蝼蛄奔撞而来，摧锋则化作缄默者，沉稳地举盾抵御，挡下这一撞。 嘭！ 伴随一声巨响，缄默者岿自不动，而精蝼蛄也仅后退三步，接着再次奔腾，又在盾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凹陷！ 嘭！嘭！嘭！ 撞击不断，盾面上已如月球表面，坑陷横生。 “不是错觉！” 常统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而他已来不及多想，黑冢、山童也加入战团！ 嘭！ 盾牌被撞飞，直直插在墙面上，而耳语者则腾空翻越，借着“低语”的禀赋，如同游鱼穿梭于三头凶兽之间，终于看准机会，化身斫击者，抓起重锤狠狠砸出！ 嘭！ 山童硬挨一记，浑身裂纹崩碎，惨绿鲜血溅涌四散，模样惨不堪言！但是，刚才还需三人硬抗的重锤，却被它单枪匹马所抵挡！ 撕拉！ 精蝼蛄趁势猛攻，一只前爪重重撕在摧锋身上，虽然摧锋及时化为缄默者，但肩胛处依旧亮起一蓬火花，留下醒目伤口。 “这是……狂怒的‘后劲’？”山童的驾驶舱中，酒井哈哈大笑，“太棒了！太神奇了！” “别得意忘形，快点解决这架机甲！”安倍夏目提醒。 芥川龙井点点头，补充道：“狂怒激发了百物语的原始凶性，令三头凶兽更强大的同时，也会让凶兽意志提前复苏！正常情况下，你们会有一个小时的控制权，现在恐怕只剩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绰绰有余了！”山下目露精芒，傲然说道。 “狂怒？” 众神殿中，赵潜满脸厉色，甚至透出一丝狰狞。 他躲在暗处，潜入了扶桑人的通讯频道，立刻就察觉了不对！ “扶桑人怎么会有狂怒？”赵潜眯着眼睛，低语分析着，“是军方？不可能，别说军方绝不可能和扶桑交易，我可是在一个星期前，才刚出的第一批货物……不是他们，那就是姜家？”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这味道……并不是狂怒。”赵潜眼神一凝，低声道，“难道是仿制品？谁制作的？” 他猛然一惊。 赵潜忽然想起来，自黎明狩猎后，姜家就没自己购买巫毒之子了。而按理说，姜家是驯兽世家，对巫毒之子的需求是相当高的。 “这样啊……”他歪了歪头，眼中浮现冰冷之色，“我在黎明狩猎中尽心尽力地给你们帮忙，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赵潜真的怒了！ 而此刻，危险也在步步逼近。 嚎！ 咆号声不绝，演武室中，三头凶兽前赴后继，如同一波紧跟着一波的浪潮，发动着连续袭击！ 摧锋步步后退，形态不断切换流转，虽然勉强支撑着，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道道电火激荡，眼看已是险象环生。 “赵潜，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么？”常统咬着牙，沉声道，“再不出手，我就完蛋了……” “有！” 回答他的，是一个斩钉截铁的“有”字。 赵潜凝视前方，众神殿中，一道新的机体模型已然成型。 ——残虐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半龙 嗡！ 演武室内，道道幽光浮荡编织，凝为一道巨大的机甲投影，渊渟岳峙，气象森严！投影好似活物，几步追逐奔踏，已和摧锋机体完全重叠，无分彼此。 “投影？这是什么？”安倍夏目神情狐疑，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预感。 “看不出来……”芥川龙井摇摇头，也感觉不妙。 “一个数据包罢了，大惊小怪个什么？”众神殿中，赵潜冷然一笑，低声道，“多谢诸位扶桑友人襄助，否则‘残虐者’也不会这么快成型……” 他没有说谎，残虐者形态特殊，最后一点数据的补足，的确来自百物语。因为，这种形态并非人形！ 咔！ 咔！ 咔！ 投影与摧锋重叠，而摧锋的机体好似被投影侵染，体表鳞甲流转起伏，数息之间，已然完全和投影一致，面目和形态皆如出一辙。 机甲凛然屹立，一股凶煞之气无声弥漫，气韵磅礴，云垂海立！ “居然是……兽形机甲？”驾驶舱中，常统盯着面板，神情错愕。 “错，是半兽形！”通讯频道里，赵潜低声纠正道，“准确点说，是——半龙形！” “龙？”常统目泛精芒，低声道，“有点意思……” 扶桑人的通讯频道里，则是一片兵荒马乱。 “这，什么怪物？” “莫非是——龙？” “好可怕的形态……” …… 一众扶桑人议论纷纷。 “这种形态……”芥川龙井凝神观望，脸皮一阵抽搐，浑身冷汗直冒。 他曾研究过华夏图腾，自然认出这是龙，但是，却又不只是龙！ 眼前这架机甲，人形而龙相，却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龙种，更像是某种复杂的混合体！机甲形态狰狞，集鼍龙之暴虐、蛟龙之敏锐、螭龙之诡变、虬龙之刚毅等于一身，气韵森严，狂暴如神！ 龙为鳞虫之长，可称集百兽之大成，而面前这架机甲，却似乎集群龙之大成，凶相毕露，为王上之王！ 沓！ 残虐者转头望来，一股狂烈威煞如无形风暴席卷，面前的三头凶兽竟是不约而同，同时后退一步。 “怎么搞的？”濑户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刚才他并没有操作，而那后退的一步，似乎是凶兽的本能！ “三个？”驾驶舱中，常统视线流转，在操作面板上掠过，满脸惊喜之色。 残虐者的身上，竟有整整三个机甲专长，分别为——龙威、龙形、龙魄！而且，三个专长绝无充数之说，个个都属性强悍，效果卓绝！ 而令三头凶兽望而生畏的，就是龙威！ 龙威：机甲外形效仿真龙之相，也具备龙之威煞，可对机械兽生出天然威压，降低其战意和战力。 常统阅读着资料，心下恍若。 他抬起头，冷冷望向三头凶兽，忽然咧嘴一笑：“刚才是不是很爽？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了！” 一刹那，他手速爆发，残虐者也发动反击！ 嗖！ 风声尖啸，残虐者疾驰冲杀，脚下若蹑景追飞，五指间则有激光刃爪浮现，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在它奔走之间，形态似有变化，又似乎一成不变，而举手投足如借法天地，一招一式形神兼备，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强悍。 “这感觉，啧啧，真够劲！”一面操作，常统一面细细品味，满脸兴奋。 龙形：机体为真龙之形，形体合乎大道，骨架四肢皆如法天象地，兼具近乎极致的力量和速度，可将机体战力提至升绝高巅峰！ 嗖！ 残虐者破空袭来，如同穿梭于另一个空间，身后一叠连续残影依次灭散，而它早在黑冢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爪痕，鲜血如泉喷溅，流淌成河！ 嚎！ 黑冢哀嚎一声，想要出手反击，却早已失去了残虐者的踪影。 “都给我精神点，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安倍夏目大喝，又沉声道，“这架机甲似乎……又变强了！” 说这话时，他的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荒诞感。 刚才的机甲形态百变，忽而刺杀，忽而铁壁，已是强得可怕！而眼下，这种半龙之形却似乎更强，在力量、速度、灵活性等方面，几乎都已是一架陷阵机甲的极致！ 他却不知道，残虐者还未尽全力。 “龙魄么？”常统眼神扫过，脑子疯狂转动，学习和领会着第三个机甲专长。 龙魄，为龙之传承，简而言之，是龙之械兽技！不错，这已不是机甲技，甚至不是技击，而是独属于巨兽的械兽技！ 械兽技为巨兽本能，是万年时光砥砺而成，洗尽铅华，大道至简，野性而强大。而来自龙魄的一式式械兽技，虽然未经时光洗礼，却经过战神图录的亿万次推演，一样简约暴虐，一样霸道无匹！ 几分钟后，常统已初步掌握了所有械兽技，眉梢一挑，唇角浮起一丝凌厉。 那就试试吧…… “——跃渊！” 残虐者身形一屈一伸，如同龙跃深涧，又好似御弄风雷，机体轻灵迅捷，于半空回旋，避开精蝼蛄的一记猪突冲撞。 其动作飘逸，竟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 “——玄黄！” 半空中，残虐者右掌拍下，指间狂风怒啸，一掌竟有碎裂山河般的磅礴声势，而且更是快得出奇，似流星砸落！ 这一掌，既快且猛，浑然天成！ 轰！ 精蝼蛄勉强避开，而地面之上，一道巨大掌印横生，无数尘土被狂风卷起，一直蔓延到四方墙壁！ “八格！”濑户惊出一声冷汗，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骂的究竟是什么？ 濑户却不敢承认，他是怕了！ 眼前这架机甲，着实是强悍得令人心悸！百物语可召唤百鬼附身，而这架机甲，则好似请巨龙下凡，两者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手工坊外，安倍夏目怒骂连连，身为阴阳师的从容淡定早被他抛之脑后。 “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又强了几分？”他咆哮不已。 倒是芥川龙井，或许是有心理准备，反而显得更加冷静。 “械兽技么？”他暗暗分析，认出残虐者施展的是械兽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众所周知，技击之所以强于机甲技，在于“量身定制”。 机甲技是通用战技，可适用于绝大多数机甲，而技击则不然，基本是为一架机甲量身定制，就好比量体裁衣，可将机甲的战力发挥至极限！ 残虐者的身上，却是如同巨兽本能的械兽技！ 而且，还不止如此！ 俗语说鱼龙百变，龙之形态可千变万化，而残虐者的一记械兽技施展时，其形态似乎也会微调，适应于械兽技，进一步强化其战力。 技击是量体裁衣，而残虐者的械兽技则是两者相辅相成，水乳交融！ 因此，残虐者的械兽技尤为强大，狂暴狠辣有如兽王搏击！ 芥川龙井面露苦涩。 他虽然分析出了很多东西，但却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他只是提前知道了战斗结果。 …… “——布雨！” 残虐者奔踏穿梭，神出鬼没一般，每每窜入三头凶兽的缝隙，双拳狂抡，如狂风暴雨！与此同时，它的双拳还在变化，时而拳击，时而掌劈，时而钩爪，变幻莫测，猛烈难防！ 三名扶桑人眼花缭乱，只觉眼前尽是掌影，一时间方寸大乱。 “——重雷！” 残虐者身形隐现，右脚重踏地面，一股雄浑力量自脚面传达至拳锋，拳锋则随即砸出，于虚空生出沉闷雷鸣，似驱雷掣电！ 它的目标，正是受伤最重的黑冢。 轰！ 巨响声中，黑冢胸口坍塌，半边躯体嵌入墙壁，再也动弹不得。 “这样，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摧锋的驾驶舱中，常统咧嘴一笑，“接下来，就是简单模式了！” 剩余两名扶桑人面如死灰。 “混账，混账，真是混账！” 手工坊外，安倍夏目满脸阴毒，右拳不断拍在仪表盘上，直至满手鲜血也浑然不觉。 “安倍大人，我们撤吧！”芥川龙井迟疑半晌，还是提议道，“眼下败局已定，撤退是唯一的选择。” “走！”安倍夏目紧咬牙关，片刻后，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他不愿承认失败，却也不得不承认。 “芥川，你去左边，我去右边，收走‘鸟居’后，我们立刻撤退！”安倍夏目沉声道。 这鸟居看似简单，却也是扶桑的核心科技之一，较之华夏的核心科技，其实也相差不远了。鸟居的神隐光幕，其效果并非屏蔽信号，而是隔断空间！ 正因如此，即使急着离开，他们也得将鸟居带走，不可留给赵潜。 …… 手工坊内，残虐者继续大杀四方！ “——灾殃！” 它欺身猛进，拳锋裹挟暴虐巨力，一记重拳由下而上，狠狠砸在山童的面门上，竟将其头颅直接砸碎！ 轰！ 血如泉涌，山童无头的尸体屹立片刻，这才徐徐倒塌。 嚎！ 精蝼蛄嚎叫奔袭，撞向残虐者的后背。 此刻，驾驶舱中的濑户已然丧失了掌控权，机体完全由凶兽驱使！ 但是，结果却无丝毫改变。 ——“跃渊！” ——“重雷！” 残虐者扶摇而起，如亢龙升天，接着则如九天神雷呼啸砸落，一拳砸在精蝼蛄的背部，直接将其洞穿，留下巨大豁口！ “打完收工！”常统眉毛一扬，言笑晏晏。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屠宰场 通讯恢复。 赵潜没有联系警察，而是第一时间通知青龙小队。 他很清楚，这种级别的事件，还不是地方警局所能插手的，来了也是白来。 而仅仅十来分钟，一支精锐特遣队从天而降！ 耿御边、赵卷帘有事外出，因此特遣队由辛红梅领队，白鹤、苏韵寒、薛雅韶都在其中。 当然，就和电影中的警察一般，他们来得虽快，却是姗姗来迟，除了收拾残局，似乎别的也干不了。 “早说了，敌人已被全歼！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大阵仗？”赵潜一脸无奈，指着一片断壁残垣道，“这谁踩坏的花坛？如果保险公司不赔，你们可得全价赔偿！” “赵潜，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辛红梅却没回答，盯着那堆成小山的巨大兽尸，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呼吸都有些艰难。 她自然认出，那都是百物语凶兽！ 而且，除了一头断首的亡骨，其他凶兽身上伤痕累累，分明是在正面搏杀中被斩杀！ 这等战力，可不是普通的陷阵机甲所有。 “不是他，是我！”常统指了指自己，邀功地说道，“大惊小怪个什么？区区百物语，还不在本大爷的眼里……” 嘴上说得风轻云淡，但看得出，他眼神得意，心中暗爽。 “四头？就凭你这架摧锋？”辛红梅一惊，不由问道，“赵潜，你没帮忙？” “要说插手战斗的话，的确没有。”赵潜耸耸肩，指了指房屋一角的弑神，“弑神伤了根基，还在恢复之中，无法战斗。” “没插手战斗，那是在其他地方帮忙了，是么？”辛红梅却是人精，似笑非笑道，“常统来这里，自然不是度假旅游吧……” “哼！”常统哼了一声，自然不会暴露底牌，干脆双臂环抱，一言不发。 辛红梅也点到即止，不再追问。 “出去看看……” 一行人外出，沿着手工坊外转了一圈。 走着走着，辛红梅忽然蹲下，看着地上遗留的痕迹，似乎是两个圆形底座。 “果然是那个……”她观察一阵，似乎确认了什么，轻哼一声道。 “什么东西？”赵潜赶忙询问。 “鸟居。”辛红梅道。 “鸟居？”这个词汇很陌生，赵潜面露不解。 辛红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曾经和外界断了联络，是吧？” 赵潜点点头，补充道：“还不仅是断了联系，一切来自外界的讯号都消失了，似乎是一种高端的通讯干扰技术。” “哦？你还有猜错的时候？”辛红梅闻言，却忽然笑了，“这并不是信号干扰技术，而是空间隔断技术！” “空间隔断技术？”赵潜一怔。 辛红梅点头，缓缓解释道：“扶桑有古遗迹名为‘鸟居’，和异型武具一样，是自上古遗留的科技产物。鸟居实为空间之门，踏入则能进入另一个空间……古代时，常有人迷失于鸟居，再未归来，这种现象就被称作‘神隐’。” “空间之门？”赵潜来了兴趣，追问一句道，“是怎样的异空间？多维空间么？” “不知道！”辛红梅摊开手掌，“反正扶桑人称之为‘神域’，是人类不可踏足之地，严禁进入。” 她顿了顿，又回到正题：“当然，这里的所谓‘鸟居’，则都是仿制品。不过，虽然不能通往异域，它却能隔断内外空间，令信号阻断，无法传输。” “原来如此……”赵潜想起什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想起来，自己能和摧锋通讯，扶桑人也能相互联络，却独独不能向外传递信号。 一切谜团豁然开朗。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赵潜神情郁闷，“辛队长，这伙扶桑人也太嚣张了！” “赵潜，之所以你几番遇袭而我们未能察觉，其一，是扶桑人在空间技术上确有独到之处；其二则是你处于居民区，我们实在鞭长莫及。”辛红梅蹙眉，提议说道，“不如，你先搬到帝国机装部？或者是龙崖？在那里，扶桑人再怎么打主意，也绝没办法的。” “绝对不行。”赵潜摇头如拨浪鼓，苦笑一声道，“辛队长，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闲云野鹤惯了，到那里会憋死的。” 辛红梅面露无奈。 “队长，不是有‘守山犬系统’么？”这时，薛雅韶提议道。 “守山犬系统？”辛红梅眼睛一亮，点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机装部研发了一套守山犬系统，可持续发出安全信号，一旦信号消失，特遣队就会第一时间赶到！”薛雅韶轻声解释，又笑道，“这东西本是用于保护一些重要人物，赵潜，你也够资格了。” 赵潜哑然失笑，鞠躬致谢道：“多谢辛队长，也多谢各位了！” 很快，他想到一件正事，脸色沉了下来。 “几位，我有一件事情要说，先随我到房间吧。”赵潜肃然道。 房间中。 “赵潜，什么事？还鬼鬼祟祟的？”薛雅韶神情轻松，还在心思开玩笑。 但赵潜的话一出口，则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立刻令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诸位，有件事情你们需要知道。”赵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四头凶兽的体内，全都有‘狂怒’！” “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勃然变色。 辛红梅也变了脸色，沉声说道：“赵潜，你能确定？”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此事事关重大，赵潜既然发话了，肯定是有把握的。 “这不对啊……”辛红梅思考着，皱眉说道，“第一批货我们才刚刚收到，几大军区还在为各自份额吵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不是正宗的，是仿冒品！”赵潜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七成左右的效果……” “仿冒品？” 一刹那，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复杂，而姜宛凝则脸色煞白。 谁都清楚，第一批巫毒之子是到了哪里！ 牵扯到姜家，众人都不好说话了。 “赵潜，我马上回去。”姜宛凝起身，正色道，“若查证属实，姜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宛凝，别那么严肃，”赵潜却很淡定，安慰道，“配方流出的途径很多，也不一定就是来自姜家……” …… 机甲手工坊。 咔！咔！咔！ 赵潜半蹲半坐，大衍械手从中裂开，分出电弧焊枪、离子割嘴、显微镜等工具，好似蜘蛛的一条条蛛脚，井然有序地配合，协同工作。 在他的面前，是一颗巨大的金属球体。 “这……什么玩意？”常统在旁转悠，围着球体打转，视线巡弋不止。 “械斗者”还需一点时间，他对众神殿也很有兴趣，就继续呆在手工坊内，并没有离开。 他很期待。 说实话，常统自己都难以想象，还有哪一种形态，竟能强于半龙之相的残虐者？ 他念头闪烁，盯着圆球看个不停。 球体浑圆漆黑，表面光滑如镜，而其上有无数纹络横生，阡陌交通，密密麻麻。似乎，整个球体是由无数小块组成，如同严丝合缝的积木，浑然一体，但也可随时拆解。 嗡！ 嗡鸣回荡，圆形小球中，有猩红幽光起起伏伏，如同一曲歌谣，在高潮和低谷间流转，时而宣泄而出！每当幽光奔腾，能量波动就如同滚滚潮汐卷荡，滔滔滚滚，铺天盖地！ 常统隐约有种感觉，这很像是——“心跳”。 而且，他也知道，这圆球的中心，必然是高度凝缩的能量模块！ “赵潜，这大家伙是什么？”常统看了半天，不得其解，干脆发问。 “为械斗者准备的武器，”赵潜头也不抬，却是露出一丝略带邪魅的微笑，“我取名为——‘屠宰场’！” “屠宰场？”常统舔了舔舌头，“这名字不错，我喜欢！” 电话响了，是姜宛凝。 “赵潜，对不起。”姜宛凝开口就在道歉，声音很疲惫，带着些许哭腔。 “怎么了？”赵潜语气温和，“没事，你慢点说……” “他们销毁了证据，死不承认！”听声音，姜宛凝有些咬牙切齿，“钓龙潭中，以姜山为首，他下辖的研究人员全部失踪，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哼，姜山是谁的心腹，连傻子都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又轻声道：“赵潜，真的很抱歉……” “宛凝，不必抱歉，又不是你欺骗了我。”赵潜温言安慰，“再说了，眼下还没有证据，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姜蹈刃。” “赵潜，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姜宛凝语气哀伤，似乎想起正事，又道，“还有，近日姜蹈刃会来找你。” “找我？”赵潜皱了皱眉，“找我干什么？” “嗯！”姜宛凝道，“他在老爷子面前勉强蒙混过关，老爷子让他前来，向你道歉。” “道歉？没这个必要吧。”赵潜摇摇头。 连承认自己干的事情都不肯，这样的道歉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做给老爷子看的。”姜宛凝摇摇头，关切地说道，“赵潜，这家伙被老爷子重罚了一顿，可能会心存不满，说不定借着道歉给你找茬！” “没事，我脸皮厚得很。”赵潜语气自然，心中则在不断冷笑。 还敢找麻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第二百八十章 械斗者 机甲手工坊。 风声尖啸，雷鸣滚滚，两架机甲近战格斗，时而贴身碰撞，时而错身而过，雷火交织，拳拳到肉！ 两架正面搏杀机甲，一架是残虐者形态的摧锋，而另一架，却是弑神！ 如今，弑神已经完全恢复，赵潜也手痒已久，当然要和残虐者血战一场，也能为自己找找状态。 目前为止，效果不错！ 砰！砰！砰！砰！ 两者近身相搏，拳、脚、肩、膝等皆为杀器，交击碰撞不断，竟令得虚空生雷，道道碧蓝雷火于两者间炸裂，明明赫赫，此起彼伏！ “杀！” 残虐者一招一式超逸灵动，如云龙隐现，忽而快猛，忽而缓重，如同把持着时之沙漏，动静皆宜，随心所欲。 “喝！喝！喝！” 弑神暴喝不断，招式诡谲多变，一拳一脚忽重忽轻，一进一退忽快忽慢，伴随着连绵残影缭绕，同样变幻莫定，鬼神难测。 两架机甲都属于最难缠的那种类型，可随意变化速度，时快时慢，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不同的是，残虐者的速度变化来自变速齿轮，其根本原理是折叠空间，而弑神的“变奏”则来自灵魂协奏曲，其原理说白了，就是变频器的频率切换。 “不得不说，这变速齿轮的确有些门道，诡变莫测，却又行云流水……”驾驶舱中，赵潜喃喃低语。 他虽没有多个“脑域”，但也能一心多用，在血战搏杀之余，思考和分析。 赵潜在观察，观察两种变速技术的特点和优劣。 “两者原理截然不同，因此，倒是能用在同一架机甲上！”他思索着，忽然灵光一闪，“若将两项技术叠加，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指数式的成倍叠加！沥血引擎？磔星重炮？在它面前恐怕都是个渣渣！” 他感觉自己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心脏砰砰直跳，面色潮红。 嘭！ 但分神之下，弑神立刻挨了一记重的，踉跄晃悠着后退。 残虐者则咆号一声，步步紧逼！ “——倒影！” 赵潜回过神来，手上猛然加速，弑神如醉仙七歪八倒，而摇摇晃晃间，无数诡谲残影浮现，似虚似实，或攻或守，令人眼花缭乱。 “赵潜，你忘了么？我可不止残虐者这一种形态……”常统长笑一声，机甲形体流转，化为耳语者形态，侧耳倾听。 嗖！ 很快，耳语者穿透重重虚影，接着再次化身残虐者，机体腾跃而起，一爪袭来！ 又是一通近身肉搏，头顶膝撞，拳打脚踢，各种凶招迭出，狠辣狂暴，招招见血！ 赵潜全神贯注，已然使出浑身解数，但依旧难以挽回败局，渐落于下风。 再过一阵，弑神举手投降，战斗结束。 咔！ 舱门开启，两人都从机甲中走出。 “赵潜，你这可不行呐！”常统得意洋洋，“我都没发力，你就倒下了。” “是么？你也就现在嚣张罢了……，”赵潜撇撇嘴，淡然道，“这可不是弑神的完全体，若谜团在这里，你会死得很难看。当然，等械斗者完成，说不准你能和完全体的弑神叫叫板。” “械斗者么？”常统闻言，不由望向一旁的圆形球体。 球体岿然坐落，道道幽芒浮沉轮转，时亮时暗，旋绕不休。 “还在充能？”常统皱了皱眉，满脸疑惑之色，“这屠宰场究竟怎么回事？一柄机甲武器而已，哪需要这么多能量？” 他很不解。 机甲武器由机甲供能，这几乎是大陆的通识。譬如激光剑、磁道炮等，一旦被机甲握在掌中，其插口驳接，武器就会抽取机甲能量，冒出激光刃，或者射出磁能子弹。 但这屠宰场，居然有储能模块，需要单独充能！ “等你用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赵潜摆了摆手，懒得解释。 在他看来，用嘴巴说，说半天也描述不清楚，还不如让事实说话，更加清晰明了。 门铃响了。 叮！ 不同于一般的铃声，这铃声似乎是为某人所私人订制，相当尖锐刺耳。 “来了么？”赵潜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缕寒芒。 “怎么了？有恶客临门？”常统瞧出赵潜神情不对，当即摩拳擦掌，“放心，我来替你打发他！这人背景深不深？后台硬不硬？后台不硬我可不打，丢不起那人。” “不必！”赵潜哭笑不得，摇摇头道，“这个人，我还是要亲自见一见的。” …… 果然，门前时姜蹈刃。 “赵大师，实在对不起！”姜蹈刃低头鞠躬，但怎么看，这鞠躬的角度也太小了，几乎没看到在弯腰。 他嘴上道歉，连珠炮一般：“巫毒之子的秘方遗漏，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怪我年少轻狂，得了巫毒之子后四处显摆，十有八九是被有心人窃取了一些，这才弄出了仿制品。都是我的错……” 赵潜脸色一寒。 他还真没料到，这小子会这么不要脸！ 姜蹈刃满嘴认错，实则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仿制品和姜家毫无瓜葛。 “药剂丢了没事，重要的是人……”赵潜故作关心，意有所指道，“我听说，姜家钓龙潭的研究人员失踪了不少？需不需要帮助？” 姜蹈刃闻言，不由脸色微沉。 他本来就不愿来道歉，满肚子都是怨念。 姜蹈刃清楚，自己能在老爷子那过关，绝不是因为骗过了老爷子，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而已。但老爷子也做出了惩罚，这几天来，自家这一脉遭到巨大打击，几个升迁的位置都让给了姜卸甲那一支。 此刻，他更加愤怒。 自己都屈尊纡贵亲自道歉了，区区一介平民，不思感恩戴德，居然还敢质疑我？ 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道：“姜家的执法堂已经出动，正全力清查这件事情，一旦发现秘方是姜氏泄露的任何证据，我一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姜蹈刃毕竟还年轻，城府不够深，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 他一脸虚假的微笑，仿佛在直白地告诉赵潜：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有证据么？ 赵潜也笑了。 “算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淡淡一笑，“迷迭香类似迷幻剂，狂怒类似兴奋剂，比较容易仿制，效果差点但也能生效。但剩余几种就不同了，是类似信息素、激素、类固醇等物，差之毫厘，就会谬之千里！那些宵小就算想要仿制，也绝对做不到的。” 姜蹈刃一惊。 他总算明白，为何前两种药剂早早成功，而剩余几种却至今毫无头绪。 姜蹈刃不由头痛起来。 他不傻，自然清楚后几种药剂更为珍贵，尤其是先祖之魂和异化，对姜家可谓不可或缺！眼下和赵潜撕破脸皮，损失绝对不小！ 但木已成舟，姜蹈刃心中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假惺惺地道歉一番，他很快告辞。 不过，姜蹈刃在临走之时，倒还是心满意足的。 在他看来，赵潜毕竟不敢和姜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硬碰硬，终究还是怂了，不敢追究。 但……真是如此么？ …… 演武室内。 摧锋如山峦耸立，一掌握着黑色圆球，自然是充能完毕的——“屠宰场”！ 嗡！ 球体中赤芒浮荡，如同巨兽脉搏般有序律动，而律动则如同会传染，每次律动之际，摧锋机体表面也荡漾不止，形态流转不休。 片刻后，两者已然同步，能量律动完全一致！ “这屠宰场……”驾驶舱中，常统眼神狐疑，试探性地问道，“怎么跟活物似的？难道是子机甲？” “有点类似，但不全是。”赵潜摇摇头，笑着道，“它和械斗者既各自独立，同样两面一体，你可以将它当做共生体！” “共生体？”常统神情古怪，试探地问道，“这屠宰场，莫非是相当于械斗者的附庸？” “恰恰相反，”赵潜笑了，意味深长道，“械斗者是为屠宰场而量身打造，反倒是相当于屠宰场的附庸！” “什么？”常统一下愣住了。 他只听说过一件为机甲量身打造的武器，还从未听说过，有一架为武器量身定做的机甲！ 常统想不明白，脑袋都有些混乱了。 嗡！ 而同一时间，面板中有无数讯息浮起，左边是屠宰场，右边则是械斗者。 常统一行行地观看，却越看越迷糊。 “等等，试试吧……”他低语道。 咔！ 咔！ 咔！ 摧锋右掌一抖，伴随着绵延脆响，屠宰场须臾间流转变化，竟化为一柄样式古拙的漆黑重斧！这柄重斧的斧面是咆号兽首，而兽口中冒出猩红离子刃，凝为一道锋芒潋滟的巨大斧刃！ 巨斧形态朴拙，律动澎湃如海，煞气冲霄凌云，似能开天辟地！ 而与此同时，摧锋的形态亦是流转变化，体型粗壮彪悍，似乎化身为上古巨灵！ “这样吗？”驾驶舱中，常统却豁然开朗，面露微笑。 “怎么样？更中意残虐者？还是这架械斗者？”赵潜抬头仰望，笑着询问。 “当然是械斗者！”常统毫不犹豫，沉声道，“这种形态，才能发挥我的真正专长！” “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地方练练手？”赵潜建议道。 “练手？”常统稍稍一怔，却立刻明白赵潜话中的意味，“赵潜，你有仇人？” “有人欠了我的账，我去收收账罢了……”赵潜微笑，露出雪白牙齿。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共生体 弦月高悬。 常统有些眼晕，心惊胆颤。 月色下，摧锋正浮于空中，双脚下方碧浪滔天，却是一片无边大海！它的肩胛被两只巨爪抓住，上方一对巨翼挟狂风扇动，两颗龙首则环顾八方，却是“双头龙”形态下的弑神。 此刻，弑神临时召回谜团，准备要大闹一场了！ “低空飞行？这可是海上！赵潜，你的胆子也忒肥了！”常统不时东张西望，满脸紧张之色，“龙鲸、螭蛟也就不说了，即使一头食物链最低端的鮆鱼，也能将咱们轻松击落……让我死于战场可以，但葬身海底不行，死得太憋屈了！” “放心，四周没有危险的。”赵潜淡淡道，“我有‘眼睛’，遭遇危险也能及时避开。” “眼睛？”常统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老早就注意到，在机体下方的海面，一道巨大黑影逡巡游荡，紧紧跟随着它们。常统本以为，那是盯上自己二人的深海掠食者，却不料是赵潜的“眼睛”。 “究竟什么玩意？”常统问道，“是——子机甲么？” “不是。”赵潜摇摇头，忽然喝令一声道，“——上浮！” 顷刻间，水上波涛荡漾，一颗乌黑头颅冒了出来。 “寐鱼？这……是你驯服的？”常统见状一惊，失声道，“难不成，你已经掌握了‘灵魂协奏曲’？” “当然没有！”赵潜摇摇头，“你看看它的头上，那个是脑波控制器，能够影响和催眠寐鱼，让我像操作机甲一样操纵它……这玩意名为‘深海敕令’，是我早期的作品，和灵魂协奏曲可是差距甚远！” “哦，原来如此。”常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你就是靠着这个，找到了扶桑人的交易船？” 赵潜点点头：“花了我整整半个月呢！” 他冷然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赵潜可绝不是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通过分析，赵潜认为，姜蹈刃选择让一整支研究小组人间蒸发，而不是姜山一个，这就足以说明，他已利令智昏，即使在目前情况下，也不准备停止交易，只会更加小心。 而赵潜进一步推测，为保证交易的隐蔽性，两方或许会选择海边，甚至是海里。 因此，他在寐鱼身上装了检测狂怒的气体分析仪，在东海中来回巡弋，小半个月后，果然有了收获！ 或许也是为了隐蔽性，这艘交易船并不大，护卫力量也很有限，对赵潜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目标！ 海风阵阵。 船头处，一名中年男子怔怔出神，不时低头看表，神情凝重。 “姜山先生，交易已经达成，你的任务也告一段落了……” 他的身后，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安倍夏目端着两个酒杯走来，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放松一下，好好享受美酒？” 这名中年男子，却是失踪已久的姜山。 “谢了！”姜山接过酒杯，却没有饮酒，依旧不时低头看表。 滴答！ 指针行走，在落于整十点的时候，姜山忽然笑了。 “姜家的交易已经结束，但我的交易还没有……”他霍地抬头，一丝狠辣在眼底掠过，脸上却笑意更浓，“安倍先生，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交易？”安倍夏目一愣，脸上却不动声色，“什么交易？” “就在刚才，我的研究基地发生了爆炸，研究人员死伤惨重，巫毒之子的研究资料也都灰飞烟灭。”姜山语气冷酷，忽然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好，我的记性不错，这些研究资料在我的脑子里都存了一份。” 爆炸？是……投名状么？ 安倍夏目心神一动，当即正色问道：“姜先生，你想要什么？” “我想加入贵国国籍，成为阴阳寮的一员。”姜山神情诚恳，“安倍先生，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在华夏已经上了通缉名单，怕是一辈子都得东躲西藏……既然如此，还不如加入贵国，至少能抬头做人！” 安倍夏目一愣，接着欣喜若狂，微笑说道：“像姜先生这种人才，我们阴阳寮自然是热烈欢迎的！好，我们立刻返航，请等我联系阴阳寮，为你办理入职手续。” “安倍先生，就别叫我姜先生了，”姜山做就做绝，叛国叛得很彻底，“我已经改名山本志乃，叫我山本君就行。” “山本君，欢迎加入阴阳寮。”安倍夏目满脸微笑，举手相迎。 姜山，不，山本志乃回看一眼东方，心中冷笑道：“姜落穹，老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想将黑锅都砸在我身上！是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一切敲定，两人心情放松，谈笑风生不断。 遇上这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安倍夏目自然笑逐颜开，觉得今晚这弯晦暗弦月也尤为明媚动人。 等等！ 安倍夏目神情一僵。 弦月之上，似乎有道黑色斑点，而且正越来越大！ 是……一架机甲？ “敌袭！”安倍夏目毕竟身经百战，立刻醒悟过来，冷静示警道，“山本君，你赶紧进入船舱，我们有客人来了！” 一时间，警报声大作！ 脚步声回荡，整艘商船如同被捅翻的蜂巢，一架架黑色机甲鱼贯而出！这些机甲皆魁梧彪悍，身上全副武装，动作简练干净，显然个个训练有素！ “赵潜，我们被发现了！”半空中，常统也注意到甲板上的变化，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 “嗯？你这是……”常统表情微变。 在巨龙的双爪之下，摧锋机体前后摇摆起来，如同荡秋千一般，摆动幅度越来越大！摧锋虽有“太微”这样重心稳固的机甲专长，但视野上下摆动，也令常统阵阵发晕。 “赵潜，你干什么呢？”常统皱了皱眉，大声问道。 “帮你降落……”赵潜话不多说，言简意赅道。 “嗯？”常统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等一下！等等，我说等等，你这王八——啊！” 巨龙蓦然松爪！ 呼！ 弦月下，摧锋如同一颗重型炮弹，裹挟着阵阵雷鸣破空，尖啸着重重砸向甲板！ “赵潜，你大爷的！”驾驶舱中，常统破口大骂，而他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一架架机甲手持各种枪械，正合围而来！ 他毫不怀疑，一旦落地，摧锋就会被集火射成筛子！ “你仙人个板板！”常统又骂了一句，立刻收敛心思，定气凝神，双手飞速操作。 咔！ 摧锋蓦地握拳，掌中的屠宰场消失无踪。 同一时间，摧锋背后竟冒出四根细长的金属蛛脚，落地后蛛腿一曲一伸，如同弹簧般有序卸力，将巨大冲击消弭无形！ 而此刻，一架架扶桑机甲已攻袭而来！ 砰！砰！砰！砰！ 枪声绵延，无数道子弹轨迹纵横交错，编织出一张无孔不入的火力网，如同魔龙之吐息，摧枯拉朽，无所不破！ 刹那间，甲板上已是一片狼藉。 但是，火力网数次来回扫荡，摧锋却偏如一尾漏网之鱼，每每见缝插针，还能游刃有余！ 哒！哒！哒！哒！ 修长的蛛脚连续敲击地面，摧锋身形掠空而过，如同一只踏水而行的水黾，在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看似凶险万分，却是片叶不沾身！ 它的机体竟也发生变化，蜷缩为一团金属圆球，尽量减少被击中的概率。 “蛛形？还有，怎么又是它？”安倍夏目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自然认出了摧锋。 而此刻，摧锋则再进一步，居然化为巨蛛之形，移动轨迹愈发诡谲莫测，甚至比鬼步更难琢磨，忽进忽退，忽上忽下！ “集火，给我集火杀了它！”安倍夏目怒吼着，这架机甲就如同他的肉中之刺，令他时刻都感到深深刺痛。 咚！ 身影掠过火力网，摧锋翻身落地，机体舒展开来，右掌徐徐摊开，掌中的屠宰场重现。 “小鬼们，试试这个！——杀！” 摧锋右掌一抖，屠宰场形态变幻，竟化为一道扁平长条，蜿蜒游荡而出，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灵蛇！ 嗡！ 尖啸声不绝，扁平长条的两侧，一道道幽光潋滟的猩红能量刃冒出，令之如同化身一头张牙舞爪的机械蜈蚣，杀机暴虐，凶气腾腾！ “去死吧！”摧锋暴喝一声，手掌再抖！ 撕拉！ 长条蜿蜒浮荡，如蜈蚣游曳长空，道道能量刃横切而过，势如破竹！仅是一刹，居然有四架机甲被一击斩杀，从中断裂，断为两截。 “什么？”安倍夏目瞳孔收缩，满脸不可置信。 他很清楚，越是复杂的武器，操作起来就尤为困难。而眼前这种奇形兵器，其长且柔韧，绝对属于最难操控的一种！ 但是，摧锋竟能信手拈来，而且更是灵活得可怕，如臂使指！ 他不由望向摧锋。 却见，摧锋形态流转，其机体也变得纤细修长，和那长条武器颇为近似。其长臂挥舞间，有起伏律动自机体而生，一直弥漫至长条锋刃之上。 那条长条武器，就好像生根于摧锋的手里，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怎么回事？”安倍夏目惊了，心乱如麻。 而摧锋的驾驶舱中，常统却是另一番感受。 他终于明白，所谓“共生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摧锋的机体，竟能随着屠宰场的形态变化，自适应地变化出最适合于武器的形态，配合默契。 两者配合无间，如山鸣谷应，似心手相应，可将绝对战力推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常统驾驶时，感觉不是驾驶着一架机甲，而需要一心二用，演绎一曲奇妙共舞！ 还有，这柄屠宰场很强！甚至，强于异型武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蓑衣蛾 “再尝尝这个！” 摧锋右掌猝然握紧，机体随之形态变化，躯体变得矮壮如牛，而右臂则粗大了整整一圈！而与此同时，它掌中的长条层层回卷，竟凝为一道金属圆轮！ 两者配合无间，滴水不漏！ “去！”摧锋暴喝一声，右臂划过一道浑圆弧线，金属圆轮猛地投掷而出。 半空中，巨轮回旋不休，其外侧又有道道激光刃冒出，化为一道激光锯轮！ 轰！ 锯轮尖啸破空，竟发出夔牛咆哮般的狂暴怒鸣，其所过之处，虚空也似被斩碎，空气震荡，四分五裂！ 一道猩红血芒横亘天地！ 红芒横亘，甲板的另一侧，一架机甲从中而断，上下半截落地，炸为一团烟火。 而锯轮则仿佛有灵性一般，掠过一道血色弧线，飞速返回。 “八格，宰了你！” “支那人，给我去死！” …… 趁此机会，四架扶桑机甲袭来，配合紧密，疯狂围攻。 “想杀我？就凭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给老子滚一边去！” 摧锋化身残虐者，一脚踹飞一架机甲，接着一记肩撞放倒一架，回归而来的锯轮又斩断一架，但剩余一架机甲则手持太刀，狠狠当头斩落。 却在此时，屠宰场已重新回到摧锋的掌中。 摧锋身形微屈，五指狠狠紧握，澎湃能量滚滚灌注其中，屠宰场中赤芒闪烁，似如巨兽心跳，轰鸣不止。 吼！ 太刀尚未落下，一声暴虐兽吼响起，回荡天地！ 摧锋的掌中，屠宰场猛然变化，竟化为一道巨大的狰狞兽首，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那架机甲一口咬去！ 咔！ 太刀歪歪斜斜，擦着摧锋缓缓落地。 那架机甲站于原地，其半边脑袋竟都被咬了下来，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的电路，景象极为惨烈！ “妖怪！这是妖怪么？” “鬼武士！根本就是传说中的鬼武士！” …… 扶桑人的通讯频道中，惊叫声连连。 一众机甲围上，却慑于屠宰场的凶威，根本不敢靠近。 所有人都满腔惊疑。 蛛形高脚、蜈蚣毒刃、还有眼前这狰狞兽首，这东西还是武器么？那架机甲的掌中，根本是掌控着一头恐怖凶兽，或者，是一柄绝世凶器！ “这就怕了？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呢？”常统唇角上翘，浮现一丝促狭。 他隐隐明白，械斗者形态，堪称是——乱战之王！ 械斗者的形态并无定势，随着屠宰场变化而诡谲演化，似苍黄翻复，瞬息万变！ 不管是谁，都无法判断其动向，自然也完全难以应对。 呼！ 一众扶桑人迟疑之间，一双巨爪从天而降，抓住一架机甲，接着扶摇而起，飞上高空。 “啊~~” 高空中，那双巨爪松开，扶桑机甲在惨叫声中下坠，和海面亲密接触后，溅起滔天水花！ 然后，则是一路沉底。 “龙？” “这里，怎么会有龙？还是双头龙？” …… 众人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甲板的上空，有一头巨龙盘旋，投落巨大阴影！ 有摧锋吸引火力，赵潜也懒得近身肉搏，这种方式简单便捷，也省时省力。 扶桑机甲并无潜水能力，一旦落水，自然是死路一条。 呼！ 狂风鼓噪，龙形的弑神俯冲而下，又抓住一头机甲，腾空而起。 这种狩猎手段，恰好与真正龙族不谋而合！ 一串惨叫声后，又一架扶桑机甲葬身海底。 “娘的，这一人一兽究竟哪里来的？”山本志乃躲在船长室，心中叫苦不迭。 太背了！ 自己才刚投靠扶桑，竟然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他心生侥幸，立刻转过视线，望向船头处的一架龙笛。 “安倍君是阴阳寮的高手，肯定有办法的……” 眼下，山本志乃仅存的希望，全都落在安倍夏目一人身上。 而视线才刚扫过去，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一下呆若木鸡。 “这是啥？”山本志乃失声道。 船头处，龙笛抱腿蜷缩，动作诡异，如同尚未出生的胎儿。而其身后，脊背竟从中裂开，如同金蝉脱壳，似乎正在蜕皮！ 喀！喀！喀！ 龙笛后背裂开，挣脱而出的却并非一架机甲，而是一头凶神恶煞的钢铁飞蛾！ “——蓑衣蛾？”山本志乃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我还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不好了，我会死在这里！” 片刻后，龙笛前倾倒地，却仅剩下一具空壳，如同蜕落的死皮。 而空壳之中，安倍夏目挣扎着爬出来，满脸癫狂之色：“死吧，那就一起死吧！你们两个别想走，通通得留下来陪葬！” 嗷！ 蓑衣蛾仰头啸月，一双巨翼拍空，无数蛾鳞粉随风飘散，竟化为狂怒沙暴，将甲板射得千疮百孔！甚至有机甲避之不及，也被鳞粉洞穿！ 嗖！ 蓑衣蛾纵身一跃，双翼舒展间腾空而起，对上了空中的弑神。 “哦？还有送上门来的？”赵潜冷冷一笑。 砰！ 砰！ 砰！ 两道兽影飞掠长空，一次次地凶狠碰撞，在半空中溅起血花和雷鸣，能量波纹如花绽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下方的摧锋，则只能望而兴叹。 “这么多种形态，就没有飞行手段么？”驾驶舱中，常统翻阅着手册，却是一无所获。 也是，屠宰场再神奇，但仅有这么点大小，怎么也不可能凝出一双翅膀的。 虽然鞭长莫及，常统却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掺和一手的。 既然自己不能上去，那就把它打下来！ 咔！ 摧锋形态流转，机体右臂如同充气，层层鼓胀，肌肉虬结！与此同时，它掌中的屠宰场化为标枪之形，有暗红流光顺着枪身来回流淌，一股暴虐律动凝集，如潮汐般渐渐高涨。 “给我下来吧！” 摧锋瞄准了蓑衣蛾，几步助跑后，掌中标枪飞掷而出！ 嗡！ 风声尖啸，标枪如彗星破空，连续洞穿流云，袭向蓑衣蛾！标枪去势迅猛，猩红幽芒缭绕不休，竟比磁导炮的声势更加狂烈，摧枯拉朽！ 嗷！ 一声哀嚎响彻长空。 紧接着，一道巨大黑影坠落而下，砸穿了甲板，一直落到船底。 蓑衣蛾惨遭重创，整张右翼已消失了大半！ “怎么会？”安倍夏目惊呆了，眼神中浮现绝望。 他清楚看到，标枪留下的伤口分明不大，却有狂暴律动顺着伤口四下蔓延，生生撕裂的蓑衣蛾的整片翅膀！ “常统，你也太乱来了！”赵潜也惊出一声冷汗，毕竟，两者距离极近，稍有不慎，中招的可能就是弑神。 半空中，巨龙凌空而过，一爪抓住正坠落而下的屠宰场，朝着摧锋抛了过去。 “这才有趣嘛……”常统舔舔嘴唇，“先得说明了，这大家伙是我的！” 摧锋接过屠宰场，一脚将才刚刚爬上甲板的蓑衣蛾踹下去，然后顺着它砸出的大洞一跃而下，继续战斗！ 嗡！嗡！嗡！ 黑暗中，嗡鸣声不绝。 摧锋欺身搏杀，掌中的屠宰场一分为二，竟化为两柄赤芒潋滟的激光匕首。这匕首小巧灵动，轻若无物，在它身外留下道道浑圆轨迹，千回百转，久久不散！ 昏暗的船舱中，无数猩红弧线层层绽放，缭绕回旋于摧锋的身外，如同一道能量龙卷，和蓑衣蛾重重撞击在一起。 顷刻间，火星四溅，鲜血也四溅！ 嚎！ 蓑衣蛾怒嗥不止，那道道猩红弧线如附骨之锥，紧紧跟随着它，不断在它身上留下道道伤口，血流如注。 这一双匕首不大，却轻巧而锋利，而且灵动异常，防不胜防！ 嘭！ 一声巨响，摧锋倒飞出去。 连连负伤后，蓑衣蛾抓住时机，一记势大力沉的翼扫，以仅存的左翼将摧锋砸飞！ 常统也是大意了，否则绝不会挨这一击。 “真够劲呐！”驾驶舱中，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嘿嘿笑了起来，“我也有些很够劲的玩意，不如你来尝尝？” 咔！咔！咔！ 脆响声不断，摧锋变得矮壮彪悍，而两柄匕首则合二为一，化为一柄方形巨锤！ 很显然，以屠宰场的体积，这巨锤自然是镂空的。 嚎！ 蓑衣蛾咆哮，独翼扇动，疯狂扑掠袭来。 “这么急着尝一口？那就让你试试滋味吧！”摧锋双臂握着锤柄，一记抡扫横挥，若横扫千军，气动山河！ 蓑衣蛾却恍若未觉，居然不闪不避。 它也是有智慧的，当然瞧出巨锤是空心，外强中干罢了。 但很快，它就后悔了。 锤面破空，锤心中竟有猩红幽芒重重绽放，山呼海啸，熯天炽地！那锤心虽是中空，却蓄积着暴虐能量，猩红波动汹涌起伏，磅礴浑厚，沛莫能御！ 轰！ 蓑衣蛾中锤，胸口疯狂塌陷， 而紧接着，有层层波动顺着胸口四散，如同水中的粼粼波纹，但却威力甚大，靡坚不摧！ 须臾间，狂暴波动一波一波侵袭，整头蓑衣蛾竟如气球爆炸，血浆飞溅，脏腑四射！ “怎么样？够味么？”摧锋立于血雨之中，如同地狱魔神降临，暴虐之气沸腾，邪气十足！ 嗖！ 还没等它摆足造型，一道巨大龙影从天而降，抓住摧锋的双肩，接着腾空而起。 “都解决了？”常统诧异道。 “还差一点……” 巨龙居高临下，两颗龙头同时张口，幽暗引力和激荡雷弧交织回旋，凝为一颗巨大的球形闪电。 ——歼星之弹！ 投下一颗歼星之弹，巨龙根本不看后果，将哀嚎和爆炸声抛在身后，扬长而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自然信使 清晨，太阳初升。 姜家。 咚！咚！咚！ 一夜没睡的姜落穹斜靠在太师椅上，食指急促地敲击着茶几，敲击声声声回荡，令人心烦意乱。 他眼眶通红，眉头紧锁，神情十分焦虑。 “怎么还没回来？”姜落穹坐立难安，低声道。 自昨日午夜起，那支从钓龙潭叛出的研究小组就失去联系，如同人间蒸发！ 姜落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调查，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他自然压力巨大。 这支研究小组是姜落穹的直属力量，更还掌握了“狂怒”、“迷迭香”的配方，一旦有什么差池，必会令这他一脉损失惨重！ 而更令他惴惴不安的是，那支研究小组若是落在军方手中，他和扶桑的交易就会败露，那可不仅是损失惨重了，而是牢狱之灾！ 咔！ 门开，姜蹈刃匆匆走入，阴着脸挥退了其他仆役。 “蹈刃，怎么样？”看到儿子的阴沉神情，姜落穹也心中一沉，声音沙哑地问道。 “全毁了！”姜蹈刃咬牙切齿，低声道，“整片山沟都被夷为平地，配方、研究资料、制作原料等都毁了，研究人员也一个没活下来！不是天灾，也不是机械兽，而是炸药！” “炸药？”姜落穹闻言一惊。 姜蹈刃点点头，心有余悸道：“幸亏是在深山老林，否则这样规模的爆炸，绝对会引来军方的注意！” “蹈刃，手尾都收拾了么？”姜落穹赶忙问道。 “姜河正在收拾残局！”姜蹈刃点点头，“我急着向父亲汇报，这才提前赶回。” “姜河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姜落穹稍松了一口气，虽然损失惨重，至少没惊动军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他放下心来后，旋即又一股暴怒涌上心头。 “究竟谁干的？”姜落穹阴着脸，连声质问，“是姜卸甲那一脉？或者说，是那赵潜不甘心了？” “我猜测，应该都不是！”姜蹈刃摇了摇头，“若是姜卸甲那一支干的，大可抓人，用不着全部干掉。” “至于赵潜……”说到这里，他面露轻蔑，“他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滴滴滴。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姜蹈刃低头看了几眼，一下子脸色铁青。 “怎么了？”姜落穹察觉不对，立刻问道。 “姜河清点了尸体，里面没有姜山。”姜蹈刃阴沉着脸，又道，“还有，将姜山的房间里，找到了许多剩下的硝化甘油……” “是他干的？”姜落穹勃然大怒，猛拍桌子道，“我待他不薄，他居然敢背叛我？发出通缉令，我一定要他死无全尸！” “没用了……”姜蹈刃苦笑一声，连连摇头，“父亲你忘了，这次和扶桑人的交易，就是由他接洽的。这家伙既然敢这么干，肯定已经准备了后路，我想，他是投靠扶桑了。” “投靠扶桑？”姜落穹明白过来，愈发暴跳如雷，“这么说来，我那一支研究小组，就是他投靠扶桑的投名状了？” 姜蹈刃点点头，又道：“他懂得‘螺旋记忆法’，狂怒和迷迭香的配方恐怕没有毁去，而是在他的脑子里……这两样配方，就是他的底牌了！” “若有这两个配方，扶桑肯定会收下他的。”姜落穹喃喃低语，一下面如死灰。 这一遭，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挨了老爷子的惩罚，姜落穹其实并不在意，借着两个配方的丰厚利润，他能细水长流地弥补回来，甚至还能大赚一笔。而这一番事后，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滴！滴！滴！ 手机又响了。 姜蹈刃不耐烦地看去，表情陡然凝滞，如同生硬的蜡像。 “怎么了？又是什么事情？”姜落穹疑惑，不禁问道。 “东海的浅礁处，军方发现一艘未注册的扶桑货船残骸……”姜蹈刃心情激荡，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下来，缓缓道，“货船里全是机甲碎骸，死者都是扶桑人，但还有一名中国人。” “是姜山？”姜落穹也是人精，一下就明白过来。 姜蹈刃点点头，又缓缓道：“据传回来的消息，他带足了行李，行李箱中还有一封递给天皇的书信，言辞恳切，希望加入扶桑，改名山本志乃。” “这混账东西！”姜落穹大怒，破口大骂道，“真该死，死得好！” “这是好事。”姜蹈刃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我们的嫌疑反而排除了。” “不过，这艘货船怎么会沉没？撞上暗礁了？”姜落穹询问，他隐隐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似乎是被海兽袭击……”姜蹈刃调出一张照片，正是那被屠宰场咬掉半个脑袋的机甲，“我怎么看，人类机甲也无法造成这种伤痕。” 他们自然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可择人而噬的机甲武器！ “便宜他了！”姜落穹嘴上冰冷，却点了点头。 虽然损失惨重，但就目前来看，这似乎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 机甲手工坊。 赵潜静静闭关，蛰居不出。 大干一票后，他念头通达，神清气爽，连工作也顺风顺水起来，连连攻克难关。 赵潜清楚，自己这一下，足够令扶桑和姜家痛一阵了，没必要继续纠缠。毕竟，时间是站在他这边的，随着他技术的日新月异，麾下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甚至足以撼动整个帝国！ 真到了那一天，面对姜蹈刃这小子，不是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 他是机甲定制师，自然不会缺少耐心。 信使项目。 赵潜盘腿而坐，挽着裤腿光着上身，手中握着一个发射器，死死盯着前方，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对，慢点，就这样，很好……”他语气轻柔，慢慢地发号施令。 但若有人靠近，绝对会惊落一地鸡皮疙瘩！ 赵潜的面前并非宠物，而是数以千计的子弹械蚁！ 更为诡异的，它们正有序合作，似乎是在——堆积木？ 蚂蚁？ 堆积木？ 恐怕想象力再旺盛的人，都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地面上，一只只子弹械蚁首尾相接，正协作搬运着一块块积木。只只械蚁如流水线上的工人，自后方械蚁口中取过积木，而后再递给前方械蚁，如此再三，有条不紊。 只只子弹械蚁协同工作，居然化为一条长长的机械履带，搬运着积木蜿蜒前行。 而那一块块积木体积巨大，足有数十只子弹械蚁那么大！ 当然，这倒也不奇怪。 稍懂昆虫学的人就会知道，子弹械蚁力量巨大，可举起相当于体重400倍的重物，搬运积木自然不在话下。 一块块积木被搬运至前方，紧接着，再由体型较大的械蚁搬运，准确地给积木落位，稳稳垒砌在一起。 赵潜面露微笑，小声称赞道：“干得漂亮……” 看得出，他已经尝试了很久，积木堆得极高，隐隐约约是一座小型城堡。 啪！ 一只子弹械蚁沿着城堡边缘攀爬，它的动作幅度太大，影响了积木的重心，啪地一声，整座积木轰然倒塌。 半个多钟头的成果，就这样毁于一旦。 “唉，又失败了……”赵潜撇撇嘴，但却并不是很在意。 他的目的不是完成积木，而是在训练罢了。 “不行，还是不行！”赵潜摇摇头，低声说道，“蚂蚁毕竟是蚂蚁，没有智慧，仅靠指令，很难完成高精度的工作。” 本来，他还想让子弹械蚁给自己当建筑工或者维修工，一旦成功，那就相当于自己麾下多了千万工人！ 但就试验结果来看，恐怕不成了。 “你还要脸么？想让械蚁给你当苦力？”大衍械手声音高亢，吐槽说道，“资本家嘴脸，良心大大滴坏！” 赵潜哭笑不得，忍不住反驳道：“喂，我只是用械蚁当苦力，你可是要当士兵呐！” “废话！”大衍械手却心安理得，“我这才是正途，能充分发挥子弹械蚁的威力！就算战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的确，用来战斗的话……还是相当强的！”赵潜本想反驳，但却不得不承认，大衍械手的话是对的。 “何止是强？”大衍械手声音铿锵，“万蚁噬心听说过么？只要数量够大，在蚁群面前，别说陷阵机甲，就是虎贲、羽林也得栽了！” 它忽然接管了子弹械蚁的控制权，几息间，子弹械蚁汇聚而起，一只紧连着一只，竟凝出一个捏紧成团的拳头！ 拳头直击而出，砸在角落一个钢铁人偶上，如惊涛拍岸，纷涌将之淹没！ 须臾间，令人牙酸的啃咬之声不绝，当那一片黑暗退潮之时，人偶如同被风化侵蚀，半边身躯已是千疮百孔！ “这可怕……”赵潜打了个寒颤，暗暗心惊。 子弹械蚁不止牙齿尖利，更有腐蚀性惊人的蚁酸，能侵蚀钢铁，更给机械兽带来子弹灼烧般的剧烈疼痛！ 毫无疑问，一旦形成规模，这群蚁之潮会相当可怕，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这信使项目，是巫毒之子所衍生的独立分支。 子弹械蚁是以触须为介质，通过信息素进行交流。 而赵潜手中的发射装置，则可发送微波，刺激子弹械蚁触须上嗅觉器官，模仿信息素的效果，对其发号施令。 “这东西，就叫自然信使怎么样？”赵潜微笑道。 “名字不错！”大衍械手道，“不过，这你就满意了？这才是个半成品而已，继续努力吧！” “半成品？” 第二百八十四章 风暴垂青 十天后。 机甲手工坊。 坊内，落日余晖中，一道黑色身影缓步奔跑，步履沉重，如同一头迟暮濒死的巨兽。它的动作愚钝，脚步缓慢，有时甚至断断续续，如同卡带的录像带般，极为古怪。 这身影体魄巍峨，但远远不及普通机甲，高度还不足8米，连机甲的一半都没有，却是笨重如蜗牛。 咔！ 脆响声中，房屋一角的地面掀开，一门火炮猛然冒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发炮弹轰击而出！ 那道身影动作一凝，身形如水跌宕起伏，胸口处蓦然坍塌，浮现一个巨大空洞。 嗡！ 炮弹自自洞口穿过，砸烂一堵墙壁，而那道身影则丝毫未损。 但攻势未停！ 紧接着，房间西南角的上方，又一门多管机炮浮现，连续开火！其速射炮管疯狂旋转，于绵密暴鸣声中，倾泻出无尽恐怖炮火！ 咚！咚！咚！咚！ 身影再也避闪不及，竟如同泥人般坍塌瓦解，但接着再次升腾重聚，而后又被炮管击散，七零八落。 若近看则会发现，这道身影并非机甲，竟是完全由一只只子弹械蚁堆垒而成！ 若是旁人在场，恐怕下巴都得惊掉在地上。 这实在是不符常理。 何止是不符常理？根本是天方夜谭！ 数以万计的子弹械蚁默契无间，居然能井然有序地合聚为人形，更能如机甲般来往奔跑，甚至还能躲避炮击！ 当然了，面对连续发射的多管机炮，它们还力有未逮。 “停，停！”赵潜连连叫停，满脸恼怒道，“大衍，犯规了，你这是犯规！” 看得出，他很疲惫，面无血色，眼中却尽是血丝，一幅纵欲过度般的虚脱模样。 如今，自然信使已然再次改进。 原本，赵潜是通过语言指令操控蚁群，而眼下则省却了语言，以脑电波通讯，是真正的——“随心所欲”！ 如此一来，他的操控更为轻松，可直接控制械蚁也数量暴涨，足足是以前的三倍有余！ 不过，这样也极费心神，对赵潜的消耗相当惊人。 “犯规？我是在训练你如何应对意外情况！”大衍械手语气狡黠，振振有词道，“否则，真遇上危险时，你岂不是要手忙脚乱了？要冷静，思绪要快！” “思绪再快，又能快到哪去？”赵潜摇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些都是蚂蚁，哪能灵活到躲避子弹？依我看，这已经是极限了……” “借口！”大衍械手一口打断，哼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将子弹械蚁放大到和人类同等大小，它的力量和速度数值是多少么？说出来吓死你！它们一旦凝聚为机甲，相互配合之下，其速度和力量惊人，足以正面搏杀虎贲！” “聚为机甲？”赵潜摩挲下巴，忍不住反驳道，“这不可能！子弹械蚁若作为武器，会比异型武具还要强大得多！但聚为机甲？这可不是人类所能操控的！” 他很清楚，聚集出一架机甲，需要何等数量的子弹械蚁！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常统的“迷宫”脑袋，也断然控制不了。 “那是你少见多怪！”大衍械手冷笑一声，“等着吧！我早已准备了一个进阶项目，名为——群蚁驱役者！不过，需要等到虎贲级才能实施……” “群蚁驱役者？”赵潜心痒难耐，但虎贲级距离他尚且遥远，短时间是没机会看到了。 想不到，自己一贯吊别人胃口，如今却被大衍械手按方抓药一把，这算不算是报应？ 赵潜暗暗苦笑。 “嗯？居然是……”大衍械手流光浮动，忽地惊呼一声。 “怎么了？”赵潜问道。 “外面有情况！”大衍械手沉声道。 “外面？”赵潜面露警惕，四下张望，“但报警系统没有反应……” “不是手工坊的外面，而是帝国！”大衍械手解释道，“我从网络新闻看到的，有大事发生。” “什么新闻？”赵潜迟疑。 嗡！ 一道流光投影浮起，画面中，身着正装的主持人播报新闻，语音急促，神情凝重。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据气象局的观测，东海海面出现一道巨大龙卷，风力在十七级以上！气象局已发布红色预警，请魔都、鲤城、鹭岛等沿海城市居民不要外出，并做好备灾准备。” 随着她的通报，画面右边出现一道海上龙卷的图像。 画面中，龙卷恢弘巨大，不止接天连地，直径怕是也有数百米，如云垂海立！龙卷汲水而起，无数机械海兽被卷上天空，甚至，有龙鲸这样的庞大巨兽也被裹卷其中，哀嚎着升天！ “这龙卷的风速和风力……” 赵潜拿仪表测算了一下，仅是龙卷的外层，其风速已超过300米每小时，换句话说，已经接近甚至逾越音速！ “我的天！在自然界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灾难？”他喃喃低语，又疑惑道，“但只要龙卷不上岸，那就应当没太大关系吧……何况，我们在内陆，距离龙卷还远得很。” “你说错了！”大衍械手却沉声道，“这不是灾难，也不是来自自然界，而是一把混沌武具现身的异兆！天材地宝诞生，总是伴随着异象，你还记得‘万化’么？这玩意，可比万化强大得多了！” “比‘万化’还强的混沌武具？”赵潜眼睛一亮。 他可记得，当时地震震出了“万化”，甚至引来的械族的争抢！而那柄万化的效果，居然是和武器合体，直接提升武器品相！ 需知，屠宰场的理念，许多都来自万化。 而眼下此物，其引起的异象可恐怖得多了，自然是更加强大的异型武具。 “是……什么级别的？”赵潜不由问道。 “和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一个级别。”大衍械手答道。 “什么？”赵潜倒抽一口凉气，这消息太过震撼，令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若我没看错，这东西名为‘风暴垂青’，是‘天命卷轶’中的一种。”大衍械手语气狂热，沉声道。 “风暴垂青？天命卷轶？”赵潜一脸茫然。 大衍械手缓缓解释：“天命卷轶是一整套武器系统，共分五种武器，五种皆为天候武器！” “天候武器？”赵潜一点就透，语气错愕，“换句话说，能控制天气的武器？” 他咋舌不已。 怪不得，一件混沌武具的技术，竟能与八大家族的核心并驾齐驱，居然是控制空气！ “天命卷轶共有六种，这个名为‘风暴垂青’，又叫‘风之杖’，顾名思义，可召来风暴！”大衍械手顿了顿，又道，“甚至，它能召唤龙卷风，不，是龙卷风群！” “龙卷风群？”赵潜眼睛瞪得滚圆。 龙卷风已有毁天灭地之能，那……龙卷风群？ “上一次咱们是雇佣兵，‘万化’最终交给了军方。”大衍械手语气肃重，“这一次，咱们可不能当打工仔了……” “要偷偷进去？”赵潜试探地问道。 “怎么可能！”大衍械手一口否决，“你以为风之壁障是摆设么？凭咱们的力量，根本进不去的，必须倚仗军方！” “倚仗军方？”赵潜皱了皱，“一旦军方插手，风暴垂青还有咱们的份么？” “那就得靠你‘朋友’交易了……”大衍械手道，“军方不清楚风暴垂青的厉害，咱们有信息上的优势，只要提出条件足够丰厚，他们自然会答应。” 顿了顿，它又道：“还有，你动作快点，以军方的效率，恐怕已经在着手组织探索队伍了……” “那我得赶紧出动！”赵潜点点头，又问道，“这里属于谁的势力范围？” “这里属于东海军区，”大衍械手道，“不过，根据网上新闻，帝国似乎准备让北海军区来主导这件事情。” “这么说，找韩朔司令就行了？”赵潜松了口气，这可是个熟人。 …… 狂风骤雨中，直升机缓缓降落，落于一艘轻型航母的甲板上。 “嘶——真冷！” 走出直升机的一刹，赵潜打了个冷战，不由裹紧了衣服。 巨型龙卷侵袭下，连气温也急遽下降，令得东海也春寒料峭，处处凄风冷雨。 好在，进了船舱后，就有暖意阵阵袭来，不至于让人感冒。 舰长室。 “哦？你想要那件异型武具？”韩朔似笑非笑，“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异型武具可都是战略武器，你拿一件，就代表着军方的实力减弱了三分。” “这减弱的三分，由我来补足不就行了？”赵潜早有准备，也不拐弯抹角了，豪气道，“韩司令，条件您随便提！” “让机甲潜水，能做得到么？”韩朔眼神一亮，随即道，“我说的可不是简单的潜水，得保证下水后，机甲至少还能存留八成以上的战力！” “潜水？”赵潜面露疑惑，旋即明白，北海军区怕是酝酿着什么大手笔了！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没问题，但需要一点时间……” 韩朔闻言大喜，又道：“那我也没问题了！不过，此次探险是由两方主导，你恐怕还得满足另一个人的胃口。” “另一个人？”赵潜一怔。 “放心，也是你熟识的人。”韩朔促狭一笑，卖了个关子，“以你的本事，满足他的要求并非难事。” “等等，我还有个要求。”赵潜道。 “什么要求？”韩朔一愣。 “我想……亲自进入龙卷风中去取。”赵潜咧嘴一笑。 “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狂蚁督军 “什么？你想进入海棠？”韩朔先是愕然，继而摇头，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太乱来了！” “海棠？”赵潜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龙卷风的名字。 “赵潜，你小子就不能消停消停？”韩朔一脸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么？若不是危险系数太高，东海军区会把到口的肥肉让给我？人家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专门反着来？” 他喋喋不休，一连串的诘问，令赵潜哑口无言。 不过，赵潜也很无奈…… 据大衍械手所说，眼下无主状态的风暴垂青，反倒是威力最强之时！此时近距离探索，对赵潜的感悟学习大有帮助。 若非如此，赵潜也不是自虐狂，何必要以身犯险？ “韩司令说得没错，你去，太危险了。” 这时，门开了，又一道魁梧身影走来。 赵潜转头望去，还是个熟人。 帝国战神，霸王级机甲“罡斗”的驾驶员——尉迟铁衣！ 韩朔说的熟人，居然就是他？ 赵潜恍然大悟，但却更多疑惑浮上心头，不由问道：“尉迟将军，你怎么来了？” 尉迟铁衣隶属于霜沉军区，属陆军序列，按道理来说，和这里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我就是帝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尉迟铁衣满脸笑容，“这里需要我，我自然就来了。” “啊？”赵潜则一脸惊容，“什么事情，需要一名战神出马？” “不管海棠中藏着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它已经引来了巨兽的觊觎。”尉迟铁衣面色一沉，肃然道，“军方卫星观察到，一头猰貐正游荡于四周，伺机而发。” “猰貐？”赵潜一个哆嗦，当即目瞪口呆。 那是霸主级巨兽！ 霸主级是巨兽之巅，也是食物链的金字塔顶端，霸王级机甲虽然明面和它同级，但战斗力上，却是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根据记载，罡斗曾硬抗兽潮，就是因遭遇一头猰貐，才导致手中混沌武具“天璇”损毁，自身战力大幅下跌。 赵潜一阵头痛：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怎么样？还敢去么？”尉迟铁衣语带揶揄，自然认为他会知难而退了。 “去！” 却不料，赵潜的回答斩钉截铁，竟没有半点动摇。 风暴垂青是足以媲美核心科技的高端技术，若有近距离观摩的机会，他实在不愿错过。 何况，赵潜自问，自己也有自保之力。 “真是头犟驴，三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韩朔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叮~~ 电话响了。 “嗯？”看了眼来电显示，韩朔眼神一凛，低声道，“五十岚秀夫？这老家伙，怕是来者不善……” “五十岚秀夫？”赵潜脸色微变。 这个名字他也有所耳闻，是扶桑的海军大臣，以手段狠辣无情著称，被称作“鬼五十岚”！ “就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尉迟铁衣皱眉，沉声道，“想得美，门也没有！” “海棠所在地点是公海，距离扶桑也近，位置上很敏感。”韩朔摇摇头，他的想法则更实际，“其他时候也罢了，此刻还有一头猰貐虎视眈眈……这个电话，我得接。” “我也累了，先去会客室休息一下。”赵潜识趣地说道，他当然得回避。 会客室。 茶水已凉，点心也冷了，赵潜却都没有动，他凝望远处，怔怔出神。 他是谋定后动的性格，既然准备出手，自然得做足准备。 “自然使徒还不够……”赵潜喃喃自语，“须得一些更厉害的东西，要改变发展方向，由建设完全转向战斗！” 低语中，他掀开了衣服，取出一个黑色铁盒。 铁盒开启，一条条试管陈列，其中都是五颜六色的液体，荡漾起伏不休，流转着迷离的幽光。 “看来，不用不行了。”赵潜嘀咕一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门外，一名警卫员隔着门恭敬道：“赵先生，司令找你。” “好的。”赵潜扬声答应，收起铁盒，走了出去。 …… “没想到，还真得让你出马了……”韩朔脸色阴沉，苦笑不已，“据最新消息，扶桑战舰捕获得了一片猰貐鳞片，从同位素检测结果来看，这头猰貐还是个寿星，年岁超过五百年！” “五百岁？”赵潜大惊失色，“这可难办了……” 连小孩子都知道，机械兽年纪愈大，智慧越高，实力也就越强！像这种老而不死的猰貐，几乎已经“成精”了，实力相当可怕，恐怕霸王机甲也不是对手！ “扶桑人提议联手。”尉迟铁衣徐徐道，“到时候，会有两架霸王机甲出战，我的‘罡斗，以及扶桑战神不破三郎的‘秋暮’。我们会联手挡住猰貐，为其他人取得一线机会，进入海棠的风眼。” “机甲等级一旦到达虎贲，很容易引起猰貐的警觉。”韩朔补充道，“因此，进入风眼的机甲，必须都是陷阵机甲。而我不得不承认，论战斗力，你的弑神在同级中是数一数二的……” 赵潜略有得意，而正事要紧，又问道：“这次进去的，总共几个人？” “三个！”韩朔抬起三根手指，“送进去三个人，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人选已经定好了。”尉迟铁衣又道，“除了你外，还有白鹤和尉迟封。白鹤你熟悉，就不必介绍，而尉迟封是我的儿子，驾驶机甲为‘龙雀’。” 赵潜也不废话，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因为是协同作战，准备较为繁琐，大概在二十天上下。”韩朔道。 离开的直升飞机上，赵潜一脸苦笑。 为小命计，他又得加班加点了…… 苦逼的人生呐！ …… 机甲手工坊。 “赵潜，你在哪呢？” 坊内，苏韵寒的声音千回百折，她走过演武室、实验室、记录厅，甚至掀开了众神殿，依旧没找到赵潜。 “哦，在这里么？” 忽然，她看到储藏室中幽光阵阵，笑着走过去，推开了门。 刚一开门，眼前一幕令她呆立当场。 “这是哪？”她神情错愕。 门的背后，储藏室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陨石坑般的巨大深坑！ 深坑中，机械兽的尸体横陈，勉强能看出是一头闻獜。不过，这头闻獜死去已久，只剩下破败不堪的残骸，肌肉组织都被啃食了七七八八，只余累累白骨。 其骨缝间，眼眶中，乃至残留肌肉中，都能看到无数黑点来回游走，密密麻麻，满坑满谷！ “械蚁？”苏韵寒惊叫一声，语气震惊，“这都是什么品种？” 她呆若木鸡。 闻獜的尸骸已成为数十个蚁巢，但却并不是子弹械蚁，甚至，苏韵寒怀疑，这些生物根本就不存于世！ 闻獜的眼眶中，无数深黑巨蚁来来往往，一只只械蚁竟足有拳头大小！和子弹械蚁相较，它们简直如同上古遗留的夸父巨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不止如此，此种械蚁腭骨巨大，腹背都是乌黑锃亮的鳞甲，真正地武装到了牙齿！ 心口处，那盘亘不动的械蚁倒是体型正常，其肥硕腹部却流转着淡淡萤光，浮沉变换间，竟有晕眩灯的效果，望之头晕目眩。 肚子上，一只只械蚁埋头啃食，其色泽鲜艳刺目，更散发着甜丝丝的气味，显然是有剧毒！ 忽然，苏韵寒又看到，闻獜的眉心在发光！ 她定睛望去，却是一只只械蚁在放电！ 械蚁一动不动，竟释放着缕缕碧青电弧，如同一道道小型霹雳落下，火光耀目，暴鸣不止！看得出，这械蚁释放的电弧，其电流不大，而电压却相当惊人！一只不算什么，若汇聚成片…… 苏韵寒不敢想象了。 “这里是……养殖场？” 她忽然醒悟，这居然是一座养殖场！ 诡异的是，其中养殖的甚至不是械蚁，而都是变异械蚁，是一头头前所未见的恐怖怪物！ 嗡！ 一只械蚁腾跃浮空，翅膀高速扇动，朝着苏韵寒飞袭而来。 它的体积不大，速度却是极快，风驰电掣一般，于空气中激起尖锐啸鸣！ “这只械蚁还会飞？”苏韵寒呆住，脑袋一片空白。 械蚁不止会飞，而且速度奇快，如同一颗子弹，直奔苏韵寒的眉心！ 呼！ 却在此时，有白色喷雾从天而降，形成一道雪白幕布。 械蚁穿透雾气后，当即毙命，轨迹变得歪歪斜斜。 很显然，喷雾中有针对械蚁的剧毒。 饶是如此，它的惯性依旧巨大，擦着苏韵寒的发丝飞过，立刻有几缕发丝飞扬而起，被生生斩断！ “韵寒，你来了？”赵潜揉着脑袋，一脸赧然地走了出来。 被苏韵寒抓了个正着，他自然无比尴尬。 “这是……子弹械蚁？”此刻，苏韵寒还处于强烈的震撼中，不由低语道。 “嗯，变异了。”赵潜赶忙亡羊补牢，苦笑着道，“韵寒，我专门选了这个地方，就是不想惊扰到你。” “晚了！记住了，这个月不准上我的床！” “……” 看着落荒而逃的苏韵寒，赵潜苦笑不已。 这些变异械蚁，的确都来自子弹械蚁。 当然了，子弹械蚁的族群若是有知，是断然不会承认这些“亲戚”的。 其蜕变演化，都来自改良版的“异化”，又经人工选择，层层培育后，才取得了眼下成果。 坑中这些械蚁，都是货真价实的战争生物！ “再来几次异变和人工选择，或许还有新的惊喜。”赵潜自言自语道。 “不过，是不是先换个名字？”大衍械手道，“自然信使？如今这玩意，既不自然，也不信使……” 赵潜想了想，唇角浮起一丝微笑：“那就叫——狂蚁督军！” 第二百八十六章 力士 清晨，旭日东升。 海面上，水龙卷屹立，其形拔地倚天，似亘古不移！狂风卷荡，无数海水升腾冲霄，又从云端坠落，如同一道纵贯天地的巨型瀑布，气象恢弘。 航母甲板上，三架机甲并肩而立，前方海水似暴雨溅落，竟生出迷离虹光，七色斑斓，美不胜收。 赵潜却是个俗人，没心思欣赏美景。 “这架龙雀也是泥人？怎么看着有些古怪？”他凝神观察，盯着身畔的深红机甲许久，语气迟疑。 龙雀为中型机甲，而体型猛壮，骨骼嶙峋，浑身散发着一抹原始狂野的气韵，盛气凌人。尤为奇特的是，龙雀脖后有一道长长凸起，像是武器的把手，极为突兀，很不协调。 “不必怀疑，绝对是泥人机甲！”大衍械手给出肯定答复，又道，“不止是泥人机甲，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养剑机甲！” “养剑机甲？”赵潜听得一头雾水。 “嗯！养剑机甲又被称作‘剑匣’或‘剑奴’，是一种以身饲剑的机甲。”大衍械手款款而谈，“这种机甲，以自身机体温养武器，随着机甲进阶，武器也随之层层进阶！我没看错的话，这架机甲体内武器名为——‘空桑龙雀’，拥有成为头等武具的潜质！” “这么厉害？”赵潜咋舌，不由问道，“既然如此，我的弑神能不能做一把‘剑奴’？” “想得美！你以为剑奴是想当就当的？”若大衍械手有眼睛，此刻肯定要翻白眼了，“剑奴的条件殊为苛刻，而且，养剑一日，就不得使用任何武器！” “也就是说，要徒手和人作战？”赵潜闻言大惊，又看了一眼龙雀，不由道，“这位尉迟将军的公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这条路很难走的，”大衍械手评价道，“这位尉迟公子，绝对是个狠人！” 赵潜点头赞同。 沓！沓！沓！ 天地间，脚步声回荡，一架机甲自远处走来，竟是踏波逐浪，直接行走于海平面之上！ 此等景象，简直违背了物理常识！ 而这架机甲，正是罡斗。 “水上漂么？”赵潜惊叹，也看得阵阵心悸。 他已经看出，罡斗的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实则脚下生出剧烈震颤，形成巨大的水面张力，因而能够踏水而行。 这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则是难于登天！ “啧啧，这霸王机甲，果然和普通机甲不在一个次元……”赵潜心生感慨，“不知何时，我才有能力一窥霸王机甲的奥秘。” “来了！”通讯频道中，白鹤的声音响起，“那位扶桑战神也来了！” 赵潜循声望去，另一方的海面上，一道身影踏浪奔走，腾跃如飞！ 正是——秋暮！ 秋暮动作轻灵，而机体震颤不休，四周有无数气流漩涡缭绕，扭曲了光线，令它的身影一团模糊，看不真切。 “藏头露尾，小人行径！”赵潜对扶桑人自无好感，暗暗腹谤道。 “尉迟君，数年不见，甚是想念呐！不知何时再有机会，能和你把酒言欢？” 秋暮快步行来，不破三郎的笑声回荡，语气热络，似乎是老友久别重逢。 “都是老对手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尉迟铁衣却不买账，冷哼一声道，“时间紧急，就不要废话了，动手吧！” “果然还是老脾气……”不破三郎一怔，一脸虚伪笑容却毫不打折，微笑道，“既然尉迟君赶时间，那就开始吧！” 沓！沓！沓！ 两架机甲相隔一段距离，同时向前走去。 机甲漫步前行，动作不徐不疾，引擎声也没有丝毫变化，但不知为何，其身上气势却是一路拔涨，鳌掷鲸呿，山呼海啸！ 终于，两架机甲的狂暴气势下，那头蛰伏已久的巨兽被惊动，怒声咆哮而起。 吼！ 咆哮声好似晴天霹雳，紧接着，惊涛骇浪升腾，一头巨兽踏飓浪飞升，如同号令潮汐的深海主宰，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此兽庞大且狰狞，形若狮虎，却身披金色龙鳞，巨爪挥舞之下，海水滚滚上涌，竟如九天之云下垂，化为磅礴海潮！ 海潮汹涌，一路向前平推，气势磅礴，吞天覆地！ 嗡！ 秋暮猝然拔刀，面前一道银色线条垂落，整片海潮竟被一分为二，在它的身畔汹涌而过，片缕不沾！ 轰！ 罡斗同样拔剑，动作如出一辙，剑斩海潮后，面前出现一道巨大空洞，同样滴水不沾身。 但这一剑在声势上，自然远远不及前者。 赵潜摸了摸鼻子。 秋暮手中的武器，乃是扶桑的圣武具之一，其名——虎彻！ 而罡斗失去“天璇”后，所用武器是赵潜曾经的作品，名为深黯脉动。深黯脉动的剑刃吞吐不定，更有“伤口炸裂”的特殊效果，但扶桑的镇国重器比起来，差距自然不是一点半点。 而这一次，尉迟铁衣的交换条件，就是让赵潜制作一件装备，抹平武器劣势的差距。 这可绝不容易…… 嗷~~ 刺耳的啼哭声哀转回荡，随着猰貐抖擞庞大身躯，无数金属兽卵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半空中就孵化开来，化为一头头形似猰貐的小型械兽！ “是猰貐之子！开炮，立刻开炮！”韩朔一声令下，航母移转炮口，无数重炮同时发射，炮声绵绵，惊天动地！ 但是，那一头头小兽看似普通，实则皮糙肉厚，在炮火轰击下竟也仅受轻伤，恶狠狠地转头看了航母一眼，依旧扑向两架霸王机甲。 它们完全不像浑浑噩噩的野兽，而是类似军队，令行禁止，丝毫不为情绪所左右！ “找死！”尉迟铁衣冷哼一声。 罡斗傲立沧海，身后一道道幽暗剑锋浮现，剑指前方，排出一个佛陀光圈般的巨大圆环。 正是天人系统——承影！ “那就死吧！”尉迟铁衣话很少，但却极有分量，言出必践。 嗡！ 话音未落，一柄柄浮空飞剑射出，快逾迅电流光，又并非直来直去，而是在空中留下道道回旋起落的幽暗轨迹。 黑色轨迹之上，一连串的火光爆炸，哀嚎声响彻四野！ 仅是一刹，就有数十头猰貐之子被斩杀！ “滚！” 秋暮也在出手，其身外是一道道浮空黑柱，黑柱回旋间，竟生出恐怖斥力，竟将猰貐之子弹飞数百米，连影子都看不到。 扶桑的天人系统——天征！ “这是……斥力？”赵潜摩挲下巴，微微失神。 扶桑人的天人系统，显然也不在华夏之下！ 须臾间，两架霸王机甲和猰貐战作一团，影影绰绰的生灭残影中，有鲸波怒浪此起彼伏，更有滚滚雷鸣绵亘，震惊百里！ “别愣着了，赶紧出发！” 见赵潜看得失神，白鹤立刻提醒。 “好的。”赵潜点头。 很快，三架机甲登上一艘小艇，无声潜行。 小艇不大，正中央横置着一门长筒重炮，炮管中则是高能穿甲弹——“鸣镝”。 鸣镝可刺穿风壁，形成片刻的真空，让赵潜等人借着这一线缝隙，快步踏足其中。 龙卷的另一面，扶桑人的舰艇也如影随形，却是足有七八艘之多！ “这群扶桑人发疯了么？”尉迟封皱着眉，低声道，“这么多人，他们准备怎么进去？” “他们是敢死队！没看到么？那一架架机甲都是‘出云’！”白鹤眯起眼睛，冷声道，“他们要送死也由得他们，咱们顾好自己就行！” “嗯。”尉迟封点点头。 轰！ 鸣镝呼啸破空，洞穿龙卷风的外壁，一路向里，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行走通道，更是露出一片小型陆地！ “别愣着了，走！” 弦歌一马当先，如一道雪白电光冲入其中。 弑神，龙雀也紧跟而入，大步奔走，快如疾风。 前方鸣镝开路，三架机甲一路穿梭，竟是出奇地顺利。 “好，就这样，再快点！”身处险境，白鹤却不敢有片刻放松，连连呼喝。 三架机甲埋头奔跑。 约莫五分钟后，三架机甲冲破风壁，里面再无龙卷，似乎已是风平浪静。 铛！铛！铛！ 白鹤刚松一口气，却猛然发觉，弦歌机体表面颤鸣不断，显然依旧在被狂风吹拂！ “不是向左，也不是向右，否则重心早就乱了……”他稍稍一愣，面露不解。 咔！ 就这一迟疑，弦歌已是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上升流？这龙卷的内部，居然还有上升流！”白鹤惊呼一声，脸色大变。 哗！ 半空中，弦歌的臂膀裂散，一根粗大的金属钩爪射出，深深插入地面，这才帮它稳住了身形。 正是——血肉屠钩！ “不好！”白鹤脸色大变，“弑神、龙雀可没钩爪武器……” 他转头望去，却是大吃一惊。 “什么？”他失声道。 视野中，龙雀已然浮空，随时都要随上升流飞天。而弑神却一手抓住了它的右脚，竟是如同传说中的不周山一般，安如磐石，岿然不动！ “弑神是强袭机甲，有这么大的力量么？”白鹤蹙眉，满脸疑惑。 他视线游移，落在弑神的脚上，又一次的脸色剧变。 “这，这……”白鹤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却见，弑神的脚面已是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黑色械蚁绵延成片，将它牢牢钉在地面上，如同深深扎根的上古巨树一般！ 这一只只械蚁浑身漆黑，体型巨硕，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大的则足有小狗大小，只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冒鸡皮疙瘩。 “赵潜，这是什么械蚁……”白鹤骇然，不由问道。 “子弹械蚁的变种之一，我称之为‘力士’。”赵潜咧嘴一笑。 第二百八十七章 突骑 “力士？”白鹤脸色发白，视线落在那一只只变异械蚁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外形而言，这所谓的“力士”，倒是更像“甲士”！此种械蚁体型巨硕，节肢粗大有力，上颚如同刀斧，胸腹间生有乌黑发亮的鳞甲，叫人不寒而栗。 当然了，称之为“力士”也并无不妥，因其力量实在恐怖！ 一只只力士械蚁层层叠垒，一只紧靠着一只，节肢纠缠间，居然凝聚出磅礴巨力，不止一只械蚁都未被吹走，更是生生稳住了两架机甲！ “——喝！”弑神暴喝一声，抓着龙雀的右脚下压，将其生生按在地上。 “别动。”赵潜道。 仅是半晌，弑神脚下的蚁群徐徐扩散，如同一张铺陈开来的黑色毯子，将龙雀的双脚覆盖，扎根于地。 “白鹤，过来，就剩下你了！”赵潜大声道。 “我不用！”白鹤摇摇头，微笑道，“血肉屠钩是你亲手制作的，你还不清楚它的强度？” “我不担心它的强度，但是，血肉屠钩能帮你移动么？”赵潜淡淡一笑。 “啊？你准备……”白鹤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惊。 狂风呼啸，而地面之上，三架机甲缓步前行。 机甲的前脚刚落下，力士械蚁则紧紧咬住地面，而后脚的力士械蚁松开，令它们再跨出一步。 三架机甲动作很慢，却稳若泰山。 “赵潜，这些械蚁……都是你在控制？”连一向话少的尉迟封也满脸惊愕，忍不住问道。 “嗯。”赵潜点点头，“这是我制作的新装备，名为——狂蚁督军，算是个半成品。” “这个，还能叫半成品？”尉迟封有些无语。 又是十来分钟。 似乎穿透了一层无形薄膜，三架机甲脚步一沉，已然进入风眼。 哗！ 达成使命后，力士械蚁散开，化作无数条状黑带，回归于弑神的机体。 眼下，弑神的四肢处，已然多出数十个大小圆孔，专供械蚁进进出出。 “这里是哪？” 众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观察情况。 此地，居然是一座小型岛屿！ 岛内风平浪静，草木郁郁葱葱，有蜂蝶起舞，有小兽竞逐，甚至有几分域外仙境的感觉。 这岛屿也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我们要找的，是不是那个？”弦歌指向一个方向，忽然道。 赵潜望去，顿时面有喜色。 小岛的中央，一柄细长的金属权杖伫立，其杖身纹络诡奇，有幽幽碧芒浮沉流转，散发着不可言传的神秘韵律，如同某种独特旋律，婉转起伏。 “就是它！”大衍械手语气狂热，大声催促道，“这就是风暴垂青！别犹豫了，赶紧去拿！” “这么轻松？”赵潜有些意外。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在通讯频道中道：“应该是这玩意了，我们赶紧去取！” “收到！” “走！” 三架机甲调转方向，小心翼翼地行走，迈向那根金属权杖。 刚刚才遭遇过上升流，三人自然不敢大意，愈发谨慎耐心。 “嗯？”赵潜神情一怔。 才走出几步，最前方的弦歌蓦地消失，已是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赵潜迟疑间，弑神惯性地前踏一步，眼前景物随之变换，弦歌重新回到视野，而周围环境却已是大变。 “我看了看，这里是岛屿的最外圈……”白鹤已经观察了一阵，沉声道，“此地空间似乎有点问题，坐标絮乱，相当古怪。” 两人说话间，后方光影激荡，龙雀也闯了进来，差点一头撞上弦歌。 “四维空间……么？”大衍械手猜测道。 赵潜皱着眉，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 “这可麻烦了。”白鹤眉头紧锁，满脸无奈，“难道，要像没头苍蝇般地乱闯？这得花多久？” “这倒不是问题，我还有斥候。”赵潜沉吟片刻，笑着道。 “斥候？”白鹤一愣，摇摇头道，“械蚁太慢……嗯？” 他的话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嗡！ 弑神的右臂抬起，须臾间，一群黑色械蚁呼啸而出，先是化为几道黑色匹练缭绕，接着汇聚于一起，如烟如雾，聚散不休。 会飞的械蚁？ 乖乖，这还是械蚁么？ “这种械蚁，是叫斥候？”白鹤不由道。 “不，是叫‘突骑’！”赵潜摇摇头，笑着道，“当然了，也能当斥候用。” “突骑？”白鹤闻言暗惊。 听赵潜的口吻，这种械蚁的作用，恐怕还远远不止于此！ 嗡！ 赵潜心念一动，械蚁已然散开，飞向四面八方，须臾间消失无踪。 轰！ 忽然，一架出云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三架机甲面前，尚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摔得粉碎，化为一团燃烧的火光。 “扶桑人的机甲？”赵潜一愣，“嗯？它们怎么进来的？” 接着，又一架出云蓦然出现！不过，它的位置依旧糟糕，直接落在上升流中，被卷上苍穹！ “是——鸟居！”白鹤醒悟过来。 “鸟居？”赵潜一怔，又是这玩意？ “截断空间仅是鸟居的最基础运用，其最大的用处，实则是空间传送！”白鹤显然了若指掌，沉声解释道，“不过，他们还未能完全掌握这种技术，无法控制传送的坐标，只能通过不断试错，试出一个最佳坐标。” “我去，也太狠了！”赵潜咋舌不已，“怪不得要派这么多架出云，恐怕大半都是炮灰！” 他的职业病又犯了，暗暗心动。 这空间传送的技术，怕也是一门尖端科技！ 时间流逝，三架机甲都不敢乱动，而周围一架架出云损毁，坐标也在不断校正，距离岛屿越来越近！ “麻烦了！”白鹤头痛道。 “没关系，大概路线我已经清楚了。”赵潜面露微笑，指向风暴垂青的位置，那里有一只突骑械蚁正上下翻飞。 他脸上自然，也暗暗惊诧。 此地空间特殊，竟需陀螺形前进，才能最终达到终点。 咚！ 三架机甲正待离开，一架出云蓦然显现，正巧拦住去路！ “中招了！”白鹤似有所悟，面露恼怒之色，“扶桑人若只是想进入风眼，根本不用那么多次的试错！该死的，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只要解决了我们，他们自然一劳永逸，没人相争了……” 说话间，弦歌奔踏前冲，五根手指上有丝丝缕缕的流光荡漾，一记行云流水的横扫后，出云已被切成数段，化为一团巨大篝火。 “哦？”赵潜看了一眼，神色不屑，“这出云真是陷阵机甲？依我看，实力也不怎么样，有什么好怕的？” “废话，它们根本不是机甲，而是‘盆栽’！”白鹤厉声呵斥，又道，“我们赶紧……哼，来不及了！” 咚！ 咚！ 咚！ 沉闷落地声不绝，一道又一道身影浮现，却并非出云，而是一头头人形机械兽！ 一头头械兽通体碧绿，形态扭曲诡谲，浑身遍布无数长短嫩芽，葱翠欲滴中，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令人望而生畏。 “树魅！”白鹤阴沉着脸，语速急促地说道，“时间紧急，我就简单说了……树魅是人工培育的植物系械兽，兽帅级别，防御坚固，生机雄浑，属于牛皮糖式的难缠怪物！其皮肤连激光刃都难以斩裂，而且即使负伤，数分钟之内就会恢复！” 他顿了顿，下达指令道：“别想着缠斗，一旦陷入重围，咱们就是死路一条！得速战速决，杀出一条血路，然后迅速撤离！” 沓！ 弦歌又是一马当先，双臂如鲲鹏伸张，十道迷离粒子束激荡摇曳，机体如同蹁跹起舞，道道碧芒绽放开来！ 嗡！ 一头树魅被粒子束多重缠绕，随着弦歌一扯一拉，整头树魅竟从中裂开，四分五裂！ 但赵潜、尉迟封二人看着眼前一幕，却是满脸阴霾。 此术名为——“空域切割”，是弦歌的最强手段之一，以束状粒子流为刃，可分金断玉，削铁如泥！ 弦歌的最高记录，是曾分击六架机甲，五指勒紧后，一瞬之间同时斩杀！ 而此刻，他们却能清楚看到，空域切割仅是围剿一头树魅，刺穿其皮肤时，竟也有些许凝滞，似乎遇到不小阻碍。 更有甚者，那散落一地的残骸蠕动不止，不时冒出碧绿嫩芽，意欲弥合伤口。可见，即使被斩碎，其生机依旧旺盛！ 可怕，实在可怕！ 赵潜暗惊。 “喝！——枷击！” 龙雀暴喝一声，如山犀冲撞，猱身捏拳击出，拳锋撼动虚空，竟生出雷震之音，惊天动地！ “半步崩拳？”赵潜歪着头，眼神一动。 他也修习了一段时日的机武道，对各派拳术也略有了解。半步崩拳属形意一脉，威力却不逊八极，是杀伤力最为磅礴可怖的一种拳术，劲透骨肉，可崩碎脏腑！ 嘭！ 一头树魅被击退，身形摇摇晃晃，唇角渗血却依旧不倒，却露出喋血笑意。 它生机旺盛，即使脏腑崩裂，也能迅速弥合，正好克制半步崩拳这种霸道功法。 而片刻间，树魅越来越多，意欲八方围堵。 它们满脸残酷狞笑，准备享受一顿丰盛大餐！ 砰！ 一头树魅微微摇晃。 它低头望去，肩膀处竟出现一个小型裂口，如同被子弹贯穿。 树魅瞳中掠过疑惑：自己中弹了？但是，子弹能穿透自己的皮肤么？至少也得穿甲弹！ 紧接着，它就感觉到钻心疼痛！ “嚎~~”树魅发出痛苦哀嚎，响彻云霄！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乱波 嗡！ 尖啸不绝，一道黑影撕裂长空，如同某种阴毒暗器，快逾闪电，偏还能不断调整轨迹，飘游无定，防不胜防！ 咚！ 顷刻间，又一头树魅中招，胸口浮现不大的伤痕，而它却似乎遭受重创，发出痛苦哀嚎。 与此同时，前一头树魅的后背裂开，那只械蚁已然洞穿其躯！ 树魅纷纷转头，无数道视线聚焦其上。 那械蚁体态纤长如蜻蜓，长翼颤鸣不止，居然能够凌空飞行，而且飞行速度奇快，甚至超过了子弹！ 而弑神的身后，无数修长械蚁腾空旋绕，竟如天人系统一般，化为一座黑色大圆，溢散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压迫感！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树魅皆勃然变色，眼中浮现强烈恐惧，色厉内荏地嘶鸣不止。 “——去！” 弑神抬手前指，一只只械蚁如得军令，似狂风席卷，如黑云压城，向前疯狂奔涌狂袭，气象磅礴，声如雷震！ 树魅面露绝望。 “——嘶！”白鹤、尉迟封则脸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算是明白，这飞行械蚁为何被称作“突骑”了…… 械蚁飞袭，竟如铁骑突出，奔势汹涌霸道，冲击力则更是狂猛无俦，锋芒所向，靡坚不摧！ 砰！ 砰！ 砰！ 闷响声不绝，如绵延暴雨敲击屋顶，令人头皮发麻。 仅是一刹，一头树魅已被刺成筛子，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而它还不是最惨的。 无数树魅痛苦哀嚎，有一头却连哀嚎都做不到，它只剩半截，却是“后半截”，其面部、胸口等都处被生生抹平，只留下一道凹凸不平的粗糙截面。 闷响只是瞬间，而接下来，则是密密麻麻的啃咬声，如空谷传响，回转不断。 弦歌、龙雀两架机甲好似被施展了定身术，都是一动不动，生怕稍有动作，就会引来蚁群的注意。 他们此时不止震惊，甚至有几分恐惧！ “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驾驶舱中，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意外。 他自己也没料到，突骑械蚁竟是树魅的天然克星，不止能啃食其躯，更能吞噬其生机，令之无法恢复。 龙卷之外，扶桑航母苍龙号上，五十岚秀夫暴跳如雷，已陷入深深疯狂。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又惊又怒，连连喝骂，“谁能告诉我，我士兵都哪去了？整整二十三头树魅啊！就是二十三头猪，华夏人也得杀上好一阵的……” 没人敢触他霉头，个个噤若寒蝉。 龙卷风壁会隔断通讯，因此，五十岚秀夫无法收到画面，仅有树魅的心跳信息。 却就在几分钟内，那心跳信号竟是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似乎遭遇了什么强大存在，被在顷刻间抹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五十岚秀夫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做出了决断：“通知乱波，让它出发！” “乱波？”一名海军参谋神情一怔，低声提醒道，“五十岚司令，乱波可是虎贲机甲，很可能会引起猰貐的注意。” “可能？那就是说不是绝对了！我愿意赌一把！”五十岚秀夫哼了一声，“我怀疑，华夏人就耍了手段，混入了一架甚至多架虎贲！” “五十岚司令，据我们取得的资料，”海军参谋低声辩解，“弑神、龙雀、弦歌三架机甲，的确都是陷阵。” “陷阵？”五十岚秀夫嗤笑一声，恶狠狠地盯着对方，“那你说说，区区三架陷阵机甲，怎么能一口气干掉这么多头树魅！藤原君，那可是树魅，号称‘不死树’的树魅！” 藤原哑口无言。 “按我说的办！”五十岚秀夫沉声下令，“惊动猰貐？多死几个人罢了……这个险，值得一冒。” 风浪起伏，一艘快艇乘风破浪，极速驶向海棠！ 船头上，一架披袍机甲伫立，于风浪间载浮载沉，溢散着阴冷无常的幽深气息。 乱波，刺杀机甲，是货真价实的虎贲级！ “神隐之门准备好了么？”乱波的驾驶舱中，堂本悠斗语气冷傲，“诸君，我很赶时间的……” “是！” 龙卷风壁之侧，早有数艘小艇停驻，一番忙碌操作下，两座鸟居亮起幽芒，竟凭空勾勒出一道迷离幽深的漩涡，回旋不已。 “咦？不好！” 船头处，乱波本来好整以暇，忽地发出一声惊呼，猛然重踏船面，令小艇前端深陷海中，而借着反冲之力，其身影消失无踪！ 嗖！ 它才刚刚消失，一道海潮凝成的月牙呼啸而来，在船员绝望的哭喊声中，小艇被斩得粉碎，当场沉没。 沓！ 乱波落在停于风壁之侧的小艇上，又是如法炮制，压下船头，腾空跃起，接着合身撞入神隐之门中。 蓬！蓬！蓬！ 它的身影才刚刚消失，一声暴躁咆哮响起，数道海潮月牙飞袭而来，将所有小艇在瞬间点杀，化为乌有！ 远处，猰貐踏浪咆哮，如海神震怒，激起潮汐无数！ 罡斗、秋暮两架机甲挡在其面前，勉力抵御，却都相当狼狈。 嚎~~ 怒号声不绝，猰貐的巨躯抖颤不已，一颗颗金属兽卵弹射而出，如同无数发凌厉炮弹，深深砸入龙卷风壁！ 兽卵冲入风壁，绝大多数都被狂风生生磨灭，唯有少数能穿透风壁，化作猰貐之子后，仰头嚎叫一声，消失无踪。 尉迟铁衣注意到，少数兽卵为猩红之色，其所化猰貐之子也是深红，尤为粗壮迅捷，凶神恶煞，一看就绝非善类！ “他娘的！”他不由怒火中烧，冷着脸道，“果然，对你们来说，合约都是擦屁股的纸！放一架虎贲进去？你还要点脸么？” “诶，尉迟君，这话可不对。”不破三郎不动声色，依旧笑容满面，“这只是你的猜测，没证据可别乱说……” 尉迟铁衣面露恨恨。 “乱了，全乱了！”他盯着那道垂天龙卷，低语道，“赵潜，你小子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希望这次也能给我个惊喜，顺便给扶桑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 小岛上，三架机甲奔走。 此处空间诡异，据突骑械蚁的探路，需要以螺旋式的路线行进，才能最终到达风暴垂青。因此，目的看似近在咫尺，真正走起来，却有种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大家小心点……”敌人虽已解决，白鹤却未放松警惕，低声提醒道，“五十岚秀夫那老头被称作‘鬼五十岚’，以手段酷烈，不惜人命闻名，绝对是个狠角色！他是不肯吃亏的主，被摆了一道，肯定要报复的！” “怕什么？”尉迟封不以为意，“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嗡！ 一道清冷剑芒幽幽亮起，细如雨线，自半空垂落，落点却正是龙雀的眉心！ “尉迟，小心！”弦歌反应敏锐，一掌拍在龙雀胸口，将它生生震退，避开了剑锋。 紧接着，一道披袍身影浮现，剑锋却蓦地移转，斩向弦歌拍出的右掌，如惊雷坠落！ 咔！ 弦歌右臂断裂，其肘部而断！ “该死的！”赵潜怒喝一声，念头闪烁，无数突骑械蚁如得号令，纷涌奔袭而出！ “——月轮！” 那道身影却不慌不忙，掌中长剑竟如莲花盛放，剑光回卷，化为一轮清幽圆月！ 嗖！ 蚁潮分散，竟凝为数支黑色长箭，分别射向其身影各处，角度刁钻，且迅猛快速，尖啸锐鸣如鹰唳不绝！ 咔！咔！咔！ 圆月回旋轮转，一只只“蚁箭”前端湮灭，继而是中间，然后是尾部，如同扑火飞蛾，被瞬间尽数斩灭！ 来者不但剑技通神，其手中长剑也绝非凡品！ 是个厉害角色！ “奶奶的，是乱波！”白鹤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言简意赅道，“刺杀型虎贲机甲，披有羽衣鳞袍，武器是仿‘村正’的‘千子’，是扶桑的暗部精锐之一！这伙人果然不讲信誉，居然派出了虎贲机甲！” “虎贲？”赵潜闻言，也是脸色微变。 他仅是略一迟疑，乱波踏空奔走，一记翻跃落在弑神身后，接着身影回旋，以一记阴损毒辣的回斩奉上！ 正是扶桑机甲技——燕返！ 剑华浮动，如同飞燕返巢，轨迹更是游移不定，竟可根据弑神动作而调整轨迹，一路悄然尾随，如附骨之锥！ “——鬼步！” 弑神暴喝一声，身影闪烁，无数残影浮灭，而脚下动作则忽快忽慢，变幻莫测，无迹可寻！ 这一刻，赵潜已使出浑身解数，倒影和协奏同时施展，竟令弑神如流水变幻，无形无状，不可捉摸。 剑光落空。 赵潜心神一松之际，视野中，一记掌击已在面前！ 原来，燕返仅是惑人的手段，真正杀招却是这欺身一掌！这一掌无声无息，却暗藏阴劲，比龙雀的半步崩拳还狠辣得多，可摧城撼山！ 看得出，这名扶桑人不但自身厉害，而且经验丰富，诡计迭出！ 嘭！ 弑神中招，摇晃踉跄，连退数步。 “哦？”堂本悠斗一怔。 这记“雨流”是他的独门绝技之一，中招者无不骨断筋折，甚至当场毁损！眼前区区一架陷阵机甲，居然硬生生挡下了它的一击？ 喀！ 喀！ 喀！ 却见，不知何时起，弑神的胸口之处，覆盖了一层黑色蚁甲！随着它连退数步，那蚁甲的掌印之处，一只只拳头大小的力士跌落，自然是已然横死。 但那一掌之凶威，已被消弭于无形！ “又是械蚁？”堂本悠斗皱了皱眉，他心生警觉，有种不好的感觉。 “又消耗了一批，剩下的可不多，得省着点……”赵潜思考着，冷然道，“接下来是谁？是雷部？还是神机？或者是……广寒？” 第二百八十九章 雷部 轰！轰！轰！ 乱波奔踏冲撞，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狂牛，而其剑式却细腻灵动，剑芒开阖似孔雀开屏，锋芒毕露，断碎虚空！ 弑神全神戒备，躲避着灵蛇般吞吐不定的剑锋，却每每被一记突如其来的巨掌砸中，摇晃着踉跄后退。 连中数掌，弑神依旧屹立不倒，身上却有蚁尸簌簌落下，却是一只只“力士”。 “哦？”乱波的驾驶舱中，堂本悠斗眉头紧锁，低语道，“在资料中，可是没有这么一出……” 他暗暗吃惊。 那一只只小蚁看似不起眼，而一旦连聚成片，防御却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甚至，这蚁群中还蓄积着雄浑力量，乱波每一掌击出，竟有缕缕反震之力袭来，令它重心不稳，难以连招突袭。 否则，区区一架陷阵机甲，在乱波的猛攻下早就该完蛋了！ “操控械蚁？这究竟是什么技术？”堂本悠斗低语着，表情狐疑，“还有，什么品种的械蚁，居然能如此厉害？” 不过，他虽然惊讶，却也并不慌乱。 乱波每一掌击中，都有大量械蚁暴毙跌落，而数掌之后，械蚁越来越少，渐渐难以形成铠甲。 再来几掌，也就够了…… “——喝！” 龙雀猝然暴起，它弯膝沉肩，脚下不丁不八，而五指紧握成拳，拳锋挥击似山崩海陷，狠狠砸向乱波的后背，激起尖啸如同狮吼！ 蓬！ 拳锋猛击，实打实地击中乱波后背的长袍，却恍若陷入水中，长袍起伏跌宕如惊涛骇浪，将这一拳的伤害吸收了七七八八。 “什么？”尉迟铁衣大惊失色。 “羽衣鳞袍！”白鹤面沉如水，沉声道，“此物虽然不是混沌武具，但珍稀程度却毫不逊色！羽衣鳞袍的材料是幽梦蝶的蝶翼，柔滑如丝，而坚硬逾铁，能抵消冲击，化为无形！” “半步崩拳么？”堂本悠斗的笑声响起，轻蔑之声回荡，“尉迟封师从形意宗师郭纵，机甲也是同一路数，擅短程发力，可崩碎脏腑。只不过，我的羽衣鳞袍正是你的天敌。倒是弦歌的空域切割能伤到我，可惜，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白鹤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 显然，堂本悠斗对几人了若指掌！ 甚至，他一开始袭击龙雀，就是算准了弦歌会救援，而后借此机会斩其一臂！毕竟，弦歌是最有可能伤到它的。 “这家伙太可怕了……”白鹤又惊又怒，低语道。 虎贲级座驾，驾驶技术顶尖，战斗经验丰富，而且毫不自负，即使面对弱于自己的对手，还懂得阴谋算计！ 面对这样的对手，白鹤第一次感觉到深深无力。 而赵潜却不这样想！ 嗡！ 弑神鬼步纵横，在浮沉残影的掩护下突进，双掌回旋交击，掌心中有碧青电流激荡浮涌，如同掌心神雷，杀机凛然，凶威磅礴！ “断筋么？”堂本悠斗冷冷一笑，语气不屑道，“虽不清楚机理是什么，但本质是电流，破不了我的羽衣鳞袍的！” 呼！ 乱波长袍一抖，那灰黑袍子看似破败不堪，却将缕缕雷弧尽数弹开，接着袍子下冒出一只巨脚，将弑神一脚踢飞！ 嘭！ 弑神重重落地，双脚溅起尘土无数，连退数步后，这才勉强站定。 而它的体表，力士械蚁已所剩无几。 “和资料中不一样，倒是真抗揍……”堂本悠斗轻蔑一笑。 “连断筋都知道？还挺了解我的，没少花功夫吧！”驾驶舱中，赵潜似有所思，连连冷笑。 顿了半晌，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幸好，这狂蚁督军是第一次露面。” 战斗正烈，巨响绵绵不绝！ 弦歌无声奔走，步伐轻灵宛若流云卷舒，身形摇摆恰似云诡波谲，仅是弹指，已现身于在乱波身后。 机甲技——云步！ 弦歌虽然仅剩一臂，却也不肯退让，定要将乱波一举斩杀！ “——空域斩！” 弦歌蓦地突袭，仅剩的左臂扬起，五根手指忽屈忽张，指尖有斑驳的束状粒子浮现，如同巨兽利爪，狠狠撕裂长空，留下五道绮丽轨迹！ 而乱波正猛攻龙雀，招式狂放酷烈，恍若未觉。 嗡！ 五指落空！ 就在乱波即将被击中的刹那，它的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蓦地侧身回旋，准确地避开这一爪。 “——燕返！” 与此同时，乱波掌中的剑芒流转旋绕，如同飞鸟归林，正巧出现在弦歌的上方，划过一道雪亮直线，斩落而下！ “又中计了！”白鹤又惊又怒，面露绝望。 云步固然诡谲无常，但堂本悠斗作为虎贲机甲的驾驶者，哪里会看不破？ 他故作未察，就是等着弦歌入瓮，给它致命一击！至始至终，它最提防的，一直就是弦歌。 “——去死吧！”阴冷之声回荡，乱波单掌握剑，剑锋如同断头闸一般，直直斩落！ 几番算计，终于建功，堂本悠斗也面露得意。 “嗯？”他的视线余光瞥到一抹蓝芒，脸色猛变。 咔！ 乱波的动作一僵，竟是放弃了来之不易的杀敌机会，剑招半途而废。它一个凌空翻身，连连向后退去，避开袭来的一掌。 “躲得倒是挺快……” 一掌劈空，弑神傲然挺立，一双手掌在面前浮沉游转，圆满如同太极。 而令所有人侧目的是，其双掌皆燃起淡淡蓝焰，那火焰却似乎没有温度，溢散着清幽冷光，缭绕不散。 “冷焰？”堂本悠斗失声惊呼。 他表情僵硬，脖子后方升起一缕寒意，一直蔓延到了尾椎骨，浑身冰凉。 他一下就认出了那道古怪苍炎！ 冷焰，是渔民时常能观察到的一种自然现象，经常发生于雷雨中，在如船只桅杆顶端之类的尖状物上，会产生如火焰般的蓝白闪光。 堂本悠斗也清楚，冷焰的本质是什么。 电！ 那是一种冷光冠状放电现象，是雷雨中强大的电场造成场内空气离子化所致。雷暴电压巨大，电位差超越了空气的介电质崩溃值，使得空气也可导电，并在导电中释放强光。 而他更深深清楚，冷焰的诞生，需要百万伏量级的电压！ 百万伏！ 那种级别的电压，恐怕仅有天照大神能够掌控，如何会出现在一架机甲的双掌之中？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堂本悠斗第一次变了脸色，满脸惊疑不定，寒声问道。 “你猜？”赵潜的唇角浮起促狭，心中暗叫可惜。 若非急于营救弦歌，这一记“雷裁”偷袭能建功更大，甚至将一举乱波斩杀！ “八格牙路！”堂本悠斗惧怒交加，却未动手，忌惮地盯着弑神的手掌，眼神飘忽不定。 赵潜也低头，望向弑神的掌心。 其掌心中，一只只械蚁绵延伫立，其通体雪白剔透，身躯几乎都已化作流动的电浆！ ——雷部械蚁！ 苏韵寒猜错了，雷部械蚁的能力并非放电，而是——电压增幅。 弑神的断筋所释放的电流，在其重重增幅叠累之下，已然化作九天神雷，冲坚毁锐，无所不灭！ 堂本悠斗的评价不错，这是不属于人间的可怕凶器！ “——逍遥！” 弑神暴喝一声，身形纵跃而起，如狂士醉酒乱舞，无数残相影影绰绰，纷纷涌涌地袭向乱波。 “——潜移！” 乱波一时投鼠忌器，但它毕竟是虎贲机甲，速度远在弑神之上，后退一步后，足下摇曳不休，连续避开弑神的攻击。 嗡！ 地面上，五道弦光横列，挡在它的脚后跟处。 原来，是弦歌直接扑倒在地，以一记狂暴爪扫直攻乱波的脚踝。 “以多打少，不要脸的华夏人！”乱波怒哼一声，双脚弹起，避开这一爪。 “奶奶的，你一架虎贲机甲以大欺小，还有脸恶人先告状？”白鹤破口大骂，“尉迟封，轮到你了，赶紧动手！” “知道！” 话音未落，龙雀踏步奔腾，趁着乱波跳起，双臂狠狠环抱，抱向它的躯干。 “哼，不自量力！” 又是一声冷哼，乱波避无可避，将双臂高高抬起，只让龙雀抱住它的腰部，而它则可伺机回击。 咔！ 龙雀双臂合紧，已将乱波团团抱住。 “死！” 乱波抬起右臂，准备以一记肘击撞碎龙雀的头部，而弑神已追杀而来！ “一个接一个的，真是烦人……” 乱波怒骂几句，一双长臂探出，如蝰蛇捕食，准确地抓住了弑神的一对前臂。 “这样都失败了？”白鹤面如死灰，不由叹息一声。 弑神的双掌电弧摇荡，乱波的胸膛已近在咫尺，却似乎永远也无法触碰了。 “不得不承认，刚才的配合很有想法，连我都惊出一身冷汗……”乱波的驾驶舱中，堂本悠斗一脸狞笑，“不过，你们该去见阎王了。” “我倒认为，是你该去见伊邪那美了……”赵潜则咧嘴一笑，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 堂本悠斗脸色一变。 噼噼啪啪！ 弑神双掌遥对，掌间电芒如沸，雷惊电绕，轰鸣滔天！仅是须臾，其双掌之间一颗猩红雷球凝聚，体积不大，而电弧激荡浮跃，空间扭曲坍塌，简直如同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球状闪电？”堂本悠斗惊呼着，声音沙哑，嘴皮子都哆嗦起来。 此物体积虽小，却绝对是天神的造物，蕴藏着难以形容的狂暴威能！ 第二百九十章 神机 “球状闪电？” 时空仿佛停滞凝固，四架机甲都出现一刻僵直，弑神是因双臂被钳制，而剩余三架则是驾驶员失神，心头恐惧泉涌，惊骇莫名！ 噼啪！ 球状闪电宛若赤日浮空，放肆地喷薄着暴虐电弧，临近的四架机甲都被狂暴电场影响，仪表盘发狂乱转，各项指数一片混乱，一如他们乱糟糟的思绪！ “尉迟封，——推！”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因电磁干扰而变形，但一个“推”字依旧清晰入耳。 “哦，知道了。”尉迟封如梦方醒。 “喝！” 龙雀沉声暴喝，一双环抱的巨臂蓦然松开，转而狠推乱波的后背，将它推向那道球状闪电！ “——找死！”乱波怒喝一声，屈膝压肩而降低重心，双脚竟如扎根于大地，岿然不动！ 它虽是刺杀机甲，但毕竟是虎贲级，力量远在龙雀之上。 “——撼天柱！” 另一方，弦歌也咆哮如虎，冲撞袭来！ 它的右臂被斩，而肩膀还在，当即以肩为巨兽犄角，如牦牛般横冲直撞，气势狂野无俦，一往无前！ 咚！ 这一撞终于见效，乱波脚下踉跄，靠近了球状闪电几分，同时松开了抓住弑神的双臂。 “给我受死！” 弑神腾空纵跃，体表如流水起伏，机体形态转换变化，须臾之间，已化作一头凌空而下的碧金巨龙！ 自然是——龙化！ “——苍雷吐息！” 巨龙徐徐张嘴，喉中无数缕碧色雷弧旋绕，接着一口吐息，道道雷弧如瀑流冲泻而下，直指乱波！ 一泓苍雷吐息奔流，竟如同一道信标，引动了球状闪电，一同扑向乱波！ “怎么回事？这电……”堂本悠斗发出惊怒咆哮，而眼前已被一片猩红充塞。 球状闪电砸落，电弧炸裂，激荡四涌！ 仅在一刹，乱波已被无数猩红电弧淹没，仅能看到一道模糊影子。 电火如沸！ “——咕隆！”尉迟封咽了口唾沫，浑身都哆嗦起来。 眼前一幕，着实光怪陆离，又令人心惊胆寒！ 噼噼啪啪！ 乱波深陷于万千电弧之中，整架机体竟如同面团一般，时而被压扁，时而被拉长；哭嚎惨叫和雷电轰鸣阵阵传来，时而急促高亢，时而缓慢低沉，如同快放和慢放。 球状闪电能量暴虐，电弧乱流侵扰之下，空间隐然扭曲，时间也忽快忽慢！ 这是何等凶威！俨然逾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 众人皆震惊不已。 弑神垂下双手，一只只雷部械蚁的残尸落下，在半空中即湮灭化烟，连尸体都未能留下。 电压增幅，靠的是雷部械蚁的生命！ 而这一记球状闪电，则是耗尽了所有的雷部械蚁。 “呼……”赵潜松了口气。 刚才实在太过凶险，稍有不慎，死的就是他们三个了。 噼啪！ 片刻后，电弧散尽，乱波的机体居然完好无损，甚至摇摇晃晃后，还能稳稳走出两步。 却在第三步开始，乱波忽地溃散开来，竟如烟雾般消逝，连灰烬都未能留下！ “球状闪电么？这是量子态？还是什么？”白鹤满脸震撼，良久无语。 “哦？”赵潜发现了什么，轻“哦”一声。 弑神几步向前，抓起一张雪白长袍，随手抖了抖，披在身上。 ——羽衣鳞袍！ 球状闪电轰击之下，连虎贲机甲都灰飞烟灭，这一袭长袍却毫发未损，仅是从灰黑色化为雪白！ “哦？这是……怎么回事？”赵潜神情疑惑。 这一袭羽衣鳞袍恍若被淬炼了一番，属性已然蜕变，而且愈发坚韧，刀枪不入！ 弑神尝试去扯，一点点地增加力道，直至引擎全开，竟然也完全扯不动。 “有趣……”大衍械手伸出无数探头，观察着道，“这羽衣鳞袍居然蜕化了，坚逾龙鳞，柔胜绢帛，兼具刚与柔之极致，防御力不逊于混沌武具！” “回去再慢慢研究。”赵潜自然不会客气，当即笑纳。 “赶紧走，以免夜长梦多！”弦歌抓起自己的断臂，沉声道。 三架机甲奔走如风，继续前行。 龙卷之外，苍龙号。 咔擦！ 桌子被掀翻，文件上下翻飞，茶水则溅落一地。 “乱波也死了？我堂堂扶桑武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五十岚秀夫暴跳如雷，愤怒的咆哮传出老远，“区区三架陷阵机甲，区区三架……” 他的确要发狂了。 树魅也就罢了，乱波可是虎贲机甲，是暗部的精锐，更有羽衣鳞袍和千子这样的顶级武备，就算遇上上位兽王，也堪与之一战！ 五十岚秀夫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乱波是怎么失败的？ “司令，有新消息。”姓藤原的参谋小心地走来，低声道，“这是本部调查局刚刚传回来的资料，这三架机甲中，有一个人很不简单……” 他恭敬地呈上资料。 而其上的名字，赫然正是赵潜，而下方则是他的详细履历。 “华夏的——机甲定制大师？就一个人，竟研发了这么多项尖端技术？”五十岚秀夫看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这样的人才，哪个国家不是当宝贝供着？怎么会亲身犯险？看来，华夏人自己人弄自己的的传统，真是一点没变……” 藤原一脸恭敬，也不发表意见。 “他们不想要，那就别要了！”五十岚秀夫唇角上翘，浮起一抹森然，“乱波死了，自然得有人陪葬才行……一名机甲定制大师？勉强算是够本了！” “司令，您是想……”藤原狐疑。 “通知不破，立刻返航。”五十岚秀夫冷笑一声，阴森森道，“龙卷中都没有我扶桑人了，还挡着猰貐干什么？让华夏人自己和猰貐玩过家家去！” “可我们签订了条约的……” 藤原本提醒一句，在五十岚秀夫的阴冷注视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赶紧告退，去发布命令。 海面上。 惊涛骇浪中，两架机甲和猰貐近身缠斗，在波澜间留下无数残影，仿佛是时光的印痕，久久未散。 潮声阵阵，不时有巨浪升腾，又转瞬即被劈开或打散，往往数十米的飓浪，生灭仅在一刹之间！ 这是霸主的战斗，狂暴威力堪比小规模的核爆！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秋暮的驾驶舱中，不破三郎听完指令，脸上笑容转冷，浮起一丝阴毒。 此刻，狂澜席卷滔天，猰貐挟飓风与海潮而来，如泰山倾塌，声势狂暴，不可一世！ 眼看猰貐已在眼前，两架机甲正需联手，秋暮却蓦然转身，踏潮而逃！ “不破三郎，你这龟孙，居然不守信用！”尉迟铁衣大怒，不由破口大骂。 如果说，刚才偷偷放乱波进入，那还只是桌子下的小伎俩的话，此刻则是明目张胆地掀桌子了！ “不是我言而无信，”不破三郎阴阴一笑，语气无辜道，“而是秋暮已身负重伤，不得不退走了。” 他嘴上这样说，而秋暮奔逐如电，哪有半点负伤的迹象？ “王八蛋！”尉迟铁衣怒发冲冠，但此刻，他却绝不能退让。 华夏的三人还在其中，他可退不得！ “拼了！”尉迟铁衣咬牙。 罡斗傲立于潮头，一声深沉暴喝，一柄柄幽黑飞剑于身后浮起，自然是天人系统——承影。 “——蛟分剑阵！” 罡斗怒声咆哮，飞剑上下游弋，错落有序地排布，竟凝为一道巨大剑阵，好似蛟龙盘踞，气度森严，滴水不漏！ 轰！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重重碰撞，激起滔天巨浪！ 岛内。 咚！咚！咚！ 三架机甲埋头奔跑，忽有密集脚步声响起，三人循声望去，不由头皮发麻。 岛屿边际，一头头猰貐之子四肢着地，咆哮一声后，如同饿狼般奔窜，成群袭来！其形貌和猰貐近似，如狮似虎，而巨爪尖利，鳞甲生辉，凶煞之相如同魔神下凡！ “——嚎！” 猰貐之子呼朋引伴，嚎叫此起彼伏，回转不绝！ 此兽状若疯癫，实则具备极高智慧，很快发现直冲不行，鼻子在地面上嗅了一阵，就沿着螺旋路径奔走，向着赵潜等人追击而来。 “他娘的！”眼见此景，白鹤也不由低声骂娘。 显然，猰貐之子也看不透空间壁障，于是它们选择了更为简单的方式，直接追寻赵潜等人的气味，尾随而至。 “跑！赶紧跑！” 也不必弦歌下令，三架机甲极速奔走，拼命地扑向那柄风暴垂青！ 但是，论起奔跑速度，它们和猰貐之子实在相差甚远。 猰貐之子皆为兽形，可四肢着地，且后腿强健有力，每次跳跃都能窜出数十米，如同离弦之箭！ 风暴垂青越来越近，已是近在咫尺。 而猰貐之子同样越来越近，在三架机甲到达之前，已然追上了它们。 “哼！”弑神转身迎敌，双掌回旋，掌间又有械蚁隐约浮现。 这一次，它掌中的械蚁相当古怪，其前端细小，腹部却膨胀臃肿，如同比例失调的葫芦，殊为怪异。这一只只械蚁，既无甲胄，也无翅膀，看上去迟钝缓慢，唯独腹部鼓胀，似乎随时都要裂开。 “底牌越来越少了……”赵潜苦笑一声，随即肃然，“不过，勉强够了！让你们见识见识，何谓——神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广寒 “赵潜，尉迟，都悠着点！”白鹤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猰貐之子并非猰貐的血亲，而是它制造的战争机器，为杀戮而生，凶残且悍不畏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进来前你们也看到了，猰貐之子能硬挨舷炮而不死，也是皮糙肉厚的类型！此外，恢复力它们不如树魅，而攻击和杀伤力却远胜树魅！” “得速战速决了，不然幺蛾子会越来越多。”赵潜皱了皱眉，低声道。 沓！ 弑神腾跃而起，机体轮转回旋，身外裹卷着羽化鳞袍，如同一颗出膛炮弹，狠狠迎上兽潮，竟似乎是要以一挡百！ “你干什么？疯了么？”白鹤见状大惊，急声说道，“羽化鳞袍固然防御强大，但你的攻击力还不够，一旦被兽群合围，迟早会被生生耗死！”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回答白鹤的，是一声淡然轻笑。 “你还笑得出来？”白鹤神情焦虑，连声说道，“兽群数目太大，除非有群伤手段，否则你……” 再次回答他的，则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暴鸣！ “啊？”白鹤神情僵硬。 兽群深处，弑神抖袍回旋，连续挡下数十道爪击牙咬后，长袍一起一落间，无数械蚁八方弹射而出，如同仙女散花！ 械蚁纷纷四散，蚁附于周围的猰貐之子身上，随着一个干脆利落的“爆”字，同时爆炸开来，火光迸射，声如滚雷！ 轰！轰！轰！轰！ 连绵暴鸣响彻不断，烈焰和烟尘滔天而起，仅是刹那，弑神的身外，猰貐之子已倒了一地，兽群出现一片突兀空白。 嗖！ 一头猰貐之子自后方偷袭，一爪落在弑神背后的羽衣鳞袍上，随着长袍坍缩，仅仅卷起一道起伏的涡流。 而弑神一回身，手掌自袍下探出，一手抓住猰貐之子的脖子，竟将它生生拎了起来！ 吼！ 猰貐之子双脚扑腾，尾巴狂甩，依旧是作势欲扑，想要在弑神身上咬上一口。 “这么急着去死？那就送你一程！” 弑神冷哼一声，手上未动，猰貐之子的脖颈处却有暴鸣响起！ 伴随着滔滔火光，猰貐之子的脖子几乎被完全炸断，歪倒在了一边，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等等，”白鹤明白了什么，嘴皮子哆嗦不已，“这些械蚁，是炸弹？这么小的炸弹，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种械蚁名为神机械蚁，简单点说，就是生物炸弹！”赵潜点点头，又道，“威力虽然巨大，但用一只就会少一只……” “等见过这神机械蚁，那些研究炸弹的专家，恐怕都得找块豆腐撞死了。”白鹤感慨，满脸叹为观止。 这一只只械蚁体积极小，而威力却如此惊人，和体积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恐怖！ 这样一颗颗生物炸弹，不止便于携带，而且灵活自如，可随意运用和引爆，防不胜防！ “白鹤，尉迟，你们俩去取那柄权杖，我来挡住它们。” 弑神横挡于兽群前方，双掌连连画弧，沉声说道。 “好！”白鹤稍一犹豫，就点了点头。 眼下，弦歌断了一臂，而龙雀守强攻弱，并不适合群体作战。他们若加入战团，反而会让弑神有所顾忌，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这械蚁炸弹。 既然这样，兵分两路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尉迟，咱们走！”白鹤打定主意，立刻道。 “赵潜，你自己保重了！”尉迟封也点了点头。 两架机甲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放心，我好得很……”赵潜淡淡一笑。 如今，没有了顾忌，他更能放得开，随心所欲，种种招式信手拈来！ “——鲤跃！” 弑神脚下错步，如金鲤溯流而上，似将跃龙门而化真龙，一招一式飘逸灵动，抬手投足潇洒从容，无迹可寻。 嗖！嗖！嗖！ 而伴随着它的动作，悄无声息之间，一只只神机械蚁弹出，溅落于猰貐之子的身上，立刻引动火光狂潮，暴虐冲击席卷天地！ 火光起落间，又是一头头猰貐之子毙命当场。 “还有谁？”赵潜战得兴起，大声喝问道。 一时间，弑神一夫当关，竟是万夫莫开！ 弦歌、龙雀也是进展顺利，距离风暴垂青越来越近。 胜利只剩一步之遥。 嗖！ 赵潜刚松一口气，上方一道赤红兽影横掠而过，双翼震击虚空，一下就穿过了弑神的防线，稳稳落地。 “什么玩意？”他转头望去，神情一僵。 此兽遍体暗红，和猰貐之子颇为相似，却是站立形态，且头长獠角，背生巨翼，尾巴竟是一条昂首吐信的长蛇，似乎是更高层次的杀戮机器！ “赵潜，那是猰貐之子中的‘狂热者’，兽王阶的巨怪，你不是对手！”通讯频道中，白鹤急促的声音传来，“赶紧逃！” “是你们赶紧逃！”赵潜面露苦笑，“狂热者朝你们去了！” 呼！ 谈话间，狂热者巨翼伸展，竟化作一道暗红闪电，蜿蜒折转间，向着风暴垂青俯冲而去！ 它的速度极快，连身形都变得模糊，仅剩下一道黯淡血影。 看这速度，狂热者必能后发先至，抢先到达风暴垂青！ 眼见功亏一篑，赵潜满腔恼怒，但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大声道：“白鹤，尉迟，赶紧撤退！你们不是它的对手！” 他心中大急。 “等等，还能争一争！”白鹤心性坚定，却不肯放弃，“尉迟，你去取那东西，我来拦它一阵！” 话音未落，弦歌转身奔走，左手五指迷离彩光浮现，粒子束化作利刃，朝着血影狠狠扑杀而上！ “该死！”赵潜见状，心中大急。 他很清楚，别说断了一臂，就是完全状态时，弦歌也远远不是狂热者的对手！ 弑神全力追击，引擎发出暴虐轰鸣，灵魂变奏曲已然超负荷运转，但速度依旧不如狂热者，距离越来越大。 他的猜测没错。 轰！ 一道血光横渡苍穹，在龙雀即将触碰风暴垂青之时，从天空直直落下，落在风暴垂青之畔。 正是狂热者！ 却见，狂热者脚踩着动弹不得的弦歌，长蛇形的尾巴层层回卷，已将风暴垂青拔出，递回了手中。 眼见此状，龙雀当然不敢贸然行动，以免伤及弦歌。 僵持一阵后，弑神终于追了上来，它的右掌高举，遥遥对准了狂热者，似乎掌中有一道看不见的能量炮。 而其掌心深处，已经附满了雪白械蚁。 这一只只械蚁体态修长，遍体晶莹剔透，竟是如萤火虫般有节奏地闪烁着雪白荧光，忽亮忽暗，浮浮沉沉。渐渐地，无序闪烁的荧光变得统一，节奏平稳，一亮一暗。 荧光律动无声，却似乎是触动了什么，天地似乎随之摇晃，虚空为止震颤！ “你赢了，这东西是你的了。”驾驶舱中，赵潜尽量放缓语气，温和道，“我看得出来，你是智慧生命……你想要这东西？拿去，只要你别伤害他。” “吼！” 狂热者指了指弦歌，又看了弑神一眼，显然已经明白了赵潜的话。 “对，对。”赵潜连连点头，温言道，“只要你放过他，我们立马撤走，这样谁也不会受伤，皆大欢喜。” 在他看来，风暴垂青固然重要，跟人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狂热者似乎被说动，点了点头。 “好，——你敢！” 尉迟封才刚松一口气，却见狂热者如同川剧变脸，唇角笑容化为嗜血疯狂，掌中权杖高高举起，狠狠扎了下去！ 而且，它的目标相当明确，正是弦歌的驾驶舱！ 这一杖扎下去，白鹤绝不可能幸免，甚至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找死！” 却见，弑神暴喝一声，掌中蓦地光芒大炽，一道璀璨白芒刺破苍穹，将虚空一分为二，甚至将岛外风壁都洞穿，却乍生而乍灭，在瞬间消散无踪。 喀！ 风暴垂青从中而断，化为两截。 狂热者摇摇晃晃，仰天栽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白鹤，你没事吧？”龙雀赶紧上前。 “我没事，这狂热者怎么……”弦歌一跃起身，惊疑道。 它走近狂热者，小心翼翼地查探，却惊讶地发现，它仅仅在腹部有一道微小伤口，绝非被命中了要害。 “怎么回事？” 弦歌半蹲下来，在狂热者肚子上轻轻一按，而随着这一按，狂热者竟崩散开来，支离破碎，化作无数血肉碎片！ 白鹤大惊失色。 在还不足一秒的时间里，那道雪白光柱刺透狂热者，竟是倾泻出汹涌如海的狂暴能量，将狂热者如瓷器般给生生打碎，血肉、骨骼、脏腑尽数化为碎片！ 这种威力，已不是常理所能揣测！什么轨道炮，什么电磁炮，跟这一记雪白光柱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不堪一用！ “赵潜，这又是什么？激光？电磁？”白鹤呼吸沉重，心跳如鼓，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广寒械蚁，”赵潜微笑着答道，“它们的独家秘技，名为——生物脉冲！” “生物脉冲？”白鹤一脸震撼，“生命体的能量脉冲，能达到这种级别的威力？” 看得出，他的三观崩塌了！ 赵潜耸了耸肩。 说实话，他最初培养广寒械蚁时，是准备用作灯语和晕眩灯。却没料到，几代培育之后，他赫然发现，械蚁脉冲能量强大，竟是丝毫不逊于电磁炮等恐怖凶器！ “太可惜了……”大衍械手痛心不已，“堂堂风暴垂青，居然就这样毁了！” 嘭！ 气球炸裂般的闷响回荡，风之壁障瞬间溃散，那道连天龙卷也消失无踪。 紧接着，一声狂猛怒嗥响彻天地，滔天巨浪汹涌而来！ “猰貐，是猰貐发怒了！”白鹤惊声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鸟居 巨浪呼啸，势若天塌山倾！ 如此惊涛骇浪，即使是北斗号这样的巨型航母，也只能随波逐流，随着巨浪忽上忽下。 咚！ 狂风巨浪中，一道黑色机甲落下，停歇于升降式的甲板上。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咔声，甲板下陷，机甲已沉入航母内部。 这架机甲，赫然是——罡斗！ 而韩朔已焦急地等候多时。 “铁衣，你没事吧？”他神情关切，小心地询问。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尉迟铁衣摇摇头，欲言又止，“罡斗负伤不重，就是承影……” “承影？”韩朔的笑脸一僵，赶忙问道，“承影怎么了？” 他关心则乱。 “折了四柄剑。”尉迟铁衣倒是很淡定，平静道，“毕竟是一头近乎成精的猰貐，能够全身而退已是运气不错，不敢奢求更多了。” “四柄？”韩朔闻言，眉间满是阴霾，牙齿咬得格格响。 罡斗的天人系统——“承影”，其一整套是十二柄飞剑，各对应一年的十二个月。而折损四柄，做个简单算术就知道，相当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罡斗本就因损失“天璇”而战力下滑，这一次又遭重创，对它的战力更是巨大打击！ “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的！”韩朔冷声道。 舱门开启，尉迟铁衣一边走出，一边问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韩朔闻言，表情愈发难看，比苦瓜还苦。 “你刚才也看到了，猰貐临走前的含怒一击，发动的潮汐淹没了整座岛屿！”他眉头紧锁，费力地安慰道，“不过，三架机甲虽不能潜水，但机甲内部都有弹射式救生舱，危急关头能救他们一命。这三个小子都机灵得很，肯定能活下来。” 但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平日也就罢了，如此惊涛骇浪之中，三个救生舱能保存下来么？ 两人都沉默下来。 “司令，发现目标！三架机甲一架不少，全都在这！” 房内，搜救员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狂喜，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韩朔先是惊喜，继而一怔：“三架机甲？” 若是找到了三人，搜救员应当直接说三人才对，怎么会说“三架机甲”？但是，连岛屿都被淹没，三架机甲又是怎么存留下来的？它们还能长出翅膀不成？ 韩朔还在迟疑，尉迟铁衣已沉声道：“现场画面呢？赶紧传回来！” “是！” 片刻后，画面传回。 而眼前的画面，却令两人神情错愕，嘴巴蠕动好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照片是居高俯拍的，画面中，三架机甲皆呈“大”字横躺，身下则有一团深黑铺陈开来，犹如一片巨大荷叶，稳稳撑住三架机甲，浮于海面之上。 “这是……” 当韩朔贴近看去，则惊骇地发现，那一团深黑竟是由无数械蚁交叠而成！多如恒河之沙的械蚁层层叠垒，竟组成一艘巨大蚁船，在狂涛骇浪中载浮载沉，却完好无损，并没有散架。 “又是赵潜搞的鬼？”韩朔迟疑良久，忍不住道。 “除了他，还会有谁？”尉迟铁衣耸耸肩。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如释重负。 …… 弑神落在北斗号的甲板上时，赵潜长长地舒了口气，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感觉相当微妙。 咚！ 弑神单膝跪地，胸口裂开，断为两截的风暴垂青跌落。而除此之外，又有一块门形金属块落地，竟是扶桑神器——鸟居！ 海中漂浮时，赵潜刚巧遇上被猰貐撕碎的扶桑舰艇残骸，其中就有鸟居。奇怪的是，鸟居分明是实心金属，却密度极小，居然能漂浮于水面，没有沉下去。 虽然损毁了一些，他自然也不会浪费，将其收入囊中。 “唉，前功尽弃……”甲板上，赵潜长叹一声，又自嘲道，“也就羽衣鳞袍有点用，我都快成收破烂的了。” 迟疑片刻，他低声问道：“大衍，这鸟居和风暴垂青，咱们能修理么？” “鸟居应当还有机会，风暴垂青你就别想了……”大衍械手语气慵懒，“等下一件天命卷轶现世吧，说不定触类旁通，让你弄懂了风暴垂青也不一定。” 赵潜嘴角抽搐，一脸郁闷。 而和韩朔等人汇合后，郁闷化为苦闷，还有深深自责。 虽然尉迟铁衣一再劝解，赵潜却并没有觉得好过。 承影损坏可是大事，甚至有可能令罡斗从战神之位上跌落！ 他嘴上不说，心里则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 回归，机甲手工坊。 万虫坑。 巨坑中，闻獜的尸骸已化为一座巨大坟场，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械蚁尸体，似乎都是在突然间暴毙的，还完整保留着生前的动作，躯体僵直，一动不动。 “果然呐……”赵潜摇头，表情并不意外。 这是“异化”的恶果！ 改良版的异化，依旧还是异化。 此药剂强行令械蚁无序进化，导致其基因结构不稳定，最终结局只有一个，——基因崩解。 这种进化方式，实则是饮鸩止渴！ “当时是为了风暴垂青，强行改变了研究方向，拔苗助长……”赵潜双臂环抱，自言自语道，“现在，还是得回归正途，重新回到‘自然信使’！” “当然。”大衍械手赞同道，“急功近利本就是研究人员的大忌，当时是形势所迫，现在自然要纠正了。” 赵潜盘膝坐下，沉吟不已。 他忽然发现，自己手头的事情很多。 巫毒之子项目，才刚开了个头。 自然信使项目，同样处于草创时期。 大椿、羽化之方等珍稀异物，研究都还处于初级阶段。 还有，自己还分别欠了韩朔、尉迟铁衣一个要求，得尽快完成。 那，从哪一个开始呢？ 都不做！ 赵潜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态平和了很多。 不是自身境界变高了，而纯粹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干活吧……” 观察室。 流光浮荡，千回百转，最终聚焦于鸟居之上，映出一片晶莹雪白。 “哦？” 赵潜细心观察，在鸟居内部，缕缕光线反复折射，而很多光线却骤然从中打断，就好似射入了另一个空间，无影无踪。 “空间扭曲么？和变速齿轮完全不同！” 他摩挲着下巴，喃喃低语。 在那座风之壁障笼罩的小岛上，赵潜并不是一无所获。 譬如，那如同迷宫般的四维空间，令他大开眼界之余，也是心有所感，生出一丝奇异灵感。 而他的计划，是以鸟居为撬棍，撬动这一丝灵感，令之化为现实！ 计划拟定之后，赵潜立刻忙碌起来，又是一番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 “唉，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有没有男朋友……”苏韵寒坐在一旁，吸管吸着可乐，表情很是无奈。 赵潜闭关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而在网络上，一则消息却是引爆了整个华夏，不，是整个亚洲！ 那是一封挑战信。 扶桑战神不破三郎，向华夏战神尉迟铁衣送上一封挑战书，约他下月初一战，决战于泰山之巅！ 一时间，华夏国内群情激奋！ 扶桑战神主动挑衅，更是将主场定在于泰山，这是何等嚣张和不可一世！ 众人不知内情，个个同仇敌忾，大骂不破三郎之余，也纷纷鼓励尉迟铁衣不可示弱，必须接下战书，让扶桑人看看华夏战神的厉害！ …… “事情就是这样了……”尉迟封坐在赵潜面前，眼中燃烧着浓浓恨意，“战神是一国之颜面，可以死，但绝不可退让！父亲已做了决定，不管结局如何，都要接下战书。” 赵潜脸色一凝。 这个关头接下战书，尉迟铁衣必败无疑，甚至有可能死于这一战！ “真会找时间呐！”赵潜咬牙切齿，拳头捏得格格响，“趁人之危这种伎俩，他们倒是使得心安理得。” “赵潜，你能修补承影么？”怀着最后一丝期望，尉迟封试探地问道。 “对不起，暂时还不能。”赵潜苦笑一声。 承影这种级别的混沌武具，自然不是眼下的他所能修复的。 “唉，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尉迟封的眼神黯淡下来，又安慰道，“赵潜，我也只是心存侥幸，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走？为什么要走？”赵潜却一抬头，眼中精芒浮动。 “你有办法？”尉迟封先是一惊，旋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霸王级别的武具，能做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霸王级的武具，往往看似简单，实则大道至简，暗藏着最极致的科技，远非人力所能制作的。 赵潜连修补混沌武具都做不到，如何能制造？ “放心，我真能制作出一件装备，一件不逊任何混沌武具的顶级装备！”赵潜眼神明亮，胸有成竹道。 “太好了！”尉迟封闻言大喜。 他对赵潜也有所耳闻，自然清楚，他是只会谦虚，从来不说大话。 “距离决战日，还有多久？”赵潜又问道。 “二十五天。”尉迟封紧张道。 “够了！”赵潜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尉迟，你可以联系尉迟伯伯了，让他早点来机甲手工坊，我得让他提前训练，适应这套装备。” “什么装备？还需要时间适应？”尉迟封有些奇怪，不以为意道，“像我爹这样的战神级机师，任何武器都能随手使用，就是古书中说的，摘花飞叶均可伤人。” “这东西，可和任何武器都不一样……”赵潜微笑，眉宇间有一缕意味深长。 送走了尉迟封，大衍械手不由问道：“赵潜，怎么了？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赵潜似有所思，视线久久停驻在鸟居上，唇角浮起一丝凛冽杀机：“我想着，要来个——师夷长技以制夷！扶桑战神，远来都是客，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极 又一则消息引爆网络！ 在不破三郎送出战帖的次日，尉迟家发布公报，——尉迟铁衣接下挑战！ 这是战神间的正面碰撞！ 一时间，各大头条都被这一劲爆消息所占领，种种议论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各路专家、公知乃至经济学家出手，从各个角度分析这一战的未来影响。 “华夏必胜！华夏必胜！华夏必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哼！扶桑战神？也就是村里械斗出来的战神，井底之蛙罢了，也敢挑战我华夏霸主？” “尉迟战神是何等实力？扶桑小儿想挑战他，无异于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 华夏人是淳朴的，对自家战神有着强烈自信，纷纷留言支持，语气豪迈，气势满满。 不过，在一片盲目自信中，也有冷静的分析。 “不破三郎是扶桑第四位战神，绝非善类，且以狡诈阴险著称，他胆敢如此嚣张地挑战尉迟战神，莫非是有什么倚仗？” “据小道消息，前些日的天灾‘海棠’是一头猰貐所驱使，正要登陆之际，被罡斗所拦截，这才会突然间溃散……莫非，罡斗在此战中受伤了？若是这样，扶桑人就是在趁人之危！” 网络上，真真假假的消息交错，激昂的情绪和理性的分析共存，又有华夏和扶桑的网民连日骂战不休，风暴四起，几乎乱成一锅沸粥。 而舆论的风眼，却是风平浪静，完全置身事外。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中，罡斗如山峦耸立，仅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站立动作，却是接天连地，渊渟岳峙！ 这就是霸王级机甲，一举一动，一抬手一落足，都如同道法自然，天然浑成。 “——扶乩？”坐在数个巨大的显示屏中间，赵潜左右张望，眼睛滴溜溜地直转，露出震撼之色。 罡斗身为霸王级机甲，只有一个机甲专长。 但是，此专长却是殊为恐怖，完全超越的赵潜的认知范围，简直如同神话！ ——扶乩！ 扶乩：罡斗可与冥冥中的某种特殊存在建立联系，如同“通灵”或“请神”，也像是某种电磁感应，一旦生出磁感效应，机甲动力线路中流淌的能量暴增，速度和力量均节节攀升，增幅接近五成！ “尉迟伯伯，这‘扶乩’就是你对付秋暮的底牌？”赵潜呼吸沉重，又好奇问道，“还有，能在猰貐手下全身而退，靠的也是这个？” “可惜，只能维持三分钟。”尉迟铁衣点点头，又道，“这个机甲专长，别说军方了，就连我的儿子都不知道。若秋暮有所松懈，我就能施以反击，运气不错的话，拼个平手还是可以的。” “指望对手松懈，还得依靠运气，这都不可取。”赵潜摇了摇头，沉声道，“要获胜，还得靠自己！尉迟伯伯，咱们正式开始吧！” “好！”尉迟铁衣起身，通过阶梯进入驾驶舱中。 咔擦！ 咔擦！ 咔擦！ 罡斗抖擞着身躯，其机体看似粗壮笨重，而一旦移动起来，动作却灵动丝滑，甚至透出一抹独有的风骨和神韵，春风化雨，天然浑成。 “这就是霸王机甲？厉害啊……”赵潜心生震撼，啧啧称奇不已。 “要我演示几招给你看么？” 轰！ 说话间，罡斗前踏一步，如鹰隼掠空，而一拳随之横抡撼击，风雷之声呼啸灌耳，霸道凌厉，刚猛绝伦！ 机甲技——鹫击！ 这一式常见的机甲技，在罡斗的手中，摒弃了一切虚招和变化，已然返璞归真，大巧若拙！ 空气震荡，似晴天霹雳！ 赵潜看得目眩神迷，却很快回过神来，摇着头道：“等等，尉迟伯伯，得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最简单？”尉迟铁衣闻言一怔，“什么意思？” “来回走两步，缓慢步行即可。”赵潜笑着解释。 “明白了！”尉迟铁衣点点头。 罡斗来回踱步，脊梁挺得笔直，脚步如同尺量，同样是龙骧虎步，气魄逼人！ “再跑两步！”赵潜又道，“先慢跑，然后快跑，慢慢来。” “跑？知道了。”尉迟铁衣不明所以，但他信任赵潜，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办。 沓！沓！沓！ 罡斗沿着场地奔跑，由慢而快，仅是几步加速后，已然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追风逐日，肉眼难察！而它的身后，道道留驻的残影竟组成一个巨大椭圆，勾勒出罡斗一路奔跑的轨迹，久而不散。 哗！ 众神殿中幽光升腾，无数道光线浮浮沉沉，来来回回地扫描，捕获动作信息，并以战神图录为基础，反复解析推演，去芜存菁。 超脑全速运转！ “尉迟伯伯，现在可以试招了！”赵潜站起身来，示意他停下，又补充道，“也是循序渐进，先从机甲引导术开始，而后机甲技，最后才是技击！” “知道了。” 罡斗一步踏出，如鱼龙九变，招式层出不穷，又似羚羊挂角，天马行空！ 咚！咚！咚！ 它来回奔窜，手上招式迭出，时而如狂兕奔腾，时而如熊罴撼树，时而似亢龙升腾，时而似巨妖潜隐，将一身手段尽数施展，行云流水之间，发挥得淋漓尽致。 嗡！ 刺耳报警声响起！ 超脑发出阵阵尖锐蜂鸣，机箱更是冒出缕缕青烟。 头一次地，它的主板超频，运算能力居然跟不上了！ “早说了，这家伙就是个弟弟……” 大衍械手轻哼一声，伸出数根数据线探入超脑，接过了解析的工作。须臾间，它的表面恍若霓虹闪烁，流光浮跃，变换不已。 招歇。 整整三个钟头，罡斗才演示完毕。 “尉迟伯伯，接下来是承影！”赵潜面露关切，低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休息？不必了！”尉迟铁衣摇摇头，语气沉稳，“咱们的时间很紧迫，就不浪费时间了。” “好的。”赵潜也点点头。 嗖！嗖！嗖！ 罡斗双掌舒张，紧接着，背后有一柄柄幽黑飞剑射出，在身外错落排布，弹指间化为一道幽黑浑圆。 但是，由于缺了四柄剑，导致大圆出现缺口，看上去很不协调。 “看清楚了，这就是——分蛟剑阵！” 随着一声暴喝，八柄飞剑纷纷射出，剑啸如龙吟，剑芒如坠日，杀气滔滔滚滚，遮天蔽日！ 柄柄飞剑宛若流星，其轨迹忽屈忽直，诡秘无踪，虚实难辨。而飞剑却并非独立，而是隐然汇聚为一座巨大剑阵，如同一道亘古不移的星河，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有点意思了……”大衍械手上流光闪烁，温度渐渐上升。 以它的计算能力，解析起来竟似乎都相当吃力！ 这样一座剑阵，的确如其名字一般，可分蛟斩龙！ 可惜，少了四柄剑，本来滴水不漏的剑阵也就出现了漏洞。而在霸王级的激烈战斗中，连一线空隙都可能成为死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缺陷？ 这座分蛟剑阵，分明已经废了！ 赵潜暗自叹息，唇角却扬起一抹凛然。 剑阵废了又如何？再筑一座即可！ “尉迟伯伯，可以了。”又是半个钟头，他摆了摆手，笑着道。 咔！ 舱门开启，尉迟铁衣翻身而下，已是满头大汗。 “赵潜，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他接过擦汗的毛巾，一面抹一面问道。 “想法很多，”赵潜淡淡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我有三个改造计划，需依次进行。” “三个计划？这么多？”尉迟铁衣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罡斗可是霸王机甲！ 在这个级别上，就如同站立于昆仑之巅，想有寸进都十分困难，而赵潜居然还有三个改造计划？ “第一个，是提升你的基础操作！”赵潜款款而谈，却不给他思索的时间。 “基础操作？这个……用得着么？”尉迟铁衣愣住了，有些失望。 他作为霸王级的王牌机师，操作技术可谓千锤百炼，可谓登峰造极了，哪还有提升的空间？ “尉迟伯伯，你试试就知道了……”赵潜指了指一旁的众神殿，微笑道，“这是虚拟驾驶舱，请进！” “虚拟驾驶？这玩意能对我有用？”尉迟铁衣没有挪步，一脸狐疑。 “还是那句老话，试试你就知道了……”赵潜笑容不改。 “好！”尉迟铁衣点点头，沉声道，“我信你！” 咔！ 舱门关闭。 “诶？这虚拟驾驶系统……好真实！” 尉迟铁衣感觉身上一重，竟和驾驶罡斗的感觉分毫不差，甚至令他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就在罡斗的内部。 机械的声音响起。 “驾驶员尉迟铁衣，你的驾驶习惯存在以下问题：第一，双手的基础位置不标准，右手偏外，导致机甲技施展时有02秒的延时；第二，……” “嗯？” 听着听着，尉迟铁衣蓦地打了个激灵，如同触电。 他这种级别的机师，自然能分得出好坏，稍一思考就知道，机械声音所言非虚，而且句句直指要害！ 这东西，似乎已经完全看透了他！ 尉迟铁衣不由心跳加速。 “尉迟伯伯，你的心跳有些快了……是因为声音么？”赵潜在外，低声询问道，“众神殿的声音系统是刚调制的，语气有些僵硬。这声音听着还舒服么？若不喜欢，林芝玲的声音也可以的。” “不必了，这就很好。”尉迟铁衣哆嗦一下，赶忙摆了摆手。 “现在，众神殿将为您量身定制一套训练方式，要改变你的习惯，形成新的肌肉记忆！”机械声音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训练，现在开始！” “好！”尉迟铁衣重重点点头。 …… 众神殿外，赵潜同样忙忙碌碌。 “赵潜，这几天我可帮不了你了。”大衍械手道，“我得全力辅佐战神图录，推演出新的剑阵！” 不远前方，全息投影之上，无数道金色线条阡陌纵横，建模图影忽聚忽散，其繁琐复杂的程度之高，甚至是“御龙”、“河洛”等顶级技击的十倍不止！ 图影一角，隐约是四个大字——“无极剑阵”。 “没关系，我自己能行。”赵潜笑了笑，扛起一柄巨锤，迈开几步后，朝着鸟居狠狠砸下！ 嘭！ 火光四溅！ 第二百九十四章 彼岸之门 砰！ 又是一记闷锤，鸟居轰然碎裂！ 一地狼藉中，七零八落的金属碎片里，竟有缕缕幽光折射而出，迷离而璀璨，宛若雨后虹光。 “果然，内有洞天！”赵潜眉梢一挑，神情并不意外。 他蹲下身来，在碎片中扒拉几下，一根流光溢彩的水晶棱柱已在掌中。 “这玩意，应当就是鸟居的核心中枢了……”赵潜自言自语，对着太阳细细观察。 棱柱晶莹剔透，看似水晶，但其真正材料显然并非水晶，也非钻石、翡翠或任何一种已知材料。 赵潜将棱柱捏在掌中，此物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坚硬度却极为可怕，几记重锤之下，竟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更为诡异的是，棱柱中心盘亘着一团深沉幽黑，似乎是一个小型黑洞，缕缕阳光斜落，居然无法穿透棱柱，都被黑洞所吞没！ “这究竟是自然产物？还是人造的？或者说，——神造的？”赵潜摩挲下巴，喃喃低语。 他能够看出，并非是这棱柱坚硬，而是其内部黑洞能吞噬能量，作用于棱柱上的力量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包括锤击传来的震荡。 “啧啧，空间技术果然艰深晦涩，深不可测！”又端详片刻，赵潜果断选择了放弃。 不过，他并不气馁，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弧线：“不过，‘通晓’做不到，‘利用’倒是还可以的……” 赵潜胸有成竹。 嗡！ 立方体开启，全息投影腾空，绵绵幽光回旋缭绕，迷离幽美，如梦似幻。 唰！唰！唰！ 赵潜迈步走入投影之中，手上运笔如飞，无数道碧银线条回旋折转，绵延起伏之间，化为无数纵横交错的复杂电路，终而凝为一幅立体的电路图影。 他手中的笔竟能与投影交互，直接在投影中留下线条！ 图影悬空，以棱柱为核心中枢，无数元件和线路似众星拱月，重重缭绕于棱柱四周，渐渐变得复杂和清晰，功能各异，秩序井然。 “不错，就是这样！” 赵潜面带微笑，手中笔挥舞极快，看似是信马由缰，实则进退有据，行云流水。 他沉浸于工作中，完全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日出，日落。 月升，月沉。 这一幅图影，竟花了他整整三天三夜！ 清晨时，电路封装完毕，一幅立体图影凝成，俨然又是一座金属巨门。 不过，这座巨门和鸟居截然不同，雕龙画凤，兽面铁环，幽幽光影升腾萦绕，如同仙家之门，超凡出尘！ “叫什么名字呢？”赵潜微微一笑，瞳中厉芒浮动，“就其特点而言，应该叫做——彼岸之门！渡人到彼岸，意境不错……” “切，还有工夫取名字？”大衍械手忽地插嘴，督促着道，“时间紧急，赶紧干活！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种未能研究透彻，纯粹是‘拿来主义’的玩意，都需要大量实验和试错！” “也不缺这三五分钟吧！”赵潜撇撇嘴，反唇相讥道，“你还有时间关心我？还是忙你自己的工作吧，无极剑阵可还没推演完成呢！” “放心，我办事，从无差错！”大衍械手傲然道。 “我办事，什么时候就出过差错了？”赵潜凛然一笑，同样是自信满满。 众神殿。 “接下来，匀速来回跑一百次！”舱内，机械声再次响起，语气严肃威严，“立刻执行！” “是！” 尉迟铁衣点点头，他虽已满头大汗，一脸坚毅却无半点消减，十根手指灵活操作，迅如闪电！ 众神殿的投影中，罡斗来回奔跑，一次又一次。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训练，只有刚入门的初学者才需经历这种磨难，尉迟铁衣则是近三十年没有过基础训练了。 训练很苦，都是一次次呆板单调的重复，简单枯燥，索然无味，而且强度还特别之大！ 毕竟，这训练的目标，是要根除尉迟铁衣多年根深蒂固的恶习，需打破旧的模式，形成新的肌肉记忆。 一番魔鬼训练下来，就连尉迟铁衣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虽然很苦，他却甘之如饴，甚至有几分享受，兴致盎然。 他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成长的滋味！ 当踏足战神之境后，他的技术特点已经成型，再怎么训练也仅是维持水准，而想要再进一步，却是难于登天。 而在这众神殿中，尉迟铁衣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成长！ 如同一株嫩芽，在阳光雨露中蓬勃生长！ “等训练完成，形成新的肌肉记忆，恐怕罡斗的战力能再增长一成……”尉迟铁衣心中推算着，喜悦自心中浮上唇角，“整整一成！” “刚才的来回奔跑，又慢了01秒！累了？还是分心了？”机械声音又在头顶响起，“重新开始，匀速来回跑，一百次！” “是！”尉迟铁衣点头，当即摒弃杂念，全神贯注。 …… 十天。 砰！砰！砰！ 演武室内，罡斗奔踏冲袭，拳出脚踢，种种技击信手拈来，狂暴劲风如龙卷倾轧，拳锋击空似惊雷破天！ 经众神殿的一番训练，尉迟铁衣简直如同神兵淬锋，技术愈发圆融，天衣无缝。 而反映在罡斗上，则是招式愈发灵动流畅，技击流转似羚羊挂角，抬手投足如指天画地！ 咔！ 许久后，罡斗舱门开启，尉迟铁衣走了出来。 他似乎变了一个人，神清气爽，满面春风，更是浑身都溢散着雄浑战意，如同出鞘神兵！ “赵潜，这训练简直太棒了！”尉迟铁衣眉飞色舞，又有些迫不及待，“计划一已完成，可以开始计划二了么？” 不过，他却没听到回答。 演武室中，赵潜盘膝端坐，眉头紧锁，似乎正在试验什么，一脸如临大敌。 在他的身侧，一座金属巨门耸立，也不知是何种武器，风格典雅，神机莫测。不过，就外观来看，这金属巨门幽深神秘，四周隐有烟笼雾罩，甚至有种仙门韵味。 “什么东西？”尉迟铁衣微微发怔。 嗡！ 猝然间，金属巨门之上，有幽幽青芒闪烁，稍纵即逝！ 而紧接着，前方不远处，一尊巨大的铁人桩倒塌，发出如雷轰鸣！ 仔细看去，铁人桩自腰部以下，居然已消失无踪！更有甚者，其腹部的切口相当光滑，如同镜面一般，居然能映出人脸！ “好！好！”尉迟铁衣一惊，旋即重重拍手，连连叫好，“赵潜，这是什么武器？无形无相，也没有任何征兆，竟就摧毁了半座铁人桩，杀人于无形！” 他心神激荡，摇头感慨不已：“当时，你说能制作出一件不逊混沌武具的装备，我还心存怀疑……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嗯？”赵潜闻声回头。 他的表情很是古怪，像是大街上被人抓个正着的小偷，有些惶恐。 赵潜怔了怔，干笑几声道：“尉迟伯伯，你实在过誉了……计划二也已准备妥当，我都导入了众神殿中，你直接进去训练就行了。” “还要在众神殿里？”尉迟铁衣一怔。 “嗯。”赵潜点点头，缓缓解释道，“演武场中空间不够，训练时施展不开。” “施展不开？”尉迟铁衣又是一愣，满脸疑惑。 不过，他对赵潜已是无条件的信任，也不废话，转身进入驾驶舱中。 …… “大衍，”看着尉迟铁衣的背影，赵潜压低了声音，低语道，“若我告诉尉迟伯伯，那铁人桩并不是假想敌，而是代表着罡斗……你说，他会不会揍我一顿？” “你说呢？”大衍械手没好气道。 “我明白了。”赵潜点点头，决定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持续下去。 他走出门去，铁人桩的下半截正在室外，且半边都嵌入墙壁，仿佛是墙里长出来的一般，场景殊为诡异！ “这坐标位置的估算，未免也偏得太厉害了！”赵潜摩挲着下巴，皱眉下令道，“大衍，根据刚才的实验结果，继续调整坐标演算公式！” “还说你一个人就能搞定……”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嘲讽道，“靠你的计算能力，就算再加上超脑，也不知道得算到后牛马月。” “别废话了，”被揭了老底，赵潜也老脸一红，低声呵斥道，“赶紧调整公式，准备下一次实验，时间剩下可不多了！” “知道了。” …… 众神殿。 才刚坐在驾驶椅上，尉迟铁衣猛一个哆嗦，一双眼睛都被映花了！ 在他的四周，有道道投影回旋，海量讯息浮浮沉沉，螺旋般层层环绕。 资料中，四个字高居上方，熠熠生辉。 “——无极剑阵？”尉迟铁衣嘴唇颤抖，缓缓吐出这个词。 片刻后，他调整了心态，一字一句阅读起来。 尉迟铁衣看得很仔细，连每一个符号，每一个标注都不肯放过，细细品味，反复咀嚼。 他越看心越惊，越看眼睛越亮！ “这究竟是哪来的？”他忽然捏紧拳头，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这座无极剑阵，可谓是鬼斧神工，完美无缺！ 它刚柔并济，既有刚猛无俦，也有灵巧柔变；它正奇相合，既有守正，也有出奇；它时而方正，时而圆融，时而中正，时而拙朴，时而诡谲，简直尽得天下之妙！ 尉迟铁衣本以为，分蛟剑阵已是独步天下，却不曾料想，还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止如此，剑阵相当繁复多变，更分出两仪、三才、四象、五星、六合、七星、八卦，从双剑到八剑，都能各自成阵！ 如此一来，这无极剑阵愈发随心所欲，变化万千，灵动无方！ 第二百九十五章 算计 嗡！ 众神殿前，罡斗的全息投影双掌拍空，身外两柄飞剑上下翻飞，一者刚猛，一者灵柔，如同阴阳互济，好似龙凤共舞，配合得水泼不进，了无破绽。 很快，又一柄飞剑加入。 “喝！” 罡斗暴喝如雷，动作依旧豪迈霸道，而三柄飞剑的风格却猝然变化，如日、月、星夙夜循环，酝酿着周天星斗之玄妙，愈发杀意凛冽，锋芒毕露！ 约莫半个钟头后，它右掌高抬，再添一柄飞剑。 这一次，四柄飞剑风格再变，如玄武、白虎、青龙、朱雀依次轮转，演化地风水火之韵，气象狂猛暴虐，天地失惊！ 而接下来，五行、六合、七星、八卦，招数一路向上推演，愈发繁复和强大，如同自混沌中演化出大千世界，神韵深幽，道理绵长。 尉迟铁衣潜心训练，神情一丝不苟。 “这绝不是人力所创，十有八九，是计算机推算而出！”他心有所感，喃喃低语道，“不过，这是何等庞大的计算量！人类的计算机，真有这个能力么？” 这一套为承影量身打造的剑阵，看似法天象地，效仿天地大道，而经验老到的尉迟铁衣则一眼瞧出，这一招一式间，都透着精密计算！ 原因无他，这一套无极剑阵，实在是太过完美，竟没有一点瑕疵。 古语云，天犹不全，万事万物都是缺陷的，而无极剑阵却缜密得可怕，看不出哪怕一丝空隙！ 当然，剑阵天衣无缝，尉迟铁衣只会高兴，绝没有其他念头。 他不愧为华夏战神，这无极剑阵套路众多，种种招法多如牛毛，可谓繁琐冗杂到了极点，而尉迟铁衣一路修行，却是顺风顺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所谓天才，也不过如此了。 而众神殿外，赵潜连番受挫，足足失败了近千次后，也终于取得了进展。 “——彼岸之门，起！”他神情严肃，指了指地上的半截铁人桩，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某种律令。 嗡！ 伴随着青芒浮动，明明在地上的铁人桩猛地下沉，仿佛陷入地面，须臾间消失无踪！ 咚！ 而同一时间，演武室的另一个角落，那半截铁人桩竟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地面，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成功了，终于成了！”赵潜愣了愣，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脸欣喜若狂。 “成功个屁！”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泼冷水道，“你看看铁人桩……” “铁人桩？怎么了？”赵潜靠近观察，立刻就发现，铁人桩的脑袋竟少了半截，眉头以上消失无踪。 他不由叹息一声。 “继续修正空间坐标，此外，还得修改时间参数。”大衍械手沉声告诫，“彼岸之门和其他技术都不同，差之毫厘，则会谬以千里！而且，即使一点点细微的误差，也可能导致机毁人亡！” “放心，我知道轻重。”赵潜点了点头。 这座彼岸之门，能掺和进霸王级别的战斗，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制作成功的。 扶桑。 落樱居。 竹林小筑中，流水蜿蜒而过，有上游飘下的樱花浮沉，又有金色锦鲤随波逐流，时而蓄满水的鹿威敲石发声，一派古色古香之景。 小筑外，不破三郎一袭白衣，正襟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他似已融入自然。 哒！哒！哒！ 忽然，有木屐的声音回荡，打破了这片宁静。 不远处，一名身着晴之装束的女子打着花伞走来，莲步轻柔自然，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古代仕女。 不破三郎却皱了皱眉。 “安达真姬，你来这做什么？我养了几天的杀意，都被你给破坏了！”他猛一睁眼，暴虐杀机自袍下汹涌而出，溪中游鱼都被惊散，纷纷远离。 安达真姬，这可是个极具分量的名字。 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子，竟是序列还在不破三郎之上的扶桑战神！ “杀意？”安达真姬巧笑倩兮，浑身都透出刺骨阴寒，“这种东西，还需要养么？” 随着花伞放下，在她的身上，一股阴寒杀意如潮宣泄，竹林溪流间，鱼被吓走，鸟被惊飞。 “安达真姬，你究竟想做什么？”不破三郎冷静下来，“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上课？” “奉天皇之命，给你送点东西……”安达真姬一拍手，两名壮汉扛着一个巨大箱子走来，上面是一道红色纹章。 “火之勾玉？”不破三郎认出此物，皱眉说道，“这玩意对我没用，要杀那尉迟铁衣，根本用不着火之勾玉！” 他自信满满。 “谁说是用来对付尉迟铁衣的？”安达真姬阴阴一笑，“它有另一个目标，——秦斩将！” “秦斩将？那位华夏的女武神？”不破三郎瞪大眼睛，狐疑说道，“你上哪找机会？再说了，就算我们两人联手，逼退她可以，杀死她根本不可能！” “泰山之战时，双方各会有一名战神压阵，华夏方是秦斩将……”安达真姬徐徐道来。 “替我压阵的，就是你了？”不破三郎打断了她，“靠咱们两个，能干掉秦斩将？你这是痴人说梦！” “当然不行！”安达真姬一脸残酷微笑，语锋一转，“不过，除我们两人，还有几个小国的战神会前来观战，譬如，高丽的金赫。” “哦？你的小情人？”不破三郎冷哼一声。 安达真姬并不否认，语气森然道：“到时候，你抓住机会斩杀尉迟铁衣，秦斩将肯定会出手救援。她贸然插手战斗，到时候，你，我，还有金赫，三方为‘公道’而出手，还怕秦斩将不死？” “高丽人会同意么？”不破三郎狐疑道。 “放心，”安达真姬笑着道，“高丽人也觉得，近来华夏的战神有点过多了……” 不破三郎点点头，唇角浮起一丝狞笑：“公道？这个杀人的理由不错……” …… 一天天流逝，距离泰山之战，时间越来越少。 “无极剑阵我也已经烂熟于心了，计划三是什么？”众神殿中，尉迟铁衣走了出来，一脸的意犹未尽。 他刚出来就吓了一跳。 面前的赵潜，面容枯槁无光，仿佛老了十岁！ “怎么了？”尉迟铁衣一脸狐疑，不由问道，“你最近都没睡觉么？” “哪有时间？”赵潜摇摇头，虽然满身疲惫，眼睛却熠熠生辉，“好在，总算是幸不辱命！” “哦？完成了？”尉迟铁衣眉毛挑起，一脸兴奋。 赵潜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递给尉迟铁衣一杯咖啡：“尉迟伯伯，这两天你可能得少睡会，得抓紧时间训练，熟悉这件新装备。” 他嘴上说着，或许是太困的缘故，咖啡自手中滑落，直直跌了下去。 “唉，不——”尉迟铁衣一惊，一个“不”字还没说完，表情一僵。 一刹那，即将落地的咖啡消失无踪，而与此同时，又一杯咖啡自赵潜的左手上方落下，稳稳落在他的掌中。 “啊？”尉迟铁衣大惊失色，嘴巴张得如同河马一般。 他实在太吃惊了！ 这和赵潜以往的技术都截然不同，以往尉迟铁衣还能稍稍解释一下，而眼前一幕，他则是完全看不透机理，如同原始人盯着灯泡般无法理解！ “这，这是戏法么？”尉迟铁衣呼吸沉重，竟有些结巴。 “尉迟伯伯，和秋暮战斗时，如果你能耍耍这个戏法……”赵潜微微一笑，循序善诱道。 “唔？”尉迟铁衣眼睛瞪大，两道精芒暴射而出，“这能用在机甲上？茶杯和机甲可完全不一样！” “喝完咖啡，就赶紧训练吧！”赵潜不再多说，递过咖啡道，“尉迟伯伯，还得劳烦你，回到众神殿中。” “还是众神殿？”尉迟铁衣哭笑不得，“怎么什么训练都在众神殿？我都有点腻歪了……” “放心，这次的训练，和以往完全不同！”赵潜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哦？”尉迟铁衣来了兴趣，“这次，又是什么训练？” 赵潜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尉迟伯伯，你试过宇航员训练么？” “宇航员？”尉迟铁衣一头雾水。 …… 泰山之战，仅仅剩下一天！ 咔！ 驻甲台上，龙雀、弦歌稳稳降落，接着舱门开启，尉迟封和白鹤走了出来。 “不知道，那幅新装备怎么样？还有，罡斗能不能适应？”尉迟封眉头紧锁，面有忧色。 且不说赵潜的装备是否真能达到混沌武具的级别，时间这么短，罡斗要适应一件全新装备，也绝非易事。 他关心则乱，自然满腔忧虑。 “放心，你爹是什么人？堂堂华夏战神！还有赵潜那小子，那就是个妖怪！”白鹤却胸有成竹，笑着安慰道，“两个怪物强强联手，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你这是在夸，还是在骂啊……”尉迟封闻言，实在哭笑不得。 远远地，两人就看到了演武场中，机甲投落在墙壁之上的影子。 ——罡斗！ 罡斗埋头向前，一路奔踏冲袭，机体裹卷风雷无数，如同虎兕出柙，锋不可挡！ 尉迟封见状，却是脸色一沉，连连摇头：“怎么还在训练跑步？这都什么时候了？” “诶？” 他的话说到一半，两人表情同时一凝。 罡斗在奔跑，没有停止，一直向前猛冲！ 但是，却也没有折返！ 它从演武场的北侧出发，一路奔跑到南侧，却没有向回跑的动作，而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再次出现在演武场的北侧，又一次重头开始！ 这种古怪感觉，就好像，演武场的南侧和北侧形成了闭环，明明分属两头的空间竟连在了一起！ 演武场内，罡斗还在奔跑，越跑越快，裹动狂风如山呼海啸！ 两人满脸错愕，面面相觑一阵，异口同声道：“是我眼花了么？” 他们都呆住，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维度折跃 奔跑！ 狂奔！ 追风逐日！ 演武室中，罡斗奔踏直行，宛若逐日而走的夸父，蹑景追飞，势不可挡！在它的身外，狂暴风压如飓风扫荡，碎空之声更是有若狮吼，气象磅礴，熏天赫地！ “怎么回事？” 白鹤、尉迟封两人才刚开门，旋即被宣泄而出的风压吹得东倒西歪，死死抓着把手，双脚几乎和地面平行。 他们望向屋内，而映入眼帘的一幕，更是令他们心神激荡，视线颤抖得比身体更厉害！ “这究竟是啥？” 房内，罡斗埋头奔行，带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线路笔直，一路前行！而诡异的是，每每到达演武场的尽头，它的身形却是蓦然消失，接着重新回到起始点，再一次奔跑。 这场景可谓古怪甚至荒诞，匪夷所思！ 罡斗就好似被困于一个死循环中，动作一遍遍地重复，周而复始。 但是，这绝不是重复！ 原因很简单，罡斗在不断加速！ 这奔跑看似周而复始，而它一路奔腾，速度节节攀升，越来越快！ 轰！轰！轰！ 滚雷阵阵，如平地惊雷！ 罡斗的身后，一道雪白扇面蓦然浮现，有狂暴能量随着扇面肆意喷薄，须臾间，整个演武室一片狼藉，连半截的铁人桩都摇晃不已。 “——音障！”白鹤失声道。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认不出这种现象？ 眼下，罡斗奔走直行，不断加速之下，已然逾越了音速！ “停！”几道清脆掌声响起，众神殿中，赵潜的声音传来，“尉迟伯伯，可以停下了，再试试垂降！” 罡斗当即停下，但惯性太大，双脚在地上挫出两道耀目火光，依旧是穿透了演武场的尽头，在起始点处稳稳停下。 “垂降？”尉迟封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是地面，又不是山崖峭壁，哪能做什么垂降？ 但很快，他张大嘴巴，明白了赵潜的意思。 罡斗竟在原地……自由落体！ 原地？自由落体？这两个词似乎相当矛盾，既然在原地，又如何下落的？ 但偏偏现实就是如此！ 白鹤、尉迟封怔怔盯着眼前，时而抬头仰望，一时间间都懵了，呆若木鸡。 地面上，罡斗机体竟笔直下坠，恍若陷入另外一个空间！而与此同时，在它的正上方处，两条机械腿已经垂落下来，——正是它自己的双脚！ 原地！ 自由落地！ 呼！ 风声呼啸，罡斗的身躯笔直落下，随即又从上方出现，如此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同样地，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罡斗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裹挟的劲风山呼海啸，体表因摩擦而泛起丝丝火光，如同一颗砸向大地的火流星，势不可挡！ “这……下坠了多少距离了？看得出来么？”尉迟封问道。 白鹤苦笑着摇摇头。 两人望着眼前一幕，连呼吸都凝滞了，眼神呆滞。 “咦？” 白鹤自惊讶情绪中挣脱，开始仔细观察，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表情一凝。 “空间通道？” 他隐约看到，在罡斗下坠的途中，脚下和头顶都有一道青色方框浮现，乍生而乍灭。 而罡斗的机体，正是穿过了这两道青色方框！ 这两道方框一下一上，却仿佛被无形力量贯通，罡斗坠入下方方框，即刻即在上方方框中出现。 这一诡异场景，令他不由联想到了空间通道！ “赵潜，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白鹤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众神殿的前方，狠狠敲了敲舱门。 他满腔惊骇，又有满腹疑窦，需要赵潜来解答。 “这件装备名叫——彼岸之门，”赵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至于效果，你也已经瞧见了，可以称之为‘空间通道’，或者‘相位门’，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维度折跃’！” “维度折跃？”白鹤喃喃低语，追问道，“别卖关子了，什么意思？” “据我推测，穿梭于彼岸之门时，罡斗实则是进入了更高维度的空间，或许四维，或许五维，我不确定。”赵潜娓娓道来，“而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们这个世界，两点间直线最短，但在更高维度的空间，还有比直线更短的线路！” “维度折跃……”白鹤咀嚼着这个词汇，一脸骇然。 “赵潜，这又是什么训练？作用是什么？”尉迟封早就晕了，不过，他也懒得关心其机理，更在乎实际效果。 “彼岸之门的控制，需要极致的精准，精细入微，毫厘不差。这种训练，是为了训练掌控力，即使在高速运动中，彼岸之门的开和关也需精准无误。”赵潜唇角上翘，意味深长道，“除此之外，还可以激发灵感，给尉迟伯伯增加些创造力……” “创造力？”尉迟封一愣。 “想要玩转这彼岸之门，难道不需要一点创造力？”赵潜似笑非笑。 两人一点就透，面露恍然。 这座彼岸之门，与任何装备，甚至任何混沌武具都是截然不同！若其余装备可称作“武器”，它则更像是“法术”！ 而一旦运用于战斗，这法术般的诡谲手段必然千变万化，强悍无匹！ 两人也都是一流机师，念头几转间，就推演了几种强大用法，顿时感觉血脉贲张，呼吸都急促起来。 “别瞎想了，没你们的份！”赵潜摇头，他一眼就看透了两人的念头，“彼岸之门的核心中枢是‘鸟居’，你们要真能弄来，我就能给你们制作！” “鸟居？”白鹤眼神一动，心中琢磨起来，“鸟居虽然珍稀，但想想办法的话，还是能弄到的……” 赵潜哭笑不得，立刻问道：“你们此来，就是为了看看成果？” “尉迟是，我可不是。”白鹤摇摇头，将一张雪白帖子贴在众神殿的玻璃罩上，“我是来送这个的，请查收。” “观战帖？”赵潜眼神一动，“泰山之战？” “废话！”白鹤点点头，“霸主之战可不多见，若能近距离观战，对我等好处巨大，运气好的话，甚至能为战神之途铺平道路！怎么样，要去吗？” “你这才是废话！”赵潜挑了挑眉毛，又询问道，“收到观战帖的，共有多少人？” “项破军、常统、姜宛凝、薛雅韶、尉迟封，你，我，共七个人。”白鹤一个个数着，又道，“人数再多的话，秦战神就护不过来了。” 赵潜点点头，这人选，倒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好！”他豪迈大笑，一挥手道，“咱们就去看看，尉迟伯伯如何虐杀那扶桑战神！” 众人哈哈大笑。 …… 决战日。 泰山山脚。 赵潜、项破军、姜宛凝等一众七人聚作一团，时而闲聊时事，时而交流心得，有时还会插科打诨几句，激起一阵笑骂声，也是和乐融融。 事实上，除了赵潜身份超然，其他六人大多有竞争甚至敌对关系，平日并不和睦。不过，眼下面对外族，自然要同仇敌忾，团结一心。 “嗯？秦战神来了！”薛雅韶双眼如电，余光瞥到云雾间有一道娇小身影走来，赶忙低声提醒道。 “拜见秦战神！” “拜见秦战神！” …… 众人纷纷转身，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 “拜见秦战神！” 赵潜不敢怠慢，也随之行礼。 他还从未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华夏女武神，趁着鞠躬之际，偷偷瞥了一眼。 “嗯？”赵潜稍稍一惊。 这位拥有“秦斩将”这样霸道名字的女子，又兼有女武神的身份，在他的想象中，即使不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巨人，至少也该是英姿飒爽，飞扬跋扈！ 却不料，面前女子比自己还矮一头，面容温婉俏丽，眼神也平和自然，无半点锋芒。 秦斩将面露微笑，点点头道：“好……好，都，都，都是好孩子。” 她这一开口，赵潜又是一愣。 这位威名赫赫的女武神，居然还是个结巴？ 赵潜心生古怪。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给人感觉也太不搭调了…… “走……走吧！”秦斩将道。 “是！” 众人齐声应答。 嗖！嗖！嗖！ 一架架机甲攀山而上，最前方是一架霜白机甲，正是秦斩将的座驾——遁甲！ 遁甲是刺杀机甲，机体修长轻盈，却是通体雪白醒目，身后更有一道轮转不休的金色光环，其形赫然是一座奇门遁甲盘！ 赵潜观察半晌，也看不出这究竟是全息影像，或者是某种特殊的能量体。 “啧啧，”他低语道，“不愧为霸王机甲，深不可测啊……” 嗖！ 身畔，一架深黑机甲呼啸而过，眨眼间将弑神远远甩在身后。 那机甲魁梧彪悍，奔跑如同狂龙，而面目竟如同川剧变脸，脸谱不断切换！ “天竺的霸王机甲——湿婆！”白鹤如数家珍，在通讯频道中道，“湿婆有林伽相、恐怖相等八种面相，每一种面相变化，它的机体也随之变化，甚至能在轻重机甲间切换，相当难缠。” “哦？那不是跟我一个路数？”常统眨眨眼，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他还想多看几眼，但湿婆速度奇快，早已消失在云雾之间。 和霸王级机甲相比，一众陷阵机甲的速度自然远远不够看，遁甲也是刻意地放缓了速度，以免它们掉队。 嗖！ 又一架机甲错身而过！ 这架机甲脚不沾地，竟是凌空而行，身外分裂出无数千纸鹤般的机械飞鸟，以一根根金属丝吊着机体，浮空而走，飞渡虚空！ “——千鹤！”白鹤低声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泰山之巅 “千鹤？”赵潜一怔，面露沉吟。 他隐有所感，自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千鹤，霸王机甲，是安达真姬的座驾。”白鹤神情凝重，缓缓道。 “安达真姬？是……那位扶桑女武神？”赵潜恍然大悟，安达真姬和秦斩将齐名，号为“鹤女”，也是鼎鼎大名的一方巨擘。 “这架千鹤，可是和普通的霸王机甲截然不同！”白鹤低声解释，语气沉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本身就是一套独特的天人系统！” “天人系统？”赵潜听得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千鹤的天人系统，其名为——千纸鹤！”白鹤盯着那一只只机械飞鸟，徐徐道，“其他的机甲，仅仅是在机甲本体上添加天人系统，而千鹤则不然，其机甲本体完全由千纸鹤组成！” “什么？”赵潜面露惊诧，“还有这种事情？” “就是如此！”白鹤点点头，“必要时，其机甲分裂，甚至能分出数百只千纸鹤，对敌人群起围歼，防不胜防！” “千纸鹤？就这种小破鸟，能有战斗力么？”常统傲气惯了，满脸写着不服。 “别小看任何一架霸王机甲！”白鹤声色俱厉，冷声道，“这每一只千纸鹤不止迅捷灵动，且坚固而有力，更能释放出聚能光束——黑暗棱光！就这么说吧，千鹤所化的‘折纸鹤阵’，攻防一体，无所不克！论真实战斗力，它还在秋暮之上！” “折纸鹤阵？” “在……秋暮之上？” 众人皆沉默，也神情肃然。 “还有，”白鹤又告诫道，“你们得小心点，千万别招惹她……这虽然是个女人，却是出了名的‘三最’！” “三最？”姜宛凝一愣。 “最狠毒，最绝情，杀性最重！”白鹤一字一顿道。 众人闻言，神情又是一凝。 说话间，无数千纸鹤当空垂落，千鹤的机体速度放缓，已和遁甲并肩而行。 “秦斩将，又见面了。”千鹤的机体中，一道妩媚女声响起。 这声音娇滴滴的，绝非机器翻译，显然，安达真姬竟还懂得中文。 “每次看到千鹤身上的伤痕，我都会想起你……”安达真姬似乎在笑，语气却冰寒如霜，“若有机会，我必会好好报答于你。” “就凭你？呵呵，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了。”遁甲之中，秦斩将的声音响起，气势上半点不弱，“怎么着，想在泰山一战前，你我先来热热场？” 她语调平和，却自有一股不怒之威的霸气而出，字字更是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结巴。 “嗯？”赵潜闻声一怔，“秦战神怎么……不结巴了？” 他很纳闷，这和刚才那温婉和善的结巴少女，还是同一个人么？ “你不懂！”白鹤面露笑容，意味深长道，“在遁甲之外，她只是秦斩将，而一旦进了遁甲的驾驶舱，她就是女武神秦斩将！” 这话很绕口，赵潜却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热场？你这急性子，倒是半点也没改……”安达真姬咯咯直笑，“你我若是热场，岂不是喧宾夺主，抢了两位战神的风头？放心，你我会有一战，但不是现在。” 驾驶舱中，她眼神阴骘，暗暗道：“不过，就快来了……” “随时奉陪。”秦斩将惜字如金，而字字霸道。 见口舌上占不着便宜，安达真姬眼珠一转，千鹤稍稍放缓速度，落在弑神面前。 “你就是赵潜？久仰大名了……”安达真姬笑容可掬，娇滴滴的声音似乎要滴出水来。 “久仰？”赵潜一愣，“你知道我？” “当然！”安达真姬点点头，“在扶桑，你可是个名人，是连芦屋大师都看重的人物！” “哦？我这么有名？”赵潜有些惊讶，心中倒也十分受用。 即使是虚情假意或客套之言，但自己的名字能为扶桑女武神所知，这感觉自然不错。 “小家伙，来扶桑吧，呆在华夏没前途！”安达真姬语气魅惑，咯咯直笑道，“在华夏，主要资源都为豪门世家所把持，平民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你看看你周围，有几个平民子弟？” “安达真姬，你想干什么？”秦斩将眼神一寒，厉声道，“我看，你是真想和我干一仗了！” “我只是给他一个选择，多一个选择总是好事，不是么？”安达真姬语气无辜，继续引诱，“怎么样？愿意跟我走么？” “跟你走？听起来不错……”赵潜故作意动，顿了顿，语锋却猛地一转，耸耸肩道，“很可惜，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老女人？”安达真姬呆了一呆，旋即俏脸生寒，瞳中掠过一丝凛冽杀机。 但遁甲早已护在弑神面前，她也不好有所动作了。 “小家伙，我记住你了！”安达真姬冷冷一笑，随着更多千纸鹤纷飞腾起，千鹤蓦地加快速度，消失于云雾之间。 “赵潜，真有你的！”项破军竖了个大拇指，哈哈大笑道，“你做了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干得漂亮！” “不过，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报复手段更是狠辣！”白鹤面露忧色，警告道，“赵潜，你得紧跟着遁甲，免得那老女人使坏报复。” “放心，我又不傻！”赵潜点了点头。 嗖！ 风啸如雷，又一道巨大身影飞掠而过。 机甲魁梧傲岸，通体赤红如血，虽是人形机甲，却处处透出狰狞兽相，似乎介于人形和兽形之间，兼具二者之长，气象雄浑。 “鼻荆，高丽战神金赫的座驾。”白鹤继续充当解说员，徐徐道，“这架机甲有人兽两种形态，人形灵活，兽相暴虐，各有所长，而且可随意切换，运转自如。” “鼻荆？”连续看到数架霸王机甲，赵潜一时都看花了眼。 嗖！ 风啸声渐轻，鼻荆掠空而过，身影也是稍纵即逝，隐没于云雾间。 看它行走的方向，和千鹤完全一致。 “我听说，这金赫似乎和安达真姬有一腿？有的小报甚至说，两人连孩子都有了！”薛雅韶很八卦，好奇地问道，“消息是真是假？” “都是小道消息，管那些做什么？”白鹤撇撇嘴。 对于私生活，即使是战神的私生活，他也没有半点兴趣。 不过，其他人却很感兴趣。 “鼻荆的方向和千鹤一致，”项破军恶意地猜测，“难不成，金赫想和他的小情人再续前缘？啧啧，这位金战神品味真不咋样……” “上山不就这一条路么？”白鹤则是一脸无奈。 半山腰，千鹤、鼻荆已然碰面。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安达真姬轻笑一声，语气魅惑，“怎么样，我的提议考虑清楚了么？” “我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金赫含糊其辞，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聪明的选择！”安达真姬点点头，语气愈发柔媚，“好久没合作过了……干完这件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单独再聊聊？” 面对如此明显的暗示，金赫却仿佛木头，冷冷道：“我觉得，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活着回去吧！干掉两位华夏战神？整个华夏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那又如何？来多少，我就杀多少！”安达真姬笑了，笑得阴冷残酷，“除了战神，谁能抵抗战神？” “疯女人！”金赫眉头紧锁。 他神情犹疑，也不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但有一点金赫是确定的，华夏的战神，的确多得有些过分了！ 在这一代中，华夏的战神数目已是最多，但几国尚可分庭抗礼。而让高丽感到战栗的是，其下一代的战神苗子，实在是多得可怕！ 不说别的，那场黎明狩猎之中，其每一架机甲，居然都显露出了霸主的潜质！ 这种趋势实在太过惊人！ 因此，他想打断这种趋势，给高丽喘息的时间。 没有人会想到，这种趋势，实则来自一只小小蝴蝶的扇动翅膀……几乎每一架拥有霸主潜质的机甲，都曾经过赵潜的改造！ 泰山之巅。 等众人到达时，已近破晓，其余战神都已到达，唯独两位主角尚未现身。 嗡！ 云霞间，一道身影浮空，如同凌虚御空，飘飞而来，如同仙人下凡。 正是——秋暮！ 它借天征的强大斥力，竟令整架机甲都漂浮于半空，一出场就震惊八方，可谓先声夺人！ 他的目的达到了。 一时间，秋暮成为视线焦点，万众瞩目，气势如虹！ “哦？还没来么？这位尉迟战神谱也太大了……”不破三郎左右环顾，忽地讥讽一笑，“现在还没出现？不会是心中害怕，不敢来了吧？”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事！” 忽然，一道豪迈长笑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日出之处，一道身影沐浴金辉，不徐不疾地走了过来，如同一位披甲神灵。 ——罡斗！ 罡斗徐徐走来，脚下不紧不慢，众人却纷纷色变。 它如同来自另一个位面，竟是完全凭空出现的，没有半点声响，也没有半点征兆！ 在场这么多位战神，竟无一位看出他是怎么来的！ 就这么几步，秋暮苦心经营的气场，已被连消带打地消弭于无形！ “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破三郎一脸惊疑，沉声问道。 “我？”尉迟铁衣语气从容，淡然道，“我不是一直都在这么？” “哼！装神弄鬼！”不破三郎语气轻蔑，而心中则升起一丝惴惴不安。 第二百九十八章 霸王之战 秋风中，一片树叶飘然落地，悄无声息。 轰！ 滚滚雷鸣炸裂，狂暴气浪如同平地龙卷，掀飞碎石，震散流云，整片天地似乎都为之一清，而烟火般炸裂的火光中，两道身影早已交错而过。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什么热身活动，霸王之战一触即发！ 喧嚣狂风中，几架霸王机甲岿然不动，而一众陷阵则早已承受不住，纷纷后退，以免殃及池鱼。 “这就是霸王？”赵潜视线闪烁，暗暗心悸。 轰！ 轰！ 轰！ 两架机甲速度惊人，皆迅如流光，山巅处道道生灭残影浮动，往往每次雷鸣响彻，机甲却早已分开，酝酿着下一次狂猛无俦的交锋了。 两者的速度，显然都已逾越音速！ “就这点本事？朝这砍！来！来！来！——再来！” 战意昂扬的吼声中，罡斗拳脚狂野，脚下横行似犀兕冲撞，一招一式大开大阖，势如云垂海立，霸道无双！ 而在它的身外，有重重剑影缭绕，如同灵雀竞逐，生灭不休！ 嗡！ 秋暮手持虎彻，动作轻灵如燕返鹤翔，剑式变幻似落英缤纷，灵动俊逸，似乎随时都要随风而去。在它的掌中，虎彻剑芒恍若孔雀开屏，分出无数道剑影，如烟似雾，却如影随形。 两者近身交锋，都无任何留手，拳拳到肉，剑剑穿心，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凶险重重！ “好狠！”项破军低语道，“这就是战神？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众人皆点头，暗暗叹息。 如此凶险恶战，令每个人都直捏一把冷汗！ 不破三郎却越战越惊！ “这家伙吃药了？”他眼神凝重，心头暗骂，“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在不破三郎的预估中，两架机甲战力基本持平，而秋暮手握虎彻，有神兵之利，理当占据上风。 哪知，才一月不见，罡斗居然战力暴涨！ 罡斗本是粗犷狂野的霸道风格，重于气魄，而弱于细节，算是长短分明。而眼下，它的拳脚招式已是粗中有细，甚至是细致入微！它的双拳依旧开阖如龙，架势拉得极开，但却已然壁垒森严，无懈可击！ 秋暮屡屡近身强攻，却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反倒是几次被罡斗欺身近撞，吃了点小亏。 “究竟怎么回事？”不破三郎惊怒，心中咆哮道，“这还不到一个月，尉迟铁衣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他很不解。 战神级别的机师，技术早已定型，提升空间可以说几乎没有。但这尉迟铁衣却如初入门的年轻人一般，竟出现跳跃式的进步，驾驶技术突飞猛进！ “这是尉迟铁衣么？”安达真姬也惊了，“与以往风格看似相同，实则天壤之别！” 所谓旁观者清，她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更清楚。 罡斗依旧横冲直撞，招数也是一如既往的粗放，但不知为何，于小处却已精细深刻，一招一式衔接流畅，一进一退收放自如，看不出半点破绽！ 她忽地转过头，看了遁甲一眼。 这种滴水不漏的细致，甚至让安达真姬想到了身畔这号为“算无遗策”的秦斩将！ “发生了什么？”她神情惊怒，又有几分茫然。 “真姬，这和计划有点出入吧……”一旁，金赫神情复杂道。 “你放心，计划照旧，不会有问题的！”安达真姬阴着脸，又立刻连通了秋暮，“不破三郎，你在干什么？若坏了计划，我……” “闭嘴！你我都是战神，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此刻，不破三郎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哪会听她责难？ 不过，他也清楚轻重缓急，当即改变了作战方式。 “——天征！” 一声暴喝，秋暮的身外，一根根黑柱浮空而起，绕其机体回旋，如同无数黑色星斗，各居其位。 “——破！” 秋暮向前一指，一根根天征呼啸而出，柱面纷纷转向罡斗，喷薄出澎湃斥力！ 轰！ 罡斗双脚腾空，竟被弹飞出去！ “哦？”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 天人系统——天征，果然也不同凡响。 斥力无形无相，且无迹可寻，却势大力沉，巨力澎湃！而且，在不破三郎的精准操控下，那喷涌斥力如同滚滚潮汐，忽消忽涨，变幻多端，甚至形成撕扯，撕裂罡斗的机体！ 天征一出，罡斗立刻落于下风。 “你的承影呢？怎么还不施展？”不破三郎嘴上嘲讽，却皱着眉，面色并不好看。 他有一种挫败感！ 不破三郎的原定计划，是借虎彻之威，先逼出承影，再以天征碾压之！却不料，对方的承影未出，反倒是自己被逼无奈，先发动了天征。 不过，不破三郎清楚，如今承影只剩下八剑，分蛟剑阵早已不攻自破，哪里还是自己的对手？ “胜者是我！”他低语着，眼中浮动着强烈自信。 但很快，这份自信就被冰冷现实击碎！ “想看承影？如你所愿！”尉迟铁衣长笑一声，“承影，——出！” 嗡！ 罡斗双掌游弋，身外八柄承影回旋浮沉，各据于一方，隐约呈现卦象，刚柔交替，水火交融，赫然是一幅先天八卦图！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柄承影招式迥异，各自演绎着一种风格，井然有序的配合间，竟如同演化出一片小世界，化为一道深不可测的幽秘剑阵！ “什么？这是……剑阵？”不破三郎声音沙哑，狐疑道，“新的剑阵？” 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前这座剑阵，虽不及分蛟剑阵杀意凛冽，却是幽深莫测，危险程度十倍于分蛟剑阵！ “无极剑阵，——杀！” 罡斗口吐一个“杀”字，手指前指，剑阵从天而降，旋绕于秋暮四周，道道剑影闪烁，猛攻不止。 “天征，——陷！” 秋暮也大喝一声，一根根天征围剿罡斗。 一时间，罡斗困于天征的力场，秋暮深陷入承影的剑阵，两架机甲皆身处险境，险象环生！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秋暮明显更加狼狈！ 那座无极剑阵实在恐怖，看不到丝毫短板，摸不到半点破绽，偶有破绽露出，十有八九也是陷阱，虚虚实实，不可捉摸。 秋暮几次想冲破剑阵，却反倒中了埋伏，狼狈不堪。 而罡斗稳坐中军，守御如铜墙铁壁，天征的斥力虽然强大，一时也奈何不得罡斗。 安达真姬咬牙切齿，表情越来越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火之勾玉！”她终于按捺不住，尖声吼道，“用火之勾玉，赶紧速战速决！” “知道了！”不破三郎满脸郁闷，还是点了点头。 原本，他对火之勾玉还有些不屑一顾，认为靠自身实力就能解决罡斗。至于现在？只能说一句“真香”了。 轰！ 猝然间，秋暮引擎轰鸣大作，整架机体如同着火，浑身都笼罩于赤红火光中，瞳孔泛着血芒，杀意熏天赫地！ “火之勾玉？”白鹤一眼就看出端倪，脸色大变，“真不要脸，居然连这个都用上了！” “勾玉？”赵潜却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什么玩意？” “这也是一种混沌武具，”白鹤沉声道，“原理我也不太清楚，而效果类似于‘军粮丸’，却能作用于霸王机甲，令霸王机甲的各项属性在短时间内暴增！” “哦？”赵潜也不禁脸色微变。 能令霸王机甲属性暴增，这件火之勾玉显然不凡。 秋暮突杀向前！ 果然如百合所言，它的速度一路暴增，一脚踏地激起尘土飞扬，借着沙尘的掩护，一拳轰飞了一柄承影，即刻脱身而出。 秋暮冲向罡斗！ 嗡！ 而它还未走出几步，道道剑锋尾随而来，秋暮再次被缠住！ “什么？”不破三郎一脸错愕。 虽然被砸飞了一柄，剩余七柄承影却如影随形，隐约排布为北斗之形，追击刺杀，寒意凛凛！ 这是又一种剑阵！ ——七星！ “给我滚开！”不破三郎不耐烦了，一声咆哮，秋暮右腿横扫，再次扫飞两柄承影，呼啸着破阵而出。 ——五行！ 接下来，五剑合围，如同五行轮转，剑势依旧滴水不漏，不留半点缝隙。 “滚！滚！滚！” 咆号声如雷，秋暮拳打脚踢，将承影尽数拆分打散，接着不依不饶，再次冲向罡斗。 “来吧！” 罡斗扬声怒吼，也不避退，直直赢了上去。 电火沸腾！ 又一次，两架机甲针尖麦芒，狠狠地撞在一起！ 但这一次，罡斗终于落于下风。 “死！死！死！” 咆哮声不断，秋暮拳剑齐出，左手拳轰，右手剑刺，拳锋和虎彻配合紧密，步步紧逼！眼下，它的机体性能已全面碾压罡斗，所谓一力降十会，尉迟铁衣的操作即使再精妙，也难以挽回颓势。 “不好！” 除了赵潜等三人，其余人都面露忧色。 沓！ 遁甲前踏一步，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救人。 “终于……上钩了！”安达真姬长舒一口气，忽然笑了，眼中是酣畅的杀意，“秦斩将，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砰！ 又一次电火交织后，罡斗狼狈落地，脚跟挫地生出两道巨大沟壑，和秋暮拉开了距离。 “尉迟铁衣，你已经完了！”不破三郎大笑，“那个华夏成语怎么说来着？对了，——黔驴技穷！” “黔驴技穷？我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尉迟铁衣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不破三郎，想不想看我变个戏法？”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戏法 “戏法？”不破三郎一怔，眼神狐疑。 轰！ “——芒刺！” 罡斗扬声暴喝，一脚重重踏地，身后滔天烟尘迸裂，它则如同犀兕奔袭，横冲直奔而来。 呼！ 狂风乍起，雷鸣滚滚，罡斗的速度节节攀升，声势则层层高涨，在冲至秋暮面前时，已然挟山超海，威不可挡！ “就这个？算什么戏法？”不破三郎却放松下来，冷笑了一声。 而紧接着，他的表情蓦然凝固，呆滞如同蜡像！ 就在秋暮的面前，罡斗竟蓦地消失，如同消散于虚空，身形敛没，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 不破三郎大惊，脑袋一片空白，思绪都凝固了。 戏法？ 这可是一架身高二十余米，体重近四十吨的巨型机甲！什么戏法，能让一尊如此的庞然大物消失？而且，从极致喧嚣到诡异宁静，竟无半点预兆，也无丝毫痕迹！ 轰！ 下一刹，秋暮的身后，狂暴轰鸣再次响起。 “不好！” 不破三郎暗叫不好，但还不及反应，一道雄浑震荡自后背袭来。 轰！ 秋暮如断线风筝腾空而起，竟被生生撞飞，机体都折成弓形。 在它的身后，罡斗还保持着冲撞的姿态，双脚微屈，肩如牛抵，气象磅礴。 “芒刺？”安达真姬忽地明白过来，“——芒刺在背？” 而半空中，不破三郎视线晃动，满脸惊骇之色：“发生了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他的脑袋里全是问号。 何止是他，旁观者们都呆若木鸡，甚至一众战神也神情错愕，久久说不出话来。 “刚才……究竟是什么？”金赫喃喃道。 一众战神都清楚看到，在刚才的一刹，罡斗似乎撞入一个镜面，随即又从另一个镜面中冲撞而出。 这两个镜面相隔甚远，朝向更是截然相反，罡斗却仿佛超脱了空间法则，肆意纵横，随心所欲。 “这戏法，还满意么？”尉迟铁衣微笑，眼中精芒一闪，“再看看这个！——星陨！” 轰！ 罡斗微微下蹲，接着原地起跳，如同一只巨大跳蚤，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烟尘，高高跃起。 接着，就是下坠。 它在自由落体，速度亦越来越快！ “嗯？” 无数视线化为呆滞。 落地一刹，罡斗竟直接沉入地底，好似落入水中，没有半点窒碍。 而就下一刹，它已出现在秋暮的上空，伴随着下落的狂猛声势，如同星辰陨落，一脚重重踩落，声势狂猛无俦！ “什么？” 惊呼声响成一片，无数道惊愕目光聚焦，视线颤抖不已。 毫无疑问，这又是空间穿梭！ 轰！ 借着下坠之势，罡斗这一脚气象磅礴，已蓄积着一股直捣黄龙的锐气，摧枯拉朽，锋不可挡！ “——喝！” 秋暮发出暴虐咆哮，双臂直直高举，身外天征回转，更是编织出一道巨大的斥力场，防御森严，意欲挡下这一记。 轰！ 伴随着惊天巨响，地面大片塌陷，烟尘滚滚，飞沙走石！ 待烟尘散尽，秋暮的双膝深陷地面，脚下无数裂纹如狂舞魔蛇，浑身电弧激荡起伏，双腿更是不堪重负，抖若筛糠。 罡斗则被弹起，再次腾空，扶摇而上。 嗡！ 上行途中，它的后背似乎撞入一片无形镜面，在下一刹，罡斗已出现在高空，如鹰隼击空，垂直坠落而下。 依旧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踢击，似星辰陨落，靡坚不摧！ “真，真，真他娘的！”不破三郎眼神闪烁，禁不住破口大骂，“究竟什么鬼玩意？” 他暴怒欲狂，而狂怒的背后，隐藏的是深深恐惧。 这种战斗方式，简直诡谲莫测，闻所未闻！ 轰！ 烟尘再起，滚滚气浪宣泄开来，地面疯狂坍塌，顷刻间，已形成一个圆形深坑，如同被陨石砸过。 深坑的正中央，秋暮双脚陷入地面，周身电火激荡，机体摇摇晃晃，举步维艰。 嗖！ 风啸如雷，罡斗又一次从天而降，似星陨月沉，势不可挡！ 看它这架势，简直如同一根铁榔头，不将秋暮砸进地里就誓不罢休。 “这是什么战斗手段？”湿婆中，古瓦哈提视线呆滞，忍不住低声感叹。 他身为天竺战神，可谓身经百战，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战斗。 “——喝！” 秋暮猛地一声暴喝，浑身焰光烈烈，俯身击地将脚下尘土震碎，接着一个翻滚，抽身离开。 不破三郎怕了！ 秋暮一路避退，再不敢直面罡斗之锋。 沓！沓！沓！ 秋暮如懒驴打滚，连续几个翻滚后，才勉强站定。它双手持虎彻，酝酿着一记拔刀术，准备伺机反击。 但下一刹，却有一双脚在面前越来越大！ “什么？” 旁观者又看到了镜面，纷纷惊呼。 虚空中，一道镜面水平横列，罡斗正坠入其中；而秋暮的面前，另一道镜面竖向呈列，一双巨脚平行地面，呼啸而出！ 两道镜面相互贯通，竟将下坠之势，转化为了水平的狂猛踢击。 轰！ 秋暮猝不及防，胸口已挨了一记，伴随着闷雷般的重响，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呃！”驾驶舱中，不破三郎咳嗽一声，嘴角有鲜血渗出。 这一脚飞踢，借了自由落体的下坠冲势，着实势大力沉，力量强得惊人！ “——流刃！” 秋暮一声长喝，掌中虎彻如莲花绽放，道道剑影绵延成片，缭绕于机甲之外，配合着蜂拥而来的天征，凝为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 此刻，不破三郎心惊胆寒，根本不想着如何胜出，而只在意不要失败了。 须臾间，秋暮的防御之势已成，剑影合聚如同一道巨大龟壳，防卫森严。 “——会剿！”罡斗却得势不饶人，发动猛烈袭击。 嗖！ 罡斗正面而来，一路奔踏冲袭，接着纵跃腾空，深黯脉动劈落，如霹雳坠落！这一次，它的招式至简，竟没有背后偷袭，而是面对面的交锋。 铛！ 火花四溅，风雷卷荡，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呼……”不破三郎长舒一口气，若没有那诡谲戏法，他还是不惧与罡斗一战的。 但是，他未免想得简单了。 “嗯？”不破三郎一口气还没松开，神情又是一呆。 刚刚才错身而过的罡斗，此刻却已在秋暮的右侧，掌中战剑挟风劈斩，又一次袭来。 秋暮再挡。 铛！ 火光中，两道身影又一次交错，乍合乍分。 不出不破三郎的预料，罡斗这次出现在秋暮的斜左方，同样至简的招式，劈砍而下。 “这，这是什么招式？”不破三郎眼神闪烁，感觉自己快疯了！ 在他的感觉中，似乎有无数架罡斗自四面八方而来，攻势如同潮汐般一波紧跟着一波，汹涌澎湃，永无止境！ “会剿？还真是八面围剿……” 旁观者们看得清晰，但心头震撼却丝毫不逊于不破三郎，甚至遍体生寒，浑身泛起丝丝凉意。 嗡！嗡！嗡！ 秋暮的四周，一个个青色圆环乍生乍灭，而罡斗则穿梭其间，消失于一个圆环后，紧接着从另一个圆环中冒出，周而复始。 那一个个圆环，仿佛是四通八达的，可以随意穿梭，来去自如。 罡斗就是如此，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再出现，无数影像生生灭灭，变幻无方。 “这就是——维度折跃？”半晌，尉迟封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道。 当初，他想象自己运用彼岸之门的方式，已感觉惊心动魄。而当看到罡斗施展，才真正明白，维度折跃就相当于一个放大器，越是强者使用，效果就愈发可怕！ 一众陷阵机甲中，其余几人早就看晕了，脑袋乱糟糟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罡斗么？” 安达真姬早已不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她自问，即使是自己，即使有折纸鹤阵围攻，战斗的最终结果，也仅仅比秋暮好看一点罢了。 其余战神也陷入长久沉默，眼神闪烁不休，似乎在推演自己和罡斗的一战。从他们凝重的表情来看，结果显然并不那么愉快。 遁甲的驾驶舱里，秦斩将也表情古怪。 “幸亏遁甲有‘遁去的一’，可抓住破绽，查漏补缺。”她低声道，“但即便如此，也堪堪能和罡斗斗个平手罢了，要赢还很困难。” 念及于此，她忽然转过头，深深看了弑神一眼：“啧啧，这小家伙不是池中之物啊……怪不得，连吃人不吐骨头的扶桑女妖都心动了。” “嗯？这是……”安达真姬观察一阵，视线落在罡斗背后一尊巨门之上，似乎想通了什么，面露惊色。 她终于明白，自己心底那种莫名的别扭是从何而来的了。 罡斗的诡谲手段，实在太像鸟居了！ 都是虚空穿梭，去留无痕！ 安达真姬抬起头，视线同样落在弑神之上，低语道：“难道是他？” 她的眉尾抽搐，心中暗道：“若真是如此，那扶桑最大的敌人甚至不是战神，而是这个小家伙！” 不过，此刻形势危急，已容不得她多想了。 咔！ 秋暮被一直压着打，终而后继乏力，虎彻被挑飞，而深黯脉动已呼啸而下！ 而此刻，罡斗正巧背对千鹤，后背空门大露。 “住手！”安达真姬口中大喊住手，而瞳中却是杀意凛冽。 千鹤蓦然裂散！ 第三百章 王中之王 唳！ 宛若凤唳般的尖啸此起彼伏，千鹤的机体蓦然裂散，分出无数只千纸鹤，盘旋缭绕，铺天盖地。 仅是须臾，一头头千纸鹤回旋折返，凝为一道巨大龙卷，顶天立地。接着，千纸鹤齐声长鸣，一缕缕黑色光束射出，最终汇聚为一道幽黑光柱，横空而过，撕裂天穹！ “这就是……黑暗棱光？”赵潜呼吸急促，瞳中有异芒浮动，“聚能光束么？有点强啊！” 其余人噤若寒蝉。 “你敢！”秦斩将则柳眉倒竖，二话不说，当即出手。 嗡！ 遁甲一脚踏地，脚下有一道金色光圈层层绽放，无数术数符号浮动其上，生生灭灭，变幻不休。 “嗯？”赵潜面露狐疑，瞪大眼睛观察，“这是遁甲的机甲专长？” “——遁去的一！”大衍械手语气热烈，忽然插话道，“遁甲的长处，在于——庙算！它的中枢系统拥有强大的推演能力，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推算出一个‘遁去的一’。这个一，既可以是对方的破绽，也可以是自身的活路。” “一？遁去的一？”赵潜一脸茫然，低声嘀咕道，“怎么跟占卜似的？靠谱么？” “这可不是占卜，而是演算。”大衍械手轻哼一声，“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吧，马上你就能亲眼目睹了。” 嗡！ 低沉啸鸣回荡，金色光圈轮转不休。光圈是由数道圆环组成，其形环环相扣，而轮转速度快慢不一，如同算筹的连续演算，散发着一种玄之又玄的神秘韵味。 下一刹，一道碧金光点浮起，正位于千纸鹤龙卷的中央。 “抓住你了！”秦斩将冷哼一声。 遁甲浮跃而起，脚踏虚空如同踩着有形地面，足尖竟生出道道涟漪，步步生莲一般，飞袭而去。 它的掌中，一柄短小匕首锋刃浮动，幽光凛冽，却又似虚似实。 任何一位识货者都不会小看这柄匕首，因为它同样是混沌武具，而且更是以暴虐杀伤力著称的——“鱼肠”。 吼！ 兽吼滔天！ 几乎难分先后，一道狂怒兽吼响彻，如晴天霹雳。 地面上，鼻荆趴伏而下，体表无数零件起落浮沉，忽而分裂，忽而重组，躯体则剧烈膨胀起来。仅是弹指之间，它形态大变，化为一头形如熊罴的恐怖巨兽！ 巨兽体魄雄壮，身形彪悍，竟比本来的鼻荆要大出一倍有余。 众人心惊，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哦？这种变形……”赵潜摩挲下巴，眼神闪烁。 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的职业习惯令他不止观察表象，更要看透精髓。 他勉强看出一点端倪。 鼻荆的体型忽然变大，并不意味着其内部是空心，相反，兽形的鼻荆依旧构造严密，水泼不进。 它的体内，每一枚零件都是特殊构造，竟可多次折叠，体积可缩小一半还多！必要时，其零件舒张还原，则令鼻荆演化兽相，愈发矫健有力，凶相毕露。 鼻荆纵身扑跃，如同饿虎扑食，一双利爪间有镭光血刃浮现，凶气腾腾，拦截半空中的遁甲。 “金赫，这事情和你无关，你凑什么热闹？”秦斩将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难不成，你想挑起高丽和华夏的战争？” 金赫一言不发。 而鼻荆数次奔踏，以一块凸石为跳板，机体飞腾而起，巨爪撕空劈下，尚未靠近，滚滚气劲已吹袭而出，颇有风从虎之狂野声威。 “找死！”秦斩将勃然大怒。 她抱着“围魏救赵”的念头，想攻敌所必救，救援尉迟铁衣，却不料被金赫来了同样一手，不得不放弃攻击。 嗡！ “——截江！” 半空中，遁甲蓦地收招，掌中鱼肠回旋，一记朴实无华的横扫施展，却如同断江截流，锋锐难挡！ 它转换目标，狠狠杀向鼻荆。 砰！ 半空中，流火飞溅。 几乎在同时，黑暗棱光轰击地面，土石四溅间，罡斗的身影已隐没无痕。 “偷袭？”尉迟铁衣冷哼一声，“你这女人，不太讲究啊……哼，既然这样，就连你一起收拾了！” 不远处，罡斗的身影浮现。 维度折跃是攻防一体，不止攻击手段诡谲莫测，防御亦是来去如意，无迹可寻。 不过，趁着罡斗躲闪之际，秋暮、千鹤终于汇合。 “不破三郎，你我联手，先宰了家伙，再说其他的！”安达真姬语气急促，沉声道。 “我说了，别命令我！”不破三郎哼了一声，嘴上强硬，对她的建议却是默认了。 他感到耻辱。 身为一名战神，不破三郎也是有尊严的，两名战神围攻一人？这一旦传扬出去，他多年的名声必然毁于一旦，成为旁人的笑柄。 但是，理智却战胜了耻辱感。 不破三郎很清楚，眼下，自己绝非尉迟铁衣的对手。而且，用大脚趾想也知道，拥有如此诡谲能力的罡斗，必将成为扶桑的心腹大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却是他不肯承认的：他真的怕了。 “——杀！” “——去死！” 秋暮暴喝如雷，身外无数千纸鹤排落成阵，既是恐怖杀器，也有示警作用，配合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绽。 黑光掠空！ 剑影浮动！ 两架霸主攻势汹涌，一时间已充塞四野，几乎不给罡斗落脚之地。 …… “乱了，乱了，全乱了！”白鹤满头是包，赶紧向后方求援。 而眼下乱局，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除了置身事外的湿婆，剩余五架霸王机甲都加入战团，泰山之巅已成血腥的角斗场，无数身影错落交织，火光爆炸和电弧溅涌生灭，一派恐怖乱象。 七架陷阵机甲纷纷后退，拉开距离。 一众年轻人等级太低，别说参战援助了，就是被余波卷入，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们不止不能参战，还得尽量远离，以免成为累赘。 龙雀不肯走。 “二打一？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太不要脸了！”尉迟封心焦如焚，嘴上喝骂不止。 战场上，罡斗已落于下风，局势越来越危险。 虽有维度折跃，但面前毕竟是两位联手的霸王机甲，罡斗的进攻连连受挫，无法建功。 此刻，它尚能借助彼岸之门遁走，倏进忽退，来往无踪。但时间久了，一旦被摸出规律，那罡斗就真正危险了。 “赵潜，我有个想法……”白鹤沉吟片刻，不由问道，“难道，不能以相位门作为刃，直接斩裂那两架机甲么？” 他的想法倒也正常。 譬如，在秋暮脚下开一道相位门，趁着其下坠到一半，再将相位门关上，岂不是借着空间之力，将秋暮斩为两截？ “废话！当然不行！”赵潜撇撇嘴，“彼岸之门要真有这么厉害，尉迟伯伯就举世无敌了……” “为什么？”白鹤不由问道。 赵潜无奈一笑，徐徐解释道：“相位门是很脆弱的，稍有能量波动，就会被击散。若你的眼力再强点，就会注意到，每当靠近相位门时，罡斗都必须关闭引擎，借着惯性窜入相位门中。” “哦？”白鹤眼神一闪，“也就是说，相位门若过于靠近敌人，就会被对方引擎的能量波动所震散？” 赵潜点点头。 回想罡斗的战斗方式，白鹤一下恍然大悟。 他注意到，罡斗一直在对手的中距离处隐没和显现，而非贴身的维度折跃。若能贴身折跃，它大可直接现身于秋暮后背，一刀就将它斩了，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可怎么办？”尉迟封愈发紧张。 “放心，”赵潜却神色自若，连通了罡斗，“尉迟伯伯，这彼岸之门，你的用法还是太死板了……” 他心中暗叹。 赵潜最初的想法，是让尉迟铁衣自己琢磨，慢慢钻研出彼岸之门的种种用法，这样感悟最深。 眼下形势危急，他只能“拔苗助长”一把了。 “死板？你在说——” 罡斗侧身横移，避过虎彻的剑锋，而话说到一半，身影已消失在相位门中，声音则戛然而止。 “是谁说的，相位门只能由机甲通过？”赵潜也不废话，一针见血道。 “哦？”尉迟铁衣瞳中精芒暴绽，忽地笑了，“我明白了！经验主义害死人，我真是蠢到家——” 话音再次被打断。 片刻后，罡斗再次现身时，立刻吹响反攻号角！ 它一个凌厉翻身，稳稳落于一块巨石上，紧接着，整块巨石下坠，浮现于秋暮和千鹤的上空。 巨石下坠，如陨石天降！ “该死的！” 安达真姬怒骂不已，无数千纸鹤回旋交错，又一道黑暗棱光冲霄而起，巨石顷刻间崩碎，无数碎石滚滚而下！ “尝尝这个，我刚创造的招式，就叫——卦辞！”尉迟铁衣唇角上翘。 嗡！ 伴随着一声长笑，八柄承影自八方袭来，编织出一张无孔不入的绵密剑网。两架霸王机甲连连闪躲，却发现对方攻势绵亘不休，如同狂风骤雨，永不停歇！ 嗡！ 嗡！ 嗡！ 半空中，一道道相位门忽开忽闭，承影每次被避开，即消失于一道相位门中，接着再另一道相位门中冒出，再次攻袭！ 相位门生灭，剑影则绵绵不绝，如群蛇噬体，似天裂地坼！ “开窍了……”赵潜微微一笑，心中也是暗惊，不愧是战神，一点就透。 片刻间，罡斗已扭转局势，转守为攻，势如天崩！ 此时，一众年轻人都看傻了。 “两架霸王，居然被一人压着打？”项破军一脸震撼，语气崇敬道，“这岂不是——王中之王？” 第三百零一章 逐日 泰山之巅。 罡斗愈战愈勇。 “——天池！”尉迟铁衣一声长喝，手速猝然爆发，承影来往飞刺，乌光浮动，迅如闪电。 道道剑影浮荡，如同天池中有鲲鹏遨游，气象渐重，声势渐猛。 柄柄承影都是向前直刺，依靠着相位门转换方向，自身则无需降速折返。因此，几番来回后，一道道黑锋越来越快，剑影轨迹化作缤纷黑线，龙飞凤舞，流窜不绝。 “别怕，挡住这一阵就够了。”安达真姬视线阴寒，厉声道，“尉迟铁衣不以手速见长，这样的手速，他肯定撑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不破三郎也点了点头。 战场中央，秋暮、千鹤背贴着背，剑锋舞弄成片，如同一道缥缈水幕，泼洒笼罩于身外，洋洋洒洒间，挡下这连绵攻势。 “嗯？” 惊呼声响起。 秋暮、千鹤的正前方，罡斗屈身沉肩，左膝跪倒，双掌按地，动作俨然是短跑前的准备动作！ “他究竟想干什么？”不破三郎又是一惊，失声道。 吃亏次数多了，他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嗖！ 烟尘激荡冲霄，罡斗若离弦之箭蹿出，动作猛鸷似牦牛冲撞，一路直线狂奔，狠狠扑向两架机甲。 “他敢上来，那就是自寻死路！”安达真姬冷哼一声，提醒道，“但要提防他的鬼蜮伎俩，我们背靠着背，别给他可乘之机。” “嗯。”不破三郎点头。 两人满脸警戒，秋暮、千鹤也越发齐心，背部紧贴，一招一式配合紧密，壁垒森严。 嗡！ 罡斗蓦地消失。 “嗯？” 两人同时一呆，旋即四下打量，环顾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罡斗的踪影。 片刻后，他们才猛然察觉，罡斗竟出现在远处，保持着同样的姿态，直线奔跑，冲撞而来！ 轰！轰！轰！ 罡斗袭来，身后一溜烟尘如同滚龙，而它才刚到两架机甲近前，身形再次隐没，出现在远处。 一次，又一次，如此三番。 罡斗如同被困于一块截断的空间中，一次次地冲入近处的镜面，然后被传送到远处，接着再次跑来，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看它的架势，似乎准备跑到天荒地老！ “这是在干什么？”项破军一脸茫然，耸耸肩道，“哪有自己困自己的？” 白鹤、赵潜和尉迟封则心领神会，面露淡淡微笑。 “看着吧，”白鹤唇角上浮，淡淡道，“过会你就知道了……” “过会？” 众人都一头雾水。 轰！轰！轰！ 又过一阵，他们的茫然化为敬畏，呼吸凝滞，项破军甚至喘起了粗气。 “原来是这样！”他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是——加速？” “嗯。”白鹤点头。 罡斗直行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声势也越来越重！ 此刻，它已快得肉眼都难以捕捉，众人只能依稀看到，罡斗在一个镜面中闪出，接着冲入另一个镜面消失，然后再次重复。 罡斗动作奇快，甚至有几分缩地成寸的韵味，玄秘莫测。 狂风和烟尘共舞，罡斗步伐敏捷，似超尘逐电，浑身更溢散出一抹挟泰山而超北海的气象，冲坚毁锐，批亢捣虚！ “——逐日！”尉迟铁衣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这是自创技击，还从未对人施展过！两位，不介意当个小白鼠吧……” 不破三郎、安达真姬皆面如死灰。 两架机甲想要脱身，却被剑影天池围困，无法逃离。 咔！ 一声脆响，镜面在罡斗的冲撞下炸裂，消散开来，无影无相。罡斗冲势惊人，似乎生生挣脱了空间壁垒，气象暴虐，无坚不摧！ 轰！ 下一刹，就是一声沉闷巨响。 巨响回荡，在这一刹，整个战场都仿佛凝固，没有了声音。 秋暮，毁！ 罡斗甚至没用武器，仅是一拳直击，就生生洞穿了秋暮，五指从其背后探出！ 在它的指间，有鲜血淋漓，滴落不断。 那个贯穿机甲的大洞，正好就在驾驶舱处。 毫无疑问，不破三郎被钢铁拳锋砸中，早已化为一滩肉泥了。 “不破三郎？” 安达真姬徒劳地叫了一声不破三郎，其身体僵硬，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明白，若尉迟铁衣选择的目标是自己，自己也绝无幸免的可能。 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令她通体冰凉，心跳如鼓。 “尉迟铁衣，我记住你了！” 猛然间，千鹤裂散开来，化作无数千纸鹤腾空而起，落下一句语气惶惶的狠话后，落荒而逃。 “什么？” 一旁，金赫视线余光瞥到了这一幕，也惊得差点魂飞天外。 铛！ 鼻荆硬抗遁甲一剑，顾不得身上伤势，重新化为人形，向着山下一路狂奔，眨眼间不见踪影。 很快，整个山巅之上，除了华夏一行人，就只剩下湿婆一架机甲。 “尉迟战神实力强大，在下心服口服！”湿婆中，古瓦哈提抱拳行礼，语气恭顺道。 “不敢当！”尉迟铁衣赶紧回礼。 但此时此刻，众人都清楚，罡斗这“王中之王”的名号，怕是要坐实了。 下山。 一路无言。 回到机甲手工坊后，赵潜也紧张了好一阵。 泰山之巅的战斗，简直是一摊烂账，而且又死了一名战神，怕是难以收场。 在赵潜最悲观的估计中，他甚至怀疑，可能会爆发华夏、扶桑、高丽三国的摩擦，甚至小规模军事冲突。 不过，结局却是出乎预料。 当天晚上，华夏和扶桑同时发布公告，内容如出一辙：泰山之战中，不破三郎战败，而他心性刚烈，败后觉得无颜归国，于山巅自刎而死。 甚至，双方还发布磋商声明，华夏准备归还不破三郎的尸体和秋暮机甲，护送队伍即日启程。 一时间，国内军民士气大振，欢欣鼓舞之意不止遍及网络，甚至在大街小巷流窜开来。赵潜出门时，发现连隔壁的火锅店都搞了个半价大酬宾，庆祝尉迟铁衣的胜利。 “怎么回事？”赵潜联系白鹤，询问情况。 “这样有什么不好？不是皆大欢喜么？”白鹤却看得开。 “死了一名战神，扶桑人能咽下这口气？”赵潜好奇道。 “哼！”白鹤轻哼一声，不屑道，“泰山之战的前因后果，都有航拍机记录的……扶桑方两架霸王围攻一人而被反杀，这一旦传扬出去，扶桑丢的可不止是颜面，更是民心士气和国际威望！” “那我们呢？”赵潜又问，“这么好的机会，不好痛打落水狗一把？” “罡斗大获全胜，还斩杀一名扶桑战神，咱们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白鹤嘿嘿一笑，又含糊其辞道，“而且，这背后还有些别的交易，你不懂的。” “这就是所谓的——政治？”赵潜摇了摇头。 这玩意，他想不通，也懒得想。 不过，有件事情，他却是不得不想。 此战之后，注意自己的人会越来越多，自己的安全必须提上日程了。 “浮空城？自行炮组？雷达矩阵？”赵潜摩挲下巴，喃喃低语，“听起来不错，但做起来……” 以他的技术，制作这些防卫系统，其实并非难事。 不过，面前却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难点，——没钱！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耗资巨大，需要砸入海量资金。 赵潜考虑再三，选择放弃。 “实话实说，暂时用不着。”他摇摇头，“且不说守山犬系统，以弑神的战斗力，遇上虎贲机甲也能与之一战，浪费资金在这上面，并不划算。” 但是，有件事情，却是非做不可的！ “武曲需要改造，而且是‘大手术’！”赵潜目光坚定。 如今，自己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而自己父母双亡，又没什么亲戚，唯一的死穴，就只剩下苏韵寒了。 何况，苏韵寒已是特殊反应部队的队长，自身职业的危险系数也很高，需要更为强大的机甲手段。 “刚好有点灵感……”赵潜低语道。 泰山之行，他亲眼得见数架霸王机甲，感觉眼界开阔，一时间灵感如潮。 “将霸王机甲的技术，运用于武器中？这想法不错……”赵潜微笑，立刻着手制作。 …… 数天后。 “赵潜，这么早叫我干什么？”清晨，苏韵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似乎还没睡够。 “看看这个！” 喀！ 弑神手握一道金属圆碟，随着手掌轻抖，那圆碟竟如莲花绽放，无数锋刃冒出，层层环绕间，锋芒毕露，杀意凛冽！ “——再来！” 它的手掌又抖，圆碟再次扩张，边沿更有激光亮起，俨然是一道激光锯轮！ “哦？”苏韵寒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武器？看着还不错……” “还有其他几种形态——”赵潜正介绍着，闻言却一怔，“不错？你不满意？” “哦？你是为我做的？”苏韵寒不由面露微笑，却摇了摇头，“我有圣械库，根本用不着近程武器的。哦，我得走了，上班要迟到了！这几天可不太平，季节交替时，最容易出现兽潮的！” 说罢，她给了赵潜一个飞吻，匆匆忙忙地离开。 驾驶舱中，赵潜皱着眉，久久不语。 嗖！ 片刻后，弑神猛地抬手，将圆碟扔进垃圾堆了。 “不行，还不够！”赵潜扶着下巴，唇角浮起一丝凌厉，“要更凶一点的武器，更简单，更暴力！” 第三百零二章 半件武器？ 育树室。 穹顶通透，四壁透明，明媚阳光倾洒，折射不止。 室内，一株半人高的树苗耸立，它仅有八片叶子，却是晶莹玉润，白璧无瑕。树苗形态对称，每枚叶片的脉络也完全对称，宛若神祗刻意雕琢，不像自然产物。 阳光下，树苗枝叶无风自动，一颗颗赤色气泡浮起，其表电弧激荡，色泽斑驳陆离，沉积着狂暴能量，劈啪作响。 这株树苗，正是硅基植物——大椿，而那一颗颗赤色气泡，则是高荷电粒子。这一颗颗高荷电粒子，虽看着并不起眼，实则蕴藏着高密度电荷，能量惊人。 “磁轨步枪‘灾厄’的确很强，但那只是‘枪’，还远远不够强！”赵潜歪着头端详，似乎在思考，很快面露微笑，“接下来，应当会是一项大工程……看来，又得忙上好多天了。” “那就，先从电池开始。” 他心中感慨：又得闭关，不过，早就习惯了。 …… 数日后。 机甲手工坊，前厅。 “老师，你——在么？” 锁芯徐徐旋转，大门拉开一道缝隙，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东张西望后，试探地问道。 回答她的，只有空旷的回声。 见没有回应，小脑袋缩了回去，又有压低的女声响起：“老师不在，你们俩跟我来，轻手轻脚点，特别是你，王慧，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很快，大门被打开，薛依秋闪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个圆脸蛋，另一个梳着马尾。 三人蹑手蹑脚，做贼一般，张望不断。 “哇！”圆脸蛋视线环顾，不由得目眩神迷，“这装修风格……太酷了，简直跟科幻电影一个样！” “科幻电影？”薛依秋撇撇嘴，轻哼一声道，“两个小土包子，科幻电影算什么？电影人那点微薄的想象力，跟这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顿了顿，又低语告诫道：“跟我来，什么都不要碰，咱们去众神殿玩玩……” “众神殿？” 两名少女闻言，都是一怔。 “等亲眼看到，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薛依秋昂着下巴，神情骄傲。 她算赵潜的半个弟子，每周都在天启系统中训练，赵潜就干脆给了她钥匙，让她可以随意进出。 本来，薛依秋还老老实实地训练，后来万神殿落成，天启系统也并入众神殿中，演化为更高层次的训练系统。 不过，副作用也随之显现。 进入众神殿后，薛依秋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众神殿中，除了天启训练模式，还有对战模式，可选择任何一架机甲，进行模拟驾驶，乃至模拟对战。 如此一来，薛依秋多了不少“个人活动”，来得更频繁了。当然了，这也算是寓教于乐，对薛依秋并无坏处。因此，只要她还按时完成天启训练，赵潜就不会过问。 这一次，则是薛依秋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存了显摆的心思，想在两位闺蜜面前炫耀一番。 很快，三人到达众神殿。 “驾驶舱么？”马尾辫也在发问，“依秋，这究竟是什么？” “——虚拟驾驶系统！”薛依秋眉梢上挑，浅笑着道，“王慧，你不是一直想亲自驾驶霜冻玫瑰么？今天给你个机会！” “霜冻玫瑰？真的么？”马尾辫闻言，不禁喜出望外。 “都跟我进来！” 驾驶舱关闭。 嗡！ 须臾间，一道深红机甲投影浮现，其线条婉约灵动，浑身甲片如同一朵朵玫瑰花瓣，赫然是——霜冻玫瑰！ 而紧接着，又一道形如猿猴的半兽型机甲投影浮起，却是薛依秋安排的对手，——猢狲。 驾驶舱中，薛依秋的声音响起。 “我看看，感觉选项是在这……” “哦，好了，我已经将‘身临其境’设置为最低，即使霜冻玫瑰被击中，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等等，我再设置一下‘战场环境’，极地风暴不错……” “好，大功告成，开始吧！” 投影中，风暴呼啸，霜冻玫瑰如利箭射出，扑向猢狲。 …… 下午，临近晚饭时间。 舱门开启，三个小姑娘都意犹未尽，嬉戏打闹着，准备离开。 “依秋，往后我们还能再来么？”圆脸小姑娘问道，“这可比那些机甲游戏好玩多了，也真实得多了！” 马尾辫也一脸期待。 “当然没问题！”薛依秋一挥手，慷慨道。 话没说完，她脸色一僵，换做一幅乖宝宝的模样，鞠躬行礼道：“老师，你回来了？” 两位小姑娘一惊，也赶忙回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您好！” 不过，前方并没有人，而是一架雪白机甲。 机甲苍白如霜，体型巨硕高大，却是出人意料地脚步轻盈，动作似流风回雪，行走间竟悄然无声，简直不像一架机甲！ 正是弑神。 “这位就是依秋的老师？未免也太厉害了！不止技术超神，连驾驶水平也这么高？” 两个小姑娘交换一个眼色，暗暗惊诧。 薛依秋则俏脸通红。 她私自领人进来，还被抓了个正着，自然不好意思。 薛依秋眼珠一转，视线落在弑神的肩膀上，立刻转移话题道：“老师，这是什么？” “电池，准确点说，聚能电池。”赵潜回答一句，又微笑道，“这两个小姑娘是你的朋友？快到吃饭时间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薛依秋睫毛忽闪，却不肯挪步了。 “聚能……电池？” 她的视线落在弑神的肩上，那是一个晶莹通透的圆柱体，其内似是黑色液体，流转荡漾，波纹起伏。液体虽是幽暗深黑，在边沿处，则能看到缕缕深红浮荡不休。 “高荷电粒子？”薛依秋看出什么，失声惊呼道，“老师，这电池中，是高荷电粒子的结晶体？” “哦？”赵潜一怔。 他倒没料到，这小姑娘还挺机灵。虽然她也曾近距离观察过大椿，但从电池联想到高荷电粒子，也并不容易。 “这样的电池，岂不是‘一节更比六节强’？”薛依秋一脸兴致勃勃，迫不及待道，“老师，这聚能电池，你准备用在哪？机甲本体，还是武器？” “武器，正要做测验呢……”赵潜笑了笑，也不瞒她。 “我要看，我要看。”薛依秋高举着手，自告奋勇道，“老师，我给你打下手！” “那——这两个小姑娘呢？”赵潜又问。 圆脸小姑娘和马尾辫互看一眼，马尾辫小心翼翼道：“我们也能打下手的……” “好吧！”赵潜点点头，“这轮实验会结束得很快，应该不会耽搁你们吃饭的。” …… 咚！咚！咚！ 薛依秋站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方块旁，重重敲了敲，倾听金属回声，一脸大失所望。 “老师，你说的武器就是这个？”她撇撇嘴道。 “你们三个，将护目镜、隔音耳罩都戴好，还有，站到黄线后面去。”赵潜哭笑不得，严厉叮嘱道。 “是！” 薛依秋鼓着小嘴，但依旧领着两位闺蜜，一丝不苟将自己武装好，而后站到黄线后面。 “——暴雨模式！” 不远处，赵潜下达指令。 喀！喀！喀！ 绵密碎响回荡，三个小姑娘一怔，视线一下子直了。 视线中，金属方块形态扭转、裂散、重组，仅是弹指，已化为一门多管旋转重炮！整整十二根炮管回旋排布，如同一朵盛放的彼岸之花，恐怖杀意和死亡气息交织，溢散着一抹令人心寒的残暴！ “杀！”赵潜下达指令。 轰！轰！轰！轰！ 炮管旋转，一连串磁暴射流倾泻而出，如同一道磁暴洪流，摧枯拉朽，狂暴无匹！随着炮口徐徐横移，磁暴射流也随之扫荡，所过之处，无不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炮口停下。 而前方，磁暴射流扫出一片巨大扇面，扇面范围内一片狼藉，钢铁靶子尽数崩碎散裂，没有留下任何完整的东西。 根根炮管则炮口通红，阵阵青烟氤氲不止。 就这片刻光景，那十二根炮管倾泻出了难以计量的能量洪流，不止摧毁一切，连其自身都有些承受不住。 “——嘶！”薛依秋惊了，一阵瞠目结舌。 另外两位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仗，手扶在薛依秋的身上，连站都站不稳了。 “——日坠模式！” 赵潜神态自若，又一次下达指令。 喀！喀！喀！ 又是一阵咔擦声响，金属方块又一次形态变化，化为朴实无华的单炮管。而那道单炮管看似寻常，直径却大得令人胆寒，炮膛如同深渊九泉，杀气磅礴，深不见底！ 砰！ 炮管中，一道赤流喷薄而出，紧接着，一颗宛若太阳的电浆雷球从天而降！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残余不多的碎石瓦砾都被夷平，而在地面上，已经多出一个巨大圆坑。 三位少女都惊呆了。 “老师，这是……要塞炮么？”迟疑许久，薛依秋才嚅嗫道，“布置在城墙上的那种？” 赵潜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是一件机甲武器。” 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又补充道：“准确点说，是半件机甲武器。” “半件？”薛依秋目瞪口呆。 第三百零三章 第二只猴子 机甲手工坊。 送走薛依秋等三位小姑娘，赵潜却也没闲下来，依旧聚精会神，着手于剩余的半件机甲武器。 “——军火库么？”他唇角上翘，喃喃低语，“虽然和军火秘藏不是一个等级，但也能称得上规模宏大了……” 嗡！ 立方体矗立，上空投影如烟如雾，赵潜则是“奋笔疾书”，笔锋在投影中掠过，留下道道轨迹。 笔锋如刀，道道线条纵横，渐而由线转面，再由平面化为立体，显露出雏形。 投影中，赫然是一枚枚导弹！ 那一枚枚导弹，其形态各异，或粗或细，长短不一，显然各有其功能，效果多样。 但赵潜并未停下。 嗖！嗖！嗖！ 随着他笔触流转，更多凶残武器显现，除了导弹，也有圆形手雷，甚至有扁平状的地雷。而那每一种武器，其形态又与常见武器大相径庭，显而易见，它们并非寻常武器，而是拥有更为强大的功能。 凌晨。 赵潜满脸疲倦，却面露满意之色，微微颔首。 “赵潜，你还没睡呢？都过了十二点了……” 身后，苏韵寒走了进来，步履沉重，拖着一身的疲惫。 “怎么又这么晚？这都连续多少天了？”赵潜心生爱怜，又有些恼火，“韵寒，就这么个加班法，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的。我订了宵夜，赶紧吃完，然后立刻睡觉。” “你不也是这样？” 苏韵寒本想嘟囔一句，看到赵潜一脸关切，心头暖意横生，老老实实地接过宵夜，大快朵颐起来。 趁着她在吃饭，赵潜则手掌一挥，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韵寒，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他微笑道。 嗡！ 随着赵潜手掌横挥，绚丽光幕铺陈开来，气象恢弘，遮天蔽日！ “嗯？”苏韵寒一勺饭刚刚喂到嘴里，都忘了咀嚼，“这些……是什么？” “一件武器。”赵潜笑眯眯道。 “武器？” 苏韵寒回过神来，嘴里吃着东西，视线左右扫过，时而发出含糊的惊呼。 “磁暴多管机炮？” “相控阵雷达？” “红外激光标示器？” “热感干扰弹？” “还有这个，是赤胆的磁脉冲地雷！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恶棍地雷’？” …… 她满脸惊愕，连连发问。 “准确点说，不是磁脉冲地雷，而是跳雷。”赵潜职业病犯了，忍不住纠正，“此外，我也做了改良，而今是磁暴跳雷，我称之为——‘阴风’。” “阴风？等等，这不是重点，”苏韵寒差点被赵潜绕晕了，很快回过神来，苦笑道，“赵潜，这些武器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件装备扛在身上，武曲还能走得动路么？” “放心，这仅是一件装备，而且相当轻便，比你想象中的还轻便得多。”赵潜清楚她的顾虑，不由哑然失笑。 他正要解释，苏韵寒却打了个哈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赵潜，我先去睡觉了，”她神情慵懒，摆摆手道，“你也早点睡！” 赵潜点点头，又道：“韵寒，让武曲回来一段时间，只要三天，改造就能顺利完成。” “三天？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苏韵寒摇头，睡眼迷蒙道，“你也知道，季节交替本就是兽潮形成的高峰期，加之‘海棠’令气候反常，近来的麻烦比往年多出数倍！” “这样啊……”赵潜点头，面露沉吟。 苏韵寒想了想，又忍不住道：“赵潜，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机甲改造？我觉得，暂时用不着！武曲已有‘圣械库’和‘灵明’，再增加武器，那就过于臃肿笨拙了。” 说罢，她回过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留下一脸沉思的赵潜。 “不臃肿，真的，一点都不臃肿。”许久后，赵潜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嗡！ 他一掌横挥，整片光幕皆在他的掌握，种种武器错落排布，井然有序中，竟是利用了每一寸空间，毫厘必争。 很快，种种装备聚拢，聚合为蜂巢之形。 接下来，是折叠。 折叠。 折叠。 再折叠。 连续三次折叠，蜂巢已经小了大半，竟化为一个金属圆球！ 若苏韵寒还在这，肯定得惊掉下巴。 任谁也无法想象，如此海量的强大武器，最终竟仅仅化为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球！ 这正是赵潜最新的研究成果，——折叠技术。 这种折叠技术，实则是两种技术的结合体，构造学折叠和空间折叠，分别来自鼻荆和变速齿轮。 需知，每折叠一次，物体的体积可大幅削减，而两种技术叠加，效果自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倍数关系。 “你不来，那就我去！”赵潜思索着，似乎想通了什么，唇角浮起一丝微笑，“灵明么？武曲体内既然已经有只猴子，那再添第二只猴子，应当也无妨……” 念及于此，他本来的困意一扫而空，立刻着手制作起来。 嗡！嗡！嗡！ 虚空投影中，无数线条千回百折，渐渐交汇，隐约有魔猿之相。 而这架猿形子机甲，却是和灵明截然不同！ 灵明形似灵猴，线条弧线灵动飘逸，加之一身合金肌肉，和机械兽几乎没有区别；而这架子机甲则不然，它遍体棱角分明，浑身上下处处披挂着暴虐武器，右瞳有红外瞄准器，甚至能双掌和尾巴中都藏有炮管，一看就是绝世杀器！ 它远不如灵明轻便灵动，但更加简单暴力，凶残霸道！ …… 江城，长江之畔。 五架机甲来回巡逻，一架武曲，三架突营。 苏韵寒早已升迁，如今是一支特殊反应部队的小队长，最初对她不太服气的孟磊、曾子石都归于她的麾下，而王茹则更是主动请缨，调到了她的手底下。 “别无精打采的，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通讯频道中，苏韵寒告诫道，“如今是兽潮的高发期，稍有不慎，别说救人了，咱们自己也得完蛋。” “队长，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曾子石摇摇头，笑着道，“你大可放心，咱们小队的战绩可一直都名列前茅！” “名列前茅？和你有关系么？”王茹撇撇嘴，忍不住拆台道，“还不是咱们队长有能耐？” 几人插科打诨，忽然被打断。 “小苏，蛇山出了大型事故！”通讯频道中，俞睿明的声音响起，语气严肃道，“一支考古队遇上山石坍塌，七人都被困在了里面，情况相当危急！你们第六小组距离最近，请立刻前往救援，坐标是……” “收到！”苏韵寒点点头，“我们立刻出发！” …… 蛇山。 羊肠小道。 “啧啧，这群考古队员脑袋坏了吧？”前方引路的突营之中，孟磊连连摇头，“在这个时节上山？连我们没这个胆子！稍有不慎，可就是……” 嗡！ 尖啸声破空，一道獠刺横掠虚空，其势大力沉，直刺向领头的突营！ “小心！” 伴随着苏韵寒一声大喝，一道灵巧猴影飞掠而出，将突营生生撞倒，避开这道獠刺。 “队长，谢了！”孟磊惊出一声冷汗，赶忙致谢。 “别废话，所有人隐蔽！”苏韵寒眉头紧锁，加快语速道。 她已认出了那根獠刺，来自豪彘。 而豪彘是出了名的群居巨兽！ 果然不出她所料。 嗡！嗡！嗡！ 那根獠刺如同鸣镝，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须臾间，尖啸之声络绎不绝，无数獠刺如同暴雨倾盆，汹涌而下！ 一众机甲纷纷规避。 “啊！”王茹忽地惊叫一声。 她的突营躲在一块巨石后方，却不料獠刺穿透力惊人，居然穿透整块巨石，洞穿了突营的右臂。 “别隐蔽了，都向我靠拢！”苏韵寒心中大急，沉声喝道，“——怒莲！” 话音未落，武曲身躯一震，圣械库蓦然发动，黑色铁流如莲花绽放，在面前形成一道巨大盾牌，横亘如山。 下一刹，三架突营窜了进来，躲在盾牌后方。 铛！铛！铛！ 紧接着，一连串细密碰撞声响起，如同珠落玉盘，绵延不绝。 “麻烦了……”苏韵寒眉头紧锁，低声道，“居然遇上了豪彘群落！” 才四架机甲，他们根本无力反击或驱退兽群。 不止如此，要庇护四架机甲，盾牌铺开得太大，厚度自然大幅下降，在根根獠刺的绵延轰击下，隐有不支之相。 苏韵寒脸色难看，却也一筹莫展。 此刻，她多少有点明白赵潜的想法了。 猝然间，暴鸣之声响彻云霄，一道猩红光流呼啸而来，如同巨大扫帚，狠狠扫过远处的豪彘群落！ 那是——磁暴射流！ 轰！轰！轰！ 多管炮筒回旋，无数道磁暴射流汹涌喷薄，如同山洪暴发，摧枯拉朽，势不可挡！那猩红光流轮番扫荡之下，豪彘群落的獠刺攻击都稀疏起来，倒是哀嚎声弥漫成片，响彻不绝。 “火力压制？”曾子石面有喜色，不由抬头望去，“来援军了？啧啧，还是重型武器！难不成，这考古队中还有什么勋贵子弟？” 他转过头，沿着赤红光流的方向望去，神情顿时一僵。 其他人望去，表情也变得万分古怪。 没有武装直升机，也没有重型火炮，高处的一块巨岩上，一只机械魔猿居高临下，其双掌化为炮管，正倾泻出狂暴火力。 “猴子？”曾子石心生荒诞。 一只猴子，竟对一整支豪彘群落，形成了火力压制？ 一只……猴子？ 所有人的脑袋都木了。 第三百零四章 通臂 “是——磁暴射流？还有，多管机炮？” 其余人目瞪口呆，苏韵寒却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数变，竟有一丝淡淡嗔怪。 “真是选的好时机……又让你当了回英雄！”良久，她低声道。 她又有些疑惑。 苏韵寒清楚，磁暴射流实为等离子体射流，再配合多管机炮扫荡，杀伤力暴虐无匹，却也耗能惊人！她能明白其机理，却难以想象，这么一头机械猿猴，怎能维持如此恐怖的能量消耗？ 咚！ 机械猿猴咧嘴一笑，忽地一跃而下，落在武曲面前，欠身行礼，作臣服之态。 “这猴子，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回事？” 众人都还在状况外，一脸纳闷之色。 “怎么了？”苏韵寒虽猜到一些东西，此刻则同样迷惑。 咚！ 灵明飞窜跳跃而来，和机械猿猴面对着面，仿佛镜子般互相打量，接着，两者瞳中有无数编码横流，已然取得联络。 很快，机械猿猴以灵明为中转站，将无数信息传递而来。 “嗯？这是……”苏韵寒一惊。 还不到半分钟，武曲的驾驶舱内，海量信息狂涌升腾，浩浩荡荡，几乎要将苏韵寒整个淹没！ “就这一件武器，就这么多资料？”苏韵寒一目十行地扫荡，咋舌不已，“通臂？军火库？” 她明白了什么，表情一动。 这头机械猿猴有两种形态模式，其一为猿形，其名“通臂”，相当于近战狂徒“灵明”的补充；其二，当它作为子机甲回归武曲时，可化为一整套复杂的中远程武器系统——军火库，则相当于圣械库的补充。 “通臂”和“军火库”一体两面，可谓是查漏补缺，严丝合缝地弥补了武曲身上唯一的短板！ “军火库模式，启动！”苏韵寒眼珠一转，下达指令。 咔擦！咔擦！咔擦！ 脆响声绵绵，武曲的后背裂开，而通臂纵身跃起，伴随着一身零件流转变化，如同流水化入武曲的机体，转瞬消失无踪。 后背徐徐合上，武曲凛然而立，形态竟无半点变化，依旧线条刚毅，没有一丝累赘之感。 众人齐齐盯着这一幕，不由呼吸凝重。 “嗯？”王茹端详着，忽地轻叫一声。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孟磊正严阵以待，被她惊了一下，不由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加入了一架子机甲，武曲的体重居然没什么变化！”王茹一脸惊异，指着地上脚印道，“看看武曲的脚印，连一点都没变深。” “还真是这样！” “这头机械猿猴，难道没有重量？” “那怎么可能！不说别的，就那重型武器……” …… 几人议论纷纷，心头暗暗惊异。 苏韵寒一言不发，却表情古怪，似有所思。 三人并不知道，武曲的重量不是没有变化，不过，不是变重，而是减轻了！ 这一点，苏韵寒当然不会说。 三人都已经够吃惊了，她何必火上浇油？ “通臂之中，有类似于‘权衡’的反重力装置！当它停止活动时，多余的能量就投入反重力装置，反倒令武曲变轻了……”苏韵寒眼神闪烁，暗暗分析着，“不过，通臂的动能是从哪来的？” “动力炉肯定不够，十有八九是电池，应当来自大椿。否则，普通电池可禁不起这样可怕的消耗……” “不过，通臂和灵明体型差不多，体内又有那么多种武器，还有空间放置电池么？而且，不说别的，刚才的磁暴射流，那就得消耗多少能量？” 苏韵寒思索着，却是越想越乱，百思不得其解。 铛！铛！铛！ 很快，獠刺的叩击声，让她回过神来。 就这片刻，本来稀疏的獠刺轰击，很快又密集起来，如疾风骤雨，绵延不断！显然，失去了通臂的火力压制，豪彘群落渐渐缓过神来，再次发动猛袭。 “看看，还有什么武器？”苏韵寒视线游移，在面板中翻找一阵，“嗯？这个看着就不错！” 嘭！ 弑神猛一跺脚，身外一枚枚金属球体弹射而出。 嗡！ 紧接着，以武曲为中心，有黑色烟幕依次绽放，高温颗粒和刺鼻气味随之弥漫，伴随着刺耳嗡鸣，飘飞出数十米。 ——烟雾弹！ 不过，这一颗颗烟雾弹，其功能却前所未有的强大！烟雾弹炸裂，不止遮蔽机械兽的视线，同样也侵扰其红外感知、嗅觉乃至听觉，几乎封禁了巨兽的所有感官！ 一时间，豪彘群落也陷入混乱，哼哼唧唧的声音回荡，獠刺漫无目的地乱飞，当然收效甚微。 “跟着我，赶紧撤！”苏韵寒低语道。 武曲有预兆之瞳，自然负责在前引路，而三架突营亦步亦趋，紧紧跟随于后。 片刻后，四架机甲逃离，脱出重围。 苏韵寒清点了一下，也算幸运，除了王茹的突营左臂负伤，其余机甲都完好无损。 “队长，那头机械猿猴……又是你男朋友的作品？”王茹的注意根本不在机甲伤势上，视线上下打量武曲，眼睛都差点冒星星了。 圣械库、灾厄两件武具，她都亲眼见过其厉害，对赵潜的手笔，自然是充满了期待。 “这头猴子，就叫通臂！”苏韵寒点点头，又肃然道，“别忘了正事！咱们有任务在身，赶紧去救人！等等，我先派个探子出去……” “探子？” 苏韵寒手指轻点，又一项武器浮起，被她指点激活。 “——雨燕，出发！” 嗡！ 武曲的右肩裂开，一头小型飞禽腾空而起。 此飞禽形如飞燕，却飞得极高，几次振翅，就已盘旋于高空。不止于此，它的色泽变化，如同融化于天空，再无痕迹。 “隐形飞禽？”曾子石啧啧称奇。 “——视野共享！”苏韵寒也不理他，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随着她一声令下，武曲的驾驶舱中，除了预兆之瞳的全方位视角，又一道画面浮起，却是居高俯瞰的完整画面。 毫无疑问，这画面来自雨燕的视野。 “走吧！”苏韵寒道。 一行机甲继续前行。 “等等，左转！”苏韵寒忽然道。 “左转？队长，向左不是反方向么？”曾子石摇摇头，质疑道。 “前方有一个犀渠群落，而且规模还不小……左边峡谷有条小路，虽然稍稍绕了点，但要安全得多。”苏韵寒解释几句，语气坚定道，“别废话了，都跟我来！” “是！” 而接下来，果如苏韵寒所说的，一路顺畅无阻，相当顺利。 “这头鸟的视野还挺广的，是雷达么？”曾子石抬头看了一眼，低声感叹，“这么窄的小路都能发现？” 羊肠小路上，武曲徐徐漫步。 而在驾驶舱中，苏韵寒视线环顾，时而思索，表情狐疑。 四周的景象在不断变化！ 军火库似在侵染着预兆之瞳，又像是“共生”或“进化”，在四周的影像中，多出远程视觉和雷达光影，相当于预兆之瞳的补充。 “量身打造么？”苏韵寒忽地笑了，“还真是强迫症，连一点破绽也不肯留……” 虽然稍稍绕了点远路，但一路安全，也没遇上机械兽，一行人很快到达目的。 塌方处。 山石层层堆积，此处已看不到洞穴本来的样貌，甚至，连一条岩石缝隙都难以找到。 “麻烦了！”孟磊摇摇头，一脸头痛道，“这可怎么办？在哪也不清楚，连人活着死了都不知道！” “在这，”武曲向前一步，指着一块巨石道，“从这进去，大概五十米左右，里面有七个人，不过已经死了三个。” “死了三个？这怎么看出来的？”孟磊闻言一怔。 “你傻啊！看体温不就知道了？”王茹撇撇嘴，“武曲的预兆之瞳有红外视觉，这你都忘了？” 孟磊哑口无言。 不过，他还有疑惑，隔着这么厚的石头，红外视觉还能奏效么？ “怎么打开通道呢？”孟磊想了想，又问道。 几人又是头痛。 “我试试。”苏韵寒忽然道，“若用刚才的磁暴射流，效果应当会不错……” “磁暴射流？”三人闻言一惊，“通臂刚刚的那个？” 王茹连连摆手，赶忙道：“若用那种武器，里面的人都会被打成筛子的！” “放心，这磁暴射流，用法还是很多的……”苏韵寒淡淡一笑。 “用法很多？” 嗡！ 武曲右掌抬起，掌中有猩红赤流喷薄而出，却并非通臂的轰击般扫荡八方，而是凝为类似锋刃的形状，宛若凝固鲜血，溢散着丝丝寒芒。 “——嘶！”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感到阵阵心惊。 喀！ 武曲一掌探入，赤色刀锋扎入坚硬的花岗岩，竟如同刀锋切入豆腐，毫无滞碍，轻而易举！那道猩红赤流中，竟酝集着雄浑能量，甚至将石头汽化，灰飞烟灭！ “有戏！” “磁暴射流？这玩意厉害啊……” 三人眼睛一亮，同时屏息而待。 很快，洞口越扩越大。 武曲双掌并用，留下巨大洞口，而体内的圣械库发动，化作层层叠叠的蛛网，支撑住刚挖出的洞穴，一点点向里而行。 虽举步维艰，但武曲一路挖掘，洞穴也越来越深。 却在此时，一阵剧烈震荡汹涌袭来！ 第三百零五章 要塞炮 蛇山，洞内。 一片深沉黑暗中，有微弱光亮氤氲，映出四张惨淡面容。 而手机就快没电了。 考古队仅剩下四人，郝建国，拜鸿飞，佟伟，以及队里唯一的女孩谢白梦。 除了作为领队的郝建国，其余三人都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猝然遭遇大难，自然都乱了方寸，人心惶惶。 洞内寂静无声，只有谢白梦的低声啜泣回荡，更添一抹压抑氛围。 “白梦，放心，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救援随时都可能赶到。”拜鸿飞温言安慰，语气坚定。 “嗯！”谢白梦停下啜泣，也点了点头。 她念头丛生。 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此刻，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佟伟缩成一团，反倒是沉默寡言的拜鸿飞更为可靠。 “求救信号？”佟伟神情绝望，表情不知是哭还是在笑，“这样的荒山野岭里，信号能传出去么？就算传出去了，正值兽潮爆发时节，救援队赶得过来么？” 他连连发问，每一个问题，都令洞中气氛愈发压抑。 拜鸿飞、谢白梦默然，郝建国则抱着个陶罐，依旧一言不发。 “都怪你！”佟伟的一腔恐惧化为暴怒，对着郝建国破口大骂，“向导提醒了好几次，这个时节不能挖掘，你就是不听！是你，是你害死了张宏，你害死了贾三川，你害死了陈光鉴，现在，还要我们陪你慢慢等死！” 郝建国沉默，不过，他抱着陶罐的手又紧了几分。 “都快死了，你还抱着那鬼玩意不松手？”佟伟满脸凶相，恶狠狠道，“怎么，想让它给你陪葬？” “这件殉葬品里，很可能是古文记载中的‘真龙骨蜕’！”郝建国表情凝重，一丝不苟道，“一旦发掘成功，或许是考古学甚至生物学的里程碑。” “里程碑？还发掘成功？”死亡阴影当头，佟伟已经歇斯底里了，“现在是发掘么？分明是埋葬！还有，咱们都得替它陪葬！” 他暴跳如雷，忽地恶向胆边生，从郝建国手中夺过陶器，高高举过头顶。 “我看，就是这玩意招来了坍塌！这是不祥之物，看我砸烂了它！” 嘭！ 陶器破碎，一块骨头掉了出来，翻滚不休。 骨头看似腐朽，遍布碧金纹络，黑暗中竟熠熠生辉，如同萤火。 “给老子碎吧！”佟伟狞笑一声，右脚抬起，狠狠踩了下去。 “不可！” 郝建国扑了上去，抱住佟伟的右腿，和他扭打在了一起，拜鸿飞赶忙阻止，谢白梦则不断哀求两人停手，场面几乎一度失控。 轰！ 一股剧烈震荡袭来，三人立足不稳，都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拜鸿飞左右张望，一脸惶然。 …… “嗯？” 洞外，四架机甲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敢动。 “队长，发生了什么？”王茹看着头顶，面露担忧之色，“难不成，是咱们破坏山石结构，引起了第二次塌方？” 塌方可非小事，稍有不慎，四架机甲都得埋在里面。 “不是。” 苏韵寒侧耳倾听，手指连续敲击，身畔一道雷达图影浮起，图影中有赤红光点闪烁，示警不已。 “震动来自地底，是一头……兽帅！”她顿了顿，沉声道。 如今，军火库和预兆之瞳融合，苏韵寒的视野中，又添了相控阵雷达传来的画面。 相控阵雷达功能强大，不止窥测四面八方，甚至能勘察地底深处！不止如此，它还能检测热源，通过机械兽身体辐射的热量，准确判断巨兽的等级。 因此，那头兽帅尚在数百米开外，苏韵寒已然洞若观火。 “兽帅？在哪？”孟磊神情警惕，东张西望。 “地底下，北偏西三十度左右，距离八百米。”苏韵寒表情凝重，低声道，“从掘进线路来看，目标是考古队！” “北偏西？”曾子石听着，咋舌不已，“这么精准？” “什么？”孟磊则一脸狐疑，不解道，“考古队才几两肉？怎么会引来一头兽帅？” “谁知道呢？”苏韵寒同样疑惑，耸耸肩道，“好在，它的速度较为迟缓，大概还有五分钟才能到达……” “迟缓又怎样？”曾子石苦笑，“它在地底下，难道咱们能掘地过去？” “队长，能不能加速挖开通道，让考古队出来？”王茹提议道。 “难！”苏韵寒摇摇头，“依照现在的进度，将山石挖开至少需要三分钟，变数实在太多了……” “那可怎么办？”王茹苦着脸。 “将它引出来打！”苏韵寒眼神一凛，沉声道，“都准备好‘流弩’，充能上弹，一旦它冒出头，不要犹豫，立刻攻击！” “引出来？怎么引？”王茹刚想发问，而武曲却已经动手了。 嗡！ 武曲一抬手，一枚金属圆盘浮空，其表面嗡鸣颤抖，有磁暴波纹溢散，如同阵阵水波，荡漾开来，久久才散。 “嗯？” 惊呼声连连，三架突营同时后退。 圆盘才刚出现，三人蓦然发现，其机甲内部的仪表盘一阵乱转，所有数值尽数爆表、 “这是什么？”王茹一脸惊讶，不由问道。 “磁干扰悬浮雷，名为——‘迷踪’。”苏韵寒顿了顿，简单解释道，“地底下黑暗无光，机械兽多以地磁场来判断方位，而‘迷踪’可扰乱其磁感器官，令之偏离目标，朝着迷踪前行。” “迷踪？还有这种武器？”曾子石一脸惊诧，神情兴奋道，“若能推广到军中，日后对付地底巨兽可要轻松多了！” “这个，放在以后再想吧。”苏韵寒淡淡一笑，沉声道，“看到‘迷踪’下方地面上的激光标注了么？这会是巨兽出来的位置，一旦巨兽冒头，立刻集火将之击毙！” “是！” 众人齐声应和。 三架突营各自寻找掩护处，高举着流弩，枪管充能，严阵以待，瞄准了地面的十字标注。 轰！ 没多久，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一个巨大头颅冒出，溅起滚石无数，烟尘席卷天地！ 而头颅冒出的地点，正是那十字标注之处，分毫不差。 “太神奇了！” “这也……太准了吧？” 一刹那，三人心生错愕，竟有些失神。 “——开火！” 苏韵寒一声令下，道道炽白激光直射，如同湍流奔涌，狠狠冲刷在那颗头颅之上，白芒四溅！ 轰！轰！轰！ 巨响轰鸣，白芒涛涛，却如同潮击礁石，顷刻间破碎四溅。 “什么？这是什么防御力？”曾子石脸色大变，差点怀疑自己手中的机甲枪是不是赝品了。 “是——负山龟！”孟磊认出此兽，面露头痛之色，“而且，绝对是只老家伙！看它的皮肤，恐怕比机甲塔盾还要厚！” “继续攻击，别停！”苏韵寒下令道。 “是！” 轰！轰！轰！ 道道激光喷涌，几乎贯连成线，那头巨兽却不管不顾，顶着重重激光狂潮，自地底徐徐爬出。它形如巨龟，背后却高高凸起，如同背负山岳，正是以防御著称的强大兽帅——负山龟。 “队长，流弩也不行，还需要点重火力！”孟磊大声道。 “我知道！你们继续干扰它，我需要些时间准备……”苏韵寒点点头，沉声喝令道，“军火库，——要塞炮模式！” “要塞炮？” 众人闻言一怔。 咔！咔！ 武曲双腿微屈，下蹲动作如同相扑之术，而随着双脚落地，其脚面居然呈十字形裂开，深深钉入地面，如同一座重型炮台，稳若泰山。 显然，这是为了抵御武器的反坐力。 这件武器相当可怕！ 三人看着这一幕，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咔擦！ 武曲的双掌高举，双臂如花瓣裂散又重组，仅是须臾，已化为两杆多管机铳。 每杆多管机铳仅有四个枪口，而枪口粗大却尤胜炮管，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溢散着浓墨重彩的死亡气息，令人望之胆寒！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去死吧！”苏韵寒沉声道。 话音未落，枪管轮转，赤芒连续喷吐，刹那间，众人似乎都听到了报丧女妖的凄厉哀嚎，嚎叫声直入灵魂，令灵魂战栗！ 轰！轰！轰！ 机铳连续炸响，喷吐而出的并非磁暴射流，而是一颗颗猩红球体，那是坍缩形态的等离子体，如同一颗颗小型太阳，能量暴虐，无坚不摧！ 须臾之间，一颗颗等离子球直射，汇为一条赤色河流，如同一弯忘川，挡者尽死，所向披靡！ 吼！ 一直神情木然负山龟首次流露出恐惧，费力地翻转身体，意欲以巨大龟背抵御机铳轰击。 砰！砰！砰！ 仅是刹那，山崩天塌，负山龟的背部几乎被削平！ “我去，还真是重武器……”孟磊口舌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要塞炮模式的确可怕，甚至，威力较之真正的要塞炮，也绝不会逊色多少！ 一架陷阵机甲，竟能喷吐出不逊要塞炮的火力？ 这也太可怕了点！ 吼！ 负山龟不断翻滚着，四爪疯狂扑腾，哀嚎不已。 却在此时，又一声雄浑兽吼响起，遥遥相应。 “怎么回事？又是什么？”王茹一惊。 丛林深处，一头血色巨兽长尾扫荡巨木，带着冲天的煞气，缓缓漫步而出。 竟是一头——血鳄！ 第三百零六章 不眠之夜 “前追后堵么？”苏韵寒眉梢微耸，面色阴沉，“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 那头破林而至的巨兽，赫然是以凶残嗜血著称的凶兽血鳄，又是一头兽帅！ 血鳄四爪奔踏，蓦地加速前行，而鳞甲抖颤生波，凶煞之气伴随着吼声层层扩散，群兽蛰伏，草木偃倒。 “这下麻烦了……”曾子石神情忧虑。 “队长，是‘迷踪’引来的么？”王茹一脸紧张，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苏韵寒摇摇头，“血鳄是地上巨兽，以视力和嗅觉搜寻猎物，怎么会被迷踪所干扰？” 她遥望着张牙舞爪的血鳄，念头几转，似有所思。 这头血鳄的目标，似乎也是考古队！ 若是这样，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难道，考古队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吸引了巨兽？ “你们三个，转移目标，集火牵制那头血鳄！”情况危急，已容不得苏韵寒想太多，当机立断道，“负山龟由我来对付！” “知道！” 三人点头。 突营纷纷调转枪口，道道雪亮激光破空，如同无数道刚劲劲弩，汹涌激射之下，气贯长虹，声势骇人！ 仅是刹那，血鳄已被激光攒射，扎得如同刺猬一般。 但是，一番集火连射，却是收效甚微。 血鳄表皮坚硬，背部鳞甲固若磐石，甚至还有折光特性，竟能反弹激光，形成散射乱流，降低伤害。 几轮集火后，血鳄仅是动作稍有窒碍，却几乎没有负伤。 “他爷爷的！”孟磊大感憋屈，咬牙切齿道，“咱们手里的，究竟是机甲枪，还是烧火棍？这装备也太落伍了，怎么对付巨兽？” 不过，说实话，也怨不得装备。 特殊反应部队的机甲武装都是标配，绝对称得上精良，对付普通兽帅也绰绰有余。但偏偏，两头兽帅都是皮糙肉厚的类型，防御强大，令“流弩”也无功而返。 “——灵明！” 苏韵寒一身暴喝，武曲后背訇然裂开，灵明一个筋斗回旋，稳稳落地后，极速扑向血鳄。 它奔走疾行，双腿如同弹簧一缩一放，收缩时，有雄浑力量蓄积，而释放时，力量转化为狂暴声势，奔踏间快逾奔马，势不可挡。 砰！砰！砰！ 灵明双腿蓄势，速度一次次暴涨，狂暴气流于身后渐次绽放，气浪涟漪久久不散。 ——神行！ 须臾间，它已在血鳄身侧。 灵明继续加速！ 它暴吼一声，以右肩侧身撼击，周身电弧缭绕，合金肌肉绷紧又舒张，一身暴虐力量尽数凝于一点，如同担山撞天，气象磅礴！ ——担山！ 轰！ 敲钟般的巨响回荡，血鳄的庞大身躯竟是摇摇欲坠，如同山脉倾颓，差点要栽倒。 “灵明，干得漂亮！”王茹面露惊喜，大声夸赞。 但很快，血鳄就稳住了身形。 它毕竟是堂堂兽帅，而灵明固然战力强大，也仅是一架子机甲，无论是蛮力还是体重，双方都远远不在一个量级上。 嚎！ 血鳄被这小不点给激怒了。 它怒声咆哮，一掌破空横拍，凛凛狂风于掌心奔涌，竟有星河倒悬之势，巨力翻涌，竟将灵明直接拍飞出去。 嘭！ 灵明倒飞而出，后脊连续砸断机械巨树，在丛林中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 嚎！ 血鳄仰头啸天，正欲趁胜追击，腹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在其下腹处，一道暴虐冲击升腾而起，如同一记闷锤，威力巨大，势大力沉。 轰！ 血鳄竟腾空而起！ 那道冲击之强，竟令它如山的身躯都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生生飞起！而更为致命的是，血鳄的下腹部未覆鳞甲，防御较低，一下就被撕开数道巨大口子。 它怒声嚎叫着，却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攻击是从何而来。 “手雷？”孟磊失声道，“这么小一颗，却是好大的威力！” 其余三架突营都看得清楚，在血鳄被身形撞歪的刹那，灵明抬爪轻探，一颗手雷无声无息，已落在血鳄的身下。 而炸飞血鳄的，正是那一颗看似毫不起眼的手雷。 砰！砰！砰！ 远处，灵明双脚踏地，如虎兕奔袭，又是三次加速，在身后甩开三道气浪涟漪，弹指间已在血鳄面前。 而众人这才看到，灵明和以往不同，浑身披挂着种种形态不一的手雷，甚至上身还有简易甲胄，俨然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刚才的通臂就不说了，就是眼下的灵明，装备也比咱们好得多……”孟磊神情郁闷，“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呐！” 三人苦笑。 苏韵寒也哭笑不得。 这套军火库实在恐怖，居然如病毒般蔓延，先是侵染预兆之瞳，接着又将“魔爪”伸向了灵明。诚然，灵明变得更强了，但这种战斗风格，苏韵寒却真的欣赏不来。 “想要装备？你们几个接着！” 苏韵寒念头一转，武曲肩部裂散，数颗手雷破空飞出。 三架突营都手忙脚乱，赶紧接下。 “椭圆形的名为‘碎空’，是高爆榴弹，就是血鳄肚子下面的那个，你们都见过，我就不解释了；还有，长条形的名为‘半壁’，落地后会在平地升起磁能光幕，相当于一次性盾牌，可以阻隔血鳄三秒，自己算好时间！”苏韵寒简要解释着，又下令道，“流弩不行，那就用‘寒刃’，进行白刃战！” “是！” 突营接过手雷，也依葫芦画瓢，将手雷挂在身上，纷纷取出激光长剑，咆哮着冲杀而上，贴身肉搏。 突然间，战斗就变得简单了。 咚。 半壁落地，一道淡紫三人发现，“碎空”和“半壁”虽然功能单一，却威力巨大，一攻一守，相得益彰。两者配合之下，几乎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比半天都不能生效的流弩强大百倍。 嗡！ 半壁落地，淡紫色的电磁光幕升腾，如同一堵无形墙壁，隔绝了机甲和巨兽。 血鳄怒声咆哮，一爪抓向光幕后方的突营，而才刚触及光幕，就如同触电，哀嚎着收回爪子。 “三，二，一。” 光幕后方，孟磊则计算着时间，待光幕刚刚消失，突营狠狠杀出，一记“开天”斩落！ 剑芒直直落下，如开天辟地，在血鳄身上留下深深伤痕，血光迸射，深即骨髓！ “孟磊，快退！” 孟磊正欲追击，曾子石的声音忽地响起。 地面上，一颗“碎空”滚了过来，正落在血鳄的下方。 “你娘的，就不能晚点？想谋杀队友么？”孟磊破口大骂，驾驶着突营一记翻身，迅速后退。 轰！ 滔天的火光中，血鳄哀嚎一声，摇晃几下后，就倒地不动了。它的腹部本就已经裂开，又挨了一记碎空，当即肠穿肚烂，自然活不成了。 而另一边，负山龟挨了最后一轮炮击，死状更是惨烈，身上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两头，整整两头兽帅！”曾子石竖起两根手指，面露得意，“回去后可以问问，有哪支小队能和咱们一样，一战歼灭两头兽帅的？” “哼！是你厉害么？”王茹看不惯了，又出来拆台，“还不是多亏了队长？若非队长英勇，咱们一行人都得交代在这。” “队长不也是小队的一员？”曾子石不以为意，耸耸肩道，“队长贡献最大，我贡献第二……” “谁说你贡献第二？”王茹翻了翻白眼。 “不是我，难道还是你？”曾子石反唇相讥。 “贡献第二的，是苏队长的男朋友。”王茹一挑眉毛，振振有词道。 “……”曾子石无言以对。 “别吵了，未免夜长梦多，赶紧救人。”苏韵寒沉声道。 “是！” 这次很顺利，才三分来钟，洞穴就已打穿，生还的四人都逃了出来。 “郝教授，还有其他生还者么？”苏韵寒问道。 她已经得到了考古队的全部资料，也通过预兆之瞳看清了伤亡情况，但以防万一，还是要问一问的。 “没有了，就剩我们四个了。”郝建国摇摇头，他甚至没有伤感，沉声道，“能联系到你的上级吗？我要立刻和他通话！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事关重大？”苏韵寒一脸疑惑。 很快，郝建国和俞睿明联系上了，而片刻后，俞睿明也充当了中转站，消息传给更高的上层，而后联系军方。 军方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命令已层层传达下来。 “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固守待援。”通讯频道中，俞睿明沉声道，“小苏，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上面的意思。还有，我的建议是，为预防万一，赶紧布置防御工事！” “知道了！”苏韵寒点点头。 …… “防御工事？” 听完苏韵寒的命令，三人都怔住了。 “队长，究竟怎么回事？”曾子石察觉不对，不由问道，“固守待援我能理解，但防御工事？” 除了苏韵寒外，其他人并不清楚前因后果。 “这么说吧，郝建国手里有个烫手山芋……”苏韵寒不得透露机密，只能半遮半掩地说道，“那玩意会引来巨兽觊觎，甚至是兽王！刚刚的两头兽帅，你们已经看到了。” “难道，还会有更多？”曾子石问道。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苏韵寒摇摇头，“可以确定的是，固守的风险最低，一旦移动起来，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巨兽！” 三人脸色难看。 “放心，只需固守一夜就行。”苏韵寒微笑道，“明天早上大部队就到，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我有预感，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曾子石苦笑。 “乌鸦嘴！”王茹不由哼了一声。 第三百零七章 真龙骨蜕 “——真龙骨蜕？”驾驶舱中，苏韵寒喃喃低语，“这个东西，真的存在么？” 郝建国打电话时，她就在旁边，也就清楚了前因后果。 而苏韵寒是苏家大小姐，自小博闻强识，对此物也略有耳闻。 华夏自称“龙的传人”，自然不是鼍龙、蛟龙、螭龙、虬龙等机械巨兽，而是所谓的——“真龙”！也是这个缘故，古代皇帝往往自称“真龙天子”，奉天承运。 不过，苏韵寒一直认为，所谓“真龙”，更像是一种意象，而绝非真实的存在。 但眼下的一切，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根据郝建国所言，真龙骨蜕为真龙的遗落骸骨，比凤毛麟角更为珍稀，堪称价值连城。更有甚者，此物的最大价值还不在于考古，而是研究价值。 古籍记载中，真龙骨蜕可令“伪龙”蜕变，获得真龙血脉！ 事实上，被此物所吸引的负山龟和血鳄，的确也都是龙之近亲，而距离最近的兽帅驩头，却是毫无觉察，纹丝不动。 “难不成，古籍记载是真的？”苏韵寒喃喃道。 “队长，驻扎点已经选好了，你来看看，准备怎么布置防御工事？”通讯频道中，曾子石的声音响起。 “哦，知道了。”苏韵寒点点头，心念一动，手指下滑，在控制面板中翻找，“军火库中，似乎也有防御型的武器……” 片刻后，她瞪大了眼睛。 “赵潜，你这家伙……究竟在军火库里塞了多少东西？”苏韵寒目瞪口呆，良久后，才苦笑道，“这么多防御武器，足以武装一个重型要塞了！” 才看了几眼，她已重拾信心。 配合这些防御武器，别说抵御三两头兽帅，就是面对一整个巨兽群落，苏韵寒也自信满满。 她蓦地抬头，扬声道：“都过来吧！我刚好有些新的防御武器，这次咱们换一种防御方式……” “新的……防御武器？” 众人都来了兴趣，三架突营大步而来。 …… 苏韵寒举目四望，观察阵型。 驻扎点是一处小型凹谷，谷口狭窄，又横亘着两头兽帅的尸体，既是防御工事，也是一种无形威慑。 此刻，更多工事正在布置中。 在她的指挥下，三架突营有序分工，效率极高。 谷口处，一架突营弯腰如插秧，在地上铺设着一块块灰色金属板，徐徐后退；而它的后方，两架突营则在小道两侧插放着一根根银柱，每隔十米一对，左右对称。 “队长，这是什么？”王茹问道。 “这个，叫做‘捕蝇草’。”苏韵寒想了想，又道，“但说白了，就是——镭射杀阵！” “镭射……杀阵？”王茹一愣。 武曲抬起手指，指了指左右银柱，缓缓道：“一旦有巨兽闯入，两侧银柱即会有镭射光线贯通，化为网状杀阵，切割闯入的一切，裂碎为肉末！” “啧啧，这么厉害？”曾子石听着，不由阵阵心悸，又问道，“怎么没看到镭射光线？” “废话！”苏韵寒哭笑不得，摇摇头道，“镭射杀阵耗能巨大，须等敌人闯入后，才会激发。地上的金属板都是感压板，在重量超过一定限额后，就会激活镭射杀阵。怎么，你想试试？” “不想，不想。”曾子石苦笑，连连摆手，“怪不得叫捕蝇草，原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很快，捕蝇草落成。 “接下来，是雷区。”苏韵寒又道。 “雷区？”三人闻言一惊。 王茹面色古怪，低声问道：“是……地雷？” “是的，共有三种地雷。” 武曲颔首，手指回旋，三种形态各异的地雷浮现于指间，一一介绍。 “这个叫‘阴风’，磁暴跳雷，一旦感知到机械兽，就会弹射而起，释放电磁风暴，干扰机械兽的神经网络，令之瘫倒数分钟；” “这个叫做‘地缚’，磁引力地雷，一旦被踩中，会强行吸住机械兽，令之动弹不得；” “还有这个，名字叫‘蒺藜’，是最普通的地雷，只是杀伤力大一些……” 三人听着，时而点头，表示已经理解。 他们自然清楚，所谓的“威力大一些”，仅仅是谦辞罢了。 这三种地雷，绝对都是恐怖的大杀器！ “那就这样，”苏韵寒点头，下达指令道，“雷区作为第二道防线，布置于捕蝇草的后方；此外，三种地雷间隔布置，这样最能发挥作用。” “是！” 三人都兴致勃勃，操纵着突营着手布雷，仅十来分钟，一个雷区已然落成。 “我们就是第三道防线，负责清理漏网之鱼。”苏韵寒上下打量，自言自语道，“等等，还差两个重火力点……” “重火力点？” “放心，不需要你们帮忙，我自己能搞定。”苏韵寒笑了笑。 咔！ 武曲的双肩裂开，两颗金属圆球浮起，如蜷曲蠕虫舒展开来，吸附于高处山壁，居高临下地摇曳不止。 其形态诡谲，竟是金属毒蛇之相，嘶嘶低鸣，张牙吐信。 “什么玩意？”曾子石倒抽一口气，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蛇形守卫。”苏韵寒笑了笑，缓缓道，“功能嘛，可以将它们看做高塔炮台。” “高塔炮台？”曾子石端详一阵，苦笑着道，“这哪是炮台？跟战舰上的火炮系统——‘密集阵’，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何止是他，三人都惊愕不已。 这两座蛇形守卫，其形似眼镜蛇，蛇口是粗大炮管，胸口处是小口径速射激光炮，两侧悬了或大或小的八枚导弹，全副武装，凶气腾腾！ “真是古怪，”孟磊搓了搓下巴，苦笑道，“不知为何，我倒有些期望今晚有事了……” “有事又怎样？就现在的防御工事，面对兽潮也能抵御一阵！”曾子石嘿嘿一笑，“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 曾子石一语成箴。 半夜，月如钩。 苏韵寒视线流转，紧盯着雷达成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神情凝重。 “犀渠群落！”她观察半晌，沉声道，“绝不是被‘那东西’吸引来的，难道是咱们运气太差？古怪，很古怪……” “曾子石，你这乌鸦嘴！”王茹骂了一句。 “……”曾子石很尴尬。 苏韵寒则表情狐疑。 犀渠和龙种可谓八竿子打不着，绝不会被真龙骨蜕所吸引，而它们出现得太过巧合，且来势汹汹，实在令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轰！ 十余头犀渠齐头并进，引领着庞大兽群奔踏而来，其势如山河崩裂，如滚滚洪流，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仅是片刻，它们已冲入凹谷小径。 而兽群的目标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不知死活！”苏韵寒眼神转冷，冷冷道，“那就让它们吃点苦头！” 犀渠兽群奔走竞逐，如洪流倾泻，已踏入捕蝇草的范围。 沓！ 一只重蹄踏在感压板上，须臾间，根根银柱亮起，无数猩红镭射光线飙射，编织出一张细密大网，如同无数道凛冽刀锋，切割着两根柱子间的一切！ 弹指间，杀阵流转，血肉横飞！ 犀渠奔踏前冲，根本是自己送上刀口，其身躯掠过血网，已被杀阵分尸，靠着惯性走出几步后，化作一团团碎裂的方形血肉。 沓！沓！沓！ 犀渠兽群如同赶赴刑场，前方犀渠被道道赤线撕裂，而后方则继续向前，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尚未穿过镭射杀阵，犀渠兽群已是损失惨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但它们毕竟数量巨大，凭借着庞大的数量，竟是生生穿透了杀阵。 而等待它们的，则是雷区。 轰！轰！轰！ 片刻间，轰雷巨响不断，此起彼伏。 阴风腾起，电磁风暴席卷四野，一头头犀渠被磁暴扫中，瘫倒在地；缚地爆发，许多犀渠被缚于原地，接着被身后的兽群踩踏，化为一滩肉泥；更有蒺藜爆炸，无数弹片四下纷飞，洞穿一头头犀渠，毙命当场。 “杀！” “灭了它们！” 三架突营也纷纷开枪，道道激光贯空，给逃出雷区的少数犀渠点名，一一狙杀于当场。 犀渠仅是兽将，防御力远不及负山龟等巨兽，在流弩面前自然不够看。 而高处，两座蛇形守卫也纷纷开火，炮管射出道道猩红赤芒，每一炮轰然落下，都能将一头犀渠化为肉末！ 战场纷乱，唯独武曲双臂环抱，并没有加入战团。 此刻，它还不必出手。 苏韵寒沉吟着，表情疑惑。 “不对，有问题……”她摇摇头，低语道，“这和犀渠的性情不符！” 和疣猪不同，犀渠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一旦遇上硬骨头，绝不会死战，而是会落荒而逃。而如今，其群落损失过半，一头头犀渠却前赴后继，简直跟敢死队一般，实在不符常理。 “除非，”苏韵寒摩挲下巴，低声分析着，“有生物在驱役着犀渠群落……雨燕，红外视觉模式！” 唳！ 高处雨燕盘旋，双瞳泛起点点红芒。 它的红外视觉自然不及武曲，但居高俯瞰，倒也能看到不少东西。 “嗯？”苏韵寒眼神一动，认出了那头潜伏于后方的巨兽，“是……灵猊？” 第三百零八章 巨兽牧守 “灵猊？” 苏韵寒眉头微耸，忽地似有所悟，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山谷内声音嘈杂，枪炮轰鸣、镭射尖啸、蹄击如鼓、兽嚎似雷，又有回声呼应，错综复杂。 而林林总总的声响中，她凝神倾听之下，却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 那是一种低沉啸鸣，似如毒蜂翔空，又像是巨蚺吐信，声音细弱，却未被任何一种声音压下，尖锐刺耳。 “莫非是——兽语？”苏韵寒眼神一凛，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这家伙还是一头巨兽牧守？” 念头闪烁，她表情难看。 灵猊，狻猊血脉的旁支，不仅是上位兽帅，而且血统强大，战力远胜同级。 巨兽牧守则更是不凡，它并非是指特定的一种生物或族群，而更像是一种“职业”。 兽帅位阶以上，极少数的年迈巨兽，能获得名为“兽语”的独特能力，可驱役下级巨兽，甚至如同牧民般放牧群兽，用来作为长期饭票。 而眼前的巨兽，其种种特征，都和巨兽牧守如出一辙！ 吼！ 一声狮吼响彻九天，竟有雪白音浪冲霄而起，如同一枚炮弹升空，击碎流云，扫平苍穹！ 轰！ 云端之高，一道火光炸裂开来，无数碎片纷洒而下。 是雨燕！ 一记之下，雨燕已被毁灭！ “发现它了么？”苏韵寒一怔，关闭已化为雪花的俯瞰图影，低哼了一声，“传言，灵猊五感敏锐，甚至拥有独特的‘第六感’，洞悉世间万象。看样子，还真没夸大其词。” 嗖！ 几次奔跃，灵猊跳上一片山崖，居高俯视着下方，清冷的月华倾洒而下，为它平添几分威严和灵性。 “嗯？这像狮子般的玩意是……灵猊？” “看这体型，还有这雪白毛发，居然又是头老家伙！机械巨兽老而成精，不好对付啊！” “是被犀渠族群引来的？还是……” …… 此时，另外三人也注意到巨谈不休。 “不用想了，冲着咱们来的！”苏韵寒打断交谈，一锤定音，“还有，都小心点，这是一头巨兽牧者！” “巨兽牧者？”王茹闻言一惊，她曾负责后勤，专门和资料打交道，自然知道巨兽牧者是什么，不由面露忧色，“头儿，咱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必心存侥幸了，就是这么倒霉！”苏韵寒摇摇头，又沉声道，“别想那么多，先把兽群干掉！” 说罢，武曲前踏一步，加入战团。 “——百眼巨人模式！” 咔擦！咔擦！咔擦！ 伴随着苏韵寒一声低喝，武曲的双臂分解裂散，无数细长枪管纷涌而出，如同无数游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不止如此，那根根枪管竟还是活动的，各自不断微调方向，如同无数阴冷眼睛，分别盯向自己的目标。 “死！” 一个简单“死”字吐出，武曲的双臂赤芒流转，一股云垂海立的磅礴能量灌涌而入。 轰！轰！轰！轰！ 紧接着，密密匝匝的枪管之中，竟同时有深红赤芒喷吐，画出数不胜数的暗红轨迹，如同天穹倾覆，群星崩塌！ 仅是一刹，道道暗红星轨坠落，竟都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落在一头头犀渠身上，将之身躯洞穿，留下道道巨大的贯穿伤。 弹指间，兽潮崩溃！ 如同被死神的巨爪扫过，暗红星轨倾泻之处，犀渠大片大片地栽倒，尽数暴毙，竟看不到一个生还者。 “——嘶！” 旁观三人阵阵倒吸凉气。 曾子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武器，忽然又有将其扔掉的冲动。 三架突营是一个一个地“点名”，而武曲倒好，直接当头扫荡，一击扫倒一大片！ 兽群的冲势一凝。 许多犀渠都身体僵直，半晌动弹不得。 捕蝇草、雷区、蛇形守卫，还有突营的强横火力网，种种凶器围剿之下，兽群已是损失惨重。而如今，再遇上这种一击屠杀一片的恐怖杀器，它们哪还有幸免的道理？ 兽群踟蹰不前，而一旦泄气，就有溃散迹象出现。 嚎！ 一声暴虐兽吼回荡！ 山崖之上，灵猊咆号啸月，吼声如魔音回荡，一头头犀渠好似被催眠，瞳中泛起赤红，鼻孔冒出青烟，其相暴虐，凶神恶煞。 沓！沓！沓！ 兽群再次奔踏突袭，汹涌之势如同泥石流爆发，横冲直撞，怒不可挡！ 众人都是一惊。 而此时，在天穹之高，又一朵死亡之花绽放！ 武曲双臂高抬，根根枪管轰鸣不绝，无数猩红轨迹腾空而起，接着又尖啸着落下，似末日的流星火雨，大肆收割着生命。 “还愣着干什么？”苏韵寒厉声道，“来多少，杀多少！” “知道了！” 众人如梦方醒，再次举起枪口，激光乱流狂涌，纵横交错。 “军火库么？还真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曾子石一面开枪，忍不住低声感慨道，“现在的武曲，根本是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还真是！” 另外两人忍俊不禁，点头赞同。 轰！轰！轰！ 兽群奔踏如潮，枪声绵延如鼓，越来越多的犀渠倒下，但枪声也渐渐零落起来。 “——螭蛟！” 武曲暴喝一声，掌外电芒翻涌，缕缕铁流于掌中流转，化为螭蛟之相，蜿蜒掠空，游荡不休。它只身杀入兽群，掌外螭蛟上下翻飞，将周围的犀渠一一斩杀，溅起血光无数。 军火库威力巨大，其消耗的能量自然不是武曲的引擎所能提供的，而是来自聚能电池。 而几番血战，武曲斩杀凶兽无数，似乎已经后继乏力了。 “嗯？”苏韵寒蓦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处的灵猊。 却见，此兽居高临下，盯着武曲的目光中，竟透着一抹人性化的嘲弄，如同成年人盯着自作聪明的幼童。 “第六感？”苏韵寒撇撇嘴，低语道，“不愧是灵猊，敏锐，而且智慧。” 刚才，她的确在示弱，假装军火库已到极限，以勾引灵猊下场。 却不料，竟被灵猊一眼看穿！ “看样子，它还能感知能量，感知到电池中的剩余……”苏韵寒暗暗分析，愈发头痛。 沓！沓！沓！ 谷内回声阵阵，兽群后方之处，又有数十头犀渠狂奔而来，如同一支生力军，令兽群声势更壮，士气竟也回升不少。 “预备队？”孟磊表情一惊，低声道，“这老怪物，居然还知道使用预备队？智慧也太高了点……” “——要塞炮模式！” 苏韵寒眼神一凛，武曲双脚踏地，脚面深深扎入地面，双臂裂散而重组，又一次化为两杆四管机铳！ 轰！轰！轰！ 猩红赤芒呼啸而起，似有一颗颗太阳浮空，击碎上方山壁，无数落石滚滚而下，将犀渠兽群掩埋，激起哀嚎声无数。 犀渠防御强大，自然不会被落石砸死，不过，虽然死伤不重，绝大多数也都动弹不得了。 不过，一击之后，苏韵寒却摇摇头，面露苦笑。 “这次，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她低语道。 此刻，武曲体内的电池能量已然告罄，雷区的地雷所剩无几，甚至捕蝇草、蛇形守卫也能量耗尽，失去了作用。 嗖！ 一道霜白巨影当空腾跃，身形掠过一轮圆月，接着在两方岩壁间来回跳跃，如同御风而动，动作灵巧自然，行云流水。 ——灵猊。 砰！砰！砰！ 枪声再起，突营连连射击，无数激光乱流交织，却被灵猊轻松躲开，没有一枪能够命中。 灵猊防御普通，却以速度见长，也是最难缠的巨兽之一。 而此时，不止机甲装备损耗过甚，一行人的心力也已到达极限，都是疲惫不堪。 灵猊落地，动作轻盈如狐，扑杀而上。 砰！ 一枪落空，王茹紧张地观察四周，却不料，一道爪影抓攫而来，遮蔽了她的所有视野。 “——脱机跳伞！”耳畔，苏韵寒的吼声响起。 王茹不敢怠慢，赶紧按下紧急按钮，却已经晚了一步。 轰！ 突营的胸口炸裂，熊熊火光中，救生舱横里飞出，上面已破开一个大洞，而其中的王茹则是生死不知。 吼！ 灵猊竟露出冰冷狞笑，一爪直直探出，抓向了救生舱。 从头至尾，它的目标都不是机甲，而是驾驶员！ “该死！” “住手！” 孟磊、曾子石两人暴跳如雷，纷纷驾驶着突营上前拦截，因动作太大，都有些变形了。 “别动，是陷阱！”苏韵寒大声提醒，却已经晚了。 嗖！ 灵猊蓦地转身，双爪横撕，一双爪痕断裂长空，和两架突营错身而过。 轰！轰！ 紧接着，两道爆炸声响起，救生舱弹射而出。 救生舱中，孟磊、曾子石满脸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们关心则乱，竟中了一头畜生的计谋！ 灵猊踞坐，徐徐转头，眼神讥诮地望向武曲，似乎在说：还有什么底牌？都使出来吧！ 它将武曲留在最后，显然认为它已黔驴技穷。 “底牌？还真有……”苏韵寒盯着灵猊，忽然面露冷笑，“你不知道么？有些机甲武器，是并不需要电能的。瞧瞧吧，——深狱蜂巢模式！” 随着她一声冷喝，灵猊瞳仁收缩，竟露出惊愕之色。 第三百零九章 军火库 “——深狱蜂巢模式！” 冷喝之声回荡，武曲浑身咔咔作响，如同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暴虐杀机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其外壳纷纷掀开，而机体躯壳之下，竟都是一枚枚形态各异的——导弹！ 不止如此，武曲双肩裂开，两座方形导弹箱升起，其中同样排布着一枚枚导弹，层层有序排布，如同漆黑蜂巢！ “深狱蜂巢？在武曲的机体里，居然有这么多枚……导弹？” 救生舱中，曾子石干咳一声，满脸错愕。 他实在料想不到，武曲的本体，竟还是一座导弹集装箱！ “原来，我们都错了。”孟磊低声道。 他们全都弄错了，军火库的意思，并不只是指那种种磁暴重炮，恐怕更是暗指着这一枚枚导弹！ 两人本来心如死灰，此刻则神情振奋，有种柳暗花明之感。 “你们两个，都呆在救生舱里，以免被导弹波及！”苏韵寒沉声下令，视线却没有离开灵猊分毫。 “——目标锁定！” 随着苏韵寒一声长喝，武曲的右颊裂开，一道瞄准镜般镜片浮于右眼，接着，一抹深幽红芒射出，精准地落在灵猊眉间。 吼！ 灵猊低吼一声，它感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锁定，眉心隐隐作痛。 呼！ 灵猊纵跃腾空，在两道山壁间来回折转，如同御风弄影，身形虚实不定，甚至有一缕“鬼步”的味道，鬼魅无踪，踪迹难断！ 但任它通天下地，身形虚实变幻，那道红芒如同附骨之锥，依旧聚焦于其眉心，毫厘不移。 “想躲？躲得了么？”苏韵寒凛然一笑，冷冷道，“——死！” 她一声令下，一枚枚导弹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裹卷着恐怖尖啸绵延而出，势如洪流，遮天蔽日！ 灵猊眼前一黯，仅在弹指之间，无数导弹自四面八方袭，其数目庞大，却又层次分明，甚至隐有成阵之相，前追后堵，八面埋伏。 嗖！嗖！嗖！ 灵猊怒声咆哮，腾跃而起，飞身躲避。 它不愧为速度型械兽，四爪连连踏空，如同凌波微步，身影上下纷飞，甚至时而如同游鱼随波逐流，来往流窜不定。 枚枚导弹黑压压地袭来，其声势浩大，如潮汐拍岸，却连灵猊的一根毛发都难以碰到，只能追逐其残影。 灵猊却眼珠乱转，眼神凝重。 那一枚枚导弹虽速度不及它，却有追踪功能，紧追不舍，且毕竟数量巨大，渐有堵截之势。 灵猊的眼中泛起焦虑，体态忽变。 嗡！ 它的体表色泽流转，忽而五颜六色，忽而黯淡无光；它的体温也在变化，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冷如霜；甚至，它的肢体柔若无骨，有时如同拟态一般，短暂拟化出其他巨兽的形态，迷惑人眼。 但是，种种伎俩使尽，却全部没用。 一枚枚导弹依旧紧随其后！ “有点本事，但还远远不够！”苏韵寒挑了挑眉毛，淡淡评价道。 这一枚枚导弹的追踪功能，并非靠颜色、形态或者温度，而是靠武曲在灵猊眉心留下的化学信标。因此，纵使灵猊使出千般手段，也是毫无意义。 “——纶音！”苏韵寒视线流转，紧紧盯着灵猊的奔走轨迹，忽地抓住机会，一声暴喝。 如同言出法随，伴随着她的一道指令，一枚枚白色导弹连绵爆炸，却如同哑弹，静默无声。而虚空中，随着导弹炸裂，有音波涟漪层层绽放，如同无形风暴，撼击虚空，卷荡天地。 嗷！ 灵猊一声哀嚎，动作顿时大乱。 随着导弹的爆炸，它遍体骨肉剧烈震颤，体表无数火花炸裂，更有阵阵青烟冒出。它浑身吃痛，再也无法维持奔跑，一个翻滚栽倒在地，溅起泥沙无数。 嗷！ 灵猊眼神疑惑，透着无尽惊怒。 那一枚枚导弹分明离它还很远，而导弹爆炸后，也无任何尽数弹片或者能量冲击，却偏令它浑身剧颤，筋骨寸断，脏腑崩碎，甚至血液都要沸腾！ 灵猊遍体剧痛，却无法理解，这可怕的杀伤力是从何而来的？ 苏韵寒则冷冷一笑，喃喃道：“哼哼，尝到‘共振’的滋味了么？” 纶音导弹的本质，实则是音波导弹。其效果取自典狱的“深狱挽歌”，可生出高频共振，和巨兽的骨骼、肌肉、脏腑乃至血液形成共振，对机械兽造成恐怖杀伤。 “——断碎！”她又一声冷哼，下达指令。 话音未落，一枚枚黑色导弹袭掠而上，趁着灵猊避闪不及，深深扎入其躯干，接着连环爆炸，气象恢弘！ 这一次，其效果截然不同。 轰！轰！轰！ 巨响与火光交织，蘑菇云升腾而起，无数弹片狂卷开来，撕裂灵猊的血肉，令之处处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连内脏都暴露出来。 断碎导弹是以弹片为武器的导弹，但相较于普通导弹，其弹片混入了首山铜，使得威力更大，杀伤更强！ “最后，是——瘟疫！”苏韵寒脸色不变，沉声道，“再见，不，是永别了！” 嘭！嘭！嘭！ 最后一轮炮轰，沉闷轰鸣声中，一枚枚暗黄色的导弹炸裂，黄色气息如烟似雾，层层笼罩于灵猊身外，又好似拥有生命般，朝着巨兽重重翻涌，灌入其周身伤口。 吼！ 灵猊长声咆哮，眼神狐疑，却又透出一抹嗜血凶残。 它感觉到，自己的伤势不止没有加重，反倒是痛苦忽然消失了，身体中似乎重新充满了力量！ 嗖！ 灵猊翻身而起，四爪连连踏空，裹挟着重重狂风飞掠，如同一道肆虐苍穹的雪白闪电，声势狂烈，自上空压顶而下！ 武曲迎风而立，却恍若毫无觉察，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嚎！ 半空中，灵猊忽地哀嚎一声，其腹部冒出一簇黄色菌菇，随风摇曳，甚为醒目。 而这仿佛是一个开幕信号，紧接着，灵猊的周身伤口处，有无数黄色菌菇争先恐后地冒出，细密的“发芽”之声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灵猊尚未落地，其浑身上下已被菌菇覆盖，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黄色兽形。 沓！ 直至巨兽已在面前，武曲才斜踏一步，和早已看不出形态的灵猊错肩而过。 咚！咚！咚！ 那一团黄色重重砸在地面上，几下翻滚，无数黄色菌菇飞溅四落，巨兽却再没有动弹。 仅是须臾，灵猊的生机已被抽干，仅剩下一具枯朽干尸了。 “……” 曾子石，孟磊都是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这种种武器，实在用任何言语形容，都显得十分苍白！ 苏韵寒则神情淡定，似乎毫不意外。 瘟疫导弹的本质，自然是孢子导弹了。孢子导弹的灵感取自“噩梦凋零”，又经“孢子瘟疫”而发展，越来越强横，诛戮生命如同割草！ 瘟疫导弹中的孢子，已不是食腐的腐菌，而是寄生于巨兽血肉的“食肉菇”。 灵猊之所以痛苦消失，且气力大盛，实则是食肉菇给它注入了神经毒素，和蚊子吸血时注入麻痹和抗凝毒素原理一致。 而这三种导弹，纶音扰乱巨兽行动，断碎造成巨大伤口，而瘟疫则趁虚而入，自伤口向内侵袭，抽干其生机。 三种导弹配合严密，可谓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愣着干什么？”苏韵寒眉头一横，冷声斥责道，“赶紧去看看王茹，看看她怎么样了？” “是！” 两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跳出救生舱，查看王茹的情况。 在地上奔跑时，他们都刻意绕开那一朵朵食肉菇，实在是心理阴影太大。 “还好，只是晕厥过去了，没受什么大伤……”掀开舱门，孟磊仔细检查，片刻后松了口气，“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得去医院做个详细体检。”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苏韵寒点点头。 “动身？”孟磊闻言一怔，指了指身后道，“队长，咱们有任务在身，还得守着后面这几个人呢！” “用不着了……”苏韵寒摇摇头，操控武曲指向高空，“军方的增援已经到了。” 月色妩媚，数架机甲翔空而来，投落巨大阴影。 这几架机甲皆高大威猛，虽能飞行，但并非依靠着推进系统，而是老式的螺旋桨。在机甲的左右肩膀上，各有一道横转的旋翼，和武装直升机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当然也更吵闹一些。 伴随着沉闷呼啸，一架架机甲垂降而下，落于地面，如山屹立。 “嗯？是近卫机甲中的……空流？”孟磊一愣，认出了前来的机甲。 “是的。”苏韵寒点点头，低声道，“看来，还有位大人物亲自驾到。” 空流是虎贲机甲，是专门用来卫戍重要人物的，既是防卫，也是排场。 咚！ 领头的一架空流降落，舱门开启，一名老者走出。 “嗯？”苏韵寒一愣，“怎么是他？” 这老人她认识，却是帝国机装部的副部长，雷破天。她本来是没机会见着这等大人物的，但雷破天曾数次拜访赵潜，她也就因缘际会地认识了。 “苏韵寒？”雷破天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 “这个，实在是赶巧了……”苏韵寒笑道。 第三百一十章 镇国神兽 “嗯？”雷破天本想客套几句，视线不经意的掠过四周，神情顿时一呆。 他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半分多钟，才满脸惊愕道：“小苏，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整座山谷一片狼藉，可谓是尸横遍野，处处都是犀渠残缺不全的尸体，远处还有负山龟、血鳄的尸躯横亘，而那座菌菇聚成的巨大山丘，似乎是一头……灵猊？ 眼前的一幕幕，完全颠覆了雷破天的认知。 一架武曲，再加上三架突营，就能剿灭一整支犀渠兽群？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没法子，”驾驶舱开启，苏韵寒缓缓出来，神色自如，“运气不大好，遇上了一头巨兽牧守，也费了一番苦战，才将之灭杀。” 她说得轻描淡写，雷破天却知道，此战绝不简单。 末了，苏韵寒摊开双手，神情不满道：“不得不说，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战斗刚刚结束，你们就到了。” 雷破天闻言，不由面露苦笑：“实在怪不得我，在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连晚饭都没吃呢！” 苏韵寒笑笑，她倒不是责怪对方，仅仅是口头抱怨几句而已。 雷破天的心思却不在这，他念头几闪，忽然道：“小苏，你这么厉害，怕是赵潜给你开了小灶吧……” “怎么，他是我男朋友，这不行么？”苏韵寒倒是不以为意，唇角微微上翘，“再说了，装备再好，不得靠人来使用？” “那倒也是……”雷破天随口附和，他尚处于震惊之中，来回漫步，视线上下扫动。 他嘴里啧啧称奇，时而抬头观摩蛇形守卫，时而手指敲敲镭射杀阵，有时则久久蹲下，仔细观察各种导弹的碎片。 “雷老，又想偷技术？这可不地道了……”苏韵寒面露警惕，“通臂，立刻回收！” 她的一道指令下达，武曲后背裂开，通臂一记筋斗翻滚而出，立刻窜上前去，取回种种武器，收归于体内。 “我什么时候……”雷破天想要反驳，但仔细想想，自己才刚刚仿制过“星系齿轮”，实在没脸争辩了。 “雷部长，我就是郝建国。”郝建国走了过来，他满身尘土，却站得挺拔，眼神明亮。 “哦？是郝教授？东西呢？”雷破天记起正事，神情肃然，压低了声音。 “放心，在这呢！”佟伟也快步跟上，神情殷切道，“雷部长，这真龙骨蜕似乎能释放类似气息、辐射、微波之类的信号，会引来龙种巨兽的袭击。因此，我们做了个简易铅盒，用来隔绝信号。” 他满脸笑容，语气从容，显得自信满满，极为可靠。 似乎，在洞穴中摔碎陶罐以及和郝建国扭打的那个人，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谢白梦神色鄙夷，想说什么，却被拜鸿飞阻止了。 “教授自己都没说话，我们就不要插嘴了……”拜鸿飞低声道。 谢白梦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铅盒没用的。”雷破天却摇摇头，又皱眉问道，“当时，盛装真龙骨蜕的陶罐呢？那陶罐并非普通陶器，能隔绝真龙骨蜕的信号。而且，它材质特殊，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也不会腐化的……” 佟伟脸色一僵，面露尴尬。 雷破天是个人精，虽然所有人都没说话，他却立刻琢磨出味道，脸色沉了下来。 他接过铅盒，转头对其他人致谢，将佟伟晾在当场，令他无比难堪。 “小苏，也谢谢你们小队了。”雷破天躬身行礼，忽地笑了笑，又道，“到时候，还得谢谢你的男朋友！” “谢他干啥？”苏韵寒耸耸肩，开玩笑道，“他整天就蹲在手工坊里，又没出什么力……” “不，他何止是出力？这一趟，他得出大力。”雷破天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 “什么？”苏韵寒回过味来，眉梢竖起，满脸恼怒，“雷老，你们又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就不能让他休息几天？” “等等，”雷破天连连摆手，赶紧将自己摘出去，“这可不是我安排的，而是韩朔司令安排的。再说了，就算没有任何任务，你确定，你那位男朋友能闲得下来？” “……” 苏韵寒撇撇嘴，她发现，对雷破天的质问，自己竟是无言以对。 …… “真龙？”给面前的韩朔斟了杯茶，赵潜斜靠在沙发上，面露沉吟，“韩司令，这玩意……真的存在么？” “比真金白银还真！”韩朔抿了口茶，语气坚定。 “还真有？”赵潜讶然，眼神闪烁。 韩朔想了想，又道：“罡斗和猰貐一战的结果，你是亲眼看到的，有什么感觉？” “感觉？”赵潜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个，霸主很可怕！” “倒是实诚……”韩朔笑着点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时至今日，人类的巅峰战力为霸王机甲，而霸王机甲和巨兽霸主之间，依旧存在巨大的实力鸿沟，难以逾越。既然如此，当年尚处于刀耕火种的人类，是如何驱逐巨兽，建立人类国度的呢？” “哦？为什么？”赵潜摩挲下巴，这一点，他还真是从未想过。 “镇国神兽！”韩朔一字一顿道。 “镇国……神兽？”赵潜满脸茫然。 “镇国神兽皆为巨兽霸主，却因种种缘由，镇守护卫一方水土，保护人类。”韩朔娓娓道来，从容解释道，“可以说，各族的人类，都是在镇国神兽的庇护下生存壮大的。” “还有这种事情？”赵潜一怔，试探问道，“你是说，华夏的镇国神兽，就是真龙？” “嗯。”韩朔点点头，补充道，“华夏是在真龙庇佑下发展壮大的，所以，我们才自称龙的传人。” 赵潜只觉如闻天书，不由道：“那扶桑的镇国神兽呢？” “八岐大蛇！”韩朔眼神一凛，沉声道，“此兽与其说是神兽，不如说是恶兽。它虽护卫扶桑，却需以人肉为祭，极为血腥凶残。” “这镇国神兽……现在都还活着么？”赵潜不由问道。 “其他国家的不知道，而华夏的镇国神兽已经死了。”韩朔顿了顿，又道，“不过，巨兽的寿命也是有限的，其他国家的镇国神兽即使没死，距离死亡也仅有一线之隔了。” “这样啊……”赵潜点了点头。 他念头闪烁，问出关键问题：“那，这次潜入深海，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颗龙蛋！”韩朔道。 “哦？” “根据深海探测仪器的反馈，我们在南海的海沟之中，发现了一颗龙蛋！”说到这里，韩朔满脸红光，“从种种迹象来看，这颗龙蛋和记载中的真龙之卵极为近似，即便不是真龙之卵，血脉也很接近。” “什么？”赵潜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致。 不管是不是真龙之卵，但能存留于海沟，有一点可确定，这应当是霸主之卵！ 霸主，那可是金字塔之巅的生灵！ “你们准备……”紧接着，赵潜又意识到了什么，“准备培育一头新的镇国神兽？靠自己培育？” 想通了这一点，他震惊了：这是何等的野心和魄力？ “是的。”韩朔却点点头，又道，“放心，我们可不是一拍脑袋，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实际上已经做了数百年的准备。而且，也是天佑华夏，近来又有一项巨大突破！” “突破？”赵潜闻言一怔，“什么突破？” “近日，在一处古将军的陵墓中，我们找到了一枚真龙骨蜕。”韩朔压抑不住激动心情，满面春风，“据古籍记载，真龙骨蜕中有一缕真龙的血脉精华，可令龙种进化，而对血脉纯净的子嗣，则能传递真龙的种种天赋技能！” “哦？”赵潜闻言，也是微微心动，又道，“不过，一头霸主的成长期可是很长的，或许，在咱们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它长成。” “功在千秋的事情，就算这一代看不到，那又有什么关系？”韩朔却看得很开，笑着道，“等等，越扯越远了……赵潜，你的潜水装置呢？设计完成了么？” “那当然！”赵潜唇角上扬，斩钉截铁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赶紧给我看看！”韩朔迫不及待道。 “嗯！”赵潜点点头。 嗡！ 立方体幽芒浮动，一道庞大机甲投影浮现，如同一尊夸父巨人，竟比普通机甲还要打出一圈，如铜墙铁壁，壁垒森严。 “一架新的机甲？看样子不错，但却不行……”韩朔眉头微蹙，摇摇头道，“不行，不行，太费时间了。等这架机甲制作完成，恐怕都不知已是猴年马月了。” “谁说这是一架新的机甲？”赵潜扬了扬眉毛，嘿嘿笑道。 “这不是么？”韩朔一愣，神情疑惑。 啪！啪！ 赵潜一拍掌，投影回旋不休，而机甲却以侧线为中轴线，一下分为前后两部分，裂散开来。 “这是……”韩朔定睛看去，又是一惊。 机甲竟是空心的！ “等等！”韩朔愣了一阵，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是——机械外骨骼？” 第三百一十一章 深海巨灵 “机械外骨骼？”半晌后，韩朔瞧出什么，低呼一声，满脸惊疑，“这是给机甲用的……机械外骨骼装置？” “哦？韩老，你还认识机械外骨骼？”这下，轮到赵潜吃惊了。 “怎么，以为我是那食古不化的老古董？”韩朔似笑非笑，又表情严肃道，“越是高级将领，就越需要接触新事物，绝不可故步自封。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或许，只是稍稍一个迟疑，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韩老所言极是。”赵潜面露敬意。 韩朔也面露回忆。 他之所以能认出机甲外骨骼装置，源自一项帝国推动的研究计划——“天兵”，又被称作“超级士兵计划”。 “天兵”的目标，在于培养出超越人类极限的精英战士，用于斩首、救援、情报、精确打击等种种特种作战。 此项目规模巨大，包括“器官移植”、“超能血清”、“机械化改造”、“生化人类”、甚至“特异功能”等子项，种类繁杂，各有长短。 江城市中曾出现的兽形生化人，实际上就是“天兵”中逃出的死刑犯。 而机械外骨骼，恰好也是项目之一。 韩朔就曾亲眼见过一套机械外骨骼装置，其名“匹夫”，可防卫士兵要害，更能提供强大动能，甚至让士兵举起数吨重的重物！ 而眼前此物，或可称之为机甲外骨骼了。 “外骨骼么？”韩朔抬头凝望，端详一阵，视线渐渐凝重。 越是近看，他就越能琢磨出味道。 这机甲外骨骼体型巍峨，线条凌厉似刀削斧剁，而其体表看似狂放粗粝，实则细致入微，整体竟是龙鲸般的流线体，水中阻力极小，移动时必如游鱼纵横，来往自如。 “这个，叫什么？”韩朔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深海巨灵壹型。”赵潜竖起一根手指，微微一笑，“毕竟是头一次下海，以后或许还有改良的机会。” “深海巨灵？不错的名字，外观也很不错……”韩朔连连点头，却并不完全放心，又问道，“不过，真龙之卵所在的海沟，其深度已超过了八千米！这套深海巨灵，真能扛住那么大的压力？” “韩老，把心放回肚子里。”赵潜嘻嘻一笑，从容自如道，“连八千米的深海都到不了，还叫什么‘深海巨灵’？放心，我计算过了，只要不超过一万米，即使遇上激烈战斗，深海巨灵也是稳如泰山。” “这样最好。”韩朔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最好还能内置照明装置！毕竟是在黑暗无光的深海，若无照明装置，机甲就都成了瞎子，无法行动。” “照明？”赵潜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议，“韩老，您这可就外行了。深海巨兽多有趋光性，甚至有巨兽利用光源‘钓鱼’，若我们使用照明装置，怕是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哦，是我犯傻了。”韩朔拍了拍后脑，他性子随和，虽被赵潜指出错误，也不会小肚鸡肠的心思。 “等等，”他想了想，又建议道，“那……红外视觉行么？” 赵潜再次摇头，笑着道：“韩老，不必浪费脑细胞了，我早就有方案了。” “方案？”韩朔一愣，立刻追问道，“什么方案？” “不必用眼睛看，”赵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故作神秘道，“用耳朵听就行……” “用耳朵听？”韩朔一脸狐疑。 赵潜却不再解释，故意卖了个关子，揶揄道：“韩老，怎么，还不信任我么？” “你小子……”韩朔哭笑不得，“算了算了，我就不问了。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道：“这个要求，实在有些难为你了……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 “韩老，咱们是什么交情？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行！”赵潜笑着道。 韩朔点点头，神情严肃道：“深海为至凶之地，巨兽横行，霸主众多，若是罡斗、遁甲这一级别的机甲下去，恐怕立刻就会引来霸主的注目。因此，这次下去的主力，依旧只能是陷阵机甲。” “这我明白。”赵潜并不意外。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深海巨灵的内部，能够装载一些深海武器，以备不时之需。也不需要太强大的武器，只要能用就行。”韩朔搓了搓手，“毕竟，深海巨兽众多，多一种武器，就多一分安全。”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深海巨灵，也觉得自己是强人所难。 深海巨灵看似巍峨，实则内部是一架机甲，内部空间已所剩无几。 这么点空间，就算是赵潜，怕也难以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更何况，在深海中，枪炮、光刃等常规武器都无法使用，能伤害海中巨兽的武器，则更是寥寥无几了。 却不料，赵潜的回答，令韩朔大吃一惊。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赵潜随口答道，脸上笑意不减分毫。 “什么？”韩朔闻言愕然，“这深海巨灵的内部，还有武器？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错了！”赵潜摇了摇头，指了指投影，“这深海巨灵，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韩朔目瞪口呆，不由追问一句道：“深海巨灵是一件武器？那，是近程武器，还是远程武器？” “平时是近程，必要时，也能作为远程武器。”赵潜不慌不忙，徐徐解释。 “……”韩朔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他那句问话，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在连续质问。他哪里能料到，赵潜还真一板一眼地回答了！ 还有，深海中的远程武器？ 这世上，有这种武器么？ 他的脑袋阵阵发晕。 “韩老，您的要求提完了么？”赵潜唇角上浮，笑着道，“如果提完了，就轮到我提要求了。” “你说。”韩朔道。 “我有两个要求。”赵潜抬起两根手指，徐徐道，“第一个要求，真龙之卵打捞上来后，我想研究几天……对了，还有那真龙骨蜕，我也想研究几天。” “这没问题！”韩朔毫不犹豫地答应，又补充道，“不过，得在潮生科研基地里。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宝，可不准许你带回手工坊的。” “知道。”赵潜笑了笑，又道，“至于第二个要求……我需要九牧金，至少半吨。” “什么？半吨？”韩朔瞪大了眼睛，眉毛都竖了起来，“小子，你以为九牧金是路边的铁矿石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也难怪他要发火了。 九牧金和首山铜不同，它并非来自天外陨石，而是九州自产的金属。不过，虽是九州自产，九牧金却比首山铜更为珍稀，可称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九牧金极为坚硬，硬度甚至超过首山铜，且金属活性极低，水火不入，雷电不侵，是世上至坚之物。传说中，大禹铸九鼎用的就是九牧金，以示江山永固，永传不朽。 赵潜被喷了一脸唾沫，苦笑着说道：“韩老，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而是除了九牧金，其他金属根本扛不住深海重压……” 韩朔明白过来，表情一滞。 赵潜顿了顿，又肃然道：“韩老，我敢打包票，深海巨灵的用处巨大，即便取真龙之卵失败，它往后能造成的收益，也远远超过这点九牧金的价值！” “这个，我信你！”韩朔冷静下来，揉了揉眉头，“不过，这么多的九牧金，我需要时间来收集。” “我可以等！”赵潜淡淡一笑，又提醒道，“韩老，准备下潜的人员可以先派到我这来，我得提前做些培训，也根据机甲本体的特点，调整深海巨灵的方案。” “我会派给你两个人。”韩朔冷静下来，恢复雷厉风行的做派，“当然了，也会送来一吨九牧金。不过，时间紧迫，别等着九牧金了，你要先尽快做好准备！” “这我知道。”赵潜微微颔首。 …… 机甲手工坊。 驻甲台。 咔！咔！ 两架机甲从天而降。 “哦？”赵潜眼神流转，静静观察。 一架遍体碧青，体态玲珑修长，前臂中藏着两支合金匕首，虽是随意站立，却流溢着凛凛杀意，云垂海立。 一架通体苍蓝，其形擎天立地，臂膀粗壮如熊罴，左臂负长盾，右手扛重锤，一抹血腥暴虐之气放肆放散，气象不凡。 “这是……”赵潜一愣。 这架苍蓝机甲他却认识，而且，还是他亲手改装过的。 咔！ 舱门开启，果然，一个皮肤黧黑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笑着道：“赵哥，好久不见了……” “马晟，的确好久不见！”赵潜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少年，正是马诩的弟弟马晟，而那架机甲，则是曾被赵潜装载了“夸父之心”的擎天。 如今，马晟不止肤色更黑，人也干练了不少，如同一块久经敲打的精钢，渐渐露出神兵之锋，气势逼人。 而同样的，擎天也已进阶，化为一架陷阵机甲。 “这么说来，夸父之心也进阶了？”赵潜心念闪烁，暗暗道，“不知道，会进化出什么能力？” 思索间，另一架机甲的舱门开启，一个娇俏少女走了出来。 “你好，我叫秦都灵。”少女伸出左手，“——秦斩将是我姐姐。” “秦战神的妹妹？”赵潜一惊。 第三百一十二章 踆乌之心 “哦，你好。”赵潜回过神来，同样伸出左手。 他脸上笑容可掬，心中则暗暗嘀咕：韩老这么相信我么？ 面前的这两位，来头实在太大了，一个是马家嫡子，一个是战神亲妹。这两个人，任何一人有个三长两短，恐怕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韩朔敢派两人下去，一则是两架机甲必然适合深潜，另一个原因，恐怕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赵潜正思索着，手掌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被铁钳钳住，不断扭曲变形。 ——是秦都灵在发力！ “都灵，快松手！”马晟见状，怒喝一声道，“若伤到赵哥，影响了‘寻龙计划’，那可得上军事法庭，就是你姐也保不了你的！” “哪有那么严重？”秦都灵闻言，立刻松开手掌，耸耸肩道，“我听姐姐亲口夸赞过他，还以为他是三头六臂，谁知道会连我的八成力气都受不住？要知道，我姐眼高于顶，可从不夸人的……” “赵哥是机甲定制师，又不是军人，哪比得上你这头母老虎？”马晟眉头一横，沉声道，“都灵，立刻道歉！” 秦都灵一脸的不乐意，但拗不过马晟，还是规规矩矩地道歉：“赵哥，对不起了。” “赵哥，你见谅，”马晟一脸无奈，看她的目光如同看着不争气的妹妹，“她就是这性子，心眼不坏，就是愣了些，脾气也暴，我们都叫她‘小辣椒’。” “没事。”赵潜摇摇头，揉了揉手掌。 他自然不会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可惜，秦都灵伸的是左手，若是右手，大衍械手必会替他好好“招待”这小丫头。 时间很紧，赵潜也不再废话，立刻布置任务。 “你们的潜水装置名为‘深海巨灵’，是一套机甲外骨骼装置，需九牧金为材料，铸造还需要一点时间……”他简单介绍了几句，又道，“不过，你们可以先进行模拟训练。” “模拟训练？”马晟面露疑惑，不由道，“那可是深海环境，怎么模拟？” “我这有套虚拟驾驶系统，名为众神殿。”赵潜笑了笑，简单解释道，“现在，海沟的环境参数和深海巨灵的基础数据，我都已输入众神殿里，你们可轮流操作，先熟悉熟悉。” “众神殿？让我先来！”秦都灵摩拳擦掌，嘴巴却不饶人，“名字叫得这么高大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 “你这张嘴啊……”马晟无奈地摇头。 …… 演武室中光影重重，不时响起秦都灵兴奋的叫声，回荡不绝。 赵潜在观察室外，盘腿而坐。 室内，两架机甲并肩横躺，两根粗黑的数据线已连入控制中枢，将海量数据传导而出，经超脑筛选整合后，浮现于高处投影画面上。 “风角？”赵潜摩挲下巴，低声感叹，“不愧是姐妹，这架戕风，倒和遁甲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都灵的机甲名为戕风，同样是刺杀机甲，以灵动诡谲为长，羚羊挂角，去留无意。 而它的机甲特长——“风角”，则更是与“遁去的一”殊途同归。 风角：机甲感知敏锐，可通过周围的气流流转浮沉，见微而知著，演算和判断出敌方动向，如同未卜先知。 “深海环境下，风角应当也能奏效。”赵潜喃喃低语，“当然，那就不是感知气流，而是观察水流了。不得不承认，这个能力相当不俗。那，再看看这个……” 接着，他按下一个按钮。 咔！ 戕风双瞳乍亮，一双胳膊的前臂之上，有两杆雪亮锋刃冒出，寒刃如水，幽光凛冽。这两支匕首，并非电磁刃或激光刃，而是最普通的合金刀锋。 “哦？”赵潜却一眼就看出，这两柄匕首绝非凡物。 铛！ 他走上前，用手指轻弹剑锋，力气不大，而巨大匕首却生出高频震颤，无数刃影生生灭灭，道道寒芒浮荡不休。 撕拉！ 赵潜后退一步，在他的右脸颊上，竟出现一道淡淡伤口。 “剑气么？”他喃喃道。 “什么剑气？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你能不能科学点？”大衍械手看不惯了，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剑刃高频震荡，形成了小范围的真空，空气随之流动，才割伤了你的脸颊。” 赵潜点点头。 大衍械手顿了顿，又道：“我没看错的话，这两柄合金匕首也是混沌武具，分别为‘紫电’和‘青霜’。” “紫电？青霜？”赵潜眼神狐疑，“合金匕首而已，也能是混沌武具？” “有眼无珠！”大衍械手毒舌地给了个评价，又道，“紫电青霜材质特殊，是一种独特的生物合金，硬度稍逊九牧金，柔韧性却远胜九牧金，甚至，它还有一定的自愈能力！” “自愈？”赵潜闻言一惊。 “还不止！”大衍械手又道，“其剑刃构造同样独具匠心，你刚才也试过了，稍稍发力就能生出高频震颤，比你的‘深黯脉动’可高明得多了。” “知道，不必打击我了。”赵潜苦笑，摆了摆手。 他前行一步，手指轻抚着紫电的剑锋，又下达指令，详细记录两柄合金匕首的参数。 接下来，是擎天。 擎天也有两件混沌武具，分别为熔火之锤和不破之壁。这两件混沌武具并无变化，当然，随着擎天的成长，它们能发挥的威力自然水涨船高。 “看看，我的‘夸父之心’究竟是……”赵潜话说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踆乌之心？” 踆乌，即三足乌，也就是太阳了。 盯着眼前参数，赵潜的眼睛瞪得越大，不由啧啧称奇。 而今，“夸父之心”已演化为“踆乌之心”，同样还是“减震”和“动力”双液压系统，如同血管的静脉和动脉，交互作用，四通八达。 而不同的是，现今的“血管网络”愈发繁复，甚至细致入微，通达了擎天机体的每一处，包括手指脚面。踆乌之心更为灵活，增幅效果也是节节攀升，甚至能令擎天短暂地轰出虎贲一击！ “动能循环网络？”赵潜摩挲下巴，眼神闪烁不定，“或许，这种动能循环网络，也能用在深海巨灵身上。趁着还有时间，技术方案可再做调整，效果会更强！” 他悉心观摩领悟，接着开启立方体，在机甲投影上涂涂画画。 一周后。 赵潜盘膝而坐，盯着实验室内一块巨大的暗金矿石，一手扶着脸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块矿石，正是九牧金。 九牧金也是有弱点的，要不然就无法炼制了。它惧怕一种特定频率的微波，但需暴露在微波下整整十个钟头，才会渐渐软化。 而软化之后，他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加工，否则，它就会重新硬化。 因此，赵潜必须分秒必争。 “赵潜，你是怎么回事呢？” 时间已近，赵潜屏息以待，耳畔却突然响起秦都灵的声音，语气很冲，跟吃了火药似的。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淡淡道，“前几天训练时，你不还是很满意么？” “那时候，的确很满意。”秦都灵走路带风，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但你昨天新提供的训练方案，实在是太离谱了点！” “怎么个离谱法？” 赵潜凝神盯着九牧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脸上波澜不惊。 “深海战斗中，我们的机甲处于绝对劣势，绝不可硬拼，只能不断游走，伺机而动。”秦都灵口若悬河，语速又快，吃了枪子一般，“你自己看看，你提供的是什么训练方案？让我一击杀敌？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潜淡淡道。 秦都灵双手叉腰，居高临下道：“紫电青霜的确锋利，但能抵御深海海压的巨兽，哪一个不是防御强大，皮肤坚逾钢铁？戕风即使能刺破巨兽的皮肤，在深海环境下，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刺进去。” “放心，相信我，戕风会有力量的。”赵潜随口答道，语气平静。 秦都灵闻言，则是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 她本以为，对方会知错就改，哪知道他竟回了自己这么一句。 “别敷衍我！”秦都灵不高兴了，正说什么，却被赵潜打断。 “你看看马晟，他就很相信我。”赵潜指了指后方，微微一笑。 “他？”秦都灵循着手指望去，忽然一怔，眼珠子差点调出眼眶。 演武室内，众神殿的投影中，她清楚看到，深海巨灵奔腾来去，竟在训练着一种——投掷技？ 投掷技？ 由于环境缘故，深海巨兽无不是庞大大物，比浅海巨兽要大得多，有时甚至能大出数倍有余！擎天固然力量巨大，但想投掷一头深海巨兽，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满脸惊愕。 “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秦都灵再次转过头，表情完全变了。 “别多问，相信我就行了！” 这时，赵潜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凛，手指横画，一尊深海巨灵的投影徐徐浮起。 咔！咔！咔！ 随着深海巨灵的投影回旋，无数机械巨臂垂落，剖解矿石、熔炼材料、制作元件、整合组装等，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它们制作的目标，正是那浮空投影。 “这个……”秦都灵盯着投影，表情又是一怔，“等等，这真是外骨骼装置？和普通的外骨骼装置根本完全不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山 秦都灵柳眉蹙紧，满脸困惑。 她曾亲眼见过机械外骨骼装置，和眼前的深海巨灵，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就原理而言，机械外骨骼装置是效仿昆虫的外骨骼，因此，其主体为骨骼般的外置支架，用于防御和支撑。 深海巨灵则截然不同，其内部并无支架，而是无数纵横交错的金属管路。管路相互导通，环环相扣，形成一套盘根错节的循环系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究竟是什么？”她禁不住又问一句，神情笃定道，“不管它是什么，绝不是外骨骼装置！” “你说的有道理，”赵潜却点了点头，第一次没有反驳，“或许，可称之为——‘外血管装置’？” “外血管装置？”秦都灵愈发迷惑。 “赵哥，血管中的，难道是超重液？”忽然，又一道声音响起。 两人闻声回头，却见马晟抬头仰望，神情迷醉。 超重液，又被称作“流动的钢铁”，虽是液态，特性和油近似，密度却比钢铁更大，重逾万钧，力量磅礴！ 从夸父之心到踆乌之心，其液压系统的主体，都是超重液。否则，仅凭水压或者油压，液压系统哪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马晟，你训练完了？”赵潜问道。 “嗯。”马晟点点头，又转头望向秦都灵，“都灵，轮到你了。也别胡思乱想了，赵哥让你训练的，肯定有他的深意……你也别不服，你那点格局在他的面前，那就是井底之蛙！” 说实话，他也很迷茫。 除了投掷技，赵潜给他安排的训练项目，还有拍击、横扫、推掌等，无一不是简单粗暴，一力降十会，没有丝毫技巧可言。 种种招式大开大阖，简直将擎天当做一头上古纪元的洪荒巨灵！ 但是，虽心存疑惑，马晟却相信赵潜，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转回头，笑着望向赵潜：“赵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超重液？”赵潜摇了摇头，唇角似笑非笑，眼中则掠过一丝凛然，“都过了快两年了，你觉得，我还会用一样的把戏？难不成，我还一点进步都没有？” “那……又是什么？”马晟问道。 “这玩意，我称之为‘巨灵之血’，是一种生物材料。”赵潜想了想，长话短说道，“巨灵之血比超重液要轻得多，密度和水相仿，完全不会影响机甲的敏捷；此外，它能爆发的力量，却是超重液的三倍以上！” “什么？三倍？”马晟音调升高，如同打鸣的公鸡。 他实在太清楚踆乌之心的可怕，因此，赵潜这么一类比，他立刻就明白了深海巨灵的恐怖，胳膊上都冒出粒粒鸡皮疙瘩。 “这巨灵之血，究竟是什么生物材料？”马晟继续追问。 “多说无益，等实际操作的时候，你们自然就清楚了。”赵潜却懒得多说了，沉声道，“秦都灵，立刻去训练！还有，马晟，你累了就休息，我要专心制作装备。” “是！”马晟点点头。 “赵潜，你这不是叫‘机甲手工坊’么？”秦都灵偏要抬杠，哼一声道，“你看看，这不是全自动的么？哪有什么手工？你这是欺诈消费者，会上三一五晚会的。” “手工？”赵潜耸耸肩，神态自若道，“深海巨灵的立体图纸，就是我亲手绘制的。还有，机械手难道就不是手了？” “强词夺理。”秦都灵噘嘴，显然对这回答并不满意。 “训练去！”马晟却不容她胡闹了，严厉呵斥道。 …… 一个月后。 南海。 航母“北斗号”。 ——首次下水实验！ 正值正午，海风和煦，阳光明媚，赵潜站在甲板之上，浑身暖烘烘的，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可惜，身后三人离得太近，给他的压迫感极重，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三位司令，”赵潜苦笑一声，“现在才第一次下水测试，距离‘寻龙’还早呢！你们三位事务繁忙，就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了吧……” “就是！”韩朔眉头一横，转身加入了赵潜，“我身为‘寻龙计划’的主导者，在这也无可厚非，你们俩在这干嘛？” “哼！”长孙弈轻哼一声，指着脚下道，“这北斗号是我的航母，你们俩才该下去吧……” “哦？”澹台云帆也撇撇嘴，指着海面道，“照这么说，南海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许可，你们哪能进驻？” 三人争论不休，赵潜则揉了揉眉毛，一脸无奈。 这三位司令，是“霜沉之狐”韩朔，“北海巨妖”长孙弈，以及“不廷胡余”澹台云帆。澹台云帆是南海舰队司令，故以南海之神“不廷胡余”为封号，也是战功卓著的猛将，威名在外。 赵潜也明白，三位司令之所以如此殷切，其一是“寻龙计划”关乎国运，其二，恐怕他们也都盯上了海中利益，想亲自掂量掂量深海巨灵的效果。 毕竟，海洋可是比陆地要大得多的宝库！ “马晟，秦都灵，准备好了么？”眼见争吵没有止息迹象，赵潜赶忙转移众人的注意。 “好了！” “废话！” 咚！咚！咚！ 沉闷轰鸣声中，两架机甲迈步而出。 “哦？” “这是……” 三位司令仰望机甲，都是神情一凛，忘了争吵。 擎天、戕风如山屹立，体表覆盖着层层机壳，如同上古巨灵附体，体魄粗壮了近一半，气象沉凝，壁垒森严！ 其形态威严，体表线条刚猛遒劲，又有精雕细刻的灵动弧度，既散发着雄浑刚劲的力量感，入水后却又是流线体，阻力最小，灵巧自如。 更有甚者，这两套深海巨灵竟都是量身打造！ 擎天为铁壁机甲，而戕风为刺杀机甲，两者属性截然相反，而深海巨灵的形态也各自契合，形态上完全不同。 “深海巨灵么？”澹台云帆打量一阵，摸了摸下巴，“我突然也想弄上几套了……” 他不太懂技术，却自有一套简单朴素的判别方式，用句流行语说，就是“颜值即正义”，——越好看的武器，就越强大。 这看似荒诞，却是相当实用，可适用于绝大多数的机甲和武器！ 更何况，赵潜可为两架属性对立的机甲量身定制潜水装备，已经说明其绝非浪得虚名了。 “下去吧！”赵潜点点头，下达指令。 嘭！嘭！ 海面上，两道巨大水花炸裂开来，机甲一路下沉，转瞬间消失无踪。 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四百米。 …… 两架机甲传来清晰影像，投影幽幽浮起，放映于航母内部的作战室中。 作战室里，除了三位司令和赵潜，帝国机装部的汪明、雷破天也在这里。 他们是主导者，自然更为关心，也更为紧张。 “一切正常。”每隔一分钟，雷破天就汇报一声。 “第一次下水测试，希望能顺利些，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汪明手心冒汗，低声说道。 “不，意外状况越多越好。”赵潜却摇摇头，“越是状况多，我才好调整改良，规避风险。否则，等潜入海沟才出乱子，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汪明点点头。 “等等！是——冉遗？好多头冉遗！这，这也太多了！”雷破天猛地起身，神色间竟有几分惊惶，额头冒汗，“冉遗是群居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冉遗？” 众人闻声抬头，视线落在投影上，表情一下都凝重起来。 冉遗为上位兽将，鱼身蛇首而六足，性情暴虐而攻击性强，若是在深海环境下，此消彼长之间，它甚至能和陷阵机甲匹敌。 而投影中却不是一头冉遗，而是成百上千！ 粼粼波光中，无数头冉遗首尾相接，聚为巨大鱼群，隐约化为一头巨鲸形态，随波摇曳。此“巨鱼”长度足有两百来米，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鲲鹏，擎天架海，气吞山河！ “我明白了！”澹台云帆似有所悟，沉声说道，“南海深处巨兽横行，别说区区兽将，连兽帅都仅是一碟小菜。因此，冉遗聚而成群，伪装成巨兽之形，用来吓退猎食者。” “鱼群已在面前，而且准备发动袭击了，知道这个有个屁用！”长孙弈哼了一声，“想想怎么脱身吧？老韩，赶紧他们两个让上来！” 汪明、雷破天闻言，不禁脸色难看。 第一次下水就遭遇意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用不着！”韩朔却摇摇手指，忽地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盯着赵潜，“据你说，深海巨灵还是武器，那就让咱们开开眼呗？” “武器？”众人闻言一惊。 “是……鱼雷么？”长孙弈猜想道。 “没问题！”赵潜唇角上翘，沉声喝令道，“马晟，用——回山！” “是！”马晟沉声应答。 说话间，鱼群呼啸而来，当真如同一头巨大鲸鲵，遮蔽了所有光线，吞天撼海，势不可挡！ “——回山！” 擎天暴喝一声，双掌自后向前横挥，却并不是长孙弈所猜测的鱼雷，两掌划过长长的弧形轨迹，却仅仅是简单地拍掌。 拍掌？ 这算什么？ 众人满脸纳闷。 下一刹，那一个个纳闷的表情扭曲，转为深深惊骇。 轰！ 擎天双掌合拢，片晌间，无数激荡涟漪层层扩散，如同一朵盛放的巨大墨荷，卷荡弥漫开来，转海回天，并吞八荒！ 道道涟漪墨黑，已呈实质之象，如同有形龙卷裂散，层层扫过巨大鱼群，震波足足出弥漫数百米，激起惊涛骇浪无数。 “嗯？” 作战室内，众人脸色大变。 投影剧烈摇晃，却并不是因为信号不佳，而是航母都在微微摇晃，如同深深战栗！ “怎么回事？”紧接着，雷破天的惊呼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却连涟漪流转之处，那一头头冉遗如鱼翻白肚，身体倒翻，生生晕厥！ 一头又一头，如同瘟疫传染一般，翻白的冉遗蔓延成片，已然遍布了三分之一个鱼群。 “什么？”韩朔眼睛瞪如铜铃，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鲸歌 呼啦！ 冉遗鱼群一哄而散！ 深海中，巨鲸之相崩溃，一头头冉遗惶惶四散，没头苍蝇般逃向四面八方，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澹台云帆满脸惊诧，说不出话来。 平素遭遇大型鱼群，即使是航母，也得靠重炮连续轰击，才能轰散鱼群。谁能料到，擎天仅仅是一记朴实无华的拍掌，就能造成如此可怕的杀伤？ “等等，我看看……” 长孙弈猛地起身，几步窜出作战室，透过舷窗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头头翻白的冉遗浮于海面，于浪花间载浮载沉。 “声波武器？或者，是化学武器？”汪明揉着眉心，连续猜测，“仅仅一击，就能击晕这么多头冉遗，这一击的威力，较之‘中华鲟’鱼雷怕也不遑多让了。” “汪部长，这你可就看走眼了。”赵潜摇摇头，微笑道，“这一击拍掌简单朴素，没有任何花巧，仅仅是靠拍击的震波罢了。” “震波？”汪明眼神闪烁，断然否决道，“仅仅是震波，就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那擎天得有多大力气？怕是可徒手开山，硬撼龙鲸了……” “巧了，”赵潜点头，嘴角含笑，“深海巨灵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有点蛮力。” “蛮力？”汪明心下惊骇，苦笑着道，“那样的力量，已经足以移山倒海，已是龙象之力，哪还是蛮力？” “臭小子，又在卖什么关子？”韩朔回过神来，笑骂道，“赶紧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闻声，都凑了上来。 “机甲的能力，我们称之为机甲专长。”赵潜轻抚下巴，淡淡道，“既然这样，深海巨灵的能力，我就称之为机壳专长了……此为机壳专长——浮屠！” “浮屠？”汪明一怔。 “简而言之，深海巨灵的内部构造，是一整套液压驱动系统。”赵潜目露精芒，字字铿锵有力，“必要时，深海巨灵如同杠杆，能给其中机甲增加机械势能，一招一式移山倒海，一拳一脚摧城撼山！” “等等，这不对！”汪明举手，继续提出疑问，“我研究过踆乌之心，即使再精密的液压驱动系统，也是有其天然极限的。就深海巨灵的重量而言，根本无法释放出这种级别的能量！” 推进器有个重要参数，名为推力重量比，是指推进器释放的推力和其本身重量的比值，这比值越高，推进器的性能就越强。 引擎也是如此，也会有功率重量比。 而汪明却蓦然发现，深海巨灵的这个比值参数太大，大得恐怖，完全不符常理！ “……”赵潜很郁闷。 这家伙，偷技术也就罢了，怎么还大张旗鼓地说出来了？ 不过，人家是帝国机装部的，是“奉旨偷窃”和“为国偷窃”，帝国的事，能叫偷么？ “知道么？”赵潜摇摇头，甩去杂念，徐徐解释道，“械蚁看似渺小，却能举起相当于体重400倍的重物，若有10只械蚁配合，则能举起相当于它们体重5000倍的重物。” “哦？你是说……”汪明一惊，似有所悟。 “械蚁的肌肉相当于一台高效原动机，其燃料并不燃烧，却能将能量直接转化为机械能，几乎没有热损失，效能极高。”赵潜款款而谈，“深海巨灵的液压体系，其核心为——‘巨灵之血’，就是取自械蚁的生物燃料。” “巨灵之血？”汪明重复了一句，心头的震撼无可附加。 “当然，有利就有弊。”赵潜娓娓道来，“和超重液不同，巨灵之血是燃料，是消耗品，需时时补充。而且，其价格极高，是‘寒食散’、‘屠苏’等高能燃料的二十倍还不止。”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韩朔，半开玩笑道：“韩司令，我可又多了一项生钱的买卖。” “值！”韩朔却咧嘴一笑，翘起了大拇指，“只是这些冉遗，就已经够我回本了！” 他走上甲板，立刻下达命令。 “都愣着干什么？”韩朔来回踱步，厉声呵斥道，“将这些冉遗都捞起来，能活捉的尽量活捉，不能活捉的就杀了，收集材料，带回去售卖。嘿嘿，马无夜草不肥，我也得赚点外快才成……” “是！” “是！” 韩朔一声令下，甲板上机甲蜂拥而动，如同无数工蜂，忙忙碌碌起来。 “小家子气……” 长孙弈、澹台云帆则面露鄙夷，白眼直翻。 海面上的捕鱼活动如火如荼，而两架机甲则无声下潜，距离海面越来越远。 时间无声流逝。 下坠似乎永无尽头。 一千米。 两千米。 …… 四周渐暗，幽暗寂寥，令人心情压抑，浑身难受。 别说马晟、秦都灵了，就连作战室中的众人也表情严肃，心情沉重。 “怎么回事？没准备深海探照灯么？”长孙弈皱了皱眉，不由提醒道，“海底黑暗无光，没有探照灯的话，根本是寸步难行。” “你白痴么？”韩朔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还海军司令呢，连一点常识都不懂……深海巨兽多有趋光性，机甲若是携带探照灯，立马就会成为巨兽的盘中之餐！” 他终于逮住机会，将赵潜曾提醒他的话，全数转交给长孙弈。 长孙弈老脸一红，他却精明得很，反唇相讥道：“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这是你自己知道的么？恐怕是赵潜提醒你的吧！” 韩朔被揭了老底，也有些挂不住，哼一声道：“总比你丢人现眼强！” 赵潜摇头苦笑。 这几位老者都是堂堂司令，谈吐举止却时常如老小孩一般，针锋相对，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了，他也清楚，这三位就是这么个处事风格，一旦遇上正事，绝对是十足可靠！ “赵潜，现在完全没有视野了，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澹台云帆没加入战团，在旁询问。 另外两位老者也停下来，等着赵潜的回答。 “眼睛看不到，就用耳朵去看。”赵潜微微一笑，下令道，“马晟，秦都灵，使用鲸歌！” “用耳朵看？什么意思？” “鲸歌？究竟是什么？” …… 众人神情不解。 “是！” “是！” 通讯频道里，两人沉声应答。 嗡！ 深海中，两架机甲悬立，周身涟漪激荡，有细碎波纹四散，伴随着袅袅之音弥漫开来，流窜出数里之遥，而后徐徐返还。 音波回荡，如鲸鲵长歌，久久不散。 “哦？”众人表情微变。 作战室内，投影蓦地变化，无数苍白线条于幽暗中显现，勾勒出无数千奇百怪的图影，回旋于四周，栩栩如生。 众人举目四望，投影之中，有嶙峋山壁，有火山烟幕，有深海植物，远处还有巨兽游荡，悄无声息地来去。 这林林总总的景象，并非是机甲正前方的视野，而是囊括四面八方，是一幅立体全景图！ 一眼望去，整片深海都尽收眼底！ 而且，道道影像虽都是黑白二色，却棱角清晰，甚至一块碎石，一缕烟尘，都一清二楚，纤毫毕现。 “这……怎么看到的？”韩朔一惊，狐疑道，“还有，黑白两色又是怎么回事？” “声呐系统？”澹台云帆则瞧出门道，失声道。 “声呐？” 其他人也被点醒，面露了然。 “准确点说，是声呐全景构图！”赵潜微微一笑，徐徐道，“普通声呐仅能测距，而鲸歌系统则有全景构图的功能，通过四面八方反射的声波，构筑出整片地带的全景影像。” “原来如此。”汪明点了点头，赞叹道，“这效果，几能乎和预兆之瞳难分伯仲了！何况，它还是在无光地带，技术难度就更高了……” “预兆之瞳？”赵潜阵阵牙碜，心中暗道，“这群家伙，恐怕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呢。” “鲸歌么？可比探照灯先进多了……”韩朔啧啧称奇，还不忘打击长孙弈一把。 长孙弈惊叹不已，也就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了。 “鲸歌系统有记录功能。”赵潜笑了笑，又道，“只要机甲足迹踏过的地方，就能绘制出一张精细海图，若以后再来，能够事半功倍。” 汪明嘴角泛苦。 他本来还想提醒一句，却不料，赵潜连这个都想到了，令他大感失落。 咚！咚！ 半晌后，两架机甲重重落地，溅起沙尘气泡无数，翻涌扶摇而起。 再看看深度，——两千五百米。 因为是测试阶段，因此，众人选择的地点并非海沟，而是深度要浅得多的洋脊。 “很好，这次测试很成功！”雷破天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可以上浮了，让他们回来吧！” “回来？”赵潜摇摇头，唇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测试才刚刚开始呢！” “刚开始？”雷破天一愣，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赵潜，你是想要……” “马晟、秦都灵，先找头深海巨兽练练手！”赵潜神情自若，淡淡道，“先从容易的来，兽帅就行！” “兽帅？深海中的兽帅，那还能叫容易？”雷破天惊呼一声，不由出言辩驳，“没必要吧……” 他实在没料到，赵潜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不，很有必要！”赵潜则语气坚定，“在深海海沟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和巨兽遭遇也实属平常。他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在海沟中遭遇巨兽时，才不会乱了方寸。”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何况，我还得测试深海技击呢！” “什么？深海技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浮屠 “深海……技击？” “究竟是什么？” ……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讶异，面面相觑。 “嗯！”赵潜却依旧神态从容，点点头道，“诸位也看到了，深海环境下，一般的机甲技，诸如鬼步、旋扫、悬斩等，都会完全丧失效果。而刚才擎天的一记‘回山’，则并非任何机甲技，而是在深海巨灵加持下的独特技击！” 韩朔点头赞同。 若是放在陆地上，那一记回山不过是普通的拍掌罢了，哪能有如此暴虐杀伤？ 赵潜面露微笑，继续道：“前些时日，我为两架机甲量身打造了一些深海技击，但都是测试版，真正的效果如何，还得看实战的效果。等结果反馈后，这一招招技击再做调整，才算真正成型……” “技击？量身打造的？”澹台云帆歪着头，满脸错愕。 量身打造技击，已是难度巨大，而听赵潜的口吻，这技击数量似乎还不是一个两个！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机甲技长于通用，而技击则强于契合，每一记技击都是凶威暴虐，而创造技击则是千难万难，需要无数次精雕细刻，才能最终功成。 澹台云帆本以为赵潜在说大话，但回想刚才那一记“回山”，却的确是技击，而且已臻化境，大巧若拙！ 念及于此，他神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找到目标了！” 众人正思绪万千，秦都灵的声音忽地响起。 “呃？这是……”汪明抬头仰望，猛地瞪大了眼睛，愕然道，“都灵小姐，你准备挑战它？” “对啊！”秦都灵耸耸肩，语气十分无辜，“这是一头良龟，而良龟是兽帅，没问题吧？” “这也叫……没问题？”汪明半晌无语。 的确，前方是一头良龟，良龟也的确是兽帅。 但问题是，这头良龟未免也太大了，体型不逊龙鲸，简直就是一头万年王八精！ 黑暗中，良龟巍然雄踞，安如泰山。 它是巨龟之形，而甲壳乌黑厚重，好似绵亘山脉生根于身上，森严气象如云垂海立，凛然不可侵犯。 此刻，良龟张开嘴巴，舌头发光如萤虫，作为钓饵，勾引着其他巨兽的靠近。 “好，决定了，就是它了！”戕风双脚微屈，身形向前倒倾，沉喝一声道，“——流梭！” 轰！ 喝声未落，戕风脚下的地面崩裂，万千涟漪裹卷着砂石和气泡四散，山摇地动！ 借着反冲之力，戕风浮空飞掠，如同炮管中射出的鱼雷，快逾闪电。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前方海水竟如凝固的坚冰般被层层撞碎，生出音爆般的雪白扇面，更为它平添暴虐声势，如鹰撮霆击，狂烈无匹！ “流梭？这也是技击么？”长孙弈倒吸一口凉气，“不及鬼步灵动，却要快得多了……” “该死的！”马晟见状，却是大为恼怒，“都灵，别一个人闷头前冲，得相互配合！” “你太慢了！”秦都灵眉梢上挑，露出调皮笑容，“等你的话，我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沓！ 擎天重踏地面，伴随着海塌石陷，也奔驰而出，紧跟其后。 良龟动了！ 哗啦！ 它的巨爪挥舞竖劈，御弄着潮汐暗流，生出五道弧形波纹，宛若道道无光刀锋，向半空中的戕风射去。 五道波纹虽无声无息，却暗蓄暴虐锋芒，足以开山断河！ “不好！”韩朔微微一惊，神情担忧道，“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如此轻率冒进？这下，她避无可避，怕是要吃大亏了……” “赵潜，你的深海巨灵够结实么？”长孙弈也担心地问道。 “不必担心，”赵潜则面不改色，笑着道，“诸位难道忘了？这可是在海里……” “海里？”众人闻言一怔。 “——弄潮！”戕风双脚浮空，一掌横拍右侧，须臾间，有狂暴絮流于其指间爆发，重重海浪翻涌不休。 而借着反冲之力，戕风调转方向，轻而易举地避开五道波纹。 “好！”韩朔这才恍然，抚掌叫好道，“因为在海中，戕风可以海水为踏板，随意地转换方向，纵横自如。” 顷刻间，戕风双脚连踏，足尖道道涟漪似步步生莲，一路直行间，已出现在良龟的上空。 “——空青！” 戕风长喝一声，右臂的青霜冒出，剧烈颤动不休，竟生出无数摇曳残影，好似不是一柄剑，而是一蓬森寒剑锋！ 长剑斩空，如虹光挂空，直直劈落。 嗷！ 良龟仰头嘶吼。 虽是在水中，但每个人都似乎听到了它愤怒的咆哮，心中不寒而栗。 那一剑竖直劈斩，分波而断浪，竟是轻松地斩开了良龟的厚厚龟壳，留下深深伤口后，鲜血和肉块暴涌而出！ “真厉害！”雷破天赞叹不已。 “等等，有问题！”澹台云帆眼睛很尖，低声道，“刚才那一剑，不止是刺伤了良龟……我还有种感觉，良龟的血肉像是由内向外暴涌，就跟内部爆炸差不多！” “的确，我也有这种感觉。”韩朔点头赞同。 “怎么回事？”长孙弈也问道。 “三位司令果然慧眼如炬！”赵潜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这一记技击‘空青’，不止是斩击，还拥有特殊效果——真空！” “真空？” 赵潜点点头，徐徐解释道：“在浮屠的增持下，青霜的高频震颤更为剧烈，可在剑锋之外形成一层薄薄真空！深海巨兽为抵御海压，体内压力和海水压力是持平的，而一旦伤口遭遇真空……” “相当于抽走了外部压力，海兽的内部压力爆发，就会由内而外爆破！”韩朔明白过来，接过了话头。 “啧啧，还真是量身打造……”澹台云帆低声感叹。 这一记“空青”，和青霜可谓相得益彰，绝对是量身打造的强大技击！ 嗷！ 良龟吃痛不已，猛地张开巨嘴，狠狠咬向戕风。 戕风则双掌连拍，御弄潮汐如同游鱼，上蹿下游，连连避开良龟的攻击。 “龟就是龟，太慢了点。”秦都灵手上很快，嘴上也不饶人，不，是不饶龟。 良龟暴跳如雷，忽地长吸一口海水，久久酝酿后，一道直线喷吐而出。 海水凝为暗淡长线，直直飞掠数十米，随着它摇摆脑袋，如同一柄长剑横掠而过，将前方一切拦腰斩断！ 黑暗中，海线几乎不可察觉，却根本瞒不过鲸歌，戕风几次翻滚，灵巧如逐流之鱼，避开了这一击。 良龟愈发暴怒，四爪不断扑腾，正欲游荡追击，身后却有一股巨力传来，如同一根钉子，牢牢地钉在它的尾巴上。 是擎天！ 擎天体魄巍峨，但在良龟面前，却如同幼童站在成年人面前，显得渺小甚至可笑。 而偏偏，这看似渺小的身影稳稳屹立，抓住良龟的尾巴与其角力，竟令它不得寸进，动弹不得。 还不止！ “——抱山摔！” 擎天怒喝一声，挽着良龟的尾巴放在肩上，双臂直直举过头顶，竟令良龟的巨躯漂浮而起，向前重重摔出。 此景，简直如同蚍蜉撼动了大树，画面极其震撼。 轰！ 良龟的巨躯砸落地面，溅起泥沙无数，地面大片坍塌，出现陨坑般的巨大凹陷，而水波涟漪则卷荡出数百米之遥。 “马晟，你干什么？那是我的猎物！”秦都灵不乐意了，大声呵斥。 “什么猎物？”马晟皱了皱眉，沉声道，“都灵，咱们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在打猎！赶紧过来搭把手，将它解决了。” “别老是一副说教的口吻，我知道利害的。——碎月！”戕风腾跃而起，双掌中的剑影绽放开来，接着身形原地回转，竟有无数月弧横生，缤纷射向良龟。 哗！哗！ 无数凛冽月弧暴射，如同一柄柄锐利刀锋，纷纷洒洒地斩落于良龟身上，每当一道伤口浮现，必然会炸裂开来，血肉横飞！ “等等，远程技击？”韩朔盯着戕风，视线闪烁不已，“怪不得，赵潜说深海巨灵既是近程武器，也是远程武器……” 他自然瞧出，这一记“碎月”，实则是射出无数真空之刃，借巨兽体内的压力反向爆破，由内向外地进行破坏！毫无疑问，这技击暴虐狠辣，防不胜防！ “——岳沉！” 擎天踏步上前，一拳高高举起，而后当空砸下，裹挟着狂暴海流，狠狠砸在良上。 轰！ 水波涟漪狂涌四散！ 仅是片刻，良龟已遍体鳞伤，气若游丝。 一众旁观者纷纷点头，面露赞许。 “厉害，真厉害！”雷破天也连连点头，又建议道，“赵潜，测试也差不多了，可以回来了吧？” “这才刚热身而已，还早着呢！”赵潜却淡淡一笑。 说罢，他也不管雷破天哀怨的目光，又下令道：“马晟，都灵，赶紧解决它，准备下一个目标。” “等等，这种千年的老龟，体内十有八九有龟珠的。”这时，韩朔也跳了出来，“整头良龟带上来是不可能了，先把龟珠取了，再准备下一个目标。” “是！” “是！” 两架机甲长声应答，另外两名司令则神情鄙夷。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龙 一周后。 机甲手工坊。 嗡！ 立方体中流光浮跃，上空则有投影悬浮，回旋不休。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手中笔锋肆意纵横，无数碧金线条横生，渐渐汇流，化为一幅立体图像。 而这幅图像，赫然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八棱柱，宛若天体浮空，折射着斑驳迷离的光辉。 赵潜双臂环抱，凝视许久后，点了点头。 “虽然是半成品，而基本构造已搭建完毕，不是领域，效果却远胜领域！”他自言自语，唇角扬起一抹凛然，“方圆五十米之内，甚至有种‘空间主宰’的味道，掌御一切，控制一切！” 赵潜忽然不做声了，摩挲下巴，久久沉默。 “叫什么名字呢？”他沉思一阵，忽地面露微笑，“根据其特性，就叫——虚空统御！嗯，我是不是该感谢感谢秦都灵？” 洋脊的深海实验中，戕风曾掌拍海水，随心所欲地调换方向。 而这一幕，却令赵潜灵感乍现，回来之后，就设计出了虚空统御。 虚空统御的核心技术，是引力和斥力。 当然，关于引力和斥力，早在谜团之上，赵潜就有初步的运用。此外，典狱的“权衡”、“囹圄”两大机甲专长，他也早早就有钻研，所获良多。 而这虚空统御，则是种种技术融会贯通后，真正的集大成之作！ 在虚空统御的“领域”之内，引力和斥力的强弱、方向皆能随心所欲地变化，相当于矢量控制。 而虚空统御功能众多，既是领域，也是防御壁垒，也是进攻武器，甚至是代步工具！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近期以来，除了彼岸之门，赵潜最满意的作品，就是眼前这个了。 “还需要怎样的调整？”他自然不会满足，依旧在思考，想要精益求精。 轰！ 赵潜思索间，伴随着沉闷巨响，一股狂烈震荡袭来，立方体摇晃不休，投影也忽明忽暗，终而悠悠溃散。 “又来了……”他摇摇头，眉头微蹙道，“这两个家伙，动静就不能小点么？” 关闭了立方体，赵潜转身出门，走向手工坊中新开辟的地带——铁池。 铁池可谓名副其实，是一方直径百米的黑色巨池。也幸亏手工坊背靠着荒山，否则，赵潜可开辟不出这么大的空间。 铁池中却不是水，而是超重液！当然了，也只有密度惊人的超重液，才能模拟深海中的磅礴压力。 池水中，两根粗黑的数据线冒了出来，在地上七歪八拐后，一直接入众神殿中，与之不断交换数据。 海中实验过后，第二阶段的实验，赵潜安排在了铁之池中。 这样一来，众神殿可即刻接收反馈，来回推演和打磨那一招招深海技击，千锤百炼，令之尽快趋于完美。 赵潜尚未靠近，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咕隆咕隆！ 铁池中气泡翻滚，竟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更有黑烟滚滚升腾，久而不散。 “这……什么战技？居然这么厉害？”赵潜赶紧捂住口鼻，暗暗心惊。 那滚滚黑烟并不是烟，而是超重水的蒸汽，人若一旦吸入，怕是要当场血管爆裂！ 战技推演由“战神图录”完成，赵潜自己也不清楚，战神图录究竟推演出了什么战技。 不过，能令铁池的超重液都沸腾，恐怕较之御龙、河洛也不遑多让，绝对是一种恐怖战技！ “嗯？是赵潜么？你还敢来？”秦都灵耳朵很尖，察觉了赵潜的靠近。 “怎么了？”赵潜一愣。 “你安排的，都是些什么技击？”秦都灵语气不满，咄咄逼人道：“全是远程技击，近身技击才三个！戕风可是刺杀机甲，是死亡的信使，是刀尖上的舞者，就该近身肉搏，刀刀见血，哪能在远处放冷箭？” “滚！”赵潜哭笑不得，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跟谁学的？怎么这么中二？” 他神情肃然，又道：“技击是杀人技，重要的是杀伤，跟远程近身没有关系。何况，深海环境恶劣，即使只受轻伤，也可能会万劫不覆。因此，能远程杀敌，就绝不可近身。” “赵哥说的是！”马晟点点头，继续充当捧哏角色，“以深海巨灵的狂暴力量，百米之外就能斩杀敌人，何必近身肉搏？” “都灵，多跟马晟学学，潜心专研技击……”赵潜苦口婆心道。 回答他的，是一记凛冽月弧。 嗡！ 池水分裂，一弯月弧冲霄而起，伴随着凤唳般的尖啸，声势狂烈，直刺苍穹！ “哦？真空刃？”赵潜后退一步，不由暗暗称奇，“这一记真空刃，居然能在空气中飞掠侵袭？” 他隐约有感，战神图录似乎越来越可怕了。 “用不着跟马晟学，我的技击已经很强了。”池水中，秦都灵骄傲的声音传来。 赵潜也拿这小辣椒没有办法，叮嘱道：“我也不催你们，不过，还有三天，寻龙计划就正式启动了。” “下海沟而已，小菜一碟！”秦都灵语气轻松。 赵潜哭笑不得。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北斗号。 甲板上又添了两人，除了三位司令，竟还有军神霍驱驰元帅，以及一个戴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个头矮小，体型消瘦，一幅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其他人都对他很恭敬，称其为“赵部长”。 有霍驱驰压阵，韩朔、长孙弈、澹台云帆三人都收敛许多，再没有相互拆台、唇枪舌战的场景了。 赵潜自然乐得清静。 “都准备好了么？”谨慎观察一阵后，他点点头，下达指令，“马晟，都灵，下去吧！” “是！” “知道！” 嘭！嘭！ 伴随着水花激荡，两架机甲同时落水，一路笔直下坠。 众人纷纷转身，回到作战室内，和两架机甲共享视野。 粼粼波光间，两架机甲屹立如松，一动不动地徐徐下沉，除了偶尔有气泡冒出，竟是悄无声息。 “嗯，封装严密，也很结实。”赵部长连连点头，又问道，“不是有鲸歌系统么？什么时候开启？” 看得出，他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显然从其他途径得到资料，对深海巨灵相当了解。 “现在还不必，”赵潜笑着道，“等光线再暗一些，再开启不迟。” 一百米。 三百米。 五百米。 …… 一路下沉，畅通无阻。 时间无声流逝，就在众人微微懈怠之际，惊变猛生！ “快看，那是什么？”韩朔眼尖，沉声问道。 视野中，一头黑色海兽蓦然现身，动作迅捷灵巧，蜿蜒游弋而来！ 海兽身躯修长，其形似巨蟒，却生有四只巨大鱼鳍，游速奇快，连肉眼都难以跟上。 仅是刹那，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已在眼前！ “是……蒲夷？”澹台云帆一惊，沉声说道，“别和它纠缠，立刻抽身！” “蒲夷？”赵部长神情不解。 霍驱驰笑了笑，低声介绍道：“蒲夷是兽帅级巨兽，和两架机甲同级，在深海环境下，自然是能避则避。” “也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赵潜摇摇头，沉声下令道，“马晟、都灵，立刻加速下潜！若蒲夷继续追击，就宰了它！” “是！” “是！” 擎天、戕风机体旋转，化为头下脚上，接着双掌连拍，掌中有雪白浪花激荡绽放，而两架机甲则层层加速，笔直向下。 嗖！ 蒲夷蜿蜒游曳，也是一头向下栽去，紧追着两架机甲，不肯离开。 看样子，它已将两架机甲当做了猎物。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宰了它！” “收到！”马晟点点头，面露一丝冷笑，“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一路下坠中，擎天猛地转身，右掌徐徐舒张，五根手指起伏不定，如同拨弄琴弦，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力。 “嗯？” “这是……” 众人尚在迟疑中，却赫然发现，擎天的五指之间，居然多出了无数幽暗水珠！ 水珠？ 在水中，居然还能看到水珠？ 擎天的指间，那一滴滴水珠沉淀下来，其密度明显不同，色泽幽暗深沉，即使在海水中也甚为鲜明。 “——覆手雨！” 伴随着一声暴喝，擎天手掌横挥，宛若抬手生雨，一粒粒水珠飞射而出，竟比子弹更快，比激光更为潋滟夺目！ 无数水滴飞袭而出，如同暴雨倾泻，更在海水中留下道道笔直轨迹，涟漪激荡，尖啸四起。 咚！咚！咚！ 蒲夷避之不及，身形一阵剧颤后，遍体冒出无数深红血线，染红大片海水。 仅是一刹，它已经被打成筛子，浑身上下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接着，两架机甲继续下沉，而丧失生机的蒲夷则向上浮去。 “就这点本事，还敢追杀我们。”马晟撇撇嘴，语气轻蔑。 “哼！”秦都灵则轻哼一声，“又让你拔了头筹，下一次可轮到我出手了……” “知道。” 作战室内，一片安静。 一头深海兽帅，竟是被一招秒杀！ “这……这是什么技击？”韩朔愣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上次的良龟也是兽帅吧，感觉可远没这么轻松。这才十来天，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其他人则面露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报丧巨妖 “这蒲夷……不是兽帅么？”赵部长呆了半晌，忍不住问道，“擎天也仅是陷阵机甲，竟能一招斩杀同级巨兽？” 他是文职人员，对巨兽位阶并无直观认识，却也能瞧出，擎天刚才那一击，威力绝对远超陷阵级别！ 以粒粒水珠杀敌，实在是匪夷所思！ “同级？还不止是同级。”霍驱驰则摇摇头，眼中浮现一丝震撼，“这头蒲夷是深海巨怪，体型远超于一般的蒲夷，而对机械兽而言，体型即是实力！” “哦？”赵部长瞪大眼睛，愈发吃惊，“换句话说，这还是越级斩杀？” “炎彬，文乐，都愣着干什么呢？”韩朔拿起对讲机，大声下令道，“将蒲夷的尸体捞起来，让赵部长看看！” 霍驱驰闻言，不由表情一僵，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倒是懂得见缝插针…… 他当然明白，韩朔忙着打捞蒲夷的尸体，绝不是嘴上说得那样好听，而是为了这一笔横财。 不过，霍驱驰也懒得计较，自然是看破不说破。 韩朔一声令下，数架机甲出现在甲板上，投出一只只巨大的金属钩爪，钩住兽尸，将其拖了上来。 很显然，他们早有准备，连工具都提前备好了。 甲板上忙忙碌碌，海底则是冷冷清清。 擎天、戕风并肩而立，警惕地守望着四方，徐徐下沉。 不过，在斩杀蒲夷之后，两架机甲再未遇上不开眼的巨兽，等待它们的，又是久久的宁静。 下沉。 下沉。 一千米。 两千米。 …… 时间无声流逝，周围一片静默，随着光线渐暗，无形的压抑感如乌云盖顶，扑面而来。 鲸歌系统早已开启，两架机甲站得笔直，无形声呐流散，穿梭于四面八方，又悄无声息地返回，勾勒出周围一切的轮廓。 但是，什么都没有。 前后左右上下，四周空空荡荡的，若非偶有游鱼来往，几乎给人一种置身于虚空的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方景色忽变，再不是一成不变的虚无。 “快看，海沟到了！”韩朔眼睛最尖，忽地精神一振，低声提醒。 “哦？到了么？” 众人凝神望去，同样神情振奋。 两架机甲徐徐下沉，而其正下方处，一道巨大沟壑显现，轮廓越来越清晰。 不过，这座海沟与其说是沟壑，倒不如称之为“海底的裂口”。海沟无比恢弘，宽度是都是以公里计，而长度、深度则根本无法估量！ 海沟静静横亘，如同一张深不可测的深渊巨口，等待着两架机甲的降临。 一时间，众人都呼吸凝重。 “马晟，都灵，沿着海沟的崖壁下去，但不要贴上崖壁，保持百米左右的距离。”赵潜则依旧冷静，沉声下令。 沿崖壁而下，既有参照物，遇上险情时也有踏脚石，更为灵活。不过，贴得太近也有风险，谁知道崖壁中是否也寄居着巨兽？ 因此，赵潜选择了折衷方案。 “是！” “是！” 两架机甲无声潜游，如同两尾随波逐流的游鱼，在靠向一方崖壁后，又是缓缓下沉。 鲸歌回荡，千回百转之间，勾勒出沟壑万象的轮廓，黑白分明。 须臾间，一幅深海世界的立体图卷，已然徐徐铺开。 深度已超过三千米，四周仅余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崖壁之上，竟有类似海草的植物生根，随着暗流摇曳不休。 看得出，它们并不进行光合作用，而是以浮游生物为食，是肉食性植物。 韩朔发现什么，忽地半蹲下来，紧盯着投影中一处，面露愕然：“这是……鱼卵么？怎么会这么多？” “卵？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在这种地方，还会有鱼卵？” “等等，还真是！不过，这是什么巨鱼的鱼卵？体积太大了，数量也太惊人了！” “超过百枚了吧！” …… 众人循声望去，表情同时一凝，低声交谈，议论纷纷。 却见，在海沟崖壁之上，一颗颗椭圆鱼卵错落排布，如同镶嵌在岩壁上的鹅卵石，密密麻麻。虽然仅是鱼卵，其直径已在六米上下，可见，此兽体型绝对不小！ 咔！ 忽然，一颗鱼卵随海流摇晃，表面冒出裂纹，似乎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你们两个，稍微放慢点速度，”赵潜眼神泛光，低声道，“先看看是什么，再离开不迟。” 他也生出几分兴趣，反正只是看一眼，耽搁不了几分钟的。 “知道。” 沓！沓！ 两架机甲双脚连踏，脚面有层层涟漪绽放，顿时，下坠速度轻缓了许多。 裂纹渐多，如蛛网弥漫，有脱落的蛋壳随波飘走。 不多时，鱼卵破开一个豁口，一头小兽轻快地游弋而出。 此兽形态不定，似乎没有骨骼，简直不是游出来的，更像是“流淌”出来的。 几息间，它徐徐舒张肢体，无数触腕由蜷曲化为舒展，赫然是章鱼之形！ “铜皮章鱼么？” “或者，是……巨人鱿？” ……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猜测。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粉碎了所有人的猜测，只留下一种恐怖的可能！ 小兽的无数腕足向外舒张，如牡丹层层绽放，而腕足的末端竟纷纷裂开，化为一张张獠牙遍布的小口，甚至如同孤狼啸月，发出凄厉狂嗥！ 咔！ 霍驱驰手中的茶杯碎裂，失声道：“这个，是号称‘多头暴君’的……报丧巨妖！” 他已完全失态了！ 霍驱驰的话音未落，其余人也勃然变色，又有不少茶杯遭了殃，化为粉碎。 作战室内，众人表情各异，有震惊，有惊惧，而脑子转得快，则是面露惊喜之色。 形似章鱼之相，而腕足末端是一张张哀嚎兽口，这正是报丧巨妖的独有特征！ 海兽报丧巨妖，和帝国北境的北海巨妖是近亲，属同一族群的亚种，却是天生的死对头，一旦遭遇，必会斗个你死我活。 而能成为北海巨妖的敌人，报丧巨妖当然也实力强大。 成年的报丧巨妖为巅峰兽皇，甚至比北海巨妖还要可怕几分！ 要知道，兽皇仅次于巨兽霸主，人类的羽林机甲也得畏惧三分，只有霸王机甲才敢说能稳胜之。 兽皇之卵极为罕见，若能培育…… 长孙弈眼睛一亮，率先反应过来：“马晟，给我弄一枚巨妖之卵！潮生科研基地已有驯化海兽的技术，若从妖卵开始培育，说不准能够……” “哼！你凑什么热闹？”韩朔眉毛一横，打断他道，“你的封号为‘北海巨妖’，和报丧巨妖天生就八字不合，还是给我比较好。” “八字？你还信八字？”长孙弈哼了一声，“我看你印堂发黑，还是不要乱提要求。” “我觉得，给我最好。”澹台云帆也横插一脚，加入战团，“你们两个年纪太大，恐怕等不到巨兽长成，就已经向太祖报到去了。” “澹台，你也就比我年轻三岁！”韩朔满脸冷笑，“一头巨妖长成需仅百年，你就能看得到它长成？” “至少能多看三年。”澹台云帆道。 …… 也顾不得霍驱驰就在旁边，三人争论不休，一时间，大有剑拔弩张的样子。 赵潜没说话，却也暗暗意动。 “或许，可以在巫毒之子中可以再开一个子项，——生长激素！”他摩挲下巴，暗暗道，“我有深海敕令，即使是报丧巨妖这种巨兽，也能驾驭自如。” 也难怪所有人都心动了，那可是兽皇级巨兽——报丧巨妖！ “你们三个都住嘴，别吵了！”霍驱驰皱眉，一锤定音道，“现在，咱们的目标是真龙之卵，先取龙卵，其他的以后再说。至于巨妖之卵，它们又不会长腿跑了，等完成了任务，咱们再下来，直接一锅端了！” 众人闻言，这才作罢。 不过，看他们眼珠子乱转，显然都在偷偷盘算着，能不能多弄几颗巨妖之卵了。 嗖！ 暗潮激荡，黑暗的深处，一头巨鱼摇头甩尾，奔袭而来。 此鱼身躯肥硕，看上去似乎很笨拙，而速度却快得出奇，如同闪电掠过夜空！随着它靠近，众人也注意到，巨鱼的头顶生有螺旋纹独角，外观特征十分鲜明。 “——逆戟怒鲸？”长孙弈眼神一凛，惊呼一声道，“那可是一头兽王！” 巨妖幼崽似乎察觉了什么，发出声声哀嚎，游窜着向下逃离。 逆戟怒鲸速度更快，几次甩尾后，就追上那头巨妖幼崽，一口咬下。 它几乎不咀嚼，闭上巨嘴后，就将之囫囵吞下。 这时，又一颗巨妖之卵孵化，而逆戟怒鲸似有所感，一头向下栽去，不多时，又吞了一只。 “哦？”澹台云帆摩挲下巴，自言自语道，“据我所知，报丧巨妖最中意的食物之一，就是逆戟怒鲸。没想到，在这深海之中，食物链居然反了过来，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这时自然的制衡，”霍驱驰点点头，似有所思道，“否则，以报丧巨妖的繁殖能力，恐怕要吃光整片海洋了……” 韩朔则看得肉痛，虽然是原始的物竞天择，但在他看来，自然是自己的妖卵少了两颗。 “别管它了，继续下行！”赵潜下令道。 “是！” “是！” 两架机甲得令，不再驻留，垂直下降。 却在此时，逆戟怒鲸猛地转身，似乎“盯”住了两架机甲！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真龙之卵 “这……不对啊？怎么办到的？”赵潜揉了揉鼻子，眉头紧锁，“这里一点光也没有，逆戟怒鲸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他很困惑。 海沟已是海之底部，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而两架机甲和逆戟怒鲸相隔两百来米，按理说，应当不会被察觉。 “难不成，是热感视觉？”雷破天沉吟，做出自己的推测。 “绝不会！”赵潜摇摇头，语气肯定道，“深海巨灵的体表有隔热层，表面温度和环境相差无几，即使是热感视觉，也难以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么厉害？”雷破天一惊。 “如果不是温度，那又会是什么？”霍驱驰轻抚眉头，眼中尽是疑惑。 “等等，”赵潜思考着，忽地想通了什么，面露懊恼之色，“是我大意了，居然连这个都没想到！声呐，也是声呐！” “声呐？” 众人闻言一怔，有些人则回过味来，似有所思。 “逆戟怒鲸和深海巨灵一样，都是靠声呐来寻找猎物。”赵潜揉了揉头发，眉峰微蹙，“原因很简单，海沟中的逆戟怒鲸，十有八九是食腐生物。” “食腐生物？这……怎么说？” 众人当然清楚何谓食腐生物，但听了赵潜没头没尾的话，却愈发困惑。 “海沟中生物稀少，食物必然匮乏。”赵潜也冷静下来，徐徐分析，“逆戟怒鲸想要存活，必须依仗从上方掉落的兽尸残块。而兽尸残块是没有温度的，仅有轮廓。” “这么说来，”雷破天瞪大眼睛，愕然道，“这头逆戟怒鲸，难道是将两架机甲当做腐肉了？” “十有八九！”赵潜微微颔首，忍不住又揉了揉头，“是我的问题，太大意了……只需给深海巨灵涂上一层吸收声波的隐身涂层，它们在逆戟怒鲸眼中就是不存在的。”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么？”赵部长试探地询问，他显然不懂行。 “不行的。” 赵潜还没说话，韩朔就替他回答了。 韩朔沉着脸，低声道：“海沟中食物匮乏，两架机甲已经被逆戟怒鲸盯上，不管它们是不是腐肉，对方都不会放过的。” “马晟、都灵，没什么说的，干掉它！”赵潜紧紧握拳，在桌面上猛砸一下，“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全都使出来！” “又是废话！”秦都灵眼神凝重，指间操作行云流水，而嘴上还不忘抬杠，“逆戟怒鲸可是兽王，我们敢藏私么？” 说话间，黑影无声袭来！ 逆戟怒鲸游曳，御弄暗潮而动，如鸟翔长空，不仅速度奇快，轨迹更是飘忽不定，忽高忽低。 不愧为兽王，它竟能驾驭潮汐，随心所欲！ “来！来！来！我等着呢！” 长笑声起，戕风双臂一震，紫电、青霜两柄合金匕首冒出，伴随着深海巨灵的巨力灌注，其剑锋狂颤不休，残影迭生，久久不灭。 “——逆卷！” 一声暴喝回荡，剑锋层层回卷，戕风的双臂之上，竟有两道长长的水中龙卷横生，长达百米！ 两道龙卷拍击，好似两条势大力沉的雪白长鞭，拍水之间，生出无数震波涟漪，气动山河，声势磅礴。 “这也是技击？”赵部长目瞪口呆，脑子都有些蒙圈，“我听说，御弄龙卷，那都是霸主的手段……” “当然是技击！这两道龙卷，和真正的龙卷差距巨大，不是一个级别的。”霍驱驰解释一句，又喟叹地说道，“不过，就这一式技击而言，已是妙至毫巅，和霸主的械兽技也相差无几。” “霸主的械兽技？”赵部长一惊，这个评价可谓惊人。 霍驱驰则不再多说了。 他没有夸大其词，而是由衷地感到阵阵心悸。 刚才的一记“覆手雨”，其机理是高压水珠，而这一手“逆卷”，机理则是漩涡。这两式技击，都运用了高深的物理法则，和普通技击在根源上就是天壤之别，实在是鬼神莫测！ “丑八怪，尝尝这个！” 戕风机体回旋，双臂招展，动作如同远古战舞，飘逸中透着一丝刚猛，柔中带刚。伴随着它的翩然起舞，两道雪白龙卷扫荡虚空，朝着逆戟怒鲸遥遥撼击。 龙卷如鞭，撼击不休！ 逆戟怒鲸御潮躲闪，身形飘摇不定，却忽地发现，那龙卷势沉力猛，将无形暗潮一一扯碎，令它的速度也大受影响。 蓦然间，一道龙卷当头砸落，如泰山倾颓，暴虐无匹！ 咚！ 逆戟怒鲸被重重砸中，血红涟漪层层绽放，背上浮现一处深深凹塌。 嗷！ 它似乎发出一声狂吼，额上长角横扫，竟如神兵出鞘，将龙卷斩为两段，溃散开来。 “嘿嘿，怪不得很多人喜欢重型机甲……”秦都灵嘿嘿直笑，舔了舔舌头，“重锤砸人，的确比刺杀更加带感。” 而另一边，擎天矗立于海中，似乎在酝酿什么，并未出手。 它一动不动，五根手指连续敲击海水，掌心中隐有火光乍生乍灭，又有滚滚气泡上浮，绵延不断。 “这是……哪来的高温？”澹台云帆一惊，脸皮发僵。 他一眼就瞧出，那滚滚而起的气泡，是被高温激发而出，这和水烧开的原理是一样的。 “难道是……”赵潜歪了歪头，也瞧出一丝端倪。 接着，擎天的双掌轮转回旋，无数气泡于其掌中旋绕，渐渐汇流为一颗圆球的形态，有暴虐能量蓄积，浮动着恐怖杀机。 “还真是！”赵潜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一脸错愕之色，“现在的战神图录，真的不得了啊……” 如今，新的技击都有战神图录推演，他并不插手，自然也不清楚其厉害。 战神图录由“百兽图谱”和“浮世星图”结合，百兽图谱收集巨兽的械兽技，浮世星图收揽机甲的技击，可谓海纳百川，无所不包。 而擎天这一式技击，如果追本究源，毫无疑问是来自龙鲸的械兽技——“鲸咆弹”！ “——龙哮波！” 擎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双掌直直向前推去，无数气泡凝集而成的球体飞掠，留下一道醒目轨迹。 球体直掠，其所过之处，海水被蒸干，球体的边沿竟有雪白盐渍生出，甚为诡谲！ 嘭！ 逆戟怒鲸又一次中招！ 它靠声呐观察四周，根本无法察觉气泡的轨迹。 一记重击之下，气浪涟漪滚滚裂散，逆戟怒鲸哀嚎一声，中招之处竟是干瘪下来，如同被巨兽啃食了一块，凹陷处极为明显。 “这一招……”赵部长呼吸凝重，再次发问，“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喜欢发问，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知。 但是，那一记技击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令他心痒难耐，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这一式技击，效仿鲸咆弹，机理应当是——‘高温气泡’。”霍驱驰忽然转头，深深看了赵潜一眼，“赵潜，我说得没错吧……” “霍元帅慧眼，一针见血。”赵潜笑笑，轻飘飘地拍了个马屁。 见赵部长依旧满脸问号，韩朔凑过来，低声解释道：“这一记龙哮波，和龙鲸的‘鲸咆弹’原理相同。那颗球体，是由高温气泡汇聚而成，一旦砸在巨兽身上，可在瞬间将其血液蒸干！” “械兽技？”赵部长微微一惊，“一架机甲，还能释放出巨兽的械兽技？” “普通机甲当然不能。”韩朔笑着摇头，偷偷瞥了赵潜一眼，“不过，这深海巨灵蛮力巨大，足以与龙鲸角力，自然也能释放一些蛮横霸道的巨兽技法。” 作战室内，几人都放下心来。 亲眼见到两架机甲的表现，他们已经知道，装载了深海巨灵的机甲，已是足以和兽王抗衡！ “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秦都灵战意燃烧，戕风的双掌剑锋鸣颤，两道龙卷再起，声势愈发庞大，似云垂海立，威震八方。 逆戟怒鲸却哀嚎一声，猛一转身，消失于黑暗深处，再无踪迹。 “逃了？”秦都灵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不由破口大骂，“什么玩意？还兽王呢，怎么一点血性也没有？” 她很恼火。 自己的战意才刚被撩拨起来，对方怎么就逃了？也太不懂江湖规矩了！ “食腐生物的血性，能强到哪里去？”赵潜则耸了耸肩，沉声叮嘱道，“别管它了，继续下潜！真龙之卵的坐标已经发给你们了，别忘了任务，赶紧速战速决。” “是。”马晟点头。 “知道了。”秦都灵则怏怏不乐。 海沟中，两架机甲徐徐下沉，似乎永无尽头。 而下沉的途中，它们也不断调整方位，向着龙卵方向游去，越来越近。 深海中，时间点滴流逝，悄声无息。 下沉。 下沉。 已近午夜，赵潜都有些扛不住了，昏昏欲睡。 “到了。” 忽然，霍驱驰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将他从周公那拖了回来。 “已经到了？”赵潜眼睛一亮，也望了过去，“哦？这就是……真龙之卵？” 跟随着擎天的视野俯瞰而下，地面上，一颗巨卵伫立，岿然不动。 更令人诧异的是，巨卵的四周，竟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浮冰，如同小型冰川，蔓延成片。 “哦？温度这么低么？”赵潜喃喃道。 “不，并不是温度低。”这时，沉默许久的大衍械手忽然开口，啧啧称奇，“啧啧，有点意思，有点第二类永动机的味道……” “第二类永动机？”赵潜闻言一怔。 第三百一十九章 龙卵卫戍者 “第二类……永动机？”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对于永动机，他也稍有耳闻。 那仅是一种概念，而并非现实存在。 永动机为两种，一种是不消耗能量而能永远对外做功的机器，称为“第一类永动机”；另一种，则是在没有温度差的情况下，从自然界中的海水或空气中不断吸取热量，使之持续地转变为机械能，故称为“第二类永动机”。 这两类永动机，前者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后者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都已被证伪。 既然是伪科学，大衍械手又为何会提起？ 难不成，在这颗真龙之卵上，还有什么尖端科技不成？ 念及于此，赵潜也来了兴趣，视线垂落，望向那颗龙卵。 “咦？这个是……” 才看了几眼，他陡然瞪大眼睛，又蹲了下来，靠近细细打量。 龙卵稳稳耸立，个头不大，比巨妖之卵要小上整整一圈，却是线条凌厉，如刀劈斧剁。 细细看去，蛋壳的表面上，无数道刻痕纵横交错，边沿光滑，深浅不一。 道道刻痕浑然天成，没有半点斧凿雕饰的痕迹，显然是真龙之卵的天然纹理。 纹路缱绻游走，时分时合，纵横捭阖之间，竟凝出一枚枚上古符箓般的繁复图案，似法天相地，大道天成！ “电路？” 赵潜却一眼就看出，这一幅幅神秘图案，究其本质，都是一幅幅繁复高深的电路图！ 其效果，则是从周围环境中持续抽取热量，化为己用。 “还真有点第二类永动机的味道，”赵潜呼吸变重，指尖微微发麻，“这就是……霸主么？” 他算是明白，何谓霸主了。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仅仅一颗兽卵，就暗藏着高深的能量法则。 甚至可以说，霸主和机械兽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不愧是霸主，仅仅是蛋壳，就够我研究很久很久了。”赵潜喃喃低语。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取真龙之卵！”韩朔早已按捺不住，下达指令。 “是！” 擎天直直下沉，拳脚舒展开阖，震碎坚冰无数后，稳稳落于真龙之卵的前方。 接着，它弯下腰来，小心地伸手去取。 “呼……”众人都屏住呼吸。 过程竟是出奇的顺利。 不多时，龙卵已被擎天捧在怀中。 咕噜！咕噜！ 龙卵才刚刚离地，擎天的脚下，忽有无数气泡升腾而起，地上的冰块裂开，渐渐消融。 “怎么回事？”赵部长才刚松一口气，见状不由面露紧张，“那气泡是什么？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其余人也是如履薄冰，纷纷望向赵潜。 “放心，自然现象而已，没事的。”赵潜摆摆手，做了个“都坐下”的手势，“我猜的没错的话，在真龙之卵的下方，是一处海底地热。” “地热？”众人一怔。 “嗯！”赵潜点点头，眼中精芒一闪，“霸主级的兽卵，其孵化中必然需要海量的能量，在温度接近零度的海沟里，自然是不行的。我猜测，它是被安置在了一处地热之上，而龙卵吸收热量的能力太强，令地热都结冰了。” “地热结冰？”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霸主么？”霍驱驰眼瞳生电，既惊且喜，“仅仅一颗未孵化的龙卵，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赵潜点点头，加重语气道：“这，就是霸主！” 众人闻言，都暗暗称奇。 “马晟、都灵，立刻回来！”赵潜不敢放松，下达指令道，“擎天全速上行，戕风四下游走，负责放哨和掩护。” 龙卵已经到手，多逗留一刻，就可能会夜长梦多。 “是！” 擎天闻言，身形微微蜷曲，双腿下蹲，如同青蛙般蓄势，接着双脚发力，如离弦之箭般腾跃而起，速度快逾炮弹！ 咔！ 伴随着一声脆响，擎天的机体猛地一顿，上升的势头生生止住。 “怎么回事？”众人脸色大变。 却见，擎天的双脚才刚刚离地，地底下有一条粗壮手臂冒出，抓住它的右脚，生生将它拉了回来。 上冲的惯性之下，擎天的机体抖颤不已，驾驶舱内的马晟也完全失重，若非有安全带捆着，就要一头撞在驾驶舱的舱顶了。 “什么玩意？”马晟骂了一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呼！ 那条巨臂抓住擎天的右脚，原地旋转半圈后，将它狠狠抛飞出去。 咔！咔！咔！ 擎天头下脚上，后脊一路撞碎坚冰无数，真龙之卵也掉在了一旁，狼狈不堪。 接着，那条巨臂以手掌撑地，重重一压！ 嘭！ 伴随着海砂滚滚，一头深海巨兽自地底一跃而出，显露身形。 “哦？”作战室内，惊呼声响成一片。 海兽形态诡谲，下半身是四蹄生物，而上半身则类似人形，体型粗壮，巍峨如山。它俯视着两架机甲，一缕缕磅礴威压溢散，渊渟岳峙，气象滔天！ “这……是什么？”赵潜微微蹙眉，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此兽的半点资料。 “——龙卵卫戍者！”霍驱驰却一眼认出巨兽，轻抚额头，面露头痛之色，“我还以为那些都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龙卵卫戍者？”赵潜仔细回忆，依旧一头雾水，“这世上，有这种机械兽么？” “这并不是机械兽，而是真龙所制造的战争机器，和‘猰貐之子’类似，用来看护龙卵的。”霍驱驰摇摇头，简要解释了几句。 “猰貐之子？”赵潜神情一凛。 “龙卵卫戍者是兽帅，但兽帅和兽帅也是有分别的，逆戟怒鲸的战斗力，和它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霍驱驰表情凝重，沉声道，“这下，咱们可有麻烦了。” 砰！ 龙卵卫戍者的前蹄高高扬起，伴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击，地面大片裂开，浮现一道深深巨壑。 接着，它前腿微屈，俯下身去，在裂缝中摸索一阵后，竟取出一杆巨大的双头铁矛！ “什么？还有武器？”赵潜面露骇然。 霍驱驰说得没错，这头龙卵卫戍者，根本就是为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 “——逆流！” 戕风居高临下，双掌剑锋颤鸣如龙，两道龙卷由掌中而生，一招似战斧劈砍，龙卷当头砸下，威动山河。 铛！ 龙卵卫戍者长矛横亘，一记简单凌厉的扫击，龙卷被一斩两段，崩溃裂散开来。 戕风的杀招，竟被它随手化解。 眼见此状，秦都灵却并不气馁，反而面露冷笑：“战争机器又怎样？还不是中招了？” 呼！ 戕风左臂抡舞，第二道龙卷如长鞭横扫，又如魔蟒纠缠，重重击向龙卵卫戍者的腰间。 原来，那一记竖劈只是虚招，戕风真正的杀招，实则是这一记龙卷横扫。 龙卵卫戍者傲立如山，手腕回旋，而双头长矛随之轮转，由横挡转为竖立，耸立于身侧。 嘭！ 龙卷再次溃散！ 轻描淡写间，龙卵卫戍者又挡下一击。 “怎么会这么灵活？”秦都灵微微一怔，面露凝重，“这可是在海里！” 她心中讶异，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龙卵卫戍者动作很快，且不仅是绝对速度很快，更重要的，是它动作灵活，竟可随意变幻动作，丝毫不受水之阻力的影响。 两架深海巨灵是流线体，动作绝对轻快灵巧，而龙卵卫戍者却更加灵活，随心所欲。 “不是流线体，怎么会……”赵潜眼神微动，喃喃低语。 龙卵卫戍者体魄雄壮，却并非流线体。按理说，它在水中阻力巨大，理应行动困难才是。 但偏偏，它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受水阻的影响！ 这又是一种新型科技！ 不容赵潜多想，一场恶战已然上演。 “——龙哮波！” 擎天狂吼一声，又是故技重施，双掌似太极回旋，无数高温气泡敛聚成团，遥遥轰击而出。 气团呼啸，如流星掠空！ 嘭！ 龙卵卫戍者长矛回旋，矛尖精准地抵在气团上，如同四两拨千斤，轻松地粉碎气团，将暴虐杀机化解无形。 显而易见，它不止动作快，感知也十分强大，在一片漆黑中，依旧纵横自如。 “——碎月！” 戕风腾跃而起，出现在龙卵卫戍者的上空，一双匕首连击虚空，无数道真空月弧凝形，如暴雨倾盆，纷洒而下。 轰！ 龙卵卫戍者身形不动，一拳直直上击，狂暴的水波涟漪绽放开来，将月弧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哗！ 紧接着，它疾驰突进，伴随着一条长长水纹，巨大身形已在擎天面前，一矛稳稳刺出。 “该死的！” 擎天已无从躲避，不破之壁竖于身前，挡下这雷霆万钧的一矛。 嘭！ 水波涟漪重重爆炸，擎天倒飞出去。 “麻烦，这下可麻烦了。”霍驱驰眉头紧锁，咬牙切齿道，“谁能料到，这里居然有龙卵卫戍者？” 众人也是表情难看，如丧考妣。 他们多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将帅，双方谁的胜算更高，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头龙卵卫戍者实在可怕，力量、速度、感知等诸多属性，都已全面碾压两架机甲。 “赵潜，你的深海巨灵，还有什么底牌么？”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韩朔望着赵潜，低声询问。 “有，不过……”赵潜欲言又止。 “是什么？”众人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韩朔也急忙道。 “有是有，但那只是万不得已时才能用的手段……”赵潜苦笑一声，“可以看作是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七伤拳？” 第三百二十章 血偿 “——溯流！” 戕风厉声长喝，身形摇曳似随波逐流，在龙卵卫戍者的四周游走。 它动作百变，时而如鱼龙乘风，时而如龙鲸破浪，有时则生出残影重重，仿佛下一刻就会裂散开来，化为无数游鱼逃散。 嗡！ 龙卵卫戍者立地，掌中矛锋乱舞，留下无数凌厉轨迹，动作凶狠，招招致命。 它的速度更快，力量也强，而戕风的技击则更为高超，身法诡谲难测，似虚似实，捉摸不定。 双方僵持，戕风占不到便宜，一时却也没被拿下。 但众人都眉头紧皱，没有一人态度乐观。 所有人都能瞧出，龙卵卫戍者的实力更强，两架机甲之所以能苦苦支持，一则是靠深海巨灵的强大蛮力，还有则是那登峰造极的种种技击。 但是，这绝非长久之计。 “不行，这样不行。”韩朔按捺不住，再次询问道，“赵潜，你说的七伤拳，究竟是什么？” 赵潜却没回答，凝神思索片刻，忽然拿起了对讲机。 “马晟、都灵，从现在开始，我会切断通讯。”他面色凝重，缓缓道，“不要被干扰，自己做出判断，便宜行事。但我有一个建议，既然硬实力处于绝对下风，那唯一的生机，只能在险中去求。” 说罢，他毫不犹豫，切断了通讯。 滋滋~~ 深海中，两人同时失去联络，耳畔只剩下滋滋的电流音。 “便宜行事？”马晟深吸一口气，面露坚定。 “险中求？”秦都灵轻哼一声，眼中战意熊熊燃烧，“又说废话了……用得着你提醒么？” 咚！ 擎天左臂下甩，不破之壁深深插入地面，它摒弃了防御，双手持着熔火之锤，大步向前奔踏。 而戕风却后发先至！ 它双脚连连踏空，如同御浪而行，向着龙卵卫戍者直奔而去，快如剑鱼，灵巧而凌厉。 看这架势，戕风是准备贴身肉搏！ “近身战？”韩朔一惊，不住摇头道，“戕风长于轻灵迅捷，力量和防御要逊色许多，若和龙卵卫戍者近身，恐怕要吃大亏的。” 说罢，他向前两步，想要拿过对讲机，对秦都灵提醒。 “绝对不行！”赵潜却后退几步，避开了韩朔的大手，“韩司令，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兵么？” “可是……” 韩朔还想说什么，霍驱驰忽地抬手，止住了他。 “老韩，赵潜说得对。”霍驱驰点点头，表情沉着，“马晟、秦都灵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军中精英，又不是雏儿，担得起责任！和龙卵卫戍者战斗的是他们，你得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 “我明白了。”韩朔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他们正交谈着，一声惊呼猛地响起。 “不好！”澹台云帆失声道，“戕风……中招了！” 众人抬头望去，表情一凝。 轰！ 画面中，戕风灵活游走，避开了龙卵卫戍者的一记矛扫，却被它自上而下的一击掌击劈中腰眼，整架机甲弯曲如弓，重重地砸入地面。 顷刻间，整片大地都在摇晃，浊浪和烟尘滔天而起，震波涟漪波及方圆数十米！ “这，还是不——”韩朔一拍大腿，正要说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烟尘大片崩散，两道剑锋突袭而出，寒芒耀目，似惊虹连天！ 嗡！ 剑锋激荡，无数道残影生生灭灭，隐然化为巨爪之形，如同两只巨兽之爪，气势磅礴，可生裂龙凤！ 龙卵卫戍者后退一步，正欲避闪，却被擎天的一记“撼天柱”撞在后背，身形反倒向前冲去。 撕拉！ 血花绽放！ 剑影绵亘无尽，暴虐杀意如沸，龙卵卫戍者前胸炸裂，无数金属肉块飞散，如同被蛮荒巨兽狠狠抓了两爪，伤口巨大，几乎要开膛破肚！ “味道怎么样？这是——撕裂！” 戕风的驾驶舱中，秦都灵嘴角渗血，冷哼一声道。 “刚才……怎么回事？”韩朔的表情僵如蜡像，咽了口唾沫，才低声问道。 那一记“撕裂”，技击招式同样出神入化，但真正强大的，却不仅是招式。 那一刹间，戕风如同潜能爆发，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性能已达到虎贲机甲的级别，隐隐可和龙卵卫戍者并驾齐驱！ 打了鸡血么？ 韩朔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杀！杀！杀！” 擎天吼声如雷，肩膀顶着巨兽的后腰，继续前撞猛冲，如同发狂的犀兕，冲势狂猛，一往无前。 嚎！ 龙卵卫戍者仰头狂嗥，手肘向后连击，一次次地轰击在擎天的身上，如同和尚敲钟一般，生出滚滚震波，回荡不断。 擎天机体狂颤，马晟也是五内如焚，嘴角有鲜血流下。 嘭！ 龙卵卫戍者狂吼一声，又是一记肘击，擎天被击得飞起。 “——回极！” 而半空中，擎天却如陀螺般层层旋转，掌中重锤破空轮舞，有一道海龙卷平地而起，凶威暴虐，气象逼人。 轰！ 擎天重锤回击，一锤狠狠砸在巨兽的后腰上，无数道水波涟漪奔散，龙卵卫戍者的胸口鲜血喷涌，甚至有碎裂的内脏飞出。 这一记“回极”，力量雄浑如移山倒海，同样也达到了虎贲级！ 两架机甲似乎获得了某种能力，可在瞬间打破位阶桎梏，一跃进入虎贲！ “怎么回事？” 众人都目瞪口呆，等着赵潜解惑。 眼见两架机甲渐渐扳回局势，赵潜也放心许多，眼睛不离战斗画面，嘴上则徐徐解释。 “诸位，了解擎天么？”他斟酌词汇，缓缓说道，“擎天的踆乌之心，实则包含了两个系统，一为液压动力系统，一为液压减震系统。” “哦，这个我也知道。”霍驱驰点点头，面露赞许之色，“擎天有不破之壁，再配合液压减震系统，防御滴水不漏，硬挨一记要塞炮也毫无问题。马晟能进入下海名单，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同样是液压系统，而这一点，深海巨灵是做不到的。”赵潜笑了笑，眼中精芒一闪，“原因很简单，踆乌之心的‘血液’是超重液，而深海巨灵的‘巨灵之血’，你可将之看做燃料，或者火药……” “火药？”霍驱驰一惊，愕然道，“这么说来，两架机甲岂不等同于两个火药桶？”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赵潜点点头，补充道，“巨灵之血状态稳定，不易爆炸，但当它遭受巨大冲击时，也会被激发，释放出庞大能量。” “这就是刚才的……”霍驱驰一惊，明白过来。 “嗯。”赵潜点点头，字字铿锵道，“这个机壳专长，我称之为——‘血偿’！一旦机甲遭受重创，即可于瞬间爆发出数倍战力，发动复仇一击！” “血偿？” 众人闻言，都是啧啧称奇。 “那，七伤拳的意思是？”霍驱驰眼珠一转，又问道。 “这种爆发并非常态，是不可持续的。”赵潜苦笑一声，“每一次‘血偿’，杀伤敌人的同时，也会在机壳内部形成巨大冲击，造成不可弥合的创伤。说白了，这是饮鸩止渴的法子，得万不得已的关头才能使用。” “现在，就是那个关头了。”霍驱驰盯着画面，低声道。 赵潜点了点头。 嘭！ 画面中，恶战绵延不休，却透着股古怪的意味，场面诡异。 双方皆技巧高超，一招一式妙至毫巅，而战斗方式却偏偏无比粗野，没有见招拆招，没有形格势禁，而是一方挨上一招后，立刻施以凶狠报复，以伤换伤。 而这种战斗下，两架机甲渐渐占据优势。 “这深海巨灵的防御……好强！”汪明感慨道。 众人这才察觉，深海巨灵其实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它皮糙肉厚，防御力强得可怕！ “整整一吨的九牧金，总算没白花。”韩朔放下心来，面露微笑。 嘭！ 深海中，戕风又挨了一记狠的，双脚脚跟深深挫地，机体倒飞而出，留下长长拖痕。 而紧接着，它立刻施以报复！ 如同被压紧蓄势的弹簧，戕风奔袭前冲，比倒退时的速度快出数倍。 戕风的机体挺得笔直，双臂直直伸出，整架机甲如同一根飞刺的长矛，杀意潋滟，狠辣绝情。 撕拉！ 戕风和龙卵卫戍者身形交错，龙卵卫戍者只觉胸口一凉，低头望去，它的右胸裂开，而胸腔中的心脏竟已消失无踪！ 嗷！ 龙卵卫戍者哀嚎一声，转身走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在戕风掌中炸裂，终于支撑不住，倒地毙命。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秦都灵肚子里翻江倒海，脑袋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嘴上却不肯有半点示弱。 “马晟，都灵，立刻进行自检。” 这时，赵潜的声音响起。 龙卵卫戍者已被斩杀，他自然重新恢复了通讯。 “是！” “是！” 两人点点头，启动了自检程序。 嗡！ “我来看看……” 作战室中，赵潜右手抬起，两道机甲投影幽幽凝形，正是擎天、戕风的立体图影。 图影中，两架机甲都被分成无数小块，有的块是绿色，有的是橙色，还有则是醒目的红色，标注着种种示警信息。 “擎天的头部、胸口、左腿受创，但没有大碍。”赵潜视线扫过，低声分析道，“戕风的身上……糟糕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救援 “听我指令，戕风全速上浮，擎天负责放哨和掩护，游走护卫！”赵潜面有焦色，当机立断道，“别愣着了，快点！” “是！”秦都灵点头应是，这一次，她不再抬杠了。 她也不傻，明白自己怕是身处险境，哪敢怠慢？ 轰！ 戕风微微下蹲，双脚重踏地面，脚下波纹如黑色怒莲层层绽放，又带着一溜雪白涟漪，向上腾跃直起。 不过，危急关头，她也没忘了正事。 “马晟，你就别管我了，先拿真龙之卵。”秦都灵沉声道。 “可是……”马晟闻言一怔，面露迟疑。 “别废话！我们是军人，任务是最优先的！”秦都灵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再说了，擎天的速度远远慢于戕风，你根本追不上我，又怎么护卫？” “知道了！”马晟也是果断，立刻点点头。 擎天大踏几步，取了真龙之卵，也向上跃去。 戕风则全速上浮！ 砰！砰！砰！ 它的双脚脚跟裂开，有滚滚气浪涟漪持续爆发，如同火箭推进器般，重重冲击下，速度越来越快。 戕风笔直上行，如火箭升空！ 这也是深海巨灵的机壳专长之一，名为——御空。 赵潜一言不发，干脆盘腿坐下，紧盯着掌中投影。 “发生了什么？”赵部长面露关切，低声问道，“难道，是机壳内部漏水了？” “漏水是小事，擎天也有外伤，左腿、右肩都有漏水情况。”赵潜摇摇头，又道，“为防止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案的……深海巨灵的机壳已被分割四十七个独立小仓，任何一个漏水，都会被隔断开来，绝不会影响全局。” “那……问题出在哪里？”赵部长又问。 赵潜顿了顿，眉间浮起片片阴霾，沉声道：“问题是，戕风的压缩空气舱出了问题。” “压缩空气舱？” 众人稍一迟疑，立刻恍然大悟。 压缩空气舱对机甲用处不大，对驾驶员却不可或缺。 人是需要呼吸的，一旦压缩空气泄露，机甲即使再完好，里面的人也会窒息而死。 “为防万一，我准备了五个压缩空气舱，即使有一个出了问题，还剩四个，依旧能维持正常循环。”赵潜一脸恼火，蹙眉道，“但‘血偿’的自损伤害太大，咱们也实在点背，居然一口气损失了三个压缩空气舱。” “三个？”众人闻言，不由面色肃重。 “那，剩下的空气能维持多久？”韩朔小心地问道。 “都灵，什么都别管，笔直向上！”赵潜下达指令后，又暂断通讯，低声道，“以现在的速度，有点勉强……即使最乐观的估计，也差了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众人脸色难看。 “诸位，别想那么多，尽人事听天命即可。”赵潜摆摆手，报出一个坐标，“韩司令，让北斗号立刻驶往这个坐标，前去接应。” “明白。”韩朔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砰！砰！砰！ 深海中，戕风扶摇向上，如鲲鹏乘风而起，速度奇快，快逾闪电。 也幸亏秦都灵在机甲内部，否则，这样快的上浮速度，若是裸露在海水中，人恐怕早已死于潜水病了。 而海面上，北斗号也在疾驰，破浪而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方都在赶时间，卯足全力，分秒必争！ 先到达的，自然是北斗号。 “放钢索！”站在甲板上，韩朔来回行走，大声喝令道，“有多少放多少，放到尽头为止。” “是！” 钢索轮盘转动，钢索深入海中，笔直垂下。 接着，在韩朔的安排下，一架架机甲立于甲板上，双臂抓着钢索，蓄势待发。 “一旦我下达命令，你们就全力上拉，将戕风拉出来，听清楚了么？”韩朔满意地点点头，又厉声道。 “清楚了！”一众机甲沉声回应。 “现在，就看戕风了……”韩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海中。 戕风上浮！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连身影都模糊了，仅能远远看到一溜残影。 然而，氧气消耗的速度却更快！ 机甲投影回旋，赵潜能清晰地看到，舱内氧气持续下滑，由绿色转为橙色，又由橙色转为红色，甚至红色也渐渐见底，化为深深的黑色。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看着这一幕，赵潜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绳索已越来越近，但氧气早已见底。 来不及了！ 众人屏住呼吸，脸上泛红，似乎也开始窒息了。 赵潜则念头急转，他一直在思考着方案，忽地灵光一现，大吼道：“都灵，血偿！” “血偿？”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秦都灵却一点就透，重重点了点头。 砰！砰！砰！ 顷刻间，戕风如同发狂自残，双掌连续拍击自身，伴随着剧烈震荡，其后脚跟处，气浪涟漪霎时大盛，冲击力暴涨数倍！ 嗡！ 它再次加速！ 千钧一发！ 氧气已经耗尽，而戕风已握上了绳索末端，死抓着不放。 “——拉！” 韩朔一声怒吼，所有机甲如同拔河，一起狠狠发力，将钢索快速上拔，锁链哗啷作响。 嘭！ 伴随着冲天的水柱，戕风已重重砸在甲板上。 咔！ 舱门开始，秦都灵冲了出来，如同上岸的游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憋死了！”绝处逢生，她的嘴巴也没闲着，还不忘笑道，“赵潜，你就不能多准备几个压缩空气舱么？” 赵潜却没针锋相对，而是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重重拥抱。 “欢迎回来。”他笑着道。 众人齐声欢呼。 …… 两个钟头后，擎天也终于到达。 没人拉它，它只能自己沿着锁链攀援而上。 甲板上，没有欢呼，没有拥抱，甚至没有击掌，和秦都灵的待遇相较，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倒也怪不得其他人，营救秦都灵时，众人的热情就已经耗尽了。 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或者说，惦记着擎天手里的东西。 “马晟，真龙之卵呢？”韩朔忙不迭地询问，两眼放光。 “太冷淡了，待遇差别也太大了……”马晟嘟囔一句，半开玩笑道。 当然，他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咚！ 擎天松开双臂，一团巨大的冰坨子砸在甲板上，无数冰屑飞扬，发出清脆巨响。 “冰块？” 众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面露惊色。 上浮途中，真龙之卵依旧吞噬热量，鲸吞长吸一般，竟在卵外形成一块巨大的冰壳。 “砸开冰壳！”韩朔立刻下令，“马晟，不是让你动手！用机甲砸？你不怕把真龙之卵砸碎了？” 两名军人走了过来，人是五大三粗的，动作却细致得很，用小锤敲，用凿子凿，足足十来分钟，才将真龙之卵自冰块中取出。 “哦？这又是……”众人又是色变。 甲板上，以真龙之卵为中心，周围都黯淡下来，形成一道直径十来米的幽暗黑洞。 显而易见，除了吸收热量，真龙之卵竟还能吞噬阳光！ “连阳光都……”赵潜暗暗称奇，视线落在那巧夺天工的天然纹络上，久久无法移开。 滋！ 大衍械手幽芒浮动，食指尖端上，忽有一道苍蓝电弧射出，直直击在真龙之卵上。 “大衍，你干什么？”赵潜面有惊怒，若损坏了真龙之卵，那可等同于毁了国宝，罪过极大。 噼啪！ 电弧溅跃，落在真龙之卵的表面，却顷刻间渗入其中，再无痕迹。 “连雷电也能吸收？”赵潜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他大为惊诧。 而吸收电弧后，真龙之卵如灯泡一闪，卵中有幽芒亮起，隐约透出真龙的模糊剪影。 “哦？” 真龙体态修长，如同蜷曲的蛇一般，而生有利爪，和神话记载中的五爪金龙极为相似。 “蛇形？”赵潜一怔，低声道，“这种形态……有战斗力么？” 他也算见过不少龙种，鼍龙形似鳄鱼，螭龙背生双翼，和西方巨龙近似。而这种蛇一样的形态，似乎并不适合近身肉搏。 不过，见识过真龙的种种异能后，他已经在怀疑，真龙是否需要肉搏了…… 他迟疑间，有笑声响起。 “我宣布，寻龙计划大获成功！”霍驱驰发出爽朗大笑，亲昵地拍拍赵潜的肩膀，“赵潜，你是最大的功臣，晚上的庆功宴你可一定要参加！” “对，对……”长孙弈也凑过来，嘿嘿笑着道，“顺便，我也想和你谈几笔买卖。” “还有我！”澹台云帆不甘落后。 …… 半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 “怎么样了？”门前，秦都灵探头向里看，神情略有紧张。 “放心，赵哥的手艺，还用得着怀疑么？”马晟则从容自如。 门开。 赵潜走了出来。 “赵哥，机甲修补得怎样了？”马晟凑前一步，赶忙问道。 “有我出马，自然是焕然一新。”赵潜淡淡一笑，“此外，我顺手改良了一下机甲，植入了星系齿轮。日后，擎天、戕风会更加灵活，但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谢谢赵哥！”马晟喜上眉梢。 “谢了。”秦都灵也难得地致谢。 “还有，”赵潜指了指屋内，又道，“几大军区订购的深海巨灵，我也完成了大半。新的深海巨灵，体表都涂有潜隐涂层，即使是巨兽声呐，也难以捕捉其踪迹。” “好的。”马晟点点头，“需要带什么么？” “带足钱就行。”赵潜笑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混沌禁域 机甲手工坊。 “呼——” 赵潜斜靠在沙发上，姿势是无师自通的葛优躺，动作和神态如出一辙，满脸都写着“我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他实在太累了。 “总算完成了……花了几天？算了算了，都记不得了。”赵潜自言自语。 沙发前方，立方体投影高悬，伴随着幽光流转，回旋不休。 投影中，一栋宛若古代城池的典雅建筑浮空，一砖一瓦皆纤毫毕现。 城池精巧细致，高台楼宇、院落回廊、小桥流水等清晰可见，外表古色古香，而其内在，却都是最为精尖的高深科技！ 这座巨大城池，在其古典高雅的外壳下，竟是纵横交错的电路网络，结构繁复，技术精妙。 而若是近看，则更会发现，这居然是一座浮空之城！ 它的下方是空的，底盘光滑水平，布置着反重力系统，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南天门，坐落云端，俯瞰众生。 军方出手大方，几架深海巨灵卖出后，赵潜也是大赚了一笔。 腰包鼓了，人自然也飘了，因此，浮空城的设想，终于化为实际的立体图纸。 这绝不是——“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浮空城若能落成，好处绝对不少。 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自身安全。毕竟，袭击一座空中建筑绝非难事，而要不被发现，那就更难了。 何况，这也是一个天然的广告牌。 一座浮空之城，其轰动效应可想而知，必会成为地标性建筑，举世皆知。 但暂时，这座浮空城还得放一放。 并不是他缺钱，而是浮空城的两项核心技术，赵潜还没完全吃透。 其一，是龙卵之纹。 若有龙卵之纹的“吸能技术”，浮空城坐落云端，可以太阳能、风能、甚至雷电为能源，否则，光是缴电费，赵潜就得缴到破产。 第二项技术，就是赵潜正在研究的课题——引力和斥力。 如今，这项技术已化为实物，并在弑神的体内做了测试，效果斐然。 最初的设计，其名为“虚空统御”，而实际投入使用后，赵潜调整了技术，收敛了作用范围，由粗放型转而精巧型，威力和效果都是暴增！ 新的装备，他取名为——混沌禁域。 “得给混沌禁域找个主人，否则，那就太暴殄天物了。”赵潜喃喃低语着，忽然一怔。 平日里，都是别人主动上门，而混沌禁域是他近期的最得意之作，却居然倒过来了，还要上门找买家？ 他暗暗好笑。 赵潜思索片刻，一双剪水双瞳浮于脑海，他点点头，拨通了电话。 咔！ 电话接通。 “赵潜，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一道清脆女声响起，未语先笑，语气里透着促狭，“不怕你女朋友吃醋么？” 只听声音，也能想象对面的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 赵潜闻声，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好，笑着道：“宛凝，最近我有新的作品，你有兴趣么？” “哦？又有新作问世？”姜宛凝一愣，吃吃笑着道，“怎么？以你的技术，还需要亲自电话推销？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没法子，得吃饭呐……”赵潜很配合，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语气，“最近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只好舍一把老脸，主动出击了。” “真贫！” 另一边，姜宛凝咯咯直笑，脸上浮现一抹暖意。 她当然知道，赵潜是在开玩笑。 以他现今的声望，就是扔出一个手电筒，也会有人花大价钱买回去研究，兴高采烈地供起来。 “赵潜，你知道了？”姜宛凝笑容渐僵，低声道。 “知道什么？”赵潜闻言一怔，有些丈二和尚。 “哦，只是凑巧么？”姜宛凝愣了愣，主动邀约道，“先出来吃个饭吧，老地方，记得么？” “当然！” …… 依旧是那间苍蝇饭馆，不过，饭馆显然刚装修过，墙壁粉刷得雪白，换上新的荧光灯后，整间饭馆都亮堂起来。 桌前，姜宛凝在大快朵颐。 她仪态尽失，像是饿死鬼投胎，右手夹菜，左手却抓了个包子，左右开弓，往嘴里直塞。 虽然吃相粗野，但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即使腮帮塞得鼓鼓的，四脖子汗流，依旧显得娇俏动人，别有一番风味。 一桌精美菜肴，再加上一个秀色可餐的少女，恐怕任何男人都会食指大动。 赵潜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一个消息，准确点说，一个噩耗，破坏了他这一天的好心情。 “血之试炼？宛凝，你怎么想的？”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引旁人侧目后，只好又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道么？不说通过率，血之试炼的存活率都只有区区三成！” “我知道。”姜宛凝嘴里塞得满满，含糊不清道，“所以现在多吃点，以免以后吃不着……” “宛凝，我没和你开玩笑！”赵潜想拍桌子，又怕再引人注目，阴着脸道，“你已是青龙小组的成员，只需按部就班地升迁，就能成为龙组的正式队员，何必加入‘碧游小组’？原因，告诉我原因！” “在豪门中当个女孩，太艰难了。”姜宛凝叹息一声，放下手中食物。 “艰难？”赵潜不明所以。 “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么？”姜宛凝面露缅怀。 “当然！”赵潜点点头，神情感慨道，“你是女孩，手速不够，进不了青龙小队。于是，我设计了‘风暴淑女’，让你通过青龙试炼。”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青龙小队么？”姜宛凝又问。 赵潜茫然摇头。 “为了认可。”姜宛凝昂起脑袋，双瞳泛着明媚光芒，“我只想证明给我父亲看，我虽是女孩，可一点不比男孩差！” “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赵潜心中一软。 他是亲历者，自然清楚，这小姑娘吃了多少苦。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行……”姜宛凝笑容转苦，苦涩如黄连。 “究竟怎么了？”赵潜问道。 “姜家内斗了。”姜宛凝苦笑一声，面有自嘲，“我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帮了蹈刃堂弟一把，他却成了攻击我这一脉的急先锋。” 她摇了摇头：“若我是个男孩，还能和他分庭抗礼，偏偏我是女儿身，族中长辈都轻视我，不肯予以支持。” “姜蹈刃？又是这家伙！”赵潜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早知道这家伙是个白眼狼，我就在巫毒之子里下点狂化药剂，让巨兽发狂，令他巨兽噬主的滋味。” 他算是明白，姜宛凝选择血之试炼的原因了。 碧游是一支护国近卫，属于兵王位阶，地位和影响力远在四象小队之上。 而姜宛凝一旦入选，也能形成巨大震慑力，再加上姜卸甲的影响力，必能和姜家主脉分庭抗礼。 “我知道了。”赵潜念头几闪，点点头道，“跟我走，我保证你安然无恙地通过血之试炼！” 说到“安然无恙”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姜宛凝笑了，眼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又有迷雾升腾，化为泪痕。 一路上，赵潜继续询问，弄清参与血色试炼的还有哪些人。 “姜大猛，驾驶机甲为锤骨，是姜落穹收的干儿子，似乎是冲着我来的；孙谋攻，机甲典戎，是孙家子弟。”姜宛凝自然有所准备，徐徐道来。 “孙家？掌握核心技术‘虚实投影’的孙家？”赵潜一愣，不由问道。 姜宛凝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一个你的熟人，项破军。除了这几个，其他参与者我就不太解了……” “项破军？”赵潜忍不住摇摇头，嘀咕着道，“怎么哪里都有他？这个战争狂人……” …… 机甲手工坊。 演武室。 室内，弑神傲立如山。 “这套装备，我称之为——‘混沌禁域’。”驾驶舱中，赵潜字字铿锵，沉声道，“简而言之，方圆六十米内都是我的领域，领域之中，我即主宰！” “混沌禁域？”姜宛凝面露好奇，“领域之中，我即主宰？” 这八字评价，可谓豪迈霸道。 而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赵潜的语气中有如此强烈的骄傲。 很显然，他对这件作品相当满意。 “混沌禁域，可用来干扰对手……” 弑神立于原地，食指遥指远处的一尊钢铁人偶，接着手指左转。 咚！ 随着它手指向左，钢铁人偶如同挨了一记重击，整尊人偶腾空向左，一头撞向墙壁，伴随着闷雷般的重响，脑袋深深嵌入墙壁之中。 “啊？” 姜宛凝一愣，灵巧的眸子变得呆滞，嘴巴张得合不拢了。 两者相隔四十余米，弑神也就勾勾手指，竟能让重达数吨的钢铁人偶腾空而起？这还是科技么？简直跟仙家法术差不多了！ “此外，还可以增益自身。” 说话间，弑神如豹子窜出，奔腾向前。 它一路奔走，好似御风而行，不仅散发着一抹“身轻如燕”的神秘韵味，身后更似有无形力量推着它，令它速度暴涨。 轰！轰！轰！ 弑神越跑越快，机体表面和空气不断摩擦，竟生出深红火光和气爆涟漪，轰鸣声绵延不断。 其动作之快，如同神行太保！ “当然了，还可以当作武器。” 弑神蓦地停下，动静转换行云流水，顺畅自如，毫无突兀。 它又转向钢铁魔偶，五指虚张后，陡然握紧！ 咔！咔！咔！ 须臾间，钢铁魔偶的身躯坍塌萎缩，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竟被捏成了一团不规则的铁球！ “这，这就是……混沌禁域？”姜宛凝呆立当场，忽地打了个寒颤，嘴皮子微微哆嗦。 她终于明白，赵潜为何将其视为得意之作了。 这件装备，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得匪夷所思！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司狱 手工坊，改装室。 白光垂落，房间的中央，凤尾蝶如山耸立，背后巨翼收敛下垂，形如敛翼的秋蝉，凝神定气，凶意内敛。 它已是陷阵机甲。 进阶后，凤尾蝶的本体变化不大，依旧高大纤细，线条灵动飘逸，处处自然圆融，大巧不工。其遍体上下的关节，如肩、肘、腕、五指等处，一枚枚漩涡石嵌落，不断释放和接受电子信号，流溢着迷离辉光。 而变化较大的，则是凤尾蝶的一双巨翼。 其一对雪白蝶翼，竟是由白转赤，如同染血，甚为醒目。 蝶翼已然收敛，却仍有肉眼可见的炽烈火芒浮沉流转，喷薄着宛若火山般的暴虐波动，熏天赫地，不可一世。虽气象狂烈，蝶翼本体依旧柔似无骨，偶有穿堂风袭来，蝶翼随风而动，摇曳生波，如同凝为实质的流火。 一根数据线自室外而来，连至凤尾蝶的胸口，读取信息，呈现于投影之上。 “火鸾刃翼？”赵潜一脚踩在椅面上，身形后仰，仰视着投影数据，低声嘀咕道，“变化也太大了，简直跟蛹化成蝶一般！” 他暗暗惊讶。 凤尾蝶本来的蝶翼，其名“凤尾刃翼”，属可刚可柔的强大武器，后经赵潜之手改造，为翼尾增加了大杀器——“女妖”，与之神经驳接，连为一体。 而这一对火鸾刃翼，却与两者都是截然不同！ 它似乎是火的化身！ 不止如此，火鸾刃翼还有整整三个特殊能力，其每一个，都比机甲专长还要可怕！ 流火之翎。 火鸾尖啸。 不死鸟。 流火之翎，刃翼末端生出高热翎刃，温度极高，可轻易地销金融铁，比激光刃锋利十倍不止；火鸾尖啸，刃翼回卷聚拢，可成为重炮或机枪，射出威力巨大的高温射线，铄石流金，所向披靡；不死鸟，刃翼拥有高速再生能力，一旦受损，能快速再生。 至于刃翼本来的能力，如刚柔变幻，灵动随心等，只算是“基本款”，自然也是一脉相承了。 赵潜有些心悸。 这每一个能力，都是十足的强大！ 尤其是“不死鸟”，它不是修复，而是再生，而且更是高速再生！ 这一尖端技术，赵潜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任何理论支撑。 果然，技术还是不够啊…… “赵潜，怎么了？”见赵潜沉默不语，姜宛凝调笑着道，“这就被我的凤尾蝶给镇住了？” “还真是……”赵潜摸了摸鼻子，点点头。 他似有所思。 赵潜隐有一种感觉，泥人机甲和泥人机甲间，似乎也是有差距的。譬如典狱，譬如凤尾蝶，它们的成长性似乎更强，就像是“天赋”一般，凌驾于其他泥人机甲。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现在正事要紧。” 赵潜定了定神，当即摒弃杂念，着手于改装，将混沌禁域植入凤尾蝶中。 “对了，除了这个，还得给凤尾蝶找个对手。”他心念闪烁，暗暗道，“真刀实枪的机甲搏杀，最能历练人了。” …… 项家，百兽山。 苍莽群山之间，典狱咆哮奔走，如同一头发狂的怒兽，掌中两道锯轮上下翻飞，轻灵而霸道，掠出无数道潋滟轨迹，血光激荡，骨肉横飞。 它一路横行，斩杀巨兽无数，似虎入羊群，留下一道鲜血之路。 “真没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驾驶舱内，项破军连声咆哮，却似乎不太满意。 叮~~ 电话响了。 “赵潜，什么事？”项破军接通了电话，但八分注意都在机甲操作上，“我正忙着呢！嘿，我不去找你，你还敢偷袭？” 电话那头，赵潜闻声一愣，但立刻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客套，直入主题：“破军，听说你准备参加血之试炼？” “是的，怎么了？——吃我一锯轮！” “我有一套新的训练方法，想不想试试？”赵潜故意吊胃口道。 “训练方法？什么方法？”项破军闻言一愣，又咆哮道，“脑袋掉了还不死？看我把你大卸八块！” “机甲对战！”赵潜屏蔽了他的咆哮，一字一顿。 “机甲对战？”项破军乖觉得很，立刻就明白过来，“哼，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当陪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赵潜哑然失笑，摇摇头道，“算了，被你看穿了。不过，这是我近日的新作品，我保证，包你满意。” “新作品？”项破军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提前打预防针道，“先说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用不着。”赵潜笑了。 …… 才半个钟头，项破军就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哦，是姓姜这丫头？”他看了一眼凤尾蝶，不由抚掌叫好，瞳中战意昂扬，“甚好甚好，没白来！” “那是当然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潜嘿嘿一笑，“这番训练，肯定会让你‘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项破军眉头微蹙，琢磨出一点不对。 “别多想，我只是乱用成语罢了。”赵潜摆摆手，想了想，又道，“项破军，你会玩游戏么？” “不玩！”项破军摇摇头，心中不妙的感觉又加重几分。 “那我先解释一下，在很多游戏中，有‘镜像挑战’的关卡。”赵潜唇角上浮，有一抹意味深长，“所谓镜像挑战，是指敌人就是你的镜像，但在属性、装备、技能等方面会全面碾压你，得靠自身的高超技术才能获胜。” “你想说什么？”项破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若不妙的感觉有温度计衡量的话，现在已处于爆表状态了。 “凤尾蝶的身上，我植入了新装备，名为‘混沌禁域’。”赵潜面露微笑，徐徐道，“混沌禁域的能力之一——司狱，就是源自你的典狱，但稍作了些许技术调整。” “司狱？”项破军一脸惊疑。 “解释总是麻烦的，亲自见见不就知道了？”赵潜笑道。 “好！”项破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演武室。 凤尾蝶。 典狱。 双方相隔五十米，对面而立，正是标准的比试距离。 “都准备好了么？”赵潜问道。 “当然。”项破军声如洪钟。 “好了。”姜宛凝点头。 “那就——开始！” 砰！ 声音未落，典狱一步前踏，右脚脚面有火芒炸裂，奔踏冲袭，疾驰而出。 它明明是中型机甲，脚下却轻盈如燕，奔走如龙行，冲势暴虐，迅猛如惊雷！ 机甲专长——权衡！ 此刻，典狱调整自身了重力，机体轻了接近一半，当然灵动似风，顺意自如。 仅是一刹，它已在凤尾蝶的面前。 嗡！ 配合着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典狱的脚下，有超重力领域流散四溢，令凤尾蝶的机体一沉，动作都慢了几拍。 机甲专长——囹圄！ 典狱出手果决，招式快、猛且狠，更与超重力领域配合紧密，时机精准，滴水不漏。 没有任何的试探，才刚一出手，项破军就已全力以赴！ 因为他很清楚，赵潜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眼前这架凤尾蝶，绝对会很可怕！ 咔！ 凤尾蝶的机体仅是微微一顿，紧接着，它宛若挣脱了力场束缚，机体重新变得轻盈飘逸，足不点地，灵活避闪。 典狱一拳落空。 “嗯？刚才是……”项破军眉头微蹙。 刚才那一刹，凤尾蝶不仅是身形变轻，而且好似被无形大手推了一把，机体朝着一侧倾斜，这才险险避开了典狱的一拳。 “怎么做到的？”他表情狐疑，不太明白。 凤尾蝶避开拳锋后，立刻施以反击。 嗡！ 它身形回转，背后的刃翼舒展开来，如同一朵怒焰红莲盛放，一枚枚火鸾之翎连续扫荡，裹挟着阵阵尖啸，朝着典狱当头砸下！ “来得好！”项破军长笑一声，操纵着典狱正要避开，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哦？重力领域？” 他却毫不慌乱。 轰！ 引擎声轰然炸裂，典狱的引擎加大马力，机体顷刻间蜷起，朝前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记凤尾斩切。 “和我玩重力？你还嫩着呢！”项破军哈哈大笑，紧接着，典狱欺身前进，和凤尾蝶撞在一起，拳拳到肉，近身肉搏。 轰！轰！轰！轰！ 两架机甲似共同演绎一曲圆舞，身影来回交错，而机甲之间，可见道道火光和电弧迸射，如同盛夏时节的滚雷。 但渐渐地，凤尾蝶的动作变得生硬，如同卡带，出现许多没来由的凝滞。 “哦？还有这种用法？”姜宛凝表情凝重，似有所思。 “早说了，你还嫩着呢！”项破军哈哈大笑。 在凤尾蝶的身上，重力竟流转不定，时而加重，时而减轻，完全不可捉摸。这种变化毫无规律，忽轻忽重，因此，姜宛凝根本无从应对，凤尾蝶的节奏被打乱，招数架势七零八落。 这才是囹圄的真正强大之处！ 而项破军驾驶典狱多年，对于重力领域的应用，当然比姜宛凝熟练得多，甚至可以说，他的技术已经登峰造极！ 轰！ 典狱抓住机会，又是一拳袭来，势如奔雷，猛不可挡。 平日里，项破军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而这场战斗中，他也被凤尾蝶惊出一身冷汗，自然更不会留手。 “嗯？”项破军神情猛变，忽地惊呼一声，“怎么回事？和刚才一样的……” 典狱一拳直直砸出，拳头却好似被人横推了一把，一下偏离目标，连整架机甲都被带得重心不稳，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地。 “在重力方面，你很厉害。”姜宛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面露微笑，“不过，谁说这司狱是执掌重力？”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龙命脉 “喝！”项破军咆哮。 典狱拳出如龙，裹卷着万千滚雷，起手霸道无匹，却是莫名其妙地虎头蛇尾，拳锋足足偏出了十余米，连凤尾蝶的影子都没擦到。 “杀！”姜宛凝叱咤。 凤尾蝶刃翼摇摆，无数枚炎翎高高扬起，如同一记炎之战斧狠狠劈下，但半途中，它的动作由飘逸转为生硬，迟缓凝滞，自然落空。 轰！ 典狱疾驰前冲，脚下如同被绊了一下，步伐错乱，摇晃着一头栽进墙壁。 啪！ 凤尾蝶正要跃起，却似乎被无形枷锁困缚，双翼沉重如山，机体耷拉着栽回地面。 机甲交锋搏杀，却完全不像两架陷阵机甲，而像是初学者在玩闹，动作杂乱，全无章法。 而若是懂行的人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眼前的景象，实为——领域牵扯！ 领域牵扯是一种物理现象，而且相当罕见，简而言之，是两种领域的碰撞、牵制、厮杀和倾轧。 须知，即使是羽林机甲，能觉醒领域的，也是凤毛麟角。而对战双方同时拥有领域，这种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堪称百年难遇。 而眼下，却是货真价实的领域牵扯，只不过，其中一道领域是人造的。 “真厉害……”姜宛凝愈战愈勇，面露微笑。 “够劲！太痛快了！”项破军眼瞳生辉，竖起了大拇指。 机甲再战！ 轰鸣声滚滚绵延，两道身影忽分忽合，拳击、脚踢、头撞、翼斩，种种招式变幻，针锋相对，见招拆招。 而同一时间，两道领域也在碰撞火拼，那是看不到硝烟的战场。 渐渐地，凤尾蝶竟稍占上风。 呼~~ 凤尾蝶拳脚灵活，一双火鸾刃翼似波涛重重，刚柔兼具，诡谲难防。它稳稳立于大地，很少跳起，虽然机体忽轻忽重，却也能勉强支持。 而典狱则不然。 轰！轰！轰！ 它的动作生猛霸道，但每每出招到一半，似乎挨了一记无形重击，架子立刻散了，势头受挫，难以为继。 而驾驶舱中，项破军的感觉则更为真切。 “这是什么鬼领域？”他低骂一句。 项破军隐有所感，典狱如同置身于深海，身外缭绕着无形阻力，一招一式都被干扰，威力大减。 还不止如此！ 典狱的四面八方，似乎处处是暗潮汹涌，无数道絮乱暗流徘徊，令它束手束脚。 那暗潮涌动，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向前，时而向后，每每在紧要关头一记冲撞，破坏它的招式，冲垮它苦心经营的架势。 “混沌禁域么？”他嘴角上翘，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在咬牙切齿。 项破军已然明白，这混沌禁域的含义了。 凤尾蝶的身外，已然划出一片无形禁区，完全受其掌控，随心所欲，变幻自如。 这片区域中，物理规则似乎丧失作用，那是一片混沌世界，但凭凤尾蝶主宰。而其他机甲一旦踏入禁区，则会处处受挫，进退两难。 “究竟是什么？”项破军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破军，司狱和囹圄不同，它不是重力，而是力场！”演武室的一角，赵潜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告诫。 “力场？”项破军眼神困惑，一时反应不过来。 “重力只有上下，而力场是一片区域。”赵潜也不废话，一针见血道，“司狱的效果，是在力场中的任意每一点上，添加一个可随意控制的矢量。” “矢量？”项破军恍然大悟，“他娘的，怪不得了……” 所谓矢量，是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力量。 他猛然明白，为何典狱的拳头每每偏移，谬之千里了。 念头几转，将一切想清楚后，项破军神情凝重，眼中浮现深深忌惮。 囹圄仅有轻重变化，而司狱则不然，可在力场中的任何一点处，添加一道随心所欲的矢量，可前推，可后拉，也可向旁边牵扯，无形无相，又运转如意。 俗话说四两拨千斤，若使用得当，这道矢量甚至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效果相当可怕！ “混沌禁域……”项破军搓了搓下巴，郁闷道，“有这样一件装备，就算是个废柴，恐怕也会成为绝顶高手了。” 赵潜则摇摇头，并不同意。 混沌禁域相当强大，他自然承认。 但其操作难度，却也是普通装备的百倍不止！ 毕竟，要控制一整片力场的变化，精准地投入一个个矢量，可比单单调整轻重要困难得多。 即使有立体键盘——风暴淑女，姜宛凝自身的操作水准，其实也已达到惊人境界。 “赵潜，我得夸奖你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项破军哼了一声，酸溜溜道，“司狱取自囹圄，却比囹圄还要厉害得多了。想不到，你这冒牌领域，居然比正牌的还厉害！” 赵潜哑然失笑。 “什么冒牌？我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振振有词道。 “我算明白了，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她当老师，言传身教。”项破军明白了什么，撇撇嘴道，“否则，以众神殿的训练效果，绝不会弱于实战的。” 这倒是事实。 “项破军，多谢了。”姜宛凝点点头，大方承认道，“因为你的提点，我从司狱中推衍出了两个新的技能，——樊笼、桃源。” “学得倒是挺快！在看看这个！” 见拳头无法奏效，典狱干脆驰突向前，高高跃起，一记凶猛膝撞，直击凤尾蝶的面门。 “——喝！” 凤尾蝶右掌前推，顿时，典狱面前一黑，一股暴虐斥力扑面袭来！ 典狱动作刚猛，引擎已然全开，自然没被斥力推回去，速度却慢了很多。 “樊笼，是用来影响对方，令对方束手束脚，招式和技击难以成形。” 嗖！ 说话间，凤尾蝶一跃而起，机体恍若丧失重量，凌虚御空，扶摇而上。而半空中，它脚踏虚空，如同踩在看不见的踏板上，双翼拍击虚空，再次腾跃二十余米，几乎要撞上天花板。 “桃源，则是作用于自身，可增益自身。” 姜宛凝的声音悠悠回荡，而紧接着，凤尾蝶呼啸而落，如同流星坠地，声势狂烈，迅猛无俦！ 嘭！ 烟尘滚滚，典狱连续翻滚，动作虽有几分狼狈，还是灵活避开。 “你看看，互通有无，共同进步。”赵潜面露微笑，调侃道，“若是闭门造车，可难有这样的进步。” “你娘！”项破军很想破口大骂，“我怎么没看到进步？” “还来么？” 烟尘中，凤尾蝶徐徐站起，姜宛凝的声音飘来。 “废话，我还没输呢！”项破军凛然一笑，眼中战意激荡。 “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受虐狂？”赵潜闻言一愣，喃喃低语道。 轰！ 两架机甲迎头相撞，再次激起电火无数。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钟头。 …… 旁观的赵潜额头冒汗，呆呆地望着两架机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怪物……”他低声道。 项破军绝不是受虐狂，而是个狼人，就是比狠人再狠一丶的那种人。 几番恶战后，典狱竟一点点扳回劣势，隐有平分秋色的迹象！ 战斗中，项破军渐渐摸清了姜宛凝的战斗模式，可提前判断司狱的矢量动向，并针对性地进行反击。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天才……”赵潜摇头感叹。 “呸！什么天才？是经验！”项破军面露鄙夷，“只要战斗次数够多，自然会积累经验，再将经验融入血肉，即可化为本能！我最讨厌天才的说法了，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去拼天赋的。” 这一碗陈年老鸡汤，让赵潜肃然起敬。 但项破军的下一句话，让老鸡汤瞬间腐化，化为毒鸡汤。 “要拼的不是天赋，而是爹。”项破军义正辞严道，“没有个好爹，我哪来的典狱？没有个好爹，我怎么上的顶级机甲培训班？没有个好爹，哪有那么多机械兽和机甲给我喂招？” “滚！”赵潜无语道。 …… 一天。 两天。 三天。 终于，项破军告别了陪练任务，闲了下来。 而演武室中，凤尾蝶依旧在训练，苦修不辍。 这一次，她在演练独门杀招，自然不需要典狱配合了。 项破军闲极无聊，斜靠在躺椅上，东张西望，似乎浑身都不得劲。 他闲不下来。 “项破军，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了。”赵潜笑道。 “你这小子，过河就拆桥，太没人情味了！”项破军闻言，立马跳了起来，“我是日也陪，夜也陪，陪练了整整三天，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赵潜摸了摸鼻子。 这事，的确不太地道。 “算了算了，”他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精芒飞掠，“我正好有个想法，恰好用来改装典狱，当做你的报酬，也算没白来一趟。” “改装？什么改装？”项破军好奇问道。 “——真龙命脉！”赵潜微微一笑，“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的动作，不需要花时间适应，更不会影响血之试炼。哦，应该说是大有帮助，而没有任何后遗症。” “得花多久？”项破军神情慵懒，靠着椅背道，“我就在这等着你改装？太无聊了吧……” “你这家伙……”赵潜很无奈。 若其他机师听到这个消息，怕是得欣喜若狂，这家伙倒好，一脸的事不关己。 “放心，我这有众神殿。”赵潜笑了笑，“这样，让你在模拟战中和罡斗交锋，还满意么？” “听着不错！”项破军眉梢上挑，点头道，“准了。” 赵潜闻言，直翻白眼。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招 演武室。 “——逆乱！” 凤尾蝶奔走，如流风穿梭，忽地一声叱喝，手掌对准远处的钢铁人偶，掌心猛地回旋。 咔！ 伴随着一声清脆巨响，钢铁人偶如同被一双无形巨手撕扯的布娃娃，以腰部为界线，上段向左，下段向右，居然被腰斩开来！ 而演武室的一角，已然陈列着无数残破人偶，有四分五裂的，有被捏成一团的，“死相”千奇百怪，甚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啪！啪！啪！ 掌声响起。 “漂亮，真漂亮！”赵潜连连拍掌，面带微笑道，“宛凝，你顿悟技击的速度，可比我预想中的快得多了……” “是么？”姜宛凝柳眉微蹙，依旧沉浸在技击的钻研中，“这一记逆乱，我最初的想法，是想将力量作用于脖颈，既省力，也能一击断首。” “只可惜，”她顿了顿，遗憾地摇摇头，“断首对精度的要求实在太高了……尤其是战斗中，对手在不断移动，就更难捕捉其脖颈了。还有，种种机械兽千奇百怪，许多都是没有脖子的。” “脖颈？”赵潜眼神一动，想象机甲被遥遥断头的场景，不由苦笑道，“腰斩就够了，你总得给别人留点活路吧……怎么样，研究出多少杀招了？” “除了樊笼、桃源，”姜宛凝沉吟，扳着指头数道，“还有四两、空掌、放逐、诛心、坍缩、裂变，以及逆乱。” “这么短的时间，又有整整七招？”赵潜咋舌，摇头苦笑，“我还以为只有项破军是个狼人，没想到你也是……” “狼人？什么意思？”姜宛凝茫然，她可不懂网络上的梗。 “没什么，”赵潜摆摆手，又笑着道，“走，叫上项破军，咱们去看看新的典狱。” “新的……典狱？”轮到姜宛凝吃惊了，一脸愕然道，“你改装了典狱？这才几天时间？看来，你也是个狼人。” 她倒是学得很快，而且懂得学以致用。 “一点小改动而已……”赵潜哑然失笑，右手放在面前，用拇指和食指的距离比了个“很小”。 姜宛凝白了他一眼，自然不信。 …… 咚！咚！ 敲了敲众神殿的外壁，赵潜大声道：“项破军，出来吧！典狱已经改装完毕，是时候见见了。” “没空。”众神殿中，项破军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不耐烦，“再给我三天，我必能战胜这半架罡斗。” “半架？”姜宛凝一愣。 赵潜则一脸淡定，低声解释。 项破军说半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头几次的战斗中，他屡屡被秒杀，因此请来赵潜，修改了罡斗的性能参数。 如今，项破军所面对的罡斗，所有性能都仅有本体的一半，自然只能算半架罡斗了。 “项破军，别挣扎了，没用的。”赵潜又敲了敲外壁，毫不客气地打击道，“那可是霸王机甲，即使性能减半，也绝不是你能战胜的。” 嗡！ 说话间，众神殿中的流转光影黯淡下来。 显然，战斗已经结束。 至于胜者是谁，从项破军的一声声唉声叹气中，就能得出结论了。 咔！ 舱门开启，项破军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不服”。 “哼！”他哼了一声，叮嘱道，“赵潜，千万别删了我的战斗记录，以后我还要来的……不干掉这半架罡斗，我就不姓项！”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关闭舱门时，他的视线余光瞥了舱内一眼，在失败次数的那一栏中，长长的数位令他暗暗咋舌。 这才几天，居然失败了这么多次？ 这家伙不是百折不挠，而是万折不挠了。 赵潜暗暗佩服。 屋外。 烈日高悬，庭院中央，典狱如山耸立，渊渟岳峙，气象威严磅礴。 “哦？” 两人一怔。 分明是正午，典狱却好似只身处于黄昏，身外有重重阴影回旋，更有雪白雾气萦绕，浮浮沉沉。 甚至，在它的机体表面，竟是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结霜！ “这就是……真龙命脉？”项破军歪了歪头，一脸纳闷，“是隐匿装甲？赵潜，你是怕我死在血之试炼，就专门弄了这个？” “你太不了解我了！”他连连摇头，痛心疾首道：“典狱又不是刺杀机甲，用得着隐匿？我的战斗方式，从来就是直来直往，大道独行，根本不会，也用不着藏头露尾。” “慢点慢点，”赵潜赶忙止住他，凛然一笑，唇角浮起一缕意味深长，“隐匿装甲？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真龙命脉，是第二引擎。” “第二引擎？” 不仅是项破军，姜宛凝乍闻此言，也是表情狐疑，一头雾水。 “远了看不出东西的，请近看……”赵潜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项破军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在赵潜的引领下，两人渐渐走近，距离典狱越来越近。 才走了数步，姜宛凝忍不住双臂环抱，项破军也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会这么冷？” “抬头看看吧！”赵潜向上一指。 “哦？” “这是……” 两人同时惊呼。 阴影旋绕中，典狱屹立如山岳，而体表遍布神秘纹路，道道弧线缱绻迷离，宛若古老图腾，又好似一枚枚符箓，天然浑成，暗藏玄机。 “这纹路，究竟是什么？” 两人微微心悸，围着典狱转圈，上下打量不断。 落于典狱身上，那道道纹路又如同人体经脉，遍布于周身上下，和机体融为一体，秩序井然。 而纹路之上，又有光暗浮沉流转，像是吞吐着什么，如同道家的吐纳，一吐一纳，气息长存。 “第二引擎？”姜宛凝咀嚼着这个词汇，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不成，真龙命脉可时刻吸收光热，转化为机甲能量？” “聪明！”赵潜打了个响指，面露赞许，又补充道，“而且，不止光和热，甚至还是伤害！” “啥？伤害？”项破军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说说，怎么回事？” “当机甲遭受冲击和震荡时，真龙命脉也能吸收一部分，不仅能减少伤害，还可给机甲反哺能量。”赵潜徐徐道来，不忘提醒道，“当然，面对斩击、直刺等伤害，它的效果就近乎没有了。” “吸收伤害，转化为能量！你这家伙，是要立地成精么？”项破军听得心惊肉跳，良久，深深呼吸道，“这种技术，究竟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不是研发，还是拿来主义。”赵潜耸耸肩，一脸苦笑道，“这纹络来自真龙之卵，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完全吃透……说实话，在给典狱制作‘真龙命脉’前，我也仅有六成把握能成功。” “六成？你这家伙，居然拿我的典狱做实验？”项破军闻言大怒。 对于典狱，他可比对媳妇还看重。 “这不是成功了么？”自知失言，赵潜赶忙补救，“何况，真龙命脉也是为典狱量身定做，对其战力增益巨大！” “量身定做？”项破军面露怀疑，“我怎么没看出来？” “当局者迷嘛……”赵潜摇摇头，解释道，“典狱和凤尾蝶的战斗中，两架机甲时常动作生硬，甚至架势散乱。这不仅是领域牵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引擎输出不够，难以同时维持机甲和领域。” “哦，现在想想……”项破军细细回想，微微点头。 赵潜微笑道：“现在，有真龙命脉给领域供能，典狱的战力就能发挥到十足十！” “真是这样？”项破军闻言，不由双眼放光。 “这还需要问我？”赵潜指了指典狱，笑着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轰！轰！轰！ 演武室内，典狱横冲直撞，奔踏如虎兕出柙，腾跃如鹰隼击空，张狂霸道，气象磅礴！ 而驾驶舱中，项破军则喜上眉梢。 仅仅几个简单动作，他就立刻意识到，典狱变得更快，更强，更加威猛有力！ “真龙命脉么？不得不说，虽然不如混沌禁域，这装备也很强……” 姜宛凝抬头，凝望着暴虐如魔的典狱，目眩神迷之余，也微微点头。 “宛凝，轮到凤尾蝶了。”赵潜笑了笑，又道，“而这段时间，你就在众神殿中训练。众神殿有战神图录，可助你打磨技击，令种种技击趋于圆融完美。” “凤尾蝶也需要改装？”姜宛凝闻言一怔。 “当然。”赵潜点点头。 “赵潜，你小子还是人么？重色轻友！”项破军耳朵尖，听了赵潜的话后，一下恍然大悟，“我算明白了，真龙命脉是拿典狱做实验，等实验成功后，才装载在凤尾蝶的身上。” 姜宛凝闻言，不由俏脸飞红，不敢和赵潜对望，一头就钻进众神殿中，不再出来了。 “闭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赵潜哭笑不得。 不过，实话实说，他的计划还真是如此。 和普通机甲不同，凤尾蝶身形纤长，又有一双结构复杂的火鸾刃翼，改装难度自然比普通机甲大得多。 赵潜最初的计划中，是拿弑神做实验品，既然典狱撞上门来，他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加上一双蝶翼，凤尾蝶的表层面积比普通机甲要大得多……”他摩挲着下巴，脑中方案渐渐成形，“这件装甲，不是真龙命脉，而是真凰命脉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缝合兽 演武室内，五道投影高悬。 投影中的画面各不相同，但都是居高俯瞰，依稀可见莽莽群山、幽暗丛林，以及地平线处的晦暗天穹。 显然，五个画面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里就是巨兽荒冢？看上去并无特别，不过有点……” 赵潜盘腿而坐，视线在五个画面中轮番扫过，摩挲着下巴，表情古怪。 太安静了！ 五幅画面中，竟没有一点声音传来，甚至没有虫鸣鸟叫，稍稍一点风吹草动，都显得额外刺耳。 天地静默，仅有无人机的嗡鸣声回荡不休。 哇！ 一声兽吼骤起，声音凄厉，似婴儿啼哭，汹汹炸裂四散。 “——嘶！”赵潜打了个激灵。 这声兽吼来得太过突兀，又是在一片深沉死寂中，如平地惊雷，也吓了他一跳。 “听声音，似乎是蛊雕？”赵潜喃喃低语，视线移转，掠过五个画面。 而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这是恐怖片么？”赵潜瞳孔收缩，忍不住道。 画面中，的确是一头蛊雕，却又不仅仅是一头蛊雕！ 蛊雕身躯残破，血肉凋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即使隔着投影，似乎都能闻到浓重的腐臭气息。 它的胸腹破裂，半截肠子挂在肚子上，甚至眼珠都有一颗掉出眼眶，靠着一点肌肉组织藕断丝连，在狂风中摇摆。 这样的伤势，落在任何一头机械兽身上，都绝无幸免之理。 而这头蛊雕却是龙精虎猛，剩余的一颗眼珠泛着猩红，掠空飞袭，咆哮惊天！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画面化作雪花。 而最后一幕，则是蛊雕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剩余画面中，丛林簌簌摇摆，又有兽影时隐时现，其种类各异，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和蛊雕一样，浑身残破腐败，露出森森白骨和枯朽脏腑。 砰！砰！砰！砰！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兽吼，画面尽数湮灭。 “怎么搞的？”赵潜呆呆地看着雪花，一脸心有余悸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他又惊又奇。 这巨兽荒冢，正是血之试炼的地点。 血之试炼的生存率不足三成，赵潜自然得未雨绸缪，提前做足准备，以防万一。 他对巨兽荒冢毫不了解，于是派出五架小型无人机侦查，却没料到，尚在外围，无人机就已全军覆没。 “嘿嘿，吃瘪了吧？”项破军走来，似早有预料，嘿嘿一笑道，“想要窥探巨兽荒冢，须得军方特制的无人机‘哑巴’才行。” “巨兽荒冢是禁飞区，这是常识，我以为你知道的。”姜宛凝也走来，面带歉意道。 “哑巴？”赵潜摇摇头，好奇询问道，“刚才的机械兽……究竟怎么回事？那是活物么？” “丧尸械兽。”项破军面露揶揄，笑眯眯道，“这是巨兽荒冢独有的土特产，要不要给你带几头回来开开眼？” 难得赵潜也有需要求教的时候，他当然得好好卖卖关子，以报复这小子以往吊胃口的劣迹。 “丧尸械兽？”赵潜眉头耸动。 “简单点说，巨兽荒冢中生存着一种病毒，名为‘亡者’。”项破军早做足了功课，款款而谈道，“亡者病毒一旦感染机械兽，就会令之化为丧尸形态，也就是丧尸械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汇：“丧尸巨兽不老不死，且嗜血暴虐，会袭击一切没有被感染的生灵，包括机甲。此外，根据推算，丧尸巨兽的实力，居然还要强于其活着时。” “什么？”赵潜瞪大眼睛，一脸骇然。 这算什么？生化危机？我死后超凶？ 他念头几转，再次询问道：“禁飞区又是怎么回事？” “丧尸械兽半死不活，血肉也会腐朽，感官会不断退化，而听觉却会越来越敏锐。”项破军似乎想到什么，面露忌惮，“而巨兽荒冢中的丧尸数量巨大，稍稍一点动静，就会引来尸群围剿，甚至比兽潮更加恐怖！” “这么说来，”赵潜扶着下巴，仔细分析道，“在巨兽荒冢里，不止是飞行器，枪械也无法动用了？” “是的。”姜宛凝点点头，“也是这个缘故，在血色试炼中遭遇危险，只能靠自己，军方是无法救援的。” “等一下，”赵潜想到什么，好奇问道，“丧尸械兽若这么厉害，早就该淹没整片大陆了，怎么会困守一隅？” “原因很简单，丧尸械兽无法离开巨兽荒冢。”早就料到赵潜会有这么一问，项破军应声答道，“或许是磁场，或许是其独特的气候条件，丧尸械兽一旦离开巨兽荒冢，其体内病毒就会瞬间消亡，丧尸也不复存在。” “是这样的。”姜宛凝点点头，“龙牙组就曾尝试捕获丧尸械兽，想要制作生化武器，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赵潜摩挲下巴，思考片刻后，又道：“那，血之试炼的通过条件是什么？” “说起来也简单，”项破军笑笑，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头兽帅！” “这个，不难吧……”赵潜闻言一愣。 以两架机甲的实力，斩杀兽帅绝不在话下。 “看起来，的确不难。”项破军面露讥诮，“且不说搜寻兽帅，和兽帅战斗时的声响，你准备怎么控制？” “声响？”赵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和兽帅战斗时，动静肯定不小，只要稍慢一拍，就会引来尸潮。”姜宛凝早已在思考对策，眼神浮动不休，“因此，必须速战速决，在尸潮袭来时，就立刻后退。” “还有，在巨兽荒冢中，一旦遇上缝合兽，那就是死路一条。”项破军想到什么，表情凝重，“参加血色试炼前，咱们最好去一趟庙里，求求神，拜拜佛。” “缝合兽？”赵潜满脸狐疑，“什么玩意？” “若巨兽荒冢也有食物链的话，缝合兽就在食物链的顶端。”项破军眼神凛冽，“据说，丧尸巨兽‘活’得够久，即可产生智力，那就是缝合兽。其身体已腐败不堪，会猎杀其他的丧尸械兽，将其肢体卸下，缝合在自己的身上。” “也是这个缘故，缝合兽是由无数巨兽肢体缝合而成，没有固定形态，形貌千奇百怪，每次现身都完全不同。” “还有这种玩意？”赵潜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仅有，且强大而具有智慧。”项破军语气沉着，“据说，吃过活人的缝合怪，就能听懂人的语言，还能与人交流。此外，有人亲眼见过，此怪可猎杀兽王！” “兽王？这么厉害？”赵潜闻言，也是一脸凝重，“有没有对付它的办法？” “没有，真没有。”项破军摇摇头，“若是遇上，只能自求多福了……” 赵潜皱眉，也面露头痛。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继续训练吧！”姜宛凝提议道。 “好！”项破军当然求之不得。 …… 轰！轰！轰！轰！ 巨响如滚雷，绵亘不绝。 典狱往来奔踏，周身黑雾缭绕，随着囹圄领域舒张开来，战力放肆喷薄，暴虐如龙！ 凤尾蝶则步履蹁跹，身上如披霓霞，真凰命脉的道道纹络浮荡，宛若一袭凤凰羽衣，给它平添几分雍容气度，招式飘逸却浑厚有力，似凤舞九天！ 几日以来，姜宛凝连番实战训练，渐渐适应了真凰命脉，凤尾蝶的战力再上一层楼！ 两架机甲碰撞，领域相互牵扯，而两者却都动作顺滑，行云流水。 房间一角，赵潜则盘膝端坐，思考起来。 “缝合兽？遇上的概率虽然低，也不可不防……”他摩挲着下巴，面露警惕。 或许，需要更厉害的杀招？ 咔！ 众神殿开启，赵潜进入其中，须臾间，无数光影流转，如同推演着什么，变幻不定。 …… 巨兽荒冢。 阴暗苍穹下，一架机甲独行，悄无声息。 机甲体型修长，体表是符箓般的线条纹络，竟是姜蹈刃的座驾——阴符。 才一人，他竟敢独闯巨兽荒冢？ 忽然，一头形如山猪的巨兽窜出，它浑身腐败，一只前肢仅剩下半截，却是一头丧尸狸力。 吼！ 丧尸狸力眼瞳泛血，蓦地咆哮一声，朝着阴符扑掠而上！ 阴符却恍若未觉，一动不动。 嗡！ 须臾间，有缥缈音律徐徐溢散，如同亡灵序曲，幽冷、鬼魅、森寒，却又带着独特的律动，起伏不休。 正是——灵魂协奏！ 而那点点律动，却并非凤仪曲，也非破阵曲，而是一种全新的乐曲，闻所未闻。 咔！ 丧尸狸力动作一僵，眼瞳变得木然，停留于原地，不再动弹。 “本以为，这镇魂曲是鸡肋，没想到还有点用处么……” 阴符中，姜蹈刃的声音响起，透着得意。 “蹈刃，别得意忘形，赶紧去找一头缝合兽！”接着，姜落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要听得懂人话的才行，毕竟，咱们可得和它做一笔大买卖。” “知道了。”姜蹈刃嘿嘿笑着，“到时候，一定让我那位好堂妹大吃一惊……” 谈笑声不断，阴符徐徐前行，隐没于丛林之间。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面 咔！ 寒风凛冽，阴符脚下一顿，如同突然丧失了灵魂，动弹不得。 可见，姜蹈刃心神惊恐，甚至忘了操纵机甲。 阴符的前方，正是一头缝合兽！ 奇怪的是，此兽并非扭曲混沌的形态，反倒呈现人形，甚至有几分像是械族。不过，浑身上下密密匝匝的针脚痕迹，则是暴露了它的真实身份。 此兽虽依稀人形，却依旧是无数巨兽碎块缝成，尤其是脸上七零八落的缝合痕迹，以及那一大一小的眼球，都令人头皮发麻。 它的身体并不完整，缺了一条右臂。 撕拉！ 此刻，缝合兽正一脚踩在一头丧尸耆童的背上，在其右臂处比划一阵后，狠狠将其撕扯下来。 嚎！ 丧尸耆童发出愤怒咆哮，却被它抬起一脚，将头颅踢飞。 项破军说得没错，缝合兽是巨兽荒冢食物链的最顶端！ “一架……机甲？” 缝合兽蓦地转头，脑袋足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背向弹跃而起，动作诡谲，却迅如电火！ 嗖！ 仅是一步，比跳步更快，比鬼步更诡，缝合兽已在阴符面前。 咔！ 它咧嘴一笑，左手猛地伸出，掐着阴符的脖子，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单手提起。 可见，两者的战力差距之大，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缝合兽大人，请等等，听我一言。”阴符中，姜蹈刃的声音响起，透着深深惊恐，“我是来和你谈买卖的，只要做成这笔买卖，你可获得二十头兽帅的新鲜血肉！” 咔！ 缝合兽收回左臂，鼻子凑近，在阴符身上嗅了嗅，接着松手，走回地上躺着的耆童断臂。 “买卖？那你说说吧……”它语气冰冷，缓缓道，“我现在要缝合我的胳膊，若在缝上前你都没让我心动，这架机甲就留在这吧！” 它居然能说话！ 而且，声音虽然古怪，却是字正腔圆的华夏语！ “当然，缝合兽大人，你必会满意的。”姜蹈刃小心翼翼道，语气谄媚。 “叫我无面。”缝合兽又道。 这头巨兽，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是，无面大人。”姜蹈刃不敢多想，恭顺道。 咔！咔！咔！ 无面盘腿坐地，自背后掏出一根骨头磨成的巨大长针，而针线则似乎是某种龙筋，它将右臂按在肩膀上，旁若无人地缝合，发出骨肉碰撞的声声脆响。 如此诡异场面，令人心底发凉。 “还不快说？”无面冷冷道。 “是，是。”姜蹈刃连连点头，又道，“我有一个对头，三天后，她会出现在巨兽荒冢。杀了她，您可获得二十头新鲜的兽帅尸体。为表诚意，明天我会送来十头，事成之后，再送来十头。” “有点意思了……”无面神情不变，继续穿针引线，穿的却是自身血肉，“不过，巨兽荒冢这么大，我怎么找到那个人？” “请放心。”姜蹈刃早有准备，“明天的十头兽帅中，会有一头虫渠，您取下虫渠的鼻子后，就能嗅到一种特殊的信息素，那就是目标。” “哦？计划很缜密，我喜欢。”无面嘴角裂开，竟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过，报酬太少了，我不满意。” “报酬不是问题，”姜蹈刃语气卑微，“您想要什么报酬，可尽管提！” “五十个人！”无面抬起刚缝好的右臂，五根手指摊开，“也是同样的规矩，先付一半，就是二十五人。” “人？”姜蹈刃闻言，声音哆嗦了一下。 “活人。”无面笑容不减，阴恻恻道，“我近来发现，活人的血液，似乎能增加我的生命活性。” “……”姜蹈刃迟疑。 “成交！”姜落穹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又问道，“但无面大人，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您的实力？” “哦？”无面笑得更灿烂了，嘴巴竟裂开到了耳朵，“也是，我浑身的血肉零件都来自兽帅，所以实力强不到哪里去？都说人类喜欢以貌取人，还真是如此……” “不是不相信您，但事关重大，我们想确认一——” 姜落穹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嗡！ 一道乌芒飞渡苍穹，如同彗星横击长空，裹卷着生生灭灭的波纹，如骇龙走蛇，声势磅礴，惊天动地！ 仅是一刹，乌芒消失在视线尽头。 轰！ 紧接着，伴随着暴虐轰鸣，地平线处的一座高山上，居然是肉眼可见地缺了一大块，浮现一道醒目的圆弧。 落石滚滚，无数丧尸械兽被声响吸引，如潮水涌向那座高山。 阴符又一次呆立，如同雕像，动弹不得。 咔！咔！咔！ 无面舒活着右肩，刚才那一刹，它的右臂竟是粗壮了一圈，其上遍布虬龙般的浮沉血筋，力量万钧，甚为骇人。 而那道断山的乌芒，却仅仅是无面用来缝制身躯的“缝针”！ “在我觉醒后，我渐渐发觉，最为灵活的形态，似乎还是人形。” “另外，实力的强大不在于四肢，而在于脏腑。知道么，我有三个心脏，都是来自兽王。” 说到这里，无面又是咧嘴一笑，笑容狰狞：“你们很聪明，居然用了远程驾驶……否则，机甲里若有活人，我可不管买卖不买卖，先吃了再说。” “成交。” 阴符跪倒在地，如同膜拜君王。 “告诉我坐标。” “坐标？” “废话，告诉我取报酬的坐标。” “是！” …… “父亲，要五十个活人，到哪里找？”姜蹈刃皱眉道，“难道要去监狱捞死刑犯？这可不容易，一旦留下手尾……” “这有什么难的？”姜落穹冷冷一笑，“华夏之大，偏僻村落多了，若是突然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吧。” “这……”姜蹈刃脸色僵硬，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是杀人吧？” “你是愿意你死，还是你堂姐死？”姜落穹的话一针见血，脸上甚至还有笑意，“我倒觉得，你应该高兴。” “高兴？”姜蹈刃一愣。 “据我所知，姜宛凝那丫头又找上了赵潜，而赵潜的本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姜落穹阴阴一笑，“那无面虽然古怪，实力却毋庸置疑。这是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就是无论那赵潜玩出什么花样，姜宛凝也是死路一条！” 姜蹈刃神情复杂。 …… 破晓。 血之试炼。 巨兽荒冢前，无数架机甲错落排布，除了典狱、凤尾蝶、锤骨、典戎等名声在外的机甲，绝大多数都是同一种型号——驱剽。 驱剽，陷阵五星，虽是中型机甲，却有不逊于轻型机甲的速度，机甲专长则为“长驱”，可短时间内直线速度暴增，可用于追踪或逃离。 很显然，这种机甲很适合血之试炼。 天空中，一架架“哑巴”来往盘旋，捕获前方画面，投射至后方。 一间小包厢里，赵潜抿了口茶，表情十分古怪。 “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他揉了揉后颈，低声道。 如果说，黎明狩猎是一场全民狂欢，那血之试炼，似乎就是全军盛事！ 托了四象小队的关系，赵潜这才坐进了小包厢中，而主厅中则是坐满了士兵，一眼竟都看不到尽头！ “不止这里，各个军区都会组织士兵观看的。”辛红梅低声解释，“血之试炼是遴选兵王，让士兵观看学习，自然会获益匪浅。” “可惜，范例很少，绝大多数都会是反面教材。”雷坚摇摇头，神情惋惜道，“每年都有太多精英葬身于此，实在暴殄天物……” “这是必要的。”耿御边语气坚定，又道，“毕竟是碧游小队，需铁与火磨砺而出。” 赵潜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磨砺是一方面，而在全军面前显露实力，则是另一方面。若能成功通过血之试炼，无论是谁，都会在军队中获得巨大声望，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影响力，却相当强大。 …… “开始！” 伴随着一声清脆哨响，机甲纷纷奔走，进入巨兽荒冢。 而一众机甲中，典狱和凤尾蝶则尤为醒目。两架机甲身外暗影缭绕，而体表又有幽光浮沉，一者如龙行，一者如凤舞，显得鹤立鸡群。 “又是你的改装？”辛红梅问道。 赵潜点点头，谦虚道：“一点小把戏罢了，不足挂齿……” “小把戏？”辛红梅哭笑不得，摇摇头道，“知道么？你每次谦虚，我都感觉是在扮猪吃老虎。” “怎么会？”赵潜漫天叫屈，“我可是新时代的四有五好青年，哪会干扮猪吃老虎这种勾当？” 凤尾蝶奔走，脚步轻灵，动作不紧不慢。 嗡！ 背后有风声啸鸣炸响，似乎有什么冲撞而来，声势狂烈。 沓！ 凤尾蝶双脚踏地，如同丧失了重量，纵云梯般节节攀升，一跃竟跳起数十米！ “谁？”姜宛凝低头望去，却是一架白色机甲。 机甲形态古怪，竟是由一片片兽骨铸成，怒相狰狞，凶神恶煞，溢散着缕缕暴虐气息。 ——锤骨。 “姜大猛，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惹我……”姜宛凝眼神一寒，“否则，我会直接宰了你！” 她怒了。 “是我错了，”锤骨中，姜大猛则嘿嘿一笑，“不小心撞上了，无心的，我马上就走。” 说罢，锤骨真的一转头，调换了方向，如同落荒而逃。 “这家伙……怎么回事？”姜宛凝一怔。 而锤骨中，姜大猛则接通远程通讯，低声道：“少主，成功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信步 “啊~~” 凄厉哀嚎中，又一架驱剽被尸潮淹没，十余头丧尸械兽分食着机甲残躯，连驾驶舱也未能幸免，被一头丧尸闻獜塞入口中，嘎吱嘎吱地咀嚼。 哀嚎声戛然而止。 耿御边则脸色阴沉。 他也身兼着讲解员的职责，见此情景，又是心焦，又是恨铁不成钢。 “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么？”主厅的台上，耿御边声色俱厉道，“他怕了！在战场上，不怕死才能活，越怕死就死得越快！” 他口若悬河，一个一个地分析案例。 “这家伙，却是死于大意，实在白痴！早就提醒过了，只有三分钟！对，再多给他十秒，他就能斩杀那头兽帅。那现在，命都丢了，这还有意义么？” “还有这个，很显然，是准备不足。丧尸械兽暴虐嗜血，且生机更强，比普通械兽更凶猛，而且更难杀死！他对敌人估计不足，结果慌了手脚，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 “雷队长说得没错，还真是反面教材。”小包厢中，赵潜苦笑着摇头。 “放心，很快就轮到正面素材了。”辛红梅似乎见怪不怪。 “除此之外，绝大多数参赛者都犯了个严重错误，”主厅里，耿御边加重语气，“你们知道是什么么？” “错误？”台下则一片茫然。 “选择驱剽！”耿御边一字一顿道。 “什么？” 一阵哗然声回荡。 “首长，我有问题。”一名胆大的士兵举手提问，“据我所知，几乎所有专家都口径一致，驱剽是最适合血之试炼的机甲。难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耿御边点点头。 “啊？那怎么……”士兵闻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最适合血之试炼，却不一定适合你自己！”耿御边拍了拍胸口，“每一名机师都独一无二，有自己擅长的机甲，为了血之试炼而更换机甲，则是舍本逐末！放弃自己的擅长，去选择所谓的‘优势’，这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他这一番话，可谓振聋发聩，令士兵们似有所思。 “看看这个吧！”耿御边手持遥控，换了一幅画面。 ——典狱。 嗡！ 典狱双手持激光锯轮，宛若两轮苍白圆月，竖劈、横斫、回旋、乱舞，游走如狂龙，大开大合，横行无忌。 它的招式豪放，如同泼墨挥毫，杀意暴虐，摧枯拉朽！ 伴随着真龙命脉的幽光浮沉，典狱的脚下，囹圄领域重重扩张，周围的丧尸械兽身躯沉重，时常动作僵直，迟缓了几拍。 顷刻间，激光锯轮如流水淌过，一头头丧尸械兽都被分尸，无数残肢落地，支离破碎。 而典狱几步奔踏，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项破军，机甲典狱。”耿御边沉声道，“典狱有机甲专长——‘深狱挽歌’，可生出高频震荡，通过共振来杀伤巨兽。但在不可发声的巨兽荒冢，这个专长则成了鸡肋。” 他敲了敲屏幕，又道：“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典狱，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项破军这小子，进步还真是一日千里！”陶郝面露赞许，微微颔首道，“以前看他的典狱，在囹圄流转变化间，自身动作往往不畅，时常有破绽露出。但这一次，却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赵潜面露微笑。 他自然不会说，这是自己的杰作。 画面切换。 锤骨。 锤骨和典狱的路数近似，甚至更加狂放粗野，肆意纵横，横冲直撞！ 它手持着热能战锤，脚下迟缓，却雄壮有力，往往正面冲锋，不闪不避。而它一身坚硬骨甲，防御也强悍，被丧尸械兽撕咬后，也仅表面带伤，根本伤不到内部电路。 轰！ 巨锤落下，一头丧尸雪猊的脑袋被砸瘪，四肢颤抖一阵后，再也动弹不得。 “还不笨！”耿御边点点头，夸奖道，“锤骨长于力量和防御，这种表面上以伤换伤的打法，实则是最聪明的做法。此外，它是重型机甲，必须持续移动，绝不能停下，否则就容易被包围。” “锤骨？这家伙叫姜大猛？会认干爹的人，我还以为是个软骨头呢。”赵潜面露不屑，冷哼一声道，“倒也有点本事……不过，若只有这么点本事，那还远远不够看！” 画面又切换。 典戎。 “哦？”赵潜眼神一动，面露惊诧。 不止是他，整个主厅之中，也有压抑的惊呼此起彼伏。 画面中，竟有三架一模一样的典戎！ “残影？这就是孙家的虚实投影？”赵潜轻抚下巴，喃喃道，“难不成，和我的‘真实倒影’如出一辙？” “天真！”大衍械手冷哼一声，“那可是核心科技，能和你的障眼法能是一样的东西？仔细瞧瞧，那三道投影都是真的！” “什么？这岂不是……分身术？”赵潜惊呆了，“究竟是什么技术？” “看不出来，”大衍械手幽光流转，又道，“需要更多的资料。” 画面中，三架典戎手持着激光矛刃，居然都有实体，且战力强大，竟隐然排布成阵，配合默契，进退有序。 才几刻光景，三架典戎对袭来的丧尸械兽形成合围，手起刃落，斩杀兽群。 “的确有点门道……”赵潜一脸惊诧，看得津津有味。 咔！ 画面消失。 “别看了，不就是仗着核心科技么？”高台上，耿御边神情不屑，“这玩意，对你们根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画面再次切换。 ——凤尾蝶。 赵潜虽意犹未尽，却明白了什么，脸上浮起微笑。 显然，耿御边将凤尾蝶当做了压轴，暗暗地帮着姜宛凝造势。 这也正常，姜宛凝是他的队员，这么做无可厚非。 其他队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陶郝笑着道：“姜丫头可得好好表现，别浪费耿队长的一番苦心。” 隔壁的包厢中，姜蹈刃斜靠在沙发上，一脸冷笑：“哼，堂堂青龙小队的队长，竟亲自下场，替我的好堂妹抬轿子？” “姜少，咱们要不要告他一状？以公谋私，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一个狗腿凑上来，拍马屁道。 “没必要！”姜蹈刃摇摇头，眼神阴鸷，心中暗忖道，“宛凝，葬身于万众瞩目之下，这种死法也算配得上你的身份了。” 画面中，凤尾蝶仅一露面，已然技惊全场！ 它脚步轻盈，身姿蹁跹灵动，时而急行奔走，时而上蹿下跳，落地却几无声响，宛若无形幽灵掠过丛林，无声无息。 它一路前行，竟没惊动一头丧尸械兽，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鬼步？还是云步？任何一种身法机甲技，恐怕都没有这种能力吧！” “这架凤尾蝶，是真的存在么？还是一道幻影？”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和那些只懂得蛮力的机甲，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 台下窃窃私语。 每个人都能瞧出，凤尾蝶看似“避战”，事实上难度更大！ 不止是士兵，连包厢中的众人都面露惊讶。 “怎么会这么轻？”辛红梅一脸错愕，狐疑道，“凤尾蝶是轻型机甲，但也不至于轻得连脚步声都没有吧？还有，它竟能踏枝而行？” “这个，名为桃源。”赵潜想解释，却不知不知从何说起，“这么说吧，和典狱的权衡近似，可调整体重，轻若无物。” “轻若无物？”辛红梅越听越惊。 沓！ 凤尾蝶穿过丛林，脚步乍然停下，立于原地。 它竟迎头撞上了五头丧尸械兽！ 嚎~~ 兽吼回荡，丧尸械兽虽感官退化，却也不是瞎子，当即发出暴虐咆哮，纷纷奔袭而来，前赴后继。 “虽仅是兽将，却有整整五头！” “不好对付啊……” ……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看看凤尾蝶如何应对。 “——四两！” 凤尾蝶却不慌不忙，动作有条不紊，忽地抬起右手，食指当空虚拨一下。 咔！ 五头丧尸械兽嚎叫冲杀，一头尸兽似乎被什么绊倒，因惯性跌倒翻滚，撞向另一头，接着又波及到下一头，如同多米罗骨牌一般，层层蔓延开来。 仅是片刻，除了边上一头尸兽得以幸免，剩余四头则纠缠翻滚，滚地葫芦一般。 沓！ 凤尾蝶侧过身，一步斜踏，避开了唯一一头袭来的尸兽。 而如同巧合一般，四头翻滚的尸兽已在凤尾蝶的面前，简直都是引颈就戮的姿态！ “——画扇！” 凤尾蝶依旧从容不迫，刃翼轻柔舒展，如同一轮赤红扇子打开，乍开乍合之后，四个脑袋已落在地上，滚动不休。 嚎！ 剩余一头丧尸械兽转身，却无半点惧色，咆哮嘶吼，再次冲来。 “——放逐！”凤尾蝶立于原地，一掌虚击。 一刹那，那头丧尸械兽如同失去了重量，竟微微浮空，接着极速倒飞而出。 咔！咔！咔！ 一路撞碎林木无数，那头丧尸械兽咆哮着自凌乱废墟中跳出，眼瞳四下张望，却早已失去了凤尾蝶的踪迹。 “嗯？” 大厅中，竟是一片死寂。 众人表情古怪，面面相觑，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这次试炼中，典狱生猛霸道，锤骨横冲直撞，典戎诡变多端，但没有任何一架机甲像凤尾蝶这般，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闲庭信步的味道，来去从容，如入无人之境！ 别说这次试炼了，恐怕自有血色试炼开始，能给人这种感觉的，也仅有凤尾蝶这一架。 要知道，这里可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凶地——巨兽荒冢！ 而凤尾蝶穿梭其间，竟如同游逛着自家花园，不徐不疾，从容不迫！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丧尸肥遗 嚎~~ 嘶吼声此起彼伏，凤尾蝶实在时运不济，再次遭遇尸群！ 而这一次，是整整七头！ “算了，趟过去吧……”驾驶舱中，姜宛凝淡然道。 凤尾蝶傲然而立，身后一双刃翼随风飘曳，如一袭长帘起起伏伏，枚枚炎翎折射着深红焰光，美丽，而且杀意潋滟。 嚎~~ 吼声如雷，一头头丧尸械兽早已嗜血癫狂，争先恐后地奔行冲袭，声势凶残狂烈，快逾奔马！ 尸潮奔袭！ 凤尾蝶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这绝非畏惧，也非大意，而是一种天然的从容不迫。 尸群已在眼前！ “——四两。” 凤尾蝶手指虚弹，如同拨弄了命运之弦，前方又是一头尸兽栽倒，接着撞上下一头，几刻间，就波及了整个尸群，一片兵荒马乱之象。 沓！ 凤尾蝶横踏一步，一头尸兽正趴在它的身侧，如同自己将头颈送上门来，脖子就在刃翼的正下方。 咔！ 凤尾蝶身影摇曳，火鸾刃翼垂落，如断头台落下，将尸兽当场斩杀。 而此时，智力低下的群尸依旧纠缠着，你撕我踩，想要率先起身。 “——弄花。” 伴随着一声轻吟，凤尾蝶如翩然起舞，踩着节拍迤逦直行。它脚下浮沉似足不点地，刃翼则忽开忽合，如同血色蔷薇盛放又凋零，有寒芒乍隐乍现，变幻无定。 穿梭于暴虐尸群，它徐徐漫步，却如同彩蝶飞舞，在花丛间肆意来往，无拘无束。 咚！咚！咚！ 凤尾蝶一路直行，在和尸群错身而过的刹那，只听得一连串沉闷巨响，一颗颗脑袋落地，翻滚不已。 尸群，全灭！ “……”高台上，耿御边一脸郁闷，更有种骂娘的冲动！ 解说？这该怎么解说？ 他根本看不出，凤尾蝶那一记弹指，究竟是如何击破尸潮的？ 耿御边眼珠一转，唇角浮起微笑：“有句话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更换机甲是大错，而适当地改装自己的座驾，却是聪明之举。” “据我所知，为了血之试炼，姜宛凝请了一位机甲定制大师帮忙，制作一套新型装备。凤尾蝶的种种绝技，和新装备密不可分。” 耿御边指着包厢，语气怂恿道：“各位，想不想听听这位大师解说新装备？” “当然想！” “这究竟是什么装备？太强了，太可怕了！” “大师，还请现身！” …… 耿御边一句话，立刻引爆全场。 赵潜闻言，则是一脸郁闷。 自己是来当观众的，怎么又被拖下水了？ 他很无奈。 …… “这件装备，其名为——混沌禁域。”高台上，赵潜倒也不怯场，徐徐道，“其基本原理，两个字，——力场！” “力场？”耿御边在旁，充当着捧哏的角色，“还请赵大师解惑。” “所谓力场……” 接下来，则是一堂不算生动的物理课。 待解释完毕，赵潜意犹未尽，指着凤尾蝶道：“这一式‘四两’，取义自‘四两拨千斤’，也可称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与敌方战阵搏杀时，在敌阵的要害关节处‘发力’，若处置得当，即可形成连锁效应，如同骨牌，一举破坏整个阵型！” “还有这种技击？四两拨千斤？以小博大，以弱胜强？” “一记弹指，就破了尸潮？这也太厉害了！” “这混沌禁域，实在也太可怕了！若非我是唯物主义者，怕是要将其当做神迹了！” …… 台下，一众士兵闻言，皆神情震撼，讨论不休。 “哦？你们认为，凤尾蝶的强大战力，都是来自混沌禁域？”赵潜反问一句，又自己回答道，“那你们就错了，大错特错！” “不是么？” 众人闻言，不由面露茫然。 “薛家的狙击术——‘预判’，听说过么？”赵潜循序善诱，缓缓道，“预判，可提前预知对手轨迹，计算出提前量，一枪击中移动的物体。那这一枪，靠的是枪械么？” 他的反问，立刻引发众人思考，陷入沉默。 “同样的，捕捉‘要害关节’，需拆解每一头尸兽的动作，并综合研判速度、惯性等要素，如同在一团乱麻中寻找线头，难度之大，堪称难于登天！” “更不用说，尸潮袭来时，你最多只有十秒！在这十秒钟内，你需看破关窍，并进行精准的要害打击！” “你们自问一下，能够做得到么？” 赵潜又是一句反问，而此刻，众人都表情凝重。 “这一式四两，看似仅是简单的弹指动作，”赵潜款款而谈，“实则需要高超的眼力，丰富的经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以及精准丝滑的操作。都当心点，凤尾蝶里，可是坐着一名相当强大的机师！” 啪！啪！啪！ 不知是谁开始，掌声先是稀稀拉拉，接着如同滚滚雷鸣，回荡不断。 士兵们纷纷抬头，望着画面中的凤尾蝶，眼中尽是敬服。 “小子，干得不错！” 耿御边也暗暗点头，朝赵潜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赵潜很清楚主次，没有喧宾夺主。 这一番话，模糊了混沌禁域的作用，转而强调姜宛凝的超凡技艺，手法相当高明。 “这可都是肺腑之言。”赵潜则摇摇头，哑然失笑。 混沌禁域的确强大，但对操作的要求却相当苛刻，也只有姜宛凝一人，才可兼具细腻和技术，发挥其最大能力。 即使是项破军，他的技术虽高，性子却粗枝大叶，并不能完美地锲合混沌禁域。 啪！啪！啪！ 包厢中，姜蹈刃只觉得掌声刺耳，不由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但很快的，他似乎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小子，很会说么……不过，捧得越高，就摔得越痛，不知道么？” 此刻，姜蹈刃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选择了无面。 他确信，混沌禁域再可怕，凤尾蝶再强大，也绝非无面的对手。 嚎！ 巨兽环形盘踞，其形如狂蟒，而生有六足四翼，赫然是一头丧尸肥遗！它体型臃肿，周身处处是啃咬痕迹，牙印清晰，身躯残缺不堪。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丧尸兽帅！ “兽帅么？总算找到你了……”凤尾蝶中，姜宛凝的声音响起，宁静淡然。 轰！ 丧尸肥遗狂吼一声，身躯蜷缩而蓄劲，接着如同炮弹击出，声势狂烈，霸道无匹！ 一击落空。 沓！ 凤尾蝶微微屈膝，接着腾空而起，竟是如同一只跳蚤，上冲之势迅猛，跳得又快又高。 此刻，它体重减半，如同挣脱了地心引力，轻盈似嫦娥奔月，飘逸灵动。 ——桃源！ 沓！ 半空中，凤尾蝶足踏虚空，脚面有淡淡涟漪散开，它又是一路上行，恍若凌空虚渡！ “多段跳么？漂亮，真漂亮！”赵潜抬头仰望，也暗暗赞叹。 也就是凤尾蝶，才有这“多段跳”的独特能力。它并非轻型机甲，而是超轻型机甲，借着桃源的推力，甚至可如鱼儿游弋虚空，来去自如。 空中，凤尾蝶转换姿态，头下脚上，整架机甲如同一根标枪，挺得笔直。 而接着，它猝然变重！ 呼！ 凤尾蝶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竟生出淡淡尖啸，回转不断。显而易见，这种姿态的空气阻力更小，下坠速度也会更快！ 嗡！ 即将撞上肥遗的刹那，凤尾蝶身形舒展，身后刃翼宛若怒焰沸腾，流转扩张开来，化为断头台之形，直直垂斩而下。 铛！ 火星四溅！ 伴随着脆响声回荡，众人的视线都微微一凝。 却见，凤尾蝶一记飞斩，落在丧尸肥遗的身上，仅仅开出一道两米有余的伤口，甚至没有鲜血流出。 “这……这头肥遗好强的防御！” 台下，有惊叹声四起。 “这是什么防御？”耿御边先是愕然，继而表情凝重，“这头丧尸肥遗，实力怕已接近兽王了！要在三分钟内斩杀它，恐怕难度极大，得不偿失。我个人的判断，还是避开为上，赶紧撤退。” 不过，他的判断却和姜宛凝恰恰相反。 沓！沓！沓！ 凤尾蝶连续踏空，如同踩着看不见的台阶，身形向后避退，连续避开了丧尸肥遗的几记爪击。 沓！ 它悠悠落地。 而落地一刹，凤尾蝶双臂抬起，一只手向左，一只手向右，凭空做出撕扯动作。 “——逆乱！” 姜宛凝的一声轻喝，随之响起。 咔！ 丧尸肥遗动作一僵，如同被无形大手抓住了，身体的上下两侧分别转动，一则向左旋转，一则向右旋转，像是拧毛巾一般，狠狠旋扭起来！ “什么？” “这也是混沌禁域的用法？我的天，好可怕！” “这一招，怕是兽王也吃不消的。” …… 台下一片哗然。 “什么？这也是……逆乱？”赵潜见状，同样一脸错愕。 在手工坊内训练时，姜宛凝的这一式逆乱，还是一左一右的直线撕扯，而此刻，则变成了回旋的发力！ 而显然，这种回旋发力的方式，其杀伤力更加可怕，而操控难度同样指数上升。 咔！咔！咔！ 随着巨力旋扭，肥遗哀嚎不已，腹部浮现大片褶皱，本来的伤口更是大片龟裂，冒出汩汩青色浆液。 “——画扇！” 凤尾蝶迤逦奔行，身后刃翼已化为一道圆轮，一记横斫飞掠而过，精准地切过伤口，将丧尸肥遗从中斩断。 “什么？” 又是一片哗然之声。 耿御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一分半钟。 “这小妮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 诛心 咚！咚！咚！ 典狱脚步如雷，直行中狂突猛进，右肩突刺宛若牦牛冲撞，一记撼天柱将面前巨兽震得几乎骨肉分离，而激光锯轮则趁势横掠，一招枭首！ “好！连续技衔接有序，毫不拖泥带水！” 驾驶舱中，项破军暗暗给自己叫好，若非身处巨兽荒冢，他必会仰天咆哮，以泄心头的酣畅战意。 “嘿嘿，怕是三军上下都在欣赏我的猛锐英姿，已不可自拔了……”他面露自恋，笑眯眯道，“论霸气豪迈，谁能与我争锋？” …… 刺啦！ 三杆激光矛刃交错，同时将一头耆童贯穿，耆童被钉在原地，死而不倒。 嚓！ 典戎徐徐抽矛，而须臾间，其身外的两道分身溃散，如同萤火飞逐，消散于无形。 “第三头了！”驾驶舱中，孙谋攻微微一笑，“还差十七头，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事实上，他所看重的，反倒不是战绩。 “这一役后，我孙家的虚实投影，必将再次名动三军！”他眼神狂傲，语气中是强烈自信。 在孙谋攻看来，近些年来，孙家的风气渐趋浮华，丧失了胆魄和血性，因而在军中影响力日益衰退。 而今天，他孙谋攻要以这场血之试炼为舞台，震惊四野，重铸孙家声望！ …… 砰！ 锤骨千里独行，横冲直撞，一记重锤挥舞，将一头兽帅生生砸散了架，一脚踩在其头颅上，将兀自咆哮不断的脑袋踩成血泥。 “这趟可是来着了！只需好好表现，我姜大猛的名号，必会传遍整个军队！”姜大猛面露傲慢，“到时候，谁还稀得做什么姜家的干儿子？” 他被派来，最初的目的，是要狙击凤尾蝶。 而今，有无面出手，姜大猛自然得趁势猎杀巨兽，扬威于三军之前了。 …… 项破军、孙谋攻、姜大猛，三人分处不同地方，想法却如出一辙。他们信心满满，认为自己的战斗之姿传回后方，必然震撼全军！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若三人知道真实情况，恐怕都得郁闷得找块豆腐撞死。 …… “下来吧！” 遥望着头顶上沿壁攀爬的丧尸守宫，凤尾蝶举止从容，右掌徐徐抬起后，五指猝然捏紧。 咔！ 岩壁上方，丧尸守宫的动作一僵。 须臾间，它宛若被无形大手揉捏，整个身躯竟缩成圆球，再也无法吸附岩壁，直直坠落而下。 “——画扇！” 伴随着一声浅吟，凤尾蝶跃起，身后刃翼飘摇起落，宛若一线流火拔地升腾，掠过蜷缩一团的肉球。 嘭！ 肉球落地，自中央分为两片，鲜血和残肢零落坠地。 “——坍缩！”赵潜凭空画了个圆，缓缓解释道，“将巨兽视为圆心，各个方向的力都朝向圆心，即可将其强行压缩，动弹不得。” …… 人面蛛母。 “裂！” 面对张牙舞爪的巨蛛，凤尾蝶甚至没动用刃翼，手掌对着人面蛛母，五指直直摊开。 啪！ 话音刚落，人面蛛母如同爆炸，节肢纷纷断裂四散，庞大身躯竟被强行撕扯开来，七零八落，残肢遍地。 “——裂变！”赵潜强忍着胃部不适，同样画了一个圆，“和坍塌刚好相反，以巨兽为圆心，向外拉扯！” “诸位，可别小看这一式裂变。”耿御边眼力老辣，沉着分析道，“凤尾蝶这一式裂变，其施力点都在人面蛛母脆弱的关节处，若非如此，想撕碎一头兽帅，可绝非易事。” …… 嚎！ 一头披甲犀怒声咆哮，四蹄践踏大地，裹卷着狂风怒雷冲袭而来，势如山崩，摧枯拉朽！ “死！” 凤尾蝶凛然而立，口中吐字如雷，右掌则凌空撕裂，遥遥握紧。 咔！ 一刹那，披甲犀眼珠翻白，奔踏之势溃散，仅仅是靠着惯性前冲，而它则早已横死当场。 凤尾蝶微微侧身，披甲犀与之错身而过，跌撞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再也没能动弹。 哗！ 又有哗然之声四起，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住。 凤尾蝶口吐着一个“死”字，竟如同口含天宪，瞬息之间杀死了一头兽帅，还是以生命顽强而著称的丧尸兽帅！ “老耿，这是怎么回事？” 主厅的一角上，远程通讯中，一名军官的声音响起。 “是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头巨兽，怎么跟心脏病犯了似的？” …… 而在角落里，远程通讯的画面还不止一个两个，众多军官都在议论纷纷。 凤尾蝶表现出众，一招一式皆超凡出尘，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军区的注意。 而其他军区的解说员，同样遇上了和耿御边一样的麻烦。 凤尾蝶每每出招，招式无形无相，简直如同神鬼之术，根本无迹可寻！ 无奈之下，他们干脆联系了耿御边，让这边作为主讲。 因此，这边倒是成了“主舞台”。 “——诛心。”赵潜口吐两个字，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需将力场精准地施加在巨兽心脏上，捏碎其心脏！丧尸巨兽虽然生命力顽强，但心脏一旦毁灭，自然也就陨灭了。” “诛心？”通讯屏幕中，一名军官神情震撼，“这可需要外科手术般精确的操作，不止是得手快，还得操作精准！哦，对了，还需要相当了解机械兽的内部构造。” “老陈，又说外行话了不是？”耿御边面露得意，嘿嘿笑着的，“解剖巨兽，可是我们青龙小队的日常课程。” …… 哗啦！ 包厢中，姜蹈刃怒火中烧，终于按捺不住，将桌子上的酒瓶等物尽数扫倒在地。 “他奶奶的，这还是血之试炼么？”他怒哼一声，骂骂咧咧道，“简直快成了凤尾蝶的个人秀了！” 姜蹈刃试图安慰自己，现在愈是风光，当凤尾蝶被无面斩杀时，那他就会越是心情畅快。 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生嫉妒。 的确，阴符曾在黎明狩猎中一鸣惊人，但那更多是仰仗着“巫毒之子”，对于姜蹈刃，军方的评价也不过是中规中矩。 而在这场血之试炼中，姜宛凝却已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一个旁系的野丫头，凭什么？ 姜蹈刃心中不平，捏紧拳头，忍不住道：“该死的，无面呢？究竟哪里去了？” …… 滴！滴！滴！ 掌中通讯器传来报警信号，耿御边低头望去，脸色微变。 “各位注意了，有缝合兽出没！”他抬起遥控，切换了频道，“我要切换到二十六号‘哑巴’，看看究竟是不是……” 咔！ 画面切换。 画面中，一架驱剽极速奔走，身后有滚滚蒸汽喷薄，如同狂龙翻涌，释放出强大冲击。 他已发动机甲专长——“长驱”！ 激发长驱后，驱剽直线奔腾，速度已达到惊人地步，身后竟有残影驻留，往往奔出数十米后，才徐徐散去。 “它在逃跑？”有人试探道。 那架驱剽并不是在追逐什么，似乎是在——逃跑？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驱剽的后方。 密林间，一头人形巨兽伫立，浑身都是刀疤般的灰色缝线，眼珠子一大一小，模样丑陋而狰狞，凶神恶煞。 正是一头缝合兽！ “哦？跑得倒是挺快……”缝合兽竟开口说话了，语气揶揄。 它弯下腰，微微屈膝，仅是片刻，一对大腿竟是粗壮了一整圈，条条血筋暴绽翻滚，浮动着猩红血光。 嘭！ 气浪呈环形炸裂，地面大片坍塌，缝合兽突驰而出，裹挟着重重音爆，而自身却比声浪更快！ 它直行奔走，竟是后发先至，仅是数秒，就已经追上了那架驱剽。 缝合兽面露狞笑，右臂伸直，胳膊上同样浮现幽幽血芒，竟凝为血色镰刀之相，杀意凛冽。 咔！ 兽影掠过，一刀两断！ 缝合兽蓦地停下，单手抓住了驱剽的上半截机体，将驾驶舱撕扯出来。 “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它咧嘴一笑，笑容讥诮，“哦，说错了，我确实会吃了你……” 说罢，缝合兽眼神玩味，掏出驾驶舱中的机师，丝毫不顾其哭嚎求饶，放入嘴中，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 这一幕，令一众士兵都是毛骨悚然。 它猛一转头，似乎也注意到了哑巴无人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手指遥遥一弹，画面立刻消失。 “的确是缝合兽，还是个能说话的！”耿御边沉着脸，下达指令道，“给附近的机甲发警戒信号，让它们立刻疏散，远离这头缝合兽。” 血之试炼是为遴选人才，而不是为了让他们白白送死。因此，一旦发现缝合兽的踪迹，军方都会下达指令，让附近的机甲疏散。 耿御边低下头，看着缝合兽出没的轨迹，眉头紧锁。 “嗯？” 看着看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变。 “怎么回事？这缝合兽的行动轨迹，怎么像是朝着凤尾蝶而去的？”耿御边神情惊疑。 “耿队长，怎么了？”赵潜察觉到耿御边神情有异，低声问道。 “没事。”耿御边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是巧合么？” 但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些不安。 而包厢中，姜蹈刃则长舒了一口气，面露残忍之色：“来了，终于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绝境 “——飞戏！” 凤尾蝶奔走飞掠，脚下足不点地，一双蝶翼婉转起伏，身形扶摇而起，袭向高处盘旋的巨兽。 竟是一头飞行兽帅——蛮蛮！ 须知，兽帅暴虐强悍，而飞行巨兽可御风而动，比同级巨兽更要难缠十倍！ 喑~~ 一声尖唳响彻长空，蛮蛮竟还存留着生前的本能，双翼撼击虚空，灵活地升空避闪，接着垂直向下，势如万丈瀑布激流垂落，正是械兽技——瀑影击！ “——樊笼！” 半空中，凤尾蝶丝毫不惧，一声浅吟，遥指蛮蛮，五指虚握。 咔！ 蛮蛮动作一僵，如同被套上枷锁，双翼蓦然变得沉重，连扇动翅膀都变得艰难，顿时如断线风筝，笔直坠落而下。 沓！沓！沓！ 凤尾蝶脚踏虚空，足尖涟漪绽放，似步步生莲，一路踏空飞渡，扶摇而起。 嗡！ 两道身影乍分乍合，凤尾蝶的刃翼也骤开骤合，有潋滟赤芒一闪而逝，如同彼岸之花一开一谢，生死轮转，变幻无常。 咚！咚！咚！ 蛮蛮的残躯落地，已然被切成了十来块，发出阵阵闷响。 凤尾蝶连番猎杀尸兽，愈发娴熟从容，司狱和鸾翼配合无间，招式轮转则似庖丁解牛，挥洒自如。 “十二头了！”耿御边握拳，手心微微冒汗。 他心情矛盾。 最初，他希望凤尾蝶放慢步调，在军前多多展示，趁势经营声望。 而现在，耿御边则希望她尽快完成任务，立刻离开。 他手中的情报里，缝合兽的踪迹勾勒出一条弧线轨迹，矛头竟是直指凤尾蝶！ 毫无疑问，是姜落穹、姜蹈刃两父子在搞鬼！ 耿御边想终止血之试炼，而理智却告诉他，这不可能，没人会相信他。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两人是如何驱役一头缝合兽的？ “这是……怎么回事？”赵潜也察觉到不对，眉头微蹙，“那头缝合兽的行径路线，怎么一直都朝着凤尾蝶？” 他摩挲下巴，沉吟着道：“难道，是——灵魂协奏？不过，这灵魂协奏，还能对丧尸巨兽奏效？这下可麻烦了……” 赵潜满脸焦虑，但和耿御边一样，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 凤尾蝶步履从容，如同悄无声息的死神，徐徐漫步于丛林，挥舞刃翼，收割着丧尸巨兽。 而它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死亡阴影也是如影随形！ …… “放心，”耿御边定了定神，安慰道，“以凤尾蝶的猎杀效率，很快就会杀足二十头兽帅，到时候，它就会撤离了。而缝合怪虽然强大，却也无法离开巨兽荒冢。” “但愿吧。”赵潜点点头。 十三头。 十四头。 十五头。 …… 凤尾蝶纵横无忌，刃翼如霓裳飘舞，一路斩杀着兽帅，战功簿上的数字攀升，而身后的死亡阴影，也是越来越近。 耿御边、赵潜满脸紧张，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而包厢中，有一人同样心弦紧绷。 “还没追上么？”姜蹈刃满脸厉色，“无面究竟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磨蹭？这头该死的怪物……” 嗡！ 凤尾蝶机体回旋，道道刃翼似如裙摆摇曳，从高空俯瞰，如同一轮东升炎日，喷薄着狂放热浪和凛冽杀机，摧枯拉朽！ 哀嚎声中，一头巨兽被拦腰斩断，其上半身费力地挣扎着，还想袭击凤尾蝶，却被刃翼扫荡，头颅落地。 “二十头！”耿御边松开拳头，表情明显松弛下来。 赵潜也稍松一口气。 任务完成，凤尾蝶就可离开了。 如众人所料，凤尾蝶刃羽轻甩，身形回转，向着荒冢之外的集结点走去。 “好了，凤尾蝶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耿御边笑了笑，准备切画面，“看看其他人吧……” 就在此时，凤尾蝶的蝶翼颤抖，如同无风起浪，竟有波纹丛生。 “怎么了？” 嗖！ 惊呼声中，凤尾蝶猛地转身，身后蝶翼飘展，极速直行奔走，几个跳跃就消失在林木间。 “这……发生了什么？”耿御边一脸茫然。 “不好！”赵潜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切换画面，给典狱！” “典狱？”耿御边一怔。 “是深狱挽歌！”赵潜语气肃然，沉声道，“项破军使用了深狱挽歌，他肯定是遇上了大麻烦！” 典狱有机甲专长——深狱挽歌，可生出高频共振，和巨兽的骨骼、肌肉、脏腑乃至血液形成共振，对巨兽造成巨大杀伤。 深狱挽歌对机甲是无效的，却能引动凤尾蝶的蝶翼鸣颤，在手工坊时，赵潜就曾亲眼见过。 而巨兽荒冢里，深狱挽歌会引来尸群，这一点项破军当然清楚。因此，除非身陷绝境，他是绝不会使用的。 姜宛凝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会急忙转向，前去救援。 画面切换。 “缝合兽？”众人表情一凝。 画面中，缝合兽嘴角含笑，右手抓着一条机甲断臂，而断臂手握着激光锯轮，其上激光渐渐黯淡，锋刃敛没消散。 而它的对面，正是断了一臂的典狱。 “——撼天柱！” 项破军咆哮如雷，典狱狂冲猛撞，以断了臂的右肩开路，如犀兕撼山，裹卷着狂暴冲击，狠狠撞向缝合兽。 面对如此攻击，无面却满脸戏谑，竟是不闪不避。 嘭！ 一声巨响，典狱连退数步，而无面却岿然不动，屹立如山。 在它的胸膛之上，血色筋络起伏，如蛇蟒纠缠，更有深红血芒流转，血光潋滟。 “这以貌取人，是不是你们人类的通病？”无面咧嘴一笑，揶揄道，“觉得我体积小，体重就轻，防御就弱？别看我这样，血气其实挺旺盛的……” 说罢，它右手握拳，右臂上又有血芒浮动，胳膊竟如吞象之蛇，足足壮大了数圈，杀气滔天！ “血气？”项破军迟疑着，眼前忽然一黑。 也看不出对方是如何动作的，那头巨兽已在眼前，一拳由上向下，如泰山压顶般，伴随沉闷呼啸轰然砸下。 轰！ 地面崩塌，有数十米的深坑扩散开来。 滚滚烟尘中，典狱飞跳倒退，双脚拖曳，在地上掠出长长沟壑。 “哦？小家伙，你很不错……”烟尘中，无面漫步而出，眼中稍有赞赏，“不止技术一流，胆子也够大。前几个遇上我的，吓得手都抖了，连十分之一的战斗力也发挥不出来。” “哼！我项家子弟会怕死？”项破军哼了一声，也不管对方看不到，竖起中指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刚才的音波攻击是什么？别客气，再来！”无面勾了勾手指，笑着道，“放心，不会引来尸潮的，在有我的气息的地方，丧尸械兽都不会出现。” “奶奶的！”项破军低骂，一脸不痛快。 他已明白，这头缝合兽似乎存了猫捉耗子的恶趣味，在来来回回地玩弄他。 这种感觉相当糟糕。 嗡！ 声波四溢！ 典狱奔走如虎，再次朝着无面冲锋，仅余的左手紧握激光锯轮，狂暴能量注入之下，其轮刃大了一半，宛若一轮血月，愈发杀气腾腾。 “来！来！来！”无面一脸饶有兴致，不闪不避。 沓！ 在即将与无面正面碰撞的一刹，典狱猛踏地面，猝然加速！ 一刹那，权衡和真龙命脉配合，它的速度暴涨一倍有余，残影生生灭灭，激光锯轮掠过耀目血弧，一击砸向无面的头颅。 “哦？” 这一招，显然出乎了无面的预料，令它面露诧异，有些反应不及。 啪！ 眼看着无面即将脑浆迸裂，典狱却脚下踉跄，重心不稳，竟是摇晃着歪斜坠地，杀招顿时散架。 “什么？”项破军茫然。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何时中招的？ 项破军低头，望向典狱的脚面，却见一条幽黑长尾盘亘，扯住了典狱的一条左腿。 “哦，对了，最近刚添了一条尾巴。”无面居高俯视，眼中尽是戏弄，“倒还挺好用的……” 项破军遍体发凉，一颗心坠入谷底。 “玩得差不多了，正巧肚子也饿了……”无面咧嘴一笑，五指呈爪，狠狠抓向典狱的驾驶舱。 项破军面如死灰。 …… “唉！” 主厅中，哀嚎声响成一片，透着强烈的无能为力。 而紧接着，又有更大的哗然声响起。 “哦？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下，无面的一爪尚在半空，却是蓦然停住，虽微微颤抖，却再无寸进。 在它的右腕之上，竟浮现道道凹塌，隐约仅是深深指痕！ 此场景，就如同一个无形巨人抓住它的右腕，令它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林间有一架机甲飞跃而出，落在无面前方。 正是——凤尾蝶！ “谢了，姜丫头。”项破军谢了一句，典狱翻滚后退，拉开距离。 “哦？是空掌么？”赵潜看着这一幕，心头则暗暗吃惊，“姜宛凝的进步，未免也太快了！” 最初的空掌，是将斥力凝为掌形，隔空拍击巨兽。而此刻，姜宛凝则将其凝为无形手掌，精准地捏住了无面的右臂，令其无法动弹。这两者间的难度，可谓判若云泥！ 但很快，他的脸色沉下，眼神焦虑。 姜宛凝进步再大，也断然不是这头缝合兽的对手！ “哈哈！真白痴！”包厢中，姜蹈刃本来已经绝望，此刻却有柳暗花明之感，“居然还有主动送死的？宛凝堂妹，一路走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 裁决之矛 “哦？你是……”无面抽了抽鼻子，一大一小两个眼珠微微转动，忽地咧嘴而笑，“你就是我的目标？嘿嘿，这买卖活越来越好干了，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目标？”凤尾蝶之中，姜宛凝面色微沉，瞳中掠过疑惑。 但很快，她摒去杂念，眼神一凛，手上灵活操作，先发制人！ “——极游！” 伴随着一声浅吟，凤尾蝶蓦然而动，身形款摆摇曳，刃翼如水流淌，整架机甲竟如鱼儿溯流而上，巡游八极，杳无痕迹。 嗡！ 无面的眼神略微恍惚，瞳中映出一道绚丽蝶影！ 凤尾蝶居高临下，动作飘然洒脱，刃翼如战斧竖劈，裹挟千重流火，伴同暴虐尖啸，狠狠砸下！ 铛！ 火星四溅！ 凤尾蝶脚不点地，极速后退，拉开距离。 而不远处，无面的左臂横于面前，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仅仅是左前臂处有一道浅浅的焦黑。 “什么？”姜宛凝瞳孔收缩，低声道，“这家伙的皮也太厚了！” 主厅中，惊呼声同样响成一片。 “这是什么防御？”通讯画面中，一名军官皱着眉，低声评价道，“简直是铜皮铁骨，兽王怕也不过如此……” 众人都面色难看，个个神经紧绷。 “这样的防御，‘那招’能够穿透么？”赵潜微微失神，自言自语地分析，“但即使能穿透，若不能命中要害，也是枉然。” “那招？”耿御边闻言，不由动容，立刻问道，“凤尾蝶还有杀招？” 赵潜点点头，却不多说。 也亏得项破军提醒，听闻有缝合兽这种怪物后，他为防万一，和战神图录联合推演，演绎出一式新的技击。 这一招穿透力强，杀伤暴虐，威力上尤胜枪械！ 不过，面对如此巨兽，赵潜依旧没有十足把握。 “我吃了你一招，你是不是也该吃我一招？”无面咧嘴一笑，右手五指捏拳，紧接着，其右臂如同充气般疯狂膨胀，条条血筋似虬龙翻腾，血芒浮沉不休。 沓！ 无面一脚踏地，大腿同样浮起血筋无数，脚面疯狂发力，身体则如炮弹飞出！ “血气？”项破军眼神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头缝合兽是以血液为能量，当需要发力时，其肌肉组织即刻充血，可爆发出强大力量！” 想通后，他却是手脚发麻，低声道：“但是，这得需要何等强大的心脏？恐怕兽王的心脏也难满足要求……” “——四两！” 面对如此狂暴声势，凤尾蝶身后鸾翼随风飘舞，而自身却笔挺如标枪，举止从容，手指遥遥轻弹。 啪！ 半空中，无面似乎挨了一记猛拳，身形一歪，犹如急转舵的渡轮，方向偏离，一头撞入旁边的丛林中。 咔！咔！咔！ 碎裂声连绵，无面一路撞碎巨树无数，激起滚滚沙尘和碎木。 凤尾蝶缓缓转身，依旧朝向无面，双掌微抬，气度悠然。 “哦？刚才是……”残树断木中，无面徐徐起身，神情疑惑，“这是什么力量？是风么？并不是，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力’？” 姜宛凝冷冷一笑，自然不会给对手解惑。 …… “好一手四两拨千斤！出手时机、施力落点、发力方向，都堪称是炉火纯青，有太极之韵！”通讯画面中，一名军官击节赞叹。 “看着漂亮，但却没用！”耿御边面露苦笑，摇摇头，“破不开这头缝合兽的防御，一切都是徒劳的。” 赵潜点点头，低声道：“还有，这头缝合兽智慧很高，它学得很快。” 他沉吟着，脸色阴晴不定：“莫非，宛凝是准备……” …… 轰！ 半空中，无面又一次偏离方向，撞碎一块黑色巨石，身体深深嵌入石中。 咔！ 它的双手插入石头，将自己的脑袋拔了出来，稍稍晃了晃，依旧毫发未损。 “很有趣……”无面笑了，满嘴尖牙随之暴露，“这股力量很小，还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但用法却很巧妙，往往能以小博大，产生巨大效果。” 嘭！ 无面重踏地面，双脚上血芒缭绕，好似一颗重型炮弹掠空，势如轰雷掣电，直直杀向凤尾蝶！ “——四两！” 风压迎面袭来，一双刃翼被吹向背后，旗帜般风中飘扬，凤尾蝶却依旧不慌不忙，右掌抬起，又是轻轻一拨。 “还是这个？没点新花样了么？” 半空中，无面却狞笑一声，拳锋狠狠击地，刹那间，滚石和尘土飞起，淹没其身形，也影响了力场。 “这家伙也太聪明了，智慧一点不逊于人类！”耿御边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这才多久，它已经摸清了凤尾蝶的战斗模式，甚至有了应对的方法……” “是么？”赵潜答了一句，神情似有所思。 轰！ 刹那间，烟尘中一道黑影由虚转实，无面的身形冒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暴虐尾扫，将凤尾蝶砸飞出去，重重撞在一片乱石堆中，浑身已是伤痕累累。 “完了！” “赢了！” 同一时间，耿御边和赵潜都变了表情，神情却截然相反。 “赢了？”耿御边一愣，不由问道，“哪里赢了？” “看看那！”赵潜则一指屏幕，面露微笑，“战斗已经结束了……” “什么？”耿御边转头望去，神情一呆。 咚！ 画面中，无面双膝跪地，心口处浮现一个巨大血孔，鲜血汩汩喷涌，疯狂流淌。 “怎么回事？那头缝合兽怎么死的？” “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么？” “以缝合兽的防御，究竟什么武器，能一击就将它穿心？” ……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不解。 很快，一道道目光转向，聚焦落在赵潜的身上。 “——裁决之矛，又称‘神枪’，是凤尾蝶压箱底的技击。”赵潜松了口气，腰杆挺直，微笑道，“简而言之，将力场中的数百股力量集聚，层层回旋绞缠，如同将丝线拧成绳，凝为一股尖锐力量，形如长矛，刺穿对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威力，等同于虎贲级的离子穿甲炮！” “虎贲级？” “离子穿甲炮？” 这话一出，又是激起阵阵哗然，众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赵潜的目光，如同盯着一头稀世怪物。 “别看我！”赵潜摆摆手，沉声道，“将成百上千股的力量，在一刹那旋聚为长矛之形，并精准地刺穿敌人的心口，这样的手速，才是真正的怪物！” “何况，凤尾蝶的策略也相当高明。”他笑了笑，继续道，“她一直以‘四两’对敌，让缝合兽心生大意，殊不知，在它破解四两的一刹，却正是坠入陷阱的时候！” “原来如此……”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望向凤尾蝶的目光中，也尽是钦佩之意。 …… “姜丫头，驾驶技术咱们算是平分秋色。”项破军揉了揉头，苦笑道，“这阴谋诡计，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了。” 而凤尾蝶中，姜宛凝却恍若未闻，神情恍惚。 “这是……” 在她的耳畔，有阵阵清音回荡，恍若敲金击玉，似如晨钟暮鼓，千回百转，久久不散。 最初，姜宛凝以为自己过度紧张，因而产生了幻听。 但很快，她已经确定，这并非幻听，而是机甲内部的声响。 “诶，凤尾蝶这是……怎么了？”项破军转头望去，表情一怔。 咔！咔！咔！ 却见，凤尾蝶的浑身上下，无数金色丝絮不断冒出，如同藤蔓攀爬覆盖于机体表面，而很快凝为灰色茧皮，凋零落下，溃散无痕。 茧皮掉落，而茧皮下是新的机体，浮动着雪白的的金属光泽。 整架机甲都在蜕变，变化肉眼可见！ “觉醒！居然是觉醒！”耿御边眉头上扬，一抹狂喜涌上唇角，“凤尾蝶即将觉醒，踏入虎贲级！” “虎贲？”赵潜闻言，同样大为诧异。 觉醒，一贯就是个不可捉摸的现象，有时是水到渠成，有时则是一个契机，一步登天。 而斩杀缝合兽，似乎就是一个契机！ 一怔后，他也暗暗欣喜。 “哦？这是在干什么？看着挺有趣的……” 忽然，一声冷笑响起。 “嗯？” 众人闻声，表情一下僵硬，面露骇然。 那头缝合兽居然还没死！ “一箭穿心？刚才那一招，的确很漂亮！”无面拍拍手，笑容阴森，“很可惜，我不止一个心脏……不过，你们知道，一颗兽王的心脏有多难找么？” 它虽然在笑，而每个人都能从其语气中，感受到汹涌无边的恨意！ “完蛋了！”赵潜浑身发凉，低声道，“觉醒往往持续数天乃至数十天，等凤尾蝶觉醒完毕，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 “这倒不一定！”大衍械手忽然开口。 “怎么回事？”赵潜闻言，精神一振。 “现在的凤尾蝶，不是觉醒，而是超速觉醒！”大衍械手沉声道。 “超速觉醒？”赵潜闻言一愣，神情不解。 “所谓超速觉醒，是硅基生物的一种应急机制，在遇上危险时，可加速蜕变，完成觉醒。”大衍械手徐徐解释。 “那……需要多久？”赵潜问出关键问题。 “十分钟！”大衍械手道。 “十分钟？”赵潜眉头缩紧，现在别说十分钟，恐怕一分钟都很难挤出！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命锁链 “若凤尾蝶成功进阶，能干掉那头缝合兽么？”赵潜眼神闪烁，连声问道。 “有机会！”大衍械手顿了顿，却没把话说死，“当然，也只是有机会。得看进阶虎贲后，凤尾蝶能觉醒了什么新的能力……” “你这不是废话吗？”赵潜撇撇嘴，面有郁闷。 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 赵潜快步走向耿御边，从他手中夺过话筒，沉声说道：“各位，请向战场附近的人传达一个消息：若他们前往救援，只需撑过五分钟，就能获得我亲手制作的机甲装备一件！我保证，这件装备的效果是——‘同阶无敌’！” “同阶无敌？” 这话一出，立刻激起一阵不小骚动。 “若他们不幸战死，这个承诺翻三倍，交给他们的亲人或者遗孤。”赵潜顿了顿，又道。 “赵潜，这不合规矩。”耿御边赶紧夺回话筒。 “这个承诺永远有效！”没了话筒，赵潜干脆加大音量。 没人质疑，没人反对，有许多军官在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没人想看到姜宛凝、项破军这样的人才死在那里。 悄无声息间，消息如同风暴，席卷整个巨兽荒冢。 但是，若从高空俯瞰，却能清楚看到，战场的四周，一架架机甲在疯狂逃离，而非是靠近。 “唉……”眼见此景，耿御边轻叹一声。 他嘴上谈着规矩，那是职责所在，而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有人救援的。 可惜，赵潜的承诺固然诱惑巨大，但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缝合兽的死亡阴影却是真真切切，已在眼前。 …… 嗡！ 典狱状若疯魔，一身真龙命脉幽芒流转，仅剩的左臂紧握着锯轮，舞弄出无数道凛冽弧光，气象狂烈，如倾盆大雨，无孔不入。 “——滚开！” 无面神情冰冷，一拳直直前掠，如同彗星横渡苍穹，看似寂寥无声，却暗蕴着暴虐杀机，所向披靡！ 砰！ 典狱的武技架子被打散，身形倒飞而出，胸膛已裂开一个巨大豁口，连驾驶舱中的项破军都隐约可见。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满脸都是鲜血。 但紧接着，典狱踏步直行，又挡在凤尾蝶的前方，拦住了无面的去路。 “让开！”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无面冷冷道，“我要先杀她，若你现在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攻心术？”项破军咧嘴一笑，但笑容牵动伤口，让他有些龇牙咧嘴，“论兵法，我项家可是祖宗！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还想影响本大爷的心智？” “你自己找死，那可怨不得我了！”无面眼神转冷，五指猝然捏紧，狂暴血芒于指间缭绕，一拳如开山崩岳，重重砸出！ “这下可真完了……”项破军苦笑，面露无奈。 嗡！ 尖锐啸鸣乍起，三柄激光矛刃横贯苍穹，如弩炮飞射，声势狂烈！ “嗯？”无面冷哼一声，立刻抽身后退，避开矛刃，“一个接一个的，都这么急着送死么？” 咄！咄！咄！ 三柄矛刃飞落，深深插入地面，有两柄在刹那间消散，仅余一柄尚存。 但是，待矛刃消散，地上却清晰可见两道深深刻痕，显然，那两道矛刃并非幻影。 林间，典戎漫步而出。 “论兵法，我孙家才是祖宗！”孙谋攻嘿嘿一笑，又扬声道，“赵潜，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然！”赵潜接通通讯，沉声道，“五分钟，你只需要支撑五分钟！” “富贵险中求，拼了！” 典戎长喝一声，接着大步突驰，拔起地上矛刃，遥遥指向无面。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 无面闻言大怒，浑身上下血芒缭绕，猝然突杀向前，奔腾如狂龙过境，直线扑向典戎。 嗡！ 典戎横踏一步，身影流转不定，恍若神话中的一气化三清，机体竟一分为三！ “——杀！” 三架典戎长喝暴喝，错落布置为三才阵之形，矛锋向外，如同一头蜷缩的刺猬，防御森严，杀气腾腾！ 轰！轰！轰！ 半空中，无面眼神冰冷，双拳连续乱打，拳头如暴雨尖啸而落，和激光矛锋硬碰硬地撞击，溅起火星无数！ 血气凝集之下，它的拳锋竟能和光刃硬撼！ 咚！咚！咚！ 一番狂烈猛攻，三才阵阵势被打散，三架典戎各自为战，已然乱了方寸。 “三架机甲又怎样？单体实力太弱，根本不堪一击！”无面长笑一声，右脚直直立地，左脚顺势一记回旋，踢在一架典戎身上，在其左臂上留下深深凹痕，电火激荡。 嗡！ 中招的典戎和其右侧的一架典戎，同时消散无踪。 仅剩的一架典戎后退。 不知何时起，它的左臂上竟浮现了深深凹痕，电火如沸！ “——时间残相！”大衍械手似有所察，惊呼一声，“虚实投影的核心，居然是这个！” “时间残相？这是什么技术？”赵潜疑惑询问。 “这个技术相当特殊……”大衍械手语气迟疑，徐徐讲解，“简单点说，就是召唤出一分钟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协同作战。当然，若是过去的自己受伤，自己的本体也会受伤。” “什么？”赵潜一脸惊诧，“还有这种技术？太诡异了点……” 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令他惊诧不已。 但不及细琢磨，赵潜盯着战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不好！”他暗暗叫糟。 典戎已是险象环生！ 它虽能一分为三，但正如无面所说，单体实力不足，数目再多也是徒劳。何况，其任何一道分身受伤，都会折射在本体之上，反而增加了受伤几率。因此，才数个回合，它已是伤痕累累。 “——给我死！” 无面咆哮着，五指张开，一爪抓向典戎的头颅，准备将其一招碎首！ 轰！ 却在此时，它的身后响起狂暴风鸣，如同一头蛮牛冲袭而来。 “哼！”无面冷哼一声，一个旋身避开了典狱的冲撞，一脚将其踹飞，和典戎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 不过，两架机甲虽然狼狈，却勉强躲过一劫。 “谢了。”孙谋攻感激道。 “是我该谢你！”项破军咧嘴一笑，“你先救我的。” “我是为了赵潜的承诺，而不是为了你。”孙谋攻摇摇头，忽地面露苦笑，“而且，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两架机甲再次起身，肩并着肩，直面无面。 …… “还没完成么？”赵潜眉头紧皱，手掌捏紧又松开，直直望向凤尾蝶。 凤尾蝶宛若雕塑，依旧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它的表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茧皮一片片地凋落而下，渐渐显露出新的机体。 而新的机体，居然并非金属，更像是某种……玉石？ 其轮廓形态变化不大，而机甲材质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晶莹剔透，浮动着缱绻幽光。 一双蝶翼半遮半掩，不再是如火般鲜红，而是色泽碧青，薄如蝉翼，恍如流云垂落，忽虚忽实。 本来的火鸾刃翼似火，舞弄间似烈焰喷涌，而如今的刃翼则似水，起落间暗哑无声。而那一枚枚羽翎随风摇曳，却流散着缕缕不可言说的神秘韵味，恍若仙人羽衣，意韵绵长。 咔！咔！ 凤尾蝶的手指动了！ 其五指起伏拨弄，恍若弄弦，指间竟有道道流光缭绕，如白龙蜿蜒，旋绕不断。那道道白光时聚时散，有时像是虚无，有时又像是实体，萦绕回转间，流溢着潋滟清辉。 “——天命锁链？”驾驶舱中，姜宛凝眼神似有恍惚，低语一句。 …… 轰！ 血芒熏天，闷响声中，两架机甲再次被击飞。 “死！”无面已丧失耐心，右拳击出，拳锋裹着暴虐血芒，狠狠砸向典狱的胸口。 这一击，它要粉碎典狱的驾驶舱，将项破军碎为齑粉！ 咔！ 拳锋破空，在即将砸上典狱之时，却蓦然停住，无法再进，动弹不得。 “嗯？” “那个是……” 同一时间，主厅之中，无数惊呼此起彼伏。 却见，无面的右臂之上，有一道雪白流光旋绕，紧紧勒住了它的右臂。流光的另一头，却是凤尾蝶紧握的双掌。 那一道白光，竟是凝为一条有形的锁链！ “这是什么？激光么？”耿御边满脸诧异，“不，不应该啊……” 他还从未见过，激光竟能凝为锁链之形，甚至柔若长鞭，还能够转弯！ “这是叫觉醒？蜕变了这么久，就弄出了个这个？”无面表情轻蔑，五指紧握，右臂上血筋翻滚，仅是一刹，臂膀就变粗了数倍，意欲崩开那道光流。 但下一刹，它的笑容僵硬了。 无面的胳膊已膨胀了数倍，而旋绕锁链却是丝毫未变，将那一小片血肉死死勒紧，更有无数裂痕浮现，将它的血肉生生撕裂！ “这是什么？”无面眼神惊惧，失声道，“这绝不是激光！” 它对自己的防御很自信，以如今的暴血状态，即使硬挨一记要塞炮也能分毫不损，却居然奈何不了这小小流光锁链？ 无面心底发寒，它已意识到，这看似不起眼的锁链，却能够真正地伤害到它！ 赵潜也是一脸诧异。 “——牵引光束！引力流！”大衍械手忽地开口，沉声道，“这架凤尾蝶，现在不得了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憎恶 “牵引光束？引力流？”赵潜一脸狐疑，不由询问道，“大衍，这光流锁链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都说了么？牵引光束！”大衍械手语气不耐，沉声解释道，“这光流锁链并非激光，也不是任何一种光，而是一束高密度的引力子流。” “引力子流？”赵潜蹙眉。 “正是。”大衍械手款款而谈，“引力子流中，可产生高强度的引力波和引力场，其力量深不可测，且无比坚韧，坚不可摧！” “坚不可摧？”赵潜表情一凛，有些难以置信。 大衍械手仔细分析：“这道道牵引光束，应该也是源自混沌禁域，由司狱力场蜕变而来。牵引光束和裁决之矛有几分近似，而能量密度却是其数十倍！” 赵潜点点头。 这道道引力子流，甚至凝成光流，化为肉眼可见的实体，足见其密度之大！ 而其恐怖的坚韧，也就不难理解了。 …… 天命锁链的两端，凤尾蝶和无面相持角力，渐渐落于下风。 嗡！ 却在此时，凤尾蝶空出来的左掌抬起，五根手指拨弄虚无，指间又有流光氤氲，层层萦绕。 “嗯？”无面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凛。 在它的四周，无数璀璨光斑上下浮动，如同萤火缭绕，却渐渐汇聚，隐有锁链之相。 这条锁链竟是断断续续，在虚与实间流转变化，越来越真实，形成光之绞索，回绕于它的脖颈！ 那一瞬，无面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光之绞索猝然收紧！ 咔！ 无面的脑袋下沉，竟缩入了胸膛，而光之绞索贴着它的脑门掠过，割断无数毛发。 它满脸惊骇。 亏得它躲得快，否则已被绞索枭首！ “那光斑又是……”赵潜一脸狐疑，低声询问。 “引力子！”大衍械手徐徐道，“简单点说，是牵引光束的基本构成成分。当引力子汇聚成流，即化为不可斩断的牵引光束。” “小娘们，还真够阴险的……给老子过来吧！” 无面又惊又怒，还有几分胆寒，双脚重踏地面，也不顾右臂上的勒痕已深入骨头，狠狠一扯，将凤尾蝶扯离地面，向自己飞来。 呼！ 凤尾蝶身形离地，被直直地扯向了无面！ “来吧，我的拳头已经等了很久了……” 无面满脸狞笑，左手五指握紧，拳锋之上血芒如沸，等待着凤尾蝶靠近，再一拳砸烂它的面门！ 但它的笑容仅维持了数秒，又立刻变得僵硬。 无面的双瞳之中，映出一道杀意冷冽的森寒锋刃！ “什么？”它失声惊呼。 却见，凤尾蝶双臂招展，两掌之间光流蜿蜒，竟凝为月牙弧形，赫然是一道无坚不摧的潋滟刀锋！ 无面无奈，再次转攻为守，身形回旋，闪避开来。 “不能再拖了！”它眼神闪烁，脑中念头急转，“那小丫头对这道道光流尚不了解，还处于尝试阶段。一旦她熟悉了这武器，手段恐怕会更加可怕！” 咄！咄！咄！ 无面双掌抬起，五指之上血气激荡，指尖上道道赤芒破空而出，纷涌着射向凤尾蝶。 它竟将自身血液作为武器，当做子弹射出！ 嗖！ 凤尾蝶横掠奔走，围着无面转圈，奔跑速度已达极限，一双蝶翼在身后水平招展，将扫荡而来的血芒甩在身后。 “小家伙，你中计了！”无面咧嘴一笑，瞳中掠过一丝得计，“——死吧！” 它就是要逼迫凤尾蝶奔跑！ 无面稍稍转向，预判了凤尾蝶的位置，十指张开，无数道血芒破空，提前射向凤尾蝶即将到达之处。 它确信，凤尾蝶速度太快，惯性也大，根本没法躲避。 嗖！ 道道血芒尽数落空。 “什么？”无面见状一惊。 刚才一刹，凤尾蝶似乎失去了惯性，极动转为极静，定于原地，毫无半点凝滞。 它凝神望去，凤尾蝶的腿上旋绕着数道光流，竟将它生生钉在原地！ “这，这都是什么玩意？”无面眼神呆滞，感觉脑浆都要沸腾了！ 面前的凤尾蝶，种种招式匪夷所思，简直防不胜防。 “你已经死了！”凤尾蝶站定，十指相扣，缓缓说道。 “死了？说什么笑话呢……”无面冷笑一声，却忽然注意到，身外无数光斑似群星萦绕，浮荡不休。 它的眼瞳顿时收缩。 凤尾蝶在绕着它奔跑时，无声无息间，竟也投下了点点光斑！ “这是什么？”无面惊叫起来。 而声音未落，点点光斑猝然凝形，化为无数道自地底而上的光之锁链，四面八方射来，将无面层层捆绑，绑缚得如同粽子。 一刹那，无面就成了蛛网中的猎物，而死亡已近在咫尺。 “——死！” 凤尾蝶口吐一个“死”字，十根手指蓦然捏紧。 喀！ 恍若言出法随，引力流力量猛然暴增，道道光之锁链勒紧，而且是越来越紧。 “——呃！” 无面想说话，却根本开不了口，它的胸腔也被挤压，连呼吸都停止了。 崩！崩！崩！ 声声脆响回荡，无面闻声，顿时面如死灰。 这声声脆响，是缝合它身体的龙筋崩断的声音，也是一道道死神的催命符！ 锁链勒紧！ 撕扯之力则越来越强！ 嘭！ 伴随着气球爆破般的闷响，无面浑身的缝线崩断，身体则炸裂开来，化为无数四散零落的碎片，洒落一地。 “——哗！” 主厅中，先是哗然，继而是经久不散的掌声，掌声如雷，似乎要掀翻屋顶。 “真厉害！” “强，实在是强！” …… 一众士兵满脸震撼，个个叹为观止。 谁也无法料到，那头强大得似乎无可匹敌的缝合兽，竟会被凤尾蝶一人斩杀，而且撕成碎片！ 滚滚掌声，压下了包厢中如野兽般的狂怒咆哮。 “废物！废物！”姜蹈刃目眦欲裂，破口大骂，“还缝合兽呢？连一架凤尾蝶都解决不了！垃圾，废物……” 他怒火冲天，却又暗生恐惧。 自己多次打压甚至欺辱姜家分支，而以姜宛凝如今的声望，对方恐怕得反攻倒算了。 嘀！嘀！嘀！ 手机响了。 姜蹈刃看了一眼电话，立刻变了脸色，深深几次呼吸后，语气殷勤道：“明堂大哥，怎么记起给小弟打电话了？” “哦，也没什么大事。”电话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最近不是和你谈了笔买卖么？我回去问了家里的老太公，他坚决反对，甚至要以绝食威胁！没办法，为了长辈的健康，我看这笔买卖还是算了吧！” 姜蹈刃笑容僵硬。 老太公？他可记得，这位家里的老太公痴呆多年，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还能管得了生意上的事情？ 姜蹈刃不是傻子，立刻明白，眼前的场景，怕是已经在很多大人物的案头上了。 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见风向不对，立刻就将自己一脚踹开。 刚挂了电话，又一通电话进来。 “蹈刃贤侄啊，有个坏消息告诉你……”电话中，老头打着哈哈，“最近我的货船触礁了，一整批货都沉了，这笔交易得缓缓了。” “触礁？”姜蹈刃脸都青了。 这位老爷子走的是河运，又不是海运，触哪门子礁？ “那就下次吧！”他强忍怒火，语气生硬道。 这几个打电话的人，身份背景同样惊人，姜蹈刃都得忌惮他们几分。而对方都已经给了个台阶，他也只能就坡下驴了。 嘀！嘀！嘀！ 电话不断，而姜蹈刃的脸都已经黑了。 他想把手机砸了，而理智制止了他，只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很快，又一个人的电话打来。 而这个人的电话，则是不能不接了。 “父亲，我……”姜蹈刃正要说什么，却被直接打断。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姜落穹语气狂躁，“赶紧回来，咱们爷俩一同商量对策！” …… 三架机甲回归。 不过，除了姜宛凝通过试炼，另外两架却都失败了。典狱、典戎都身负重伤，自然不可能继续狩猎了。 “非常感谢！”赵潜面朝孙谋攻，微微鞠躬道。 “谢什么谢？我又不是白干？”孙谋攻却性急得很，火急火燎道，“怎么样？对典戎的机甲装备，有什么设想？” “设想？你这性子也太急了点吧……”赵潜闻言，不由苦笑一声，“制作机甲装备，需量身定做！我得全面收集资料，才可最终确定方案。” 他顿了顿，却又道：“不过，眼下倒有个初步的设想。” “初步设想？”孙谋攻闻言，不由精神一振，“你说说……” “虚实投影可一分为三，若真要强化优势，就需以数量取胜！”赵潜微微一笑，“最适合虚实投影的，应当是天人系统！不过，这却不适合你。” 孙谋攻也不恼怒，点点头道：“我知道自己手速不够，但和项破军这种怪胎不一样，我是智将。” “不错，从你的战斗风格来看，你的优势是脑袋，脑袋转得快，且擅长分析局势，随机应变，因地制宜。”赵潜笑了笑，“本来我有些一筹莫展，但在缝合兽的身上，却是找到了一点灵感……” “缝合兽？”孙谋攻一怔。 “这套装备，名为憎恶之灵。”赵潜笑笑，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你有空了，就来机甲手工坊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共生体 机甲手工坊。 第二日清晨，姜卸甲、姜宛凝两父女就前来拜访。 “赵潜，大恩不言谢！”姜卸甲深深鞠躬，言辞恳切，“你救了小女的性命，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若日后需要帮忙，我必全力以赴。” 这个承诺，可谓厚重。 “姜司令，您太客气了！”赵潜赶忙回礼，语气诚恳道，“宛凝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大恩。” 姜宛凝闻言，不由面露微笑。 “我已下定决心，和主家开战了！”闲聊几句，姜卸甲脸色骤变，瞳中掠过一丝凶光，“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一再忍让，却被他们视作了软弱可欺，居然都敢对宛凝出手了！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开战？”赵潜表情一凝。 这是姜家内部事务，姜卸甲向自己提及，一则是信任自己，其二，恐怕就是在提醒自己了。 内斗由暗转明，一切摆到台面上，随着矛盾加深，可能就会无所不用其极。 也是这个缘故，姜卸甲在提点自己，让自己小心点，以免殃及池鱼。 “姜司令，近来事务繁忙，我可能又得闭关了。”念及于此，赵潜微笑道。 见赵潜一点就透，姜卸甲也点了点头。 “跟我这中年糙汉没什么共同话题吧？”他微笑着摆摆手，“宛凝，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就先走了。” …… 送走姜卸甲，两人倒都是自在了许多。 “赵潜，作为回报，我从巨兽荒冢带回了一样礼物……”姜宛凝微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包你满意。” “礼物？”赵潜一怔。 “铛！铛！铛！铛！”姜宛凝嘴上抑扬顿挫，自带着背景音，将帘子一把掀开。 “嗯？”赵潜表情微变。 水族箱般的巨大玻璃缸中，一团钢铁器官蠕动着，呈椭圆形，表面横布着深浅沟壑，隐然是一颗机械大脑！ “这个是……什么？”赵潜疑惑道。 眼前情景，让他想到了所谓的——“缸中之脑”。 “缝合兽的大脑。”姜宛凝答了一句，但自己也不确定，“或许，可能吧……” 她想了想，解释道：“缝合兽被我碎尸万段后，身体残片都失去了活性，唯独这一块，依旧在蠕动存活。还有，你可得小心，千万别小瞧这玩意，它不止活着，还懂得狩猎！” “狩猎？”赵潜狐疑。 “嗯。”姜宛凝点点头，“这块器官里藏着无数金属触须，一旦遇上金属，就会将之缠绕吞噬。因为现在在玻璃中，它才老实了一些……” “等等，”赵潜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问道，“缝合兽不是无法离开巨兽荒冢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姜宛凝茫然，耸了耸肩，又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满意么？” “太满意了！”赵潜点点头。 缝合兽此物，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独特机械生灵，对于赵潜的研究，自然是裨益无穷。 不过，围着玻璃箱转了几圈，赵潜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研究这头缝合兽，需要大量试验，也需要大量时间。 他摇摇头，只得暂时放弃。 “宛凝，凤尾蝶已进阶为虎贲机甲，让我做个机体检测吧……”赵潜念头几闪，笑着道，“我还没见识过虎贲级的泥人机甲，今天就让我开开眼！” “随你！”姜宛凝失笑。 观察室。 凤尾蝶如山耸立，遍体晶莹剔透，折射着迷离光华，宛若一件艺术品，美不胜收。 其胸口处，一条长长数据线蜿蜒而下，一直连至房外的超脑。 赵潜端坐着，四周道道投影悬浮，无数机甲数据盘旋，回荡不断。 “不会吧？”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一阵目瞪口呆。 现在，赵潜已完全确定，机甲和机甲也是不同的，有着类似“天赋”一类的天然差距。 凤尾蝶刚入虎贲，才虎贲一星，但他敢打包票，其磅礴战力，怕是能对虎贲三星的机甲都形成碾压！ 凤尾蝶的身上，竟有整整三个机甲专长！ ——暖玉、天命锁链、帝江刃翼。 暖玉：凤尾蝶机体材质特殊，轻若鸿羽，反射弧精细且灵活，直线速度和反应速度都远超普通机甲。此外，暖玉材质可吸纳光子，日月光辉甚至激光，都可成为它的能量来源。 咚！ 赵潜手指轻弹，弹在凤尾蝶的外壳上，生出铮铮鸣响。 “有点意思……”他低语道。 凤尾蝶的防御力降低了，却提高了激光、镭射、高温等杀伤武器的耐受力，而且速度暴增，来去轻盈，杳无踪迹！ 更有甚者，那玉石般的外壳似乎能够呼吸，鲸吸牛饮地吸收萦绕四周的光子，补足自身。 显然，这个机甲专长来自“真凰命脉”和“蝶舞”，而且已更进一步，效果暴增。 赵潜继续往下看。 天命锁链自不必说，引力子流所化的锁链，比“缚龙索”等混沌武具都可怕百倍，一旦被捆缚，就再也难以脱身。 而帝江刃翼，则又是一种全新效果。 不同于火鸾刃翼的高温，帝江刃翼并无特殊，却能随心所欲地“相变”，可在固、液、气三态之间转换。 这种能力，同样可怕！ 眼下，姜宛凝对帝江刃翼尚不熟悉，而可以想象，一旦她能熟练掌控，这道道帝江刃翼虚实变幻，攻势必然诡谲莫测，防不胜防。 “不过，”赵潜摩挲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架凤尾蝶，倒是越来越向刺杀机甲的方向发展了。” 他满脸饶有兴致，心情兴奋。 赵潜来往奔走，记录着数据，又进行分析，忙得不可开交，满头大汗。 不过，凤尾蝶身上的技术，尤其是“天命锁链”和“帝江刃翼”，可谓是深不可测，绝非短时间能够研究透彻的。 直至黄昏，姜宛凝才离开。 而赵潜虽闲了下来，却依旧在思考，脑袋转个不停。 …… 入夜。 赵潜盘膝端坐，一手扶着下巴，在立方体的投影中写写画画，描绘着什么。 “或许可以……”他忽然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 对于“憎恶之灵”，赵潜又有了新的灵感。 看过孙谋攻的作战风格，他已做出判断，孙谋攻驾驶技术不算顶尖，但头脑活络，也有大局观，擅长因势利导和群体配合。 因此，最初的憎恶之灵，是以“谜团”为蓝本，以机械细胞为基本组成成分，集武器和子机甲于一身。憎恶之灵形态无定，且灵活多变，正和孙谋攻的风格契合，能发挥其长处。 不过，看过虎贲阶的凤尾蝶后，赵潜又有了新的想法。 “固、液、气三态转换难以达到，那固、液两态转化呢？” “若能达到，这才是真正的变化如意！” “不仅是装备，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灵，这个玩意，或许能称之为——共生体？” “但问题也很多……” “不过，化为液态时，如何控制？液滴和液滴之间，又怎样形成联系？” …… 赵潜思考着，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自问自答。 “开工！” 一切考虑清楚，他投入工作，准备将理念化为现实。 “先制作一架小型样板，看看效果……”赵潜喃喃道。 冶炼室中，反应釜重新开启，青烟和蒸汽缭绕，整个房间烟笼雾罩，遮蔽了他忙碌的身影，时而有电弧光芒闪烁，又有敲击声不断。 一天。 两天。 三天。 房间中，满脸疲惫的赵潜盘腿而坐，神情稍有紧张。 在他的面前，却是一架半人高的小型机甲。机甲身体纤瘦，色泽幽黑，体型虽然不大，却棱角分明，周身溢散着凛凛杀意。 “共生体壹型，实验开始！”赵潜低语一句，下达指令道，“散！” 咔！咔！咔！ 刹那间，共生体壹型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竟崩塌散裂开来，化为无数滚动的黑色钢珠，洒落一地。而一颗颗钢珠似乎拥有独立意识，徐徐相互靠拢，一颗紧跟着一颗，在地上排出一个大圆。 “狼形！”赵潜低喝一声。 嗡！ 指令下达，钢珠纠缠回旋，如同堆积木般层层垒起，仅是须臾，已化为一头黑色械狼，时而作势欲扑，时而仰天咆哮，栩栩如生。 “隼形！”赵潜点点头，再次下达指令。 喀！ 巨狼崩解裂开，又是化作无数钢珠，而转瞬间，钢珠汇聚重组，又化为一头械隼。械隼长唳一声，双翼重重拍空后，竟凌空而起，绕着赵潜盘旋。 这一切变化，可谓匪夷所思。 赵潜摩挲下巴，不发一言。 半晌后，他却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我心中的共生体，可并非这种形态的……这个设计方案，要完全推倒重建！” 说罢，赵潜起身，再次投入工作。 …… 驻甲台。 典戎徐徐落下，舱门开启，孙谋攻走了出来。 “不知道，那所谓的‘憎恶之灵’，赵潜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满怀期待，自言自语道。 但亲眼看到赵潜时，孙谋攻却是吓了一跳。 却见，赵潜蓬头垢面，眼圈发黑，甚至都招来了苍蝇，在身外回旋不已。 “赵潜，你这是……”孙谋攻一脸疑惑。 赵潜却咧嘴一笑：“嘿嘿，这套憎恶之灵，你会很满意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超个体 “嗯？”孙谋攻表情发僵，忍不住再问一句，“你说的憎恶之灵，就是……这个？” 赵潜点点头。 “你逗我呢？一个球？”孙谋攻一阵脸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我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一个球？能让我同阶无敌的，是一个铁球？” 庭院中央，一颗巨大的黑色铁球坐落，看样子似乎是实心的，沉重且坚固，硬度惊人。 但是，再怎么看，这也只是个铁坨子罢了！ 眼看孙谋攻有发飙的迹象，赵潜也不戏弄他了，拍了拍手道：“——球雕！” 掌声尚在回荡，铁球形态猝变！ “什么？”孙谋攻视线直了，几乎要揉揉眼睛，“这是怎么了？” 仅是刹那，圆球形态流转，化为一个个套娃般的空心球体！球体表面遍生镂空花纹，可看到内部的镂空球体，一层层地向内看下去，竟看不出环环相套了多少个球体！ “这东西是啥？”孙谋攻揉了揉眉毛。 球体层层嵌套，镂空纹络精美，如同雕刻大师之作，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楼宇！”赵潜微笑，又淡淡道。 好似言出法随，顷刻间，球体坍塌下去，却有无数高台层楼浮起，高低起伏，鳞次栉比，像是一座栩栩如生的浮雕。 孙谋攻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所什么。 他感觉到，在这变幻莫测的球体面前，自己多年构筑的三观，已然浮现一丝裂痕。 “哦，这两个是我闲极无聊时，自己琢磨的一些‘形态’，仅仅是好看，没什么作用。”赵潜笑了笑，又下令道，“变回原样吧，——原始形态！” 哗！ 楼宇坍塌，竟化为一团黑色液体，形态和水银近似，却似乎有生命，不断地起伏、回旋、蠕扭、摇曳，流转不定。 这是……流体？ 刚才还是固体，现在居然变成了流体？ 咔！ 孙谋攻瞪大眼睛，心底响起了三观碎裂的声音。 “容我介绍一下，——憎恶之灵！”赵潜微微一笑，又道，“这是它的原始形态。” “原始形态？”孙谋攻感觉脑袋发昏，又问道，“等等，这个憎恶之灵，能在固液间形态变化？” 赵潜点点头，斟酌词汇后，徐徐道，“它是由无数超小型机械细胞构成，而机械细胞的排布密度决定了其形态，可化为至柔无相的液态，也可化为坚如磐石的固态。” 他顿了顿，又笑着道：“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可称其为‘这架’，或者‘这头’，而不是‘这个’。” “这头？”孙谋攻茫然，但他脑袋转得很快，立刻回过神来，“它是一架子机甲？” “这么说，不太准确。”赵潜摇了摇头，“它可以是武器，可以是武装，可以是机甲肢体，也可以是子机甲，甚至可以是机甲，随你的心意。” “机甲？”孙谋攻一怔。 “对，就是机甲！”赵潜点点头，又道，“在你这，它就能化为一架机甲！不过，对憎恶之灵更为准确的描述，则应当是共生体……” “共生体？” 赵潜想了想，又道：“若简单点描述，你能将它当做宠物。” “宠物？”孙谋攻一惊，不由得，“你是说，它有自己的意志？” “不止有，且相当聪明，学得又快。”赵潜笑着道，“刚才的球雕、楼宇，都是它所学来的。来，小东西，给爷乐一个呗？” 他的话音未落，憎恶之灵回旋蠕动，而其表面之上，一个咧嘴微笑的图案浮现。 而孙谋攻看着这一幕，却是遍体生寒。 他已经相信，这头憎恶之灵，的确是类似生灵的存在！ “等等，”孙谋攻沉吟片刻，又问道，“它怎么没有脑袋？控制中枢在哪？” 对这一点，他需要确认。 毕竟，这将是憎恶之灵可能的弱点，孙谋攻需要提前知晓，便于日后应对。 而赵潜的回答，则再次震碎了他的三观。 “没有！”赵潜耸了耸肩。 “没有控制中枢？”孙谋攻又一次惊呆了，失声问道，“没有控制中枢，它怎么会有‘思维’？” “听说过‘超个体’么？”赵潜笑笑，淡淡笑道。 “超个体？”孙谋攻想起什么，脸色微变，“这不是个猜想么？还真的存在？” 这个概念，他的确听过。 所谓超个体，是将一整个族群当做单个生命，譬如蜂群，蚁群，甚至也有将整个人类当做超个体的。而某种程度而言，一整个蚁群的确如同生命，内部秩序井然，同样会生长、繁衍、衰老和死亡。 但机体上的超个体，实在闻所未闻。 “它就是一个超个体。”赵潜指了指憎恶之灵，徐徐道，“它的每一个机械细胞，都拥有简单初级的意识，相互间以电讯号交流，则形成了‘思考’。简而言之，憎恶之灵的本体，就是一颗巨大大脑。也是这个缘故，它的‘大脑’相当发达，数据库巨大，学习能力超强。” 甚至，出现了类似情绪和性格的东西…… 他暗暗补充一句。 这个结论是他最近所获，且过于惊世骇俗，还有待验证，赵潜自然就没说了。 “这么说来……”孙谋攻沉吟着，忽然眼睛一亮，“它没有所谓的死穴和要害了？” “是的。”赵潜点了点头，淡然道，“即使损失了一部分组织，它仅会丢失少量记忆，但很快就会通过运算补足。我说了，它的‘大脑’相当发达！” “等等，你等等，”孙谋攻忽然蹲下，摆了摆手，“让我缓一会，思考清楚再说……” 赵潜这一番解释，信息量实在太大，而且都是颠覆性的，让他的脑袋也有些承受不住，一片混沌。 “你慢慢想，我不着急。”赵潜淡淡一笑。 他倒也能理解孙谋攻现在的处境。 足足歇了十来分钟，孙谋攻才起身，点点头道：“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等我近距离接触憎恶之灵后，应该能弄明白。” 赵潜暗暗点头。 不愧是豪门子弟，这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 “既然这样，正式开始吧！”赵潜微笑道，“驾驶你的典戎过来，我会将你的声音和典戎的识别码录入憎恶之灵。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独有的共生体了。” “好！”孙谋攻点点头，面露期待。 …… 演武室。 嗡！ 典戎站得笔挺，身外由无数缕黑流缭绕，流转起伏间，自机体抽取着电能，无数雷弧荡漾，轮转不休。 而那道道流转铁流，正是憎恶之灵！ “憎恶之灵也需要充电的……”赵潜扬声道，“放心，它的储能能力也很强，一次充能后，能战斗很久。” “这，不是这个问题……” 孙谋攻搓了搓后颈，浑身不自在。 他隐有所感，憎恶之灵回转缭绕，不止是抽取电能，也在表达亲昵，甚至，还在审视着典戎和自己。 “好，共生关系已经达成！”半晌后，赵潜微笑着点头，“孙谋攻，驯服它，然后训练它！” “驯服？训练？”孙谋攻一脸茫然。 赵潜早有预料，笑着道：“它的数据库巨大，我通过战神图录，已推演出许多战斗模板，算是抛砖引玉……你可以试试，在此基础之上，构建你自己的战斗方式。” “模板？”孙谋攻打开数据面板，果然，如同开启了一座武具库，林林种种的形态浮现。 抱着试验的心态，他点开了一个选项。 ——开天！ 嗡！ 铁流萦绕轮转，在典戎的掌中凝为一柄狂暴巨斧，其线条刚硬险峻，锋芒凛冽，杀意森然。 “——杀！” 随着一声暴喝，典戎战斧横挥，掠出道道浑厚霸道的弧线，更有魔音灌耳般的尖啸千回百转，令人意乱心迷。 “嗯？” 孙谋攻似有所思。 他清楚感觉到，这柄战斧并非武器，而更像是活物，和典戎相互配合，甚至有时还引领着它！ “是武器，也可以是武装？”孙谋攻眼神一动，想起了赵潜的话。 武器，似乎仅是其最低级的用法！ 他又激发了一种模式。 ——恐爪！ 典戎一掌前拍，无数铁流于指掌间缭绕，竟是不断向前延伸，化为一道黑色巨爪，将远处一尊钢铁人偶当场撕裂。 紧接着，它一跃而起，右手上的铁流伸长，吸附于上方墙壁，如荡秋千般飞荡，两手交替，不断射出黑色流体。 砰！ 半晌后，典戎稳稳落地。 ——法相！ 缕缕黑流回绕，覆盖于典戎的身上，犹如一身坚硬铠甲，却又形态不定，像雾像雨又像风。 黑流浮沉，而典戎的脸部，竟浮现一道微笑的弧度。 “这恐怕，还是最初级的用法……憎恶之灵最大的优势，应当还是固液变化，形态百变。”驾驶舱中，孙谋攻也笑得凌厉，“怎么说呢？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嗡！ 典戎的身外，道道黑流飙射而出，如同北海巨妖的巨大腕足，狂风骤雨般连续拍击，将房中的钢铁人偶拍得七零八落。 “憎恶之灵，我想，咱俩会度过一段不错的时光。”孙谋攻的笑容愈发灿烂。 吼！ 而憎恶之灵发出一声低吼，竟似乎在回应。 第三百三十七章 法相 驻甲台。 穹顶缓缓裂开，一架霜白机甲徐徐落下，其体魄雄壮，身形巍峨，身负一杆醒目的激光重戟，赫然是颇有名气的虎贲机甲——霜戟。 霜戟，虎贲一星，重型强袭机甲，据说以“喋血霸王”为蓝本制作，攻防兼备，且膂力强横霸道，尤其擅长乱战，战戟舞弄，可弑杀鬼神！ 驾驶舱中坐着一名老者，满脸皱纹，眼神却很亮，顾盼生威。 “这里就是……机甲手工坊？”王崇环顾四周，随着眉头微蹙，满脸皱纹挤在了一起，“表面工夫倒是挺足，就怕是外强中干。” “是王崇伯父么？” 驻甲台畔，一道全息投影浮起，却是笑容满面的赵潜。 “请跟随箭头而行，就能到达目的地了。”赵潜指了指前方。 “箭头？”王崇一愣，抬头望去，不由微微失神。 视野中，一个个光之箭头浮空，指示着方向。 也是全息投影！ “全息投影？”王崇暗暗惊诧。 仅仅是指路，居然就用上了全息投影这种高端技术？太奢侈了吧…… 稍稍迟疑，他点了点头，驾驶着霜戟紧随箭头而行。 而赵潜的投影不断生灭，和霜戟并驾齐驱。 “你就是赵潜了？”王崇问道。 “是的。”投影中，赵潜点头。 “为了你的一个承诺，少爷可是冒了生命危险，不止差点横死于巨兽荒冢，更是丧失了血之试炼的资格！”王崇眼神冷厉，显然，他有怨言已经很久了。 他望向赵潜，加重语气道：“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不值得，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赵潜神情不变，唇角浮动着淡淡笑意。 王崇皱了皱眉，他却觉得这笑容轻薄且刺眼，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孙家嫡子一条命的价值么？我实在不明白，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很快，霜戟到达演武室。 “崇伯，你可算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老远，就听到孙谋攻的笑声，语气急不可耐。 “少爷，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老田，”王崇闻言，不由面露慈祥，语气宠溺道，“你也知道，咱们家什么都少，就是规矩多！霜戟是虎贲机甲，要出趟门得十多个管事审批，一趟跑下来，我的胳膊腿都快跑断了……” 王崇曾是孙谋攻爷爷的部将，年老退位后，就成了孙谋攻专属的机甲老师，表面是师长，实则感情极佳，比血脉上的亲人情感更深。 “让我带着霜戟过来，是又想让我替你喂喂招？”王崇笑问，显然，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沓！沓！沓！ 霜戟大步直行，走入演武室中。 “嗯？”王崇表情一怔。 演武室中央，典戎身形傲立，身外无数黑流缭绕，宛若一条条昂扬摇摆的钢铁之蛇，看似平静，却似乎蓄势待发，随时都将爆发出暴虐凶威！ “这就是新装备？”王崇眼神闪烁，心底暗暗惊奇，却没有忙于下结论。 “崇伯，这次，我可得以多打少了……”长笑声中，典戎屈膝抬臂，一板一眼地摆了个起手式。 “以多打少？一直不就这么过来的么？早就习惯了！”王崇闻言，却也是哑然失笑。 他自然认为是虚实投影。 “崇伯，这你可错了。”孙谋攻摇摇头，微笑着道，“这次是测试新装备，我并不准备动用虚实投影。” “哦？”王崇一怔，“那是要……” “崇伯，见见我的新伙伴。”孙谋攻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憎恶，打个招呼吧……” 嗡！ 典戎的身外，铁流翻滚回旋，于其肩头凝聚，竟化为一张似虚似实的机甲面孔！那面孔望向霜戟，唇角一点点地上扯，竟露出了一缕貌似“和善”的微笑。 “——嘶！”王崇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通体发寒，“这，这是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那缕缕铁流，或许是某种“生命”！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 “招呼也打了，那就开始吧！”孙谋攻嘿嘿一笑，却不准备答疑解惑了，“——百臂巨人形态！” 沓！ 典戎大步前冲，双掌轮转无量，好似一轮太极，掌影汹汹，绵延变化着砸向霜戟。 “好，那我就亲自来掂量掂量。”王崇点头，当即挥去杂念，沉稳应对。 铛！ 沉闷巨响回荡，霜戟不愧为虎贲机甲，出手既快且准，稳稳抓住典戎的双臂，令其动弹不得。 “少爷，你这火候还……”王崇正说着，脸色猛变。 嘭！嘭！ 两声闷响，霜戟的肋下，已挨了两记重重的黑拳。 那是货真价实的黑拳！ 典戎的腰腹两侧，有黑色铁流浮沉回旋，竟是凝为两道暴虐拳锋，狠辣且刁钻地击出！而且，那两道拳锋之上，更生有一排错落起伏的撞角，令破坏力直线暴涨。 这已不是拳头，而是近身杀器！ 王崇不由心生寒意，战斗本能猝然爆发，背后激光战戟出鞘，一记刚猛回转，在面前化为一道圆形光幕，将两个拳头一口气斩断。 “断了？”王崇一惊，心中暗叫不好。 他暗暗后悔，明明是切磋，自己竟下了狠手，斩杀了那未知生物！ “崇伯，战斗时可别分神，我又来了！” 典戎却长笑一声，右拳五指捏紧，一拳呼啸着狠狠砸出。 随着它的拳锋直行，周身上下残余的铁流涌向指间，电光火石间，已将拳锋化为一柄倒刺遍生的巨大战锤！ “嗯？”王崇歪了歪头，眼神一阵恍惚。 蓬！ 一声闷响，火星四溅。 霜戟双臂竖于身前，如同门扉紧闭，但依旧被这一记凶狠重锤砸得够呛，身形摇晃，连连后退。 “还活着么？”王崇表情狐疑，视线余光落向地面，登时目瞪口呆。 地面上，那断裂的拳锋已化为一团黑色液体，蜿蜒着，翻滚着，蠕动着，迅速后退，向典戎涌动而去。 而在典戎的身上，也有一缕黑流向下，如同前往接应，两者很快汇合，再次缭绕于机甲周身，如烟如雾，聚散不休。 “这东西，难道不会死么？”王崇失声道。 “它可是液体……”赵潜微微一笑，“无论你怎么斩断，你能杀死水么？” 吼！ 好似响应着赵潜的话，黑流上下翻滚，在典戎身外化为无数条巨妖腕足，腕足末端更有巨口嘶吼，俨然是在咆哮示威！ “老实点！”孙谋攻哭笑不得，低声喝止道，“别干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那道道黑流果然有智慧，更听得懂人话，立刻溃散开来，在典戎周身上下旋绕。 但不知为何，王崇竟感觉到了一丝“委屈”的情绪。 “它真有智慧？”他忍不住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笑着道，“让王老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让两者在战斗中培养默契……” “默契？”王崇表情古怪。 “别闲聊了，再来！”孙谋攻则已迫不及待。 沓！沓！沓！ 典戎微微屈身，数步奔踏，动作矫健如云豹扑掠，朝着霜戟猛冲而上。 “——喝！”王崇断喝一声，霜戟狂怒挥舞，一柄战戟以横扫千军之势横抡，气象狂烈，沛莫能御！ 战戟横斩，却仅仅撕裂一道残影，典戎早已消失。 哗！ 它已在半空，且跳得极高！ 原来，在刚才一刹，憎恶之灵化为一条尾巴，和典戎的双脚齐齐发力，刹那爆发出狂暴推力。 “少爷，我早叮嘱过你，战斗中切忌跳起，你难道忘了么？”王崇却摇摇头，霜戟以长戟指天，插向半空中的典戎。 战戟落空。 “嗯？”王崇眼睛瞪大，又是一呆。 典戎的后背上，竟浮现了一双黑色巨翼，拍击空气，扶摇而起！ “不错，很不错……”赵潜含笑点头。 相较于谜团，憎恶之灵的“固液相变”，其最大的优势，实则是精细！憎恶之灵所化武器皆是精细入微，谜团所化的翅膀仅能滑翔，而这憎恶之翅，则和机械兽的翅膀没有半点区别！ 沓！ 翻滚落地后，典戎右掌横抡，黑流层层覆盖于手掌，竟化为一柄巨型镰刀！ 嗖！嗖！嗖！ 紧接着，它连连猛攻，如同螳螂掠食，不止招式精妙，而镰刀形态也会随着招式变化，配合严密之下，攻势一波紧接着一波。 霜戟连退，步步向后。 身为一架虎贲机甲，它居然有些狼狈！ 赵潜冷眼旁观，则暗暗点头。 憎恶之灵为超个体，拥有巨大的数据库，能不断学习，获取战斗经验，以此来自我成长，越来越强！ 战斗越久，它就会愈发强大！ 王崇则脸色苍白。 他这一辈子，也算久经沙场，曾被炮阵猛轰，曾被敌机围剿，甚至亲身遭遇过兽潮，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也面不改色。 但此刻，王崇却色变了。 并不是恐惧，而是认知混乱，意识模糊。 王崇感觉，自己所知的一切常识，似乎都在今天被颠覆了！ “唉，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他心生感慨，忽然苦笑一声。 这时，赵潜却想再来点新花样了。 他起身，招了招手，大声道：“孙谋攻，以学习速度来说，还是法相形态最佳，换法相形态吧！” “法相形态？”王崇闻言一愣。 “知道了。” 典戎点点头。 仅是须臾，幽黑铁流层层旋绕，覆盖于其机体表面，竟将典戎化为了一架完全不同的机甲！ 典戎望向霜戟，其嘴角上扯，竟露出一个——“微笑”？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凤栖山 整整七天，孙谋攻才终于告辞，且满脸念念不舍。 这还是赵潜苦劝的结果。 赵潜明确告知，继续和霜戟对战，无异于是闭门造车，憎恶之灵能学习的越来越少，成长速度也会大幅放缓。 它需要走出去，和更多机甲搏斗，和更多机械兽厮杀，经历更多元的环境，诸如山川河流，沼泽雪地。 每多一分经验，憎恶之灵即可强大一分！ 孙谋攻被说服了。 “赵潜，最近我会搞个大新闻……”临走前，孙谋攻犹豫了一下，笑着道，“到时候，给我捧捧场。” “大新闻？”赵潜一怔。 “此事很早就在谋划了，但典戎还不够强，因此一直没有提上日程。”孙谋攻唇角上浮，眼中有精芒闪掠，“而现在，已经够了。” “捧场么？”赵潜笑了笑，“我尽量！” 临走前，王崇忍不住回头，留给赵潜一个眼神，眼神忌惮，戒备，甚至隐隐透着几分恐惧！ 这段时间，他可被折磨得够呛，连觉都睡不安稳，一闭上眼，就是如同扭曲梦魇般的憎恶之灵！ 赵潜耸了耸肩，面露无辜：关我什么事？ …… 送走孙谋攻，赵潜闭门谢客，有道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如今，姜家内斗愈演愈烈，据说甚至惊动了帝国上层，连老家主姜破阵都被申饬，足见影响之大！ 赵潜一介草民，自然置身事外，不会蹚这趟浑水。 何况，他和苏韵寒一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两人都有时间，自然得好好补偿，腻歪腻歪。 入夜。 烛台，美酒，昏暗的光线，再加上余音袅袅的古典音乐，环境舒适，气氛旖旎。 ——烛光晚餐。 苏韵寒面带娇羞，筷子刚夹起一块红烧肉，却噗嗤笑出声来，一下破功了。 “赵潜，你可越来越像处女座了……”她流盼含笑，唇角禁不住地上扬。 她的筷子间，那块红烧肉气味诱人，色泽红里透黑，肥瘦相间，松软又弹牙，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但偏偏，红烧肉四四方方，竟是标准的立方体，每一条边都长度相等。 不止这块，盘子中每一块也是如此，而且大小完全一致！ 苏韵寒确定，自己即使用尺去量，每一块红烧肉的偏差也不会超过一毫米。 “这个……”赵潜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职业病，没法子。” 苏韵寒忍俊不禁。 赵潜想了想，建议道：“韵寒，难得你最近有空，我也有些时间，不如咱们出去旅游？” “旅游？”苏韵寒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赵潜，我平时的工作就是到处跑，难得休息，只想待在家里，好好当一把宅女。” “宅女？”赵潜也不在意，微笑道，“那我只好舍命相陪，当当宅男了。” “宅男配宅女，正好！”苏韵寒的眼眉弯成月牙，忽地想起什么，“等等，最近好像有个直播栏目，还没开始，就引起了巨大轰动。不如，咱们追一把潮流，就看看那个？” “直播？”赵潜自然一头雾水，疑惑道，“什么直播？” “具体不太清楚……”苏韵寒拿起手机，翻动几下，“是孙家嫡子，要单枪匹马地闯凤栖山！” “孙家嫡子？”赵潜一惊，立刻恍然。 这就是所谓的大新闻？ 凤栖山？ 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 凤栖山名字典雅，却是毫不逊于巨兽荒冢的顶级凶地，也是飞行凶兽的专属领地。 须知，飞行械兽比陆行械兽更强，且速度更快，来去如风。与陆行械战，败了还能逃走，而遇上飞行械兽，败即是死！更何况，飞行械兽多为群聚，一旦群鸟侵袭，别说虎贲，就是羽林也得栽了。 “这家伙哪来的底气？”赵潜喃喃低语，也生出几分好奇。 “看么？”苏韵寒问道。 “当然了！”赵潜点点头。 …… 周六。 正午，十一点五十八分，直播即将开始。 赵潜斜靠着沙发，苏韵寒则歪头贴在他的肩上，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神情惬意。 他们的重点并不是看直播，而是两个人相互陪伴，一起干同一件事情。 趁着直播没开始，赵潜翻阅评论。 评论褒贬不一，当然了，“贬”自然要多一些。 “堂堂孙家嫡子，居然沦落到这种境地了？在古代，演员是下九流的行当，而直播恐怕还在演员之下，简直辱没祖宗！” 看得出，这是一位老派古风的键盘侠。 “典戎区区一架陷阵，就敢直闯凤栖山？不知道，孙家有没有准备好棺材？出殡那天，记得多点几幅鞭炮，祭奠他逝去的智商……”这位用户很毒舌。 赵潜翻了翻，条条评论骂得开心，却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并没什么实质内容。 片刻后，他总算看到一篇干货。 “孙家的根基在军方，而非在民众中，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哗众取宠，就算能在普罗大众中赢得声望，却只会与军方渐行渐远。这一举措无异于舍本逐末，无论成功失败，都是一招大大的臭棋。” 赵潜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以孙谋攻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么？ 赵潜疑惑。 思索间，直播已经开始。 自高空俯瞰，一头闻獜急速奔跑，溅起一溜滚滚沙尘。 高精度的摄像机下，闻獜的鳞甲爪牙皆纤毫毕现，甚至能看到其一身随风摇曳的飞扬钢鬃！ “哦，大手笔！”苏韵寒点点头，“这架航拍机，应该是最先进的‘魅影四代’，拥有隐形效果，能避开飞行械兽的感官。” 她有些疑惑，又问道：“不过，典戎怎么没露面？” “不知道。”赵潜摇摇头，也感觉奇怪。 唳！ 悠长尖唳回荡长空，有阴影自苍穹之高投落，阴影巨大磅礴，将闻獜完全覆盖。 紧接着，一头白首巨鸟笔直坠落，巨翼裹卷着狂风，如同陨石砸地，声势浩大地俯冲直下！ “瞿如！”苏韵寒惊呼一声，不由握紧了赵潜的手掌。 赵潜也微微摇头。 这一刻，闻獜的命运已经注定！ 瞿如为兽帅，猎杀一头闻獜，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嘭！ 瞿如俯冲着，却不料，半路又杀出一头三首巨鸟，狠狠撞在其后背上，将它撞飞开来，自己则又扑向了闻獜。 同样是一头兽帅，——多多罗！ 唳！ 瞿如发出愤怒咆哮，而多多罗已然落下，双爪前伸，抓向闻獜。 苏韵寒已不忍再看。 却在这时，闻獜竟人立而起！ “嗯？闻獜这种机械兽，还能站起来么？”苏韵寒见状一愣。 赵潜则眼神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 须臾间，闻獜的表面坍塌瓦解，无数道铁流如龙卷回旋，其间则露出一道弧线凌厉的机甲身影，赫然是——典戎！ “什么？”苏韵寒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嗡！ 面对瞿如，典戎迎面而上，丝毫不惧。 它的右掌扬起，重重铁流回卷凝聚，化为一道狰狞巨爪，爪锋巨大似镰刀，凶残暴虐，寒意滔天！ 撕拉！ 巨爪直落！ 伴随着火星飞溅，仅仅是一击，多多罗被斩为数截，断裂的残躯凌乱落下。 “等等，这是陷阱？”半晌，苏韵寒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拟态？”赵潜也是一脸愕然。 典戎化为闻獜之相，而无论奔跑方式，亦或是毛发随风而动的模样，都是栩栩如生！别说赵潜、苏韵寒没看出来，甚至连以目力锐利著称的飞行械兽，竟都也着了道！ 还有，憎恶之灵的变色能力，则是赵潜从未想到的。 原本，赵潜给憎恶之灵设计了“折光”能力，用于减少光束武器的杀伤，却没料到，它自行演化出了变色能力！ 这种学习能力，简直是可怕！ 唳！ 瞿如腾空，挥舞着双翼，御弄滚滚风暴，加速向北逃离！ 它本以为自己是被抢了猎物，却不料，是多多罗替它挡了劫！ “想逃？逃得掉么？” 一声长笑，典戎身外铁流蜿蜒，于其身后化为双腿，竟如同半人马一般，四蹄奔踏，飞速奔跑，速度堪称超尘逐电！ “这算什么？跑马的汉子？”赵潜心生荒谬。 他却清楚，这种四腿奔跑的形态，速度虽快，却需要典戎和憎恶之灵配合默契，严丝合缝，不可有一丝空隙。 “两者的契合度，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他暗暗咋舌。 仅仅几步，典戎已追上瞿如，四蹄重踏地面，高高地腾空而起！ 半空中，它右掌虚握，而身后铁流溃散，顺着其机体流向右手掌心，凝为一杆长长的黑色长矛！ 嗡！ 长矛尖啸破空！ 嘭！ 下一幕，则是瞿如重重落地！ 典戎也稳稳着地，而道道铁流自瞿如的尸体上回返，缭绕于它的身外，如同魔蛇，纠缠起舞，摇曳不休。 赵潜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上来。 “这还真是个大新闻！”他苦笑一声，连自己都如此震惊，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各家的电脑前，恐怕早已掉落了一地的下巴！ 第三百三十九章 盗卵 热度爆了！ 才小半个钟头，那一段不足五分钟的亮相，已然引爆了头条、微博、慢手、公众号等众多媒体，搜索指数狂涨，风头一时无二。 似乎是整个网络，都在为之疯狂！ “我的天，已经刷屏了！”苏韵寒盯着手机，愕然道，“这热度，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赵潜打开弹幕，稍微看了眼，也是眼花缭乱。 弹幕中，几乎充斥着“六六六”、“给大爷跪了”、“掌声献给社会人”等叫好，也有“高手在民间，失手在阴间”之类的调侃，负面评价却几乎没有。 赵潜点点头。 这段亮相能在短时间内火爆，必然有孙家的力量在其后推波助澜。 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仅一小段视频中，典戎以一己之力斩杀两头兽将，更有“陷阱”、“兽化”、“武器变形”等诸多元素，堪称惊世骇俗，令人耳目一新。 “开门红！不过，起点是不是太高了点？”苏韵寒沉吟着，分析道，“直播不同于电视剧，没有连贯的剧情，因此，观众们的热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 “嗯。”赵潜点点头，赞同道，“那就需要新的刺激点，而且持续不断。” …… 山巅之上，一棵巍峨巨树耸立，立地而顶天，铁枝巨叶绵延入云，投落下方圆两百余米的庞大阴影，令人望之心惊。 机械古树——建木。 “诸位，我准备给大家表演个掏鸟蛋，”典戎立于树下，戏谑的声音响起，“请各位帮帮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 “嗯？”苏韵寒愣了，失声道，“他要上建木？那可是鸟栖之木！稍有不慎，就是比兽潮可怕一万倍的鸟潮！” 赵潜微微蹙眉，狐疑道：“这且不说，建木的树干光滑，很难攀爬的……” 而很快，两人同时怔住，表情古怪。 “蠕虫？”苏韵寒眼睛都直了。 “这家伙，鬼点子还真多……”赵潜摇头苦笑。 周身上下铁流回卷，仅是须臾，典戎竟化为一头巨型蠕虫，体表颜色和建木完全一致，难分彼此。 很快，蠕虫徐徐上行，一节节地肢体有序蠕动，悄无声息，且速度极快。 一时间，评论区内是无数震惊表情，“还有这种操作？”、“妈耶”、“卧槽”等颜艺层出不穷，表达着惊骇。 话题度再涨！ 赵潜摩挲下巴，也是暗暗吃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憎恶之灵的制作者，他自然能看出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这种“拟态”，看似简单，实则难度吓人。 须知，典戎的本体是无法变形的，在蠕虫内部，依旧是一架机甲。 而和机械兽相较，机甲的关节和发力方式可谓是天差地别！ 因此，典戎拟态闻獜，难度已经很惊人，而拟态蠕虫，难度则更是十倍不止！ 这需要相当严苛的配合，心有灵犀，滴水不漏。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训练的？”赵潜低语道，“这憎恶之灵，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 蠕虫蜿蜒着，笔直向上。 渐渐地，树干两侧，可见无数大枝巨叶，隐有鸟巢坐落，巨鸟盘伏其中。 “得找一个巨兽外出的巢穴……”孙谋攻压低声音，小声道，“不过，今天运气不太好，还得继续向上。” 苏韵寒凝神观看，面露紧张，握着赵潜的左手，也开始手心冒汗。 随着蠕虫向上，四周的枝叶愈发茂盛，不时有巨兽时隐时现，鸟巢也越来越多，巨兽错落盘踞，竟是相安无事。 而谁都清楚，一旦典戎被发现，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愤怒的鸟群撕成碎片。 还是没有目标。 空巢很少，偶有空巢，其中却没有鸟蛋。 “这些机械兽，难道都不用觅食的么？”苏韵寒吐槽着，“怎么都呆在窝里？” 咕！咕！ 东面的鸟巢中，一头尚付歪了歪脑袋，轻鸣一声，似乎注意到了典戎。 “——嘶！”赵潜倒抽一口凉气。 倒不是他紧张，而是苏韵寒太过紧张，死死捏紧了他的手掌。 “韵寒，轻点，手快被你捏断了。”赵潜苦笑道。 “哦，对不起，我忘了。”苏韵寒回过神来，俏脸微红，赶紧松手。 而就在那一刹，蠕虫好似被人一脚踩扁，向着四面八方弥漫，仅仅中部稍稍凸起，像是树面上一个不起眼的瘤包。 咕！咕！ 尚付视线狐疑，又盯了一阵，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很快转头，忙于别的事情了。 苏韵寒这才松了口气。 半晌后，道道流体回流，蠕虫形态再现，继续向上。 终于，一座空巢中，四颗鸟蛋显露于眼前！ 鸟巢位于建木的高处，巢穴巨大，鸟蛋赤红，内部竟如同熔岩翻滚，溢散着磅礴的火光和热辐射，肉眼不可逼视。 “这是什么卵？”苏韵寒也面露振奋，禁不住问道。 “鴸鸟。”赵潜沉声道。 “鴸鸟？那岂不是兽王？”苏韵寒闻言，一脸震惊。 赵潜点点头。 果然，屏幕中，孙谋攻的声音悠悠传来。 “这里是建木上层，是上位巨兽的地盘，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鴸鸟的卵！不错，就是中位兽王，被称作‘浴火使者’的鴸鸟！诸位，没见过兽王之卵吧？” 屏幕忽然扭曲，接着就黑了。 “嗯？”赵潜狐疑地望去，竟是弹幕和打赏太多，将直播间都生生弄垮了！ 而无数的“六六六”，已然淹没眼帘！ 这热度，未免太夸张了点！ 他正哭笑不得，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马晟。 “喂，赵哥，那架典戎是你改造的？”才刚接通，就听到马晟的大嗓门，语气急促。 “你怎么知道？”赵潜闻言一怔。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种本事？”马晟夸了一句，立刻又不满道，“赵哥，这家伙和我一个路数，不是在抢我饭碗么？” “抢饭碗？”赵潜笑着摇头，“放心，你是浮夸风，他是写实派，你们不是一个门路的。” “浮夸风？”马晟郁闷了，“我是诡术师，走的是华丽风！” 挂断了电话，赵潜似有所思。 不得不说，典戎的确厉害，才一个直播罢了，竟连马晟都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而且，赵潜相信，军方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虽然是直播，典戎的风格却绝对硬朗写实，铁桥硬马，没有半点花俏。试想一下，连机械兽都能瞒过的潜入术，若用在侦测情报上…… 何况，接下来，典戎会展示得更多。 信号恢复正常。 画面中，一根建木的树枝坠落。 树枝粗大，但早已腐朽，仅剩一片枯黄叶子在狂风中摇曳，虽摇摇欲坠，却没有离开枝头。 赵潜却眼神凝重。 有以前的教训，他已经能确认，这绝不是一根树枝，而是典戎！ 想不到，它竟以这种方式从上方逃离！ 果然，在即将坠地的当口，树枝猝然炸裂，化为一团黑色圆球。不止如此，圆球隐约中空，内部则是层层的网状，可大量吸收冲击，减少中央的典戎受到的伤害。 砰！砰！砰！ 圆球落地，在地上连续弹跳，最终停了下来，黑流回卷收敛，又是如烟似雾，缭绕于典戎的四周。 典戎姿态霸道，如魔神下凡，而掌中已多出了一枚鸟蛋。 唳！ 树巅之上，一声愤怒尖唳回荡长空，有太阳般的暴虐火光汹涌沸腾，似乎要点燃整棵建木！ “我只取了一颗鸟蛋，就是让鴸鸟投鼠忌器，不敢离巢。”典戎中，孙谋攻沉声道，“不过，咱们还是得赶紧撤，若被鴸鸟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又一次，画面出现卡壳，继而黑屏。 直播室内人数太多，伴随着潮水般的弹幕，服务器又一次地崩溃。 “厉害，太厉害了！”苏韵寒也松了口气，一脸心悦诚服，“我都想打赏一笔了。” “打赏我吧！”赵潜笑着道，“憎恶之灵可是我的作品。” “瞧把你能的……”苏韵寒忍俊不禁。 赵潜摩挲下巴，又判断道：“明天的直播，应该是一道硬菜。” “硬菜？”苏韵寒一愣。 “嗯，”赵潜点点头，“这场直播，不止是给民众看的，也是在军方面前显示肌肉。” 不过，硬菜还未开始，又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出现。 李家高调宣布：李寅也准备进军直播圈，地点同样选择在凤栖山。 这则新闻，自然也引发了流量狂潮，将热度越炒越高。 “李家这是拾人牙慧，未免可耻。” “有什么可耻的？直播而已，又没什么专利，就孙家能直播么？” “有竞争好，竞争越激烈，就会越好看！” …… 吃瓜群众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网上网下都讨论着，热度狂涨。 赵潜相信，孙家必定大为恼火，这可不仅是模仿，选择同一个地方直播，似乎是准备将典戎当做踏脚石了。 “赵潜，李寅可是你的死对头……”苏韵寒似笑非笑，“你说，他是冲着孙家去的，还是冲着你来的？” “我想，兼而有之吧。”赵潜沉吟，面露微笑，“这是想踩着典戎上位？胃口也太大了，就怕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三百四十章 第二战 第二日，清晨。 “韵寒，这么早？”赵潜睡眼惺忪，正要洗漱，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道婀娜倩影。 “动作快点，早餐我都已经备好了。”苏韵寒精神奕奕，满脸写着“迫不及待”四个字，“曾记豆皮，陈记鲜鱼糊汤粉，还有两笼麻婆汤包。” “好的。”赵潜打了个哈欠。 待洗漱完毕，却发现苏韵寒将投影分屏，一左一右，分别是两个直播间。 “哦？”赵潜一怔，“韵寒，你还准备看李家的直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苏韵寒眉梢上挑，唇角含笑。 赵潜哑然失笑，点点头道：“说的是。” 早餐吃到一半，李家的直播开始，竟是足足提前了半个钟头！ “小动作真多，阴险！”苏韵寒鼓着嘴，神情不满。 “倒也不难理解，”赵潜倒看得开，“若同时直播，李寅的人气肯定会被碾压，一败涂地的，这也是一种策略。” “但他们大张旗鼓地宣布直播，又点名要上凤栖山，一副和典戎硬碰硬的架势。”苏韵寒愤愤不平，“现在提前开播，前面的种种做派，岂不都是蹭热度了？” “现在是蹭热度，”赵潜面露沉吟，分析道，“但若他准备了杀手锏，能在半小时内将热度推上去，那可就反客为主，李鬼变李逵了。” “他有那本事么？”苏韵寒哼了一声。 …… 林间。 犀锐独身前行，步伐沉凝，举手投足间不紧不慢，且自有一抹森严气度。 前方械树上，是一处巨兽巢穴。 “我就在这，快来吧！” 犀锐一声大吼，如同响雷，立刻惊动了巢中巨兽，纷纷腾空而起。 是多多罗，且足有四头！ 多多罗皆三首四翼，眼瞳泛着血光，吼声聒噪洪亮，巨翼遮天蔽日，如同黑云压城，纷涌扑掠而来。 犀锐静待于原地。 它耸立如塔，右拳紧握后，拳锋剧烈颤抖，竟生出无数模糊残影，如同月晕般时隐时现，流转不休。 “——喝！” 暴喝声中，犀锐蓦地出拳，一拳砸在最前列的一头多多罗身上，刹那间，雪白波纹层层奔涌，如水中涟漪扩散，席卷八方。 多多罗身形一僵，则如落地的瓷器，竟是裂散开来，血肉横飞！ “是——制裁拳锋。”赵潜捏紧拳头，沉声道。 平心而论，他虽不喜欢李家，但其自主研发的核心科技——“制裁拳锋”，的确有些门道。 制裁拳锋是高频震荡，更是一种能量震波，就杀伤力而言，已可与磔星重炮相提并论了，只是不能远程攻击罢了。 不过，虽轰杀一头，却又有三头多多罗袭来。 犀锐长喝一声，屈身、翻滚、驰行，行踪灵活，连续避开爪击和撕咬，动作一气呵成。 嗡！ 紧接着，它猛地跳起，半空中回旋转身，遥遥轰出一击！ “嗯？”赵潜一惊，瞳孔猝然收缩，映出一道幽黑光团。 犀锐遥遥出拳，而拳锋之上，一缕缕暗紫光轮转交织，竟凝为一道幽暗光波，如同黑色炮弹，飞掠长空。 半空中，一头多多罗中招。 轰！ 暗色波纹奔涌，如鲜花绽放，多多罗的身形同样如脆弱瓷器，崩塌溃散，化为血肉碎片，凋零一地。 剩余两头已然胆寒！ 伴随着一串哀鸣，两头多多罗升空逃窜。 犀锐一跃而起，想要再如法炮制，但距离太远，只得在冷哼声中落地。 “诸位，昨日典戎以一敌二，是不是不够尽兴？今天，犀锐以一敌四，两死两逃，还看得够劲么？” 屏幕中，有人语调激昂，抑扬顿挫如咏叹调一般，拨弄着观众的情绪。 李家倒聪明，还专门请了讲解员！ “诸位，应该都知道我李家的核心科技为‘制裁拳锋’，而最近太保楼又有新突破，就是刚才的暗影波动了，其名——‘暮光仲裁’！” “暮光仲裁？”苏韵寒轻哼一声，“打得好广告……” 赵潜则沉吟不语。 李家果然出手不凡！ 犀锐杀伐果决，再加上新的核心科技，面子里子都有了，话题度必然惊人。 他低头，看几眼评论，果然，李家连水军都准备好了。 “看到了么？这才是铁血真男儿！昨天那算什么？娘炮么……” “掏鸟蛋？我七岁时就不玩了！” “对比后才知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 “赵潜，典戎不会有问题吧？”苏韵寒也紧张了。 得承认，犀锐的出场，也是堪称惊艳！ “放一百个心吧！”赵潜微微一笑，“跳梁小丑罢了，现在跳得欢，很快就会跳不动的。” 半个钟头后，典戎才现身，从容不迫。 它才刚刚现身，直播间中水军汹涌，“鶸”、“娘炮”、“戏子”之类的谩骂不绝，叫人心烦。 但孙谋攻一句话，令弹幕稍稍一滞，连水军都是大吃一惊。 “今天的目标，”孙谋攻淡淡一笑，徐徐道，“下位兽王，——迟鸾。” “迟鸾？呵呵！”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吹牛x，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今天的新闻不播了，听你吹就行。” …… 水军攻势更加猛烈，改变策略，纷纷出言嘲讽。 而犀锐中，李寅也得到消息。 “为了抢夺收视率，这都不择手段了？”李寅嘴角下撇，面露鄙夷，“兽王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是飞行兽王！” “迟鸾？”苏韵寒柳眉微蹙，也不看好，“典戎是陷阵机甲，和兽王有位阶之差，而迟鸾更是飞行兽王，它负伤了典戎追不上，典戎负伤则是死路一条。怎么看，这都是一笔赔本买卖……” “难不成，典戎也能飞？”她自觉说了一个笑话，却见赵潜一脸微笑，点了点头。 “什么？”苏韵寒表情错愕，说不出话来。 “不过，若是飞行，典戎毕竟不是‘专业的’，速度上远远不及迟鸾。”赵潜思考着，低声判断道，“我觉得，它会选择别的形态。” 赵潜没猜错。 “这是……蛛妖？”看着投影画面，苏韵寒表情僵硬，惊讶之情已是无可附加。 …… 巨木之间，典戎身形倒悬，下半身为蛛身，上半身为人形，形态和蛛妖如出一辙！ 甚至，它竟比蛛妖还更加灵活，踪迹杳然，来往无痕。 唳！ 尖利凤鸣回荡，一头巨鸟纵扑横行，竟如同飞剑掠空，裹卷着尖啸和风雷，追风逐电，直捣黄龙！ ——迟鸾。 水军都懵了。 谁能想到，典戎竟这么不要命，真的挑战了一头飞行兽王？ 还不止！ 它似乎和迟鸾斗了个旗鼓相当！ 迟鸾迅如电行，以尖喙为长锋，一次次地往来突杀，而典戎动作轻灵，而变化诡谲，居然尽数避过，毫发无损。 更为诡异的是，它似乎还在学习，不断调整形态。 典戎纵横，时而似蛛行林间，跳跃倒悬；又可射出钩爪，借力穿梭；甚至有时生出双翼，振翅飞翔，上下盘旋。 相较于迟鸾，典戎居然更像是丛林之子，在林木间如鱼得水。 唳！ 迟鸾尖啸着下潜，被典戎避开，而它临近地面时又拔高，由下而上，再次突袭而来！ “——喝！”典戎暴喝一声，蛛躯蓦地溃散，却有一座黑色塔盾横于面前。 铛！ 巨响清脆，如金石交鸣。 塔盾的背面浮现迟鸾的面孔，而其鸟喙则穿透塔盾，擦伤了典戎的左肩！ “——嘶！”赵潜再次吸气。 他又被苏韵寒捏疼了。 “放心，典戎就要反击了。”赵潜拍拍她的手背，笑着道。 咚！咚！咚！ 果不其然，塔盾裂散，乍分而乍合，在典戎掌中化为一柄重型钉头锤，接着回旋猛抡，裹挟着雷鸣重音，在迟鸾头部连砸三下！ 唳！ 迟鸾长声哀鸣，巨翅猛击震飞典戎，就欲腾空而起。 典戎哪会给它机会？ 它右掌虚握，而铁流回旋，竟于掌中化为长长锁链，而锁链另一头则挂着黑色重锤。 “憎恶，我想要的是投矛。”孙谋攻低语一句，“不过，这也行！” 呼！ 重锤破空，裹卷着重啸而起，又是狠狠砸在迟鸾的胸口上。 唳！ 迟鸾哀嚎着，瞳中掠过一抹怨毒，强忍着疼痛，就要逃离。 它却蓦然发现，自己逃不了了！ 铁锤砸在它身上，顷刻间裂解开来，化为无数张牙舞爪的铁蛛，攀附在它的身上，发狂般地啃咬机体，尤其是针对其双翼，令它无法飞翔。 轰！ 迟鸾如断线风筝坠落，伴随一声巨响，溅起狂暴烟尘，地上出现深深凹坑。 唳！ 凤唳声惊天，深坑中，迟鸾腾跃而起，眼瞳渗着暴虐血芒，身形则竟好似膨胀了一倍！ 它似乎陷入某种嗜血癫狂，气象愈发凶烈，熏天赫地！ 典戎静静耸立，而在它的脚下，一只只铁蛛攀爬着回归，重新汇流。 “哦？看来，得用点压箱底的手段了……”典戎中，孙谋攻语气玩味，“先提醒你一句，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怕的。——法相！” 轰！ 典戎身外铁流回旋，正要形态变化，而迟鸾却再次坠地，重重砸在地上，已然暴毙身亡。 原来，刚才的一切，仅仅是回光返照罢了。 “哦？”孙谋攻一愣，耸了耸肩，表情甚至有几分遗憾，“那就算了，下次吧。” 苏韵寒呆住了。 而弹幕则凝固了。 典戎的第二战，屠戮兽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无法无相 水军懵了！ 他们完全无法发声。 因为不管说什么，对方一句话就能怼将你回去——“不是说那位是纯爷们么？挑战个兽王让咱开开眼？” 极少数水军尚在负隅顽抗，但他们早已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被追着嘲讽，无可奈何。 毕竟，这是直播，最终还得靠表现说话。 李寅也快疯了！ “怎么做到的？”他又惊又怒，重重拍打着操作椅，发出困兽般的咆哮。 看着直播间的热度断崖式下滑，李寅心如刀绞，不由想起赵潜以往显露的恐怖手段，又有些后脊发寒。 “连暮光仲裁都治不了他？”李寅咬牙切齿，心头又疑惑重重，“究竟什么技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李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最初的计划中，压不住孙谋攻也无妨，照样能蹭一波热度，让新型成果——“暮光仲裁”来个声势浩大的亮相，比新闻发布会的效果可是强出百倍！ 但眼下，在那名为“憎恶之灵”的古怪玩意面前，暮光仲裁已是黯淡无光，一场亮相竟是雷声大雨点，眼看着要虎头蛇尾了。 李寅气得要发狂，却是无能为力。 “诶？”苏韵寒纳闷，不由问道，“犀锐为什么不挑战兽王？制裁拳锋加上暮光仲裁，犀锐的实力也水涨船高，战斗力不在典戎之下。” “他不敢，也不能。”赵潜笑道。 “为什么？”苏韵寒一愣。 “就是你刚才说的。”赵潜的嘴角浮起嘲讽，“又不是擂台赛，飞行兽王败则退去，犀锐根本追不上；而犀锐一旦败了，那可就有趣了。” “哦，小短腿啊……”苏韵寒忍俊不禁。 “不止如此！犀锐的手段，看似暴虐，实则变化太少，动静又大，根本无从适应丛林的复杂环境。”赵潜款款而谈，“典戎则不同，可飞天，可遁地，可攀援，可潜匿，诡谲万变，予取予求。”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苏韵寒俏皮一笑，又好奇问道，“所谓的‘法相’，究竟是什么？” 这一点，让她困惑已久。 “名为法相，实则是无法无相。”赵潜唇角上浮，有一缕意味深长浮起，“是让憎恶之灵陷入‘暴走状态’，不再接受任何指令，完完全全地放飞自我，只遵从一个目标，——杀戮！” 顿了顿，他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让它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最有效的杀戮！” “暴走？放飞……自我？”苏韵寒越听越迷糊。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最厉害的手段往往没有定势，出人意表，防不胜防。”赵潜微笑，徐徐道，“此外，憎恶之灵的本质是杀戮机器，没有人类的常识和思维惯性。因此，它的暴走形态，混乱且扭曲，无从揣测，无从防备。” “……”苏韵寒呆了半晌，摇摇头道，“怎么跟天书似的？听不懂！” “听不懂，那就用眼睛看吧。”赵潜面露微笑，“法相，应该是这场大秀的压轴……”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之一？” “之一？”苏韵寒呆呆地看了赵潜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 李家，主事堂。 李元驹坐在中央，表情阴戾如冰，手中的文玩核桃碰撞着，沉闷的响声似乎回荡在每个人心里。 堂内，众人皆噤若寒蝉。 “放眼整个历史，每一项新的核心科技出炉，无不是名震一时，风头无二！”李元驹语气阴寒，额头青筋直冒，“谁能告诉我，为何我李家的暮光仲裁，偏偏成了他人的陪衬？” 堂内愈发安静。 尤其是提议和典戎打擂的管事，更是死死低着头，几乎要将脑袋塞进裤裆里。 “确定典戎的位置，动用蜂鸣器吧！”沉默许久，李元驹道。 这句话一出，堂内如同炸了锅，哗然声不绝。 “家主，这可是谋害孙家嫡子！若是被发现，孙家和咱们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一名族老劝谏道。 “任何一个家族的崛起，都要踩着另一个家族的尸骨。”李元驹冷冷一笑，“难不成，咱们放过孙谋攻，孙家就能和咱们握手言和了？” 族老还想劝几句，看到李元驹阴冷的面孔，当即识趣地住嘴，不敢多说。 …… 典戎漫步林间，举止轻灵自然，脚下无声。 它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虽有孤身斩杀兽王的辉煌战绩，孙谋攻也不敢放松，毕竟，这里是群鸟之地，巨兽迭出不穷！ 呼！ 狂风鸣啸，树叶纷涌，一头瞿如挟凛凛风暴袭来！ “——找死！” 典戎怒喝一声，右臂猝然高抬，掌中铁流千回百转，竟凝为一柄黑色飞刀，接着顺势前甩，尖啸间破空，快如电火！ 两者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转瞬间，哀嚎声响起，半空中的瞿如一头栽入林间，撞碎枝叶无数，溅起阵阵烟尘。 镜头前移，即可清晰看到，它竟被一刀贯目，刀锋穿透瞳仁，贯穿大脑！ “这，太准了吧！”苏韵寒一惊，不由失声道，“即使是雅韶这样的狙击手，击中移动靶也并非易事，何况还是飞刀？” “并不是准……”赵潜摇摇头，心神微动。 他清楚看到，刀锋飞掠中，其锋刃也顺势变化，如风帆般借风而动，不断微调轨迹，这才能一刀贯目。 这不是准，而是一记追踪弹！ “花活可越来越多了……”赵潜暗惊，喃喃低语。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作品，竟有超出预期的感觉。 憎恶之灵的成长太过迅猛，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典戎并未走近，而飞刀裂散，化为无数小型蠕虫，蜿蜒着归流而回。 忽然，孙谋攻表情一动，面有惊骇。 “怎么回事？”他失声道。 呼！呼！呼！ 风声猎猎，林木之间，无数巨影扑掠而来，前赴后继，势如山洪奔流，滔滔不绝。 “鸟潮？”孙谋攻满脸狐疑，惊呼一声，“在这里？怎么会？” 他很清楚，这里还是凤栖山的外围，遭遇鸟潮的概率几乎为零！ 而前方，竟有十余头品种不一的兽帅，嘶吼咆哮着，如狼似虎地绵延扑来。 弹幕一时凝固。 观看直播的，无论是粉丝还是黑子，都陷入深深恐惧。 苏韵寒也心弦紧绷，呼吸都凝滞了。 铛！铛！铛！ 典戎倒是还很沉着，双手举盾防御，且战且退，盾牌上火星飞溅，不时被撕裂，冒出巨大豁口。 幸而憎恶之灵为不死之盾，每每有所伤损，几刹间就会立刻愈合。 但饶是如此，典戎也负伤多处，已是险象环生。 “一、二、三……十一头兽帅！”苏韵寒数了数，呼吸急促道，“这下可麻烦了！典戎再厉害，也不可能敌过十一头兽帅的！” “差不多了。”赵潜眼神一凛，忽地低声道。 苏韵寒闻声一愣。 “法相！” 伴随着一声暴喝，典戎掌中战盾裂散，化为黑色龙卷般的铁流，层层缭绕于典戎身上，竟隐约在其面庞处，凝出一个杀机凛冽的狞笑！ 吼！ 一声苍茫咆哮回荡，恍若望古神灵的狂吼，气象霸道，回荡不绝。 竟是憎恶之灵在狂吼！ “咦？”苏韵寒视线一僵。 “嗯？” “哦？” “啥？” 过得片刻，她时而发出简短低呼，却始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苏韵寒面露骇然，张口结舌。 “这，这，这就是法相？”她低语道。 赵潜对法相的评价，诸如“混乱”、“扭曲”等，她是感觉莫名其妙的，而亲眼目睹后，她则感觉那形容词太贴切了！ 典戎上蹿下跳，以鬼步进退，于兽群中穿行，躲避着攻击。 而其身外，憎恶之灵则在暴走，疯狂地斩杀巨兽，以种种匪夷所思的怪异方式！ 时而，典戎后背有腕足游曳，腕足末端却长出钩爪，爪锋横撕，抓伤一头多多罗；时而，典戎的侧腹长出兽头，狠狠一口啃咬，将一头尚付咬掉半个脑袋；时而，典戎的右肘生出刀锋，而刀锋上倒刺错落，在与鹑鸟错身的刹那，溅起无数碎羽和血光。 甚至，典戎身外有数头矛隼盘旋，不断啄击兽眼，而被一头兽帅的巨翼拍散后，竟化作无数飞蚁，如蝗灾般卷荡四散，既扰乱视线，又疯狂啃噬。 不止是她，所有观战者都惊呆了。 这一刹，典戎如同化身为众人幼童时期的恐怖梦魇，形态诡谲，光怪陆离，而杀伤力更是十足恐怖！ 它的攻击刁钻而诡异，没有任何路数，却凶狠毒辣！ 一头头兽帅竟被玩弄于鼓掌，连连中招！ 苏韵寒心头寒意直冒，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她自言自语。 憎恶之灵没有人类的常识，其思维完全不受束缚，只管杀伤力最大化，手段自然诡谲恐怖！ 而且，正因没有常识，它的招式不同于武术技击，也不同于械兽技，完全没有定势，无迹可寻！这一头头兽帅，可谓都是身经百战，其野性本能却派不上用场，无从预判，自然也无法躲避和防御。 轰！ 一头巨兽惨嚎着倒下。 又一头！ 又一头！ …… 苏韵寒的呼吸愈发急促了。 她忽然意识到，憎恶之灵的种种杀招看似混乱无序，实则精准而高效，是外科手术般的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嚎叫声渐歇。 典戎傲然而立，周身浴血，脚下则是一地残尸，配合其诡谲莫测的形态，更是如同异域魔神，不可一世！ 这一役，典戎震惊天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魂附 宁静！ 整个直播间里，竟连一条弹幕都看不到，仅有典戎如魔神伫立的身影，孤独而傲岸，遗世独立。 而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却已然顶天！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必然认为观看人数是刷的，或者后台故障。 但若是观看直播的人，则能感同身受。 只要是观战者，都能切身体会到，那种被震惊、恐惧、疑惑、敬畏等情绪所攫住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情绪如同洪流袭堤，几番蓄势后，爆发时则愈发狂烈，山呼海啸！ “前方高能预警，请非战斗人员撤离！” “我典戎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还有谁？” …… 数分钟后，整个直播间已被弹幕淹没，层层叠叠的文字相互纠缠，势如排山倒海。 黑屏！ 服务器再次崩溃！ 李寅颓了。 他眼神空洞，连愤怒的情绪都完全丧失。 差距实在太大，如同天堑，将他最后的一丝战意也消磨干净。 通讯器亮了。 “父亲，怎么了？”李寅却似乎松了口气，“是要停止直播么？” “是的。”通讯频道中，李元驹语气不甘，“不过，你先别走，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什么事情？”李寅一怔。 “等一下，我会发给你一个坐标。”李元驹压低声音，“你前往那个坐标，将一台蜂鸣器毁掉，注意，是完全地毁尸灭迹！” “蜂鸣器？”李寅表情僵硬，大惊失色。 蜂鸣器是新型干扰器，可发出低频音波，类似于机械昆虫的浅鸣，人耳听不到，却能引来附近巨鸟。此物常被用作诱饵，用来调虎离山。 李寅不是傻子，立刻回过味来，试探地问道：“父亲，典戎刚才遭遇鸟潮……” “我干的！”李元驹也不隐瞒，又道，“根据探子回报，孙家的机甲已有所动作，在包围凤栖山了。我们的人无法进入，只能靠你了。” “嗯？”李寅心生疑惑，“不是说，孙家权力架构腐朽，族老相互掣肘，反应速度往往会慢三拍么？这次，怎么会动作这么快？” “废话，这次可不一样！”李元驹摇摇头，“这次，可是孙家嫡子遇袭，已经触犯其逆鳞，谁会在这节骨眼搞事？” “早知道触犯逆鳞，您还安排这一手？” 李寅暗暗腹谤，却不敢质问自己的父亲。 “赶紧动身吧！”李元驹低声告诫，“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孙家抓到把柄，很可能会对我李家发难，甚至是全面打压！” “知道。”李寅点点头。 忽然，犀锐的直播间黑了。 “诶？这是承认失败，准备鸣金收兵了？”苏韵寒一怔，面露讥讽。 她自然不会认为，犀锐的直播间是热度太高，才导致服务器崩溃。 “早点承认失败，还能体面地谢幕。”赵潜撇撇嘴，唇角浮起揶揄，“等热度降到零再关直播间，那可就真丢人了。” …… 犀锐奔踏如风，循着地图上的坐标点，很快找到那台蜂鸣器。 “——给我碎！” 他有满腔郁闷无处发泄，犀锐五指紧捏，拳锋上道道紫光层层缠绕，色泽由紫转黑，化为一道幽暗能量波，嗡鸣狂啸而出！ 嘭！ 一刹那，蜂鸣器碎裂，却有缕缕雪雪白波纹奔涌，流散开来。 “嗯？刚才是……怎么了？”李寅见状一惊。 刚才的情形，他却从未见过。 不过，李寅并不在意。 暮光仲裁是新科技，有些莫名现象，倒也并不奇怪。 “赶紧搞定收工。” 犀锐走上前，将残片用脚碾碎，再细细掩埋，湮灭一切罪证。 “回去吧！”李寅点头，正要离开，耳畔却响起嗡鸣之声，细细密密，似乎无处不在。 “怎么回事？”他又是一愣。 而下一刹，李寅表情惊骇，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面前，已是天昏地暗！ 无数头巨鸟绵延成片，似山河倒悬，如天穹崩塌，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声势浩大磅礴，倒山倾海！ ——鸟潮！ 而且，还是上等规模的鸟潮。 “怎么会？”惊诧过后，李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暗暗骂娘。 刚才那一记暮光仲裁，虽是摧毁了蜂鸣器，其能量波纹却如同“扬声器”，将蜂鸣之声传得更远。 这可是倒了大霉了。 鸟群规模巨大，甚至有迟鸾等下位兽王！ “跑！”李寅毫不迟疑，犀锐猛地转身，疯狂奔逃。 驾驶舱中，高能燃料“屠苏”点燃，迸发出雄浑动力。 但李寅心中清楚，逃不掉。 和飞行巨兽比速度，那根本是自寻死路。 “机会渺茫，但唯一的机会，是典戎！”李寅思索着，瞳中掠过狠辣，“管他呢？就算多一个垫背的，也不亏了。” …… 直播间中风平浪静。 典戎蹲坐着，孙谋攻则在休息。 毕竟，力拼十余头巨兽，即使他只是半个主力，消耗也相当惊人。 “接下来，我得放松放松，不会再置身险……嗯？” 孙谋攻正说着，眼神一动，脸上露出震惊。 天穹尽头，犀锐正在疯狂奔跑，身后则是黑压压的鸟群，如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这家伙疯了？为了收视率，都敢招惹鸟潮了？”孙谋攻大惊，立刻道。“憎恶，——石头！” 嗡！ 须臾间，典戎体表铁流缭绕，将之淹没后，色泽流转变化，化为一块巨大的卧牛石。其表面乌黑，纹路凹凸不平，甚至隐有风化痕迹，细节真实得惊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孙谋攻并不准备施以援手。 他又没发疯，哪会为了自家对头，将自己也搭进去？ “想置身事外么？没门！”李寅看着这一幕，眼神凶狠，唇角浮起一抹厉色。 轰！ 奔走中，犀锐猛地狂喝一声，拳锋撼空，一记暮光仲裁飞袭而出，遥遥砸向卧牛石。 嘭！ 一声闷响，卧牛石轰然崩塌，如流水瓦解溃散，露出典戎的机体。 憎恶之灵是由无数小型的机械细胞合成，并不如整块钢铁那般紧致，而震荡，正是它的天然克星！ 这一幕，自然立刻被鸟群察觉。 唳！ 尖啸声中，鸟群分散，分出一波袭向典戎，几头速度较快的游鹳更是遥遥领先，如同雪白闪电掠空，直直扑向典戎。 “李寅，我x你娘！”孙谋攻暴怒，也顾不得正在直播，破口大骂。 直播间中，众人也是怒火冲天，同仇敌忾。 “太不要脸了！” “可耻，真是可耻！” …… 弹幕谩骂不断。 犀锐自己引来的灾难，却拖旁人下水，这种行为实在恶劣，令人齿冷。 “哥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该相互帮助。”李寅故作无辜，虚伪道。 他也清楚，即使自己能生还，名声恐怕也臭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过，生死关头，他还哪管什么名声？ “天涯你妹！”孙谋攻破口大骂，却强迫自己冷静，思索对策。 游鹳的速度太快，典戎可没有“屠苏”护体，很快就会被游鹳追上。 而它更不能与游鹳缠斗。 鸟潮就在后方，稍稍停滞，自己就可能被鸟潮撕碎！ “憎恶，——魂附！”孙谋攻大喝一声，典戎转身就逃。 三头游鹳紧随其后。 它们掠过典戎刚刚所在的地方，一道雄浑黑流拔地而起，如同一株黑色的捕蝇草，姿态灵活矫健，狠狠咬住一头游鹳！ 须臾间，黑流汹涌翻滚，将游鹳重重包裹，千缠百绕，渐次渗入其机体、血肉、脏腑，甚至直接侵入神经网络。 “这是……”苏韵寒神情惊愕。 仅仅半分钟，游鹳由白转黑，体型更膨胀了几分，化为一头黑色凶兽！ 嚎！ 它的咆哮也如同暴虐兽吼，双翼冒出成排刀锋，背部则生出无数钢铁腕足，忽地扑向身旁的一头游鹳，与之纠缠在一起，狠狠砸向地面。 轰！ 地面上，游鹳遍体鳞伤，腹部贯穿伤无数，不知挨了多少黑刀！ 黑色游鹳则腾空而起，扑向下一头游鹳。 它似乎继承了“法相”的风格，技巧诡谲万变，不时有触须、蜈蚣节肢、蛛脚、战刀、大斧等冒出，攻势绵延不绝，而且狠辣刁钻，很快再斩杀一头游鹳。 这一景象，又是惊呆了无数人，也给许多幼童留下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 “——魂附？”苏韵寒呼吸急促，愕然道，“这算什么？灵魂附体？” “只是个名字罢了。”赵潜淡淡一笑，“理论上说，在憎恶之灵侵袭巨兽的躯体时，其大脑已经死亡，相当于行尸走肉了。” “行尸？就算是行尸，也是战斗力超强的行尸！”苏韵寒苦笑，“这一头行尸游鹳，可是轻松地干翻了两头它的同类，而且毫发未损。” “魂附还有个优势，不必有所顾忌，即使将巨兽行尸玩坏了，还能再换一个……”赵潜笑道。 这一形态，则是取自“缸中之脑”。而魂附的核心理念，就是来自缝合兽的肢体控制！ “这岂不是无敌了？”苏韵寒惊诧，忍不住道，“若憎恶之灵选择一头兽王，岂不是能操控兽王？大杀八方？” “当然没那么容易……”赵潜笑着摇头，“兽王阶的巨兽，其机体坚固强大，憎恶之灵也难以侵入的。” “也是。”苏韵寒感叹道，“光是现在这种形态，就已经够可怕了。” “不过，憎恶之灵再厉害，也仅有一头。”赵潜摇摇头，面带担忧，“面对兽群，还是远远不够。” 苏韵寒也忧心忡忡。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以名状者 鸟群中，有暴虐兽影上下翻飞，如同虎入羊群，大开杀戒！ 而今，憎恶之灵又换一具巨鸟身躯，缕缕铁流于其身外凝形，化为一条条恍若幽冥中探出的鬼魅之爪，四面八方疯狂袭击，搅得整个鸟群一片大乱。 吼！ 一头胜遇发出暴怒咆号，喉中青芒旋绕流转，聚为一颗明亮的能量弹，尖啸着飞掠而出，声势狂烈，气动山河！ 蓬！ 一刹那，巨鸟被碎为齑粉，血溅如雨！ 兽王之威，的确恐怖！ 但没用！ 如暴雨溅落的液滴纷纷坠地，又迅速地汇聚合流，平地而起后，竟化为一头捕鸟巨蛛，高高跃起，缠上一头新的猎物。 巨鸟长声哀嚎，其遍体上下，可见缕缕黑丝翻滚、纠缠、渗透，继而反客为主，全面侵占其躯体。 撕拉！ 而紧接着，巨鸟躯体鼓胀，一双巨翼前端浮现锋利尖爪，鸟喙中生出两排利齿，尾部更是冒出长长蝎尾，俨然是一头浑身杀器的狂暴飞龙！ “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了吧……”苏韵寒阵阵眼晕。 她能清楚感觉到，憎恶之灵在学习，其杀戮形态愈发诡谲，而杀戮效率则越来越高。 不过，饶是它大杀四方，却左右不了大局。 鸟潮遮天蔽日，规模数量庞大，绝非一头憎恶之灵就能击退的。 “别挡路，都给我滚开！” 孙谋攻嘴上叱骂，驾驶着典戎且战且退，才逃出数百米，机体上已是伤痕累累，处境凶险万分。 “到这来！”忽然，身后有大喝声响起。 孙谋攻回头望去，一座黑色洞穴的洞口处，犀锐抵御着汹汹鸟群，抽空向他招手。 “嗯？”孙谋攻眼神一凝。 洞穴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机甲通过，显然是犀锐以拳开辟，靠制裁拳锋砸出的洞穴。 进了洞穴，就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但却再无脱身的机会，无异于引鸩止渴。 迟疑间，典戎又挨了几记爪击，身上电火飞溅，留下深深爪痕。 “没办法了……”孙谋攻面露无奈。 眼下境况，他如同行将渴死的人，知道眼前是毒酒，也只能一口喝了。 沓！沓！沓！ 典戎转向飞奔，跳起后一个翻滚，扑入洞穴之中。 “——喝！” 犀锐横挡于洞前，拳锋撼击虚空，有层层波纹绽放，如同虚空裂纹四面弥散，明明赫赫，摧枯拉朽。 仅是一刹，震荡波纹席卷开来，将洞口前的数头巨鸟撕碎，血肉横飞。 此地空间狭小，鸟群的数量优势施展不开，而犀锐那简单残暴的制裁拳锋，却能发挥出最大杀伤效果。 “救援很快就到，我们俩轮流抵挡！”李寅鼓劲道。 “知道了。”孙谋攻点点头。 他当然看李寅不顺眼，对会有救援也心存怀疑，但眼下，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同舟共济。 “我需要休息一下，换你来！”很快，犀锐后力不继，稍稍后退一步，让出空间。 所谓刚不可久，制裁拳锋威力磅礴，但耗能甚巨，无法久战。 “知道了！”孙谋攻点头。 伴随着一声低喝，典戎一分为三，纷纷奔踏向前！ 典戎结阵据守，三架机甲心意相通，自然进退有据，攻守兼具。即使偶有破绽露出，三架机甲也能心领神会，立刻弥补漏洞，防守得密不透风。 三架机甲有序协作，鸟群被阻击，无法寸进！ “轮到你了！”孙谋攻计算着时间，虚实投影已近极限。 没有任何回答。 “李寅，快点！”孙谋攻急声催促。 依旧没有回答，身后却有巨响轰鸣炸裂，烟尘滚滚袭来。 孙谋攻眼神一凛，立刻就明白过来。 犀锐逃了！ 制裁拳锋可破山壁，在山体内部开辟通道，接着再击穿上方的山壁，则可淹没后方通道。如此一来，它可自行离去，留下典戎一人送死。 自己被当做诱饵了！ 一开始，李寅将自己引来，就并不准备相互协作，而是借自己拖延时间，好趁机逃走。 “李寅，我日你全家！”孙谋攻暴怒了，再次破口大骂。 而这一幕，同样也被航拍机所拍摄。 “太可恶了！太不要脸了！” “这还是人么？” “李家？新兴世家？未来的八大家族？我呸！” …… 一时间，所有网民群情汹涌，将李家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也怪不得他们，李寅的嘴脸太过丑陋，将队友当做诱饵，简直是毫无人性！ “人渣！败类！无耻之徒！”连水军居然都反水了，“我是一名水军，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这样的恶棍，根本不配我洗！” 咔！咔！咔！ 终于，虚实投影到达极限，分身消散。 一时间，典戎身上压力剧增！ “憎恶，回来！” 孙谋攻眼神浮动，计算着虚实投影的冷却时间，猛地大喝一声。 咔！ 孙谋攻一声令下，憎恶之灵立刻自行尸脱身，化为一头黑色的巨型蜘蛛，在林间几次跳跃，向着典戎扑去，窜入洞中。 而与此同时，典戎也终于扛不住了，连续后退，洞口被鸟群淹没！ “哎呀！”苏韵寒关心则乱，惊呼一声。 航拍机只能拍到洞外场景，而看到汹涌鸟潮一点点地灌入洞中，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吼！ 半晌，洞穴中，一声苍茫咆哮响起，恍若太古魔物的狂嗥，滔滔滚滚，回荡不绝！ 鸟潮蓦地停下，更开始一点点地倒退！ 似乎，洞穴中藏着一头恐怖巨兽，以一己之力，生生逼退了鸟潮。 片刻后，鸟潮退到尽头，一道高大身影自洞口处浮现。 “——嘶！”苏韵寒视线发直，表情僵硬，只感觉一丝刺骨凉意在后脊游走。 洞穴前方，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诡谲巨物！ 它的主体是披袍的人形，身形高瘦，却没有面孔，也没有胳膊，而袍子的下摆处，隐约可见无数起伏的章鱼触手。 它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蠕动而出！ “这也是憎恶之灵的形态？”苏韵寒面孔发白，低语道，“比法相形态，似乎还要可怕诡异百倍，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无以名状者！”赵潜也面露忌惮，低语道，“是憎恶之灵的原始形态。” “无以名状者？”不知为何，仅看着那道修长身影，苏韵寒就觉心惊肉跳。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直觉很准确。 鸟群中，一头胜遇仰头高鸣，如同战争号角响起，拉开了下一轮攻击的帷幕。高鸣声中，一头头巨鸟鱼贯而出，竟好似千重海潮倾轧，连续发动疯狂袭击！ 无以名状者立于原地，浑身上下波澜不兴，似毫无察觉。 唳！ 一头游鹳领衔，御风翔空，鸟喙如剑，极速飞袭而下，眼看就要刺穿无以名状者的头颅。 咔！ 无以名状者一动不动，而其宽大袍子之下，一道巨大蟹钳猝然冒出，精准地一记钳杀，将游鹳的脖子切断。 游鹳甚至不及哀嚎，脑袋已然坠地，死不瞑目。 不过，它只是序曲，鸟群已汹涌而来！ 但无以名状者的血腥杀戮，也才刚刚开始！ 哗！哗！哗！ 无以名状者长袍翻卷，仅是一刹，无数种凶残武器浮现，有战锤、巨斧、斩刀、链锤，甚至有尖爪、犄角、巨兽头颅等，种种千奇百怪的杀器，却进行着精准而有序地杀戮，斩尽杀绝！ 血光如沸！ 无以名状者一动不动，却已化身为绞肉机，血洗八方，将一头头兽帅撕裂，残尸遍地，血肉横飞。 它的后背，恍若一道无形天堑，无论多少巨鸟袭来，竟没有一头能够穿越。 此时，鸟群之中，有巨兽虎视眈眈。 胜遇的瞳仁轮转，死死盯着无以名状者，等待着它露出破绽。 但是，无以名状者一动不动，又哪会有破绽？ 唳！ 胜遇终于按捺不住，伴随着悠长尖唳，其身形极速飞袭，如同离弦之箭，破空飞掠而过，精准地将无以名状者的胸腹刺穿！ “啊！”苏韵寒惊呼出声，担忧道，“这可是驾驶舱的位置！孙谋攻他，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赵潜摇摇头，“这里没有驾驶舱，准确点说，这里根本没有典戎。我刚刚说了，那是憎恶之灵的原始形态。” 说话间，无以名状者的脸上似乎浮现微笑，袍子下数十道长长尖刺冒出，尖刺上又有割肉倒钩和放血血槽，如同满是獠牙的巨口合上，将胜遇疯狂贯穿！ “什么？”苏韵寒眼睛瞪大，明白了什么，又不解道，“你是说，只有憎恶之灵？但憎恶之灵，怎么会这么大？” “因为，是三头憎恶之灵联合的。”赵潜笑道。 “虚实投影？”苏韵寒回过味来，微微一惊，“那虚实投影，还能对憎恶之灵奏效？” “当然！”赵潜点点头，“在典戎战斗时，它的武器不也一分为三了？” “太可怕了！”苏韵寒喃喃低语。 她表情惊异，不知是说虚实投影，还是在说憎恶之灵。 洞穴前，无以名状者挺立，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时间快到了…… 赵潜神情凝重。 第三百四十四章 混沌技击 屏幕中，无以名状者孤身峙立，足下残肢遍地，尸横遍野！ 而屏幕前，则是一张张仿徨面孔。 女孩们面无人色，连成年男子都一脸骇然，至于隔壁家的小孩？早就吓哭了。 半个钟头前，他们都还言之凿凿地认为，“法相”是他们见过最为恐怖的机甲形态！哪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打脸竟来得如此之快！ “太凶残了！太恐怖了！” “求弹幕护体！”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 弹幕如潮！ 可惜，无以名状者虽强，却并不持久。 蓬！蓬！ 无数道敬畏目光的注视下，虚实投影也终于到达极限，两声闷响回荡，无以名状者身形溃散，仅剩下三分之一。 “憎恶，回来！”洞穴深处，孙谋攻的声音急促响起。 而紧接着，就是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嗖！ 憎恶之灵如蛇蜿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穿梭，很快消失于洞穴之中。 唳！ 接着，一头巨鸟仰头长鸣，似发号施令，鸟潮蜂拥而入，又一次灌入洞穴之中。 洞穴黑暗，而机械巨鸟的瞳孔都闪烁着金芒，它们大多是夜行动物，根本不惧黑暗。 但很快，它们全都愣住。 洞穴之中，竟无半点典戎的痕迹，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这么大的一架机甲，怎么会凭空消失？ 唳！ 忽然，一头瞿如尖鸣示警。 众鸟转头望去，却见洞穴尽头的碎石间，有丝丝缕缕的铁流向内游动，转眼间消失无踪。 一瞬间，它们恍然大悟！ 那一架该死的机甲，必然是打穿了洞壁，向里面逃走了！ 唳！ 又有巨鸟发号施令，而鸟群居然开始分工合作，有的挖凿山壁，有的运输碎石，运转有序。 瞧这架势，它们不抓住典戎，就誓不罢休！ 才十来分钟，鸟群一路向内，已开掘了数十米。 不过，它们依旧没发现机甲的痕迹。 “都说鸟群的领地意识极强，但这样太过火了吧……”黑暗中，孙谋攻侧耳倾听，暗暗腹谤，“都这样了，还不愿退走？” 典戎并没有逃走。 相反，它就躲在距离洞穴口不远的地方。 在洞穴上壁凿出一个缺口，等典戎攀爬上去后，再以憎恶之灵覆盖伪装，自然了无痕迹。 至于憎恶之灵向内流去，那不过是障眼法。 这一手障眼法，既可引开敌人，又能报复李寅，何乐而不为？ “算了，大不了天黑再走。”孙谋攻神色从容，唇角浮起微笑，“说不准，等它们追踪到犀锐，发泄完怒气，自然就会撤了。” 随着时间流逝，鸟群散去了大半，仅剩下四分之一不到。 但却有新的麻烦！ 咕！咕！咕！ 孙谋攻的耳畔，有沙哑沉闷的怪叫，以他的经验，竟是一头中位兽王——当扈！ “中位兽王？可比迟鸾还要恐怖数倍，惹不起，惹不起……”孙谋攻暗暗咋舌，心中计算了一下，“从时间上看，它们就快追上犀锐，或许我就能解脱了。” 思索间，他表情一凝，耳畔又有沉闷炮响回荡！ 轰！轰！轰！ 狂暴巨响惊天动地，大地在疯狂摇晃，洞壁大片坍塌，碎石滚滚而落，烟尘四起。 “炮声？”孙谋攻一愣，侧耳倾听，“听声音，像是‘天犼叁型’？糟糕，失策了！” 他的心头浮起一个猜测，不由大叫不好。 紧接着，王崇的咆哮，则印证了他的猜测。 “少爷，增援已经到了，你千万顶住，好好活着！哼！你们这些丑鸟，都给老子受死吧！”王崇的狂吼，夹杂着炮鸣和战戟破空之声，回荡不断。 “唉！”孙谋攻一拍大腿，满腔无奈，“老爷子，您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藏身山壁，周围都是巨鸟，当然不敢开启通讯，也就没有向家中汇报情况。 哪知道，王崇竟直接领人杀来救援，还带着孙家最新型的激光重炮——天犼叁型。 孙谋攻又是感动，又是火大，暗骂造化弄人。 轰！轰！轰！ 哀嚎四起，听声音就知道，鸟潮被重炮轰散，七零八落。 但是，还有一头兽王阶巨兽——当扈！ 呼！ 风声猎猎，时而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人类的惨叫，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是当扈正在肆意杀戮！ “鬼东西，有本事冲我来！——杀！”王崇厉声咆哮，而紧接着，就是钢铁撞击的闷响。 “崇伯！”孙谋攻闻声，心中大急，驾驶着典戎一跃而下。 他神情绝然。 孙谋攻很清楚，面对上位兽王，即使他去帮忙，胜算也十分渺茫。 但是，人活一世，有些事情不是能不能做，而是要不要做！ “憎恶，这次，恐怕全靠你了！”驾驶舱中，孙谋攻深深呼吸，缓缓道，“有什么厉害手段，都给我使出来吧！——虚实投影！” 洞穴中，典戎一分为三，而须臾间，憎恶之灵却三而归一，再次化身一头扭曲巨怪。 嚎！ 伴随着一声穿云裂石的咆哮，黑暗的洞穴中，一道巍峨身影冲袭而出！ 那身影修长削瘦，上身生有八臂，皆握着黑色长矛，其下身是六足狼蛛，疯狂地奔走，横冲直撞，沿途连造杀孽，冲坚毁锐，摧枯拉朽！ 而这时，直播依旧没断。 “——嘶！”苏韵寒瞳孔收缩，阵阵倒抽凉气，“这又是什么？这战力……似乎又有攀升！” “无以名状者。”赵潜答道。 “嗯？”苏韵寒一脸诧异，不由道，“这和刚才的形态，根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就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要叫‘无以名状者’？”赵潜淡淡一笑，眼中精芒飞掠，“无以名状者的意思，一则是它形貌诡谲，无法形容；二则是它形态百变，会顺应形势而变化。” “顺应形势？”苏韵寒疑惑。 “化为眼下模样，有两种可能性。”赵潜也无法确定，一一解释道，“一则是，现在的鸟群和刚才不同，憎恶也随之调整形态；其二，则是刚才的杀戮中，它获取了经验，再次提升蜕变。” 他顿了顿，总结道：“简而言之，它的形态变化只有一个目的，——更有效的杀戮！” “有效的……杀戮？”苏韵寒微微心悸，说不出话来。 赵潜则似有所思。 他算是明白，为何憎恶之灵成长这么快了。 很显然，在化为无以名状者时，其获取经验或许也是三倍！ …… “憎恶，别管那些喽啰了，杀了它再说！”一架典戎大喝着，指了指前方的当扈。 吼！ 无以名状者点头，接着形态起伏变化，八臂合为双臂，蛛躯则是化为巨蜥的下半身，整体上变矮许多，却愈发粗壮，肌肉贲张。 它似乎是“见人下菜碟”，演化出最适合的杀戮形态！ 咚！咚！咚！ 无以名状者大步冲袭，踩着沉重的步伐，行至当扈面前，一记雄浑重拳砸出，简单暴虐，毫不拖泥带水。 蓬！ 火星四溅！ 当扈挺立，身形竟岿然不动！ 紧接着，它长声尖啸，巨翼则横向拍击，裹挟着云垂海立之势，将面前巨怪生生砸翻在地！ “嗯？”苏韵寒一惊。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憎恶之灵吃瘪。 “毕竟是中位兽王！”赵潜蹙眉，面色紧张，“在绝对实力上，憎恶之灵差得太多，它的力量，甚至连破防都很难做到！” “那可怎么办？”苏韵寒不由心忧。 赵潜也一脸无可奈何，低声道：“就看憎恶之灵怎么调整了……” 当扈吼叫着，正欲继续追击，霜戟和三架典戎围上来，结为严密阵势，苦苦抵御。 趁着这一丝空隙，无以名状者徐徐起身。 “嗯？”苏韵寒看到什么，又是一惊，“赵潜，你看到了么？刚才，它好像在……笑？” 赵潜点点头，脸色古怪。 他也的确看到，无以名状者的脸部，有一个如同微笑的弧度上翘，令人不寒而栗。 咔！ 无以名状者抬起右臂，右臂上有无数孔窍生出，如同呼吸器官，鲸吞长吸地疯狂抽取空气，令其右臂迅速膨胀，如同巨大气球。 “这是要干什么？”苏韵寒疑惑，摇摇头道，“胳膊再粗，拳头再大，里面都是空气，外强中干而已，哪有什么威力？” 赵潜却看出什么，神情错愕，喃喃低语：“难道是要……” 砰！砰！砰！ 无以名状者缓缓握拳，手臂上孔窍闭合，而伴随着几声雷鸣般的闷响，右臂渐渐回缩，和最初完全一样。 空气已被高度压缩！ 观战者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隐约能感到，这臂膀中蕴藏着恐怖力量！ 无以名状者大步向前！ 此时，当扈巨翼横扫八方，已将四架机甲的阵势击散。 而无以名状者再次出拳！ 其拳锋前击，而肘部裂开无数小孔，高度压缩的空气如流火喷薄，好似火箭喷射器一般，放肆地爆发出恐怖推力！ 蓬！蓬！蓬！ 这一拳既快且猛，撼击虚空之时，甚至隐有暴鸣回荡，如同一叠滚雷，绵延不休。 轰！ 巨响通天彻地，滚滚烟尘中，当扈已倒在地上，身外裂纹横生，地面上呈现一个巨大凹坑。 当扈，堂堂一头中位兽王，竟被一拳砸翻了！ “这分明是技击！”赵潜霍地起身，不禁低声惊呼，“这头憎恶之灵，居然自己领会了技击？这算什么？混沌技击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傀儡师 “赵潜，这不是你设计的？”苏韵寒闻言，不由问道。 赵潜摇摇头，苦笑一声：“是它自己‘领悟’的……” 说到“领悟”二字，连他都暗暗心惊。 意识到自身爆发力不足，它竟以压缩空气为“辅引擎”，强化拳头的短程冲击力，瞬间迸发出数倍杀伤！ 这绝对是技击，是独属于憎恶之灵，独一无二的可怕技击！ 咕！ 当扈头破血流，仰天咆哮着，却更显狂暴狰狞。 轰！ 其巨翼横斩，初而无声，渐有雷音突起，紧接着，则仿佛裹挟着万千雷暴，气象磅礴，惊天动地！ 械兽技，——雷卷翼！ 此刻，当扈暴怒之下，连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或许，它不仅是暴怒，还有……恐惧？ 嘭！ 巨翼横斫，无以名状者再次被放翻。 而四架机甲则紧跟而上，结阵据守，挡住当扈的攻击。 “憎恶，还有什么杀手锏，赶紧都使出来！”对这一击，孙谋攻自己都很意外，又道，“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 呼！ 无以名状者浑身冒出孔窍，如同巨鲲吞海，疯狂吞纳四周空气，而身形则疯狂膨胀，似要化身顶天巨人。 砰！砰！砰！ 又是闷雷般的数声暴鸣，无以名状者的身形一点点缩小，恢复初始状态。它的身上，有无数个肿块般的凸起来回游走，赵潜却能看出，那都是一个个高密度的压缩空气团。 它再次发动攻击。 沓！沓！沓！ 无以名状者奔踏冲袭，身后气流暴虐翻涌，冲势层层暴涨，撞击虚空时竟生出涟漪般的气浪，气象愈重，沛莫能御！ 握拳，如法炮制，拳锋裹挟万钧气流，狠狠撼击！ 轰！ 巨响冲霄碎云，而地上裂壑如蛛网弥散，又一次地，当扈被重重砸翻在地。 而这一次，无以名状者要趁胜追击，不再给它喘息的余地。 咔！ 它的皮肤下方，有无数“肿块”自后背涌向双臂，为其臂膀灌注狂暴巨力！ 吼！ 无以名状者狂嗥着，拳头如同狂风暴雨砸下，势若山崩岳倾，摧枯拉朽！ 轰！轰！轰！ 巨响绵绵，地上裂壑越来越多，血水顺着裂壑奔流，给整片大地铺上一层深深暗红！ 苏韵寒已不忍再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一头机械兽而默哀。 而且，还是一头中位兽王！ 直播间则再次陷入癫狂！ “我没看错吧？一头中位兽王，竟被这样干翻了？” “太高能了！我的小心脏都承受不住了……” “我服了，大锅，喝冰阔落！” …… 不仅是网上，军方上层都被惊动！ 军议室中。 “当初，孙谋攻参与血之试炼时，我就很看好他。”长桌前，一名独眼老者双臂环抱，“他为救人而丧失资格，可谓高风亮节，我觉得，应该破格提拔他进入碧游小组。” “苍龙，这不对吧……”另一名中年人闻言，面有不满，“血之试炼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要你真想破格录取，还会等到今天？这个借口，未免太牵强了。” “牵强又怎样？”苍龙轻哼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了，“典戎擅隐匿和刺杀，更可越阶杀人，正适合我碧游小组。” “哦，他就不适合我黄泉小队了？”中年人冷哼一声。 两人唇枪舌战，争执不休。 桌子中央，一名刀疤老者拍了拍桌子：“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 两人这才停下，依旧互相怒目而视。 “至于典戎，我已经有安排了……”中年人道。 …… 机甲手工坊。 坊外风起云涌，赵潜却置身事外，笑看风云。 他很满意。 虽局势纷乱，但目前为止，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令他遗憾的是，或许应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李寅这厮居然没死，狼狈逃回了李家。 不过，即使活下来，他很也不好过。 不止名声尽毁，自己成了过街老鼠，而且孙家也发难，向李家发动全方位的凶狠报复！ 一时间，李家举步维艰。 赵潜大出一口恶气，心情愉快之下，研究方面竟也一帆风顺。 ——缸中之脑。 玻璃容器中，钢铁大脑徐徐蠕动，靠近刚刚被机械臂扔进去的耆童右臂。 嘶！ 到达目标后，钢铁大脑微微起伏，有无数银色细丝冒出，纷涌刺入耆童右臂的血肉，与之相互贯通。 才半分钟左右，耆童右臂就动了起来。 显然，是缸中之脑在操控这条右臂！ 咚！咚！咚！ 右臂拖着缸中之脑，很快来到容器边沿，尝试着敲击玻璃，一次比一次沉重，咚咚作响。 不过，玻璃容器是由防弹玻璃制作，强度和韧性极高，自然是敲不碎的。 而缸中之脑的种种行为，则都被详细记录下来，录入数据库中。 “哦？缝合兽的脑子，就是这样控制巨兽肢体的？”赵潜眼神流转，自言自语道，“——电信号？” 这条耆童右臂，早被他做了手脚。 其血肉之中，赵潜埋了无数枚微型感应器，将缸中之脑的控制模式，尽数记录在案，进行分析。 已经有了结果。 是电信号！ 缸中之脑伸出无数金属细丝，和耆童右臂的神经网络接通，向神经网络传达电信号，代替其原本大脑的作用，形成有序控制。 这就像是……提线木偶？ “原来，这就是缝合兽的本质？”赵潜喃喃低语，忽地嘴角上扬，“我好像，又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身后，巨兽残肢已堆积如山。 而这些，都是从凤栖山捡回来的。 实验素材管够！ “需要海量实验，形成大数据系统，继而数据建模，分析出信号和动作间的关联。”赵潜眼神闪烁，很快确立了接下来的方案，“只需建模成功，就可制作一台人工的‘缸中之脑’。” 又是不眠不休！ 实验。 实验。 一场紧接着一场的实验。 数天后。 嗡！ 超脑运转着，凝出一道幽暗投影，依稀可见是一颗大脑，表面褶皱遍布，无数电信号往复流转。 赵潜双臂交错，抬头端详片刻后，点了点头。 此物，正是他这些天来的成果！ 这颗大脑并非实体，而是一套控制程式，能通过演算，将指令化为电信号，让机械兽做出对应的动作。 进行下一阶段。 “接下来，就是活体实验了。”赵潜低语。 吼！ 一头闻獜怒吼着，狠狠冲撞着铁笼，发出铿锵巨响，笼子也摇晃不已。尤其在看到赵潜后，它更是又扑又咬，将巨爪伸出笼子，想要攻击赵潜。 “既然是实验品，就让你死得痛快点。”赵潜神情淡然，进入弑神的驾驶舱。 沓！ 弑神大步走来，右掌成刀，掌面上碧青电弧激荡，正是它独有的机甲专长——断筋！ 嗖！ 手刀竖劈，裹动万千电弧，正中闻獜的脑门，令它双目翻白，暴毙于当场。 这一记手刀极为精准，闻獜仅仅是脑死亡，身体却依旧完好无损。 喀！ 弑神取过一个带着无数点阵针脚的接口，插入闻獜的后颈，接口后端则连着数根电缆，电信号如滚滚潮汐，汹涌而入。 须臾间，闻獜浑身剧颤，蓦地睁开双眼。 “启动生命程式。” 赵潜下达指令。 呼！ 呼！ 呼！ 指令下达，闻獜重新恢复呼吸，胸腹一起一落，心跳沉稳如鼓，其他脏腑也运转起来，层序分明。 “不错，效果很棒！”赵潜面露满意，点点头。 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头丧尸巨兽，而是一头傀儡巨兽！ 接下来，则是更为复杂的控制。 继续试验。 又是数日操劳。 演武室内，闻獜奔走如风，上蹿下跳，动作行云流水，灵活自如。 嗡！ 它忽地一跃而起，利爪撕空，数道高温赤芒破空而出，在墙壁上留下深深刻痕，更有烛泪般的融化痕迹。 械兽技——“赤刃”！ 众神殿中，赵潜手指连续敲击，微微点头。 竟是他在控制闻獜的行动，连其械兽技，都是他一手所操控！ “傀儡兽么？很有趣……”赵潜舔了舔舌头，又自言自语道，“但是，若想投入实用，还有一个大问题。” 他移转视线，望向闻獜背后的黑色电缆线。 能操控巨兽固然神奇，而对手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电缆线是弱点。 “必须远程操控！”赵潜摩挲下巴，思考片刻后，脑中已有了个模糊的方案，“倒是不错……这件装备，或可称为傀儡之心。” “不过，远程操作也有麻烦。” 他微微蹙眉。 “控制一头机械兽，其数据量庞大，需要强大的中枢处理系统和数据收发装置。但这样的装置，若放在机甲之上，体积巨大且笨拙，会机甲本身的行动。” 这似乎成了一个悖论。 傀儡巨兽自然强大，而机甲本体却会变弱，甚至移动缓慢，成为累赘。 “什么样的机甲，才适合傀儡之心呢？”赵潜思索着，得出一个个结论，又被他一一排除。 忽地，他一拍脑门，面露笑容。 “又被思维定式给束缚了，一直都是为机甲量身定做装备，”他嘿嘿一笑，“这次干嘛不反其道而行之，为装备量身定做机甲？” “这架机甲，就叫做——傀儡师！” 第三百四十六章 嚎叫小队 又是数日忙碌，废寝忘食。 月明星稀，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 “——傀儡之心！” 灯火通明的组装室中，赵潜的笑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惊起数只宿鸟。 “很好，很完美……” 房间中，赵潜盯着面前作品，唇角微微上翘，眼中虽满是血丝，却亮若星辰。 他的面前，正是傀儡之心。 傀儡之心形如其名，外观上看，形似一颗巨兽心脏，甚至有序地搏动着，四下流溢着缕缕能量波纹，乍生乍灭，激荡不休。 “去吧！”赵潜指了指闻獜，对傀儡之心下达指令。 接着，他转身进入驾驶舱，操纵着弑神，将闻獜背后的插口断开。 喀！喀！喀！ 脆响声中，傀儡之心的外壳裂开，扬起如瓢虫般的圆翼，更喷射出缕缕气流，向闻獜的后背飞去。 咔！ 傀儡之心落于闻獜后颈，须臾间，无数点阵针脚冒出，深深扎入其血肉。而紧接着，它的四翼合拢，隐匿于闻獜皮毛之下，如同跳蚤等寄生虫一般，再无半点痕迹。 嗡！ 好似触电一般，闻獜的身体剧烈颤抖，而很快平复下来，呼吸绵长，心跳平稳。 赵潜观察着，点头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问题，那就试试吧。” 再一次地，他进入众神殿中。 这次，是远程操控。 吼！ 闻獜翻身而起，昂首咆哮，声如滚雷！ 接着，它奔腾穿梭，时而借墙壁反跳，势若脱兔，轻灵且迅猛，甚至带着一丝野性的味道。 嗡！ 嗡！ 嗡！ 半空中，闻獜利爪撕空，道道赤芒尖啸掠空，如金乌游荡飞袭，顷刻间，已斩裂数具钢铁人偶，留下深深刻痕。 眼下，此兽动作流利，来去似游云惊龙，没有半点“傀儡”之感，而是像一头真正的巨兽闻獜！ 闻獜落地。 几番扑掠猛攻，它似乎也疲劳了，轻微喘息着，心跳加速。 众神殿之中，赵潜运指如飞，不时点头，面有满意之色。 “相当好！” 如今，赵潜又优化了控制程式，将控制系统分为“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两部分，交感神经交由驾驶员亲自控制，而副交感神经则控制心跳、呼吸等，则由程序自主运行。 这样一来，控制难度大减！ 片刻后，他满意地结束操作，走了出来。 “这玩意，怎么处理？” 赵潜歪了歪头，看着众神殿旁的一台重型设备，面露为难。 这台设备，是傀儡之心的“解码器”和“无线广播”，能解析赵潜的控制指令，转化为控制巨兽动作的电信号，再以广播形式发散而出，三百米内，控制巨兽可如臂使指。 除此之外，副交感神经的主程序，也由它来运行。 这台设备，被赵潜称之为——“翻译机”。 “翻译机”功能强大，却也沉重且体型巨大，放在任何机甲之上，都显得分外累赘，相当影响机甲战力。 “既然是我制作的第一架机甲，至少也得有陷阵级的战力，不然也太跌份了。” 赵潜摩挲下巴，思索不断。 “但是，一架自身战力薄弱的机甲，就是有一头兽帅作为伙伴，也不够弥补自身短板……兽帅再强，也抵不过别人使用‘斩首战术’。” 几番思索没有结果，他面露苦恼。 “简直愚蠢！”大衍械手忽地开口，毒舌属性不减当年，“你是榆木脑袋么？怎么老想着弥补短板？就不能强化长处，以遮盖短板么？” “强化长处？”赵潜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反正也是广播式地发射信号，”大衍械手哼了一声，“那还不如就干票大的！” 赵潜眼睛一亮。 他又不傻，大衍械手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立刻明白过来。 等等，一支巨兽小队？ 只是想想，也让人心驰神往…… “大衍，你帮我个忙！”赵潜想了想，立刻道，“百兽图谱中，有着海量的巨兽数据，不如你演算一下，怎样的组合最有战斗力？” “你是想累死我，然后继承的蚂蚁花呗？”大衍械手流光浮动，语气大为不善，“机械兽种类繁多，而且二兽组合，三兽组合，四兽组合……你知道，这有多少种组合方式么？” “哦，是我没想明白。”赵潜被怼了一通，倒也并不在意，沉吟着道，“那这样，将种类局限于兽帅一阶，然后……三兽组合！” “三兽？”大衍械手一怔。 “据我所知，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赵潜微微一笑。 “这个要求倒差不多，”大衍械手语气稍缓，又道，“不过，也需要些时间。” “没问题！”赵潜并不在意，眼中一缕精芒掠过，“反正我也需要时间，来完成这架——傀儡师！” 闭关，整整半个月！ 苏韵寒刚巧出差，没人盯着他吃饭睡觉，赵潜就完全放飞了，埋身组装室内，连一步都不出。 …… 组装室的中央，是一架黑色机甲。 正是——傀儡师！ 但是，这架机甲却十分古怪。 傀儡师并不魁梧，身形也非修长，居然仅有普通机甲的一半高，五短身材，如同一个侏儒。它体型极小，不止没有普通机甲的英伟气息，甚至不知为何，还透出几分猥琐。 而它的面部，也是川剧般的脸谱，似乎是一张笑脸，却笑得古怪渗人。 “丑！很丑！非常丑！”大衍械手给出评价，“你用我这只手，却做出了这样的机甲，这是对我的巨大侮辱。” 赵潜却并不在意，微微颔首道：“丑，但很强。” 这架傀儡师，其自身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机体中除了“翻译机”，就是减轻重量和折叠空间的“漩涡”，令它更小更轻便，便于逃走。 若论本体战力，它连最低等的骁果机甲也远远不如。 但若配合上它的傀儡…… 斩杀陷阵机甲，或许都不费吹灰之力！ “算时间，‘傀儡’也应该要到了。”赵潜低头看表，微笑着道。 他话没说完，手工坊内，有喇叭之声回荡。 “赵潜先生，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 “来得可真快。”赵潜低头签收，心生疑惑，和面前的小胡子闲聊道，“现在，猎取都兽帅都这么容易？” 他的确惊讶。 自己订购了三头兽帅阶的巨兽，而且指明都要活的，这条件可谓苛刻。 赵潜自己都想不到，居然这么快，三头巨兽已送至门口。 “赵先生，你有所不知。”面对一直以来的大客户，小胡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近半年来，不知是气候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机械巨兽数目暴增，兽潮也频繁了许多……” “哦？还有这种事情？”赵潜皱了皱眉。 机械兽数目增加，就会压缩人类的生存空间，这绝非好消息。 “放心，帝国已出台了很多应对措施，鼓励拾荒者、荒野猎人等狩猎巨兽的组织，甚至军队也参与了围剿。”小胡子笑了笑，又道，“这三头货物，就是军队所狩猎，然后卖给我们的。” “这样啊……”赵潜点了点头。 …… 签收后，三座盖着黑布的巨大铁笼被送入隔离室。 “开！” 赵潜打了个响指，机械手落下，将黑布掀开。 “这是……” 隔着玻璃，他仔细端详着三头巨兽，脑中浮现其详细资料，也面露饶有兴致。 左边笼子是一头巨鸟，其形如游隼，通体雪白，其名——“白鵺”。 白鵺是飞行兽帅，不善肉搏，却擅长吐息技——“寒夜弹”，是超低温寒冰弹，不止杀伤力惊人，还有封冻和减速等效果。 中间的巨兽和猿猴近似，正上蹿下跳着，碧金眸子视线流转，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禺狨，灵活且矫健，有械兽技——“无量舞”，招式诡谲百变，近身搏杀能力惊人！ 右边笼中的巨兽体型最大，头顶着笼子上沿，甚至都无法站起，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它和巨罴相貌近似，却是其血脉后裔——山罴。 山罴体型痴肥，稍显迟钝，而防御相当恐怖，更有械兽技——“掀雷”，熊掌拍击之下，摧城撼山，无可匹敌！ 赵潜心念闪烁，稍稍估量了一下，已经能想象这组合的可怕！ “诸位，抱歉了。”赵潜面露歉意，按下一个按钮。 须臾间，隔离室中，有灰雾弥漫，烟笼雾罩间，遮掩了巨兽的身形。 吼！ 唳！ 嗷！ 三头巨兽嚎叫着，费力地挣扎着，但很快，就都沉沉睡去，动弹不得。 灰雾是高浓度的麻醉气体，别说兽帅了，就是兽王也扛不住。 接着，赵潜又按下一个按钮。 呼！ 抽风机开始运转，将麻醉气体尽数抽走，一扫而空， 赵潜转身，进入傀儡师的驾驶舱，驾驶着机甲走入隔离室。 “开始吧……”他低语道。 咔！ 傀儡师的后背裂开，三枚傀儡之心腾空而起，分别飞向三头兽帅，扎根于其后颈。 嗡！嗡！嗡！ 须臾间，三头巨兽触电般地颤抖着，很快，身体就耷拉下去，如同暴毙当场。 赵潜点点头。 傀儡之心所探出的金属丝，除了电信号外，也能短暂地释放冲击电流。就在刚才，它们以冲击电流摧毁了三头巨兽的大脑，然后取而代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头巨兽睁眼，齐齐望向傀儡师。 驾驶舱中，赵潜唇角翘起，微笑道：“现在，你们就是傀儡师的部下了，名字就叫——嚎叫小队！”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机甲博览会 机甲手工坊。 门开。 “赵潜，我回来了~~”慵懒地拖着长长的尾音，苏韵寒眼睛半眯，哈欠连天。 她满身疲惫，也一肚子怨气。 休假都还没休完，却被上头点名下达了指令，负责一项难度极高的任务，而且地点更是远在云贵之地！ 但也没法子，谁让她带领的这支小队是特殊反应部队的王牌小队，而武曲又是王牌中的绝对王牌？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苏韵寒只能安慰自己。 “赵潜，我太困了，就先去睡觉了。”苏韵寒喊了一声，她太困了，现在只想和枕头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亲密接触。 吼！ 唳！ 嗷！ 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声巨兽狂嚎，荡气回肠，哀转久绝。 “机械兽？还不止一头！这又是在……干什么？”苏韵寒一怔，眼珠微转，有些迟疑。 过往经验告诉她，只要过去看一眼，自己这场春秋大梦十有八九得泡汤；但好奇心则好似拿着羽毛的小魔鬼，不断撩拨着她的痒处，让她心痒难耐。 苏韵寒斗争半晌，终究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算了算了，看一眼就睡！” 她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随即调转方向，走向演武室。 远远地，透过演武场的外壁玻璃，可依稀看到三道巨兽投影，似乎在相互搏杀，吼声暴虐，夹杂着闷雷般金属碰撞之声，光影纵横，火花四溅。 “这是……”苏韵寒一怔，狐疑道，“怎么回事？还想建个斗兽场不成？” 开门。 呼！ 门才打开，狂暴声浪伴随着狂风呼啸而出，如同滚雷，震耳欲聋！ 苏韵寒站在门口，好似被兽吼震慑，呆立当场，眼睛瞪得似乎要掉出眼眶。 “什么？”她满脸不可思议。 演武室中，三头巨兽却并非在相互搏杀，而是在面前钢铁人偶为假想敌，结阵配合，演练攻防！不止如此，其配合流畅严谨，攻守之间，水泼不进！ 白鵺。 禺狨。 山罴。 苏韵寒眼波流转，立刻认出这三头巨兽，居然都是货真价实的兽帅！ 堂堂兽帅，竟然在……配合作战？ 苏韵寒惊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句话叫——“王不见王”，兽帅位阶的巨兽，都有各自领地，老死不相往来。即使偶尔碰头，往往也是厮杀血战而收尾，连和平共处都做不到。唯一的相安无事，是在兽潮之中，而它们也绝不会有所配合，不互拖后腿就不错了。 但眼前，却是三头协同作战的兽帅！ 甚至，三头兽帅进退有致，配合默契，渐有一支战术小队的雏形。 不错，正是战术小队！ 白鵺相当于狙击手，禺狨负责冲锋搏杀，山罴是防御肉盾，三者特征互补，隐然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小型作战单元！ “这样的小队……” 苏韵寒念头几闪，在脑中推演了武曲和这支小队战斗的场面，片刻后，不由脸色煞白。 若是普通兽帅，即使来个十头八头，也是乌合之众，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苏韵寒无法想象，在组成一支战术小队后，其战斗力竟是呈指数式的暴增，连武曲都会落于下风。 嘭！ 思索间，一颗寒夜弹在苏韵寒前方不远处爆炸，刹那间，无数冰晶如潮狂卷，更有凛冽寒风四散，给她的头发都披上一层白霜。 “韵寒，你回来了？” 三头巨兽同时停止动作，一架机甲自兽影掩映间走出。 “嗯？”苏韵寒一怔。 刚才，兽群声势浩大，而这架机甲身量短小，毫不起眼，因此她完全没注意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架机甲。 “这架机甲是……”苏韵寒狐疑地询问。 “——傀儡师！”赵潜咧嘴一笑，控制着机甲指了指身后，“而这些，都是它的‘傀儡’，名为嚎叫小队。” “傀儡师？”苏韵寒眉头微蹙，疑惑地问道，“这架机甲……也是你的作品？” 对于赵潜的审美，她从不怀疑，而且，她还知道，赵潜有强迫症的毛病，任何一件机甲作品，都需尽善尽美。 但这架傀儡师，其身材短小，体型佝偻，甚至透出几分猥琐，和赵潜以往的作品可谓是大相径庭。 赵潜哑然失笑。 他当然能明白苏韵寒的想法。 “这架傀儡师是团队领袖，是智将，自身实力薄弱，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他笑着解释，又道，“此外，体积小些，目标就小，也便于躲闪。刚刚你已经看了嚎叫小队的战斗手段，感觉怎么样？” “这还用说？”苏韵寒柳眉微扬，“一个字，——强！我实在没料到，组成战术小队的巨兽，相互配合之下，竟能有这般恐怖的战斗力！” 赵潜点点头，感叹一句道：“说实话，嚎叫小队的战斗力，也超过了我最初的估算……幸亏机械兽都是一盘散沙，无法联合成军，否则人类可就遭殃了。” 感叹完了，他又面露苦笑：“但眼下，还有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苏韵寒疑惑，即使以她的苛刻眼光，也感觉这支小队配置严密，战力惊人，完全看不出破绽。 “没有驾驶员……” “嗯？”苏韵寒文艺，又是一愣。 “你看我的操作，表面流畅，实则衔接散乱，无法发挥嚎叫小队的全部战力。”赵潜耸耸肩，“这架傀儡师，虽经我多次程式优化，控制方式上不断做减法，但控制三头兽帅，手速至少也得八百！韵寒，你的小组中，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八百？那可是最顶级驾驶员的手速！”苏韵寒愕然，苦笑着摇头，“就是帝国战神的手速，恐怕也不会高出太多……这样的人才，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赵潜连拍脑门，苦恼不已。 他的关注点，一直都在机甲本身上，因为是第一次制作机甲，想法自然简单，认为机甲越强大越好！ 赵潜哪里会想到，因机甲太强，对驾驶员要求苛刻，反而成了屠龙之术，找不到合适的驾驶员，就没用武之地了。 “等等，”苏韵寒想起一件事情，又道，“最近，苏家准备举行一场大型的机甲博览会，邀请的厂商都是帝国顶级的机甲供应商，而来访的也不乏名流强者，这或许是个机会。” “机甲博览会？”赵潜一愣，有些迟疑。 苏韵寒则嫣然一笑：“我觉得，你也该在大场面上露露脸了。我现在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给你留个位置好点的展台。” 她走出房间，轻语通话起来。 一阵后，苏韵寒走了回来，撇着嘴，神情不满。 “怎么了？”赵潜询问。 “位置好的展台已经被抢光了，只剩下些边边角角了……”她小嘴微鼓，眉头紧皱，“我爸顽固得很，说商人最重信誉，不能退掉别人的预订。” “等等，让我查查。”赵潜打个响指，超脑的光幕亮起，几个指令下达后，光幕流转，博览会展台的情况已一览无余。 他视线扫过，片刻后，面露微笑：“这不有个熟人么？借个展台就行了。” 光幕里，马家竟一家独大，占据了十来大大小小的个展台，在赵潜看来，向马晟借一个，应该不是难事。 很快，电话拨通。 “赵哥，怎么想起我来了？说吧，除了媳妇不能给，什么都能给。”电话中，马晟笑得爽朗。 “最近有点小事，我想包个博览会的展台……”赵潜哭笑不得，徐徐说明情况。 “展台？小事一桩，我给你个最好的！”马晟大手一挥，没有半分迟疑。 “等等，普通点的就行……”赵潜还想再说几句，马晟已经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马晟重新打来电话：“赵哥，搞定了，博览会的正中央，零号展台！” “零号？”赵潜看了一眼光幕，不由摸了摸鼻子，“这展台……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大点，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份？”马晟振振有词。 赵潜苦笑，只能接受。 …… 机甲博览会。 会场中央，零号展台的两侧，是两家大型机甲企业的展台。 左侧，是盛和机甲集团。 右侧，则是恒达机甲制造厂。 两边的经理，祁俊和褚弘纬打了个招呼，随意地闲聊起来。 两家是竞争对手，若放在以前，见面时少不得勾心斗角，但此刻，他们却有共同的对头。 ——马家。 对于马家，他们是心有怨言的。 就机甲而言，马家的自制机甲和这两个老牌机甲工厂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祁俊甚至曾直言，马家机甲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次品。 但是，人家是马家！ 有钱有权，就能占据最好的地段。 这当然让这两位一肚子怨愤，继而同仇敌忾。 “听说了么？”褚弘纬忽地凑近，故作神秘道，“这一次，马家将他的主展台让了出来，送给了别人。” “嗯？”祁俊一愣，“谁，谁有这么大面子？” “不知道。”褚弘纬摇摇头，“但我敢打包票，肯定不靠谱。” “怎么说？”祁俊面露疑惑。 “听说，是马家长子的朋友。”褚弘纬撇撇嘴，“我看过名册，那家公司的名字，居然叫什么机甲手工坊。” “马晟？那个演员？”祁俊也面露鄙夷，“还手工坊？一看就是噱头，哗众取宠的玩意！” 交谈间，两家竞争对手达成一致。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变脸 “嗯？” “这是……” 临近开场，祁俊、褚弘纬两人望着零号展台，一脸错愕。 零号展台上，一架架运输机甲来来往往，运输着数个巨大铁箱，三个大的，一个小的，场面殊为壮观。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都是暗暗心惊：难不成，猜错了？这机甲手工坊，莫非是新兴的潜力工厂，已经做足准备，想在博览会上一鸣惊人？ 没过多久，两人就大跌眼镜。 零号展台上，三座大铁箱在后，闭得严严实实，唯独小铁箱开启，抬出了一架小型机甲。 而这架机甲，则让两个人都有吐血的冲动！ “这玩意也叫机甲？”祁俊一阵牙碜，摇摇头道，“和‘狂蟹’搁在一起，简直就是对狂蟹的侮辱！” 褚弘纬没说话，则是一脸无语问苍天。 零号展台上，竟是一架侏儒机甲！ 机甲深黑，身高仅有普通机甲的一半，且是五短身材，再配合川剧脸谱般的面容，只给人一个强烈感觉，——猥琐，非常之猥琐！ 展台中央，是一个短裤短袖，衣着休闲的年轻人。 他睡眼惺忪的，不时打着哈欠，在机甲旁挂了个牌子后，就一言不发，躺在椅子上假寐了。 祁俊望向那牌子，稍稍一怔后，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牌子上赫然写着：——手速八百以下，恕不服务。 你妹！ 手速八百？驾驶羽林机甲都绰绰有余了！ 这么烂的机甲，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马不知脸长！ 祁俊很恼火。 “祁经理，这人是疯子么？”祁俊的身后，一名女孩走过来，满脸好奇，“我参与过招标，零号展台的租金可是天价！他花大价钱租了零号展台，就为了干这个？” “有钱，任性。”祁俊愣了半晌，表情无奈，就跟吃了苍蝇般难受。 无独有偶，盛和机甲集团的展台上，也有人问出同样的问题。 “钱多，撑的。”褚弘纬一脸郁闷，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这一点上，两位经理倒是不谋而合。 八点半，机甲博览会拉开帷幕！ 人流络绎，以富商名流居多，男子身着正装，女子更是珠光宝气，恨不能将一身家当都挂在身上。 机甲博览会就和豪车展一样，本就是为有钱人准备的。 很快，主展厅中已是人山人海。 不过，来到零号展台的众人，却个个皱眉，大失所望。 “就这东西，也敢拿出来展示？”一名富商哼了一声，“简直是在浪费我的生命！博览会难道没有审核环节么？还有这种滥竽充数的东西？” 一名满身名牌的少女遮着眼，鄙夷道：“拿走拿走，不要污了我的眼睛。” 也难怪，那架侏儒机甲身形矮小，丑陋且滑稽，见之就令人厌恶。至于“手速八百”的牌子，更是被当做哗众取宠之举，个个都嗤之以鼻。 “哦？这算什么，行为艺术？”一名男子混在人流中，表情玩味，“有钱人的世界，我果然不懂……” 他视线流转，黑色瞳仁中竟闪烁着银芒，如鹰隼般锐利，目光如炬。 零号展台前，人流一分为二。 虽因侏儒机甲而败了兴致，好在隔壁的两个展台相当出众，挽回了不少心情。 一时间，两个展台上已是人山人海，而中间最大的展台，则是冷冷清清，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直至中午，也是如此。 一觉睡到中午，赵潜缓缓起身，视线左右环顾，面露饶有兴致。 左侧展台上，是机甲——“狂蟹”。 狂蟹，重型机甲，也是少见的兽形机甲。狂蟹体魄彪悍，下半身为蟹形，上半身隐约是人形，瞳孔是瞄准镜，而浑身上下都是重火力！它的肩上有肩炮，背部扛着两个火箭筒，腰间悬着导弹集装箱，可谓全副武装，武装到了牙齿。 右侧展台上，是机甲——“圣锋”。 圣锋，超轻型机甲。 圣锋身材高瘦颀长，线条柔美而不失凌厉，肩、肘、腕、膝等关节处都有长条形裂口，却是激光刃的出口！可以想象，一旦它旋转起舞，浑身凛冽锋刃冒出，必然如同刺猬，杀伤力相当可怕。 “论战斗力的话，都在陷阵三星上下。”赵潜摩挲着下巴，微微点头，“机甲特征鲜明，优势明显，战斗力也是不俗。听说，这两家都是老牌机甲工厂，果然都有点门道。” 似乎注意到了赵潜的目光，祁俊、褚弘纬虽然依旧满面春风地迎接着客人，却不由自主地高昂脖子，挺起了胸膛，雄赳赳而气昂昂。 赵潜哑然失笑。 “赵潜，我来了，还给你带了午饭！” 忽然，一道婀娜倩影闯入眼帘，动作矫健麻利，手里提着两个褐色纸袋，有浓郁香味扑面而来。 “南记烧鹅？还有藕粉？”赵潜抽了抽鼻子。 “哇~~”苏韵寒故作大惊小怪，俏皮笑道，“你这鼻子也太灵了，都快超过雪儿了。” “今天怎么有空？”赵潜接过纸袋，询问道。 “别提了，下午还得值班。”苏韵寒闻言，眼眉耷拉下来，“我得赶紧吃，吃了就得回去。” 赵潜点点头，心生暖意。 苏韵寒急急忙忙地赶来，自然是为了支持自己。 “反正也没客人，咱们俩吃饭。”他洒脱地笑道，“不过，在这吃饭，会不会损了你的淑女形象？” “谁说我要当淑女了？”苏韵寒翻了翻白眼。 两人相视一笑。 展厅中央，一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坐着大快朵颐，引人侧目。 左侧展台上，祁俊瞥一眼那巧笑倩兮的少女，身为单身狗的他心生嫉妒，气势弱了几分，本来高挺的胸膛也颓了。 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请问，是苏韵寒苏小姐？”展台下方，一名中年男子徘徊许久，小心地凑上去问道。 他西装革履，手戴金表，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嗯？”苏韵寒一愣，她没料到，吃顿饭都遇上了熟人。 她点点头，费力地咽下一块烧鹅，狐疑问道：“你是……” “哦，我是巨野动力的经理叶庆，去年苏氏集团年会时我也在场，和苏董敬过酒。”中年男子恭敬道。 “巨野动力？”苏韵寒想起来，这是苏氏集团的下游供应商之一。 当然了，苏氏集团规模庞大，供应商多如牛毛，这巨野动力仅是个小供应商，她又不插手集团业务，自然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苏韵寒家教甚严，自然不会怠慢。 “真不好意思，我在吃饭。”她面露微笑，邀请道，“要不然，你也坐下来吃一口？” “不了，不了……”叶庆识趣得很，连连摆手，“我有事正要离开了，只是来打个招呼。” 才十来分钟，又来了四五个人，都是来“打招呼”的。 苏韵寒一脸无奈。 也没法子，这场机甲博览会是苏家组织的，来的自然会有很多熟人。 “赵潜，我先回去了。” 吃完饭，她嘻嘻一笑，故意用流油的小嘴在赵潜脸上印了一下，急急忙忙地离开。 而这个时候，两位经理也获知苏韵寒的身份，只感觉天雷滚滚！ “就这家伙，能从马家手里拿到最好的展台，女朋友还是苏氏集团的长女？”祁俊满腔疑惑，还有满肚子的羡慕嫉妒恨，“这家伙，难道是传说中的——‘赵家人’？” 下午。 正午过后，人流稍减，左右两个展台都轻松许多。 当然了，零号展台倒是人流稳定，一直维持在零。 休息够了，赵潜徐徐起身，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算了，将最后一点改装完成，然后就……露一手吧！” 即便是为了苏韵寒的支持，他也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过去。 事实上，这几天来，赵潜一直在对傀儡师进行最后的改装，连昨夜都没有休息。 正是因为如此，他早上才需要补觉。 还剩最后一点改装！ 咔！ 掀开傀儡师的腹部，赵潜轻车熟路地进入其中，而大衍械手裂开，无数改装工具浮现。 他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工作。 约莫半个来钟头，伴随着一声脆响，傀儡师猝然变脸！ 喀！ 傀儡师的面孔向下滑落，竟换了一张横眉怒目的全新脸谱！ 而这一刹，就好似所谓的“画龙点睛”，傀儡师周身气质大变，不再是丑陋猥琐，而是霸道凶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暴虐杀意！ “嗯？”祁俊正巧看到那一幕，悚然一惊，只觉浑身发寒。 而下一刹，傀儡师再次变脸，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变得毫不起眼。 “川剧变脸？”祁俊歪了歪头，心生狐疑。 刚才的感觉，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祁俊走上前，忍不住道：“小哥，来这的都是达官显贵，吃过见过的主，不会被这点小伎俩所扰的。这种低级的营销手段，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可以，对这的人，没用！” “不错！”褚弘纬也走过来，自我感觉良好地劝诫道，“年轻人，莫要浮躁，想要成事，真正需要的是修炼‘内功’。” “内功？”自傀儡师中出来，赵潜盖上盖子，想了想后道，“我觉得，我的‘内功’还不错。” 褚弘纬闻言，则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嘴里小声嘀咕着：“朽木不可雕也……” 赵潜哭笑不得。 砰！砰！砰！ 赵潜正思索着如何让傀儡师露面，耳畔响起沉闷轰鸣，不由脸色大变。 是枪声！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怒目 砰！砰！砰！ 展厅中，有枪声猝然响起！ 而紧接着，就是男子的喝骂和女子的尖叫，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自门口向展厅中央蔓延而来。 “嗯？什么人？” 赵潜脸色一沉，歪着头侧耳倾听，竟隐约听到厚底军靴的沉重脚步声。 他眼神闪烁，身形忽地一矮，舱门一开一闭后，已消失在傀儡师中。 “发生了什么？” “这家伙干什么？” 两位经理对视一眼，他们尚处于迷茫状态，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自身处境。 咚！咚！咚！ 伴随着厚底军靴撞击水泥地板的闷响，数名戴着面罩的高大男子鱼贯而入，还没说话，先是朝天连开数枪，惊起一阵尖叫。 “靠墙蹲下，双手抱头！”又一人厉声大喝，“听清楚了么？” 没人敢回答，也没人敢反抗，都规规矩矩地抱头蹲着，大气都不敢出。 咔！咔！咔！ 一架暗红机甲走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 “娘的！虚假广告！不是说机甲博览会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货色么？”暗红机甲中，一人骂骂咧咧着，“就这种垃圾，也拿出来现眼？” “步甲，你白痴么？”刚才鸣枪的男子哼一声，不客气道，“机甲好坏，得看展台的！展台越好，机甲自然就越出色！看看这个，一看就很不错！” 他所指的，正是圣锋。 说罢，男子走上前，进入驾驶舱。 嗡！ 圣锋双瞳乍亮，须臾间，浑身上下缕缕幽芒浮动，冒出一道道激光锋刃，寒光凛冽，杀意滔天。 接着，又有一人选择了狂蟹。 咔！咔！咔！ 狂蟹横行，八只蟹腿敲击着地面，肩部的激光炮扫过人群，立刻激起阵阵骚动。 这时，赤红机甲蹲下，舱门开启，一名络腮胡子跳了出来。 “娘的，”络腮胡一脸艳羡，“马蜂，蚱蜢，你们都挑中了好货色，我也得换一架。” “步甲、马蜂、蚱蜢？”傀儡师中，赵潜眼神一动，“这些家伙，都以昆虫为代号的？” 思考间，却见络腮胡大步向自己走来！ 赵潜心中一紧。 “嗯？”络腮胡围着傀儡师转圈，脸色转为铁青，破口大骂道，“马蜂，你不是说展厅越好，机甲就越出色么？这猪不啃狗不叼的玩意，算是什么好货色？” 这话，也将马蜂也问住了。 “你！”圣锋转身，指向一名瑟瑟发抖的少女，“你是这里的服务人员吧，说说，怎么回事？” 少女吓得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俊一咬牙，抱着头小心地挪过来，恭敬道：“这个展台的主人听说是马家的朋友，纨绔子弟之流，就喜欢搞些不着调的事情。” 他人品不错，也没有出卖赵潜。 “奶奶的，”络腮胡哼了一声，“那话怎么说来着？朱门什么什么，路有什么什么的…… 他转身正要离开，忽地猛一旋身，向着傀儡师连开数枪！ 砰！砰！砰！ 枪声回荡，子弹却都被反弹回来，在地上溅起阵阵火花，惊得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尖叫。 “步甲，你疯了？”蚱蜢见状，不由怒声喝骂。 “娘的，这龟壳倒还挺硬……”络腮胡挠挠头，也觉得无趣，走向下一个展台，很快就选择了一架重型机甲——虎铠。 驾驶舱中，赵潜也被惊出一声冷汗。 好在，傀儡师虽貌不惊人，防御却是顶尖，甚至远远超过同阶的铁壁机甲！ “这群家伙，不是普通人……”大衍械手忽地开口，语气迟疑，“像是——天兵！” “天兵？”赵潜一怔。 他曾听韩朔提起过，“天兵”又称“超级士兵计划”，有器官移植、超能血清、机械化改造、生化人类等子项，可改造人类，创造出超越人体极限的超级战士。 “看外观，除了壮一点，很平常么……”他狐疑道。 “哼！”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据我检测，这些人身体机能强大，是普通人的数倍！就你上去，十个也不够人家一个揍的！” 赵潜表情一凛。 “不准备露一手？”大衍械手怂恿道。 赵潜则摇摇头，拒绝道：“人太多，容易伤及无辜……抢几架机甲而已，由他们去，反正有警察和军队收尾。” “太天真了！”大衍械手却冷声道，“我刚刚捕获到电子信号，他们已在场馆中安装了炸弹，想要借爆炸制造混乱，然后挟持少量人质逃走。” “爆炸？”赵潜瞳孔收缩。 展厅中这么多人，一旦炸弹爆炸，必然会死伤惨重！ “怎么样？干么？”大衍械手再次询问。 “干了！”赵潜迟疑片刻，重重点头。 …… 展厅中，数架机甲分散警戒，负责零号展台附近的，正是络腮胡的虎铠。 虎铠身材高大，形如怒虎，又披挂着层层重铠，周身见棱见角，一看就是防御强大，蛮力非常。 祁俊靠着墙，忽然感觉有阴影落在自己身上，视线余光瞥去，就见零号展台的三个铁箱中，布帘稍稍撩起，三道巨大身影走出，竟是无声无息。 “嗯？”他微微一愣，“这三个铁箱中，居然还藏着机甲？” 祁俊心情矛盾，既因生出希望而振奋，又怕被殃及而紧张。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而下一刹，脸庞就因惊恐而疯狂扭曲。 ——那不是机甲，而是三头机械凶兽！ 白鵺！ 禺狨！ 山罴！ 祁俊张大嘴，几乎要尖叫出声！ 这时，凶兽也注意到了他。 它们并未咆哮，也没扑上去，甚至没发出半点声音，仅有禺狨微微屈身，将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咕咚！ 祁俊的眼睛瞪若铜铃，即将出口的尖叫，却化为一口唾沫，直接咽了下去。 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真是机械兽？ 难不成，自己是过于紧张，产生幻觉了？ 祁俊表情僵硬，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展馆外。 武装机甲成群，警车结队，警笛声响成一片。 “呼……” 作战指挥车内，苏韵寒柳眉紧蹙，深深几次呼吸后，依旧没能冷静下来。 机甲博览会被打劫，无数名流豪商被当做人质，自然是一项大案件，不止警方精锐尽出，特殊反应部队也第一时间赶到。 苏韵寒就是队长。 想到赵潜就在里面，她关心则乱，心绪纷杂，难以平静。 过了半晌，苏韵寒忍不住又催促道：“小张，还没接通画面么？怎么这么慢？” 会场中有安保摄像头，将数据传至云端，但需要密码才能访问，而知道密码的会场安保队长，在劫持刚开始就被枪杀了。 “通了，通了！”程序员抹了一把汗，点头道。 “立刻放出来！” 苏韵寒一声喝令，抬头望向面前的屏幕上，数十个分屏中，记录着劫持者的分布情况，机甲和士兵分区驻守，极具章法。 她摩挲下巴，正在思考对策，却听到了王茹的声音。 “队，队，队……长，”王茹结结巴巴，手指指着屏幕，语气愕然道，“这，这是什么？” “嗯？” 其余人循声望去，一刹那，眼珠子全都鼓了起来，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见，虎铠的后方，一头山罴佝偻蜷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前挪，灵巧诡谲的动作因肥胖身躯而显得滑稽，却悄无声息，如同即将行刺的夜里杀手！ 甚至，为了不发出声响，它连呼吸都屏住了！ “山罴？”曾子石轻微喘息着，情绪久久无法平息，“这，这还是山罴么？那种出了名的蠢物憨货，居然还懂得偷袭？还是这种偷袭方式？” 视频中，山罴已在虎铠的身后，继而缓缓起身，庞大身躯将其身形完全淹没！ …… 虎铠的驾驶舱中，络腮胡微微蹙眉。 他注意到，面前抱头蹲地的人中，不少人抬头望向自己，表情惊骇，眼神中透着深深恐惧。 但是，络腮胡隐有所感，这并不是在怕自己！ 即使自己刚才开枪时，他们的表情也没有这般战栗惊惧。 这不像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对未知的浓郁恐惧！ 忽然，他感觉身后一黑，似乎有一道巨大阴影拔地而起，竟将体型彪悍的虎铠都完全罩住了！ “什么人？”络腮胡暴喝一声，操纵着虎铠回身。 虎铠尚未完全转身，一记巨大黑掌呼啸而来，裹卷着暴虐气浪，如同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喝！” 络腮胡反应极快，手底下快速操作，虎铠右臂高举，前臂上有一轮金属圆盾，就要挡在身前，抵御这一记掌击。 呼！ 却在此时，一枚寒气凛冽的雪白飞弹袭来，精准地落在虎铠的右肩，无数冰晶炸裂开来，封禁了它的动作，令它的防御之势猝然一顿。 “不好！”络腮胡心中叫糟。 嘭！ 黑掌重重劈下，简直恍若一座山岳砸落，爆发出雷鸣般的暴虐轰鸣！ “——噗！” 络腮胡口吐鲜血，而虎铠的机体表面冒出大片裂纹，一块块甲片疯狂凋落。 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只利爪如同来自幽冥鬼域，忽地飞探而出，趁着虎铠表面的护甲凋落，一爪直刺驾驶舱！ 直至临死前，络腮胡才看清，自己的对手，竟是整整三头机械兽！ “机械兽？还懂得配合？这像是……战阵？”他满肚子疑惑，满腔不甘，但也只能做了个糊涂鬼，意识陷入黑暗。 这时，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一架架机甲袭来，伴随着怒吼蜂拥而至。 “——怒目模式！”傀儡师的驾驶舱中，赵潜神情凝重，低声道：“都闪开，我要开始装13了！” 咔！ 傀儡师猝然变脸！ 第三百五十章 烬燃 作战指挥车里。 “不好！”苏韵寒抬头仰望，脸上浮现焦急，低声责备道，“干什么呢？你又不是警察，插这一脚干嘛？” 车里，在一整面墙的无数分屏中，众人都能清楚看到，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各个屏幕中的机甲纷纷调转方向，冲向中央展厅！ ——八方围剿！ “队长，那三头机械兽是……”看出苏韵寒似乎了解内情，王茹赶忙询问。 “——嚎叫小队！这三头机械兽都是傀儡师的傀儡，完全由它来操控。”苏韵寒指了指屏幕中的傀儡师，想了想后，又徐徐解释其原理。 “傀儡师？”王茹听得一愣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队长，你的男朋友在里面？” 苏韵寒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嗯？”曾子石盯着屏幕，歪了歪头，面露迟疑，“我怎么感觉？这架机甲的外貌，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孟磊道。 …… 咔！ 祁俊听得一声熟悉的脆响，不由得循声望去。 “啊？果然！”他表情错愕，低呼一声，“但这究竟是……” 视线尽头，傀儡师一动不动，而其面孔却猝然向下滑落，如同川剧变脸，换了一张横眉怒目的全新面孔。 而这张新面孔似乎有种某种魔力，仅是刹那，傀儡师的气质骤变，由丑陋猥琐，化为暴虐凶残！ 它面目狰狞，瞳仁中闪烁着缕缕血芒，顾盼之间杀气凛然，竟叫人心惊胆颤，生出一丝莫名寒意。 …… “怒目模式，启动。”傀儡师的驾驶舱中，赵潜沉声道。 滴！滴！滴！ 与此同时，三头傀儡兽的后颈处，那一枚枚傀儡之心滴滴作响，在凶兽皮下刺进一根针管，注入赤金色液体。 吼！ 唳！ 嗷！ 顷刻间，三头巨兽咆号如雷，瞳中血芒横溢，而遍体青筋浮动，血肉贲张起伏，体型好似变大几分，愈发凶神恶煞，声势赫奕！ 禺狨腾跳似龙翔凤跃，山罴伫立如撑天柱地，白鵺飞舞如鹏抟九天，皆气象狂烈，欱野歕山！ 幸而是机甲博览会，展厅面积巨大，且穹顶极高，否则三头凶兽恐怕都施展不开。 “呼……” 赵潜也做着准备工作，深深呼吸，又摇头晃脑，五指交揉，舒活浑身筋骨。 他神情凝重，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 这怒目模式，包含两个部分。 其一，傀儡之心中，可释放一种类似兴奋剂的生命激素，其名——“烬燃”。 “烬燃”是“狂怒”的进阶版本，而效果更为生猛粗暴，令巨兽力量、速度、乃至新陈代谢和恢复力等同时暴涨，而副作用却更小。 其二，则是强化傀儡师的信号输出。 原因很简单，“烬燃”状态下，巨兽变得更快更强，需要的操作数据自然更大。 而赵潜之所以认为自己不能胜任，原因也正在于此。 沓！沓！沓！ 脚步声错乱，零号展台的东面，一架架机甲身影浮现，成群结队地猛袭而来！ “来吧，那就大闹一场！”赵潜唇角上翘，冷冷一笑。 唳！ 白鵺扶摇而起，裹卷着一道凤鸣般的长唳，口中冰息回旋，一颗颗凛冽冰寒的寒夜弹射出，在机甲们的前方炸裂，铺上一层冰霜之路。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寒夜弹是能连发的？”盯着屏幕，孟磊大惊，“这种威力强大的械兽技若是能连发，白鵺哪还会是兽帅？都能跟兽王掰掰手腕了……” “闭嘴！别说话！”王茹紧盯着屏幕，冷哼一声。 苏韵寒一言不发，也是表情紧张。 一架架机甲快步奔腾，遭遇冰霜时已然收势不及，脚踩在冰面上，不由四仰八叉，瞬间乱成一团。 轮到嚎叫小队了！ 沓！ 禺狨纵身一跃，而身后山罴右掌横伸，它竟是稳稳落在山罴的掌心，屈膝而蹲，蓄势待发。 吼！ 伴随着山罴的一声狂嗥，其巨掌重重横拍，动作甚至有几分像乒乓球的扣杀，而力达万钧，将禺狨直直拍击而出！ 嗡！ 禺狨身形直掠，竟如同导弹破空，声势狂烈，且快逾闪电！ 敌方机甲反应不及，而禺狨已在眼前。 撕拉！ 半空中，禺狨身形舒展，巨爪直接撕碎两架机甲，同时借势停下，稳稳落在机甲的残躯上。 嗷！ 它长嚎一声，动作如同蛮荒舞蹈，爪破虚空，生出无数诡秘残影，有摇山振岳之势，既快且狠！ 撕拉！ 撕拉！ 禺狨来回穿行，以一架架机甲为踏脚石，根本足不沾地，巨爪不时横破虚空，摧锋陷阵，将一架架机甲撕成碎片。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却更快，如同虎入羊群，摧枯拉朽！ 轰！轰！轰！ 重炮轰鸣响起！ 半空中，白鵺上下翻腾，掠空翱翔似游龙，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一记记炮轰，飘逸灵巧，踪迹难寻。 “娘的，真难缠！哼，我就不信了，制不住你！” 骂骂咧咧之声回荡，狂蟹仰面朝上，两侧肩炮不断游移，捕捉着白鵺的踪迹，却每每慢了一拍。 嗖！ 白鵺连续躲避，而猝然间，一个猛子直线扎下，如同自由落体，已落在山罴的身后。 轰！轰！轰！ 炮口紧跟着不放，狂蟹面朝前方，一颗颗激光弹连绵射出，落在山罴的身上，光弹炸裂，折射出无数激光。 激光裂散，却见山罴的胸膛处，虽有道道伤口浮现，却都不太深，有些地方才刚破皮而已。 更有甚者，山罴的恢复力竟是强大得可怕！ 几刹间，它的伤口已在缓缓愈合，愈合速度肉眼可见。 “怎么可能？”驾驶舱中，蚱蜢满脸惊骇，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 他不是每见过山罴，也清楚山罴的防御力惊人，但这般可怕的恢复力，却简直是匪夷所思！ “该死的！”蚱蜢脸色一沉，面露凛然杀机，“不管了，得用点重武器！” 他当然清楚，一旦动用重武器，必会引起巨大伤亡和混乱，但眼下，他却懒得管那么多了。 咔！ 随着他的操作，狂蟹节肢深深扎地，化为一座稳固炮台，而腰间的两座导弹集装箱开启，一枚枚导弹眼看就要发射！ 嘭！嘭！ 两枚雪白的寒夜弹袭来，刹那间，有冰晶炸裂，霜冻席卷，将两座导弹集装箱瞬间冰封！ 蚱蜢连按发射键，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猛然抬头，望向栖在山罴肩上的白鵺，惊怒交加，又恐惧莫名。 机械兽……还懂得“缴械”？ 他完全无法理解。 蓬！蓬！蓬！ 山罴脚步沉重，如同一座行走的大山，向着狂蟹迈步而来，速度虽然缓慢，气象却是拔地参天！ 面对如此狂野威势，蚱蜢只觉心惊肉跳，根本生不出反抗心思。 “赶紧退！”他的手指连续动作，操控着狂蟹后退，准备拉开距离。 但下一刻，蚱蜢的表情僵硬了。 狂蟹竟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蚱蜢低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狂蟹的八个节肢也中了寒夜弹，被冰封于地面。 眼前蓦地一暗，山罴已在面前！ “啊~~”蚱蜢身体一僵，面露绝望。 呼！ 山罴一掌落下，好似泰山随之倾倒，山呼海啸，力不可挡！ 对山罴这种肥痴的重型巨兽而言，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记熊掌解决不了的。 轰！ 狂蟹摇摇晃晃，浑身关节都冒出火花和电弧，劈啪作响，但却还没散架。 “哦？”赵潜眼神一动，低声赞叹道，“不愧是老牌机甲大厂，这架狂蟹的质量的确上乘。” 山罴再次抬掌！ ——如果有，那就两掌！ 轰！ 三掌！ 四掌！ 五掌！ 到第五掌，狂蟹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溃裂散架，化为一堆废铁。 而其中的蚱蜢，则是七窍流血，早就死于非命了。 …… 沓！沓！沓！ 此刻，其余机甲也赶了过来。 禺狨同样回归。 三头巨兽聚首，后背靠着后背，蹲坐在一地的机甲残骸中，呲牙裂嘴，作势欲扑，凶残之相毕露！ 一架架机甲惊惧不前，却再没人将它们当做野兽。 他们都亲眼见得三头巨兽的配合，搭档默契，珠联璧合，比自己这些军人还配合严密，甚至透着几分细腻，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这是一支战术小队，巨兽组成的战术小队！ 双方对峙。 “马蜂，干掉那架侏儒机甲！”忽然，有人看出端倪，大声喝令道，“是它，是它在操控三头机械兽？” “侏儒机甲？”圣锋之中，马蜂闻言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 嗖！ 圣锋是超轻型机甲，动作迅捷，奔走如风。 倏忽间，它直奔猛进，满身锋刃发出破空尖啸，裹动着潋滟迷离的光影，转眼已在傀儡师的身后。 圣锋的速度太快，连嚎叫小队都不及救援。 “——死！” 暴喝声中，圣锋右臂高举，激光刃嘶声尖啸着，直直砍下，留下一道笔直弧光！ “哼！”傀儡师中，赵潜却冷哼一声，面露讥讽，“难道，我会预料不到这个？——弦动！” 傀儡师岿然不动，手指却虚拨几下，似乎在拨弄命运之线。 “嗯？”所有人视线一直。 无数道惊骇目光中，却见圣锋身形一颤，竟如同突然发癫，动作大乱，而斩落的激光刃也歪到了一边！ 第三百五十一章 组合技 “手滑了？” 抱头的众人偷偷望去，微微一怔后，表情纳闷。 “怎么回事？” 一众劫匪则纷纷变色。 他们了解马蜂，当然清楚，即使子弹在脸颊旁擦过，这家伙的手指也会稳如泰山。 “刚才是……”马蜂同样神情狐疑，咬咬牙后，又是一声暴喝，“——杀！” 圣锋以肘刃为锋，双脚和腰部回旋，而手肘横掠，就要将傀儡师一招断头。 ——旋斩！ 傀儡师依旧岿然不动，五指弹击虚空，如同轻挑无形之弦，意韵绵长。 咔！ 随着傀儡师手指轻拨，圣锋机体摇摆，动作七歪八倒，已是章法尽失，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 “发生了什么？” “好诡异！” 此刻，不止是劫匪，连围观群众也瞧出不对了。 “天真！我也不是傻子，会没有自保手段？”傀儡师中，赵潜凛然一笑，“这叫——弦动！” 傀儡师的“弦控”，远程控制机械巨兽，其机理为发送无线电波，由傀儡之心解码后，转为电信号进行操纵。 而在必要情况下，傀儡师进一步增强电波强度，则能在四周形成磁场领域，可干扰电子信号，让机甲信号错乱，失去控制，这就是——“弦动”！ 当然了，和“弦控”不同，“弦动”的领域范围较窄，仅在三十余米上下。 不过，对傀儡师而言，三十米已足够自保。 圣锋连退数步，这才脱离了“弦动”的领域。 “我就不信了！”马蜂惊怒交加，几欲发狂，“今天，老子一定要宰了你！” “消消气，我倒觉得，你应该看看那边……”赵潜从容自若，操控着傀儡师指向圣锋的身后。 “以为我是小孩子么？这种小把——”马蜂冷笑着，刚要说什么，耳后响起沉闷尖啸。 寒夜弹？ 他微微一怔，却立刻回过味来，面露冷笑：“无聊之举！” 圣锋为超轻型机甲，以速度见长，灵动飘逸如风，寒夜弹虽然厉害，无法击中的话，自然也是徒劳。 嗖！ 须臾间，圣锋脚下连踏，动静飘忽，残影丛生。 赫然是——鬼步！ 嘭！ 一声闷响，圣锋已然中招！ 它的右肩上，狂怒寒流交杂着冰晶炸裂，冰封了大片机体，凝出一块块巨大冰坨。 “怎么会？”马蜂满脸错愕，难以置信道，“怎么会？区区寒夜弹，怎么可能追得上我的鬼步？” 眼前情况，他完全无法理解。 “马蜂，小心身后！” 这时，刚才的提醒声再次响起，语气十分焦急。 “身后？” 圣锋猛地旋身，遥对三头巨兽，作出防御姿态，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随着机甲转身，马蜂的疑惑迎刃而解，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深深惊惧！ “什么？”他声音沙哑，脸皮抽搐不已。 视野中，白鵺一口喷息吐出，却并非是直指圣锋，反倒是射向了山罴！ 而紧接着，山罴仰头怒咆，巨掌横拍，一记势大力沉的“掀雷”，如同打棒球一般，将寒夜弹重重击出。 两者配合之下，这一记寒夜弹快逾流光，伴随着激荡四溢的气浪涟漪，气象暴虐，摧枯拉朽！ 轰！ 圣锋左右避闪，身形如游鱼逐浪，却依旧被冰晶擦中，身上又多一块白斑。 “——组合技！”驾驶舱内，马蜂的喉咙格格作响，半晌后，惊声说道。 “组合技？” 此言一出，其余劫匪也反应过来，哗然之声四起。 众所周知，组合技，是多架机甲配合运用的机甲技，其缜密配合之下，往往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狂猛霸道，锐不可当！ 但是，组合技要求严苛，对机甲之间的默契要求极高，稍微衔接不上，就会漏洞百出。 他们也都身经百战，但能配合着使出组合技的，却是寥寥无几。 谁能料到，只是三头机械凶兽，竟能施展出了组合技！而且，这组合技威力霸道，配合得滴水不漏！ 机械兽？ 组合技？ 即使做梦，他们也难以将这两个字联想到一块。 一众劫匪表情苍白，感觉三观已然炸裂。 紧接着，却是嚎叫小队的又一记“三观暴击”！ 嗖！ 禺狨一跃而起，再次落于山罴的掌心，伴随着一记狂猛掌击，如电火横空，刹那已在圣锋面前！ 刚才他们没看出来，这其实也是组合技！ 嗡！ 马蜂一惊，尚不及反应，而禺狨身形回旋，一爪断首！ 咚！ 圣锋的无头身躯倒地，溅起一声沉闷巨响。 又一次地，劫匪们面色僵硬，陷于震惊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砰！砰！砰！ 忽然间，有沉闷枪声回荡。 展厅之外，一架架突营为前锋，无数战斗机甲纷涌袭入，势如惊雷，正是特殊反应部队！ 他们掐点掐得正好，此刻，劫匪们惊骇难以自持，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防御。 砰！砰！砰！ 枪声中，劫匪纷纷被击溃，特殊反应部队很快掌控局势。 “总算来了……”赵潜揉揉脖子，松了口气。 蓬！ 却在这时，穹顶玻璃破碎，一架金色机甲如同神祗，从天而降！它通体碧金，身形高大，体表弧线灵动，破空而下时仿佛没有阻力，落地更是轻盈无声。 “绝尘？”大衍械手轻呼一声，“又是一架泥人！而且，品相极高！” “绝尘？哪来的？”赵潜一愣。 不过，这架绝尘却并非朋友。 嗡！ 绝尘的双臂一抖，两柄镭射短刃已在掌中，紧接着，它几个滑步飘行，如同花式滑冰，灵巧地向着傀儡师靠近。 “冲着我来的？怎么就学不乖呢？”赵潜眉头微蹙，冷声道。 咚！咚！咚！ 三头巨兽袭来，横亘于两者之间。 “今天，你一定得死！”绝尘中，一道声音响起。 “你是刚才提醒他们的人？”赵潜面露头痛，缓缓道，“特殊反应部队已经到了，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投降？”绝尘的驾驶舱中，秋蝉轻哼一声，傲然道，“以我的速度，谁能抓得住我？杀了你再走，也还来得及的。” 而这个秋蝉，赫然是博览会开始时，那个瞳孔泛银的年轻人。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是“超人”。而不同的是，秋蝉目如鹰隼，眼力惊人，且思考速度奇快，智商极高。 他也很自负。 这场劫掠，策划者和领头人就是秋蝉，他并不露面，而是做个棋盘外的人，居高临下地掌控全局。 但秋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区区三头机械兽给破坏了！ 这让他暴跳如雷！ 因此，即使要冒些风险，秋蝉也得斩杀赵潜后，才肯离去。 “——杀！” 嗡！ 绝尘纵横奔走，身后有一溜残影生生灭灭，进退无定，诡谲莫测！同样是鬼步，在绝尘的脚下，却是完全不同的风韵，当真有如鬼魅踏足人间，去留无意，踪迹无形。 “哦？厉害啊……”赵潜眼瞳收缩，心中暗道，“这人口气傲慢，倒也有傲慢的本钱。” 他忽然笑了：可惜，这本钱还单薄了点…… 不过，连续超负荷地操作，赵潜手指酸痛，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再无保留，决定速战速决！ “——鬼神乱舞！” 随着一声赵潜的叱喝，三头凶兽齐齐袭向绝尘。 呼！ 三道身影交错，掌劈、爪撕、翅击，种种招式起伏狂舞，看似杂乱，却互为填补，竟如同化身一头千手千足的巨兽，攻势汹涌，滔滔不绝！ 又是——组合技！ “嗯？”秋蝉表情一滞，感觉后脊冰寒，而头上则要冒青烟了。 这套组合技，竟比刚才还要强大，而且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破绽！ “赢不了，最多平手！”秋蝉眼神闪烁，脑中稍稍推演，已知道自己再无机会。 绝尘蓦地转身，鬼步依旧灵动诡谲，却是在落荒而逃了。 “嗯？”赵潜见状一愣。 他着实没料到，这家伙竟如此果断，判断出事不可为，立刻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这样的对手，无疑是最为可怕的。 沓！ 沓！ 沓！ 绝尘连踏数步，以一架警方机甲为跳板，双脚猛一发力，已然腾空而起，就要跳回它来时的天窗。 “小子，我记住你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秋蝉冷哼一声，还不忘嘴上威胁。 “都是别人等我，我从不等人……”赵潜则面露冷笑。 他可不愿意被这种棘手的家伙惦记着，自然不能让他逃走。 而秋蝉很自信。 绝尘的速度极快，而跳跃速度更快，即使寒夜弹也追不上的。 他转头望去，表情却蓦地僵直。 “嗯？”他惊呼出声。 却见，山罴面朝着他，正在深深吸气，肚子已然高高隆起，如同一座小山丘般。 嘭！ 一旁，禺狨五指握紧，猛地一拳砸在山罴的肚子上，而山罴则同时开口，一道高压气弹呼啸而出，竟和龙鲸的“鲸咆弹”有几分类似，尖啸着横掠长空，快得肉眼难见！ 轰！ 绝尘根本不及躲避，已被气弹砸中。 秋蝉只感觉，自己才刚刚看到那枚气弹，而它就已在眼前！ 嗖！ 绝尘如断线风筝，直直坠落。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驾驶舱中，秋蝉眼神迷茫，嘴里喃喃。 他清楚地知道，山罴这种痴蠢巨兽，明明就是比“三板斧”更少的“单板斧”，仅仅懂得一式“掀雷”的。 这气弹？究竟是什么？新的械兽技？ 他懵了。 “得罪了方丈还想走？”赵潜则面露微笑，泰然自若道，“械兽技和机甲技有区别么？难道不能……自创？”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兽皇 赵潜回归。 回归手工坊，也重归低调生活。 这场惊天劫案虽然虎头蛇尾，但影响巨大，即使赵潜作为见义勇为的一方，也是经历了好几轮盘问。若非他和军方关系很铁，更有几位大人物亲自担保，恐怕被扣留的时间会更长。 而苏韵寒身为现场指挥，自然有无数收尾工作等着她，连续几天都飘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 难得她抽空回来，刚一见面，迎接赵潜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你又不是警察，掺和这一脚干什么？”直至此刻，苏韵寒依旧心有余悸，“幸好傀儡师够强，我们突袭的时机也精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韵寒，在审问的时候，我不都回答了么？你们也找到炸弹了……”赵潜做举手投降状，苦笑道，“我可珍惜小命得很，若非真有炸弹，哪会选择和他们硬碰硬？” 审问时，苏韵寒就在现场，自然也清楚状况。她之所以要耍性子，还是因为太过担心，也想让赵潜长长记性。 “你没事就好。”她点点头，神情缓和下来，“下一次，若是遇上类似……” “绝不会有下一次！”赵潜举手发誓。 “算了，算了，说不过你。”苏韵寒小嘴微翘，视线落在赵潜的身后，微微一怔，“诶？你的嚎叫小队……怎么都成病号了？” 她一脸诧异。 演武室中，三头巨兽趴伏着，陷入沉睡。其脖颈处竟扎着吊针，而高处悬着吊瓶，有紫红色的液体滴落，流入其血液。 “并不是药物，营养液而已，控制它们进食太麻烦了。”赵潜也笑了，解释道，“烬燃状态下，它们的消耗过甚，急需能量补充。” 烬燃不同于狂怒，其主要原理，是在短时间内加速巨兽的新陈代谢。白鵺喷吐连珠寒夜弹，以及山罴不合常理的恢复力，原因都在于此。 其副作用很有限，但对巨兽消耗巨大，需要补充大量营养。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赵潜问道。 “别提了，”苏韵寒闻言，脸色一下苦了下来，“那群家伙像是军人，嘴巴一个比一个严实，疲劳审讯了好几天，得到的口供却寥寥无几。”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赵潜心生疑惑。 “天兵项目，听说过么？”苏韵寒转头道。 赵潜点点头。 “嗯？”苏韵寒一怔，好奇道，“你居然知道这个？” “听韩朔元帅提起过。”赵潜耸耸肩。 “据我七拼八凑的资料，这群人就来自天兵项目，但并非帝国主导的，而是私人机构。”苏韵寒摩挲下巴，这动作她还是和赵潜学的。 “私人机构？”赵潜皱了皱眉。 “嗯。”苏韵寒点点头，“当初的天兵项目，许多进行到一半，就因耗费巨大而流产……这些项目中，有些算是废物利用，直接转给了私人机构。” “能接手帝国项目，不是一般的私人机构吧。”赵潜眼神一凛，意味深长道。 “当然！”苏韵寒点头，又无奈道，“只是，眼下还不清楚是谁。” 电话响了。 “部长，什么事？”苏韵寒接了电话，才听了几句，音调猝然拔高，“帝国内务部？这是什么组织？凭什么把我的案子交给他们？” 她想争辩几句，却听得电话中的人态度强硬，不容置疑。 渐渐地，苏韵寒说得越来越少，每每是简单的“是”、“我知道了”等，脸色黯淡。 “怎么了？”赵潜猜出一点东西。 “还能怎么样？”苏韵寒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帝国内务部出手，我的案子没了……我现在得过去交接，吃饭就不用等我了。” “需不需要给你留饭？”赵潜又问。 “用不着，今晚我应该回不来了。”苏韵寒摇摇头，想起什么，又肃然道，“赵潜，最近不要出门！那群人似乎还有余党，想要找你的麻烦……” “余党？”赵潜一愣，随即微笑，摆了个戏文中的威猛姿势，“放心，我就呆在手工坊里，要他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哇呀呀呀~~” “贫嘴！”苏韵寒忍俊不禁，心头阴霾却也散去不少。 …… 叮咚！ 苏韵寒前脚刚走，门铃响了。 “是谁？”赵潜嘀咕一句，手掌高抬，一道投影幽幽浮起。 投影中，门口是一个耋耄老者，身后跟着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似乎身患疾病，身体瘦弱，脸色蜡黄，显得弱不禁风。 “嗯？”赵潜眉头微蹙，摇头道，“大衍，不是说了么？不符资格的人，你便宜行事，就别烦我。” 前几日，在机甲博览会上，傀儡师可谓一鸣惊人！它几乎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展会的机甲尽数碾压，在无数达官显贵面前出尽风头。 因此，这几天以来，他的手机差点被打爆，拜访者更是络绎不绝。 赵潜也不厌其烦，干脆由大衍械手主事，筛选来访者。若是不符资格的人，门卫的应答系统自有一套公式说法应付他们，连门铃都不会响。 “其他人可以不见，这个人，你得见见。”大衍械手说着，一道红框浮起，框住那名老者。 “为什么？”赵潜歪了歪头。 “因为，他是史大眼！”大衍械手道。 “战神史大眼？”赵潜脸色微变，那可是一位老牌战神，近来虽退居二线，名望却依旧不减。 “就是他！”大衍械手加重语气，它的关注点却不同，“史大眼的机甲‘尉缭’，本来是泥人机甲中的垃圾货色，进阶为霸王的概率几乎为零！而偏偏，这架尉缭成了霸王，战力更是霸王机甲中的佼佼者！这架机甲，极有研究价值。” 它口若悬河，立刻放了两人进来。 …… “拜见史战神！”赵潜后退一步，恭敬行礼。 “哦？老夫退隐多年，你居然能认出我？”史大眼一怔。 “在我这里，有人脸识别系统。”赵潜指了指摄像头，笑着道。 “哦？不错，是个实诚人。”史大眼点点头，赞许道，“老有人说远远就能认出我，什么‘霸气外露’，什么‘渊渟岳峙’，那都是狗屁！我就一种田的出身，哪有什么狗屁霸气？” 赵潜哑然失笑，又试探地问道：“这位是……您的孙子？” “儿子！”史大眼摆摆手，“我是老来得子，而且就这一根独苗。” “史筹谋。”病恹恹的男子道，他似乎中气不足，说话有气无力。 “这次，我们俩是为了傀儡师来的。”史大眼也不废话，“我觉得，它很适合我儿子。” 赵潜看了史筹谋一眼，不动声色道：“史战神，这架傀儡师对驾驶员要求极高，可需要八百以上的手速！” 史筹谋点点头：“我的手速，已在一千左右。” “一千？”赵潜闻言大惊，难免心生怀疑，“史兄，我这就有测试工具，不如咱们测测？” “没问题。”史筹谋并不意外，点点头道。 众神殿。 光影浮动，机甲投影奔走跳跃，动作轻巧，快逾电火！ 等史筹谋走出来，赵潜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般。 他全没料到，史筹谋的说法还保守了，他的手速竟有一千一百！ “以史兄的手速，驾驶羽林机甲都绰绰有余了。”赵潜满腹疑窦，不由问道，“怎么会没有合适的机甲？” 史筹谋闻言，不由脸色黯然。 史大眼也叹了口气，解释说道：“我儿子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了羽林机甲的冲击……若非看到这架傀儡师，我都准备让他放弃机甲一途了。” 赵潜恍然大悟。 傀儡师类似“统帅”、“智将”，不必冲锋陷阵，自然没什么冲击。 “怎么样？你愿意出售么？”史大眼问道。 史筹谋也面露期待。 “当然！”赵潜点点头。 两父子闻言大喜。 “先等等，”赵潜却止住他们，又感叹道，“说实话，这架傀儡师交给史兄，反倒是委屈史兄了……” 史筹谋以为事情有变，不由面露紧张。 “就手速而言，根据我的计算，”赵潜唇角微翘，凛然道，“史兄可操纵两头兽王，或者是一头兽皇！若史兄继续训练，手速又有提升，甚至能操纵两头兽皇！” “两头兽皇？”史筹谋闻言，浑身都颤抖起来。 两头兽皇，即使是最低等的兽皇，也足以秒杀大多数羽林机甲了！ 换句话说，这一架傀儡师，甚至会拥有霸王的潜质！ “你是说……”史大眼反应过来，“若我能弄到几头兽皇，你就能将它们也制成傀儡，并让傀儡师操纵？” “嗯！”赵潜颔首，又补充道，“但是，必须是活的。” “等等，我再想想。”史大眼眼珠转动，“我看过录像，你的三头兽帅能施展组合技，还能施展些它们本没有的技击……” “给我一头兽皇，我能挖掘出它所有的潜力！”赵潜斩钉截铁道，“新的技击，乃至组合技，都非难事！” 史大眼的眼珠转得更快了，脸涨得通红，来回踱步。 赵潜有些紧张，怕他下一刻会爆血管。 “娘的，不管了，老子要重出江湖！”半晌，史大眼咆哮起来，“活的兽皇？虽然很难找，我一定给你弄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灵魂共振 交易达成！ 送走史氏父子，赵潜满脸堆笑，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 “这回可赚大了，一个免费打手！”大衍械手也嘿嘿直笑，语气狂热道，“——霸王级的免费打手！” “说的什么话？好像我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似的……”赵潜微笑道，“我们双方公平交易，是各取所需。” “哼！”大衍械手不屑，哼哼唧唧道，“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潜笑笑，不再与它做口舌之争。 赚翻了！ 巨兽市场上，兽帅已是价格昂贵，而兽王则近乎天价，至于兽皇？根本是有市无价！ 须知，兽皇稀少且强大，一般的羽林机甲都不是对手，想要猎杀，须得成群的羽林机甲，或者是霸王机甲出手。而即便满足以上的苛刻条件，猎杀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因兽皇感知敏锐，十次倒能逃走六七次。 死的兽皇已是价值连城，一头活着的兽皇，其价值可想而知。 而赵潜确信，每一头兽皇送到自己这里，在制作成“傀儡”之前，自己都会做到充分利用！ 若不了解其身体构造，哪能给它量身定做械兽技和组合技？ 而且，赵潜心知肚明，史大眼送来的兽皇，绝不会是一头两头。 原因很简单，不同的兽皇制作为傀儡，哪一头更具战力，哪几头配合更强，都需实战检验，需要足够多的“试验品”。 史大眼是老来得子，史筹谋又天生虚弱，他必会宠溺自己的儿子，为他寻找最强的傀儡！ 那这样一来…… 大衍械手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霸王级的免费打手！ 赵潜喜上眉梢。 “大衍，”他想起什么，转头询问，“对灵魂协奏的解析，到达什么程度了？” 灵魂协奏是核心科技，可“招募”巨兽，甚至能对霸主级巨兽奏效，可谓是玄机莫测。 不过，赵潜五音不全，对音律一窍不通，根本没法研究。因此，在偷偷录下“凤仪曲”、“破阵曲”等大道之音后，他就做个甩手掌柜，全都交由大衍械手解析了。 “没进展。”大衍械手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这么说吧，灵魂协奏看似简单，实则音律庞杂，其数据量之大，大得根本无法形容。别说解析，我连‘抄袭’都做不到……” 赵潜面露失望，但并不意外。 核心科技这种级别的技术，当然不可能随意就被解析。 “我一直有个疑问。”赵潜皱了皱眉，好奇问道，“按理说，任何一种机械兽，都有自己的独特语言，无法和其它种类的巨流，也就是俗语说的‘鸡同鸭讲’。” “是的。”大衍械手道。 “既然这样，”赵潜顿了顿，狐疑问道，“那一曲凤仪曲，怎么能对所有巨兽都奏效？” 他满腹疑窦，接着问道：“还有，凤仪曲所招募的巨兽，明明都是荒野巨兽，而一旦招募成功，却立刻能听懂人类的指令……这不是很奇怪么？” 这一疑惑，困扰他已经很久。 “这个我能回答。”大衍械手幽光浮动，反问道，“你知道，这项核心科技为什么要叫灵魂协奏么？” “为什么？”赵潜下意识问道。 “原因很简单，其交流方式并非音律，而是透过音律建立联系，直达灵魂。”大衍械手道，“巨兽语言不通，而灵魂可以相通。” “灵魂？”赵潜挑了挑眉毛，“这玩意，真的存在？” “谁知道了？或许，脑电波就是灵魂的一种存在形式。”大衍械手款款而谈，“凤仪曲的作用，则有点类似所谓的‘灵魂契约’，在机甲和巨兽的灵魂上留下印刻，双方能通过灵魂印刻交流。” “灵魂印刻？怎么越说越玄乎了？”赵潜连连摇头，唏嘘感慨。 这几大核心科技，灵魂协奏和“灵魂”相关，磔星重炮是“暗物质”，变速齿轮为“空间折叠”，虚实投影为“时间残相”，实在一个比一个玄乎！ “这么一解释，你就知道解析难度了吧？”大衍械手道，“眼下，我连一个字都不识，你却让我解析整整一篇契约！” “契约太复杂，的确做不到。”赵潜着摩挲下巴，眼中精芒浮动。 “那是！”大衍械手道。 赵潜眼神一凛，嘴上滔滔不绝，连续提出建设性意见。 “大处不行，能否从小处入手？” “通过一小段音律，和巨兽形成简单的灵魂共振！” “若能持续共振，就无需契约，也可号令巨兽！” “还有，可去繁就简，不必面向所有巨兽，仅和单一种类的巨兽灵魂共振，是不是要简单些？” …… 大衍械手流光浮动，似乎也被赵潜震住了。 “你小子，倒是有点货！”半晌，大衍械手道，“灵魂共振？这听上去，似乎要简单得多。不过，每一种巨兽的‘灵魂频段’，可不是那么容易弄清的。” “那就只能实验了。”赵潜耸耸肩。 “大量实验！”大衍械手加强语气，“非常非常的……大量！” “我知道！”赵潜摊开手，苦笑道：“又得破产了！” …… 机甲手工坊。 门口，运输机甲来来往往，一架紧跟着一架，如同川流不息的河流，声势浩大。 小胡子已笑成了一朵花。 “赵潜先生，你慢慢看，我不赶时间的。”他殷勤地跟在赵潜身后，拍着胸脯保证道，“看完一个再签收一个，有哪一件‘货物’不满意的，我就是亲自到荒野里去抓，也必须让您满意！” 小胡子的谄媚，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没料到，才刚和面前这位完成了三头兽帅的交易，立刻又有一笔大买卖上门！而且，这笔买卖，是上一笔的十倍不止！ 此刻，小胡子早将赵潜当成财神爷，恨不能将他供起来。 “没有必要，都是老朋友了，我相信你。”赵潜却淡淡一笑，直接全盘签收。 小胡子闻言，更是喜笑颜开。 看见没？这才是大客户！爽快，大气，上档次！就昨天碰上了那个，看着一身华贵，却才买了一头狸力，还这不顺眼那不满意的，小家子气十足。 赵潜指指远处：“都送掉东北角的观察室。” “听见没？还不快搬！”小胡子吆喝着，颇有狐假虎威之势。 …… 运输机甲放下最后一个笼子，小张正要离去，鬼使神差地，却停留了一下。 他实在很好奇。 这人花钱如流水，购买了这么多头机械兽，究竟是要干什么？ “就看几眼，马上就走……”嘴上自我安慰着，小张凑在观察室外，偷看了几眼。 这几眼，让他呆若木鸡。 观察室中，赵潜戴着隔音耳罩，每每按下一个按钮，即有一段抑扬顿挫的韵律回荡，在小室中久久回荡。 而每当这时，巨兽被吵得直欲发狂，纷纷咆号，吼声震耳欲聋！ 赵潜则不管不顾，在纸上做个记录后，又开始下一段。 片刻后，小张离开，一脸失魂落魄。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他暗暗腹谤，“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太他娘的变态了！” 眼前景象，只让他想到了一个词，——对牛弹琴！ ……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周。 “奶奶的，还真是对牛弹琴……”赵潜一脸郁闷，望着面前一头头声嘶力竭地咆哮的巨兽，心生无奈。 足足一个星期，测试了旋律千万，却徒劳无功，没有和哪怕一头机械兽产生任何联系。 唯一的成果，是这里的机械兽差点要被他逼疯了。 这让赵潜觉得，自己活脱脱像是个白痴。 “怎么，这么快就要放弃了？”大衍械手讥讽道。 “不是放弃，而是暂停。”赵潜摇摇头，“今天是最后一天，若还是不行，就暂且搁置吧！” 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但也清楚，这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方案。 白天，到黑夜。 黑暗中，一头头巨兽放肆咆哮，似乎在嘲笑着赵潜。 依旧失败，没有哪怕一点进展。 “算了，算了，”赵潜认命，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和任何一头巨兽生出联系，那就暂且……” “不是没有，你回头看看。”大衍械手忽然道，语气透着古怪，隐隐有几分兴奋。 赵潜一愣，回身望去，黑暗中，有两道幽幽绿芒闪烁。 “这个是……”他见状一惊，狐疑道。 “是！”大衍械手的回答简单，斩钉截铁。 过一阵，赵潜歪了歪头，又问：“这些是……” “是！”大衍械手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 “我的天！”赵潜一脸惊骇，摸着下巴道，“大衍，咱们好像弄出了个了不得的玩意……” “何止是了不得！”大衍械手道，“简直是不得了！” “若能成型，”赵潜沉吟片刻，猜测着说道，“这个，恐怕比兽王还厉害吧！” “兽王？”大衍械手语气不屑，“就这么说吧，运用得当的话，这玩意，能让霸王机甲都望风而逃！” 赵潜揉了揉鼻子，嘿嘿笑道：“我突然很想看看，秦战神遇上这个，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得很猥琐？”大衍械手打击道，“赶紧干活！眼下仅是个雏形，还需要大量工作才能完善！” “知道。”赵潜一脸兴奋。 他清楚，这件装备可以很强，强过彼岸之门，强过混沌禁域，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厄夜咏叹 夜凉如水。 赵潜却没入眠，依旧挑灯夜战。 虽然已有初步成果，但这与其说是个成果，更像是个构想，想要真正成型，还需要庞大的工作量，其中更包括海量的试错。 “音频解析。” “功能细分。” “片段整合。” “还有……大喇叭！” …… 灯光下，赵潜在纸上描描画画，先是提纲挈领地制作章程，继而有序地工作，设计装备图纸。 日出东方。 嗡！ 投影高悬，幽光轮转浮荡，却是一件新型装备，如同山岳耸峙。装备殊为巨大，功能块众多，电子线路四通八达，简直如同一团乱麻，看不出头尾。 赵潜抬头凝视，搓了搓下巴，面露头痛之色：“这玩意，体积大，重量沉，耗能也相当高，会严重拖累机甲战力……难不成，也得为它单独设计一架机甲？” “目前来看，必须的。”大衍械手给出肯定答复。 “怎么回事？”赵潜摊开手掌，苦笑着道，“看看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无不是轻便灵巧，对机甲几乎毫无影响。怎么到我这，却都这么累赘？” “废话！”大衍械手语气不屑，“一个东西刚发明时，肯定会巨大且笨拙的。瞧瞧第一台电脑，那会是什么体积？放心，随着你的技术成长，对装备进行有序改良，它也会越来越轻便。” 说到此处，它顿了顿，又道：“等有朝一日，一架机甲或能配置多件顶级装备，且相互契合，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却不会丝毫影响其战力。” 赵潜撇撇嘴：“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 “别愣着了，赶紧工作。”大衍械手道，“赶紧的，——设计机甲！” 赵潜苦笑，揉揉眉毛道：“休息一会都不行？你这是把我当驴使唤呢！”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大衍械手振振有词。 …… 一周后。 手工坊里，苏韵寒归来。 她刚一回来，就看到赵潜忙忙碌碌地工作，围着一架简陋机甲来回转圈，不由微微一怔。 “嗯？”苏韵寒有些纳闷，试探地询问道，“赵潜，这架机甲……也是你的作品？” “是的。”赵潜头也不抬，点点头道，“——呐喊者。” “呐喊者？”苏韵寒微微蹙眉，禁不住瘪了瘪嘴。 她忽然有种感觉，赵潜再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 又是一架侏儒机甲，而且还更矮小！ 这架呐喊者，比傀儡师更简陋，也更丑，简直丑出天际！ 整体来看，它根本是个铁罐头，无手无脚，也无头颅，仅仅是在罐头上加了雷达、摄像头等感知器官。 又不是刑天，还准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 她暗暗吐槽。 “赵潜，”苏韵寒怔了怔，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最近你的审美下滑得很厉害？” “审美？”赵潜一愣，随即笑眯眯道，“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就够了，哪还要什么审美？” 苏韵寒闻言，不由俏脸飞红，娇嗔地笑骂道：“死相，又开始贫嘴了。” 滴！滴！滴！ 这时，手机响了。 苏韵寒接了手机，听几句后，脸色顿时大变。 “这帝国内务部干什么吃的？”挂了电话，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道，“居然让贼头子都给跑了！” “谁跑了？”赵潜一愣。 “代号‘秋蝉’的那个家伙……”苏韵寒蹙着眉，低声道，“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真名是什么。” “秋蝉？”赵潜眉头一挑。 “我得立刻走！”板凳还没坐热，苏韵寒就去拿外套，走到门口，又觉得不放心，“赵潜，守山犬系统还在吧？还有，把弑神放在旁边，以防万一。” “弑神？”赵潜微微一笑，咚咚地敲了敲呐喊者，“有它就够了。” “它？”苏韵寒翻翻白眼，摇摇头道，“长得难看我就不说了，没手没脚的，怎么能有战斗力？” 还不等赵潜回答，她急匆匆地离开。 赵潜撇撇嘴，唇角浮现一缕意味深长：“谁说没手没脚就没有战斗力？这架呐喊者，没有腿却能走，没有手却能握，不能飞天，却能遁地……” 他后退一步，双臂环抱，盯着呐喊者上下打量。 “的确丑了点……”良久，赵潜苦笑一声，承认了这个事实，“而且，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得惨不忍睹。” “现在还是试验品，简陋些也很正常。”大衍械手道。 “不过，机甲虽然简陋，配上这玩意，就立刻豪华了！”赵潜掀开呐喊者的腹部，目光炯炯地盯着其中设备，“——厄夜咏叹！” “名字不错，至于效果，还需要更多的试错才行。”大衍械手道。 赵潜点了点头。 开始试验！ …… 手工坊外。 月下，一幢百货大楼的顶上。 寒风中，一名披着黑色风衣，头戴浅灰兜帽的男子伫立，俯瞰着手工坊，瞳中寒意凛冽。 此人，赫然是秋蝉。 他在逃脱后，并没有急于离城，反倒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手工坊外，可谓胆大包天！ 良久，秋蝉看了看表，低声道：“三点了，正常人应该都睡熟了……蜚蠊，准备行动吧！” “是！”身旁，一名光头大汉重重点头。 秋蝉环视一圈，又对身后众人告诫道：“若蜚蠊失败，剩下的人立刻一同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务必将赵潜拿下！” “是！” 众人齐齐点头。 嗖！ 暗金机甲踏地无声，动作飘逸轻柔，如同一道虚无影子，几个灵活翻越，已然消失在高墙之后。 秋蝉凝望前方，一语不发。 “秋蝉，你为什么要和这赵潜过不去？”一旁，一名戴眼镜的男子迟疑片刻，低声道，“就算破坏了你的行动，他也只是个小角色，根本不值得费心费力……” “灰蝶，”秋蝉转头望去，冷冷道，“你以为，我找他的麻烦，是出于私怨？” 灰蝶不说话，只是看着秋蝉。 “哼！若你这样想，也太小看我了！”秋蝉哼了一声，“一次失败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赵潜很不一般！” “不一般？”灰蝶狐疑。 秋蝉点点头，徐徐道：“傀儡师的厉害，你们从录像里也能看到，我就不多说了……我调查了他的背景，这小子年纪轻轻，毫无身份后台，却能和军方高层、甚至八大家族都有贸易往来！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灰蝶不由问道。 “原因很简单，”秋蝉沉声道，“他所制造的机甲装备，已然凌驾于这个时代！” “这么厉害？”秋蝶闻言，也不由暗暗吃惊。 “明白了吧，若能抓到他，我们还用得着抢掠什么机甲博览会？”秋蝉笑了，“就他一个人，就足以武装我们整个部队！到时候，‘零点计划’再不是梦！” 其余人闻言，也不由心潮澎湃。 …… “一切顺利。” 通讯频道中，蜚蠊的声音不时响起。 “小心点。”秋蝉不敢怠慢，沉声道，“即使那小子睡了，这手工坊内或许也有防御系统，甚至可能有恶毒机关。” “知道。”蜚蠊点头。 机甲无声潜行，一点点地深入。 “嗯？”忽然，蜚蠊发出一声低呼。 “怎么了？”秋蝉赶紧询问。 “没事，没事……”蜚蠊却笑了，似乎在自嘲自己的一惊一乍，“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球，难道是某种机关？若是机关，那就太低级了。” “铁球？”秋蝉心生古怪。 咔！ “还真是机关！”忽然，蜚蠊的声音变得凝重，“我明明什么都没触动，这铁球却朝我来了！放心，这种简单机关，还难不倒我的……” 沓！沓！沓！ 接着，就是灵巧脚步和猎猎风声。 很显然，机甲暗昧正在以鬼步避闪。 “嗯？这铁球还懂得追踪？”片刻后，蜚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语气中透着强烈震惊，“怎么回事？还紧跟不舍了？” “蜚蠊，立刻撤退！”秋蝉毫不犹豫，下达指令道，“诸位，我们上！” 嗖！嗖！嗖！ 须臾间，一架架机甲破空，如同一股股汹涌浪潮，纷纷冲向机甲手工坊。 “蜚蠊，快退回来！”秋蝉又道。 “我正在想办法！”蜚蠊答道，忽地声音颤抖，语气中竟透着强烈恐惧，“嗯？等等，那不是铁球，而是……” “啊~~” 信号最终断开前，是一声刺耳的尖声大叫，叫声凄惶，饱含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秋蝉面如寒霜，其余人也面有惶惶。 究竟是什么？能让蜚蠊这样的硬汉，竟发出了女人般歇斯底里的尖叫？ 所有人都不明白。 …… 一众机甲到达时，却只看到暗昧的残破机体，已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咔！ 秋蝉操控着机甲下蹲，暗昧如同经历一场大型解剖手术，机体七零八碎，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等等，这不像是被压碎的……”秋蝉眼力敏锐，视线落在暗昧上，似乎隐约看到一道道深深齿痕。 “灰蝶，你过来，给我搭把手！”过了半晌，他下令道。 没有回答。 “灰蝶！”秋蝉又叫了一句。 身后依旧一片死寂。 “干什么呢？”秋蝉怒了，操控着机甲转身，却是陡然一惊。 身后，一架架机甲呆立于原地，都保持着举头望天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简直像是某种古怪邪恶的仪式。 “怎么了？” 不由自主地，秋蝉也仰头望去。 一刹那，他的呼吸停滞了。 天花板上，是无数道如萤火般的点点幽绿，幽光浮动闪烁，恍若一片惨绿星空！ 第三百五十五章 械鼠 “——嘶！” 一刹那，秋蝉汗毛倒竖，浑身都僵硬无法动弹，唯有牙齿彼此打架，格格作响。 头顶上空，那星星点点的无数道幽绿，却都是一颗颗眼珠子！ 是……械鼠！ 穹顶之上，一只只灰色械鼠倒悬着，相互紧紧簇拥，如同一片巨大星云，遮蔽了整块天花板，成千上万，不可胜数！ 隆隆！ 闷响声回荡，似乎有什么巨物在徐徐滚动。 紧接着，廊道尽头，一颗巨大翻滚而来！ 众人循声望去，仅是一眼，眼珠就差点掉出眼眶，浑身觳觫，喉咙咕咕作响。 诚如蜚蠊所说，这不是铁球，而是一颗——械鼠之球！ 巨大球体中，无数只械鼠身躯纠缠着，一只只看似无序地乱窜，球体却翻滚有序，声势浩大，向着一众机甲冲撞而来！ “投降吧！”忽然，赵潜的声音响起，“这件‘厄夜咏叹’还不够完善，指令难以细化，换句话说，这些小家伙还不太受我控制……一旦真打起来，我可收不了手的。” “投降？”秋蝉一怔，面有迟疑。 “从机甲里走出来，我就视为投降。”赵潜淡淡道。 他倒并非妇人之仁。 毕竟是在机甲手工坊里，一旦死了人，麻烦会尤其多，不到万不得已，赵潜并不想开杀戒。 “投降？”秋蝉冷笑一声，“我们零点一族，只有战死，没有投降！弟兄们，随我来，咱们杀出一条血路去！——突围！” 一架架机甲纷纷转身，背对着“鼠球”，向外突围。 他们也不傻，自然不会和鼠球硬碰硬。 “给过你们机会了……”赵潜眼神一寒，冷然道。“——杀！” 事已至此，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逃走，留个祸患在外面。 令喝声回荡，天花板上，一只只械鼠松开巨爪，如同暴雨纷纷落下，趴在机甲身上，上蹿下跳，疯狂地啃咬！ “啊~~” 仅是眨眼间，一架架机甲已是满身械鼠，摄像头也被咬坏，完全丧失了方向，没头苍蝇般地乱跑乱窜，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身后，一颗巨大“鼠球”已滚滚而来！ 喀！喀！喀！ 鼠球所过，机甲即被完全淹没，仅剩下一道被鼠群覆盖的模糊人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啃食声，模糊人影则很快坍缩萎缩。 仅仅十分钟，惨叫声已停歇下来，手工坊内重归安静。 “——退下！”赵潜的喝令响起。 咔！ 鼠球崩塌裂散，其正中央处，一架机甲显露身形，正是——呐喊者。 这架呐喊者，竟是位于鼠球中央！ 不仅如此，鼠球看似简单，实则分出内外两环，外环在滚动，而内环则也在相对运动，保持着中间的呐喊者一动不动，不会随着球体翻滚。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赵潜皱了皱眉：“零点一族？是……新的恐怖组织么？”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拨通报警电话后，又给苏韵寒拨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不到十分钟，门外警笛声大作。 警方来的很快，而且，来的不止有警方，居然还有帝国内务部的人。 望着那一地残骸，以及被送上救护车的几名犯人，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一脸恼怒，脸色阴晴不定。 贼首逃脱后，却又栽在了这里，且身负重伤，眼下已是死活不知。 这个责任，他甄古可担不起！ 得找个背黑锅的，否则，自己的仕途可就…… 秃头男眼珠一转，望向刚录完口供的赵潜，向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名壮汉心领神会，点点头后，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将赵潜生生架了过来。 “你叫赵潜？”秃头男道。 双肩被人架着，双脚离地，赵潜很不舒服，看了一眼秃头男的胸牌，冷冷道：“这位甄先生，这是干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是犯罪嫌疑人……” “是不是嫌疑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秃头男脸色一沉，声色俱厉道，“说！你是不是和这伙人有勾结？因为分账不均，将他们灭口了！” 帽子扣得倒挺快…… 赵潜微微一怔，对这秃头的厚颜无耻，倒也有几分认知了。 “勾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撇撇嘴，懒洋洋道，“我一个人在家，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谁能想到，居然祸从天上来，被恐怖分子给袭击了？甄先生，正当防卫不犯法吧！” “哼！”秃头男冷哼一声，咄咄逼人道，“恐怖分子？他怎么不袭击别人，专门袭击你？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他肯定有勾结！” 赵潜微微一愣。 这种说法，就像小学老师的“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一样，无耻之尤，却不好回答。 啪！ 一记响亮耳光响起。 秃头男后退两步，一脸惊怒之色：“你这丫头，疯了么你？” 他的面前，苏韵寒正满脸厌恶，用纸巾擦着自己的右手：“我这也是一个巴掌，怎么就拍响了？” “韵寒，你回来了？”赵潜面露微笑。 “你们两个，给我松开他！”苏韵寒厉声叱喝，走上前来，给了架着赵潜的人一人一脚，将他救了下来。 “你没事吧？”她一脸关切，柔声问道。 “放心，我好得很。”赵潜掸了掸身上尘土，笑着道，“他们要真敢做什么，现在已经都变成白骨了。” “口气真大！”秃头男见状，不由得暴跳如雷，厉声道，“敢抗拒执法，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又有几人围了上来。 “真是好大的官威！”赵潜眼神一寒，也不由怒了，冷冷道，“不过，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 啪！ 一个响指。 响指声未歇，而惊呼声已响成一片！ 在场众人尖叫，皆面无人色。 仅在须臾，一只只械鼠从四面八方袭来，势如潮水，将在场所有人都围住！ 刹那间，地上已铺满了械鼠，每个人身外仅有一小片圆形空白，就好似海洋中的零星小岛，显得那般渺小无力。 被无数幽绿的眼睛盯着，秃头男也惊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而正要围上来的几人，则是脸色发白，再不敢动弹。 “我不喜欢惹事，但也别招惹我。”又一个响指后，鼠潮退却，赵潜依旧语气淡然，但这一次，没人敢把他的话不当回事了。 “小子，你想搞个独立王国么？普天之下，都是帝国的疆域！”秃头男心生恐惧，又不愿在众人面前服软，冷语威胁道，“你觉得，我会治不了你和你女朋友？哼，区区一个小店老板，还有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队长……” “哦，觉得自己后台很硬？”赵潜转头，似笑非笑道，“这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队长姓苏，苏氏集团那个苏；至于我，我就是一介小民，不过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扳倒我。” “苏氏集团？”秃头男瞳孔收缩，一脸惊疑不定。 他也不是白痴，当然清楚苏氏集团为何等庞然大物。 而眼前这小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砰！砰！砰！ 迟疑间，三架机甲从天而降！ “什么人？” “立刻交出武器！” …… 顿时，现场一片大乱，有人躲闪隐蔽，也有机甲举枪对峙，大声暴喝。 “都停下！”赵潜认出了前来的机甲，摆摆手道，“是自己人，——四象小队！” 三架机甲，分别是弦歌、赤胆、暗香。 弦歌、赤胆是老熟人了，暗香则是辛红梅的机甲。 “赵潜，你没事吧！”弦歌的驾驶舱开启，白鹤关切问道，“守山犬系统示警，我们就立刻赶来了。” “我去，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赵潜哭笑不得，摇摇头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若真遇上危险，我怕是早就凉了……” “抱歉。”白鹤面露苦笑，“遇上了些麻烦事，正想找你商量呢。” “什么麻烦事？”赵潜一怔，随即摆摆手道，“别废话，先去驻甲台！还有，这是第二次了，维修天花板的费用，是不是你们包了？” “你这么有钱，会缺这点钱？”辛红梅笑道，“太吝啬了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赵潜义正言辞道。 秃头男看着三架机甲，则是一幅活见鬼的神情。 他听说过守山犬系统。 那东西，是专门用于保护一些对帝国至关重要的核心人物的，就是商界大佬、各界明星等，也享受不了这般待遇的。 这小子的身份很不一般！ 想到这里，秃头男有狠狠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本以为，自己是随手找个替罪羊，没想到，却是撞到了铁板！ …… 赵潜也懒得跟那小丑一般见识，转身就走。 会客室里。 赵潜和苏韵寒并肩而坐，对面则是辛红梅、赵卷帘、白鹤等三人。 “怎么了？”他好奇问道，“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次，是真的麻烦！”白鹤苦笑，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辛红梅站起身来，徐徐道，“耿御边有可能会复原……” “复原？”赵潜一惊，皱眉道，“怎么会？他才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复原？” 第三百五十六章 腹语者 “耿御边的机甲，你还有印象么？”辛红梅并未回答，反而问道。 赵潜点点头，沉声道：“——春秋！” 他老早就注意了，当初的青龙小队中，弦歌、赤胆、凤尾蝶都为泥人机甲，唯独身为队长的耿御边，他驾驶的机甲“春秋”，却是一架普通机甲。 不止如此，春秋属性平庸，没有任何机甲特长，是最寻常的中型机甲，可以说毫无特点。 “那你也应当注意到了，”辛红梅又道，“四象小队的实力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不断成长……” “当然。”赵潜继续点头。 且不说已进阶为虎贲的凤尾蝶，戢鳞、弦歌、赤胆等机甲也都由骁果升阶而来，可谓成长迅速。 “但春秋是无法成长的。”辛红梅苦笑一声，“因此，上头认为他已到了天花板，没有继续带领青龙小队的资格。” “就这理由？”赵潜眉头微蹙，摇头道，“耿御边的驾驶技术，是我见过最强的之一，虽无特长，却是朴实无华，大巧似拙。而且，他的驾驶水平也在进步，换一架虎贲机甲不就够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辛红梅摇摇头，“青龙小队会持续成长，难道耿御边要一直更换机甲？须知，每次更换机甲，都需重新适应，从头开始。” “泥人机甲呢？”赵潜又问。 “虎贲级的泥人机甲，哪是那么容易弄到的？”辛红梅再次否决，“更何况，还得和耿御边的技术特点相契合。” “究竟怎么回事？”赵潜蹙眉，忍不住道，“为什么，独独耿御边的机甲是普通机甲？” “泥人机甲数量有限，一般而言，除了世家豪门等各有份额，军中的年轻俊杰也能分到。”辛红梅摊开双手，表情无奈，“耿御边刚好两条都不占，他是平民出身，刚好又是大器晚成的类型，等技术成型时，已错过了最佳机会。” “这么说来，”赵潜深感齿冷，冷冷道，“打从一开始，耿御边就是个保姆？等青龙小队带出来了，就有其他人来摘桃子？” “虽然不好听，但也差不多。”辛红梅苦笑着点头。 “本来，姜司令在想办法补救。”白鹤神情苦涩，“没想到，姜家内讧，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来了这么一手。” “有补救的办法么？”赵潜问道。 “有！”白鹤点点头，沉声道，“四象小队规矩简单，一切靠实力说话！只需挑战那名替代者，光明正大地将其干掉，耿队长的位置就保住了。不过……” 他再次欲言又止。 “白鹤，哪里学来的臭毛病？”赵潜皱眉，摆摆手道，“痛快点，有话快说！” “这一回，上面派来的替代者很强！”白鹤点点头，也就不再吞吞吐吐，“甘飞舟，机甲‘擐甲’，羽林一星！” “羽林级？”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三人眼巴巴地看着赵潜，面露期待。 毕竟，赵潜也不是第一次创造奇迹了。 “有法子么？”白鹤小心问道。 “我这，就有一架可成长的机甲……”半晌，赵潜唇角上翘，微笑着道，“就潜力而言，它的极限或许是霸王！” “泥人机甲？”辛红梅一怔，“在哪？” “谁说是泥人机甲？”赵潜摇了摇头，“我只是说，能成长。” “不是泥人机甲，却能成长？”辛红梅有些发懵，感觉脑袋不够用了。 “就是这个！”透过窗户，赵潜指了指呐喊者，一脸微笑。 “什么？” 不止是辛红梅一行人，连苏韵寒都面露怀疑。 也难怪，这架呐喊者太过简陋，简直像个低劣的玩具，看不出任何有战斗力的迹象。 赵潜笑容不减，也懒得解释：“立刻让耿御边过来，赶在甘飞舟来之前，适应他的新机甲！” “好！”赵卷帘最果断，其他人尚在迟疑，已拨通电话。 赵潜坐在沙发上，眼神闪烁，陷入沉思。 “若是面对羽林级机甲，这架呐喊者就太粗糙了。必须得制作一架新的机甲，时间上很紧迫啊……” …… 演武室。 时间虽紧迫。但待耿御边到来，赵潜却并没有让他第一时间投入训练，而是传授理论知识。 “在驾驶机甲之前，你得先记住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赵潜口若悬河，又道，“此外，我得先向你解释一个概念，这架机甲的核心就是这个，叫做‘超个体’。” 他在上课。 这是无奈之举。 这架呐喊者的战斗方式，对于任何机甲驾驶员而言，都是完全颠覆性的！ 因此，在训练之前，先得传输概念，打破耿御边的思维桎梏。 “超个体？”耿御边绝不算聪明人，但专心，也肯专研，听得十分仔细。 很快，他似有所思，已有了初步概念。 “这架呐喊者，与其说是机甲，不如说是厄夜咏叹的容器。”指着呐喊者，赵潜继续介绍，“只需理解了厄夜咏叹，你也就入门了。目前，我给厄夜咏叹分化出三个特长，分别为——召集令、战争律令、令箭。” 耿御边面露迷茫，却愈发专注，一个字都不肯错过。 赵潜款款而谈。 耿御边听着听着，表情渐变。 “什么？这架机甲是……”一阵后，他发出一声惊呼，满脸不可置信，“这可能吗？” “不是可不可能，而是已经化为现实了。”赵潜微微一笑，“我已经设计了几套训练方案，等你切身体验后，自然就明白了。” “好！”耿御边点了点头。 很快，他投入训练。 而赵潜也开始忙碌，几乎是手脚并用，忙得不可开交。 ——一架全新的机甲！ …… 接管日。 阳光明媚，正如甘飞舟的明媚心情，轻舞飞扬。 一缕缕阳光无声倾洒，溅落在擐甲的机体上，折射出迷离辉光，似乎给它镀上一层神秘光环，如同一尊金甲战神！ 擐甲是重型机甲，且彪悍魁梧，比普通机甲高出大半个脑袋，宛若一座黑色堡垒，渊渟岳峙，气象磅礴。 附近的山坡上，早有不少人驻足观望，等待着挑战开始。 其中，既有四象小队的成员，也有普通士兵。 驾驶舱中，甘飞舟慵懒半躺，一脸从容。 他并不介意那些指指点点，相反，他还很享受那道道敬畏目光。 “觉得我不够资格？”甘飞舟暗暗冷笑，“哼！那就打服你们！” 他是初来乍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正好杀鸡儆猴，在人前立威！ 他根本没把耿御边放在眼里。 时间流逝。 “人呢？怎么还没来？”甘飞舟耐性不好，有些不耐烦了，“挑战可是耿御边提出的，难不成，他怯战反悔了？” 他声音很大，毫不顾忌旁人。 旁观者们闻言，都面露不悦。 他们都很敬重耿御边，听到这番话，自然心中不爽。 沓！沓！沓！ 远处，一架机甲缓缓而来。 “哦？”甘飞舟看了一眼，却差点笑出声来，“这算什么机甲？是来搞笑么？” 这架机甲通体漆黑，而体型极小，连普通机甲的一半都不到，站在擐甲的面前，更是如同小鸡仔般，显得相当渺小。 “耿队长，新机甲？啧啧，很上镜，也很衬你……”甘飞舟讥讽道。 “——腹语者。”耿御边淡淡一笑。 “腹语者？这架机甲，看着像是个弟弟啊……”甘飞舟嘲讽着，又道，“哦，我说错了，应该是弟中弟。” “谢谢夸奖。”耿御边却不动怒，面沉如水。 “可以开始了么？”裁判员走来，询问道。 “当然。”甘飞舟大笑，声音铿锵，“随时都可以。” “稍等片刻，”耿御边却按下一个按钮，低语道，“——召集令！” 嗖！嗖！嗖！ 仅是片刻，周围忽有轻微的奔走声响起，接着弥漫成片，回荡四野。 丛林中传来簌簌声响，而山坡上更是鸡飞狗跳，许多人上蹿下跳，发出声声惊呼。 “是……械鼠！” “怎么会这么多？” “我去，整座山里的械鼠都到这来了吧……” …… 惊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环顾四周，四面八方中，竟都有滚滚鼠潮浮现，且数量庞大，如同滚滚浪潮，一眼竟是看不到尽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接着，他们猛然发现，鼠潮都是朝着一个方位，而其目标的中心，正是——腹语者！ “这鼠潮，是腹语者召来的？”众人都愣住了，“怎么可能？” 而几息间，这猜测已化为现实。 漫山遍野的鼠潮纷涌而来，落在腹语者的脚下，层层缭绕堆砌，令其机体竟缓缓上升。而与此同时，更多械鼠涌动而来，环绕于机体四周，一只攀附着一只，隐约组成四肢，躯干等物。 顷刻间，一尊巨人拔地而起！ 腹语者居于头颈部位置，接着，如同有一张面甲徐徐滑落，无数械鼠覆盖而下，已将其完全遮蔽。 几息间，一尊“鼠巨人”已在众人面前，俯瞰众生！ 这尊巨人体型庞大，如同柱天踏地的擎天巨柱，气象磅礴，擎天架海！ 咯咯…… 甘飞舟抬头仰望，只觉呼吸困难，喉中发出无意义的咯咯之声。 巨人体型巨大，比擐甲还大出两倍有余！ 巨人垂头，俯视着擐甲，耿御边的声音徐徐响起：“现在，谁是弟弟？” 第三百五十七章 巨像 “——巨像！” 腹语者中，耿御边神情平静，默念了两个字。 和青龙小队的年轻人不同，他不算聪明人，一贯就缺乏创造力。 不过，他却拥有强大的执行力！ 而如今，有战神图录推衍技击，他也心无旁骛，不求有灵光一现，只需一板一眼地照方施展即可。 无需创新，腹语者已足够强大！ 远处的望台上，不少军官居高眺望，视线落在巨像之上，都是啧啧称奇。 “械鼠？都说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这么多头械鼠，怕是连兽皇也得退避三舍吧……”一名年轻军官感慨，“甘飞舟难了。” “风水轮流转，刚刚他似乎在嘲笑对方矮小，这现世报还来得真快！”一名军官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直笑。 人群之中，姜卸甲笑笑，却不说话。 “都说傻大个，”这时，一名黑衣军官走来，意有所指道，“体型大了，难免笨重，只是看着唬人，恐怕战斗力会很有限。” 姜卸甲依旧笑而不语，而眼神则是转冷。 说话的名为施河，往青龙小队里掺沙子，就是他所主导的。 姜卸甲并不在意桌面上的角力，但对方在姜家内斗时发难，未免趁人之危，令他心中不愉。 施河倒也识趣，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什么？” “怎么回事？” …… 但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这尊群鼠所铸的巨像，和“笨重”、“迟钝”、“缓慢”等形容词，竟是一点都不沾边！ 巨像硕大无朋，动作却矫健有力，更是灵活如水，一招一式变化无常！ “怎么会？”甘飞舟抬头仰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嗷~~ 巨像似在咆哮，重拳连续出击，每一拳都有山倾海覆之势，雷霆万钧，气象磅礴！ 而这却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他最震惊的，是对方的速度。 ——太快了！ 轰！轰！轰！ 巨像攻势狂烈，拳头砸落似陨石从天而降，却是一拳紧跟着一拳，宛若狂风暴雨，绵延不绝！ 嗖！ 擐甲鬼步奔走，左突右驰，上蹿下跳，几乎将速度爆发到了极致，才能勉强躲避，仅被余波扫中，没有中招。 “怎么会？”甘飞舟暗暗心悸，满脑子都是问号，“这尊巨像，怎么能有这样的战斗力？怎么能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机甲都是有天然局限的，众所周知，铁壁机甲重力量，刺杀机甲重速度，而强袭则介于二者之间。 而眼前这尊巨像，却似乎是两者兼具！ 如此大的体积，是怎么能做到这般灵活的？ 甘飞舟满肚子不解。 “这就晕了？才刚刚开始了……”耿御边则冷然一笑。 巨像和机甲不同，机甲周身的关节稀少，而巨像则由一只只械鼠组成，宛若无数肌肉，通体肌肉有序发力，自然会迅捷有力，更能灵活变化，顺心如意。 拳击如雨！ “——喝！”擐甲猛地暴喝一声，五指捏紧，掌中一柄长矛冒出激光锋刃，潋滟弧光闪烁，杀气腾腾。 甘飞舟心知肚明，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胜算就会越低，须得速战速决！ 而且，擒贼先擒王，得对腹语者的本体下手！ “——射日！”擐甲冲行奔踏，几步加速之后，一记掷矛飞射而出。 嗡！ 激光长矛破空，似长虹贯日，如电光蜿蜒，裹卷着尖锐啸鸣，速度快逾流光，仅是刹那，已在巨像的胸口。 正是腹语者的所在！ 撕拉！ 一瞬间，巨像的胸口坍塌凹陷，无数械鼠被撕成齑粉，浮现一个圆形大洞，甚为可怖。 但是，却并无腹语者的半点痕迹。 “什么？”甘飞舟明白了什么，一下面无人色，“这架腹语者，还能在巨像内部移动？” “这也太强了吧！” “我的天！” “成群结队的械鼠，竟能有这样的战斗力？” …… 高坡上，观众众人只觉目眩神迷，纷纷拍手叫好。 腹语者中，耿御边却是淡然，没有半点轻敌。 他从不轻敌。 腹语者的确很强，但在控制难度上，也是普通机甲的十倍不止！ 腹语者的最大优势之一，是械鼠可招之则来，源源不断。 但在控制上，要求就很可怕了。 将鼠群作为一个超个体，每一只新的械鼠都需重新编号，继而整体建模，才能形成层次分明的控制。 也是这个缘故，腹语者本身毫无战斗力。 因为，仅仅是一件厄夜咏叹，就消耗了腹语者的所有空间和能量！ 巨像狂攻，拳头如天柱落下，凶狠狂烈，似天崩地裂！ “杀！” 擐甲怒声咆哮，臂扫、掌劈、拳打脚踢，时而以能量炮回击，而每每仅能在巨像的表皮上剥下几只械鼠尸体，伤害有限得很。 而与此同时，却有源源不断的械鼠在补充！ “娘的，这还怎么玩？”甘飞舟心生无力，有掀桌子的冲动。 这样的对手，就如同一头拥有“超速恢复”的机械兽，任何攻击，都是完全徒劳的。 迟疑间，他的面前一黑。 前方，巨像向前轰然倒塌，如山岳倾颓，以泰山压顶之势汹涌而来！ “——喝！”伴随着一声大喝，擐甲后退避闪，脚下连连点地，勉强避开。 但是，这才刚刚开始！ “——吞天！”腹语者中，耿御边一声沉喝。 轰！ 巨像裂散，而鼠群汹涌，如同如滔天巨浪袭来，时而翻滚扑袭，隐约呈现巨蛇之形，竟是一头——肥遗！ 哗！ 惊呼声响成一片！ “什么？”连姜卸甲失声惊呼，轻抚下巴，喃喃低语道，“什么时候，这榆木脑袋都也开窍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招式，是他能想出来的么？”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种技击，必然是赵潜为其量身打造的。 “赵潜，干得漂亮。”姜卸甲眼睛眯起，暗暗赞叹。 嗷！ 鼠潮滚滚，顷刻间汇聚为肥遗之相，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擐甲狠狠扑咬而去。 “——鬼步！”甘飞舟厉喝一声，手速爆发。 嗖！ 擐甲身形款摆，脚下流转无意，竟有无数残影生生灭灭，虽然狼狈，却险之又险地避开。 轰！ 肥遗之相撞在地面上，如同拍岸的巨浪散开，很快又是重聚，再次化为蛇头，扑掠啃咬！ 沓！ 沓！ 沓！ 擐甲连踏地面，速度已爆发到了极限，忽进忽退，时左时右，一路避闪着，拉开两者间距离。 退出数十步后，甘飞舟松了口气，却忽然看到，面前的地面上，有一道黑影扶摇而起！ “不好！”他暗暗叫糟。 擐甲的身后，鼠群相互堆砌，再次化为肥遗之首，将它一口吞下！ 刹那间，擐甲已被完全淹没。 “——罗舞！” 而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雄浑长喝，一道狂烈龙卷平地而起，将群鼠甩飞开来，如淋漓雨点般四散。 龙卷中，擐甲身形回旋，气势如虹。 这一记机甲技，在擐甲施展来，隐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味道，浑然天成。 擐甲毕竟是羽林机甲，实力岂容小觑？ 可惜，腹语者却更是狠角色！ “——摧四极！”驾驶舱中，耿御边沉喝一声，手速同样爆发。 嗡！ 片刻间，鼠潮疯狂汇聚，竟化为头生尖角的獓骃之相，横冲直撞如虎兕出柙，一记生猛撼击如挟山超海，力量澎湃，摧枯拉朽！ 轰！ 几步奔踏，獓骃重重撞在龙卷之上，如同牦牛撼天柱，将龙卷生生撞碎，擐甲则倒飞而出。 擐甲重重落地，摔得七荤八素。 哗！ 而须臾间，鼠潮汹涌而上，将擐甲层层覆盖，再次完全淹没。 咔吱！咔吱！咔吱！ 甘飞舟脸色一变，四周有无数啃咬之声回荡，简直如同响彻于灵魂，令他遍身发寒。 “等等，等等，我认输！”他再不犹豫，大声投降。 耿御边闻言，点了点头。 “——散！” 一个“散”字，鼠群如蒙大赦，纷纷掉头离开，几息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腹语者立于原地，依旧看上去貌不惊人，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已如洪荒巨兽般凶残可怕！ “耿队长威武！” “耿队长无敌！” “青龙小队唯一指定队长，——耿御边！” …… 高坡上，一众士兵大喜，纷纷仰天咆哮，发泄心头的情绪。 “胜负已分！”姜卸甲点点头，露出暌违已久的微笑，“诸位，没什么异议吧？” “没有。” 其余军官纷纷摇头。 “等等，我有意见。”施河却忙不迭地举手。 “哦？四象小队的规矩，拳头大就有理。”姜卸甲心中冷笑，脸上则不动声色，“施参谋，你还有什么意见？” “那架机甲很强，我承认。”施河点点头，语锋猛地一转，“但是，我个人觉得，其局限性太强，适应能力很差。比如说，它的移动速度就很缓慢。青龙小队是特种部队，会有很多难度巨大的任务，我不认为这架机甲能够胜任。” 他这话有理有据，姜卸甲一时之间也不好反驳。 这时，忽然有警报响了。 “怎么回事？”姜卸甲本来就心情糟糕，拿起对讲机，沉声问道。 而很快，另一头传来的回复令他心情更糟。 竟是一支运输部队遭遇了兽潮，有数架运甲车被掀翻，滚下山谷，完全失去了联系。 得派人救援！ “哦？”施河眼珠一转，笑着提议道，“不如这样，以救援中的表现，来判断耿御边是否有留下来的资格……姜司令，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姜卸甲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什么，饶有深意道，“我觉得，那个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众人都以为是耿御边，姜卸甲却也不再解释。 第三百五十八章 魔偶 青龙小队出击！ “——嘶！” 盯着前方画面，施河的眼睛瞪得溜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打脸来得太快，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脸已涨得通红。 画面中，那被他认为移动缓慢的腹语者，此刻却是在急行如飞！ 甚至，它竟连脚都不迈！ 腹语者盘膝端坐，机体一动不动，周围却有鼠群层层簇拥，如同抬着轿子一般，裹卷着其机体极速飞奔。 窸窸窣窣的声响中，腹语者如同陆地行舟，却快得惊人，声势浩大，似蹑景追飞！ 以速度见长的弦歌，也不过与它并肩罢了。 另一侧，则有擐甲、赤胆在大步奔行。 本来，这次任务是交由耿御边、白鹤、赵卷帘三人，但不知为何，甘飞舟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前来。 当然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耿御边也不会拒绝。 而甘飞舟肯前来，自然是想多看看腹语者。 “娘的，这还是械鼠么？简直已经成精了！”他紧盯着鼠潮，下巴几乎要掉地上，“不但会抬轿子，还懂得‘轮班制’？” 他实在惊呆了。 甘飞舟亲眼所见，腹语者身下的鼠群，每隔一段时间，有械鼠向外扩散，又有械鼠向内补充，如同交接班一般，有序地切换着。 而且，这种切换井井有条，竟无半点疏漏！ 如此轮班，能保证每一只械鼠都拥有充沛体力，更是能维持长途奔袭。 甘飞舟念头几转，按捺不下心头疑惑，不由问道：“耿御边，这些械鼠是怎么控制的？我注意到，在鼠群‘换班’时，每脱离一头，就会进入一头，竟是一只不多一只不少！这般细致入微的控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编号就行。”耿御边淡淡一笑。 “编号？”甘飞舟瞪大眼睛，感觉脑浆快要沸腾了。 耿御边则不再多说。 事实上，他也只会使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就无从解释了。 ——浪遏！ 这一式技击，同样是战神图录所创。 而事实上，此刻腹语者所展现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鼠群扛行下，腹语者进退无定，甚至能做出类似鬼步的动作，倏忽来去，杳无痕迹！ 若是甘飞舟知道这点，怕是下巴得脱臼。 …… 一众机甲翻山越岭，已到达目标点附近。 而前方，却有重重滚石挡住去路，难以再前进。 众人脸色难看。 “该死，这里的地图是谁绘制的？”望着高高的石碓，甘飞舟大声质问道，“山沟？告诉我，地图上的山沟在哪里？” “怪不得他们的。”白鹤瞧出端倪，摇摇头道，“这里原本是山沟，或许是近期出现了山体滑坡……看看这，痕迹很新，不像是积年累月的。” “那怎么办？”甘飞舟眉头紧锁，“绕路么？那可得绕大半座山，路程可就远了。” “不行，绕路太慢了……在这时候，每耽搁一分钟，遇险人员的生机就少一分。”耿御边摇头，否决道。 “不想绕路？”甘飞舟耸耸肩，无奈道，“你准备怎样？飞过去？还是打个地洞钻过去？” “打地洞？我就是这个打算……”腹语者抬起右臂，口吐一个字道，“——挖！” 呼！ 顷刻间，腹语者的身外，群鼠如同狂潮，呼啸而动！ “挖？”甘飞舟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哆嗦。 嗖！嗖！嗖！ 鼠潮汹涌！ 一只只械鼠层层汇聚，宛若一个巨大的灰色钻头，狠狠撞击在石壁上，仅是一刹，就留下一个深深大坑！ 咔吱！咔吱！咔吱！ 啃咬之声回荡，令人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真要命……”尤其是甘飞舟，他曾亲身被鼠群包围，感觉尤为强烈，浑身都不得劲。 嘭！ 械鼠狂潮所向，好似烧红的铁钎插入冰块，几乎毫无滞碍，不费吹灰之力！ 仅仅数分钟，大坑凹塌，已化为长长坑道。 众人呆立当场，嘴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械鼠的专长就是打洞，当然不能浪费。”耿御边却神情自若，淡淡一笑道。 坑道渐深。 紧接着，甘飞舟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得精彩万分。 “真成精了……” 他渐渐注意到，随着坑道变深，械鼠竟开始分工，有的负责挖掘，有的负责搬运，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怎么着？还有……流水线？”甘飞舟低声吐槽，有种三观崩坏的幻灭感。 他猛地转头，望向腹语者。 这架腹语者，真是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那位制作者究竟是什么妖怪？ 甘飞舟不断摇头，暗暗道。 再过了十来分钟，坑道尽头有一缕亮光浮起，显然已被挖通。 这速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走了，甘……前队长。” 直至赵卷帘的调侃在耳畔响起，甘飞舟才回过神来，驾驶着机甲紧紧跟上。 出了坑道，眼前豁然开朗。 “接近目标地点了，都小心点。”耿御边环顾四周，低声提醒。 “耿队长，你也太谨慎了。”甘飞舟笑笑，不以为意道，“咱们这是救援行动，不是猎杀行动，用不着小题大做。” 但到达目标地点后，他笑不出来了。 山谷一角，横七竖八地躺着一辆辆巨大的运甲车，其外壳已是坑坑洼洼，但依旧保持着完整。运甲车是机甲运输车，其防御强度自然毋庸置疑，即使坠落山谷，也大多保存完好。 但是，运甲车上，却都趴满了巨兽虫渠！ 一头头虫渠趴在运甲车上，疯狂啃咬车体外壳，意图拖出其中的机甲，吃掉机甲中的驾驶员。 其中，七号运甲车已被咬穿，有数架机甲被拖出来，驾驶舱处仅剩一个满是褐色粘液的巨大缺口，其中的驾驶员在哪，自然已是不言而喻。 而在七号运甲车上，数头虫渠还在向里掏弄，准备继续享用大餐。 “你娘的！”甘飞舟见状，不由目眦欲裂。 嗡！ 一记掷矛尖啸掠空，将一头虫渠钉在地面上，擐甲则冲踏向前，快速扑向虫渠！ “杀！” “杀！” 暴喝声中，赤胆、弦歌也紧随其后，纷纷向前。 唯独腹语者立于原地，似乎进退维谷，不知采取什么措施。 这一幕，自然也传到了后方。 “看！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施河脸上浮现一丝得计，抓住机会道，“这架腹语者并非自身强大，要假借外力，会更迟钝一些，遇到突如其来的状况，就会难以应对。” “似乎……有点道理。” 其他军官闻言，也面露沉吟。 他这番话，可谓是打蛇打七寸，似乎一下就命中了腹语者的要害！ 施河微笑着，而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却又一次地凝固下来。 “什么？”他面如死灰，说不出话来。 这次，打脸来得更快，更加猝不及防，也更加凶狠！ 哗！ 七号运甲车的四周，有六道黑影拔地而起，却是道道汹涌鼠潮！ 鼠潮无视地形，极速奔涌，来得竟被三架机甲更快，声势也更加狂烈。 嗡！ 须臾间，黑影旋绕拔涨，化为六尊与机甲等高的庞大身影，气象森严。黑影巍峨耸立，无数幽绿的眼睛盯着四方，如同魔神降世，流溢着滚滚凶煞之意，令人心悸。 “——魔偶！”远处，腹语者中，耿御边神色淡然，徐徐道。 又是一记技击！ “——绞！”耿御边手指敲击，手速汹涌爆发。 他的操纵下，六尊魔偶倾轧而上，有机甲技纷纷施展，招式各不相同，却隐约形成配合，如同组合技一般，放肆狂野，杀意滔天！ 轰！轰！轰！ 六尊魔偶合围，拳锋如雨，踢击如潮！ “——杀！”耿御边凝神操控，神情专注。 若是让他控制嚎叫小队，他的手速会很勉强。 但是，他却能控制整整六尊魔偶！ 原因也不难理解，嚎叫小队战斗时，你需得时刻小心，尽量不让白鵺、禺狨受伤；而魔偶则不然，它完全由械鼠组成，就是被撕碎也能恢复，只需狂攻猛进，完全不必防御。 虫渠仅是没有智慧的野兽，根本不明白腹语者才是本体，和魔偶战斗，自然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轰！轰！轰！ 魔偶狂暴，已在大杀四方！ 一尊魔偶似在怒声咆哮，拳出如龙，力量暴虐，竟是生生将面前虫渠掀翻在地！ 它俯下身去，拳头重重砸下，有械鼠散裂开来，在虫渠周身上下啃咬，伴随着叫人牙酸的啃咬声，虫渠身上遍布伤口，甚至露出累累白骨！ 又一尊魔偶双手掰开虫渠的嘴，鼠潮直灌而入，顷刻间，已将它咬得肠穿肚烂，横死当场。 其余魔偶同样如同鬼神，手段酷烈，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幕，让还在和虫渠战斗的几人都暗暗心寒。 不同于机甲，魔偶的杀敌手段相当凶残，被它们所击倒的，死状都是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战场之上，几尊魔偶已成主角，令几架机甲都是黯淡无光。 “他用了全力，所以，这架腹语者，还未用全力。”甘飞舟死死盯着腹语者，有些绕口地说道。 他心头的疑惑更深了。 这架腹语者中，究竟还藏着什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零度极寒 才十来分钟，虫渠兽群尽灭，仅余一地尸骸！ 其中大半，倒都是被纷涌鼠群剿灭，死状凄惨，支离破碎，其景叫人心惊肉跳。 众人不由转头，望向身后似运筹帷幄之帅的腹语者，眼中都有些许敬畏。 耿御边则淡定自若。 “——警戒！” 伴随着一声长喝，鼠群轰然而散，如同落石溅起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奔涌散开，眨眼间已消失无踪。 “愣着干什么？”舱门开启，耿御边走出来，招手道，“赶紧救治伤员！有鼠群在外放哨，岗哨已够多了，不用担心机械兽偷袭。” “是！” “知道！” 白鹤、赵卷帘如梦方醒，自驾驶舱跃起，前往救援。 “放哨？”甘飞舟心情古怪。 咔！ 他自驾驶舱走出，又见耿御边两耳都挂着耳塞式通讯器，不由问道：“耿御边，你左耳是军方通讯，右耳朵上是什么？” “——令箭。”耿御边道。 “嗯？”甘飞舟一愣。 “械鼠智力发达，有些简单的指令诸如警戒、引路等，无需操控，下达指令后，可由其自行完成。”耿御边指了指右耳，“这枚令箭，就是用来传达指令的。” “怎么越来越邪乎了？”甘飞舟听得一愣一愣，咋舌不已。 ……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 耿御边发送坐标，联系等候在外的医疗队后，即刻开始前期的救护工作。 运甲车里自然不缺医疗包，四个人也都是老手了，手法娴熟，有条不紊地救援。 不幸中的大幸，运甲车跌落山谷时，士兵们都已在机甲中。而机甲有减震系统，可大幅降低坠落造成的伤害。 因此，大多士兵都是晕厥或者脑震荡，头破血流的都很少，死掉的除了被虫渠吃掉的几人，就是车里的倒霉司机了。 很快，伤员们就被安置妥当。 四人坐在一起，暂时闲了下来，等待着后续救援。 毕竟共同经历了一场恶战，甘飞舟又是个自来熟，气氛融洽许多。 耿御边也发现，甘飞舟就是莽了点，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对他稍有改观。 “耿御边，这架腹语者究竟还藏着什么能力？”甘飞舟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低声问道。 “藏什么？”耿御边装傻充愣。 “你的手速极限，应当就是六尊魔偶吧。”甘飞舟突然道。 “是的！”耿御边点头。 “刚和虫渠兽群遭遇时，形势并不明朗，以你的谨慎性格，绝对会留有后手。”甘飞舟一脸早有所料，“而你却将手速爆发到极限，动用了整整六尊魔偶！其中缘故，一是形势危急，二则是，你还有别的手段。” 耿御边一愣，心中暗道：这家伙看着有勇无谋，倒是猴精得很。 正要说什么，一只械鼠窜了过来，打断了交谈。 “嗯？”甘飞舟又是一惊。 械鼠竟人立而起，站在耿御边的面前，似在传达什么，吱吱直叫。 “怎么了？”甘飞舟狐疑道。 “这是九百八十三号，它好像发现了什么……”按了按右耳耳塞，耿御边若有所思道。 “九百八十三号？你还真给它们编号了？”甘飞舟大惊道，“你这疯子……” 耿御边当初说“编号”，他还以为是应付自己，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要么不说，从不撒谎。”耿御边回了一句，大声道，“回机甲，去看看！” 械鼠引路。 都说老马识途，但一只械鼠在前带路，甘飞舟总觉着古怪，浑身都不自在。 …… 山阴处，一处绝壁高耸。 山壁上有个小孔，孔中竟有白芒浮耀，更有寒气呼啸涌出，竟在虚空中凝出道道冰晶，徐徐飘摇而下。 众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怔。 “这个季节，怎么会出现虚空结冰的异象？”赵卷帘狐疑道。 “孔再开大点，或许能看出什么。”耿御边满脸疑惑，低声道。 咔！ 傀儡师缓缓抬掌，操控着鼠群奔涌而上，伴随着一阵啃咬，孔洞变大。 刹那间，白光漫溢！ 透过孔洞，有道道白芒流淌而出，转瞬间，竟是冲霄而起！ 洞口处，又有凛冽寒风呜咽狂涌，其温度极低，数息之间，已给几架机甲表面镀上一层雪白霜降，熠熠生辉。 “这究竟是……”眼见此景，众人愈发不解。 “像是——异宝现世？”白鹤却想起什么，满脸惊骇道。 “异宝？” 这一提醒，让几人脸色大变。 几架机甲都有摄像设备，画面传回后方，而后方则早已炸开了锅！ “不会错，绝对是异宝现世！莫非，是某种新型混沌武具？” “十有八九！就异象规模而言，这件混沌武具可不一般！” “赶紧联系帝国机装部的专家！” …… 众人交头接耳，面露兴奋之色。 而姜卸甲想了想，也拨通了电话：“赵潜，我这有个东西，你来看看……” …… 放下电话后，赵潜一脸惊喜。 “绝对是！”大衍械手语气狂热，“是——零度极寒！和风暴垂青一样，它也是天命卷轶的一种，可控制温度，冰封万里！” “零度深寒？”赵潜唇角上翘，兴奋道，“我去拿件衣服，咱们立刻出发。” “拿什么衣服？”大衍械手比他还急，迫不及待道，“别废话，赶紧走！” …… 一名传令兵在前引领，赵潜走进高处望台。 他环顾一圈，除了姜卸甲和雷破天，其他人都是陌生面孔。 “姜司令，这是你请来的专家？”一名军官蹙眉，面有不满道，“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么年轻的小子能是什么专家？” “他是什么专家，我也不太清楚……”姜卸甲却耸耸肩，笑着道，“不过，深海之灵是他的作品，寻到真龙之卵的功劳，大半在他身上。哦，对了，星系齿轮也是他的作品。” 仅仅几句话，令众人纷纷变色，再不敢小看面前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陆军，但“深海巨灵”盛名在外，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至于星系齿轮，上位机甲几乎每一架都有装配，更是无人不晓。 …… “现在，是什么情况？”赵潜可没炫耀心思，忙不迭地问道。 “都已经进洞了！”姜卸甲沉声道，“异象已经外显，或许会引来巨兽甚至械族，因此，我让他们立刻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赵潜点点头。 这判断很正确。 他抬头望去，画面中，四架机甲正在深入洞穴，行走速度很快。 不过，一路走来，擐甲、赤胆、弦歌三架机甲都是步履蹒跚，颇有些狼狈。凛冽寒风的冲刷下，它们的机体表面都已结冰，动作渐渐迟缓，亦步亦趋。 唯独腹语者依旧从容，身上片霜不存。 它在械鼠的层层簇拥中前进，而械鼠不断调换位置，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冻僵的械鼠向内，内部械鼠则是向外，保持着稳固平衡。 “真美……”赵潜欣赏洞内景致，低语感叹。 洞穴中，俨然已是个光怪陆离的冰霜世界！处处银装素裹，洞顶有粗大冰柱垂落，如同钟乳石一般，嶙峋突兀。 甚至，在半空中，竟有一簇一簇地冰晶在漂浮，像是蒲公英般，折射着迷离潋滟的光辉，更有虹光氤氲生灭，美不胜收。 四架机甲自然无暇观看美景。 其一是时间紧迫，耽搁越久，异象就越可能引来强大存在；其二，则是除了耿御边外，其余三人都冻得够呛，当然更没什么闲情雅致了。 前进。 前进。 一路深入。 “哦？” 很快，伴随着一长串的惊呼，那件异宝已在眼前！ 洞穴深处，一柄雪白战锤浮空，竟好似冰块雕刻，依稀晶莹通透，浮动着幽幽冷光，惹人心醉。 战锤的四周，更有一道巨大冰棺坐落，六面封闭，将其保护在里面。 “是——零度极寒！”赵潜面有喜色，催促道，“赶紧去取！” “知道。” 腹语者一抬手，鼠群回旋汇聚，竟化为一张银色巨手，缓缓抓向那柄战锤。 众人呼吸都凝滞了。 呼！ 猝然间，锐啸声回荡，一道光矛极速掠空，竟将那道手臂撕裂，溃散开来。 “这东西不属于你们……”一道粗野的声音响起，“不过，神兵出世，都要以血开锋，你们倒是不错的祭品。” “谁？” 一众机甲纷纷回身，作警惕之状。 洞穴深处，一道人影缓步而出，其身形彪悍，一身线条却浑然天成，宛若神灵的造物，赫然是一名高大械族。 不止如此，它五指虚握，竟有金色光芒旋聚，化为斧刃之相，又是一柄强大的灵能武器！ 显然，这名械族位阶极高，实力不容小觑。 “我叫刑者。”械族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当然了，你们明白不了我名字的含义……还是痛快点，直接受死吧！” 众人纷纷色变。 咔！ 众人的耳畔，忽有一道脆响回荡。 “嗯？”甘飞舟转头望去，不由脸色大变。 却见，如同脑袋里有个竖轴，腹语者的面孔向左转，换上了一张全新面孔。而这张面孔，却是眼瞳猩红，朱唇抹血，流转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煞，鸷狠狼戾，穷凶极暴！ “这又是要干什么？”甘飞舟不解，低语道，“这就是你的底牌？” “——恶人相。”驾驶舱中，耿御边低声道，“抱歉了，小家伙们。” 第三百六十章 始祖之脉 “腹语者刚刚……变脸了？” 望台里，一众军官也看到这一幕，尚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 赵潜则神情凝重，点头道：“正确的判断！” 可熟练运用心灵能量，通晓“灵能武器”这等高阶技能，显而易见，这位名为“刑者”的械族绝非善类！ 而且，它能将灵能化为巨刃战斧，论实力，还要强过赵潜曾遇见过的愚者。 “外面的伤员呢？你把他们怎么了？”耿御边脸色一寒，沉声质问。 “放心，我来得太赶，没工夫搭理他们……”刑者咧嘴一笑，阴恻恻道，“等解决了你们，取了那件武具，我再慢慢炮制他们不迟。” “你没这机会了……”耿御边闻言，倒是稍松了一口气。 双方对峙，几架机甲蓄势以待。 嗡！ 弦歌五指分开，有高频粒子流缭绕，如同一根根斑驳琴弦，流转着潋滟杀机；赤胆身形摇曳，残影错落起伏，又有能量磁暴氤氲，令得虚空扭曲；擐甲也拔出激光长矛，遥遥一指，动作简练，杀气腾腾。 唯独腹语者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它的战力不在自身，无需蓄势，而身外械鼠奔走来往，似潮起潮落，翻涌浮荡间，气象不俗。 洞口处，也有少量械鼠赶来，加入鼠群大军，但数量十分有限。 “形势不利于我……”耿御边脸色阴沉，暗暗道，“这里的山壁，隔绝了‘召集令’的信号，械鼠的补充很有限，只能倚仗眼下的鼠群。看来，会是一场苦战。” “甘前队长，怎么不冲了？”赵卷帘紧盯着刑者，却还有心思开玩笑，“遇上虫渠时，你不是冲得最快么？” “哼！”甘飞舟用鼻子哼一下，“我是莽，但也不傻！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我贸然上去，不是给人家送菜么？” “别废话了！”白鹤摇摇头，提议道，“咱们仨结阵，同进同退，一同冲杀！耿队长的鼠潮最为灵活，可在后面伺机而动，可查漏补缺，或趁胜追击。” “好！” “没问题！” “可以。” 很快，众人达成一致。 “——杀！” 伴随着声声暴喝，三架机甲组成一道凌厉锋矢，擐甲为前锋，弦歌、赤胆护翼左右，狠狠冲击而上！ 三架机甲配合严密，声势狂猛，竟有兕群奔踏之势！ “阵型很漂亮，但机甲实力差了点……”刑者冷冷一笑，“哦，我说错了，是差得远了！” 呼！ 刑者不退反进，身形大步前欺，一记雄浑霸道的肩撞，竟破开了擐甲的攻势，将其重重撞飞。 接着，它继续向前，一脚狠狠横扫，赤胆也腾空而起，撞在一面洞壁上。 “——死！”口吐一个死字，刑者右臂高举，掌中灵能战斧直直劈落，似能碎裂虚空，竟留下一道开天辟地般的碧金弧线。 “什么？”斧刃即将加身，白鹤面无血色，“怎么会这么强？” 众人都神情大变。 而后方，一众军官也勃然变色。 这时，鼠潮袭来！ 呼！ 鼠潮呼啸突袭，宛若惊涛骇浪拍空，一波紧接着一波地砸向刑者，自然是抱了围魏救赵的计划。 “早等着你了！”刑者却似早有所料，蓦地转身，“这鼠潮，就是你们的最后底牌吧？可惜，在我刑者面前，这不过是土鸡瓦狗……” 咚！ 刑者面露狞笑，右脚重踏地面，须臾间，洞顶的巨大冰柱摇晃，竟如暴雨般绵延而下！ “不好！” “糟糕了！” …… 白鹤等人面如死灰，后方军官也纷纷变色。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正是鼠群的最大缺陷！ 鼠群汹涌狂烈，而单只械鼠毕竟弱小，会害怕能量震波等群伤技能，而这呼啸而下的冰柱，同样也是群伤杀器。 咔！ 姜卸甲面露紧张，手中茶杯碎裂开来，茶水溅落一地。 赵潜则很淡定，计算着什么，暗暗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嗷~~ 眼看冰柱即将落下，鼠群之中，忽有无数道暴虐狂嗥响彻，千回百转！ 这道道吼声洪亮，雄浑如同滚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声音，竟是一只只弱小的械鼠所发出的！ 不过，它们似乎也不再是械鼠了…… 极速蜕变！ 械鼠咆号不已，瞳孔由幽绿化为猩红，颈后生出四道犄角，皮毛疯长似披上一层钢铁蓑衣，牙齿更是翻唇而出，如同雪白匕首，闪烁着阴冷寒光。 如此形态，如果有人敢指着它说这是械鼠，恐怕立刻有人上来，抽他两个大嘴巴子，认为他嗑药了。 “这些械鼠……怎么回事？” 寒颤似乎能传染，军官们呆呆仰望，都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嗖！嗖！嗖！ 顷刻间，异化械鼠速度激增，甚至渐有一抹御弄空间，缩地成寸的韵味！它们奔走穿行，身形隐约闪烁，已避开如雨的冰柱，纷纷扑在刑者身上，发狂地啃咬，撕咬其血肉。 “啊~~” 刑者一时没有防备，后仰着倒地，惨叫声回荡不绝， “这究竟是什么？”姜卸甲看呆了，猛然回头，大声问道。 何止是他，所有人都是满腹疑窦，目光炯炯地望向了赵潜。 一时间，就好像有无形的探照灯打在身上，赵潜成了视线的焦点，万众瞩目。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沉声说道：“始祖之脉：獓狠。” “始祖之脉？” 众人面露狐疑。 “等等，眼下的械鼠，的确有几分像记载中的至凶之兽——獓狠！”一名军官看出什么，又打了个哆嗦，“但是，獓狠可是霸主！””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炮仗，激起惊呼阵阵。 “诶？还真有几分像獓狠……” “但区区一头械鼠，哪能和獓狠相提并论？” …… 众人议论纷纷，脸色都惊疑不定。 食物链底层的械鼠，还有金字塔巅峰的獓狠，这两者之间简直隔着天渊，他们想破脑袋，也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赵潜，别卖关子了。”姜卸甲摇摇头，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赶紧的，给我解释清楚！” “这也是巫毒之子的衍生品，后经多番完善，才渐成体系。”赵潜笑笑，不慌不忙道，“诸位应该都看过黎明狩猎，还记得‘先祖之灵’吧！” “当然！”一名年轻军官颔首，又加强语气道，“不是记不记得，而是根本就忘不了！” “令巨兽返祖归源，上古血脉复苏觉醒，想想都觉得恐怖……”又一名军官心有余悸，点头赞同。 “腹语者所掌握的药剂体系，其名为始祖之脉，效果是‘定向返祖’，或者说‘定点激活’。”赵潜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定向返祖？定点激活？”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说人话！”姜卸甲道。 知音难觅啊…… 赵潜暗暗摇头，又道：“机械兽都拥有共同祖先，事实上，大到霸主，小至械鼠，其基因序列九成五都是一致的。若是激活特定的基因序列，甚至一只小小的械鼠，也能获得些许霸主之力！” “什么？” 众人这才听明白，但弄明白后，却个个面色苍白。 也难怪，赵潜的说法太过骇人听闻，竟让区区一只械鼠，也能拥有霸主之威？ 众人都一时呆住。 “给我——滚！” 刑者扬声怒吼，身上流光大作，有碧金能量涟漪溢散，犹如一股股狂烈风暴，将身上械鼠扫荡一空，四散着飞出。 “这是……心灵风暴？”姜卸甲见多识广，认出这记技能，微微变色道，“这械族竟懂得心灵风暴这种绝技，绝对是械族中顶级的上位者！” 刑者一跃起身，周身上下伤痕累累，如同破烂的衣服，处处都是巨大孔洞。 此刻，它再无智珠在握的傲慢，望向腹语者的目光，已经全是深深忌惮。 轰！轰！轰！ 猝然间，那四散于地的獓狠械鼠纷纷炸裂，竟化为一团团血雾，粉身碎骨，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姜卸甲又一愣，摇头道，“这就不是心灵风暴所伤！” “当然不是。”赵潜道，“这是始祖之脉的副作用，——基因崩解。” “基因崩解？” 赵潜点点头：“毕竟只是械鼠，激活霸主的基因片段后，基因不再稳固，数分钟就会崩解。” 姜卸甲点点头。 他能理解。 如此强大的药剂，若没有副作用，那也未免太变态了！ 洞穴中，腹语者继续攻击。 嗡！ 鼠群翻腾不休，一道黑影扶摇而起，却是一尊巨大魔偶！ 不止如此，组成魔偶的械鼠形态变化，毛发纷纷竖起，周身竟有游离电弧冒出，生生灭灭，劈啪作响。 “嗯？”姜卸甲瞪大了眼睛，忽然道，“你刚才说，这始祖之脉是个药剂体系，也就是说，药剂不止一种？” 赵潜点点头。 噼噼啪啪！ 魔偶傲然耸立，身外有缕缕粗大的苍蓝电弧回旋，浮沉如游龙蜿蜒，更有电浆雷球缭绕，气象暴虐，声势骇人！ “等等，这个是……”姜卸甲瞧出什么，心中却难以置信，竟是开不了口。 “始祖之脉：夔牛。”赵潜笑了笑，替他开口道。 “夔牛？还真是夔牛？” 赵潜的话，印证了众人的判断，又是激起阵阵哗然。 “——灭！” 腹语者五指拨弄，如同远程操控着魔偶，而魔偶朝天一指，好似律令天候一般，上空的游离电荷被引动，重重电弧回转，顷刻间，凝为一道粗大落雷狠狠砸下！ “引雷术！” 一声惊呼，引燃了整个望台。 人人脸色骇然，惊呼不断。 他们清楚，引雷术，那可是夔牛的独门械兽技！而现在，居然被区区鼠群施展而出？ “三观碎裂者，你又赢了……”良久，姜卸甲摇摇头，苦笑一声。 第三百六十一章 铁王座 吼！ 刑者昂首向天，狠狠抬斧劈砍，一道璀璨耀目的鎏金弧线浮现，将落雷直接撕裂，断为两截。 灵能武器的强大，可见一斑！ 这种心灵能量所化的武器，有独一无二的“斩断”特性，对电弧、激光、乃至合金等，都可轻易断碎，一刀两断！ 但是，刑者却依旧不敢怠慢，满脸戒惧。 已经阴沟翻船一次，它哪敢大意？ 眼前鼠群也着实诡异，刑者已活了近千年，却从未见过这等匪夷所思的怪物！ “——喝！” 一声暴喝，腹语者五指拨弄，而魔偶则右掌前伸，掌前无数道游离电荷如流水汇聚，回卷内坍，竟凝为一枚赤红的球状闪电！ “——天谴？” 后方，一声惊呼，又是激起无数骇然目光。 众人也已认出，这同样是夔牛的械兽技，其杀伤暴虐，如同天劫灭世，故称——“天谴”！ 嗡！ 球状闪电血芒浮耀，而魔偶竟能遥控操纵，划过一道浮沉不定的刁钻轨迹，裹挟着灌耳雷音，向刑者尖啸着撞去！ “——杀！” 刑者怒声狂喝，招式如盘古开天辟地，战斧垂直劈落，斩掠的狂暴轨迹竟如瀑布泻落九天，一斧劈开球状闪电。 轰！ 球状闪电炸裂，无数电弧裹卷着声浪奔涌四散，令得洞顶冰锥纷纷坠落，溅起冰屑无数。 “真他娘的强啊……”甘飞舟一脸骇然。 他终于明白，和自己一战中，腹语者不是未尽全力，而是连一半本事都没用上！ 别说夔牛械鼠，就是刚刚的獓狠械鼠，其一旦成潮，擐甲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腹语者中，耿御边却脸色阴沉。 “用一只少一只，越来越少了……”他视线游移，看了几眼鼠群，沉声下令道，“白鹤，我来缠住他，你去取那东西！一旦取了，就立刻撤退，由我来断后。” “是！”白鹤重重点头。 嗖！ 弦歌是轻型机甲，最为轻灵迅捷，以一记弹射钩爪抓住冰棺，即刻直行猛突，如疾风掠过冰窟，扑向零度极寒。 但是，弦歌的动作，却反倒是提醒了刑者。 “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论速度，你们差得远了！” 愚者冷笑，深深吐纳后，右脚狠狠踏地，有碧金涟漪层叠绽放，令之身形飙飞而出，伴随着一流残影，已是超尘逐电！ 它的速度太快，明明距离更远，也更晚出发，却明显有后发先至的迹象。 与此同时，魔偶也轰然散架。 砰！ 砰！ 砰！ 绵密暴响不断，一只只夔牛械鼠疯狂炸裂，化作漫天血雾，给地面和洞壁涂上一层血红。 时间到了，又是基因崩解。 “糟糕！” 甘飞舟、赵卷帘想要拦截，但速度远不及刑者，只能望洋兴叹。 刑者奔踏如游龙，动作矫健迅猛，眼珠却微微转动，视线紧盯在腹语者身上，没有挪动分毫。 它对自己的速度信心十足，但是，面对腹语者这般手段诡谲的角色，它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事实证明，刑者的小心是对的。 “嗯？”忽然间，它瞳孔收缩，神情骤变。 却见，腹语者右臂高举，如同提着一门手炮，紧紧跟随着刑者，向右平移。与此同时，无数只獓狠械鼠于其右臂攀附，隐约聚为一颗咆哮作态的狰狞龙头！ “龙头？看着唬人罢了，能有什么用？”刑者心生荒诞，距离这么远，这颗龙头还能伸长脖子咬自己不成？ 但下一刻，它表情僵硬，眼珠凸起！ 龙头的喉管鼓胀，如同有什么缓缓上移，接着蓦然张嘴，一颗无数械鼠聚成的球体呼啸而出！ “什么？” 何止刑者，所有观战者都是一脸惊愕。 腹语者右臂上的獓狠鼠群，在有序发力之下，如同巨龙的喉部肌肉，竟效仿出了“龙之吐息”的效果，将成团械鼠喷吐而出！ 这种技巧，堪称妙到毫巅，即使放在技击中排名，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嗡！ 半空中，那一只只械鼠咆吼，须发燃烧，身体内部依稀化作透明，竟是由内而外地喷薄着熔岩般的实质烈焰，炎息滚滚，熏天赫地！ 至刑者面前时，球体已然化为一颗小型太阳，甚至，其中隐有火鸟曼舞，金乌盘旋！ “始祖之脉：毕方。”赵潜徐徐道。 道道震惊目光中，烈焰狂暴宣泄，滚滚火流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近处的冰晶竟在瞬间蒸发，化作蒸腾白雾！ 激活毕方血脉的械鼠，已是一颗颗烈焰炸弹！ “——喝！” 刑者扬声暴喝，心灵风暴在身外扩张，但直径才十米上下就已停住，和滚滚火流僵持着，在刑者身外呈现通天巨柱之形。 滚滚火流下，心灵风暴竟都被遏制了！ 半晌，烈焰飘散。 刑者毫发无损，但连续两次使用心灵风暴，对它也是巨大消耗，胸膛起伏，气喘吁吁。 “白鹤，赶紧动手！”耿御边死死盯着刑者，沉声催促。 “可是……” 弦歌却顿在当场，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也不动。 “嗯？”耿御边转头望去，登时脸色大变。 却见，弦歌的面前，冰棺尚且完好，其中战锤却已不见踪影，化为一滩雪水。 耿御边茫然。 “怎么回事？”甘飞舟同样不解，失声道，“这可是混沌武具！怎么会这么脆弱？这不科学……” “有可能是毕方之火！”白鹤眼神闪烁，分析道，“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件混沌武具是冰属性，或许毕方之火正巧是它的克星。” 众人苦笑。 历经艰险重重，没人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赵潜歪了歪头，并没有遗憾，而是一脸似有所思。 “——撤退！”耿御边当机立断，沉声道。 四架机甲聚首，结起稳固阵势，缓缓向后退去。 “想走？弄坏了我的异宝，你们觉得，我会放你们活着离开么？”刑者呆呆地看着那消融雪水，再转头之时，瞳孔中已满是凶恶杀机。 嗖！ 它怒极而动，身如星移电掣，一爪似来自外域虚空，狠狠刺向弦歌，啸音回荡，摧枯拉朽！ 哗！ 械鼠如潮，拔地而起！ 这一只只械鼠，却是遍体乌黑，如同身披甲胄，相互缠绕间，竟凝为一堵幽暗铁墙！ 轰！ 铁墙崩碎，刑者却也后退几步，手臂竟被震得生疼。 始祖之脉：诸犍！ 诸犍也是霸主，却以自身防御著称，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而这诸犍械鼠，自然也承继其特点，防御壁垒森严，坚如磐石。 “嗯？” 铁墙散去，刑者抬头望去，就见腹语者右臂高举，龙头正指着自己，不由身形一僵。 忽然，腹语者右臂再次抬高，一颗火球飞射！ 火球体积很小，而且也并非指向刑者，而是……上空？ “不好！”刑者明悟过来，暗叫不好。 轰！ 火球砸在上方洞壁，一道道倒悬冰锥落下，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夏暴雨，连绵坠落，溅起冰晶无数。 “都给我滚开！”刑者怒喝，战斧横舞，落下的冰锥被震散，飞落一地。 而四架机甲根本不准备战斗，立刻转身就逃，迅速拉开距离。 “哼！你们跑不了！”刑者暴跳如雷，直行奔踏，紧追不舍。 轰！轰！轰！ 一方逃，一方追，刑者速度更快，但腹语者不断射出连珠火球，冰锥干扰之下，双方倒形成了莫名的平衡。 刑者也不急了，面露凶狠：等出了洞穴，就是你们的死期！ 前方有缕缕阳光透入，洞口已在眼前。 刑者精神一振。 “——爆！” 腹语者忽地暴喝一声，手指连拨虚空，无数械鼠蜂拥汇聚，竟组成一个巨大球体，向着刑者翻滚而去！ 在狭窄的洞穴中，刑者已避无可避。 如同炸弹爆裂，球体内部有缕缕绯红浮现，渐渐向外渗透，继而同时燃爆，狂暴流炎席卷裂散，吞天灭地！ “黔驴技穷了？”面对狂暴流火，刑者却处之泰然，甚至面露讥讽，一声狂喝，“——心灵风暴！” 嗡！ 刑者的身外，碧金之芒汹涌滚荡，竟凝为蛋壳般的金色球体，将它护卫在中央，壁垒森严，滴水不漏。 火流汹涌，却在它的面前一分为二，向后吹拂而去。 “终于，轮到我了吧？” 刑者笑了，携着满腔暴怒，带着一身杀意，恶狠狠地走出洞口，意欲将这胸中块垒尽数宣泄！ 憋屈了太久，它要疯狂地发泄！ 沓！ 走出洞口，刑者笑容一僵，连动作都僵直了几分。 它呆住了！ 前方巨岩上，腹语者正襟端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刑者，如同王座上的君王，散发着难以名状的上位威严！它的屁股下，是一座巨大的钢铁王座，高大椅背直插天穹，却竟是由一只只械鼠组成，幽幽眼瞳泛着绿芒，声势暴虐，气象诡谲。 如同得到王者诏令，四面八方，有一只只械鼠奔涌而来，加入铁王座中，令王座愈发雄壮威严，不可一世。 “——嘶！”刑者呼吸凝滞，气势被夺，竟有种矮了一截的莫名感觉。 仅仅迟疑了一瞬，它猛地转身，几步窜入乱石怪岩间，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众人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仅靠着一座铁王座，腹语者竟生生吓退了一名上位械族！ 第三百六十二章 霜暴战锤 “呼——” 见刑者落荒而逃，耿御边身形后靠，稍松了口气。 “耿御边，你怎么回事？”甘飞舟却不乐意了，跃跃欲试道，“干嘛不留下它？一名上位械族，即使是死的上位械族，价值也不逊色于混沌武具的。” “留下它？怎么留？”耿御边疲惫地摇头。 “我们三架机甲负责缠斗，你则乘隙偷袭，肯定有机会！”甘飞舟自信满满。 “一点机会也没有……”耿御边苦笑，轻语解释道，“始祖之脉已所剩无几，械鼠已无法异变了。” 他想起什么，又在通讯频道中对姜卸甲道：“姜司令，始祖之脉价值不菲，我这是为任务而消耗的，能报销不？” “报销？”姜卸甲闻言，哭笑不得，“我记得，下个月，青龙小队还有两场任务？看你表现，再做决定！” “谢谢司令！” “太好了！” 白鹤、赵卷帘闻言，不由喜出望外。 他们能听出弦外之音，姜卸甲这样说，是变相地承认耿御边不必复员了。 姜卸甲微微颔首，也唇角含笑。 腹语者的表现，可谓是说服力十足，没有任何人能反对的。 “啊？”甘飞舟回过神来，面有惊愕，“耿御边，你刚才是在唬它？装模作样了半天，只是外强中干？” 耿御边摊开双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演技不错，连我都骗过了。”甘飞舟揉揉胸口，心有余悸道，“都说老实人更擅长骗人，诚不欺我……” “不过，那尊铁王座的确不凡。”白鹤摩挲下巴，眯着眼道，“古人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坐在铁王座上时，腹语者所流散的压迫气息如有实质，竟真给人一种‘九五之尊’之感，生不出争斗之心。” 赵卷帘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一样的感觉，不止畏惧，甚至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赵潜闻言，眼神浮动，也陷入深深思考。 压迫感这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和潜意识、心理学等都有关系。 譬如，蛇和蜥蜴外貌差不了太多，但人在看到时，本能的惊惧感却截然不同。甚至有种说法，人类对蛇的恐惧，是篆刻在基因序列中的。 此外，赵潜在改装摧锋时，其形态之一——残虐者，就有“龙威”的效果，效仿真龙之相，也身具龙之威煞，可对机械兽生出天然威压，降低其战意和战力。 或许在日后，这又是一个新的学科门类。 “这学科叫什么？”赵潜唇角含笑，喃喃自语道，“械族潜意识？巨兽心理学？” 零度极寒已经损毁，他自然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很快告罪，抱歉地告辞。 众人虽竭力挽留，但赵潜去意已决，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各位，这小子就是这性子……”望着赵潜的背影，姜卸甲苦笑着解释，“只顾着研究和创造，对人情世故漠不关心，甚至对钱财兴趣都不大。幸亏他还有女朋友，否则我都会以为他对女人也没兴趣。” 众人纷纷失笑，却并不意外。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一名军官感慨。 “高风亮节，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另一名军官点点头。 他们面露敬意，殊不知，那位高风亮节的某人，正小声地商量着：“晚上来当小偷？那得过了半夜才行……” …… 入夜。 嗖！ 乱石嶙峋，一架银色机甲漫步穿梭，足下轻盈灵动，速度奇快，往往奔出数十米后，其后方残影才徐徐消散。 偶尔，它的脚下有电芒翻涌，速度则再次暴涨，凌虚御空，瞬息百米！ 这架机甲，正是——弑神！ “大衍，你说零度极寒并未损毁，你确定么？”驾驶舱中，赵潜手上灵活操作，表情狐疑，“白天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亲眼看到它已毁灭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大衍械手语气不耐，“听我的，准没错！还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次数可多了……” “怎么？要翻旧账？”大衍械手语锋一转，“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心胸都没有？” 赵潜一脸无奈。 正话反话都让大衍械手给说尽了，他已无言以对。 嗖！ 两者插科打诨，弑神则无声穿行，很快已来到洞口。 “进去！”大衍械手道。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弑神落地无声，恍若幽冥鬼魅，循着四架机甲的踪迹一路前行，比它们动作更快，仅十来分钟，就到达目标。 “这不是毁了么？”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赵潜耸耸肩，一脸“我早说了”的表情。 冰棺中，仅剩下缕缕半融的冰晶。 而那柄璀璨战锤，则早已冰消瓦解！ “谁告诉你，零度极寒是那柄战锤的？”大衍械手却道。 “不是么？那是……”赵潜一怔，视线徐徐移转，忽地恍然大悟，“你是说，零度极寒是这座冰棺？” “正是！”大衍械手语气不屑，“连混沌武具都认不出来，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 “还真是？”赵潜瞪大眼睛，紧盯着冰棺，看了半晌，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浪费时间了，你那点眼力，最多看时能‘眼中有码，心中无码’……”大衍械手讥诮道，“想看破这零度极寒？哼，痴人说梦！赶紧的，用袋子套上，背回去再说。” “知道了。” 对大衍械手的毒舌早已习惯，赵潜干脆闭嘴，不再和这家伙口舌之争。 呼！ 弑神双手一抖，一只巨大的金属袋随风鼓胀，将冰棺套住，扛在了背后。 这只金属袋由龙鳞钨钢打造，兼具坚固与柔韧，自然不必担心会破裂。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明亮灯光下，冰棺已是截然不同！ 冰棺明明是空的，其中却好似藏着一片幽深宇宙，竟有无数道璀璨光辉游弋，宛若活物一般，逡巡往来，循环不断。 赵潜看得迷醉，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头雾水。 大衍械手则看出什么，语气狂热：“果然如此！这座零度极寒，其原理是——‘光’！” “光？”赵潜一脸茫然，好奇问道，“你不是说，零度极寒的效果是控制温度么？这和光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的不明白。 “肤浅！”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徐徐道，“听说过激光制冷么？” 赵潜点点头，忽然想通什么，眼睛一亮。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自然需要触类旁通，对种种新型技术都有了解。 激光制冷，就是其中之一。 温度的本质，是物体的分子平均动能。 而所谓激光制冷，通俗点说，是将激光进行适度调谐，光子在撞向原子后弹开，在此时，激光会带走一部分能量，从而降低温度。 “那，这冰棺之中的光……”他试探地问道。 “倒也不傻，”大衍械手道，“冰棺中的光子，都是特殊的调谐光子，能阻碍原子的运动，继而降温和冰封。甚至，只要光子数量足够多，甚至能达到绝对零度！” “绝对零度？”赵潜眼瞳收缩，面露惊愕。 他自然清楚，何谓绝对零度。 绝对零度，意味着原子都停止运动！ 死死盯着冰棺，赵潜思索片刻，疑惑地问道：“但是，这件武具怎么伤敌？难不成，还得将敌人投入冰棺？” “这也是一种做法……”大衍械手道，“但是，零度极寒其实并不是武器，它的正确用法，是给武器充能！” “给武器充能？”赵潜一怔，旋即双目生光。 “嗯！”大衍械手解释道，“需准备特定的储能装置，将光子储存，而在需要时释放光子，即可有冰封、杀伤等多重暴虐效果！调谐光子流转速度快，而且灵动多变，用法多得你想都想不到！” “这样啊……”赵潜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随着思索，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座零度极寒，犹如一点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的灵感，化为熊熊烈焰！ “怎么？有什么想法？”大衍械手问道。 “一架机甲。”赵潜凛然一笑。 “哦？”大衍械手一愣，揶揄道，“野心这么大？我还以为只是一件混沌武具……” “也该制作一架顶尖机甲了……”赵潜唇角上翘，“傀儡师、腹语者两架机甲，虽然真实战力极高，但实话实说，那是假借外力，其本体并不算出色，甚至还很拙劣。” 他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不亲手制作一架顶级机甲，别人还以为我只是擅长机甲装备呢……” “有野心，我喜欢！”大衍械手道。 “不过，”赵潜眯着眼睛，徐徐道，“为了测试零度极寒的特性，还是得先制作一件武具试试手。” “够谨慎，很不错！”大衍械手语气调侃，“想做什么武具？霜之哀伤？还是霜之高兴？” “既然冰棺里是一柄战锤，我就再制作一柄战锤，”赵潜眼中精芒一闪，一字一顿道，“——霜暴战锤！” 他的肚子里，已有了初步的腹稿。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锤？大锤？ 机甲手工坊。 嗡！ 立方体上空，投影幽然回旋，赵潜神情专注，运笔如飞，笔走龙蛇。 他的面前，道道弧线流转浮沉，初看是一团乱麻，而渐成体系，或集成电路，或电子元件，各具功能和效果，井然有序，层次分明。 不多时，一柄战锤的雏形浮空，幽幽生辉。 战锤是双头巨锤，通体碧青，内部隐约剔透，纹络竟如青铜古纹，像是古篆文字，却又似衍化出种种上古巨兽，凤舞龙盘，气象不俗。 “不错。”端详良久，赵潜面露满意。 “哦？”大衍械手也观察着，有道道幽芒浮动，“储能块、导流块、抗震块……诶？等等，这柄霜暴战锤功能居然这么复杂？你是准备着——控制、输出、防御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只是初步构想罢了……”赵潜咧嘴一笑，眼中精芒浮掠，“我的一贯宗旨，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有想法！”大衍械手夸赞一句，又道，“不过，你可得有所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赵潜闻言一怔。 “想法太多，功能太强，这柄霜暴战锤必然会难度暴增！”大衍械手耐心分析道，“就目前来看，需要大量实验和试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这我明白！”赵潜点点头，思索着说道，“还有，得找个实验者。” 忽然，他耳朵一动，转过头去。 是苏韵寒回来了。 “哦？”赵潜摸索下巴，若有所思。 …… “韵寒，你的部下中，有没有擅长重型近程武器的？”饭桌上，赵潜给苏韵寒夹了块红烧肉，顺嘴问道。 “红烧肉太腻人了，我正要减肥呢……”苏韵寒又夹了回去，问道，“重型近程武器？你是指哪一种？” “譬如说，战锤！”赵潜说着，又严辞拒绝了苏韵寒夹回肥肉的举动，“你都这么瘦了，减什么肥！特殊反应部队事务繁忙，工作强度又大，必须多补充营养，才能安心工作。” “战锤么？我想想，孟磊就是了……你想干什么？”苏韵寒询问，又拒绝了赵潜的拒绝，“我每天都喝牛奶的，营养充足得很。” 赵潜无奈地摇头，将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结束了它命途多舛的一生。 他嘴上吃着，又含糊地说道：“最近，我制作了一柄重型武器，需要进行实战实验。” “实战实验？”苏韵寒眉头一皱，“拿我的人给你做小白鼠？那得他自愿，我可不能以权谋私。” “你想到哪去了？我们是雇佣关系，随我做完实验后，作为报酬，这柄战锤就是他的了。”赵潜哭笑不得，解释道。 “这么慷慨？这柄战锤，是你的新作品？”苏韵寒也微微一愣，撅着小嘴道，“有好的武器，怎么不给我？” 赵潜不由苦笑：“韵寒，你有圣械库和军火库，武器库庞杂多变且强大，远近皆宜，还用得着这一柄战锤么？” “这倒也是……”苏韵寒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会和孟磊说一下，就看孟磊愿不愿意了。” …… “愿意！”孟磊点头如捣蒜，毫不犹豫道。 在他的身后，曾子石、王茹满脸艳羡，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苏韵寒的这支战术小队，人人都亲身体验过赵潜的本领的，圣械库、灵明、军火库等，无不是功能强大，甚至如同神话武器，给人一种“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奇感觉！ 所有人都清楚，这柄战锤，必然玄秘莫测，战力磅礴！ “队长，我什么时候出发？”孟磊忙不迭道。 “急什么？”苏韵寒哭笑不得，“这是工作外的事情，不能占用工作时间，等你下班后自己去！” …… 下班后，孟磊急匆匆地赶往机甲手工坊。 驻甲台。 上方，穹顶徐徐裂开，突营的机体缓缓下沉，稳稳落在驻甲台上。 嗡！ 须臾间，道道灯光投落，赵潜的投影浮现，手指指向出口方向，又有无数箭头浮起，悬空闪烁不休。 “跟着箭头走，就能到达演武室。”赵潜微笑道。 “哦，知道。”孟磊点点头，视线掠过四周，看着道道浮空投影和液晶灯光，不由啧啧称奇。 紧跟着一个个箭头，突营大步前行。 而演武室中，弑神早已等候多时。 “嗯？”孟磊眼珠转动，落在弑神手中的战锤上，表情又是一惊。 那柄战锤四四方方，丝丝纹络浑然天成，道道兽纹栩栩如生，竟似要从锤身上飞扑出来，择人而噬！不止如此，锤体内部，竟有呈液滴状的光雾浮沉，氤氲聚散，变幻无常。 这柄战锤，不太像武器，反倒更像是艺术品。 孟磊呼吸沉重。 “霜暴战锤，壹型，还是个试验品。”赵潜微笑着解释几句，又问道，“你背后的战锤是……” “哦，”孟磊回过神来，赶忙道，“是长风武具厂生产的热能战锤，也算小有名气，名为——‘狱火’！” “狱火？”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口气倒不小，可惜言过其实。” 赵潜则泰然自若，眼瞳中战意凛然：“既然有了霜暴战锤，这柄狱火就能淘汰了。既然这样，那就拿它来试试霜暴战锤的威力！” “哦？”孟磊眼睛一亮，跃跃欲试道，“咱们要比划比划？” 赵潜点点头，又补充道：“先给你通个气，这柄霜暴战锤分大锤小锤，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孟磊一怔，半开玩笑道。 “不止。”赵潜唇角上浮，浮起一缕意味深长。 嗡！ 弑神双手握锤，手臂轮转挥舞，可见霜暴战锤的锤面上，竟有两道异兽图纹，一面是寒鸮，而另一面，则是冰鸾。 “寒鸮为小锤，冰鸾为大锤。”赵潜解释道。 “明白了！”孟磊点头，暗暗警惕。 但很快他就发现，警惕没有半点作用…… 嗡！ 战锤已在面前！ 伴随着一溜凌厉残影，弑神奔掠如风，战锤高高举起，裹挟着重重风雷，势如盘古开天，闷啸而下！ 孟磊紧盯着弑神的动作，似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 “什么？”他低声惊呼。 巨锤呼啸而来，朝向自己的锤面之上，那头寒鸮似乎活了过来，沐浴于汹涌白芒中，羽翎飘摇，张牙舞爪！随着战锤掠过，有凛凛白芒浮动生灭，竟封冻虚空，留下一道长长的冰霜轨迹。 “冰？”孟磊震惊。 他从来只听说过热能武器，还从未听闻，还有制冷的武器！而且，显而易见，这柄霜冻战锤绝非工艺品，而是可怕杀器！ 不过，孟磊已来不及想太多了。 “杀！” 战斗本能爆发，他暴喝一声，十指运转，操作如风。 突营的双瞳泛起血芒，不退反进，掌中的狱火战锤由黑转红，如同一颗死灰复燃的太阳，肆意倾泻着狂暴热能，狠狠狂击而出！ 轰！ 双锤碰撞，溅起漫天火花！ “嗯？”孟磊的惊呼声响起。 闷雷回荡四野，弑神、突营都后退数步，弑神的霜暴战锤毫无变化，突营的狱火战锤则明灭不定，如同寒风中的火苗。 “那白光……怎么回事？”孟磊面如死灰，“这真是赵潜的作品，不是传说中的混沌武具？” 刚才交锋的一刹那，霜暴战锤的锤面刹那白光大炽，竟是如同火山喷发，喷薄出狂暴白芒，滔滔滚滚，汹涌如潮！ 不止如此，那“白光”的位阶，似乎要远高于热能！ 热能战锤的杀伤，需要靠热传导，慢慢将将热能传导过去，才可灼烧和融化敌方机甲。 而霜暴战锤却不然！ 那缕缕白芒奔流而过，如同无形寒流吹拂，所有物质在瞬间就降温，甚至都穿透了热能战锤，直接冰冻其内部元件。 简而言之，霜暴战锤的杀伤，似乎有无视护甲的效果，类似穿透伤害！ 这种诡异效果，分明只有混沌武具才可拥有！ 孟磊心生丝丝寒意，和狱火战锤上的霜结一样寒冷。 轰！ 来不及多想，弑神大步前行，又一记闷锤袭来！ “——喝！”突营狂喝，双掌十指握紧，狂暴能量涌入狱火战锤，本来明灭不定的战锤勉强化为赤红，再次和弑神撞在一起！ 嘭！ 嘭！ 嘭！ 闷响声不断，两架机甲身影起伏，来回交错不休，两者间不断有白芒绽放，空中竟生出片片雪花，飘飘摇摇而落。 沓！沓！沓！ 才十多招，突营已拖着蹒跚步履后退，竟是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架势散乱，动作七零八落。 它的机体表面上，已然镀上一层厚厚寒霜，机体内部电路都被影响，功能大跌。 而它的掌中，那柄狱火战锤根本已化为一块冰坨子，任凭注入再多能量，也没有半点反应了。 “最后一击！” 弑神踏步直行，一记声如雷鸣的暴喝，霜暴战锤呼啸而动，向着突营重重砸去。 这一次，它手掌回旋，将霜暴战锤翻了一面。 唳！ 锤面之上，冰鸾似凤舞九天，每一枚羽翎都肆意喷涌着白芒，暴虐雄浑的白芒绽放，遮蔽了孟磊的全部视野，如同冰川上的雪崩，吞灭天地，无所不在！ “等等，我投降！”孟磊心惊胆颤，赶忙大叫。 但为时已晚。 弑神后退一步，稍稍一顿。 “嗯？”赵潜摸了摸鼻子，“是不是，做得过火了点？” 弑神的面前，突营的整架机甲都被冰封，如同一座冰之浮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壁垒 “呼……” 身上裹着厚厚毛毯，孟磊大口猛灌着热茶，身体这才暖和一些，而手指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他一脸心有余悸。 这柄霜暴战锤的凛冽霜暴，和任何寒流都截然不同，同样无视防御，竟能直接穿透机甲，渗入五脏六腑！ 刚才那一刹，孟磊只觉得血肉脏腑冻结，连骨髓都化为冰块！ 这等武器，实在恐怖！ “赵潜，这柄霜暴战锤究竟怎么回事？”孟磊牙关打颤，但还是按捺不下心头疑惑，“它的封冻效果也太可怕了点！生效奇快，且能无视防御！” “不，并非无视防御，只是穿透性强点罢了。”赵潜摇摇头，“若真能无视防御，你已被冻成冰块了。” 孟磊紧盯着赵潜，对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 赵潜顿了顿，又道：“热能战锤的核心是热，需要热传导，生效慢，穿透性也差。而霜暴战锤的核心则是‘光’，光的速度更快，也具有更强的透射能力。” “光？”孟磊大惊，连茶都忘记喝了，“光能制冷？这……是什么技术？” 赵潜点点头，却也不多解释。 霜暴战锤的原理极为复杂，需要专业人士才能理解，孟磊作为使用者，只需懂得运用，倒用不着追根溯源。 孟磊喝了口茶，依旧满脸敬畏。 赵潜则神情专注，手上记录不休。 “战锤的‘霜流’，无需时刻释放，引而不发反而更好，既能出其不意，也不会浪费光子……” “大锤、小锤切换，灵活性还是差了些，不如以电位器进行比例调整，可随心所欲，运转由心。” “此外，霜暴战锤还能有其他用法，譬如说，——屏障。” …… 孟磊在旁看着，越看越是诧异，不由问道：“赵潜，你这是在做什么？” “记录心得！”赵潜头也不抬，缓缓道，“霜暴战锤下一阶段的调整，就在这上面了。我准备今晚就改造，制作出贰型。” “贰型？”孟磊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这柄霜暴战锤已是相当可怕，较之混沌武具也不遑多让。哪里能想到，赵潜根本看不入眼，还想着继续调整，改良版本。 “照你的预计，会有几个版本？”孟磊念头一转，小心问道。 “七个到八个吧……”赵潜稍作思考，又歉意地说道，“抱歉，可能会麻烦你一阵子了。” “麻烦？”孟磊连连摆手，笑得像个傻子，“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他当然不会在意麻烦，这柄霜暴战锤，可将是他的最终报酬！ 一天。 两天。 一周。 五点半，刚下班。 “小曾，对不起，今晚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孟磊摆摆手，行色匆匆道，“手工坊里的测试已近尾声，这两天正是最忙的时候……” “真没义气！”曾子石很扫兴，哼了一声，“这周以来，你有不忙的时候么？难得聚会一次，你又放鸽子！” “抱歉，抱歉……”孟磊拱拱手，嘴上告罪，却立刻离开。 “这家伙，”望着孟磊的背影，王茹面有好奇，“每天都神神秘秘的，究竟在做什么测试？” “王姐，想不想看看？”程序员小张忽地抬头，一脸神秘之色。 “嗯？怎么看？”王茹疑惑道。 “突营都有执法记录仪，每周需上传视频数据备份的……”小张笑眯眯地解释。 “据我所知，访问备份需要密码吧。”曾子石皱眉，问道，“你有他的密码？” “孟哥这种实诚人，密码还用说么？不是自己的生日，就是老婆女儿的生日。”小张嘿嘿笑着，手上噼噼啪啪一阵敲击，“好，已经进去了！怎么样？看不看？” 曾子石还在犹豫：“这……不好吧？” “不看白不看！”王茹却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关心一下同僚的业余生活，那有什么问题？” “好嘞！” 小张敲下回车，录像立刻放映。 三双眼睛盯着屏幕，眼中尽是好奇。 渐渐地，好奇化为错愕，错愕又化为震惊，视线越来越直，眼珠子凸起，似乎要掉出眼眶！ “这柄战锤，是叫——霜暴战锤？”王茹呼吸急促，低声道，“我的天，也太可怕了点……” “奶奶的，”曾子石摇摇头，一脸羡慕嫉妒恨，“我队里第二战力的宝座，怕是保不住了。” “怕是？往脸上贴什么金？”王茹哼了一声，“你和孟磊的差距本就不大，现在他有了这样的杀器，碾压你根本是小菜一碟。” 曾子石唇角下压，却不得不承认，王茹说的是事实。 “嗯？都看什么呢？一个个眼珠子瞪得那么大？”一道悦耳女声响起。 苏韵寒正巧忙完工作，自办公室中走出来。 “队长，你现在去哪？”王茹的眼珠转了转，赶忙问道。 “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家了。”苏韵寒一愣，耸了耸肩。 “我是问，哪个家？”王茹又问，“是苏府？还是机甲手工坊？” 苏韵寒闻言，不由微微脸红：“机甲手工坊。” 王茹面有喜色，赶忙道：“队长，能不能带上我们？孟磊一连测试了这么多天，我们也都不闻不问的，正巧有空，去关心关心他。” “关心？”苏韵寒哑然失笑。 王茹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她？不过，带她们去开开眼界，也只是举手之劳，没必要拒绝。 “你们三个，跟我走吧！”苏韵寒笑道。 三人大喜。 机甲手工坊。 轰！轰！轰！ 一串绵密暴响后，两道身影分开，遥遥对峙。 嗡！ 弑神身躯一震，遍体上下缕缕电芒滚荡如沸，震散身上的结霜，簌簌落地。 而不远处，突营手持着一柄新的霜暴战锤，周身白芒萦绕，身外更有落雪飘飘，如同御弄寒潮的神祗，顾盼生威，气象森严。 “怎么样？还来么？”孟磊大喝，语气中战意汹汹。 “休息会吧……”弑神的驾驶舱中，赵潜则面露苦笑。 所谓一报还一报，现在，轮到他吃苦头了。 如今，突营掌中的战锤，已是第陆型，距离成品已经不远了。 陆型不再是双头战锤，而是单头巨锤，控制上更加简练，却是更加强悍霸道！ 对于霜暴战锤的封冻能力，连赵潜自己都暗暗心惊。 “和手持霜暴战锤的机甲作战，绝不可陷入持久战，否则会机体封冻，越来越慢，最终死路一条。”他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除非，以超强的爆发力，将其瞬间斩灭！” 说到这里，他面露苦笑。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陆型的霜暴战锤，不止拥有暴虐杀伤和封冻能力，同样拥有坚不可摧的强悍防御！ 这柄战锤，是罕见的攻守一体！ 忽然，演武室门开，苏韵寒的婀娜身影浮现。 “赵潜，我回来了，还带了些客人。”她一脸微笑道。 “嗨，孟磊。” 而苏韵寒的身后，一张古灵精怪的笑脸斜探出来，轻轻招了招手。 …… “霜暴战锤？”王茹围着突营转圈，上下打量着战锤，狐疑道，“怎么和……咳咳……和市面上战锤都不太一样？” 她正想说和以前那柄不同，好在反应及时，并没有说漏嘴。 赵潜笑笑，谦虚道：“这就是我的风格，可能我的风格和市面上不太一样吧。” “孟磊，这柄霜暴战锤怎么样？战斗力有多强？”见问不出什么东西，王茹又转向孟磊。 孟磊唇角上扬，扫视王茹等三人一眼，淡淡道：“多强我不知道，但有这柄战锤，我想我一挑三没问题。” “一挑三？”曾子石本就满腔怨念，自然是一点就着，“行啊，你这家伙本领没见长，口气倒是见长了！” 孟磊笑而不语。 “不服气？手底下见真章！”苏韵寒看热闹不嫌事大，提议道，“来一场实战不就知道了？” “实战？”王茹眼睛一亮，又摇了摇头，“我们仨的机甲都不在这，怎么实战？” “没问题，这里倒也有几架机甲，能凑合着用用。”苏韵寒笑着道。 苏韵寒搬来住后，将甲库的机甲也搬了些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咔！ 机甲库开启，一架架机甲耸立，如同巨大雕塑。 三人穿梭其中，不多时，就各自选好了机甲。 王茹，蛛妖。 曾子石，厉武。 还有小张，则是一架阴察。 三架都是陷阵机甲，也都是轻型机甲。 “咦？”苏韵寒见状，却是微微一怔，“曾子石擅强袭机甲，怎么也选择轻型的刺杀机甲？还有小张，我记得，他是用铁壁机甲的。” “哦？”赵潜想到什么，似有所思。 接着，三架机甲选择武器。 无一例外，他们都选择了长形武器——激光长矟。 赵潜点点头，明白了他们的路数。 “哦？看样子，是见过前几代的霜暴战锤……”他喃喃低语道，“可惜，这成品可不一样！它的防御壁垒，连炮击都能挡下七七八八，可不是长矟所能击溃的。” 一切妥当。 “准备好了么？”突营的驾驶舱中，孟磊好整以暇。 “当然！” “好了。” “我也好了。” …… “那就开始吧！”赵潜手掌下压，大声道，“——开始！” 第三百六十五章 霜影舞者 轰！ 突营狂突猛进，战锤重重横抡，狂啸着掠过虚空，伴随着滚滚闷雷，如山洪奔流般势不可挡！ 重锤落空。 嗖！嗖！嗖！ 三架机甲轻灵后退，厉武、阴察脚下鬼步纵横，蛛妖则节肢敲地，逡巡游走间，都是踪迹诡异，来去无痕。 “嗯？”孟磊见状，不由面露意外。 这三个人，连性子毛躁的曾子石都选择避退，显然是早有预案了。 “孟磊，打错算盘了吧？”王茹轻哼一声，神情得意道，“这柄霜冻战锤的确可怕，但只要不被击中不就行了？我们有三架机甲，只需将你缠住，总能抓住机会的。” “别和他说那么多，拿下他再说！”曾子石也嘿嘿直笑。 三架机甲三方合围，呈三角之形将突营围在中央，两两各成犄角，阵势严谨。 这样一来，一旦突营选择攻击一架机甲，无异于将后背露给另外两人。 “有想法！”孟磊赞赏地点头，唇角浮起一抹饶有意味，“可惜，这已经是第陆型了，没有任何缺陷让你们抓的。” “陆型？”王茹闻言一怔。 “别管了，干他！”曾子石按捺不住，大喝道。 嗡！ 厉武若化身猛兽，大步直行突袭，掌中长矟前刺，掠过一道浮沉不定的凌厉轨迹，狠狠刺向突营。 沓！ 突营侧身回避，脚下同样鬼步浮沉，周身残影晃荡，行云流水地连踏数步，避开这一矟。 当然，这就给了另外两人机会。 “好机会！” 阴察双膝微屈，如同弹簧一压一放，庞大身形一跃而起，长矟高举，直直插向突营的后背。 小张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常年负责内勤，技术远不及另外两人，也就摒弃了所有花俏手段，简单凌厉，一往无前！ “来得好！” 暴喝声中，突营猛地旋身，身形如不倒翁般来回摇曳，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长矟，接着战锤狂烈挥舞，反击其面门。 却在此时，身后又一道黑影袭来。 ——蛛妖！ 在王茹的操作下，蛛妖如同蛰伏于黑暗的掠食者，耐心地等待着机会，而等到机会来临，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嗡！ 长矟向前猛刺，且上下抖颤不已，竟生出无数残影，如同一朵盛放的幽白牡丹，浮荡着凛冽杀意，寒光耀目。 “别小瞧我！”孟磊低喝一声，突营立刻收招，双足回旋，机体拧得好似麻花，战锤折转，又一次回砸蛛妖。 “哼，我才不和你硬碰硬，不过，你怎么应付他呢？”抛下一句话后，蛛妖身形浮动，后退避开这一锤。 “他？” 突营蓦地转身，而厉武却已在眼前！ 三架机甲几番配合，就是为了此刻的一锤定音！ 突营的招式用老，自然难以及时应对。 咔！ 却在此时，突营双掌捻动，将霜暴战锤的锤面朝天，须臾间，有白芒如泉水喷涌，在它面前升腾又坠落，凝为一片雪白壁障。 “就这么薄薄的一层光雾，就想挡住我？或者说，在给我玩空城计？”曾子石面露嗤笑，“可惜，我不是司马懿……” 轰！ 厉武猛然加速，机体合身冲撞，就要撞碎那层薄雾，继而长矟直刺，将面前突营刺穿。 但下一刻，曾子石的表情凝固了，一如他所驾驶的机甲。 “嗯？”他瞪大眼睛，满脸惊诧。 那片看似不起眼的薄薄光雾，却似能禁锢住时间，在厉武穿透后，浑身竟都被无形力量封禁，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怎么会？” 惊呼声中，厉武重重落地，僵硬得像是一座石雕。 “将军！”突营战锤一横，距离厉武的面门一米时停下，沉声道。 三人不明所以，都是大惊。 “嗯？”何止他们，连旁观的苏韵寒也惊着了，“这是什么？” “光子流屏障，任何物体撞入其中，就会被光子流带走动能，被冰封和禁锢。”赵潜微微一笑，缓缓道，“我称之为——封冻壁垒。” “封冻壁垒？”盯着那道光幕，苏韵寒想到什么，又追问道，“对激光、导弹等远程武器，能奏效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不过，还得看物体本体携带的动能。譬如穿甲弹，在穿透光雾后，还会存留三到四成的速度。” “对远程武器都能奏效？”苏韵寒听着，眉间浮起骇然，“这么说来，既能做防御盾牌，也是冰冻陷阱？有了这个，谁还能攻破突营的防御？它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立于不败之地不敢说，就防御力而言，封冻壁垒或许是我制作的武具中最强的之一。”赵潜微笑着道。 苏韵寒感慨万千，低声道：“这柄霜暴战锤，甚至都还不是防御武具……” “也不能说完全不是，”赵潜唇角上浮，“这柄霜暴战锤，本就是四位一体。” “四位一体？”苏韵寒揉揉眉毛，狐疑道，“杀伤、封冻、还有防御……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继续看，你就知道了。”赵潜故作神秘，卖了个关子。 战斗继续。 有了前车之鉴，三架机甲愈发谨慎，连性子冲动的曾子石也是小心翼翼，厉武来回奔走，不断牵扯着突营，伺机而动。 他们却不知道，这种谨慎，实则是断送了最后一丝胜利的希望。 砰！砰！砰！ 战斗渐渐乏味，四架机甲偶尔才有碰撞，火星飞溅中，又有白芒起落，浮沉不已。 “嗯？怎么回事？” 看了一阵，苏韵寒微微蹙眉，瞧出不对了。 突营的周围，三架机甲越来越慢，动作僵硬，甚至透着笨重和僵硬，如同一头头迟暮巨兽，处境也愈发艰难。 看了半晌，苏韵寒忽地抬起右手，手背上，一枚雪花徐徐飘落，融化开来。 “这是……领域？”她明白了什么，愕然失声道，“这柄霜暴战锤，居然还有领域？” “韵寒，眼力不错。”赵潜点点头，微笑着道，“我称之为——落雪领域！”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落雪领域仅能算半个领域，因为无分敌我，突营自身也会受到影响……当然了，战锤在突营手中，他可随意调整落雪区域，受到的影响自然最小。” 苏韵寒半晌无言。 她虽然已有圣械库，却也不由自主地心生艳羡。 一柄四位一体的武具，甚至还拥有自身领域，那是何等可怕！ “差不多了，收官吧！” 突营之中，孟磊观察着三架机甲的动作，忽地咧嘴一笑。 沓！ 突营踏步奔腾，如虎狼扑掠，机体猝然加速，已冲入三架机甲的中央。 “嗯？”三人一惊。 “——雪崩！” 紧接着，突营脚下回旋，身形则如同陀螺极速旋转，而须臾之间，有暴虐白芒化为龙卷，熙熙攘攘地奔涌四散。 不止如此，那奔涌白芒起伏，隐约浮现数头鹰身女妖的形态，雪妖长嚎，似欲择人而噬！ 顷刻间，雪妖挟卷着漫天雪暴散开，如同高山上的雪崩，汪洋恣意，倒山倾海！ 哗！ 雪暴滔天，将三架机甲完全淹没。 轰！ 三人面色惨白，而视野中最后的景象，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风雪散去，三架机甲保持着刚才一刹的动作，已尽数化为雪白冰雕！ 苏韵寒愕然，说不出话来。 “你也太狠了点……”赵潜苦笑着摇头，“对着自己的同僚，出手还这么狠辣？” 孟磊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没收住。” 他也没料到，这一记雪崩，竟能如此暴虐强悍！ …… 晚餐，五人共坐一桌。 王茹等三人都泡了大半个钟头的热水澡，苏韵寒也干脆将他们留下，一起吃饭。 孟磊在旁赔笑，而曾子石埋头扒饭，和碗里的红烧排骨较劲，一脸郁闷。 反倒是王茹这小姑娘挺大度，已在谈笑风生了。 “赵哥，如果有机会，给我也打造一柄武器呗？”她一脸渴望，半撒娇道，“我的要求不高，和霜暴战锤一个量级就行了。” 赵潜哭笑不得，随口附和道：“等有机会再说吧。” 王茹闻言，则是眉梢上挑，转向苏韵寒道：“队长，你可听到了，你男朋友亲口所说的，可不能食言哦……” 苏韵寒面露无奈，也拿这位部下没办法，点了点头。 “诶？那是什么？”小张东张西望着，视线稍稍转动，落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方块上，指着方块问道。 他所指的，正是立方体。 “这叫立方体，简单点解释，是交互式投影系统。”赵潜笑了笑，“平时，我就是用它来进行设计的。” “设计？”小张摆弄半天，终于找到电源按钮，按了下去。 嗡！ 一道投影浮空而起，闪烁着幽幽白芒，其图影却并非是霜暴战锤，而是……一架机甲？ “嗯？” 众人微微一惊。 机甲浮空而立，其体型纤长，又棱角分明，浑身上下溢散着凛冽锋芒，浓墨重彩的杀意似喷薄而出，难以逼视。 其线条刚硬，弧度起落浑然天成，简直不像一架机甲，反倒像是传说中神灵亲手铸就的械族。 “这架机甲是……”王茹张大嘴巴，不由问道。 “我的下一个作品，名为——霜影舞者。”赵潜淡淡一笑，语气随意道，“仅是个雏形而已，还需要大量工作。” 第三百六十六章 混元真金 机甲手工坊。 冶炼室。 浓烟滚滚，水汽氤氲，赵潜来回奔走，穿梭于高炉、鼓风机、反应釜等巨型设备之间，身影忽隐忽现，忙得不可开交。 而冶炼室内，除了常规的冶炼器具，还竖着两个巨大电极，正负电极间电芒激荡，时而凝出一枚枚电浆雷球，徐徐沉落，落入下方的金色溶液。 “火候正好……”赵潜视线扫过，满意地点头。 咔！ 门开，苏韵寒推门而入。 “赵潜，这个月电费怎么这么高？是平时的三倍还多！”自门口取了电费单后，她就一脸纳闷，也有些心疼。 手工坊的耗能一贯惊人，电费之高，甚至超过了中等规模的机甲流水线！而这个月，那电费更是天文数字，让苏韵寒都着实吓了一跳。 而当她踏进冶炼室，视线扫过一周后，立刻明白电费从何而来了。 “赵潜，冶铁就冶铁，这电极又是什么？”指着电极，苏韵寒皱眉问道。 她虽是千金大小姐，但一贯自力更生，当然看不惯浪费。 “韵寒，别生气，冶炼的也不是普通金属，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合金。”赵潜满脸烟尘，一张黑脸面露微笑，露出雪白牙齿。 “前所未有的……合金？”苏韵寒闻言一怔。 “记得羽衣鳞袍么？这种新型冶炼方式，灵感就来自羽衣鳞袍。”赵潜耐心地解释。 “羽衣鳞袍？”苏韵寒眼神一动，“那件扶桑机甲的羽袍？” 她依稀记起来，羽衣鳞袍来自一架扶桑机甲，后经球状闪电淬炼，竟是获得了强大防御，已不逊于混沌武具。 “是的。”赵潜点点头。 苏韵寒眉头稍松，还是有些心疼：“冶炼效果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实在太费电了，也太花钱了……” 她话没说完，却猛地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半晌无言。 这一刻，苏韵寒再也不为电费心疼了。 因为，有更值得心疼的东西！ 苏韵寒赫然发现，这套冶炼设备的核心原料，竟是首山铜和九牧金！ 首山铜号称“金属之王”，而九牧金更被称作“不朽之金”，两者皆珍稀且昂贵，是货真价实的价值连城！ 至轻至强的首山铜，还有世上至坚的九牧金，竟被当做冶炼原料，直接投入熔炉中？ 这可比投黄金进去，还要奢侈百倍不止！ 究竟什么合金，需要同时用到首山铜和九牧金？ “首山铜？九牧金？”苏韵寒呆了许久，一脸肉痛道，“赵潜，你这也太败家了吧？” “败家？”没想到自己得了这么个评价，赵潜哭笑不得，“放心，等你见到新的合金时，就不会觉得我败家了。” “是么？我不觉得……”苏韵寒眼眉下压，一脸怀疑道，“什么时候能冶炼完成？” “明天你回家时，就差不多了。”赵潜笑道。 …… 第二天。 又是下班时间。 “——嘶！” 掂量抚摸着掌中合金，苏韵寒阵阵倒抽凉气。 这一刻，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肉痛，而是深深震撼，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这种全新的合金，实在太可怕了！ 有种说法，合金的极致形态，为坚逾夔鳞，轻若凤羽，柔胜蚕丝，韧如龙筋。 而苏韵寒的掌中，这块仅瓷砖大小的银白合金，竟是符合了以上每一个要求！ 它轻若羽毛，却是无比坚硬，连子弹射上去，都仅能留下一道浅浅擦痕。而当通过电流后，它又变得柔韧，如同化为龙筋，可随意弯折，韧性十足。 “这就是你冶炼的合金？有名字么？”良久，她轻声问道。 “——混元真金！”赵潜微微一笑。 “混元真金？”苏韵寒啧啧称奇，眼珠一转道，“这种真金，你是准备用于霜影舞者？” 赵潜点点头，又补充道：“当然，仅仅外壳罢了……若整架机甲都用混元真金，那也太奢侈了。” “即使外壳，也很惊人了。”苏韵寒眼神飘忽，心生期待，想见见那架尚在图纸中的霜影舞者。 …… 第四天。 又有进展！ 苏韵寒低着头，死死盯着一块合金板，嘴巴微张，表情错愕。 过了片刻，她不由问道：“赵潜，这块合金板，材料完全是混元真金？没有任何涂层或者镀膜？” “没有！”赵潜笑着摇头，“百分百的混元真金……” “怎么可能？”苏韵寒闻言，又是大吃一惊。 不说别的，和银白光亮的混元真金不同，这块合金板分明是黑色的！ 而且，还不是炭黑或者墨黑，这块合金板，却是如同夜色般的幽暗深沉，深不可测。不大的合金板如同小型黑洞，任何光线落下，都会透入其中，再无任何痕迹。 “这黑色……究竟怎么回事？”苏韵寒问道。 “你摸摸就知道了。”赵潜笑笑，指了指合金板的表面。 苏韵寒手指拂过，眼神一僵，失声说道：“网眼？” 她呆住了。 这块合金板居然并非实心，而是排布着数不胜数的细小网眼！当光线落下时，会在网眼反复折射，恍若坠入深渊，再也无法透出。 苏韵寒念头几闪，立刻明白了这种合金板的优势。 混元真金轻而坚硬，而这种网眼形态，重量怕是还要减半，简直是轻若无物！不止如此，在夜里，这还是天然的伪装，且无需消耗任何能量，比扶桑的潜匿术都高明得多。 而且，苏韵寒更是难以想象，需要怎样的加工工艺，才能制作出这样的网眼状合金板？ 可怕！ 她的心中，仅余一个念头。 “赵潜，这么轻薄，还是网眼状……”苏韵寒还有疑惑，轻声问道，“防御力能保证么？” “绝无问题！”赵潜胸有成竹，“别看是网眼，这合金板有整整七层，最下一层还是实心，水都泼不进去的。此外，镭射激光、震荡冲击等，都会被网眼吸收一部分，反馈给机甲，反倒成为其能源。” “反馈？”苏韵寒闻言，眼睛瞪得滚圆。 赵潜则神情自若。 这种能量反馈的模式，他在制作真龙命脉时，就有所尝试了。 那时，他仅在典狱外壳上稍作改动，而这一次，他则是以此为核心理念，直接设计机甲形体！ 也是这个缘故，这幅机甲外壳的综合性能，怕是真龙命脉的数倍不止！ “还有一点，机壳是双向的。”赵潜唇角上扬，款款而谈道，“除了吸收光和震荡，还能释放出光……” “雪落领域？”苏韵寒一点就透，立刻反应过来。 赵潜点点头：“有了这幅机壳，雪落领域就不会有半点影响自身，仅会禁锢他人，已是货真价实的领域！” “赵潜，这架霜影舞者，你什么时候能完成？”苏韵寒忽闪着睫毛，一脸期待。 “韵寒，你太心急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赵潜苦笑着摇头，“霜影舞者的设计方案还需调整，现在仅是准备材料罢了。” “这样啊……”苏韵寒一脸失望。 …… 又过几天。 苏韵寒下班回来，视线流转，扫过那几块机甲外壳，呼吸都忽然凝滞了。 “这是霜影舞者的外壳？”她表情惊讶。 这一块块外壳，有的线条凌厉，有的弧线婉转，但偏偏都是天然浑成的流线体，线条起伏错落，流转有序。 可以想见，这任何一块躯体掠过空气时，几乎都不会遭遇任何阻力！ 而且，在一块块机壳上，她隐约能看到猰貐、螭龙、乃至械族的影子，好似借法于天地，道法自然。 赵潜在为摧锋设计转生模块时，就曾推衍出无数强大形态，如今则愈发娴熟，一笔一划，一饮一啄，都是有意无意地暗含大道韵味。 这套霜影舞者的外壳，就是他的集大成之作。 赵潜仔细端详，也面露满意。 “赵潜，有时候，我真想揍你一顿。”苏韵寒则很郁闷。 “嗯？”赵潜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苏韵寒苦笑，却不肯多说。 每天回来，她都能看到一点新的进展，也能从只鳞片爪间感受到霜影舞者的强大，却偏偏无法亲眼目睹真正的霜影舞者！ 这种被反复撩拨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 入夜。 赵潜盘膝而坐，眉头紧蹙，面露思索。 对于霜影舞者的设计图纸，他还并不是十分满意。 还不够！ 在赵潜的预想中，霜影舞者应有足以匹敌虎贲的实力，也应有独一无二的战斗方式！ “算了，闭门造车终究不可，还是看看吧。”他自言自语道。 嗡！ 打开立方体，投影中，赫然是突营面前的场景！ 在孟磊被冰封时，赵潜偷偷做了手脚，可远程接入其摄像系统的存储卡。 当然了，他并不是要窥探隐私，而是观摩其作战方式，以获得灵感。 画面快进。 “嗯？”赵潜似乎看到什么，按下暂停，继而缓缓回放。 “——冰封大地！” 画面中，突营怒吼咆哮，以一记重锤敲击地面，冰霜在地面绽放开来，一群横冲直撞的犀渠应声滑倒，摔得骨断筋折，惨不堪言。 “——杀！” 紧接着，一众突营趁机冲上去，将哀嚎遍地的犀渠纷纷斩杀。 “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第三百六十七章 牙锋 夜已深，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唰！唰！唰！ 立方体上空，投影幽幽悬浮，赵潜神情专注，指间笔锋飞掠，在投影中留下道道轨迹，调整着霜影舞者的最终形态。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就如同文人骚客的“文思泉涌”一般，他也是灵感如潮！ “呼……” 赵潜聚精会神，笔锋浮沉游走，霜影舞者的线条愈发柔和，表面像是欠缺了锋芒，但自有一抹返璞归真的韵味。 其线条轮廓看似寻常，却隐约透着猰貐等霸主的磅礴气象，又流转着械族的天然混成，法天相地，意韵绵长。 其内部构造也紧致有序，就如同星系齿轮一般，效仿着群星寰宇，每一块功能块，每一个元件都各司其职，秩序井然。 “这里还可以更紧致些，节省空间。” “这太臃肿了，需精简功能。” “还有这……” …… 他时而停笔端详，每每挥毫时，往往都是饶有深意。 赵潜看得极为细致，每一条线路，甚至每一个元件，都反复修改，精雕细琢。 日出。 第一缕晨曦落下。 “很不错！”凝视着自己的心血，赵潜双臂环抱，露出满意的笑容，“准备工作已经妥当，接下来就是正式制作了。” …… 机甲制作正式开始！ 手工坊内，赵潜来来去去，连续高强度地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他的忙碌，引得苏韵寒都小有不满。 近来，随着手工坊的设备趋于完善，很多时候，赵潜都不必亲自动手，输入立体图纸和各项参数后，就有机械手臂来完成。 而这一次，他却不禁满足于机械手臂，几乎是事必躬亲，处处都要插手。 苏韵寒自然心疼得厉害，也怕他身体垮掉，几次三番地强令他休息和吃饭。 当然了，效果甚微。 苏韵寒在时还好，每每等她离开，赵潜又开始我行我素。 喀！喀！喀！ 演武室中，自双脚开始，继而是小腿，而后大腿，整架机甲如同积木，一层一层地慢慢垒砌。 “这架机甲……很不一样！”而苏韵寒却有另一番感觉。 这架机甲的垒砌，像是万丈山脉平地起，分明尚未成型，却有一股磅礴气象在一点一滴地堆垒，渊渟岳峙，云垂海立！ 她心情矛盾，虽然心疼赵潜的身体，而内心深处，却又巴不得他加快进度。 对这架霜影舞者，她早已是翘首以盼。 ……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 驻甲台。 咔！ 穹顶缓缓裂开，一架机甲落下，稳落于驻甲台上。 仅看外表，这架机甲就很不一般。 机甲体型纤长，通体雪白而处处锋刃，竟是宛若雪白象牙铸就，线条缱绻，流溢着清冽锋芒。它仅随意伫立，即气势狂烈，杀意雄奇！ 咔！ 舱门开启。 “娘的，真憋死我了！”一名头圆项短的秃顶老者走出来，扯着脖领扇风，“就不能多备几架机甲么？” “九叔，机甲不能带太多的。”紧接着，一名年轻人扶着舱门走出，“阵仗太大，会让人认为是在示威，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人，赵潜却认识，是曾在机甲博览会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祁俊，那位恒达机甲制造厂的销售经理。 “陈豪，你先别出来！”被称作“九叔”的秃顶老者回头，对机甲驾驶员道，“直接过去，和这手工坊的机甲过过招！” “九叔，就算想要过招，也得先说明来意。”祁俊苦笑，赶忙劝解道，“贸然带着机甲前往，会被人认为是踢馆的。” “踢馆？”九叔哼了一声，“本来就是踢馆，装什么样子？” “就算踢馆，也得文明踢馆，撕破脸不太好的。”祁俊闻言一滞，苦着脸道。 “我说你，真没志气！”九叔摇晃手指，一脸恨铁不成钢，“不就一架傀儡师么？让你吓成那样？怎么进了这机甲手工坊，就跟矮了一截似的？” 祁俊无言以对。 他清楚，九叔说的是事实。 九叔又哼一声，神情倨傲：“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这一回，我就用牙锋争这一口气！” 这位九叔，是恒达机甲制造厂的技术总监。 所谓文人相轻，机甲技术员也未能免俗。 自己的作品在机甲博览会上一败涂地，却让傀儡师出尽风头，九叔当然不服，早就憋足了劲，要以牙还牙！ 甚至，牙锋的取名，就有这意味。 祁俊站头，回望着如山伫立的牙锋，眉头也松开，心中暗忖：这次，很有机会！ 这架牙锋，是厂内员工知耻而后勇，全力打造的强悍机甲，是恒达机甲制造厂的巅峰之作！ 经权威机构测试，牙锋的原地弹跳、百米加速、一分钟翻滚次数等数据，都已打破了陷阵机甲的记录！尤其是反复横跳，它不止是打破记录，更是将记录向上拉了一大截！ 若非如此，九叔怎会这么忙不迭地就来踢馆？ 嗡！ 思索间，驻甲台上，一道投影幽幽浮起。 正是赵潜。 “哦？你是祁俊？”投影中，赵潜环顾四周，视线落在祁俊身上，“抱歉，近来工作繁忙，你的电话我没接。不过，你的短信我是收到了，好像是……技术交流？” “交流是交流，但不一定技术，也可能很暴力。”祁俊没说话，九叔先开口了，大大咧咧道，“我这有一架新机甲，你也派出一架，谁把谁打趴下，就算交流成功。” “哦？”赵潜一怔，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我能不能理解为，是——踢馆？” “不是，不是，”祁俊赶忙摆手，配笑着道，“我们恒达制作了一架新型机甲，想和贵方交流探讨而已。” “不管是不是踢馆，来吧。” 投影中，赵潜摆了摆手，一道道箭头浮现，勾勒出众人移动轨迹。 “哦？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挺多的……”九叔眼神一凝，心中暗惊，嘴上却不肯服软。 演武室。 赵潜一脸微笑，已等待多时。 “嗯？”九叔四下张望，狐疑道，“不是说好要技术交流么？你的机甲呢？怎么没看到？” “不就在这么？”赵潜淡淡一笑，指了指身后。 “在哪？”九叔一脸狐疑，顺着赵潜的手指望去，表情一僵。 墙角处，是一架深黑机甲。 这架机甲通体幽黑，仅有外沿的轮廓线条，而内部则幽暗深邃，似乎无形无状。这整架机甲，简直像是有剪刀将虚空割走一块，切出了一道幽暗剪影！ 九叔刚才环顾四周，竟将它当做了墙上的图案，这才没有看出来。 “嗯？”他歪了歪头，又看出什么，不由问道，“这架机甲……还没通电？” 赵潜点点头，又道：“它叫——霜影舞者，也可简称霜影，陷阵四星。” “霜影舞者？”九叔表情凝重，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一刹，他的傲慢消失，自信也在动摇。 机甲尚未通电，就能说明，这种幽暗形态并非技术效果，而纯粹来自材料本身！ 这是什么材料？ 他不明白。 九叔瞪大眼睛，紧盯着霜影，依稀捕捉到道道弧线，而每一条都飘逸灵动，如同神灵勾勒，韵味深长。 他还是看不懂。 顷刻间，自信剧烈摇晃！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的？”赵潜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套了，直接来吧，战个痛快！” …… 演武室中央。 两架机甲对立。 霜影。 牙锋。 牙锋之中，陈豪不断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心生惊悸。 “这架机甲……究竟怎么回事？”他暗暗道。 面前的霜影，其机体幽暗深邃，仅能看到模糊轮廓，而当久久凝视时，如同凝望黑洞，甚至有种心神都要被摄走的感觉！ 连长久凝视都无法做到，还怎么战斗？ 不过，陈豪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战斗结束得更快！ “——开始！” 深深吸气后，祁俊大声道。 嗡！ 霜影身形前突，宛若黑色闪电破空，快逾闪电，偏又悄然无声。而它的身后，竟是留下久久不散的幽暗轨迹，如同暗色的彗尾，幽美而杀机潋滟！ “什么？”九叔瞳孔收缩，“怎么会这么快？” 他猛地转头，询问祁俊道：“有测速仪么？这架霜影的直线速度，是不是超过了牙锋的极限值！” “没有测速仪。”祁俊摇摇头，苦笑道，“但看牙锋的反应速度，恐怕不是超过，而是远超了！” 九叔脸色发白。 霜影出拳！ 它身形起伏飘摇，身外缕缕黑雾缭绕，而且奔走飞掠间寂寥无声，如同在暗夜中起舞，甚至透着一抹华丽瑰丽的美感，美不胜收。 但是，这拳头却是极快，如电火横空，既快且狠！ 轰！ 牙锋抬起双臂，勉强抵御这一拳，竟被生生震飞出去，在地上挫出一连串火花，脚下错乱，连续后退。 “什么？”九叔又是一惊，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一情景，说明霜影不仅速度占优，力量上居然也呈现碾压之势！ “这架霜影舞者，真是陷阵机甲？”九叔喃喃低语。 这一刻，他的自信如同烈日下的冰川，正在迅速冰消瓦解。 “基础能力还不错，”霜影的驾驶舱中，赵潜却神情自若，“特殊能力呢？不过，特殊能力多了点，从哪个开始？” 第三百六十八章 灵魂摆渡 轰！轰！轰！ 闷响声回荡，牙锋完全是在被动挨打，而暗影缭绕下的霜影似于暗夜中起舞，有时如巨兽扑掠，有时如恶蛟蜿蜒，千变万化，灵动写意。 “这也太强了！”祁俊已是面如死灰。 九叔则表情凝重。 “引擎是陷阵引擎，但性能极强，超过同阶引擎三至五成；机甲重量极轻，比超轻型机甲还轻三分之一；线条弧线特殊，和械族外形近似，在空气中毫无阻力，连风声都几乎听不到；还有关节，灵活性甚至超过了星系齿轮……” 他浸淫机甲大半辈子，自身经验丰富，久久观察后，也瞧出些许端倪。 但是，每报出一个数据，连九叔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一般来说，同级机甲的强弱往往在于附加能力，基础性能都差不多，不会有太大差距。 而这架霜影则颠覆了常识，基础能力竟高得可怕，甚至足以和虎贲机甲过过招！ 这种种设计和加工工艺，已然超越了机甲工艺的极致！ “陈豪，——血嚎形态！”忽然，九叔大吼一声，“立刻马上！” “是！”牙锋之中，陈豪点点头。 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嚎！ 引擎狂暴轰鸣，牙锋似发出暴虐嚎叫，而遍体色泽流转，竟是由白转红！它如同浑身染血，体表更喷薄着高温，威势狂涨，气象骇人。 “哦？”赵潜眼神一动。 这似乎是某种超频手段，让牙锋在短时间内性能暴涨！ 沓！ 牙锋右脚猛踏地面，脚下似有震波涟漪散散开，身形如离弦之箭，裹动着阵阵风雷，直扑霜影而去。 这一刹，它的速度暴涨一倍！ “刚才揍我揍得爽吧？”驾驶舱中，陈豪哼了一声，面露兴奋，“现在，轮到我了！” 可惜，他终究要失望了。 “——流光步韵！”赵潜神情自若，缓缓吐出四个字。 嗡！ 霜影的脚下，一片深沉幽暗之中，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浮起，如同萤火，上下翻飞，萦绕不休。 没有引擎轰鸣，没有风声狂烈，但随着点点幽光升腾，它的速度同样暴涨，如蹑景追飞！ 沓！沓！沓！ 脚步声沉稳，霜影一路后退，落足不徐不疾，却依旧和牙锋保持着距离，一点也没靠近。 “该死，我就不信了！”陈豪又惊又怒，却偏不信邪，引擎推至满载，紧追不舍。 牙锋一路冲袭，踏步如雷，声势磅礴！ 霜影后退，步履轻灵，脚下从容不迫，甚至有种闲庭信步之感。 两架机甲一追一逃，牙锋看似声势浩大，却愣是没追上！ “啥？”祁俊一脸愕然。 “血嚎形态都不行？”九叔呼吸急促，也是大受打击。 血嚎形态是牙锋的重要底牌，他们最初的打算，甚至都没准备在这施展，而是为另一项盛事所准备。 他们实在想不到，都已激活了血嚎形态，牙锋却依旧落于下风。 别说击败霜影，它甚至连其一片甲片都摸不着！ “它是怎么加速的？”九叔完全不明白，“引擎输出很平稳，分明没有半点变化……” 咚！ 霜影脚下一顿，它的后背撞上墙面，已到达房间的尽头。 “好机会！”陈豪大喜，一声低喝，手速瞬间爆发。 嗡！ 牙锋前突猛进，右脚一记雷霆万钧的横扫，声势暴虐，势大力沉。 嘭！ 右脚砸在墙壁上，发出轰然巨响。 而霜影却已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陈豪一怔，微微发呆。 他完全看不出，霜影是何时消失的！ “好快！” “这也太灵活了！” 旁观的两人一脸震惊，发出压抑的惊呼。 那一刹，他们清楚看到，霜影浑身上下泛起点点金辉，而速度却猝然暴增！不止如此，速度暴涨后，它的动作却依旧顺滑得如同游鱼，侧身、下蹲、一记灵活翻滚，已在牙锋的身后。 九叔困惑，满脸不解。 普通的加速，往往是只增加直线速度，而难以做出复杂动作。原因很简单，加速后，冲势更大，更难以收手，自然也难以灵活变化。 而霜影却是在加速状态下，做出了一连串的复杂动作，却依旧行云流水，就如同视频的加速放映！ “不好！”陈豪心中叫糟。 牙锋猛地转身，却已经晚了。 “——严冬打击！”伴随着一声低喝，霜影动作洗练，右拳一拳稳稳击出。 霜影的机体依旧是一团深邃幽暗，而右臂上，肘部亮起点点浮沉金芒，拳锋则是燃起耀目白光，如同圆月沉坠，浮动着幽冷森寒的杀机。 牙锋抬臂抵挡，动作却是一僵，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嗯？”陈豪惊着了，“怎么会？这是技击？还是……” 霜影的拳头袭来，伴随着金芒生生灭灭，那一拳的速度竟在不断变化，时快时慢，诡谲流转，完全不可捉摸！ 陈豪还从未听说过，有机甲在出拳时，拳头的速度竟能随意变化？ 轰！ 一怔间，眼前白芒绽放，视野中仅剩一片铺天盖地的惨白！ 九叔抬头仰望，满脸愕然：“冰冻武器？” 他清楚看到，霜影一拳砸在牙锋的面门，有白芒汹涌宣泄，竟化为滚滚寒流，将牙锋的整颗头颅冻结！ 牙锋定于当场，不止头颅化为巨大冰块，连胸口的驾驶舱都覆上一层厚厚寒霜。 九叔呼吸困难，他明明身体健康，却感觉自己要犯心脏病了。 他还从未见过冰冻武器，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显而易见，这架霜影就身具冰冻武器，而且这武器极为强大，甚至有一丝混沌武具的味道。 战斗落下帷幕。 “有没有热茶？冷，冷死了！” 牙锋舱门开启，陈豪抖抖索索地走出来，望向赵潜的目光已满是敬畏。 不过，可怜他被无视了。 “赵潜，我这有个合作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九叔走过来，像是换了一张脸皮，嘴巴咧开，笑成一朵菊花。 “合作项目？”赵潜一怔。 “近来机甲制造圈有一项盛事，名为曙光之争。”九叔缓缓道，“说白了，就是各大机甲工厂派出得意之作，一较长短。不过，曙光之争规则复杂，并非简单的战斗，而是有多项考核……” “等等，你想让霜影替你们参赛？”赵潜听出门道，摇头拒绝道，“霜影是我的机甲作品，我不想署其他人的名字。” “这不是问题！”祁俊摆摆手，笑着道，“霜影依旧是你的作品，只不过，你是我们工厂的外聘专家而已。” 赵潜依旧摇头：“对不起，我没兴趣。” “我愿意出……” 祁俊想说什么，却被赵潜打断，淡淡道：“我不缺钱，出多少钱也没用。” 霜影是他的心血，他可没兴趣派出去让人品头论足。 “赵潜，请先听我说完。”九叔却面露神秘微笑，“我说完后，你或许会有兴趣。” “嗯？”赵潜皱了皱眉，但出于礼貌，点头道，“请说。” “知道泥人机甲么？”九叔问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 “那我想问你，泥人机甲从哪来的呢？”九叔追问。 “母皇女娲，也就是机甲生育系统。”赵潜言简意赅，又补充道，“但是，这只是个猜想，反正我是从未见过那女娲。”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九叔嘿嘿一笑，沉声道，“女娲是存在的，就在帝国高层手中！” “哦？”赵潜一怔。 “帝国高层掌握着女娲，也就掌握了泥人机甲的分配额度，”九叔显然清楚内情，款款而谈，“每一年，帝国都会根据各大家族、各部门单位、各公司工厂的贡献，进行新生泥人机甲的分配。” 祁俊点点头：“像我们恒达，每三年都会分到一架。” 赵潜摩挲下巴，神情凝重。 这样的帝国秘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除了生育，母皇女娲还有另一项功能，”九叔故作神秘，微笑道，“想知道是什么么？” “什么？”赵潜问道。 “——灵魂摆渡！”九叔沉声道。 赵潜闻言一怔，一脸不明所以：“灵魂摆渡？什么意思？” “灵魂摆渡，是赋予生命的能力！”九叔放慢语调，甚至有点咏叹的腔调，“简而言之，就是将身为死物的普通机甲，转化为泥人机甲！” “将普通机甲转化为泥人机甲？”赵潜咽了口唾沫，感觉心跳加速。 他想了想，又问道：“机甲的位阶呢？” “保持原有位阶，不升不降。”九叔暗叹这小子脑子转得快，又笑着道，“换句话说，一架陷阵机甲进去，出来的，则是一架陷阵级的泥人机甲！” 赵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过，灵魂摆渡不像生育，使用的次数很有限。”九叔笑得意味深长，“帝国为了遴选适合的机甲，组织了一场盛大赛事……” 赵潜抬头，沉声道：“就是曙光之争？” “曙光之争的前三甲，就能获得灵魂摆渡的机会，成为泥人机甲！”九叔点点头，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有兴趣么？” “好，我加入了。”思索片刻，赵潜重重点头。 让霜影化为泥人机甲，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流光领域 黄昏。 已是下班时间，苏韵寒回来。 演武室。 “赵潜，那架霜影舞者……”门口，苏韵寒一脸兴致勃勃，还没说几个字，表情一凝，眼睛猝然瞪大。 “这是……” 她呆呆凝视，半晌后，竟面露沉醉之色。 嗡！ 演武室内，一架幽暗机甲纵横奔走，举手投足雷霆万钧，一招一式势大力沉，但偏偏却毫无声响，在暗影缭绕的掩映下，宛若鬼魅，时隐时现。 力量强，速度快，却是悄然无声！ 还远远不止！ 机甲动作轻灵超逸，周身关节柔似无骨，明明招式狠厉霸道，却有一抹月下起舞的独特神韵，踏歌而行，刚柔兼济。 “太美了……”苏韵寒喃喃，一脸迷醉。 她心旷神怡，忽觉自己的等待，并没有白等。 这一架霜影舞者，完全满足了她的期待，宛若神灵亲手所铸，白璧无瑕，完美无缺。 嗡！ 霜影动作一变，身外缭绕的暗影中，有星星点点的金芒浮动，恍若深夜中群星亮起，好似一挂挂璀璨星河，恢弘壮美。 仅是须臾，本来幽暗深邃的机甲身影，竟是化为了迷离星空的布景。 “这是……什么？”苏韵寒一怔。 眼前景象，可谓雄奇瑰丽，但具体作用是什么，她却完全不明白。 嗖！ 下一刹，她则恍然大悟。 机甲速度暴涨！ 其速度太快，竟于虚空留下一串残影轨迹，浮浮沉沉，经久不散。 霜影的招式洗练简约，随着一招一式有序流转，身后光与暗似在交锋，衍化出无数光影，缱绻变幻，惑人眼目。 “等等，”苏韵寒一脸赞赏，看着看着，却忽地瞪大眼睛，“这是——灵魂变奏曲？” 她忽地注意到，霜影竟在——“变奏”！ 它奔走来往，上跃下踊，速度并不是一味的快，而是快慢交替，时快时慢，忽快忽慢！ 苏韵寒心中暗惊。 据她了解，这种速度随意切换，快与慢流转变化的，只有赵潜的杰作——灵魂变奏曲。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和灵魂协奏曲截然不同。 它似乎更加强大！ 灵魂协奏曲的本质为变频器，变频驱动下，速度随心，快慢遂意。但是，灵魂协奏曲难以“超频”，一旦过载驱动，它需要更长时间来恢复。 而眼前的霜影，竟是处于持续超频状态！ 念及于此，苏韵寒惊诧万分。 咔！ 片刻后，霜影徐徐收招，而舱门开启，赵潜走了出来。 “赵潜，这架机甲就是霜影舞者？”苏韵寒上前，低声询问。 赵潜点头，调侃地说道：“怎么着，你前两天还见过，装上脑袋就不认识了？” 苏韵寒却没闲心开玩笑，她满腹疑窦，又问：“那些光点……” “——流光领域！”赵潜一字一顿道。 “领域？”苏韵寒闻言，立刻瞪大眼睛。 赵潜颔首，简单地解释道：“霜影浑身遍布毛孔般的孔窍，孔窍是双向，可吞噬光能，也能喷薄离子流。简而言之，它的周身可喷射离子流，借此获得反冲加速，快慢随心，动静相宜，这就是流光领域。” 这流光领域，却是来自他曾研究过的混沌武具，离子推进器“惊帆”。 苏韵寒点头，惊叹着道：“我以为，霜暴战锤是霜影舞者的预演，它的领域应该是落雪领域才是。” “是的。”赵潜却点头道。 “什么？那怎么……”苏韵寒纳闷了。 赵潜唇角上扬，淡淡道：“难道，就不能有两个领域么？” “啊？”苏韵寒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领域殊为罕见，即使是羽林机甲，能觉醒领域的也是凤毛麟角。好嘛，这架霜影不仅自身强大，竟拥有整整两个领域！ …… 清晨，碧空如洗。 曙光之争。 “哦，这么多人？”驾驶舱中，赵潜低头张望，暗暗诧异。 会场巨大，穹顶高阔，而且场内人极多，人流熙熙攘攘，机甲通道上同样机满为患，霜影在队列中亦步亦趋，步履迟缓。 赵潜仔细观察，此地的确卧虎藏龙，他甚至在前方几架机甲上，看到了几大机甲巨头的铭牌。 九叔、祁俊则行走于下方的人行通道。 “可别小瞧曙光之争，”对讲机中，九叔道，“虽在普通民众中没有名气，但对机甲工厂而言，它却是最权威、分量最重的赛事，类似于帝国的黎明狩猎！此外，来人不止有参赛的机甲工厂，更多还是订货商。” 赵潜了然点头。 对机甲工厂而言，灵魂摆渡或许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前露脸，那就意味着大订单。 当然了，赵潜则对此则毫无兴趣。 “先去登记。”九叔道。 …… 登记处，也已排了长长的行列，一眼都看不到头。 赵潜面露头痛，九叔则骄傲道：“放心，像我们这种老牌厂商都是不用排队的，直接走绿色通道就行。” 果然，九叔上前，报了公司名字，门卫点点头，就开了侧门。 无数道艳羡目光中，九叔大摇大摆，领着霜影进入。 登记。 九叔负责填表，记录机甲名、公司名、总设计师等资料，赵潜则在一名少女的指引下，驾驶着霜影继续前行，走向一旁的测量台。 先是基础测量，——身高、体重。 测量台下方，一名白领装少女敲打键盘，录入数据，发送资料。 而很快，一个中年男子冲出来，跟吃了枪药似的，大声道：“小张，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数据都录错了？现在正是火烧屁股的时候，别给我找麻烦行么？” 白领装少女一惊，面红耳赤地盯着屏幕，半晌后，又疑惑道：“王主任，我没录错。” “没录错？”王主任闻言，更加火大了，“一架机甲的体重，怎会只有18吨？就是超轻型机甲，重量也绝对超过25吨了！这是常识，常……” 他望向屏幕，表情一僵，接着又抬头，望向霜影。 “18吨？”王主任怔了半晌，又道，“这位驾驶员，请将机甲断电。” 在他看来，必是机甲没断电，其电磁场干扰了测量仪的信号。 “已经断电了。”赵潜答道。 “断电了？”王主任狐疑，又看一眼屏幕，果然，没有任何能量反应。 他登时大惊。 “霜影？这……什么机甲？也太轻了吧！”王主任嘀咕一句，“跟个花架子似的，能有战斗力么？” 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霜影，暗暗惊诧。 这架机甲的外壳又是怎么回事？断电状态下，居然如同黑洞，深沉而幽邃，深不见底！ “小张，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继续测量吧！”王主任倒是知错就改，道歉后，转身就要离开。 “主任……” 没走出两步，他就听到小张讷讷的声音。 “又怎么了？”王主任有些不耐烦，转身询问。 “x光透视无效。”小张苦着脸道。 “嗯？”王主任望向x光图，果然，其上仅有一道模糊影子，完全看不到内部构造。 “x光？”赵潜闻言，心神一动。 霜影的外壳可吞噬光线，x光自然也无法生效。 王主任为难了。 x光图是必须收集的资料，以防止测试过程中，有人根据测试项目，偷偷改造机甲。 他起身解释规则，又道：“这位驾驶员，x光图无法奏效，这架机甲就得拆卸外壳，进行内部拍照。” 没等赵潜答复，已有数名机甲工上前。 但是，他们围着霜影转了几圈，却无从下手，都面露震惊。 “这是什么机甲？”领头的壮汉声音颤抖，“一根螺丝都看不到，也没有任何焊接痕迹，这不会是泥人机甲吧？” “普通机甲而已。”驾驶舱中，赵潜淡然道，“你们想看内部构造？不必拆卸，机甲通电就行……” 嗡！ 霜影双瞳亮起。 紧接着，其体表电芒激涌，机壳则好似波澜起伏不定，仅是片刻，壳体上浮现巨大孔洞，如同一张大网，露出了内部构造。 “——嘶！” 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包括刚刚填表完毕的九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好似看着神迹！ 一架机甲的外壳，竟能如流水一般，随心所欲地变化形态？ 他们完全不懂。 赵潜当然也懒得解释。 混元真金也是一种记忆金属，可由通电而形态变化，当然了，这是面前这些人无法理解的。 “小张，别愣着了，赶紧拍照！” 王主任反应过来，对小张说道。 他自己则凝视前方，望着霜影的内部构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真是人类制造的机甲？ 王主任很怀疑。 这架霜影，其机体内部严密而紧致，甚至有点“芥子纳须弥”的味道，将每一寸空间都运用到了极致！其构造和普通机甲完全不同，由一个个独立功能块组成，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但是，王主任自诩机甲专家，却看不出半点东西。 “等等，有两套能量系统？”他勉强看出一点东西，低声道。 这架机甲的内部，竟有整整两套能量系统，一套源自引擎，一套则源自机壳，两者泾渭分明，偏又浑然一体！ 王主任喟叹不已，眼神中精芒一闪：“或许，这架机甲就是对付‘它’的答案！” 第三百七十章 严冬打击 初选赛。 “都是陷阵机甲？”驾驶舱中，赵潜四下环顾，面露疑惑。 “曙光之争的限定位阶，就是陷阵。”祁俊道。 “这是有原因的，”九叔见多识广，微笑着解释，“灵魂摆渡的机甲，若位阶太低，譬如骁果，自然就太亏了；而位阶太高，譬如虎贲，因人类技术不足，制作的虎贲机甲不够强大，化为泥人后，其‘资质’极差，即使日后进阶，实力也增长有限……” “综合来看，”他笑了笑，总结道，“陷阵机甲，是最适合灵魂摆渡的。” “这样啊……”赵潜点点头。 所谓初选，实则是性能检测，有力量、速度、柔韧性等诸多项目。 前方，就有一架灰色机甲在举重。 赵潜注意到，这架机甲背后有两个巨大凸起，似乎是双引擎。 “双引擎也行？”他好奇问道。 “当然！”九叔点点头，“只要在机甲本体中，一切特殊属性都能归于机甲专长。” 赵潜明白了，又问道，“只是初选赛，需要用全力么？”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九叔颔首，沉声道，“而且，初选赛是积分制，积分高就排名高，能成种子选手，下一轮更轻松些。” “明白了。”赵潜点头。 举重。 沓！沓！沓！ 检测台上，霜影缓步而上。 它色泽幽暗，形态隐秘，乍一出场，就引来无数惊奇目光。 当然，众人并未太在意。 看霜影的形态，似乎是轻型机甲，在举重一项上，自然不会给人太多期待。 “赵潜，加油！”毕竟是自己人，祁俊挥舞拳头，大声鼓劲。 “是恒达的祁经理？”一名戴眼镜的男子走来，递上名片，“我叫纪文栋，是长河机甲制造厂的。” “长河？”祁俊皱眉，他并没听过这家公司。 “三倍，整整三倍！” “我的天，这架聚爆太可怕了！” “不愧是空迅集团……” …… 这时，北面的检测台上，有掌声和赞叹声席卷全场。 祁俊循声望去，一架体魄雄伟的机甲双臂高举，将机甲杠铃举过头顶，来回走了数合，像是示威的猛兽，不可一世。 “聚爆，空讯集团的扛鼎之作。”纪文栋面有敬畏，“这次的冠军，有四成可能是它的。” 祁俊面色凝重。 帝国机甲行业的龙头老大，大名鼎鼎的空讯集团，他当然不会不认识。 “四成？还有能和聚爆抗衡的？”祁俊听出什么，好奇问道，“是国内哪一家公司？云空集团，还是华腾集团？” “都不是。”纪文栋摇摇头，“是一架扶桑机甲，名为‘恶楼’，据说来自阴阳寮。” “阴阳寮？”祁俊蹙眉，“扶桑的机甲，哪有资格参与我华夏的曙光之争？” “还真有资格！”纪文栋耸耸肩，“人家在华夏有注册公司，手续齐全，经营时间也超过二十年了。明面上的所有条件，它都能满足。” 说到这里，他又向上指了指：“上面有些人，就是脱不了泱泱大国的无谓骄傲，不肯落人口实，死要面子活受罪。” 祁俊忍不住摇头。 “不过，那架恶楼是真厉害，能举起四倍自重的杠铃！”纪文栋感慨，眼神忌惮，“聚爆仅能举起三倍自重，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四倍？”祁俊闻言，也吃了一惊。 纪文栋笑了笑，貌似不经意道：“我们长河的机甲‘放歌’就不行了，仅能举起两点五倍的自重。” “两点五倍？”祁俊又是一惊，赞叹道，“贵方的机甲性能很出色嘛……” 纪文栋心中得意，却故作谦虚：“我们长河被评为本届最大黑马，都是评论家们抬爱，有些过誉了。不知道，贵方的霜影能举起几倍？” 他话没说完，霜影所在的测试台上，喧哗声雷动，回荡不断。 “四倍了！和扶桑人的恶楼平齐！” “这么纤瘦的机甲，细胳膊细腿的，怎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恐怖，实在恐怖！” …… 纪文栋抬头望去，脸上得意烟消云散，仅剩浓浓敬畏。 咔！ 霜影双膝微屈，自双腿起始，一直到双臂，有点点星火和缕缕暗影升腾，恍若某种神秘领域，为其灌注着雄浑力量。 四倍体重的杠杆，它竟不费吹灰之力，稳稳当当地举过头顶！ 围观者无不张目结舌。 “你，你，”裁判员结巴了一阵，才问道，“还要加码么？” “要！”赵潜斩钉截铁。 “还要？”裁判员闻言一惊，小心询问，“加多少？” 赵潜心中默算片刻，摆摆手道：“就不浪费时间了，一次加到头吧，加到七倍！” 他暗暗道，这力量测试倒是挺科学，并不是直接计算举重重量，而是按机甲自身重量的倍数。这样一来，就能筛掉一些想搞歪门邪道的机甲。 “七倍？”裁判员声调嘶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位先生，你是说——七倍？” “七倍！”赵潜肯定道。 顷刻间，人流汹涌而来，室内竟为之一空。 就在刚才，聚爆还在享受欢呼和掌声，而此刻，除了几个空讯的拥趸，它的测验台周围已经没人了。 七倍重杠杆。 霜影如山峙立，周身光暗交织，有群星缭绕，亦有暗影萦绕，气象云垂海立，隐然摄人心魄！ “——喝！” 伴随着一声暴喝，霜影握住机甲杠铃，动作古朴刚毅，一点一点地将杠铃举起，一路向上，到腹部，双肩，直至越过头顶！ 轰！ 人群轰然后仰，人人都一脸惊骇。 “破，破纪录了……”裁判员手指哆嗦着，在纸上记录。 …… 初赛继续。 渐渐地，别的测验台都没人了。 而霜影的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人山人海，个个翘首以盼。 看霜影的外形就知道，它的长处绝非力量！而作为短板的力量都这么可怕，它的长处又会如何恐怖？ 众人都期待着。 他们没有失望。 反复横跳。 嗡！ 霜影周身光暗缭绕，接着来回跳跃，竟是拉出一条似虚似实的光暗轨迹！ 在其横跳的范围内，左侧有半架霜影，右侧也有半截霜影，中间则是一团恍若迷离星空的光暗残影，隐约能看到光暗生灭，却根本捕捉不到霜影的跳跃动作。 唯一能看到的，是在中央的测量仪上，那发癫般疯狂跳转的数字！ 嘭！ 一道赤色火光炸裂，测量仪上冒起阵阵黑烟，居然因超负荷而损毁了！ “测量仪坏了，我去找个虎贲级的。”一名裁判员走上来，嘴唇哆嗦着道。 哗！ 又是一阵一阵的哗然。 纵跳摸高。 咚！ 一声闷响，霜影的脚下有重重流光绽放，如同两朵盛开的光耀之花，接着身形腾跃而起，竟在下方留下彗尾般的长长光流！ 它扶摇向上，如同在乘风飞翔！ 霜影徐徐抬手，手指竟已触及大厅穹顶。 众人仰望，满脸惊骇。 负责测量的裁判员一脸无奈，喃喃道：“破纪录，又破纪录了！” 甚至，连柔韧性，霜影都拿到了前所未有的满分！ 测试台上，霜影动作变化，机体似乎没有骨头，关节都可随意弯折，衍化成无数千奇百怪的动作，如同北海巨妖般变换形态，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一系列测试下来，它的表现已征服全场！ “赵潜，干得漂亮！”祁俊满脸笑容，嘴角都扯到耳朵了。 就这么小半天，他已敲定了好几宗大买他去年一整年的业务额还高！有不少人过来，一句废话都不说，就直接签订意向合同。 九叔看着看着，则有点坐立不安了。 他刚刚还来了一通“狮子搏兔”的长篇大论，现在就准备自己打自己脸了。 也没办法，九叔清楚这架霜影很强，却没料到，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下一项，——机甲专长。 “赵潜，我们的积分稳居第一，把第二都甩到爪哇国去了……”通讯频道中，九叔低声道，“都说枪打出头鸟，还是低调些好。这一项，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 “明白！”赵潜闻声，点了点头。 沓！沓！沓！ 面前是一座钢铁人偶，霜影缓缓走上前。 围观者瞪大眼睛，都是拭目以待。 咚！ 霜影动作简练，一拳击出，砸在钢铁人偶的胸口上，接着转身就走。 “就这样？” “这算什么机甲专长？” “放水了吧？” …… 围观众人面露失望。 “请等一下，这是什么机甲专长？还请明示！”裁判员看不出个所以然，大声询问。 他正问着，身后传来细密声响，表情不由一僵。 咔！咔！咔！ 咔嚓咔嚓的细密声音回荡，裁判员回头望去，却见钢铁人偶的胸膛处，有结霜以旋涡状向着四面八方，才数分钟，其表面已镀上一层重重寒霜！ “结霜了？”裁判员大惊，失声道，“是低温武器么？霜冻效果？” “——严冬打击！”赵潜淡淡道。 “冰冻武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冰冻武器呢！” “若是落在机甲上，不知会是什么效果？” “才一拳，就有这样的效果？” …… 旁观者议论纷纷，都是面色惊奇。 “这算低调么？”九叔看着这一幕，则是哭笑不得。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急冻之握 第二天，复赛。 初选赛看似简单，实则要求严苛，几场基础数据的考核，已筛除了八成上下的参赛者，剩下不过六十余架。 而台下依旧人山人海，观众数量众多，也不乏大型销售商、机甲品鉴师等重量级人物。 复赛赛制更加简单，第一名挑战最后一名，并依次推类。 “噢~~”赵潜打了个哈欠，一脸慵懒。 这种比赛，他自然提不起兴趣。 擂台上，对面是一架暗灰机甲，名为武侯。 “都瞧不上我么？”武侯中，驾驶员暗暗冷笑，“过会，让你们跌破眼镜……” “比赛开始！”裁判员旗帜下挥。 嗖！ 武侯猝然暴起！ 它微微弯脊，而双脚连踏，如同一头奔袭掠食的山魈，一出手即狠厉老辣，声势狂烈，锐不可当！ “咦？这真是倒数第一的机甲？” 台下，观众纷纷惊呼。 “初赛时，这架武侯必定隐藏了实力！”施勇眼神闪烁，低语分析，“以往有过这样的选手，只需干掉头名，后面的赛程反而会很轻松……若霜影大意，说不准要着它的道！说实在的，机甲性能也并不完全等于实力。” 施勇是一名机甲品鉴员，他的分析也有理有据，引起一阵不小骚动。 霜影一动不动，似乎真如施勇所说，它轻敌大意了，来不及反应。 嗡！ 武侯沉默着，而右掌呈爪，形若鹰隼之爪，撕裂虚空激起阵阵暴鸣，声势滔天，杀气腾腾！ 咔！ 巨爪落空。 “嗯？” 众人都瞪大眼睛，一脸不明所以。 霜影反应迟钝，直至武侯的右爪已在喉部，才侧身躲避。 但一刹那，其身外光影回卷，竟然没有任何加速，就已将速度增加到极致，伴随着残影叠叠，从容不迫地躲开。 它身形摇曳，在极静与极动间切换，竟无半点不畅，行云流水一般！ “这也太快了……”施勇阵阵眼晕，低声道，“而且，快的不仅是速度，还有加速度！” 风声烈烈！ 武侯似也吃了一惊，但立刻反应过来，旋即狂轰猛击，爪形横撕长空，伴随着爪影生灭，每一招都凶狠毒辣，意欲致人死地！ 落空。 落空。 落空。 霜影竟如同醉酒，身形左右摇曳，一步三颠，裹卷着如同星河盘亘般的光暗，轻而易举地避开一记记爪痕。 甚至，它的身上连一道刮擦都没有！ “什么？” “真漂亮！这是鬼步？不，比鬼步还要诡谲百倍！” “是技击么？简直跟舞蹈一般……” 台下众人目眩神迷，拍掌叫好声不断。 “——喝！” 武侯似也发了狠，吼声如同滚雷，右爪化掌，一记劈挂直直劈落，如瀑布垂落，气势磅礴！ “嗯？不好！” “还有这种招数？太阴险了！” …… 忽然，有惊呼声四起。 武侯右掌下劈，而在下劈途中，其右掌缩回胳膊，一柄折叠重斧冒出，锋刃凛冽，力劈山河！ 眼看，重斧就要劈斩在霜影身上。 咚！ 重斧停下。 “啊？”又是一阵压抑的低呼。 却见，霜影右掌抬起，精准且稳定地捏住斧面，令其难有寸进。 “——哗！” 有哗然声散开。 “太残忍了，”施勇摇头感慨，“简直就是殴打小朋友……” 众人点头，都是深以为然。 谁都能看出，两者差距太大，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不是武侯实力弱，而是霜影太过强悍，已经完全凌驾于“陷阵”这个位阶！ “哼！”武侯中，其驾驶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地冷笑，“空手入白刃？你也太托大了，要吃亏的……” 嗡！ 须臾间，武侯右臂的重斧上，斧面有灼热红芒由内而外辐射，滚滚热流汹涌四溢，蔓延向霜影的右掌。 “这柄战斧，似乎是……热能武器？”施勇瞪大眼睛，失声惊呼道，“这样下去，霜影要吃大亏！实在想不到，它还是大意了。” 众人面有惋惜。 复选赛是持续战，若在一战中负伤，就可能影响到下一战，如同骨牌效应，差距会越滚越大。 而霜影中，赵潜却面沉如水，缓缓吐出四个字：“——急冻之握！” 咔！ 五指捏在重斧斧面，霜影的五指指肚之上，忽有点点白芒闪烁，继而有寒霜凝成，仅是片刻，如同有生命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奔涌！ 咔！咔！咔！ 仅仅几个呼吸，斧面上，白霜汹涌弥散，甚至渗入热能战斧的内部，瞬间熄灭了制热模组。 热能战斧已化为废铁！ “太快了吧？”武侯之中，驾驶员一脸见了鬼的神情，手指发僵。 就算是热能武器，也得通过热传导，慢慢融化对方机壳。而这寒霜侵染的速度，却是快得骇人，如同“病毒传染”！ 实在太快了！ “这……好快！”施勇一脸惊诧，“低温武器已是闻所未闻，还能有这样的传播速度？冰冻加上杀伤，再加上这样的速度，对机甲而言，根本是无可抵御的杀器！” “——杀！” 武侯反应迅速，如同壮士断腕，右臂上的战斧脱离开来，接着身形前欺，以右肩撞向霜影。 ——撼天柱！ 他的战术倒也不难理解。 霜影的双手都有霜冻能力，可谓是恐怖杀器，自然要拉短距离，不让其双手发挥作用。 “来得好！” 霜影步履轻灵，动作不慌不忙，也以一记肩撞反击。 嘭！ 火星四溅，但尚未散开，如同时间凝固般，在虚空中化为火之琥珀，久久不动。 “啊？” 呼声如潮，回荡不断！ 沓！沓！沓！ 武侯倒退数步，肩膀上已覆上一层寒霜，整条右臂都耷拉下来，已经无法移动。 “嗯？”施勇摸了摸鼻子，分析道，“这霜影的双肩，竟也能冰封对手？不对，难道说，它的浑身上下都附加了‘霜冻攻击’？我去，这岂不是说，这架霜影不但力量、速度全面碾压，而且浑身每一处都是杀器？” 这话一出，又是激起一片惊叹。 “我认输。”武侯光棍地耸耸肩，由衷感叹道，“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却连你一半的战力都逼不出来……我输了，心服口服。” “你也很强，我的战斗并不轻松。”赵潜客气道。 无数道敬畏目光中，霜影下台。 九叔、祁俊等候多时，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请霜影出山，是我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了……”九叔捋着胡子，嘿嘿笑着道。 …… 接下来，是第二场。 “那就是……恶楼？” 出了驾驶舱，赵潜仰望那架扶桑机甲，眼神闪烁不休。 恶楼是扶桑海中巨怪，其体型巨大，据说能一口吞下航空母舰。 能取这样的名字，就足以说明，这架机甲并不寻常。 台上，恶楼傲立。 它是重型机甲，体魄彪悍，通体碧蓝，体表竟覆盖着层层鱼鳞，折射着点点幽光。鳞片一张一翕，簌簌抖动间，似在有序呼吸，吐出阵阵水雾，氤氲溢散。 “合金肌肉？”赵潜瞧出什么，表情一凝。 他曾亲眼观摩上古纪元的驯兽机甲——“巨罴”，其机体就由合金肌肉构成，因而巨力磅礴，一掌可摧城撼山！ 赵潜也由此获得灵感，制作出新型材料“柔钢”，并以柔钢制作出了灵明。 但是，柔钢和合金肌肉相较，还是存在着巨大差距。 他实在没料到，扶桑人竟也在研究“合金肌肉”，而且看样子，似乎比他研究得更加深入！ “放心，那不是人造的合金肌肉。”大衍械手忽地开口，“若我猜想没错，是在巨兽身上剥离下来的，十有八九，来自真正的海兽恶楼！” “这样啊……”赵潜闻言，稍松了口气。 “别小看这种利用，利用是制造的第一步！”大衍械手沉声道。 赵潜点点头，凝神观望，不敢怠慢。 擂台上，仅仅几息工夫，有水汽氤氲浮沉，如同初晨的薄雾。 而水雾中，恶楼的身影似也缥缈起来，若隐若现。 “看样子，在有水的环境下，恶楼能发挥出更强能力！”赵潜摩挲下巴，“或许，这也是一种特殊领域。” 他的猜测没错。 “开始！” 伴随着裁判员的号令，恶楼先发制人，刹那杀出！ 它身形摇摆，动作迅猛而飘逸，游走于水雾之中，行经路线是难以捉摸的圆弧，竟是如同一尾乘波逐浪的海鱼！ 虚影生灭，恶楼身形乍现，已在对手面前。 轰！ 它一掌横拍，竟有滚滚潮汐之声回荡，如同拍皮球般，将其头颅生生斩落，滚落地上。 “好大的力气！”赵潜眼神一凝，低语道，“还有，好狠的手段……” 他微微皱眉。 曙光之争是禁用武器的，一则比赛是检测机甲本身实力，二则，也是不愿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而恶楼身为外族机甲，行事不但不知低调，反倒下手毒辣，实在令人心生厌恶。 “呜~~” 果然，擂台下方，喝倒彩的声音弥漫成片。 咔！ 恶楼却恍若未闻，蓦地转身，居高临下地望向赵潜。 赵潜眼神一动，忽地明白过来。 这是在……向我示威？ 赵潜暗暗冷笑，右手高高翘起大拇指，却猛地翻转一百八十度，直直朝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你会死的很难看。”恶楼中，一道生硬的华夏语响起。 “是么？我等着……”赵潜淡淡一笑。 第三百七十二章 霜结护甲 比赛继续。 一段小小插曲，赵潜并不在意，也没放在心上。 接着，他观察了第二个对手——聚爆。 聚爆通体青灰，身高而体长，遍体线条凌厉顺滑，气度森严，渊渟岳峙。 它的驾驶舱在后背，而胸口微微隆起，似乎其中藏着一颗太阳，有猩红赤芒浮耀，更是辐射着暴虐热能，令周围气温大幅攀升。 “是某种新型熔炉？”赵潜上下打量，半打趣地笑着道，“我有个疑惑，驾驶员不热么？即使有隔热层，恐怕也难以完全隔绝温度。” “这东西倒有点意思……”大衍械手开口，难得地夸奖道，“似乎，是某种高压熔炉，可快速高效地燃烧燃料，短时间内释放大量能量。这东西和引擎配合，可令引擎的效能越阶，甚至连越数阶！” “——太阳心核。”九叔在旁，一脸艳羡之色，“据传闻，是空讯集团自主研发的核心科技。” “核心科技？这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大衍械手不以为然，也做出了中肯评价，“但实话实说，虽不是核心科技，却也相差不远。” “太阳心核？”赵潜摩挲下巴，观摩一阵后，又不解问道，“以聚爆的实力，怎么才第四？”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九叔圆滑地一笑，“策略罢了。” “策略？”赵潜闻言一愣。 九叔点点头：“空讯集团必有战力评估，自认不是霜影、恶楼的对手……若它排名第三，四强赛时就会遇上恶楼，而恶楼手段狠辣，若是被重创，第三名也保不住。若排名第四，和霜影相遇，咱们都是华夏人，自然会手下留情。” 赵潜明白过来，点头道：“不错的策略，很务实。” …… 当天，复赛刚结束，就有空讯集团的经理来递上名片，甚至还在一家五星酒楼订了位置，要请吃饭。 赵潜自然婉拒，却也拐弯抹角地表示，同为华夏机甲，他自然不会下重手。 …… 第三天。 赛程平淡，波澜不惊。 霜影的战斗，战战都是碾压之势，轻易取得胜利。 同样地，聚爆也是全胜。 还有恶楼！ 它一路获胜，也保持了狠辣无情的风格，每次上台，必有机甲伤亡。到最后，其对手都不敢上场，纷纷弃权。 在一场战斗中，它不止击穿机甲，还重创了一名驾驶员后，终于激怒了在场观众，台下骂声连连，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恶楼的驾驶员却毫不在意，甚至更有几分享受。 恶楼来回踱步，步履招摇，大拇指朝下比划，挑衅之意毫不掩饰！ “滚下去！” 台下终于同仇敌忾，怒骂声不断。 “新田君，住手吧！”连台下的扶桑人都看不下去，拿着对讲机道，“咱们有任务在身，不是来耀武扬威的！还有，别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那架霜影或许就在恶楼之上。” 说话的名为芦屋道满，是卢屋智之的侄子，也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而恶楼的驾驶员，其名新田谦，也是扶桑的一名强大机师。 “霜影？”新田谦冷冷一笑，满脸傲然道，“同一级别的机甲，扶桑武士天下无敌！” 芦屋道满神情无奈。 …… 终于到了四强赛。 四强赛，首轮。 霜影。 聚爆。 机甲对峙，凛立如山。 “请赐教！”聚爆抱拳行礼，半句废话也不说，猛地暴喝一声，“——熔岩巨人模式！” “熔岩巨人？”赵潜望向聚爆，瞳孔微缩。 轰！ 引擎声暴鸣，聚爆胸口的太阳心核火芒大炽，滚滚热浪四下流泻，火光滔天，热意如沸！而顷刻间，其体表纹路浮动着耀目深红，似有熔岩涌入其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熔岩巨人模式下，它的实力暴涨！ 沓！ 聚爆一步前踏，地面上有火流涟漪散裂，其身影则暴冲而出，原地仅余一道火光残影，片刻后才散去。 嗖！ 聚爆扑掠，直行奔走，冲势迅猛狂烈，浑身更溢散着滚滚炎息，如同一头燃烧的金乌，快逾横空电火，肉眼难觅踪迹！ 拳出！ 它右拳猛击，拳锋狂烈霸道，气象磅礴，熏天赫地！ 聚爆的战术十分明确。 或许，其驾驶员也清楚，自己在实力上处于劣势，因而一出手就用尽全力，想要先发制人，打霜影个措手不及。 “熔岩巨人模式？实在想不到，这架聚爆还隐藏了实力……”施勇连连点头，击节赞叹道，“不愧是老牌巨头空讯集团，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的。” 他这一番评价，引来一片赞同。 “空讯集团号称王牌机甲的起源地，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华夏第一机甲工厂，名不虚传……” “聚爆名为陷阵，但真实水准已远在陷阵之上。” …… 立刻，就有空讯粉丝大吹大擂。 当然了，不可否认，他们说的大多是事实，聚爆也的确厉害，性能已经全方位超越了陷阵！ 但霜影更强！ “——流光领域！”赵潜神情自若，徐徐吐出四个字。 嗡！ 霜影身外光暗流转，浮沉变幻似鬼魅附体，一步斜踏，向后闪避。 沓！沓！沓！ 脚步声轻灵，霜影落足如缩地成寸，看似闲庭信步，却偏偏快得惊人，在聚爆身外游走，裹卷着残影重重，躲闪着那一拳一脚。 轰！ 轰！ 轰！ 擂台上，有雷鸣之声千回百转，却几乎听不到钢铁碰撞的声音。 聚爆出招狂猛，一拳一脚似裹挟着万钧惊雷，可谓声势浩大！ 但是，真正令人心悸的，却是霜影的安静。 霜影游走，竟是悄然无声，如同化身幻影，进退无痕，来去无踪。 就这么几分钟，聚爆已轰出数十拳，却拳拳都落在了空处。 “可怕！”施勇睁大眼睛，“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前面几轮战斗，霜影的对手都很弱，战斗只是一路平推，自然显不出其强大。而此刻，有聚爆这样的强大对手作为量尺，众人才知道，霜影的实力简直深不见底！ 一时间，空讯的支持者们也蔫了，面面相觑，讪讪无言。 不过，却有人不满意了，准确点说，是有“手”不满意了。 “只是闪避，赢不了的。”大衍械手道。 “我知道！”赵潜撇了撇嘴。 眼下，双方都使出了真本事，很难及时收手，稍有不慎，就是两败俱伤。 毕竟只是一场普通赛事，同为华夏机甲，他不想重创对方。 “——霜结护甲。”赵潜念头一转，缓缓吐出四个字。 嗡！ 霜影灵活进退，而在其机体之外，光暗缭绕中，竟又有幽冷白芒浮起，如同无数飘飞的萤火，回转不断。 白芒璀璨，如同一颗颗苍白星辰，幽幽闪耀，极为引人注目。 “那是什么？”众人纷纷询问。 他们望向施勇，而施勇也一脸不明所以。 “没有后顾之忧了……”驾驶舱中，赵潜咧嘴一笑，“虽然有点作弊，但就战个痛快吧！” 裹动着点点白芒，霜影似画风变化，由飘逸化为暴力，招式狂猛暴烈，发动狂烈反击！ ——无量！ ——寸崩！ ——截江！ 霜影招式轮转，一招紧跟着一招，竟摒弃了所有防御，横冲直撞，狂轰猛击！ “杀！” 聚爆自不可弱了气势，正面冲撞而上。 嘭！嘭！嘭！ 须臾间，两架机甲之间，有道道滚雷炸裂开来，火星飞溅，时而凝固于半空，如同时空被封禁，场景光怪陆离！ 众人瞠目结舌，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 很快，又有惊呼声响起。 “咋回事？” “聚爆也……太惨了！” “这是什么防御？太夸张了吧，完全不合常理。” …… 却见，霜影拳脚狂轰，拳脚肩膝俱化为凶残杀器，更是附带着霜冻效果，每一击砸出，都冰封敌人，在聚爆表面凝出层层白霜。 还不止！ 它的防御同样恐怖，毫无破绽，牢不可破！ 每当聚爆的拳脚袭来，一旦触碰霜影身外的点点白芒，就好似侵入一片被冻结的空间，原本的暴虐声势消散，攻击变得凝滞乃至迟缓，杀伤力狂跌。 霜影根本不必躲闪，仅机体稍稍抖动，就将那攻势化解无形。 “这……是什么防御？”施勇惊呼，满脸不可思议，“霜影的身外似乎有一片时光断域，任何攻击侵入，都会被封冻，杀伤力剩余不足一半！” 这比喻很贴切，众人皆神情骇然。 他们甚至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领域？ 霜冻领域？ 这一猜测，令每个人后脊发凉。 不管是不是领域，有一点显而易见，霜影的封冻能力是攻守一体，攻则为霜冻攻击，而守则为冰冻护甲，竟无半点破绽，无懈可击！ 这架霜影，是能够战胜的么？ 他们心生怀疑。 而赵潜却已准备结束战斗了。 此刻，聚爆动作迟钝，体表都是斑驳霜层，战力连一半都未能剩下，已撑不了多久了。 轰！ 霜影抓住空隙，左脚前踏，周身上下光暗大作，速度竟再次节节攀升，拳锋凶残霸道，尖啸而出！ “——严冬暴击！”驾驶舱中，赵潜吐出四个字。 嗡！ 尚未触碰聚爆的头颅，霜影的拳锋之上，有滚滚白芒肆意喷薄，竟在虚空中生出一朵朵寒霜之花，其势席卷天地，将聚爆的头颅冻结，化为一块坚冰。 显然，赵潜是刻意为之，不想重创聚爆。 而这样一来，霜影却又展示了一个新能力，——远程打击！ 寂静，久久的寂静。 啪！啪！啪！ 而紧接着，掌声如雷，滚滚回荡，似乎要淹没整个会场！ 台下，芦屋道满转头，瞥了一眼新田谦道：“新田君，还认为自己稳操胜券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 霜暴新星 四强赛，第二场。 一方是恶楼，另一方则来自华腾集团，机甲名为——幽诡。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精彩程度也欠佳，很快落下帷幕。 奇怪的是，恶楼并没下狠手，仅仅将幽诡击倒，点到即止。 这一幕，引起了众人的不解。 “咋回事？”一名富商侧了侧头，狐疑道，“这扶桑人……转性了？” “怕了而已！”施勇看出门道，冷笑道，“肯定是见霜影太强，怕做得过分了会被报复，只好手下留情。” 他这一通分析，众人恍然大悟。 “欺软怕硬之辈，可耻、可怜、可笑！”九叔闻言，也面露不屑，“如果他硬气到底，我还敬服这家伙是条汉子，没想到，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是一流！” “这就怕了？刚才的飞扬跋扈呢？” “这嘴脸，真难看……” “哼！小人本性暴露了！” 见恶楼服软，众人心中痛快，纷纷嘲讽。 恶楼之中，新田谦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满脸怨毒。 …… 接下来，就是众所期待的榜首之战。 霜影。 恶楼。 呼~~ 恶楼耸立如山，浑身鳞片一张一翕，有茫茫水雾喷涌溢散，仅是片刻，擂台上雾涌云蒸，迷蒙薄雾笼罩整个擂台。 “水雾？”赵潜端详四周，眼神凝重，“这也是一种领域？” “——开始！” 随着裁判员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沓！ 恶楼踏步冲袭，脚下迅疾有力，而机体似在飘摇摆动，行踪隐秘难寻，招式流转诡谲莫测！ “哦？有几把刷子。”赵潜眼神一凝，低语道，“这扶桑人也确有嚣张的本钱……” 沓！ 水雾弥漫中，脚步声回荡，恶楼冲杀突袭，而穿梭轨迹却并非直线，而是一道飘忽不定的诡异弧线，奇诡刁钻，防不胜防！ 它的招式不像机甲，反倒像……一条鱼？ 须臾间，恶楼似化为一头巨鲸，一条游荡于水雾之中的浮空鲸鲵！ “来吧！”赵潜沉声道。 霜影也动了！ 流光领域绽放，霜影身外光暗回卷，如同太古神灵附体，动作看似轻柔，实则疾如风雨，重逾山倾！ 蓬！ 蓬！ 蓬！ 两架机甲正面碰撞，拳打脚踢，见招拆招，无数道火光虚空绽放，乍生乍灭，杀气满溢，气象恢弘！ 沓！ 沓！ 两道身影交错，合而复分后，接着同时转身，遥遥对峙。 “哗~~” 哗然声四起。 两者交锋的时间虽短，却是凶险重重，众人看得眼花缭乱，都是心惊肉跳，难以自持。 一番恶战后，恶楼的浑身上下，有无数斑驳霜块浮现，如同满是补丁的衣服，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另一方，霜影傲立。 它虽占据上风，倒也挨了几记狠的，身上留下数道深深拳印。 咔！咔！咔！ 恶楼身体抖颤，浑身肌肉一紧一松，大片大片的霜块被震落，在地上摔成粉碎，而一身凶气则愈发炽盛。 “诶？”一名观众面有疑惑，“霜影怎么不动用刚才的护甲，反而硬挨这几拳？” “是——水雾！”施勇眼神闪烁，忽地明白过来。 “水雾？”众人疑惑。 施勇点点头，分析道：“四周漂浮着浓重水雾，霜影一旦释放护甲，会先冻结水雾，而无法封冻恶楼的攻击。” “这么说来，”九叔皱着眉，低声道，“这水雾领域，正巧克制了霜影的领域……” 众人脸色微变。 “放心！”施勇摆摆手，胸有成竹道，“霜影的实力处于绝对上风，领域上稍有弱势，改变不了大局。” 众人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战斗继续。 恶楼如鱼巡游，而霜影周身光暗缭绕，时而似鹰击长空，时而如鱼翔浅底，一招一式同样变化诡秘，纵横捭阖之间，和恶楼斗得不可开交。 蓬！ 蓬！ 蓬！ 水雾深处，沉闷轰鸣时而绽放，火光忽生忽灭，而霜影出招玄妙，机体迅捷而有力，稳稳占据上风。 “漂亮！” 下方，一众观众喝彩连连。 不知不觉间，水雾渐渐浓重，两架机甲的身影也变得迷蒙，时隐时现，踪迹难觅。 “不好！”施勇见状，微微变色，“这领域是恶楼的主场，对霜影极为不利，或许会横生变故。” 众人面色凝重，都瞪大眼睛，想看看其中状况，却什么都看不到。 “哦？还真是领域？”迷雾中，赵潜视线游移，寻找恶楼的踪迹。 呼！ 风雷之声大作，浓雾深处，恶楼扑袭而来，如同一头狩猎的深海巨兽，攻势迅疾，凶气逼人！ 咚！ 赵潜也猝不及防，霜影双臂横挡，伴随着一记闷雷巨响，身形倒退，脚下扯出两道深深沟壑。 浓雾深处，恶楼继续追击，庞大身形如影随形！ 其踪迹诡秘，恶龙见首难见尾，在雾中留下无数浮沉轨迹，扰人视线，真假难辨。 呼！ 风声狂啸，恶楼再次袭来，双掌如同巨爪，撕裂雾气，直取霜影的双肩。 “——回潮！” 一声狂喝，霜影双臂回卷，似有海潮在面前轮转，磅礴巨力回旋，挡下这一招。 赵潜正欲反击，恶楼后退一步，再次隐没于雾气中。 “华夏小子，怎么样？还觉得你能获胜么？” 雾气中，新田谦的得意声音传来，虽经过机器翻译，但语气中的跋扈却半分不减。 “是的。”赵潜淡淡一笑。 “华夏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鸭子嘴硬！”新田谦嚣张大笑，语气骤然转冷，“慢慢等死吧！” “不好，霜影似乎落于下风了。”九叔面露担忧。 他们看不清雾气中的状况，但听恶楼的嚣张语气，霜影的情况似乎不妙。 “——屿沉！” 新田谦吐出两个字，眼中凶光闪烁，手速猝然爆发。 雾气中，恶楼屈膝弓身，浑身合金肌肉一紧一松，有狂暴能量层层蓄积，凶戾威煞扶摇直上！ 屿沉，恶楼的独属技击，源自海兽恶楼以巨躯撼击岛屿，可令整座岛屿沉没！ 这一技击承继其凶威，可谓强悍无匹！ 新田谦信心十足，一记屿沉，即可令霜影碎为齑粉。 赵潜蹙眉。 他也察觉到，恶楼在蓄势，酝酿着一记磅礴暴击。 “可惜，你没机会了……”赵潜唇角上扬，沉声大喝道，“——霜暴新星！” 沓！ 霜影重重跺脚。 嗡！ 猝然间，浓雾中央，有白芒涟漪奔涌扩张，紧接着，又有一道气象暴虐的霜暴龙卷四散，光环和霜之环一前一后，扫荡整个擂台。 叮叮当当！ 仅是一刹，水雾尽数化为浮空冰晶，叮叮当当地跌落，在地面上化为粉碎。 水雾尽数消散，擂台为之一清! 恶楼的身影显露而出。 “什么？霜暴新星？”恶楼的驾驶舱中，新田谦满脸惊愕，眼珠子差点要掉在地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机甲能破掉恶楼的鬼雾领域，而且，还是以如此摧枯拉朽的方式！ “轮到我了吧？”赵潜笑容揶揄，沉声道，“——截江！” 霜影一步前踏，右脚猛地横扫，一记侧踢如踢星碎斗，稳稳落在恶楼的脖子上，将其生生踹翻在地。 轰！ 地面上冰晶飞溅，恶楼的脑袋嵌入地面，无数裂纹四下蔓延，几乎蔓延了整座擂台！ 众皆哑然。 台下，一阵久久安静后，有喧嚣再次爆发，直欲掀翻屋顶！ “干得漂亮！” “太帅了！太强了！” …… 所有人都疯狂鼓掌，直至手心发红，也不肯停下。 “八格！”新田谦被摔得七荤八素，终于陷入暴怒，恶向胆边生，“——吞舟式！” 恶楼起身。 它却并非以机甲的姿势起身，而是如同无形流水，身躯恍若没有骨头，流动着站起。其身影飘摇，也不知是如何变化的，竟是化为一条巨大恶鱼！ 恶鱼张开大口，滚滚水雾喷吐，再次笼罩整个擂台，而它则在雾气中游荡，浮浮沉沉，踪迹渺然。 嗖！ 嗖！ 嗖！ 恶鱼疾驰冲袭，时而腾空而起，时而贴地而行，当真如同游弋于水雾，来来回回，一次次地袭杀而至！ 它摒弃了一切招式动作，仅仅以头撼击，却是暗合至简至强之道，招招凶狠，却又诡谲难明。 霜影来回躲避，浑身光暗升腾，却也颇为狼狈。 “这技击……简直出神入化！”恶楼虽是敌人，施勇也忍不住叫好，“效仿深海巨兽的械兽技，巡弋于水雾，招式奇诡，根本是防不胜防。” “技击？”赵潜则冷冷一笑，“看看这个吧，——霜地滑行者！” 嗡！ 霜影凛然伫立，双脚微微上浮，脚下竟出现一双银色冰刀！ 唰！ 紧接着，它一步前冲，于冰面上穿梭滑行，好似一道闪电掠过冰面，纵横来往不断，踪迹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恶楼如游鱼逡巡，但却根本追不上，更是完全无法预测其轨迹，进退两难，无所适从。 “啊？”施勇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注意到，霜影的攻击模式，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的浑身上下光暗浮动，似滑冰又似技击，一招一式快逾闪电，精巧神妙之余，竟透着丝丝美感，缱绻流转，无迹可寻。 众人瞪大眼睛，都露出迷醉神色。 “这是技击？”九叔也呆住了，他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种技击。 “认输，我们认输！”台下，芦屋道满一脸焦急，大声吼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封号：霜恸！ 随着恶楼认输，榜首之战落幕，偃旗息鼓。 对这场战斗，众人期待许久，谁也没有料到，其结局竟是虎头蛇尾，不由都一脸悻悻。 “这就认输了？”赵潜也觉得很不尽兴，又心生疑惑，“对方还有机会，为什么会突然认输？” 殊不知，新田谦也大为恼火。 “认输？为什么要认输？”他来到芦屋道满身旁，大声质问，“我还有杀手锏，并非没有机会斩杀那架霜影！” “新田君，你已被愤怒所误导，失去理智了！”芦屋道满脸色一沉，厉声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重要的是能参与灵魂摆渡，而不是名次！若战斗中出了岔子，影响了任务，你准备切腹谢罪么？” 新田谦闻言，也冷静下来。 “放心，舍弃这个战场，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战场。”芦屋道满笑笑，眼神透着恶意，“而在那个战场上，我们稳操胜券。” “灵魂摆渡么？”新田谦眉头一挑，又好奇询问道，“这灵魂摆渡，究竟是什么？” “具体原理，时至今日也无准确结论。”芦屋道满摇摇头，“就目前的研究，机甲母体可释放一种神秘的活性因子，激活机甲的生命，令‘死者复生’，化为天御机甲。” 天御机甲是扶桑人的说法，也就是泥人机甲。 “那……”新田谦再问，“战场的意思是？” “灵魂摆渡中，一次有三架机甲参与，但活性因子并非平分，而是相互竞争，弱肉强食。”芦屋道满笑道，“我族有母皇‘伊邪那美’，其灵魂摆渡的过程，就是竞争厮杀！” “竞争？怎么竞争？”新田谦疑惑。 “简而言之，机甲越强大，复苏就会越快，而获得的活性因子也会更多。”芦屋道满眼神一凛，撇嘴道，“至于弱者，仅能分得一点残余。” “强大？判断标准是什么？”新田谦蹙眉，面有担忧，“在许多方面上，霜影都还在恶楼之上。” 他倒有自知之明。 “放心，我早有准备。”芦屋道满成竹在胸，“恶楼的体内，早已植入了一颗魂之勾玉，能令它提前复苏……而在灵魂摆渡中，一步快，就意味着步步快！” 新田谦了然，点了点头。 “新田君，等着看吧！”芦屋道满邪邪一笑，“堂堂华夏母皇的灵魂摆渡，却将成为我扶桑机甲的复苏阶梯！这样想想，是不是很带劲？” “带劲，真的带劲！”新田谦也笑了，刚才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 两人志得意满。 下一场战斗，则是聚爆、幽诡争夺第三。 不出意外，聚爆获得第三，曙光之争也随之结束。 虽然意犹未尽，众人都散去，而三架机甲留下，等待着最终的奖励。 ——灵魂摆渡！ 很快，一名肤色苍白的高大军人走来。 看他的肩章，级别还不低，是一名尉官。 “运甲车已经到了，跟我来吧！”尉官视线扫过，沉声叮嘱道，“请注意，只允许一架机甲和一名驾驶员，不可有任何闲杂人等。还有，进入运甲车后，需人甲分离，我们会有人员进行例行检查。” “知道。”赵潜点头。 “是！”聚爆的驾驶员也应道。 “等等，”芦屋道满则举起左手，一脸人畜无害，“我方驾驶员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伤，让我替代行么？” 尉官看了他一眼，面有不悦，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 道路颠簸，而运甲车完全封闭，不见阳光，当然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哦？车里还有信号干扰系统……”大衍械手传音道，“我连定位能力都丧失了，现在就是聋子瞎子，连在哪都不知道。” “没事，这很正常。”赵潜则神态自若。 女娲作为帝国的头等机密，其保密工作再严密，赵潜也不会意外。 他暗暗期待：传说中的女娲，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等待也是漫长的。 足足五六个钟头，运甲车才到达目的地。 走出运甲车，四面八方都是金属墙壁，上方是高远穹顶，看不到窗户，只有一排排吸顶灯投下明亮灯光，处处灯火通明。 “山体里，或者是地底下。”大衍械手低语分析，“地底的可能性较大，女娲号称‘大地之母’，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赵潜微微颔首，并不多话。 他算明白，那尉官为何皮肤苍白了，原来是太久没见阳光。 “驾驶各自机甲，都跟我来吧！”尉官招手道。 很快，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沿着道路前行，见到了一名独臂老者。 “莫老，人我领来了。”尉官恭敬行礼。 “那就举行仪式吧！”莫老点点头，也不废话，重重拍了拍手。 啪！啪！啪！ 掌声回荡，他身后的墙壁裂开，露出巨大洞穴。 “哦？”赵潜抬头眺望，面色一动。 洞穴中，竟是陈列着三个巨大的生物舱，其形状浑圆，外壳类似水晶，晶莹通透，一眼就能看穿。 而生物舱的上方，有数条管路垂落而下，功能似乎是输送什么。 赵潜面露失望，他自然清楚，管路的另一头，或许就是母皇女娲。 只可惜，自己是没机会看到了。 “第一名进入中央的还魂棺，第二名左侧，第三名右侧。”莫老指了指生物舱，大声道，“进去后，给机甲断电，人就出来。” “还魂棺？”赵潜摸了摸鼻子。 显然，所谓还魂棺，就是指这一座座生物舱。 …… 不多时，三架机甲已各居其位，生物舱舱门闭合。 莫老围着生物舱转了数圈，确定一切妥当后，对着对讲机道：“灵魂摆渡，开始！” 淅淅沥沥！ 随着他一声令下，条条管路之中，有雨水般的声音回荡。 紧接着，一枚枚银色液滴直直坠落，滴落在三架机甲的身上。 滴答！ 银色液滴落下，刹那裂散开来，化为星星点点的银色辉光，没入机体深处，消失无踪。 “嗯？”赵潜观察着，脸色微变。 他隐有所感，那液滴坠落，似乎给机甲注入一缕活性，令之多了灵性和活力，仿佛是长眠已久的沉睡者，即将被唤醒！ “这究竟是……”赵潜摩挲下巴，一脸惊疑不定， 他清楚，这绝非错觉。 芦屋道满早就见过，脸上波澜不惊。 嗡！ 片刻后，幽芒氤氲！ 霜影的生物舱中，有缕缕白芒浮沉，萦绕流转；而隔壁恶楼的生物舱中，道道蓝光奔腾，似碧波万顷，隐有潮声起伏。 “一级异象？而且还这么快？”莫老微微吃惊，喃喃低语道，“这一次的机甲，品相倒是相当出色么……” “异象？”赵潜很纳闷，倒也不见外，低声询问道，“莫老，您说的异象是指什么？” “天材地宝出世，往往伴随异象。”莫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而在灵魂摆渡中，若能生出异象，则说明机甲品质卓绝，其所化的泥人机甲也会资质出众。” 他顿了顿，又道：“异象越强，则意味着泥人机甲越优秀，一级异象，已象征着百里挑一！” 赵潜啧啧称奇，追问道：“一级异象？异象还有等级么？” “看着吧，”莫老笑了笑，“这么快出现一级异象，你的机甲有大概率会生出二级异象！” 嗡！ 却在此时，恶楼的生物舱中，竟有一头苍蓝怪鱼的虚影浮现，其形貌丑陋，乘风御浪，昂首长鸣！ “三级异象？”望着眼前一幕，莫老当即呆若木鸡，“怎么会？三级异象，可足有百年都未出现过了……” “承让，承让。”芦屋道满心中得意，还故意装腔作势，来恶心莫老，“运气比较好，竟出现了三级异象。” 莫老脸色难看。 他当然清楚，能生出三级异象，这可跟运气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且，问题还不在这！ 恶楼率先复苏了！ 三架机甲分明都已断电，恶楼的瞳中却掠过两道蓝芒，而身上竟散发出一丝“如饥似渴”般的贪婪情绪，液滴的下坠猛然加速，如暴雨疯狂砸落。 而这样一来，霜影、聚爆获得的液滴大幅减少，霜影勉强还能分得一点，而聚爆则干脆一点都分不到，好似一名看客。 “似乎，今天是我的幸运日？”芦屋道满歪了歪头，眼尾都浮动着得意，“运气好点的话，四级异象也有可能。” 但很快，他表情一怔，眉头微蹙。 霜影的生物舱中，有道道白芒弥漫成片，渐渐凝为实质，演化万丈冰川，千里雪原，场景浩大恢弘，气象不凡。 “二级异象了？怎么会？”他暗暗心惊，“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霜影怎么还能蜕变？才那么点液滴……” 芦屋道满心中不安。 “没事，”很快，他定了定神，自我安慰道，“二级异象又怎样？比我还低了一级，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但又过一阵，冰川之中，一头冰鸾破冰而出，发出悠长长唳！ 见此情形，芦屋道满脸黑如锅底。 “三级异象！”莫老连连拍掌，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小家伙，干得很棒！” 但接下来，连莫老都是表情僵硬，嘴巴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冰川深处，一头冰螭咆号而出，和冰鸾齐飞，腾空对舞，意韵绵长。 ——龙凤呈祥，四级异象！ 莫老眼神呆滞，满脸褶皱都在抖动：这已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四级异象啊！放眼灵魂摆渡的所有记载，四级异象也是寥寥无几。 但接下来，惊吓又化为震恐！ 仅仅几息工夫后，半空中，一道女声响起，声音如同天籁，圆润动听，竟给人一种“完美无缺”之感。 “赐名，霜之恸哭者，封号——霜恸。” 声音回荡，似余音绕梁，千回百叠，久久不绝。 “啥？”莫老后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母皇赐封，五……五级异象！”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初啼 “——母皇赐封？”芦屋道满面如白纸，心中惊怒交加。 他的脑中全是问号，都快被逼疯了！ 明明恶楼已占据先机，霜影是如何蜕变的？ 此外，它的蜕变怎会如此之快？刚刚才一级异象，现在已是五级异象了！ 甚至，对方已不叫霜影，有女娲亲赐名号——“霜之恸哭者”，其名已改为——霜恸。 还有，母皇赐封？ 这究竟是什么？ 芦屋道满搜肠刮肚，记忆中却搜寻不到，世上还有“母皇赐封”这种异象！ 扶桑也有母皇“伊邪那美”，但纵观其所有记录，就从未出现过五级异象。 莫老神情错愕，也是受到了惊吓。 “娘诶……”他的眼珠子瞪得差点裂开，一幅见了死去亲娘的表情，竟是站都站不稳了。 五级异象？ 他只在娲皇石板中见过描述！ 娲皇石板是类似“说明书”的东西，而从古至今，五级异象却从未出现过。莫老镇守还魂棺这么久，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根本无人可及。 却不料，传说就在他眼前化为现实！ “获得母皇赐封的机甲……” 莫老眼珠转动，回想娲皇石板中的记载，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五级异象，意味着机甲之强大，甚至获得了女娲的注视和垂青，亲自为之命名，当做自己的“子嗣”看待。 而这一级别的异象，说明机甲“资质”超卓，假以时日，甚至能和喋血霸王、天命垂钓、战祸先驱等响当当的名字并列！ 可怕！ 实在可怕！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我死也无憾了。”震惊过后，莫老则老怀宽慰，满脸微笑。 异象过后，霜恸复生！ 三座还魂棺中，中央霜恸的棺内，液滴连绵垂落，速度之快，已连续成线！而另外两座的还魂棺，则连一滴银液都分不到了。 还不止！ 左侧，恶楼所在的还魂棺中幽光浮动，有点点璀璨辉光浮起，竟重新聚为液滴，向上浮起，被吸摄而走。 这一幕，就好似时间在倒流！ 嗷~~ 还魂棺中，游荡起伏的怪鱼哀嚎一声，光影溃散消弭。 而随着液滴回归，恶楼那双闪着幽蓝的瞳孔也渐渐黯淡，重新归为死物，死气沉沉。 显然，这一滴滴的银液，将会被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我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赵潜咧嘴一笑，哼着歌道，“——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芦屋道满表情难看，脸色一变再变，已经和锅底一样黑了。 紧接着，又有异景横生！ ——落雪！ 还魂棺中，在霜恸的四周，有雪花幻影飘落，初为小雪，继而鹅毛大雪，紧接着，则是风雪咆哮，势如欱野歕山，回卷整个巨舱。 “新的异象？”赵潜一怔。 但他很快发现，这并不是异象，且比异象还要神奇得多！ 风雪拂过，似乎是有形的造化之手在轻抚，霜恸的形态竟在缓缓发生变化，如同某种蜕变，变化肉眼可见！ “这……怎么可能？”赵潜也惊了，一脸诧异。 机甲的形态，还能发生变化？ 霜恸如雄峰伫立，机体形态流转变幻，有些棱角渐趋圆润，有些关节则愈发棱角分明。这变化不大，霜恸的机体线条却愈发顺滑，一缕“道法自然”的韵味油然而生，春风化雨，浑然天成。 此情此景，似乎是有天地大道在雕刻这一架机甲！ 赵潜呼吸浑浊，又瞪大了眼睛，仔细观摩这千载难逢的神秘蜕变。 “都说‘巧同造化’，此言不虚啊……”他发出由衷感慨。 赵潜本以为，自己的设计已足够完美，但在自然造化的面前，才知自身渺小。 他一脸兴奋。 这种肉眼可见的蜕变，就如同天地大道在手把手地教授着他，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很快，霜恸的形态趋于稳定，而体表纹络则开始演变。 条条纹络幽深玄秘，如同一头头螭龙蜿蜒游走，渐渐由虚化实，似暗藏着规则妙韵，遥相呼应，深不可测！ 最终，纹络汇聚于霜恸的脸庞，在其双瞳下方化为两道下垂白线，如同两抹灵动泪痕。 仅仅两道泪痕，却如同画龙点睛，令霜恸的面孔都活了过来，也令其浑身纹路交融合并，浑然一体！瞬息间，霜恸通体溢散着磅礴气象，拔地参天，云垂海立！ “——嘶！” 众人仰望，竟生出心惊胆寒之感。 接下来，霜恸的外部轮廓毫无变化，而机体内部则响起沉闷轰鸣，如晨钟暮鼓，回荡久绝。 这一由外而内的蜕变，足足持续了三个钟头。 对赵潜而言，三个钟头过去得太快，他都有些意犹未尽。 而对芦屋道满而言，整整三个钟头，每一分一秒都是巨大煎熬！ 滴答！ 最后一滴液滴缓缓落下，霜恸身上幽芒散去，瞳孔也黯淡下来，陷入深深沉寂，再无半点神异迹象。 但所有人都清楚，它已蜕凡化神，化为一架判若天渊的机甲！ 仪式已经结束，莫老却盯着霜恸，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但职责所在，他满脸不舍，还是摆摆手道：“回机甲中吧，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莫老了！”赵潜点点头，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进入霜恸，接通电源。 嗡！ 霜恸双眸一亮，而在驾驶舱中，有一道淡淡轻鸣回荡，宛若龙吟凤唳，意味深远，悠远绵长。 “传说中的——初啼？”赵潜暗暗心惊，却也不多想了，立刻开启面板，读取机甲资料。 他猛地一惊。 惊诧过后，则是眉飞色舞，一双眉毛挑得几乎要飞起来！ “四个？”赵潜惊喜道。 霜恸的身上，竟有整整四个机甲专长！ ——永冬之子。 ——冰封领域。 ——雪泣之舞。 ——极寒之怒。 永冬之子：霜恸的攻击附加“霜暴”效果，可形成片状霜暴，造成溅射性杀伤，杀伤面积剧增，并有群伤效果。 冰封领域：霜恸身外八十米为冰封领域，一旦有敌人进入，则会被迟滞甚至禁锢，距离越近，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雪泣之舞：霜恸可封冻空间，可凌空而行，也可凭虚翻越，一招一式不拘于形，幻化无常。 极寒之怒：霜恸可释放冰冻光线，也可将光线化为种种形态，进行远程攻击。 “我的天呐！” 赵潜越看越惊，眼睛瞪得滚圆，想起了小岳岳的一句台词。 “这么说吧，”大衍械手语气兴奋，“霜恸虽是陷阵，但普通的虎贲机甲在它面前，那就是一盘佐酒小菜！这架霜恸，已有越阶的战力了！” 赵潜也点点头：“这一趟，赚翻了！” …… 城外，山陵之间，恶楼徐徐落地。 咔！ 驾驶舱开启。 “芦屋君，结果怎么样？”远远看到舱门开启，新田谦一脸兴奋，唇角浮动着恶意的微笑，“恶楼它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新田谦看到的，却是一张灰败惨淡的面孔。 惶恐、惊愕、不解、消沉、郁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脸上能有这么多复杂的神情，合在一起后，则是如丧考妣！ “不太顺利？”新田谦试探地问道。 “影部还在吗？”芦屋道满没有回答，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瞳中掠过凛冽杀机。 “影部？”新田谦一愣，点点头道，“在的！” “有多少人？”芦屋道满又问。 “十二个人，十二架枭号。”新田谦答道。 “十二架枭号，够了！”芦屋道满取出地图，在其上摸索一阵后，厉声道，“叫上所有人，咱们立刻出发！” “出发？去哪？”新田谦一头雾水。 “截杀霜恸！”芦屋道满道。 “霜恸？是谁？”新田谦一愣。 “也就是霜影，曾经是。”芦屋道满简单道。 新田谦闻言，不由皱眉：“芦屋君，你没弄错吧？在华夏境内截杀一架华夏机甲？即使成功了，咱们也难以逃脱的……” “知道喋血霸王么？”芦屋道满没回答，却没头没脑地道。 “当然，项羽的座驾。”新田谦点点头。 “那……战祸先驱呢？”芦屋道满又问。 “常遇春的座驾。”新田谦道。 “这架霜恸，有机会加入它们的行列。”芦屋道满一脸凝重，沉声道。 “什么？你确定？”新田谦闻言，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芦屋道满点点头。 “怎么回事？”新田谦呼吸急促。 “路上再说！”芦屋道满摆了摆手，又道，“我调查过了，赵潜得驾驶机甲回江城，路途遥远，我们最好能中途劫走这架霜恸，若是不能，就将其摧毁！” …… 沓！沓！沓！ 一路之上，霜恸走得很慢，闲庭信步，不徐不疾。 因为，赵潜并不急于赶路。 他在适应这架机甲，学习这架机甲，感悟其机体特点，领会每一个机甲专长。 赵潜清楚感觉到，在蜕变之后，霜恸的一举一动，一抬手一落足，一翻滚一跳跃，都愈发灵动顺畅，行云流水！ 而霜恸的机甲专长，也没一个是凑数的，个个都强大得可怕，丝毫不弱于权衡、囹圄、天命锁链等顶级专长。 “啧啧，真想找人试试手啊……”赵潜唇角上扬，半开玩笑道，“有没有送上门来的坏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首战 “哦？”赵潜摸了摸鼻子，一脸似笑非笑，“应该说心想事成，还是说……乌鸦嘴？” 前方，有人拦路，且来者不善！ 是扶桑人！ 沓！沓！沓！ 恶楼一马当先，而一架架灰色机甲紧随其后，脚步齐整如一，宛如有太古巨兽缓步而行，地面随之轰鸣震颤。 一行机甲袭来，声威浩大，气势汹汹！ “枭号？”大衍械手认出那灰色机甲，沉声提醒道，“小心点，根据网上资料，那是扶桑的特遣精锐，名为枭号。据说，这种枭号，比天诛还要难缠十倍！” 赵潜点点头，面露警惕。 一众机甲停下，有一架枭号越众而出，语气冷漠道：“赵潜，你是个聪明人，现在形势也已经很清楚了……离开那架霜恸，我对天发誓，你能活着回到江城。” “是芦屋道满？这条件听着倒挺诱人……”赵潜冷冷一笑，揶揄道，“我也提个条件，你们举手投降，我保证，你们都能活着回到扶桑。” “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芦屋道满闻言，脸色一寒。 “是么？”赵潜眉头微挑，唇角笑容别有深意，“那——咱们拭目以待？” “哼！”芦屋道满怒了，也不再浪费唇舌，冷声道：“弄死他！” 嗖！嗖！嗖！ 身后有碧蓝流火喷涌，三架枭号扶摇而上，竟都背负着离子喷射器！ “哦？”赵潜表情一凛。 他心下了然，这枭号，竟都是飞行机甲！ 砰！砰！砰！ 三架枭号齐齐袭来，右手的激光太刀杀机浮动，而左手的离子火铳则发出暴虐长鸣，一颗颗离子充能弹射出，疾如霹雳，竟在虚空中留下道道青紫轨迹！ 从上方俯瞰，离子充能弹的轨迹各不相同，却暗成章法，化为一张无处不在的绵密大网，将霜恸重重包围。 这分明是——火力网！ “小子，乖乖受死吧！”上方，三名驾驶员面有得意。 即使在枭号小队中，他们三人也是佼佼者，就是因为擅长合击。 这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曾经绞杀过兽王，也曾重创虎贲机甲，是他们的最大杀招，每番施展，都是无往不利！ 三人居高俯瞰，骄傲地望向自己的杰作。 但下一刹，他们表情僵硬，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发生了什么？”一人愕然道。 离子充能弹破空直掠，声势迅猛，而刚进入霜恸八十米范围，就好似扎入一片时之断域，速度大幅放缓。 而且，越是靠近霜恸，其速度就越是慢得出奇。 飞至霜恸的身畔时，那一颗颗离子球已是轨迹分明，居然肉眼可见！ 沓！沓！沓！ 霜恸身形飘摇，动作不徐不疾，闲庭信步之间，已避开了一颗颗离子充能弹。躲避离子弹时，其举手投足从容不迫，优哉游哉地好似游逛着自家后花园。 “什么？”上空，那三人目瞪口呆。 “领域？是……什么领域？”恶楼之中，新田谦眼皮抽搐，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算是明白，为何即使要甘冒巨大风险，芦屋道满也要夺走霜恸的缘由了。 不说别的，就这领域，已是强大得令人心悸！ “——冰封领域。”赵潜缓缓吐出四个字，又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尝尝这个吧！” 嗡！ 霜恸马步扎起，双臂游移浮沉，如同太极轮转生灭，却在两掌之间，有缕缕白芒流聚，凝为一颗圆形光球，浮动着缕缕幽白寒芒。 众人视线直了。 这一幕，很像许多游戏中的冲击波！ 沓！ 霜恸重踏地面，身形高高跃起，而那圆形光球幽幽上浮，竟被它一掌拍击，以一记排球动作飞击而出。 嗡！ 光球飞射，裹卷着尖锐啸鸣，掠过一道星轨般的椭圆轨迹，准确地砸向一架枭号，势同陨石破空，摧锋陷坚！ “——好快！”那架枭号发出惊呼。 它已来不及躲避，干脆以激光太刀抡舞，在面前划出一道酣畅淋漓的轨迹，准备将光球一分为二。 轰！ 枭号的招式猛锐，一刀斩落，竟将光球从中斩断。 “吉野君，漂亮！”众人心神一松，纷纷喝彩。 但那喝彩声，很快就化作惊呼。 光球炸裂，喷薄溢散的并非能量潮汐，而是足以冰封百里的滚滚寒流！顷刻间，狂暴寒流将那架枭号淹没，化为一块巨大冰球，从空中坠落而下。 蓬！ 一声闷响，有滚滚烟尘浮起，蛛网般的裂纹席卷八方。 “吉野君！” 惊呼声蔓延成片。 芦屋道满定睛望去，不由脸色惨白。 却见，枭号的残肢断躯散落于地面，竟是如同瓷器一般，生生摔碎了！ 要知道，枭号身为陷阵机甲，也是上等合金打造，防御力绝对不低。 这足以说明，那道霜暴温度极低，令合金都出现了脆化现象，再也无法保持强度。 “全部给我上！”芦屋道满心惊肉跳，也不再迟疑，“都升空，和霜恸保持距离！放心，咱们居高临下地放枪，难道它还能全部避开不成？一口气将它射成筛子！” “是！” “是！” “是！” …… 一架架机甲腾空，宛若鲲鹏乘云而上，拉开距离后，镭射火铳轰鸣不绝，无数青紫轨迹纵横交错，将整片虚空都撕扯得四分五裂！ 嗖！嗖！嗖！ 霜恸蓦然加速！ 它如同一尾游鱼，似随波游曳，又借着冰封领域的掩护，忽而上下浮沉，忽而左右翻转，在枪林弹雨间来回，却未有一颗充能弹能扫中其机体。 霜恸太快了，在远距离之下，离子充能弹根本无法奏效。 当然，一在天一在地，霜恸也只能躲闪，无法还击。 “觉得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们了？”赵潜凝神操作着，瞥了一眼高处，瞳中掠过一抹寒芒，“——雪泣之舞！” 嗡！ 忽然间，霜恸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哈，白痴！”芦屋道满见状，面有喜色，“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了……诸君，干掉它！” 他不明白，赵潜为何会选择这样一步臭棋。 半空中，霜恸难以躲闪，岂不是砧板上的肥肉？ 砰！砰！砰！砰！ 枪声如同一叠滚雷，无数颗充能弹纷涌袭来，形成离子射流，横布天地，摧枯拉朽！ 而空中，霜恸已无处可躲！ 但是，离子射流却再次落空，众人的脸上，喜色则化为深深震惊。 “这是……什么？”芦屋道满声音沙哑。 沓！ 半空中，霜恸脚下白芒浮动，似空间都被冻结，成为其蹬踏之梯！它脚踩在白芒上，微微屈膝后，又一次向上腾起，形成二段跳，躲开了子弹攒射。 再跳之后，他距离一架枭号已经不远了。 嗡！ 霜恸一手高抬，掌中白芒浮耀，似乎再次冻结了虚空，竟在右掌中形成支点，如同荡秋千般向前跃出，迅猛地袭向就近的枭号。 枭号中，那驾驶员目瞪口呆，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斩！” 他也算反应迅疾，枭号松开手中离子火铳，改为双手握刀，刀锋斩掠如风，寒芒凛冽，杀意滚滚宣泄！ “让你斩！”赵潜咧嘴一笑。 霜恸出拳。 轰！ 它的拳锋上，有重重霜暴炸裂，如同一朵朵盛放的冰霜之花，竟有遮天蔽日之感，声张势厉，滔滔滚滚！ 呼！ 枭号一刀砍下，斩裂了霜暴。 但霜暴裂散，却依旧有滚滚流霜浮掠其身，将枭号的机体覆盖，整架机体都变得迟钝，关节处火星飞溅。而更让驾驶员心寒的是，机甲背后的喷射器也出了故障，冒出阵阵黑烟。 沓！ 又一次地，霜恸脚踏白芒，借力一跃而后，一脚踩在枭号的后背上，伴随着长长的惨叫，枭号如断线风筝跌落！ 轰！ 地面上，枭号摔成碎片。 砰！砰！砰！ 枪声回荡，又是离子射流扫荡而来。 沓！沓！沓！ 霜恸脚踏虚空，如同踩着无形阶梯，时而用手攀援，同样也是以虚空为支点，闪转腾挪皆是匪夷所思，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离子充能弹尽数落空。 众人甚至有一种感觉，在这空中，霜恸好似更加自如，随心所欲。 它就是属于天空的！ 赵潜手下操纵，也似有所思，暗暗心惊。 霜恸的机甲专长中，以“雪泣之舞”最不起眼，看上去无甚特殊。而真正投入实战，他才知道，这貌似不起眼的雪泣之舞，简直强大得可怕！ 这是真正的天马行空，无法无相！ 嗡！ 一道水柱冲霄而起，声势狂烈，冲击磅礴，竟丝毫不逊于离子充能弹。 “——喝！”霜恸一拳砸下，将水柱上端化作坚冰，重重震散开来。 赵潜低头望去，表情微微一凝。 喷吐水柱的，却是恶楼！ 但此刻，恶楼的形态却是大为变化，几乎让人认不出了。它再次化为恶鱼之相，而身躯膨胀了一倍有余，浑身血肉贲张，周围水雾缭绕，愈发凶气腾腾。 咚！ 恶楼重踏地面，如同一颗炮弹飞袭，腾空而起，直直射向霜恸！ “太慢了！”赵潜摇了摇头。 沓！沓！沓！ 半空中，霜恸连踏数步，避开这一击。 恶楼无法飞行，重新落回地面。 轰！ 它自高空跌落，落地无比沉重，又有滚滚烟尘四起，蛛网裂纹弥散开来。 烟尘中，恶楼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却是毫发无损。 它脑袋旋转，身体随之摆动，再次瞄准了空中的霜恸。 “嗯？这是什么战法？”赵潜微微一惊。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东皇钟 轰！ 再一次地，恶楼掠空飞袭，裹挟着闷响轰鸣，如同一颗重型炮弹袭掠，声势浩大，既快且猛！ 它的战斗方式极为古怪，竟是将自身当做炮弹，远程轰杀敌人！ 这完全不像一架机甲。 “有点意思……”赵潜似有所思。 沓！沓！沓！ 霜恸凌空虚渡，脚下连踏虚无，足底有白芒绽放，宛若步步生莲，伴随着残影生灭，从容避开。 轰！ 巨响与烟尘交织，恶楼再次坠地，在地上留下巨大陷坑，裂纹弥散出数十米。 而落地之后，它不止毫发未损，身躯竟再次膨胀，血肉鳞甲臃肿虬结，愈发像一头机械凶兽，暴虐气象熏天赫地！ 恶楼翻身而起，仰头朝天，死死地盯着霜恸。 “百物语？”赵潜觉察了什么，眉头微蹙。 他已瞧出，这架恶楼必然激发了百物语，引来“凶兽附体”！但是，和他以前见过的百物语不同，恶楼的蜕变效果更强，而且隐约有些……失控？ 嗷~~ 恶楼凝望霜恸，瞳孔泛起猩红，猝然张嘴，嘴巴竟张得机体都生生裂开，发出一声暴虐疯狂的刺耳咆哮！ “——暴走！”半空中，芦屋道满色变，发出惊呼。 扶桑人纷纷色变。 “暴走？也就是失控了？”赵潜眼神一动，望向下方恶楼。 他微微蹙眉。 赵潜已注意到，虽然失控，这头恶楼却似乎认准了自己，遥望霜恸，龇牙咧嘴不止，瞳中闪烁着暗红杀机！ 他沉吟片刻，眼珠一转，唇角微微上浮：“或许，这也是个免费打手？” 沓！沓！沓！ 枪林弹雨中，霜恸浮空奔踏，避开百折千回的离子射流，猛地一记翻越，已在一架枭号上空。 那架枭号反应迅速，立刻向上举枪，瞄准了霜恸。 上方，却听得赵潜的笑声传来：“如果我是你，就会注意自己的下面……” “下面？”枭号中，驾驶员微微一怔，耳畔忽地响起如雷暴鸣，低头望去，一张獠牙遍布的大嘴已在眼前！ 轰！ 半空中，一道苍蓝巨影掠过，枭号已炸裂为漫天烟花！ 咚！ 又是一声闷响，恶楼则重新落地，震起滚滚烟尘。 “多谢帮忙！”赵潜满脸微笑。 芦屋道满则面如死灰。 他已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轰！轰！轰！ 霜恸当空游走，恶楼腾空追击，而一架架枭号则连续爆炸，化为璀璨烟花！ 两者不像是一追一逃，反倒像在相互配合，将一架架枭号斩尽杀绝！ 眼看身畔机甲所剩无几，芦屋道满惊怒交加，甚至还有几分莫名震恐，心悸胆寒。 “——走！”他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 呼！ 一架架枭号转头，身后的喷射装置絮流狂涌，速度猛地加快，落荒而逃。 “哪里走？” 霜恸在后追击，一记极寒之怒化为矛形掷出，将一架枭号遥遥击落，却也只能看着其他人逃走。 它可凌空飞渡，但毕竟不是飞行机甲，难以长途追杀。 何况，下方还有一头附骨之锥般的恶楼。 “轮到你了！”赵潜向下望去，冷冷一笑。 沓！ 沓！ 沓！ 半空中，霜恸竟是拾级而下，脚下似踩着无形阶梯，一步一步地下行，步履轻灵，徐徐落地。 这一情景，在任何一名机师眼中，都可谓惊世骇俗！ 不过，恶楼已化为凶兽，其中机师新田谦也凶多吉少，霜恸的做派，自然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战斗一触即发！ 嗷~~ 狂嗥声中，恶楼直行奔掠，如虎兕出柙，依旧以头撼击，直直撞向霜恸！ 它一头撞入冰封领域，虽被领域限制，速度稍减，但依旧声势狂烈，冲撞之威暴虐无匹，霜恸也难以直撄其锋。 “哦？和体型还有关系？”驾驶舱中，赵潜喃喃低语。 他有所察觉，霜恸的冰封领域，其效果除了与距离相关，还和对方的体积相关。 譬如，离子充能弹、激光等远程武器，所受影响巨大，速度和杀伤骤减；机甲受到影响就要小一些，但依旧动作迟钝，行动不便。 而恶楼体型膨胀后，其受到的影响则进一步缩小！ 这也不难理解。 冰封领域的效果是低温封冻，对于体积较大的物体，效果当然要弱一些。 嗡！ 恶楼横冲直撞，踏地时的脚印竟如斧凿刀刻，身外浮现雪白音障，暴鸣之声滔天，声势浩大，沛莫能御。 沓！沓！沓！ 霜恸鬼步纵横，双脚浮沉不定，时而肩撞虚空，时而脚踏虚无，每每能在没有立足点的地方借力，身形七摇八晃，动作诡谲莫测。 这一技法，竟比鬼步更加诡谲，比云步更加灵动，作为身法技击，如燕跃鹄踊，似龙行凤游，堪称登峰造极！ 撕拉！ 两道身影交错，有一溜长长火星炸裂，流火激荡，溅落一地！ 嗷~~ 恶楼转过身，遥遥对峙，利爪刨地，咆哮作态。 仅是短暂交锋，其身上冻疮累累，遍体有大片寒霜覆盖，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这是“永冬之子”的效果，——片状霜暴！ 不过，霜恸也挨了一记。 噼啪！ 霜恸的右肩上，电火激荡不休，有一道深深伤痕横亘，隐约可见其内电路。 “遇上这种疯子，倒也麻烦……”驾驶舱中，赵潜面露头痛。 陷入暴走状态后，恶楼已丧失理性，全然悍不畏死，宁愿深受重创，也要在霜恸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霜恸虽稳操胜券，但遇上这样的对手，也很是麻烦。 …… “尝尝这个吧！”赵潜揉搓手指，深深几次呼吸，喝道，“——杀！” 嗡！ 霜恸身形款摆，双掌忽浮忽沉，掌中白芒蔚然成片，流转汇聚间，仅是须臾，竟是化为两头栩栩如生的霜之螭龙！ 嗷~~ 这一幕，似乎连恶楼都惊着了，瞳中掠过惊疑。 霜恸婆娑起舞，而身外双龙随之起舞，咆号撕咬，作势欲扑，凛凛寒气裹卷着暴虐杀机，声似潮鸣电掣，气如回天倒日！ 这一式技击，正是战神图录推演的至强技击之一，——御龙！ 很快，恶楼的战斗变为以一敌三。 霜恸狂击猛冲，霜之螭龙随其动作而动，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却是心意相通，如臂使指！ 一时间，拳出，爪击，肘横，牙咬，一人双龙配合默契，逼得恶楼节节败退，周身横生大片霜块，外壳肌体都被生生冻裂，露出内部的血肉。 “最后一击！”赵潜微笑，露出雪白牙齿。 嗡！ 霜恸右手呈掌，身躯有序地起伏抖动，一股绵柔震波游遍全身，接着汇聚于右掌，有暴虐气息徐徐蓄积。 ——寸崩！ 这一式寸崩，刚与柔缠绕交汇，更裹卷狂暴霜流，赵潜确信，一掌就能将其拍成肉末！ 轰！ 却在此时，有沉闷炮声响起。 “嗯？”赵潜一惊，霜恸一记翻身，迅速拉开距离。 不过，炮击的目标并非霜恸，而是恶楼。 巨响声中，恶楼的身躯炸裂，伴随着四溢的滚滚流火，化为无数碎片。 “嗯？怒焰爆裂弹？”赵潜一惊，却立刻平静下来。 他认识这炮弹，来自帝国军方的守城重炮——“火之怒号”！ “赵潜，你没事吧？”远处，一名老者大步跑了过来，似神情紧张，满脸关切。 却是那位莫老。 “哦？莫老，你是专程来救我的？”赵潜打了个哈哈，不冷不热道，“太让人感动了……工程量挺大吧，连火之怒号这种大家伙，居然都运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莫老闻言，不由老脸一红。 赵潜则表情难看。 即使用脚趾头思考，他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火之怒号这种守城重炮，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动的。很明显，军方的人早就埋伏好了，准备趁自己危难时出手救援。 只可惜，霜恸的强大远超所有人的预料，他们的后手都失效了。 而军方想施恩于自己，其目的不言而喻。 “老莫，早说了，这种把戏没用的。”不远处，又一名老者走了过来，也是满脸和煦笑意。 但见到这人，赵潜则不敢怠慢了。 咔！ 霜恸下蹲，赵潜从驾驶舱中走出，躬身行礼道：“拜见霍元帅。” 这位来者，却是霍驱驰元帅，举世闻名的帝国军神！ 赵潜见状，更是暗暗苦笑。 连霍驱驰元帅都亲自上阵，可谓软硬兼施，他已明白，自己的霜恸是保不住了。 也难怪，霜恸这种级别的机甲，已经可称为国之重器了，连普通老百姓都清楚怀璧其罪的道理，赵潜哪会不明白？ 不过，道理他明白，却依旧不甘心。 很不甘心！ 这架霜恸，是他眼下的最高杰作，又经灵魂摆渡层层淬炼，已达到前所未有的位阶，甚至有机会莅临霸王之阶！ 就这么上交给国家？他可没那么高风亮节。 霍驱驰只看赵潜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清楚已自己的来意了。 “放心，帝国也是讲道理的，不会强取豪夺……”他一脸微笑，“我们会拿东西来换，而且这东西你必然满意。” “东西？什么东西？”赵潜微微一愣。 “东皇钟。”霍驱驰缓缓道。 “东皇钟？”赵潜又是一愣，“那不是神话么？霍元帅，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道化 “神话？”霍驱驰闻言，不由哭笑不得，“按你这么说，盘古、女娲也是神话，怎么就能存在了？” 赵潜一想，倒也是那么回事。 但念及“东皇钟”三个字，他又暗暗咋舌。 东皇钟，传说是东皇太一的独有装备，而东皇太一则为“妖王之王”、“妖族之主”。若它真的存在，必能和女娲并驾齐驱，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 妖？ 赵潜暗暗猜测，这所谓的“妖”，应当就是机械兽了。 “霍元帅，”赵潜试探地问道，“你是说，东皇太一也是存在的？” “这倒不一定！”霍驱驰倒是实诚，摇了摇头。 “啊？”赵潜闻言，满脸的期待立刻垮塌下来，“东皇太一都不存在，那还哪有东皇钟？” “我说不知道，是因为并未发掘出东皇太一，”霍驱驰耸耸肩，“而东皇钟，则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莫老在旁，又补充道：“根据娲皇石板的记载，东皇钟是东皇太一的附件之一，而东皇太一为太古母皇，可源源不竭地生产出种种机械巨兽！” “娲皇石板？太古母皇？”赵潜听得一愣一愣，暗暗心悸。 若莫老所说是真的，那这东皇太一可是极为可怕！ “赵潜，你是一名机甲定制师，而非机师。”霍驱驰轻捋胡须，半劝诫地道，“霜恸虽是你的作品，但若由你来驾驶，必然是暴殄天物，升阶概率都会大跌。” 赵潜默然无语。 虽然不中听，他却知道，霍驱驰说的是实话。 自己是一名机甲定制师，大多数时间都在改造和制造机甲，驾驶机甲却是很少，霜恸若在自己手中，很难得到成长空间。 霍驱驰微微一笑，又道：“而我相信，东皇钟若在你的手中，却能发挥出数倍效果！” “这东皇钟……究竟是什么？”被老元帅几番撩拨，赵潜也来了兴趣，好奇询问。 “随我去看看，你不就知道了？”霍驱驰似笑非笑，故意卖个关子。 “好！”赵潜一愣，随即笑了。 …… 一路颠簸。 全封闭式的运甲车中，赵潜暗暗张望，又侧耳倾听，但除了引擎声，什么都听不见。 又是在地底下！ 显然，这东皇钟和女娲处于同一个地方。 “赵潜，要不要加入我们‘量天’？”见赵潜左顾右盼，莫老凑过来，邀约道。 “量天？是什么？”赵潜纳闷道。 “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帝国的最高研究机构！”莫老神情傲然，又以诱惑语气道，“量天研究所内，光是混沌武具，就有三百二十余种！更不用说，还能近距离地研究母皇女娲！” “哦？”赵潜有些心动，但立刻摇了摇头，“像你这种核心机要部门，恐怕得限制人生安全吧……” “那都是外人夸大而已，”莫老笑着摆手，“也就六百来条保密条款而已，平时还是挺自由的。” “六百多条？”赵潜张大嘴巴，赶忙苦笑着拒绝，“算了，我还是适合当一只闲云野鹤。” 莫老闻言，面露失望，但又递了一张名片：“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都欢迎。” 赵潜双手接过，心中却很清楚，这个电话是几乎不可能拨通的。 漫长的旅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下车。 面前的景象千篇一律，和参与灵魂摆渡时如出一辙。 赵潜隐有所察，这里的研究室都是各自独立的，无法随意穿行，而大门和墙壁融为一体，需要声纹等才可解锁。 这显然是为了安全考量。 啪啪！ 莫老抬掌，两道清脆掌声后，又是一道洞口冒出。 “东皇钟已准备好了，去看看吧！”指了指前方，他微笑道。 “嗯？”赵潜也暗生期待，定睛望去，表情一凝。 洞穴中，仅是一张银色长桌，桌子上放满了家用电器，手机、电脑、冰箱、乃至电饭锅等应有尽有，唯独没有任何有技术含量的科研设备。 “家电？”赵潜呆住，一脸茫然。 接着，琳琅满目的家用电器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金钟引起了赵潜的注意。 金钟弧线绵柔，表面遍布着幽秘纹络，甚至有类似钟鼎文的古篆，意韵绵长。金钟的尾端有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是一柄银色匕首，匕首刃面锋利，浮动着潋滟迷蒙的清光。 “这就是东皇钟？”赵潜询问。 莫老点点头。 赵潜撇了撇嘴，一幅上了大当的表情。 这座东皇钟固然卖相不俗，但也并非特别神奇，何况，放在一堆家用电器中，怎么看也显得廉价。 “看不上眼？”莫老嘿嘿一笑，“这些家用电器，可都是试验品。” “试验品？”赵潜愈发茫然。 嗡！ 莫老笑了笑，抓起东皇钟另一头的银色匕首，猛地下扎，钉在一个手机上。 “嗯？”赵潜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须臾间，那柄匕首色泽变化，竟变得依稀透明，似翡翠又似钻石，晶莹剔透，折射着潋滟神秘的幽光。 而这才刚刚开始！ 匕首扎入手机，有暗紫电芒如波纹层层绽放，游走于整台手机之上，竟令之如同垂死的鱼，疯狂抽搐起来。 接下来，则是让赵潜瞠目结舌的一幕！ 喀！喀！喀！ 一连串细密暴鸣回荡，整只手机浮沉散聚，无数元件好似波纹般地激荡起伏，几息之间，就化为一头长尾长须的机械怪鼠！ “——嘶！”赵潜倒抽一口凉气。 “看看吧！”见赵潜震惊，莫老自认为扳回一城，笑了笑，抛出那只机械怪鼠。 赵潜伸手接住，低头仔细打量，片刻后，眼睛越瞪越大，表情近乎凝固！ 从外观上看，这头机械怪鼠根本是一头微型兽卒！ 其爪牙锋利，肢体健壮，身上每一条纹络都精巧细致，每一条线路都秩序井然，如同大道造化所制作，极致完美，白圭无玷。 赵潜稍稍掂量，又以手指揉捏，立刻就确定，它并不只是外观变化，五脏六腑都存在，和机械兽几乎没有分别！ 更为恐怖的是，它仅是一部手机所化，而且还是极其普通的老爷机！ “这也太神奇了……”赵潜低语感叹，手指颤抖不已。 “要不要亲自试试？”莫老笑着伸手，将东皇钟递上。 “当然！”赵潜点头，接了过来。 咄！咄！咄！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各式实验。 冰箱、洗衣机、电饭锅等，轮番遭遇“毒手”。 滋滋！ 暗紫电芒噼啪作响，一件件家电剧烈颤抖，在一连串的咔嚓声中形态变化，化为种种千奇百怪的兽形，猫、虎、乃至犀兕，光怪陆离，令人目不暇接！ 而且，每一种兽形同样完美无瑕，如同神灵亲铸！ 试验一阵后，赵潜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眼珠几转，又询问道：“这东皇钟，最大能对多大的设备生效？” “你不就想问机甲么？”莫老一眼就看穿了赵潜，笑着道，“对机甲也有效，甚至，都不能说是有效，而是效果卓绝！” “什么意思？”赵潜听得一头雾水。 “机甲一旦触碰，都会化为机械兽！”莫老沉声道，“而且，还不是同级变化……” 赵潜狐疑。 “根据评估，机甲所化的机械兽，会保留机甲本来的一部分特点，但愈发通透自然，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完美到极致！”莫老侃侃而谈，“因此，其所化巨兽比原本的机甲更为强大，甚至会出现越阶增幅！东皇钟的特殊蜕变，和任何已知的蜕变都不同，我们称之为——‘道化’。” “道化？”赵潜摩挲下巴，“难不成，将霸王机甲扎一下，还能蜕化为霸主巨兽？” “理论上，这种可能性极高。”莫老点头道。 “那为什么不试试？”赵潜正想询问，却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白痴。 霸王机甲何等珍贵？哪能用于这种不可逆的实验？ “等等，”最初震惊过后，赵潜心绪渐平，无数疑惑浮上心头，“这机械兽有供能装置么？能量来自哪里？” “有！”莫老点点头，表情也略有困惑，“在这一点上，道化巨兽似乎更像机甲……它们都有小型引擎，若灌入燃料，也是能够正常运转的。” “那……怎么控制？”赵潜又问。 “无法控制。”莫老耸了耸肩。 “什么？”赵潜回过神来，这些机械兽看着威风凛凛，合着，都只是摆设而已？ 他微微蹙眉，摇头道：“这么说来，这些机械兽还有什么价值？” “研究价值！”莫老竖起一根手指，振振有词道，“你不是机甲定制师么？这些机械兽的研究价值，已足够你受用无穷。” “这倒也是……”赵潜点点头。 但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的。 “你不是曾制作傀儡师么？”霍驱驰在旁，微笑着道，“控制这些道化巨兽，和控制机械兽区别不大，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赵潜眼睛一亮。 “要不然，回去试试？”他摩挲下巴，暗暗道，“先制作一架机甲，再将之转化为道化巨兽，然后将道化巨兽制为傀儡……那，什么机甲呢？” 脑中念头几转，一缕灵感浮上心头。 “——雷暴驱御者！”赵潜微笑。 第三百七十九章 雷暴驱御者 回归，机甲手工坊。 继续实验。 这一次，实验规模更大，不止家用电器，挖掘机、起重机、甚至一辆崭新的陆地巡视者，全都遭到了赵潜的魔爪，化为一头头道化巨兽。 “啧啧，厉害，真厉害……” 赵潜视线环顾，盯着那一头头奇形怪状的道化巨兽，心中暗惊，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他已经确认，虽然能力十分鸡肋，但毫无疑问，这东皇钟是和大衍械手同一级别的存在！ 而道化，或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进化形式！ 实验之中，赵潜琢磨出些许规律，但生出更多疑惑，无法解答，只得一一记录下来。 “东皇钟的生效条件：其一，对象需是足够复杂的机械设备；其二，对象必须完整，功能齐全。譬如，同样一台手机，若取走一个零件，或者将手机拆散，则东皇钟就不再生效。这说明，东皇钟自有一套‘评估系统’，或许，它具备某种智能？” “东皇钟的‘道化’，也是有恒定路线的。同一类型的手机，其道化所生的械兽几乎一模一样，但次数增加后，却又能看出些许差别。换句话说，它也在学习和完善？” “东皇钟也需消耗能量，每次使用后，都需要时间恢复。但是，它不需要额外充能，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其能源是什么？太阳能？” …… 一路记录着，赵潜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 他摇摇头，不由问道：“大衍，这座东皇钟，你能解释其原理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大衍械手硬邦邦道。 赵潜苦笑，又摇了摇头。 他隐有所感，不知为何，大衍械手对这东皇钟似乎心存敌意。 这难道是所谓的——同行是冤家？ …… 日出，日落。 夜以继日的实验中，时间无声流逝。 一次次的实验，赵潜并不感觉乏味，反倒兴致盎然。 终于，他的“魔爪”伸向了机甲。 演武室中，一架半兽型机甲耸立，其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为蛛形，凶神恶煞，杀意飞扬。 ——蛛妖！ 赵潜双臂环抱，抬头仰望片刻，喃喃自语道：“蛛妖是陷阵三星，据莫老的说法，道化则意味着进阶，那这架蛛妖，岂不是要化为兽王？” 他唇角上浮。 戴上厚厚的防护眼镜，赵潜走上前去，握紧匕首，重重扎在蛛妖的前足节肢上。 嗡！ 须臾间，暗紫电芒层层绽放，如同滔滔汩汩的暗色海潮，沿着节肢一路而上，疯狂席卷整架蛛妖，有激荡弧光耀目，气象滔天！ “哦？” 赵潜的面孔也被映成暗紫，防护眼镜下的双眼睁得滚圆，仔细观察。 喀！喀！喀！ 绵密巨响此起彼伏，蛛妖的体表如潮汐起伏，碎裂分解为最细小的零件，继而再次重组，如同一场脱胎换骨的巨型手术，每一寸机体都是再造！ “太神奇了……” 赵潜聚精会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道化过程极快，一架如此巨大的陷阵机甲，仅仅五六分钟，就已蜕变完毕，化为一头通体碧青的机械巨蛛。 “蜘蛛？倒是并不让人意外……”赵潜上下打量，眼神古怪。 巨蛛耸立，其八条节肢纤长，形似高脚蜘蛛，而遍体弧线凌厉，每一条节肢皆锋芒潋滟，显然都是锋锐利刃！ 沿着肢体关节一路望去，赵潜已能确认，一旦行动起来，此巨蛛必然迅疾如风，节肢斩掠如风刃乱舞！ “等等，厄蛛？” 赵潜眼珠转动，竟在巨蛛腹部的下方，看到两个以古篆雕刻的大字，依稀可见是——“厄蛛”。 这是……名号？ 赵潜摸着下巴，满腹疑窦。 显而易见，这是东皇钟给这头道化巨兽所取的名号。 但是，前面那些巨兽上却没有。 “莫非，只有机甲所化的道化巨兽，才够资格获得名号？”赵潜低声分析，“那就看看吧，看看这厄蛛究竟有什么能耐……” 咔！ 拖着一个重型插口，赵潜费力地前行，将其插在厄蛛的背上，接通电源。 嗡！ 霎时间，厄蛛的后背上，插口附近有缕缕碧芒流转，好似粼粼水纹，溢散开来，游走于其浑身上下。 “适应性还不错，但需要再做调整。”见此情形，赵潜点了点头。 这是制作傀儡之心时，他所留下了的半成品，虽然不能在厄蛛身上即插即用，但稍作修改总比重新开始要强。 噼噼啪啪！ 众神殿中，赵潜敲击键盘，调整着建模程式，并读取厄蛛的种种信息。 嗡！ 一声轰鸣回荡，赵潜的面前，道道投影悠然浮起！ “嗯？” 面孔被投影映得惨白，赵潜神情呆滞，如同一座蜡像。 “这玩意，算是械兽专长？”他喃喃低语。 众神殿中，厄蛛的种种数据读取而来，居然有数个强大专长！ 刀肢：节肢如刀，迅捷且锋锐，可相互配合，轻松斩裂机械兽和机甲。 蛛跳：关节有力，跳跃迅猛，纵身一跃可跃出百米开外，用于远程突袭。 蛛附：蛛脚底端有倒刺，可形成巨大张力，可附墙而行，也可贴顶倒悬。 蛛丝：可喷吐合金蛛丝，捆缚敌人。 “我的天！”赵潜越看越惊。 毫无疑问，这头厄蛛承继了蛛妖的一部分特征，却如同高度进化的产物，比蛛妖更快更强，方方面面都堪称完美！ “那，操作试试？”赵潜上下打量，又低语道，“莫老说，需先灌入燃料，机甲燃料应该能用吧……” 嗖！ 演武室中，厄蛛趋退自如，时而缩身奔掠，时而高高跳起，有时附墙，有时倒悬，穿梭进退如狂风，诡谲无踪，防不胜防。 “喝！” 伴随着赵潜一声暴喝，厄蛛节肢舞空，在虚空中留下凛冽弧线，紧接着，一尊钢铁人偶从中断裂，墙壁上更留下数道深深划痕。 “——丝！” 又是一声怒喝，厄蛛猝然张嘴，一根银色丝线射出，蛛丝既快且韧，落在一尊钢铁人偶上，仅是须臾，已将其缠得密不透风。 “这头厄蛛，战斗力已远在蛛妖之上了。” 怔了半晌，赵潜唇角上浮，面露一丝惊喜。 东皇钟的用法，他的心中已有大概雏形。 这“道化”，简直就是指路明灯，替赵潜指明了一个进阶方向，虽然是兽形，但却强大得无与伦比！ 赵潜当然不会完全照搬，但学习则是可以的，这对他的机甲体系，无疑又是一个巨大补充。 他喜上眉梢。 “诶？”过了片刻，赵潜的笑容一僵，满脸尴尬道，“我记得，这架蛛妖似乎是韵寒的心头好？把它弄没了，韵寒怕是要大发雷霆的。赶紧销毁证据，再买一架！” …… 蛛妖已在订货，赵潜则着手制作下一架机甲。 “若是我亲手所做的机甲，能和东皇钟碰撞出什么火花？”他暗暗期待。 对自己的作品，赵潜一向信心十足，认为已近乎完美。他很想知道，在他的作品上，东皇钟的“道化”能掀出什么波澜。 先是机甲设计。 不过，在设计上，赵潜并未花太多时间。 嗡！ 立方体上，投影浮空，一架赤红机甲伫立，其体魄魁梧，棱角分明，如同一尊上苍降临的战神，柱天踏地，气象磅礴！ 而更惹人注目的是，机甲的周身上下，竟盘旋着一颗颗猩红电球，如同一颗颗血红星辰，回旋缭绕，周而复始。 “不错，不错。”赵潜端详许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完美！” 这架机甲，正是——雷暴驱御者！ 之所以设计很快，原因是，这架雷暴驱御者，可以说是雷霆撕裂者的衍生品，并不是完全重新设计。 而那一颗颗猩红电球，则是高荷电粒子的电浆体。 “这道化，会有怎样的效果？”他神情玩味。 在赵潜看来，就爆发力和杀伤力而言，这架雷暴驱御者已达巅峰，根本没有改良的余地。 此外，雷暴驱御者的最大优势，在于身外缭绕的猩红电球，而道化后，那一颗颗电球又会怎么变化？ 咔！咔！咔！ 输入数据后，组装室内，一条条机械手臂垂落，有序地进行焊接、组装、镀膜、涂漆等工作，分工明确，秩序分明。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赵潜盯着渐渐成形的雷暴驱御者，脸上笑容越来越重。 制作完成！ 也不废话了，通电！ 噼啪！噼啪！ 雷暴驱御者如山耸立，一颗颗猩红电球逡巡缭绕，暴虐电弧噼啪作响，狂暴气象熏天赫地，令人望而色变。 赵潜一脸迷醉，眼中浮现可惜。 “这样一架杰作，化为道化巨兽，是不是浪费了点？”他喃喃低语。 但很快，赵潜摒去杂念，走上前去，一记匕首直直扎下，落在雷暴驱御者的脚面上。 嗡！ 暗紫电弧弥漫，如同滚滚天雷，瞬间通达雷暴驱御者的周身，回旋缭绕，映亮整个演武室！ 道化开始！ 雷暴驱御者机体裂散，表面好似激起惊涛骇浪，疯狂剧变之下，无数元件浮沉，令人眼花缭乱。 突然间，一颗方形铅块自机体中浮起，紧接着同样裂散开来。 “不好！”眼见这一幕，赵潜猛一个激灵，大叫不好。 那铅块，却是高荷电粒子的储蓄装置，一旦爆炸，其威力足以吞没整个机甲手工坊！ 果然，刹那间，有猩红雷暴浩荡席卷，铺天盖地，爆炸开来！ 赵潜面如死灰。 但紧接着，那猩红雷暴并未扩散，反而向内坍缩，仿佛要凝固成型！ “怎么回事？”赵潜目瞪口呆。 第三百八十章 元素秩序 “——嘶！” 赵潜双眼瞪圆，阵阵倒抽凉气。 眼前一幕，简直匪夷所思！ 前方，雷暴驱御者的周身上下，无数道猩红雷暴倒灌回卷，继而沉积凝固，竟凝为深红晶体般的形态，宛若红色——血肉？ 几息间，雷暴驱御者形态变化，化为一种前所未见的诡异形态，甚至都不像机械兽，更像是某种“灵体”！ “这是什么？”赵潜嗔目结舌。 眼前巨物，有一双不成比例的金属巨爪，有牛犄撞角的合金肩胛，面部是一张银色面具，而除此之外，其余的地方，竟都是激荡浮沉的猩红雷霆！ 它的身躯，似乎都由雷霆浇筑而成！ 简而言之，道化后的雷暴驱御者，像是一道披上铠甲的猩红雷霆，气机暴虐，骇龙走蛇！ 雷霆？ 它的主体，居然是无形无相的雷霆？ 赵潜大为震惊，有种三观崩塌的幻灭感。 “我就是雷电的化身？”他忽然想到一句台词，稍作改动，就能作为眼前巨物的精准描述。 赵潜走近，仔细端详，在其右肩胛处，有一道古篆铭文——“雷霆怒灵”。 “雷霆怒灵？这是它的称号？乖乖，这也太秀了……” 许久后，他的心情才重新平复，连上插口后，读取雷霆怒灵的数据。 嗡！ 投影之中，海量数据浮现，如同瀑布水流般向下涌动，赵潜得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勉强阅读和记忆。 但越看，他越是心惊。 这头雷霆怒灵，还真是以结晶化的雷霆为血肉！而且，其机体内部已形成自循环系统，居然能形成稳固平衡，自给自足！ 换句话说，只要有足够燃料，其雷霆就不会湮灭。 要知道，雷霆怒灵体表的猩红雷暴并非普通雷弧，而是源自大椿的高荷电粒子！ 就是赵潜，也完全无法明白，它是如何自成循环的。 不愧是东皇钟！ 赵潜暗赞，又继续向下看，眼神一动：“道化专长么？” 道化专长不多，仅有两个。 但赵潜仔细看完后，却是呼吸急促，手心冒汗。 决定机甲强弱的，不止是专长的数目，更是品质！ 而眼前两个，其品质已属上上乘。 雷奔：雷霆怒灵以雷暴晶体为躯，可短暂化为雷霆形态，奔走穿梭可达电行之速，快如电光。 雷击：雷霆怒灵的攻击为怒雷轰击，能随心所欲地调整，可近攻，也可远袭。 “……”赵潜久久无言。 雷奔意味着极致的速度，雷击等同于绝巅的杀伤，两相配合，这头雷霆怒灵可谓是强逾神灵！ “要不然，试试手？”沉默许久后，赵潜搓了搓手掌，满脸期待地进入众神殿。 …… 入夜。 赵潜躺在地上，一脸深深疲惫，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咚！咚！咚！ 节肢敲击之声回荡，一架蛛妖攀墙而行，在赵潜面前落下，发出一声沉闷脆响。 “赵潜，这不是蛛妖！” 舱门开启，苏韵寒气势汹汹的走来，面若寒霜。 “怎么不是蛛妖？”赵潜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装傻充愣，“半人半蛛，怎么看也是一架蛛妖嘛……” “它是一架蛛妖，但不是我的蛛妖。”苏韵寒的话有些绕口，意思却是分明。 赵潜暗暗叫苦，但只能装傻到底了：“蛛妖是量产机甲，不都一个样么？哪有什么分别？” “谁说没分别？”苏韵寒双手叉腰，言辞凿凿道，“这架蛛妖，座椅的质感不同，气味不同，操作面板上的磨损程度也不同，根本是一架新机甲。” “质感？气味？磨损程度？”赵潜听得心惊。 苏韵寒的性子，不通人情世故，又粗枝大叶，实在让人想不到，在机甲上，她竟会如此敏锐，细致入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苏韵寒目光灼灼，毕竟是警察出身，张口就来。 “不小心毁了。”赵潜没法子，只得如实相告。 “毁了？”苏韵寒闻言，一下子柳眉倒竖，“不管花多少钱，给我修好它！” “修不了的。”赵潜苦笑，又试探问道，“这架蛛妖也差别不大，你凑合一下行么？” “不行！”苏韵寒的回答斩钉截铁，又道，“那能一样么？那么多年的感情，是这架蛛妖所能比拟的么？还有，以你的技术，有什么不能修的？” “确实没法修……”赵潜无奈，只得带她去看了厄蛛。 “厄蛛？这是什么？”苏韵寒上下打量，一脸狐疑。 赵潜只得从头到尾，细细解释一番。 末了，他又安慰道：“道化虽然不可逆，但等我技术达到了，也可改造这只厄蛛，还你一架蛛妖。” “东皇钟？世上还有这种东西？”苏韵寒如听天方夜谭，满腔惊异，都忘了生气。 “如假包换！”赵潜趁机转移注意，将东皇钟递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苏韵寒的“课外实验”时间了…… 实验一阵后，她回过神来，依旧余怒未消，噘嘴道：“你自制的机甲呢？我要报复你，将你亲自制作的机甲也道化掉！” “用不着，已经在这了！”赵潜笑了笑，指向身后，“它本来叫雷暴驱御者，现在则叫——雷霆怒灵。” “嗯？”苏韵寒望去，不由张大嘴巴。 眼前巨像，竟似完全由雷霆集聚而成，仅是套上面具、肩甲、爪套等钢铁武装，暴虐雷弧激荡浮沉，气象森严，雷奔云谲！ “雷霆怒灵？这就是道化巨兽？”仅靠直觉，苏韵寒就明白，这东西很可怕，相当可怕！ 赵潜点点头。 “那就这样，和我过过招，让我消消气。”她眼珠一转，跃跃欲试道。 “过招？”赵潜一怔，赶忙打预防针道，“韵寒，这雷霆怒灵极为强大，且杀伤力狂暴无匹，一旦出手，连我都收不住的。” “没关系！”苏韵寒指了指蛛妖，耸耸肩道，“把这架蛛妖毁了也没事，反正我看它很碍眼。” “好吧，可别后悔。”赵潜苦笑。 …… 蛛妖。 雷霆怒灵。 两者对面而立。 “准备好了么？”苏韵寒微微一笑，沉声道，“那就，开——”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强烈错愕。 噼噼啪啪！ 伴随着绵长雷鸣，雷霆怒灵的身影裂散开来，化为滚滚掠空雷弧，推动着面具、肩甲、利爪等金属武装前突，须臾已在蛛妖面前，重新凝聚成型。 俗话说，快如闪电，而这头雷霆怒灵，它真的是闪电！ “有点本事……”苏韵寒反应极快，手速爆发。 咚！咚！咚！ 蛛妖的节肢连敲地面，灵动鬼步蹁跹纵横，迅速后退，欲和雷霆怒灵拉开距离。 雷霆怒灵猛然出爪！ 噼啪！ 它的右臂裂散，化为长长电弧，遥控着巨大利爪前袭，声势极壮，如电火行空！ 咔！ 仅是弹指，雷霆怒灵一下抓住蛛妖的头颅，紧紧握住，令之动弹不得。 败了？ 这么快？ 秒杀？ 驾驶舱中，苏韵寒都惊着了，半晌无语。 再怎么说，蛛妖也是陷阵三星的机甲，居然被秒杀了？ 太强了！ 何况，这头雷霆怒灵还不是一架机甲，或许仅仅是……一架傀儡？ 苏韵寒念头几转，不由问道：“赵潜，这头雷霆怒灵也是傀儡么？” “是的。”赵潜点点头，又补充道，“但是，和傀儡师的嚎叫小队不同，这会是一个新的序列，名为元素秩序。” “元素秩序？”苏韵寒怔了怔，只听名字，她就嗅出一点味道，“其他的傀儡，也会是……元素？” “聪明！”赵潜翘起大拇指。 “还真是元素？”苏韵寒惊奇，也被勾起了兴趣，“等制作完成，一定得让我看看。” “当然！”赵潜自然一口答应，“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 继续制作。 咔！咔！咔！ 组装室内，一条条机械手臂垂落，已是完全成熟的流水线，有条不紊地分工协作，组装着机甲。 组装室前方，超脑的上空，有三架机甲投影悬浮，旋转不休。 这正是组装机甲的立体图纸！ 工序井然有序，每当一架机甲组装完毕，几乎是马不停蹄，由履带运输到下一个房间，又有机械手臂握着东皇钟，狠狠扎在机甲之上。 嗡！ 接下来，就是暗紫幽光激荡，机甲形态流转变化，伴随着无数元件的聚聚散散，机甲演化为一头道化巨兽！ 一个月后，又有三头新的道化巨兽诞生！ 不知是何缘故，三头道化巨兽都和雷霆怒灵近似，并非兽形，更像是……元素之灵？ 一头形似燃烧的枯骨，隐约可见内部骨骼，而通体都沐浴在熊熊烈焰之中，其名——烈焰魅影；一头依稀是人形，下半身却包裹在雪白龙卷之中，其名——风暴行者；还有一头，完全以寒冰为躯，看不到冰下的金属躯体，仅有两颗眼睛闪烁着幽光，其名——严冬凶魂。 三架机甲，无不凶神恶煞，气象磅礴。 “加上雷霆怒灵，元素秩序就算是完成了……”赵潜仔细凝视，摩挲着下巴道，“还需要一架操作机甲。” “操控元素秩序的，是元素之首，或许能称之为，——元首？”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元主 演武室。 室内，雷霆怒灵、烈焰魅影、风暴行者、严冬凶魂依次坐落，雷弧、怒焰、龙卷、霜冻，四种元素浮动，交相辉映间，气象蟠天际地，摧山搅海！ 四头巨灵的面前，一架银白机甲伫立，同样是身材矮小，和傀儡师颇有近似。 不过，不同于傀儡师的矮壮风格，此机甲机体纤长，周身线条飘逸，透着一丝轻灵韵味，似乎是速度型机甲。 只看其细长四肢，甚至有几分像是厄蛛！ 当然，在这架机甲上，赵潜的确加入了一些厄蛛的理念。 “就叫——元素领主，简称‘元主’。”赵潜双臂交叉，面露满意。 至于“元首”那个名号，还是留在鬼畜区吧，想想就好，他并不准备使用。 “可惜，还有点麻烦……”赵潜沉吟许久，摇了摇头。 “什么麻烦？”身后，苏韵寒的声音响起。 “嗯？韵寒，你回来了？”赵潜稍稍一怔，顺口答道，“这架元主缺驾驶员，以我的操作水准，尚无法操控这架元主。” “没关系，我来！”苏韵寒早就眼馋了，搓着手掌道。 “你也不够格，需虎贲级——”赵潜正说着，却见苏韵寒已经钻了进去，赶忙道，“点击操作面板，可调取元主的资料，你先从头到尾读一遍，再……”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炸裂，滚滚回荡开来！ 却见，烈焰魅影右臂抬起，一颗熔岩火弹袭出，炽烈凶威如火山爆发，在北墙上留下一道巨大融痕！ “韵寒，先看说明——”赵潜再次提醒。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遭殃的是南墙。 墙壁上是一道人形凹坑，风暴行者如同神行太保，奔走间逐电追风，速度快得无法形容，刹那已破壁而出！ “这么强？还这么快？”元主之中，苏韵寒语气惊讶，“赵潜，你这元素秩序，战斗力有点可怕啊……” 赵潜想说什么，又被无数巨响打断。 严冬凶魂双掌飘摇，前方冰雹如雨，更有凛冽寒霜于地面重重绽放，疯狂弥漫！ 咔！ 北墙之上，本来消融的墙面被冰霜所袭，热胀冷缩之下，疯狂崩塌，半面墙壁都消失无踪。 “唉……”赵潜捂脸，不忍再看。 …… 入夜。 超脑前方，赵潜笔直端坐，输入账号密码后，登入一个特殊网站。 接着，他开启一个新项目，细心地填写表格资料，而表格之中，赫然是元主的种种信息。 “等级怎么算？” 等级一栏上，赵潜面露迟疑，评估许久后，还是写了个“虎贲一星”。 以他现今的水准，还不足以制作虎贲机甲。但这架元主，因傀儡和道化的双重缘故，毫无疑问，其实力已是虎贲！ 甚至，赵潜都还算谦虚了，这架元主，评估为虎贲三星都没有半点问题。 哒哒。 又检查一遍后，赵潜点击确认，信息发布。 “接下来，就是等买家上门了。”他自言自语。 这个网站，是军方的内部采购平台，没有权限的话，普通人根本无法登入。赵潜之所以能进入，则是霍驱驰特意给他开了后门。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对军方而言，赵潜的每一架机甲都有市无价，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到，有了这平台，自然购买机会大增。 在赵潜这边，有星系齿轮和巫毒药剂的持续销售，他已经不缺钱了，缺少的是珍稀材料和混沌武具。而能提供这些的，军方是不二人选。 出乎意料，不到五分钟，下方就有人回复。 居然是霍驱驰！ “这才刚拿到东皇钟，就有了新的灵感？也太快了点吧！”霍驱驰道，“等等，虎贲一星？你已能制作虎贲机甲了？你小子是妖怪么？” 赵潜哭笑不得，敲击键盘，简单答道：“运气好，适逢其会。” “哦？赵小子有新作？我要看看！”又有人加入聊天，竟是姜卸甲。 “加我一个。”澹台云帆也插楼了。 “哪能少了我？”韩朔也加入。 “……”赵潜哭笑不得，这些长辈都是不用睡觉的？ “那这样，周六我派人去验货。”霍驱驰果然雷厉风行，“你们谁有空，可在视频会议中旁观。” “验货？怎么个验货法？”赵潜一愣，不由询问道。 “这还用问？实战！”霍驱驰道。 赵潜晕了，苦笑着输入道：“这恐怕有难度……这架元主是虎贲级，我暂时无法操控，自然也无法实战。” “这简单，我明天就派一名虎贲机师过去，学习驾驶这架元主。今天才周一，时间上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是么？”赵潜苦笑。 …… 清晨。 观察室内，四头巨灵的投影悬浮，其构造被层层剖解，每一寸血肉，每一块器官都纤毫毕现！ 赵潜仔细端详，呼吸都有些沉重。 这几日研究，他又有所斩获。 这四头巨灵，并非完全由元素构成，它们也是有机械骨骼的，但隐藏于电弧、寒冰深处，不易察觉。 不过，这种特殊的“元素形态”，依旧存在无数玄秘，即使赵潜废寝忘食地钻研，也不能完全研究透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来了么？”赵潜被惊醒，似有所思。 开门，门前是一名身着迷彩服的军人，皮肤黧黑，国字脸，眼神炯炯有神。 “葛生，虎贲机师。”男子行了个军礼，自我介绍道，“霍元帅派我来的，学习操作这架机甲。” 赵潜点点头，领着葛生进来，叮嘱道：“只剩五天了，恐怕你得下点苦工……” “没事，”葛生咧嘴一笑，神情自若道，“又不必登峰造极，只需学会其所有功能，展示给各位领导看就行了，五天相当宽裕。” “是么？”赵潜不置可否，一脸似笑非笑。 一路穿行，两人走了十来分钟，竟完全穿过机甲手工坊，来到坊后的荒山。 “你就在这训练，”赵潜指了指乱石堆，微笑道，“放心，这片荒山我已经买下来了，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不在演武室中么？”葛生见状一愣。 赵潜摆摆手，一脸心有余悸：“破坏太大了，我可承受不住。” “破坏？”葛生微微蹙眉。 他很不解。 机甲等级越高，实力越强，而造成的额外破坏，实际上反而是递减的。原因很简单，机甲性能更出色，机师技术也更高超，更能有效控制机甲，不会造成伤害溢出。 葛生暗暗吐槽：虎贲机甲的训练，能有什么破坏？不就是几尊钢铁人偶么？这家伙，未免也太抠门了吧…… 继续走。 绕过乱石堆，葛生的视线落在元主身上，微微一怔。 “是这个？”他狐疑问道。 “不是这个，是——这群！”赵潜右掌横掠，手掌所及，除了元主，更是一头头元素巨灵！ “五个？”葛生一惊，又有些目眩神迷。 “所有资料都已在元主中了，你直接调取数据资料即可。”赵潜递过秘钥，又催促道，“时间紧迫，立刻开始吧！” “嗯！”葛生点点头。 嗡！ 秘钥插入，葛生敲了几个按键，转瞬间，有无数机甲资料浮起，投影千回百转，一下映花了他的双眼。 “我的天！” 驾驶舱中，有一声惊呼回荡。 葛生眼神闪烁，嘴皮子都哆嗦起来：“元素秩序？这么多项能力？这简直是一支特种部队！” 他屏气凝神，一行行地看下去，渐渐地，竟露出迷醉之色。 评价只有一个字，——强！ 半晌，他又意识到了什么，面露苦笑。 “没觉睡了……”葛生算是明白，赵潜脸上的似笑非笑从何而来了。 轰！ 赵潜还没走出几步，身后有低呼声夹杂着雷鸣巨响回荡，乱石滚滚飞溅，他却头也不回，反倒走得更快了。 …… 周六。 视频会议。 嗡！ 演武室内，无数方形投影浮荡，一张张面孔排列，几乎铺满了整张墙面！ “太夸张了……”赵潜暗暗咋舌，苦笑不已。 这阵仗也太大了点！ 不止是霍驱驰，韩朔、澹台云帆、长孙弈、赵彦良、张景天等大佬也齐聚一堂，此外，中层将领则是主力，数量惊人。 看来，自己在军中的名气还真不小…… 赵潜也小有得意。 沓！沓！沓！ 驻甲台处，一架幽黑机甲大步而来，行走间龙骧虎步，自有一股巍然气象，霸气外露，举鼎拔山。它体型魁梧，肩、肘、膝、腕等处都有黑色宝石，浮耀着幽暗光芒，似乎有某种特殊能力。 “隐曜？”澹台云帆认出机甲，不由惊呼一声，“那可是虎贲三星么！还有，驾驶员是不是伍俊材？” “就是小伍。”霍驱驰微笑点头，“我特地将他叫回来的。” “啊？”澹台云帆愈发惊讶，“伍俊才的隐曜，那可是绝对的狠角色！元主不是虎贲一星么？这是不是太难为他们了？” “不压一压，哪能逼出他们的全力？”霍驱驰笑笑，表情玩味，“我可不认为隐曜就稳操胜券，赵潜这小子，每每都能给人些出乎意料的东西……葛生，你说说，有信心么？” “当然！”元主的驾驶舱中，葛生的声音响起，语气斩钉截铁。 “怎么样？”霍驱驰笑了。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韩朔也笑了。 众人面露期待。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报价 演武室内，无数道目光下，战斗一触即发！ “——曜陨！” 伴随着一声沉喝，隐曜猝然暴起，却并未急于欺身前冲，反倒后退一步，发动远程袭击！ 嗡！ 隐曜身形一沉，双肩处的黑曜石幽芒浮动，两道幽暗光线飚射而出，撕裂长空，无比精准地直指元主！ “嗯？” “下手太狠了！” …… 一刹那，压抑的呼声四起。 “一开战就下死手？是不是太过了……”韩朔表情一凝，苦笑着道，“别还没给元主展示的机会，战斗就已结束了。” “伍俊才就是这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霍驱驰也笑了，却胸有成竹，“赵潜以往的作品从未令人失望，我相信，这架元主也不会。” 果然，话音未落，就听得葛生的低喝响起。 “——风之流壁！” 嗡！ 却见，风暴行者游弋如风，刹那已在元主的面前，而身下龙卷声势大炽，滚滚扶摇而起，化为一道流风巨壁，如同巍峨城墙，稳稳抵挡。 “风之流壁？是什么？” “这防御力……好可怕！” “——嘶！” 紧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却见，幽暗光线射入风之流壁，却都被流风弯折，四下折射散开，凶威消弭无形。 “风？风能有这种级别的防御？”韩朔瞪大眼睛，疑惑道，“据我所知，曜陨是隐曜的机甲专长，威力丝毫不逊于虎贲级激光炮！” “这东西，怎么看着很眼熟？”澹台云帆忽然道。 “我也感觉眼熟……”长孙弈端详良久，一拍脑袋，“不就是风暴垂青的风之壁障么？想不到，竟被赵潜破解原理，用到这地方来了。” “还真是！”其他人恍然。 赵潜则神情自若。 机甲手工坊中，种种研究是多线程并列进行的，对风暴垂青的研究也有一定进展。不过，风暴垂青毕竟已经折断，研究进展远远不及零度极寒。 “哼！” 见暗影光束不奏效，隐曜蓦地直行前袭，身外层层残影缭绕，而行踪轨迹则飘忽不定，如星轨纵横，意韵深长。 “哦？这就是曜步？”长孙弈拍掌叫好，低语道，“早听说，伍俊才天赋异禀，在鬼步的基础上创造技击——‘曜步’，行踪诡异，迹灭无痕。今天亲眼看到，果然不同凡响……” 葛生却面色如常，甚至唇角有一丝揶揄，大喝道：“——风之逆旅！” 呼！ 狂风大作！ 风暴行者双臂展开，滚滚风流宣泄开来，缭绕回卷于四周，竟形成一片类似领域的混沌空间，束缚着踏入领域的一切！ “哦？”韩朔一惊，低语道，“这一招，有点领域的味道了……” “不过，实话实说，属于较弱的领域。”长孙弈做出中肯评价，“虽然很强，但还不算夸张。” “不算夸张么？”澹台云帆看出什么，忍不住道，“这样的家伙，可有整整四头！” “四头？” 其他人闻言，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睛纷纷瞪大。 沓！沓！沓！ 隐曜行踪不定，却如同踏入沼泽，身形摇摇晃晃，连曜步都略微错乱，残影轮番幻灭，架势散乱。 “别小瞧我，也别小看隐曜！”伍俊才怒吼一声，隐曜的引擎声大作，声音狂烈，如同蛮荒巨兽的怒吼！ 沓！沓！沓！ 隐曜踏步如龙，动作雄浑有力，奔走间愈发迅疾，挣脱了风之逆旅的束缚，裹挟着凛凛狂风，再次冲向元主。 沓！ 但紧接着，它的动作又是一凝。 隐曜双脚落地，竟如同被无形力量吸住，抬脚时窒碍重重，动作又慢了一拍。而随着狂风袭来，它的体表冒出大片霜块，动作愈发凝滞，进退两难。 “怎么回事？” 伍俊才低头望去，却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已覆上一层厚厚寒霜！而就在对面，那汹涌袭来的风中，竟裹挟着急冻寒气，冻结了隐曜的机体，令之速度放缓。 “这是什么？”他失声惊呼。 “风暴行者的‘风之逆旅’，配合上严冬凶灵的‘严寒之攫’，”对面，葛生微微一笑，“就是现在的技击，其名——霜封之地！” “技击？”伍俊才满脸骇然。 “呃——”韩朔拉了个长长尾音，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组合技？”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震醒了在场众人，令众人神情错愕。 “风、雷、冰、炎！”澹台云帆深吸一口气，又在火上添了一把油，“四种元素交替配合，那得有多少种组合？” “——嘶！” 这只是个简单的数学题，却激起了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人无言，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震惊。 “糟糕！”霍驱驰色变，忽然道，“隐曜要败了！还有两头巨灵尚未动手呢！” 众人悚然一惊。 他们这才注意到，元主才动用了一半的力量！ 雷霆怒灵发威！ “——裁断之爪！” 它的躯体猛地裂散，竟如同电火爆炸，化为纷涌四散的电弧，而一双巨爪则在电弧推动下刺出，声势磅礴，快如闪电！ 这头雷霆怒灵，竟能化身闪电？ 众人惊诧。 “要输了……”韩朔低叹一句，已给隐曜下了死刑判决。 但是，隐曜却是绝处逢生！ 嗡！ 隐曜身形摇曳，如不倒翁般左右摇摆，而重心则稳而不乱，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那只雷霆之爪的袭击。 “嗯？”韩朔见状一惊，狐疑分析道，“这种手速和反应能力，伍俊才已是一名羽林机师了吧？他早就该换机甲了！” “不错。”霍驱驰点点头：“隐曜并非泥人机甲，没有任何进阶的可能，而又没有合适可替换的机甲……幸亏，最近有了霜恸，他是驾驶霜恸的不二人选。不过，霜恸也仅是陷阵，他需要重新修行了。” “怪不得了，”韩朔恍然大悟，“您让伍俊才回来，主要目的是接手霜恸，至于这‘验货’，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不过，伍俊才是羽林机师，这就又得重新评估了。”澹台云帆摸了摸下巴，“或许，隐曜有机会获胜。” “大有机会！”赵彦良加重语气，“就像虎贲机甲和羽林机甲的差距一样，虎贲机师和羽林机师也是不同位阶的存在……何况，元主还是长处极长，短板也极短的机甲。” 众人点头赞同：元主的弱点太显眼了！ 喀！喀！喀！ 隐曜机体上下抖颤，竟带着一缕独特韵律，如同有序波纹，令寒霜纷纷碎落，落于地上。 嗡！ 又一次地，它狂扑猛进！ 隐曜穿梭虚空，轨迹愈发隐秘无踪，更似乎有点未卜先知的本领，每每提前规避，躲开寒流侵袭。 这当然不是未卜先知，而是经验！ “——赤龙之怒！”葛生的吼声再起。 轰！ 伍俊才眼前一红，暗暗心悸 滚滚飓风中，有暴虐流火汹涌袭来，竟隐约化为赤龙之相，展翅咆号，熯天炽地！ 易经有云，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焰魅影和风暴行者有序配合之下，火势铺天盖地，简直无孔不入，也无处可躲。 “嗯？有空隙！” 伍俊才视线逡巡，猛地抓住一线空隙，隐曜左右摇晃，动作有条不紊，自空隙中突出。 “真漂亮！”韩朔大为赞叹，连连叫好，“这份冷静，这份应变，霜恸落在他的手中，绝不会埋没的。” “不过，也是葛生给机会。”澹台云帆则摇摇头，“这一记赤龙之怒，理应是没有空隙的……” “也怪不得他，”长孙弈持不同意见，“才这么几天，却需要掌握那么多种组合技，就算是机甲天才，也很难做到的。” 澹台云帆点头赞同，又道：“不过，这么看来，元主或许要输。我看过傀儡师，像这种机甲，唯一的弱点就是本体。” 说话间，隐曜奔踏如虎，灵巧轻盈地穿透滚滚流火，距离元主已近在迟只。 “葛生，你败了，只是时间问题。”伍俊才大笑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葛生却也笑了。 “死鸭子嘴硬！” 隐曜直突猛进，而元素秩序聚集，四头巨灵一字排开，如一堵巨大城墙般挡在元主面前。 “你的手速不够，这四头巨灵配合不够默契，根本拦不住我。”伍俊才眼神一凛，长笑着道，“还有，这机甲本体就是弱点吧？” “手速不够，我承认。”葛生点点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但本体是弱点？真的么？” 嗡！ 弹指间，元主体表的色泽流转，如同机体褪色，竟和四周融为一体，完全消散在虚空中！ “隐匿术？”伍俊才见状一惊。 他并没有乱了方寸，眼珠转动，四下观察。 但接下来，伍俊才真正愣住了。 他眼力敏锐，即使扶桑机甲的隐匿术，也往往能够一眼窥破。而元主的隐匿，则如同真正的隐身，完全无迹可寻！ 更有甚者，它机体轻灵，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更无法捕捉其踪迹！ 元主唯一的弱点，已经被完全弥补了。 而伍俊才迟疑之间，元素秩序四面合围，咆哮着纷纷袭来！ “战斗已经结束了……”霍驱驰摇了摇头。 很快，战斗就被叫停。因为，即使战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诸位，可以报价了……”赵潜微笑着道。 四周一片哑然。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雷锥 “报价？”霍驱驰一怔，问道，“底价多少？” “千万别谈钱，谈钱伤感情……”赵潜唇角上浮，摇摇手指道，“还是以物易物最好！” 眼下，他不缺钱，更需要巨兽材料、天才地宝等物，若有混沌武具，那自然再好不过。 “冻土沙虫的毒囊！”韩朔也不客气，第一个报价，“冻土沙虫号为——‘地狱掘进兽’，其毒液比王水还厉害百倍，几乎能腐蚀一切材料。” “苍鸾蛋。”赵彦良也站出来，语带诱惑道，“若孵化和驯养得当，那可是一头遨游天穹的飞行兽皇！” “一头龙鲸！一整头！”长孙弈失了先机，但刚开口，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龙鲸？” 惊呼声回荡，画面中，有波澜四起。 就连赵潜都有些心惊肉跳：才三次加价，报价就这么夸张了？ “等等，哪有自己人和自己人抬价的？”霍驱驰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先说说，谁是真正需要这架元主？” “我最需要！”澹台云帆第一个举手。 “说！”霍驱驰道。 “各位，知不知道‘泉客岛’？”澹台云帆斟酌词汇，报了个地名。 “鲛人么？”霍驱驰点点头。 “鲛人？”赵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狐疑问道，“真有这种生物？” 他心存疑虑。 不过，连东皇钟都存在，鲛人的存在，自然是一点也不稀奇了。 “存在！”霍驱驰颔首，又道，“它们和械族有些近似，不过，对人类相当友好。” 嗡！ 澹台云帆一番操作，一道碧蓝投影浮现，幽幽回旋。 投影中，一头生物踏波驭浪，其形似美人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遍体幽芒浮耀闪烁。此物身形标准，线条柔滑，似乎是某种浑然天成的流线体，散发着一抹“大道无缺”的独特韵味。 “这就是鲛人？”赵潜端详着，啧啧称奇道，“还真和械族相似，如同神灵亲手所铸，通体完美无瑕，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澹台云帆点头，又介绍道：“鲛人不善战，但可驱御海流和海水，也擅深潜于海底，常常能弄到不少好东西……我们寻到真龙之卵的踪迹，鲛人也是帮了大忙的。” “驱御海水？”赵潜微微蹙眉，心中很是不解。 怎么个驱御法? “遇上了什么麻烦？”霍驱驰继续追问。 “近几个月来，商道被侵扰得厉害，几乎处于完全断绝的状态。”澹台云帆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侵扰？什么侵扰？”霍驱驰一愣。 嗡！ 又一道投影浮起。 这道投影完全是人形，没有鱼尾，而是双脚。不过，它显然不是械族，其头颅似鱼，遍体覆盖绿鳞，手、脚以及胳膊下都有厚厚肉蹼，长相丑陋，凶神恶煞。 “——踏潮者！”澹台云帆道。 “踏潮者？”赵潜狐疑。 “和采集型的鲛人不同，踏潮者是海盗型，凶狠嗜血，擅长劫掠。”澹台云帆摸摸胡须，面有头痛，“它们单体战力强大，又懂得使用武器，以鲸骨为矛，龟甲为盾，在海中更是如鱼得水，极为难缠。” 说到这，他耸了耸肩：“我们也曾尝试围剿，但海中情况诸位也清楚，若虎贲以上机甲出动，容易引来巨兽的注视。而陷阵机甲战力不足，几次出手，不仅铩羽而归，损失是还不小。” “这确实是个麻烦……”霍驱驰环顾一周，又问道，“有谁有更大的麻烦么？” 没人说话。 “好了，元主是你的了！”霍驱驰一锤定音，“你来报价，能让赵潜满意就行。” “十颗鲛珠！”澹台云帆也不小气，沉声道，“鲛珠可控制水流，其原理时至今日也无人能解，若落在你的手中，那就是十件混沌武具！” 这条件相当诱人。 但赵潜却另有想法。 他心念几转，摇摇头道：“澹台司令，我有另一个建议。” “建议？”澹台云帆一怔，点头道，“你说说……” “我要一个贸易名额，和鲛人贸易的名额。”赵潜神态自若，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做二道贩子的，从鲛人那买来的东西，我会留着自用。” “贸易名额？”澹台云帆闻言，摇了摇头，“这条贸易路线极长，且凶险重重，我们每次往来都需军舰护卫，即使给你贸易名额，你也无法靠自己贸易。”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赵潜嘿嘿一笑。 澹台云帆微微皱眉，转头询问霍驱驰，见霍驱驰颔首，也就点头答允了。 “交易愉快！”赵潜大喜。 “千仞，这架元主就交给你了。”澹台云帆道。 画面中，一名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官点头，沉声道：“——是！” “千仞是我侄子，”澹台云帆也不避讳，又道，“看来，这架元主操作极其复杂，就让他去手工坊中训练一段时间吧！” “千万别！”赵潜抬起手，断然拒绝道，“训练场所由你们自己提供，我可前往指导，但不会提供场地。” “啧啧，”澹台云帆啧啧做声，眯着眼睛道，“赵潜，你小子也太抠门了……” 赵潜笑而不语。 …… 南海，一处无名小岛。 澹台云帆刚下船，朝着训练场大步走来。 他刚刚巡视完帝国领海，就忙不迭地赶来，带着一脸促狭，似乎准备看人出丑。 “小家伙们，怕是吃苦头了吧？”澹台云帆嘿嘿笑着，低语道，“这里陪练的人偶，可不是普通的钢铁人偶，而是其升级旗舰版——钨钢人偶！嘿嘿，钨钢人偶的防御，那可是钢铁人偶的十倍不止！也别怪我为难你们，踏潮者的龟盾，较之钨钢人偶只硬不软！” 虽只是惊鸿一瞥，澹台云帆也亲眼见识了元主的破坏力，为预防万一，特意换了钨钢人偶做陪练。 他自然觉得，澹台千仞一定会吃够苦头。 但刚走过一尊钨钢人偶，他的笑容僵硬了。 “嗯？”澹台云帆满脸悚然。 人偶如山伫立，而胸膛中心处，赫然是一个巨大圆孔，前后竟已是完全洞穿！圆孔边沿处，依稀可见一道道回旋螺纹，线条圆润流畅，如同被巨大钻头给生生刺透！ “风？火？还是雷？”澹台云帆绞尽脑汁，却无法理解，这等强大暴虐却有序的破坏，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钨钢坚硬且耐高温，需要何等可怕的力量，才能将一尊钨钢人偶完全刺透？ “啊？” 澹台云帆走几步，又是一惊。 前方，一尊钨钢人偶头身分离，脑袋落在地上，断口朝上。而近处去看，其断口极为光滑，甚至都映出了一张惊愕面孔。 似乎，这是一种斩击？ “这又是什么？”澹台云帆满脸惊奇，“和刚才的攻击，并不是一种属性的力量……但是，斩断钨钢？激光刃也很难吧……怎么做到的？” 他疑惑丛生。 咔！咔！咔！ 忽然，身后有细碎响声回荡，澹台云帆转头望去，一尊钨钢人偶机体崩碎，如同山崩瓦解，竟化为无数黑色碎片，零零散散地散落了一地。 “呼哧，呼哧……” 澹台云帆呼吸急促，走上前去，在一块碎片上重重敲了几下。 沉闷脆响回答他，这的确是钨钢，不是瓷片。 “怎么做到的？怎么回事？”澹台云帆心惊胆颤，再次发问。 三种攻击方式，属性都截然不同，却无一例外，拥有着令人胆寒的恐怖破坏力！ “怪不得，这小子真是猴精猴精的……”澹台云帆算是明白，赵潜为何不肯将训练放在手工坊里了。 这架看似貌不惊人的元主，破坏力实在恐怖！ 沓！沓！ 元主大步走来，行走间龙行虎步，而元素秩序紧随其后，风火雷霜辉映交错，溢散着穷凶极暴的磅礴凶机！ “叔叔，我想，我已经可以出师了……”元主中，澹台千仞的笑声响起。 “叫什么叔叔？要叫司令！”澹台云帆惊出一声冷汗，又听出侄子语中的揶揄，有些恼羞成怒，“半桶水晃荡个啥？给我继续训练！” 澹台千仞缩了缩脖子，识趣地驾驶着机甲转身，回头训练。 “等等，刚才那几招，演示给我看看。”没走出几步，听得澹台云帆的声音响起。 “是！”澹台千仞精神一振，想了想，沉声道，“从这个开始，这叫——天雷锥！” “天雷锥？”澹台云帆愣了愣，“别废话，干脆点！” “是！” 噼啪！噼啪！ 却见，雷霆怒灵巨爪张开，掌中电芒激荡翻涌，暴鸣之声惊天骇地！紧接着，却又有滚滚风暴垂落，一道龙卷落在跌宕电芒之中，重重回旋中向内坍缩，竟一点一点地压缩雷弧，令之化为如同长矛的形态！ “这是什么？”澹台云帆失声。 “原理也很简单，——集束电矛。”赵潜不知何时出现，在旁道。 “集束……电矛？”澹台云帆瞪大眼睛，那浓缩得近乎凝固的暴虐电矛，其激荡浮沉间流散的猩红凶威，几乎令他手脚发麻。 “其他招式呢？”他不由问道。 “元素秩序有四头，组合方式很多的……”赵潜似笑非笑。 澹台云帆咽了口唾沫，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元素毁灭者 汹涌波涛中，一艘蓝灰战舰直行，劈波斩浪，疾驰如电。 “呼——” 甲板上，赵潜凭栏而立，深深呼吸，遥观惊涛骇浪，也感觉心胸都开阔许多。 不过，他可没忘了正事。 “大衍，路线都记录了么？”赵潜低声问道。 “我办事，你放心。”大衍械手语气傲然，“我的定位系统精准得很，不会出岔子的。” 赵潜点点头。 “觉得新鲜？”身后，澹台云帆的声音响起，“那是你呆得时间太短，如果连续一两个月都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你就不会觉得壮丽了，只会感觉枯燥乏味。” “就是！”澹台千仞苦着脸，附和道，“我第一次出海时，前三天看什么都新鲜，而从四天开始，生活就成了折磨……” 赵潜哑然失笑：“放心，在觉得乏味前，我就回到陆地上去了。” 几人谈笑，十来分钟后，战舰开始徐徐减速。 小岛已然在望！ “这就是……泉客岛？”赵潜踮脚眺望，微微一怔。 泉客岛竟是一座珊瑚礁岛，成片珊瑚若隐若现，即使露出海面的部分，也能看到大片风化的珊瑚岩，如同叶子掉光的树杈。 战舰减速。 岛边，十余位鲛人或坐或卧，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的身后，无数珍稀海产陈列一地，深海蚌珠、巨妖骸骨、螭龙鳞片等珍奇异宝都随意放置，甚至，在一块珊瑚石的掩映下，赵潜还看到了一片幽黑鼋甲！ “怪不得，澹台将军会对这条商路如此看重……”他暗暗称奇。 波涛中，众人一一登陆。 鲛人倒也礼貌，立刻前往迎接。 “看来，这一次胜算很足……”忽然，一名年迈鲛人开口。 他似乎是鲛人首领，脖子上、发辫上挂满骨制饰品，脸上有时光留下的沧桑，一双眼眸则深如碧海，透着智慧光芒。 “哦？”澹台云帆闻言，不由一怔，“海歌，前几次可都失败了，你哪来的信心？” “是你给我的信心……我看过华夏的书籍，有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歌淡淡一笑，“前几次来，你都没下船，而这次你下了，说明是胸有成竹。” “真聪明！”澹台云帆嘿嘿一笑，翘起大拇指。 “你的底牌呢？让我看看。”海歌询问道。 “在那呢！”澹台云帆指了指身后。 沓！沓！沓！ 元主走来，步伐齐整，似步罡踏斗，而身后的元素秩序排成一线，炎、霜、雷、风激荡如沸，缕缕凶煞之气纠缠奔腾，如水银泻地，狂卷四溢。 这次，轮到海歌吃惊了。 他微微一惊，很快回过神来，蹙眉道：“才五个？是不是少了点？” “绰绰有余！”没等澹台云帆开口，澹台千仞就骚包地自夸道，“踏潮者而已，在我眼中，就是一群插标卖首之徒，我一人足矣！” 海歌闻言，嘴角一阵抽搐：怎么越看越不靠谱？ 澹台云帆则大为光火，恨不能将这小子从驾驶舱中揪出来，狠狠来几记军棍。 赵潜在旁，也是哭笑不得。 “这位是……”海歌看了赵潜一眼，好奇问道。 “赵潜，我的朋友，他也想和你们建立贸易。”澹台云帆充当中间人，简单介绍道。 “我有些特殊的装备，或许你们会感兴趣。”赵潜笑道。 “谈这些还太早！”海歌却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海产，“如果你们能击败踏潮者，这些就是咱们的贸易品；而如果你们败了，这些就是给踏潮者的贡品，贸易也无从谈起了。” “明白！”澹台云帆点点头，“放心，这次的结局会不同。” 呼！ 他话没说完，耳畔忽有高亢尖啸回荡，而且不只一股，而是一股紧跟着一股，如同炮弹连发，音浪暴虐，声势骇人！ 澹台云帆霍地起身，转头望去。 呼！呼！呼！ 前方，一杆杆掷矛裂空飞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狂暴尖嚎，如同一场陨石雨落下，摧枯拉朽，势同天崩！ “——海难矛阵！”海歌脸色发青，结结巴巴道，“这是踏潮者的最强攻势之一，完，完蛋了！” 澹台云帆也是大惊失色。 他小看了踏潮者，没料到对方居然还会偷袭，而且是如此规模巨大的偷袭，简直像是人类的炮火覆盖！ “千仞，出手！”澹台云帆大喝一声，将希望寄托在侄子的身上。 但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惴惴不安。 “有我在，放心。”澹台千仞则镇定自若，唇角甚至挂着淡淡嘲讽，“——霜暴流壁！” 元素秩序中，严冬凶魂和风暴行者前踏一步，并肩而立，联手防御。 嗡！ 严冬凶魂双臂招展，滚滚寒流如潮汐奔涌；风暴行者凛然耸立，脚下龙卷扶摇升腾。顷刻间，风暴和和寒流交汇，竟在前方形成一道霜暴壁垒，如同冰霜所筑的城墙，浩浩荡荡地拔地而起！ 又是——组合技！ 这霜暴流壁形似冰墙，却是防御坚固，壁垒森严，坚硬程度绝非冰墙所能比拟！ 呼！呼！呼！ 一枚枚掷矛飞来，如同刺入一片禁断空间，速度瞬间大减，又覆上一层厚厚寒霜，在狂风中被撕成碎片。 哗啦！哗啦！ 几息间，一杆杆掷矛化为碎末，好似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嗯？”海歌眼睛直了。 他长寿年迈，自认见惯了大风大浪，却是完全无法理解，区区两架机甲，怎么能挡住一整座海难矛阵？ 前方，一头头踏潮者身影浮现，影影绰绰，浮沉不已。 看它们的模样，似乎也被震住了，眼神惊疑不定。 “来而不往非礼也，”澹台千仞嘿嘿一笑，暴喝道，“——天雷锥！” 这一次，风暴行者和雷霆怒灵并肩，配合攻击。 嗡！ 龙卷回旋收拢，雷霆怒灵的掌中，缕缕电弧被龙卷束缚，渐渐向内凝缩，而猩红之色越来越重，最后竟有几分发黑，宛若晶体，流光溢彩，杀意潋滟！ 吼~~ 雷霆怒灵一声狂吼，集束电矛腾空，在长空中掠过一道血色轨迹，又如同一道滚滚天雷，自苍穹直直劈落，直指最前列的一头踏潮者。 吼！ 那踏潮者狂吼一声，龟盾上举，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躲在盾牌后方。 作为天生的劫掠者，每一头踏潮者都身经百战，而这种千锤百炼的防御手段，已救过它不知多少次。 可惜，这一次却无法奏效了。 咄！ 一声轻微脆响后，在踏潮者看来坚不可摧的龟盾，竟被轻易洞穿。 不止如此，在刺穿龟盾后，那道电矛并未炸裂，而是继续向下，将踏潮者狠狠钉在地上，和龟盾串在一起。 噼噼啪啪！ 一刹那，整个战场都安静了，而电弧声回荡，尤为刺耳。 那名踏潮者已死，电矛却依旧聚而不散，浮动着潋滟光芒，时而泄出一缕电弧，继续烧灼它的脏腑，令那早已死去的尸体抽搐不已。 噼啪！ 噼啪！ 噼啪！ 每一声电弧炸响，似乎都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足足半分钟后，电矛才炸裂开来，火花激荡，电弧消散。 “集束电矛？”澹台云帆呼吸变粗，眼神凝重。 和死物的钨钢人偶不同，当天雷锥落在踏潮者身上时，他才能明白这一式技击的可怕！ 呱！呱！呱！ 震惊过后，踏潮者们则陷入狂怒，发出蛙鸣般的怪响，疯狂向前奔窜，前赴后继地袭来，势如狂潮拍岸！ 如此浩大声势，令每一名鲛人都面色惨白。 “——阳炎刃！” “——极冰刃！” 澹台千仞则神情不变，眼中甚至有一抹兴奋，连续两声沉喝。 元主的前方，风暴行者居中，烈焰魅影、严冬凶魂一左一右，竟分别给两道龙卷加热和制冷，仅在须臾，一枚枚风刃狂啸而出！ 风刃无形无相，而阳炎刃为高温风刃，可烧灼血肉，令骨头都灰飞烟灭；而极冰刃则极度寒冷，不止冻伤血肉，更令肌体组织脆化，令风刃可轻松切割。 嗡！ 一枚枚风刃飞掠虚空，其相无迹可寻，而阳炎刃和极冰刃交织，却是编织出一张无所不灭的死亡之网！才片刻工夫，前方的踏潮者如同被火力网扫过，个个血肉横飞，一片恐怖惨状。 恐惧！ 一股难言的恐惧，弥漫于整个战场。 才这么一会，踏潮者们损失惨重，劫后余生者也都面色惶惶。 “——元素毁灭者形态！” 元主大喝一声，竟是身先士卒，大步狂扑而出！ 随着它奔踏前行，狂风和霜暴回卷，于身外凝为层层铠甲，左臂上流火激荡，右臂上电芒纵横，气象暴虐，不可一世！ “嗯？元素毁灭者形态？”澹台云帆一愣，狐疑问道，“这也是元主的独有技击？” “这……不是，”赵潜一脸愕然，摇了摇头，“依我看，应当是澹台千仞自创的吧。” 他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家伙，也太放飞自我了…… 元素秩序可有整整四个主力输出，竟都被澹台千仞当奶妈用，跟随在元主身后，用来强化元主的本体？ 这种用法，实在很让人无语…… 不过，胜负已分，赵潜也就由得他浪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弄潮海妖 吼~~ 一头踏潮者凶恶咆哮，掌握长矛狠狠刺来，激起雷鸣阵阵，尖啸回荡，势大力沉！ 咚！ 矛锋折断！ 那由坚硬鲸骨打造的矛锋，甚至还未触碰到元主，就被其身外缭绕的霜雪风暴撕碎，化为凋零四散的骨屑。 “这叫——流霜重铠！”驾驶舱中，澹台千仞嘿嘿一笑。 接着，元主左掌握拳，裹挟着千重流火，拳锋霸道无匹，重重回击。 轰！ 踏潮者被砸飞，胸口处如同消融，竟被完全洞穿，连五脏六腑都被灼烧殆尽！ “——死！” 元主动作不停，又蓦地转身，右臂抓住一名踏潮者的脑袋，股股电流翻涌而下，令那名偷袭者浑身打颤，暴毙当场。 “我去，有点绝啊……”赵潜摩挲下巴，也是一脸错愕。 这可远出他的预料！ 赵潜的最初设想中，元主为虎贲级，虽然主要是倚仗元素秩序，但自身战力当然不能太弱。 因此，除了变色能力外，元主通体以混元真金打造，防御坚固，不畏高温和雷电，机体更拟态了厄蛛，迅捷灵巧，纵横如风。 他可远没料到，澹台千仞这家伙竟然如此彪悍，借着这一点长处，将坐镇中军的帅才生生变成了冲锋陷阵的猛将！ “狼人呐……”赵潜暗暗感叹。 战斗已无悬念，很快，就落下帷幕。 “不过瘾啊，还有没有？”元主踩着一头垂死踏潮者的脖子，一幅“还有谁”的霸道架势。 …… 呜~~ 鲛人纷纷聚集，仰头长歌咏叹，像是某种招魂歌谣，低沉暗哑，如泣如诉，随着海风飘散百里。 “这是在干什么？”赵潜闻声，很是疑惑不解，“鲛人一人没死，他们这是替敌人哀悼？” “不是。”澹台云帆摇摇头，“这是‘海云谣’，是鲛人用来沟通‘沧海之灵’的通灵歌谣。” “云海谣？”赵潜更是茫然，“沧海之灵又是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鲛人能操控海水和海流？”澹台云帆笑着道。 赵潜点点头，正待询问，表情一凝：“嗯？” 却见，泉客岛的边沿，一道道碧蓝海潮汹涌而起，似乎无形力量所操控，竟是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大浪拍岸，滔滔滚滚地拍拂而下，将踏潮者的尸体带走，血迹也洗刷干净。 潮汐声势浩大，却又精准入微，元主明明立于尸骸之中，等大浪卷过，所有踏潮者的尸体消失，而它的身上，却连一滴水珠都没有！ “这就是操控海水？”赵潜目瞪口呆，“也太夸张了吧！” 澹台云帆点点头：“据鲛人的说法，大海是有灵魂的，名为——沧海之灵。它们可与沧海之灵交流，向其祈求力量，则可操控海水和海流。” “海？灵魂？”赵潜满脸惊诧。 他根本无法理解。 在赵潜本来的世界里，有本书叫《水知道答案》，说水拥有情绪和感受，但早被证实为伪科学，是无耻之辈为卖高能水骗钱而弄出的把戏。 但在这，这似乎要变成现实？ 不过，他也算见多识广，并未惊讶太久。 赵潜心念几转，眼珠子却越来越亮，又问道：“这么说来，只要有鲛珠，就能控制水流？河水行么？还有，有地域限制么？” 他的脑袋转得很快，心绪几闪，就勾勒出数种鲛珠的用法。 “只能在海里，且必须是有根之水！”海歌徐徐走来，右臂招摇起伏，自海面之上，一道湛蓝水流如同蛇蟒蜿蜒，一直延伸至到他身前，在他四周缭绕不休。 “有根之水？”赵潜疑惑。 咔！ 海歌笑笑，徐徐抬起右臂，用手掌在水流上一斩，刹那间，远离海水的一端崩塌瓦解，溅落在地上。 “原来如此……”赵潜眼珠转动，盯着水流和海面相连的部分，也恍然大悟。 他摩挲下巴，稍有失望：若是这样，局限性就大了很多。 不过，以他的技术，若有鲛珠在手，依旧能制作许多强大武具，尤其是在海上，那必是恐怖杀器！ 赵潜唇角上浮。 “当初没有选择鲛珠，是不是后悔了？”澹台云帆见他眼珠几转，也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着问道。 “后悔？”赵潜却嘿嘿一笑，“那两个字怎么写？” …… 战场清理完毕，交易即刻开始。 赵潜是头一次来，主要是来了解情况，交易自然没有他的份，只能眼巴巴地在旁看着。 “就这些东西？这群鲛人还真是……” 他视线移转，望着自战舰上络绎卸下的货物，心情很是古怪。 鲛人所购的商品，几乎没有武器，而多是生活用具，不少还是奢侈品。譬如，它们甚至购买了数张巨型真皮沙发，还有一台大的吓死人的……彩电？ 赵潜算明白，他们的华夏语为何那么标准了…… “太夸张了吧？”赵潜暗暗评价，“看来，这是个较为安逸的种族……” 当然了，若非安逸和平的种族，也不会和帝国和谐相处了。 “哦？那是……”赵潜视线游移，落在刚才看到的鼋甲上，微微一怔。 甲片之上，竟是篆刻着道道纹络，像是钟鼎文，又像是楔形文字，但绝非已知的任何文字，银钩铁画，意韵绵长。 “这是什么文字？是人类的文字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赵潜狐疑。 “是奢比尸文，来自已经灭亡的古老国度——奢比尸！”大衍械手流光浮动，似乎瞧出什么，“咱们得去看看！或许，其上有失落的异邦科技！” “奢比尸文？失落科技？”赵潜闻言，虽然满腹疑窦，也是精神一振。 “海歌先生，这甲片在哪发现的？”赵潜捡起甲片，礼貌地询问。 “在锁龙海沟中……”海歌一愣，爽快地笑道，“你想要这甲片？我让孩子们再给你捞一些。” 此刻，他已经在交谈中得知，元主就是赵潜的作品，对他的态度自然更加殷勤。 “锁龙海沟么？”赵潜面露沉吟，又问道，“像这样的甲片，有很多么？” “这是在一头鼋尸上发现的……”海歌笑笑，又道，“鼋这种生物你肯定知道，这样的甲片可有成千上万。” 赵潜点点头。 鼋的名字，取自于“元”，意思就是巨大。鼋的体魄硕大无朋，比龙鲸还要大出数倍，据说一些年长的，甚至能和传说中的“鲲”相比拟！ “这样的话，捞并不是长久之计……”赵潜念头几转，“最好的方法，是我自己下去看看。不过，得需要工具。” 他眼神一动，对海歌道：“海歌先生，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海歌疑惑问道。 “我愿意为泉客岛的制作一套防御系统，而代价，只需十颗鲛珠。”赵潜两根食指交叉，比划出了一个“十”字。 第一笔交易，他自然得让对方尝点甜头。 “防御系统？”海歌眼睛一亮，立刻问道，“怎样的防御系统？” 赵潜指了指元主，笑着道：“看到霜暴流壁了么？和霜暴流壁一样，只是更大更恢弘，可包围整个泉客岛！” “整个泉客岛？”海歌闻言，呼吸都急促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放心，”澹台云帆在旁搭腔，“这小子从不说谎！” 赵潜微笑。 他当然没说谎。 但有一点他没说，如此巨大的防御装置，耗能同样惊人，因此每次使用后，都需重新充能。至于怎么充能，那就只能买买买了…… “我答应你，成交！”海歌喜形于色，当机立断道，“汐角，给他十颗鲛珠！” “十颗？”旁边的年轻鲛人一愣，迟疑道，“族长，我们整个部族都只剩下二十来颗了……” “给他！”海歌却语气坚决，沉声道。 “是！”汐角满脸不乐意，但也不敢忤逆族长，很快取来十颗鲛珠，送到赵潜面前。 “这就是鲛珠？”赵潜眼睛微眯。 鲛珠通体雪白，足有人头大小，更是流光溢彩，即使在白天都浮耀着璀璨光华，难以直视。 “直接拿去！下次来时，将防御系统送来就行了。”海歌道。 “哦？”对方的爽快，令赵潜都吃了一惊，不由问道，“海歌先生，你不怕我卷了东西逃跑？” 海歌闻言一笑，眼中有睿智光芒浮动：“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相较于十颗鲛珠，这条商路的价值要珍贵得多……” 赵潜也笑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抚摸着鲛珠，忽然感觉到耳畔似有呓语回荡，竟如同灵魂协奏般，有种渗入灵魂的神秘意味。 “这就是深海之灵？”赵潜暗暗心惊，喃喃低语道，“还真像是某种‘意志’和‘思想’，不过，究竟是什么？真是灵魂么？” “有什么难理解的？将它当做超个体，不就行了？”对于那奢比尸文，大衍械手似乎心情急切，竟少有地主动提点起来。 “超个体？将整片海洋，当做一个超个体？”赵潜摸了摸下巴，还是很不解，“但仅仅沟通交流，就能操弄潮汐？要知道，潮汐中的力量，那可是……” “蝴蝶效应！”大衍械手忽然道。 “嗯？”赵潜一愣。 “一只蝴蝶在南半球扇动翅膀，可在北半球引起一场风暴！”大衍械手道，“海洋中也是同理，只需施加一点影响，就能产生山呼海啸的恐怖能量！” 这一席话，好似当头棒喝，赵潜如遭雷击，久久都动弹不得。 沉默半晌，他低语道：“元素秩序中，或许要再添一名新成员了……而且，这位新成员似乎更加恐怕！叫什么名字呢？弄潮海妖？” 第三百八十六章 暴君 惊涛骇浪中，战舰满载而归。 每个人心满意足，当然也包括赵潜。 下船后，他并未急于回归手工坊，而是向澹台云帆申请，租借了一座实验室，在海边反复试验。 嗡~~ 小室之中，鲛珠亮暗交替，有袅袅潮音横生，高低起伏，逶迤曲折。这一道道缥缈潮音，像是咏叹，又好似呓语，传达着无数繁芜讯息，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规律，条理清晰。 而一旁的示波器上，其记录的波形图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算是……海之呼唤？”赵潜歪了歪头，喃喃低语。 那缕缕潮音，正是来自沧海之灵的讯息。 而赵潜要做的，则是记录，解码，继而调转信号方向，反馈信号，远程操纵。 他很有耐心。 “蝴蝶效应么？”赵潜忽然笑笑，面有期待。 对于那种拓扑学连锁反应，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蝴蝶效应，是指在一个巨大的混沌系统中，一点细枝末节的微小变化，就能引起一连串巨大的连锁反应。 古人的一句话，就是对其的完美诠释——“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鲛人的御水，仅仅是最表层的控制，若能解构海洋这个巨大的混沌体，只需施加一毫一厘的细微变化，就能引起暴虐风浪，甚至是……海啸！ 当然了，那种级别的解构，须得超大型量子计算机，连大衍械手的计算能力都远远达不到。 眼下，赵潜所能做到，只是初步的解构。 但这已经很可怕了…… 嗡！ 大衍械手流光浮动，不断记录和剖析，解析那混沌体中的规律，居然冒出了阵阵青烟。 足可见，其负担巨大。 而赵潜也有了新的收获。 “共鸣？”看着眼前异象，他低语道。 鲛珠放置于一起，竟生出共鸣，效果急遽攀升。每增加一颗，鲛珠和沧海之灵的联络就紧密几分，可施加的影响则愈发精细。 而且，这不是线性关系，而是指数级的疯狂攀升！ “可惜，四颗就是极限了……”赵潜苦笑一声，满脸惋惜。 这并非鲛珠的极限，而是大衍械手的计算极限。即使再增加鲛珠，联络更紧密，信号传达更精细，大衍械手却已无法演算了。 整整一个星期，无数场夜以继日的实验后，赵潜满意地离开，回归机甲手工坊。 而在这时候，他的脑袋里，早已勾勒出弄潮海妖的完整形态。 …… 机甲手工坊。 咔！咔！咔！ 组装室中，无数机械手臂垂落，流水线有条不紊地工作，整架机甲已近完成，隐约可见，竟是一头银色鲛人。 ——弄潮海妖！ 其机体弧线绵长，下半身为鱼尾，上半身是人形，周身每一枚鳞片都巧夺天工，完美无缺。而机体稍稍蜷曲，形态竟宛若一滴银色水滴，好似天然而成，毫无斧凿痕迹。 在它的体表，四枚鲛珠错落镶嵌，和机体纹理恰到好处地结合，浑然一体，没有半点生硬之处。 “实在完美……”赵潜久久凝望，也禁不住赞叹一句。 这架弄潮海妖，灵感确实来自鲛人。 赵潜渐渐有所感悟，像械族、鲛人等自然生灵，都是亿万年进化演变而生，是大自然铸成的最完美形态。 咔！ 最后一声脆响回荡，弄潮海妖的瞳中幽芒浮动，周身的四枚鲛珠也如群星生辉，须臾间，一缕苍茫高远的气象溢散开来。 “完成了！”赵潜精神一振，点点头道，“接下来，就是道化！” 这一步骤，他准备亲自上阵。 嗡！ 赵潜握着匕首，竟感觉另一端的东皇钟敲响不已，音律跌宕起伏间，竟传达出一丝欢呼雀跃的神秘情绪！ 似乎，它是认为，这架弄潮女妖才真正配得上它的道化…… “怎么回事？东皇钟也有情绪？”赵潜很纳闷。 不过，他并未迟疑太久，立刻出手，将匕首扎在弄潮海妖的鱼尾上。 嗡！ 须臾间，暗紫电弧激荡流转，鲛珠上又有碧光浮动，缕缕光影交织，弄潮海妖浑身机体抖颤，竟是在极速蜕变！ 喀！喀！喀！ 弄潮海妖恍若海水冲刷下的沙堆，顷刻间崩塌裂散，化作缤纷飞舞的零落碎片。而那一枚枚碎片，却都被暗紫电弧勾连，很快散而复聚，重新组装，化为一种全新形态。 “等等，这是……”赵潜摸了摸鼻子，表情古怪。 却见，弄潮海妖的机体浮浮沉沉，聚散重组间，已模糊显露出形态，似乎是……人形？ 没等多久，道化落下帷幕。 赵潜微微蹙眉，一脸无语神情：“怎么像是——踏潮者？我制作成鲛人形态，它却道化为踏潮者形态，这是专门和我过不去么？” 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眼前巨物，其鱼尾却化为双脚，也并非柔滑的流线体，而是孔武矫健，见棱见角，遍体上下都是锋芒毕露！ 它的外形似械族，体表覆盖着层层鱼鳞，周身又横生鱼鳍、肉蹼、倒刺等，相貌凶残怒狞，杀意凛凛。 显然，这是一种极为强悍的战斗形态！ 但赵潜并不买账。 “这和流线体相差甚远，能游泳么？”他摩挲下巴，摇摇头道，“这种形态，在水里会很迟钝的……” “愚蠢！”大衍械手忽然开口，语气不屑。 “大衍，怎么了？”赵潜疑惑。 “要个屁的流线体！”大衍械手沉声道，“你能操御海流，整片海洋都是你的‘专属领域’，你就是海中之王，可驭潮来去，用得着游泳么？” “哦？”赵潜闻言，眼中精芒一闪。 接着，他继续观察。 机体的右肩上，印刻着一道古篆铭文，上书两个字——“暴君”。仅仅两个字，一笔一划苍劲峻逸，一股唯我独尊的狂放气势肆意喷薄，竟令人心生颤栗！ “暴君？”赵潜喃喃低语，呼吸都变得凝重，“这是它的名字？” 和雷霆怒灵、烈焰魅影、风暴行者、严冬凶魂等不同，它的名字简单明了，却要凌厉霸道得多，一股狂猛霸气喷薄欲出！ 赵潜知道，相较于元素秩序，这头暴君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完全用不着元主……”他沉吟思考片刻，低声道，“将它稍作改造，自身就是一架虎贲机甲！” 说到这，赵潜蓦地却顿了顿。 “能算虎贲机甲么？在陆地上，它仅是陷阵；但在海里，嘿嘿……”他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 “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改造！”大衍械手连声催促。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 改造出奇的顺利。 本来，每一头道化巨兽都器官紧致，机体内部根本没有多余空间，更不用说放置一座驾驶舱了。但暴君却不同，它竟真的类似于海洋生物，机体中甚至有鱼鳃和鱼泡！ 赵潜稍作改良后，鱼泡就化为驾驶舱。 插入密钥，通电。 嗡！ 暴君双瞳亮烁，同一时间，其身上四枚鲛珠也幽光闪烁，一股狂猛暴虐的气象升腾，如同深海潮汐，无可抵挡，沛莫能御！ 哗……哗！ 赵潜的耳畔，竟有道道潮声响彻，如空谷传声，回荡不断。 “嗯？”他微微一惊。 这一刹那，赵潜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一种冥冥中的呼唤，那是来自海洋的召唤。 但是，这里可是内陆，距离海洋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赵潜咋舌，心惊不已。 但紧接着，却有更大异象生出！ 须臾间，暴君的脚边，有道道潮影起起伏伏，像是海市蜃楼，久久逡巡，萦绕不散。 半晌后，潮音歇，潮影退，赵潜却一脸震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刚才是什么？”他问道。 “不知道！”大衍械手的回答很干脆，又道，“想真正了解这架暴君，只需要干一件事情——下海！” “下海？”赵潜摩挲下巴，面露期待，“距离可有点远呐……” …… 南海深处，风大雨急，惊涛骇浪滚滚，此起彼伏。 轰！ 狂风恶浪中，一道身影伫立潮头，身形岿然不动，任由潮汐推卷着前行。它如同驾驭风浪的海神，双脚寸步不移，如同伟峰般立于潮头，以潮水为车马，令其将自己送到想到的地方。 这是名副其实的——踏潮而行！ 机甲体魄矫健，浑身棱角分明，正是暴君！ “霸主的待遇，没想到我也有享受的一天……”驾驶舱中，赵潜一脸微笑。 这踏潮而行，可不止看起来威风，难度系数也是顶天。 譬如踏潮者，名字虽响亮，但真正遇上狂风恶潮，那都得避得远远的，更不用说踏于潮头了。 真正能踏潮而行的，赵潜只见过一个，就是霸主猰貐！ 能和猰貐在某些方面并驾齐驱，他也是小有得意。 “左转！”赵潜手上操作，轻喝一声。 轰！ 暴君手掌舒展，脚下那道潮水似有生命，竟立刻调转方向，向左汹涌而去，一路横冲直撞，击散小型波浪无数。 这道巨潮，俨然已成了暴君的强大战骑！ 赵潜的笑意愈浓。 他已明白，暴君的含义所在了。 在海中，这架机甲就是海之暴君，其诏令无可忤逆，强悍无敌！ 第三百八十七章 海之子 风高浪急。 “喝！喝！喝！” 暴喝声裂石穿云，暴君踏立潮头，挥拳似熊罴撼山，脚动似魁星踢斗，一招一式遒劲有力，举手投足狂猛霸道，气魄滔天。 狂风巨浪中，它竟半点也不受影响，重心平稳，稳若泰山。 而更为诡异的是，在暴君的四周，道道狂潮起伏、奔走、突驰、拍击，竟和它的招式默契配合，紧密无间，滴水不漏！那道道潮汐如同拥有生命，好似被灵魂协奏招募的巨兽，心有灵犀，。 “好像，是有点意思了……” 驾驶舱中，赵潜手上不停，嘴角笑意越来越盛。 而大衍械手上，可见流光激荡，不止微微发烫，甚至冒出缕缕青烟！ 此刻，它在推演技击。 暴君的技击，和任何机甲都是天渊之别！它为海之主宰，可操御潮汐、海浪、暗流等，技击之深奥繁复，是其他机甲绝难比拟的！ 其每一式技击，连战神图录都无法推演，只能依靠大衍械手量子级的计算能力。 甚至，连大衍械手都有些力有不逮！ 至少在以往，赵潜可是从未见过大衍械手冒烟的…… “大衍，辛苦了。”赵潜感激道。 “别废话，光来些虚的。”大衍械手闻言，却并不领情，“想报答我，就赶紧将奢比尸文记录回来，我可等得够久了。” 赵潜哭笑不得。 “放心，”他笑着道，“咱们不是在等待‘后援’么？看距离，半个钟头上下能就到了……” 正说着，他脸色骤变。 哗~~ 暴君的面前，海面节节高涨，好似有崇山峻岭自海下升起，滔滔水流冲刷而下，隐约露出一头庞大身影，却是一头大得吓人的巨蟹！ “霸王蟹？”赵潜认出此物，不由瞳孔收缩，“刚才，咱们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太过张扬，居然引来了一头兽王？” 霸王蟹，可是货真价实的深海兽王！ 呼！ 霸王蟹的眼珠紧盯着暴君，巨钳蓦地横扫，钳影在面前化为一弯嶙峋黑月，将暴君脚下的潮头斩裂，水流登时溃散，四溢开来。 沓！ 暴君稳稳落下，却并没有沉于海底，居然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稳稳立于海面。它似乎已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像是没有重量，场景万分诡异！ 这一幕，令霸王蟹都迟疑了一霎。 它身为兽王，却还从未见过能立于海面的生灵！ “看傻了？这才刚刚开始呢……”驾驶舱中，赵潜咧嘴，露出一丝微笑。 当然，暴君的立于海面，和罡斗等霸王机甲的踏浪飞渡是截然不同的。若是细看，就会发现，暴君的脚下有无数乱流旋绕，形成强大张力，令它站立海面如履平地。 呼！ 霸王蟹前袭冲撞，横冲直撞间，巨钳如同战斧劈斫，狠狠拍击而下，力量雄浑，竟将暴君一钳砸入海中！ 赵潜眼神一凝，眼前已化为一片深蓝，更有无数气泡翻滚，扰人视线。 “哦？想把我拉进你的主场？可惜，海里是谁的主场，你好像没弄清楚……”他并不紧张，冷然一笑。 海面下方，霸王蟹一对对节肢击水，形如划船，以惊人速度袭杀而来，其庞大巨躯撞击海水，竟在水中生出重重震波，如同阵阵滚雷！ “正好拿你练练手……”面对如此威势，赵潜神态自若，唇角微微上浮，“你是霸王，我是暴君，看看是你更横，还是我更猛！——三叉戟！” 嗡！ 伴随着一声低喝，暴君的正后方，有三道漩涡猝然而生，竟是并排而立，如同一柄三叉戟的戟尖，寒意凛冽，杀气滔天！ 漩涡回旋，无数道水流旋转汇聚，而漩涡却并未膨胀，反倒向内收敛，直径减小，而长度则越拉越长！几息间，三道漩涡中，一缕缕深不可测的暴虐暗涌集聚，弥散着无可抵御的强大凶威！ 毫无疑问，这三道漩涡齐齐击出，必然是批亢捣虚，无坚不摧！ “过来受死！”赵潜昂首，冷冷一笑。 但紧接着，他却是一怔。 却见，霸王蟹猛地掉头，一双双节肢疯狂划水，以更快的速度落荒而逃，转瞬已不见踪影。 “还兽王呢？这也太没种了吧……”他呆了半晌，忍不住吐槽道。 这还是那被评价为“凶猛好战”的霸王蟹么？堂堂一头兽王，竟不战而逃？ “听说过招潮蟹么？”大衍械手却瞧出端倪，低语道。 “招潮蟹？”赵潜一怔。 “蟹这种生物，看似鲁莽愚笨，但对海流的感知相当敏锐。”大衍械手徐徐分析，“它应该是感觉到周围海流中的能量了……” “没劲。”赵潜撇撇嘴，一脸意犹未尽，“好不容易有个看得入眼的对手，就这么跑了？” “后援也快到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大衍械手则道，“还是正事要紧，你练手的机会多得是！” “知道。”赵潜点了点头，“先上泉客岛，再去寻找奢比尸文。” …… 泉客岛。 汹涌波涛中，暴君踏潮逐浪，举止从容有度，徐徐上岸。 “什么人？” 暴君刚上岸，还没走出几步，一声质问猝然响起。 “不好，是踏潮者又来了！” “别愣着了，快杀了它！” “赶紧动手！” …… 没等赵潜回答，几声惊呼又起，岛上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转眼间，歌咏之声回荡海天，而海面上，一道磅礴巨浪滚滚而起，居然有近百米高，好似泰山崩塌，声势恢弘！ “先等等，是我，赵潜！”赵潜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赶紧大声道。 暴君是海中的战斗形态，和踏潮者极为相似，也难怪鲛人部族会如临大敌。 但此刻，解释已经晚了。 轰！ 潮音滚滚，那道滔天巨浪如同海神之怒，铺天盖地地袭来，气象磅礴暴虐，巨力摧城撼山！ “我去，这反应也过激了点吧……”赵潜眯了眯眼，苦笑道，“就不怕误伤无辜？” 巨浪卷来！ “——喝！” 暴君猛地转身，却并没有躲闪，反而前踏一步，一掌由上而下，直直向下劈击。 咔！ 一刹那，海潮如同被无形神兵劈砍，居然从中一分为二，断为两截！ 不止如此，那种“断裂”还在向前弥漫，呈现一条笔直的直线，顺延出百余米，将面前大海都斩裂，浮现一道深不可测的巨大凹坑！ 此情此景，就好似——一掌分海！ 哗！ 岛边，暴君岿然不同，而前方的如山海潮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翻涌倾塌，轰然碎裂后，仅有少量海水溅落在它身上，激起点点迷离虹光。 这一刻，暴君不动如山，而身上似乎多了一层潋滟光圈，好似神灵莅临！ “这是什么？” “一掌劈开大海？帮我瞧瞧，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吧……” “太恐怖了点！” ……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后，惊呼和尖叫不断，此起彼伏。 “是赵潜小友？”海歌最先回过神来，越众而出，连连告罪道，“抱歉，实在抱歉……” “正是！”赵潜点点头，笑着道，“海歌先生，我此来，是为履行约定的。” 咔！ 暴君的驾驶舱开启，赵潜一跃而出。 “履行约定？防御系统么？”海歌看了暴君一眼，狐疑道，“这是你的机甲？你准备的东西，难道在机甲里？” 他很是不解。 根据赵潜所说，那套防御系统可防御整座泉客岛，绝对应当是大型设备。但是，这架机甲却一身轻便，似乎什么都没带。 “这架机甲，名为暴君。”赵潜点点头，微笑着道，“不过，我带的东西不在暴君身上，还有后援呢……” “后援？”海歌又是一愣。 赵潜笑笑，吹了个口哨，片刻后，岛畔的海面之上，一颗巨大鱼头冒出。 “寐鱼？它是你的……后援？”海歌身为鲛人，哪会认不出寐鱼这种常见海兽？ “嗯，东西就在它身上，”赵潜点点头，向着寐鱼一指，下达指令道，“——上浮！” 哗！ 滚滚浪花中，寐鱼继续向上浮起，身后竟背负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箱！ “等一下，它是从华夏游来的？”海歌明白了什么，吃惊问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寐鱼虽然速度慢了点，但防御强大，也不惹巨兽注目，可是一流的运输苦力……”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见赵潜顾左右而言他，海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先卸货吧，——转身！” 赵潜却不再多说，再下达一道指令后，开始指挥着几名鲛人，给寐鱼卸货了。 看着眼前一幕，海歌满腹疑惑，又满腔惊骇，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不由感慨。 鲛人自视甚高，自认为是海之子，受大海祝福和青睐。 但眼前的赵潜，恐怕更像所谓的——“大海之子”！ 不，不是海之子，甚至可说是海之主宰！ 暴君能一掌分海，它的操御海流，比鲛人更加精细入微，而且，也更为生猛霸道，强悍莫敌！ 更遑论，赵潜居然还能号令海中巨兽？ 海歌思绪纷杂，他的观念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被颠覆，只感觉脑袋中一片混沌！ 第三百八十八章 霜暴天幕 泉客岛。 海风吹拂，浪花飞溅，小岛外环一圈上，一根根金属长柱耸立，好似没有风帆的桅杆，顶天立地，遥遥相望。 铛！铛！铛！ “就靠这几根柱子，就能护住整个泉客岛？”一名年轻鲛人敲敲巨柱，撇了撇嘴，“怎么看，也觉得很不靠谱。” 这名鲛人，却是汐角。 看样子，对那整整十颗鲛珠，他还是心存怨念的。 赵潜盯着巨柱，只是笑笑，也不多解释，又问道：“埋线工程进行得怎样了？虽然这些电缆都是铠装阻燃电缆，但若长期暴露在外，风吹日晒，还是容易老化的。” “没看到么？”汐角有些不耐烦，指了指四周，“不正埋着的么？” 每一根巨柱的下方，都有数条粗黑电缆伸出，沿着电缆沟一路延伸，和岛中央的金属建筑连在一起。 此时，鲛人们正在填土，将电缆沟重新埋上。 赵潜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汐角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若你这防御系统不达预期，我可得收回几颗鲛珠，作为处罚金的。” 他那斤斤计较的模样，让赵潜也哭笑不得，耸耸肩，不置可否。 汐角较为年轻，没什么眼力劲，海歌却不一样。 他目光环视，表情凝重，隐隐透着几分惊骇。 “怎么做到的？”他声音沙哑，低声道。 刚才，海歌使了点小手段，以海流测距，测量每两根巨柱间的距离。 而结果令他震惊，所有距离都是完全一致，偏差值恐怕在一毫米以下！ 还不止！ 岛面上凹凸不平，而巨柱尖端的标高却是完全相同，毫无偏差。 海歌无法理解：赵潜没带任何测量仪器，仅凭一双手，竟能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技艺？ 他哪会知道，赵潜的右手，可比任何测量器具都要强大百万倍。 鲛人们齐心协力，很快，整套防御系统就大功告成。 “赶紧的，给我看看效果！”汐角催促着，又一次提醒道，“记住了，若不能令我们满意，可是要按规矩扣钱的。” “满意？”赵潜笑得意味深长，“我的作品，还从未有人不满意的……” 咔！ 他举起控制器，按下一个按钮。 嗡！ 整座岛的一圈外环上，一根根巨柱发出龙吟般的鸣颤，仅是须臾，有凛冽霜暴卷荡，浩浩荡荡地扶摇而起！ 霜暴猛烈轮转，拂过根根巨柱，竟在整座岛外形成冰暴龙卷，当真是摇山振岳，云垂海立！ “——嘶！” 一众鲛人满脸惊骇，而又感觉黄昏似乎提前到来，天色黯淡，四周越来越黑。 龙卷扶摇腾起，却并非常见的柱形，而是在岛的上空渐渐收敛，形成霜白的半球体，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座泉客岛完全覆盖。 而在岛内，则已是不见天日，天昏地暗！ “神迹，简直是神迹！” 一众鲛人惊呼不断，甚至有人跪倒膜拜，嘴里喃喃有词。 “请看，”赵潜一手指天，唇角悬着浅浅笑容，“这就是我制作的防御系统，——霜暴天幕！汐角，还满意么？” 格格~~ 汐角的喉咙格格作响，半天说不出话来。 鲛珠，是鲛人的颌下之珠，每个鲛人一生仅能孕育一颗，一般只有死后才可取出，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正因鲛珠珍贵，汐角舍不得，才想着找个由头，再弄几颗鲛珠回来。 但现在，汐角已无话可说连。 连他自己都觉得值，很值！ “防御力还行么？”汐角询问，心中却清楚，这是一句废话。 只观其声势，他就知道，这霜暴天幕的防御力相当恐怖！ 但是，赵潜的回答，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霜暴天幕是个整体，如同鸡蛋，有挪移卸力效果。”赵潜款款而谈，“整座天幕，能完全抵御兽王，即使遭遇兽皇，也能挡下其三击。至于海难矛阵？再多十倍也没用！” “兽皇的三击？全力三击么？”汐角一惊，赶忙问道。 这又是一句废话。 但汐角实在太吃惊了，他不能不问。 “当然！”赵潜点点头。 汐角脸皮僵硬，胸腔中则心跳如鼓。 “能持续多久？”海歌老成，问出了关键问题。 “半个钟头！”赵潜微笑道，“我想，即使敌人没有退去，也够你们从岛底秘道中逃走了……” “够了，绰绰有余！”海歌闻言，已然喜形于色，“仅兽皇三击的时间，就够我们逃走了。” “有了这霜暴天幕，以后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对，就是兽皇来袭，我们都不必怕了！” “简直是神之伟迹！” …… 其余鲛人也喜笑颜开。 咔！ 天幕关闭，穹顶霜暴化为雪花，随着阳光一同洒下。 “还有一件事，”赵潜抬起手指，缓缓道，“这等规模的防御武器，能量消耗也是巨大的……中央的金属建筑就是能源箱，其中有十颗电池，每颗电池可维持天幕三分钟。此外，我会再留给你们十颗备用电池。电池耗尽后，就得购买了。” “购买？靠什么买？”海歌闻言，却是脸色一变。 他不由心存戒备，害怕赵潜以电池要挟他们，继续索取鲛珠。 赵潜见状，立刻明白过来，笑着道：“放心，普通的海产品就行……譬如上次你们和澹台司令交易的东西，就能换上一批电池了。” 海歌神情稍松。 他深深俯下身，对着赵潜鞠躬：“赵潜先生，请原谅我的猜疑……还有，你已获得了鲛人一族世世代代的友谊，永世不变。” “多谢！”赵潜闻言，不由大喜。 他清楚，这不是客套话，而是一句长久承诺！往后，不止是赵潜，他的子孙后代也能和鲛人贸易，友谊长存。 “儿子都还没有呢，还考虑千秋万代？”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提醒道，“忘了正事么？赶紧的！” 赵潜苦笑着摇头。 “海歌先生，我想去你们找到鼋甲的地方看看，不知道行不行？”他礼貌地询问。 “鼋甲？那里可是海沟！”海歌面露迟疑，看了暴君一眼，“你这架暴君，能够承受那样的海压么？” “放心，没问题。”赵潜微笑着摇头，而心中则暗道，“它不用，也不会承受海压……” “好！”海歌闻言，也不再劝。 他几次见了赵潜的强悍手段，对他的本领没有丝毫怀疑。 “汐角，蓝风，”海歌沉吟片刻，转头下令道，“你们俩领着赵先生下去！” “是！” “是！” …… 水下，三道身影破浪巡游，惊走鱼群无数。 汐角下海后，立刻速度暴涨，灵活自若，快逾闪电！ 蓝风是一名女鲛人，体态婀娜，模样端庄。而一旦入水，她同样行动矫捷，好似一头狩猎的海豚，快而灵动，穿潮破浪！ “不愧是海之子，”驾驶舱中，赵潜暗暗赞叹，“鲛人在海里，还真是应了一句‘如鱼得水’……” “赵潜先生，浅海时要加速下沉，到深海再放慢速度。”蓝风低声叮嘱，“浅海中巨兽众多，更加危险，反倒是到了深海，海兽稀少，安全性要高得多。” “明白了。”赵潜点点头。 两名鲛人的身上，他都安置了音波收放器，即使在海中，双方也能顺利交谈。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三人才刚刚下沉，竟就有危险袭来！ 暗流滚滚，气泡如沸，三头深红巨鱼袭掠而来，卷动着道道暴虐暗涌，虽无半分声响，却气象庞大，威势骇人！ 这三头巨鱼，遍体猩红，长相凶恶，满嘴锋利獠牙，却是——赤鱬！ “赵潜，跟我们走，赶紧避开！”汐角悚然一惊，没有半点应战的意思，当即转身就逃。 “几头赤鱬而已，用得着避么？”赵潜歪了歪头。 “赵潜先生，咱们没必要和它们纠缠，它们又没什么价值，斩杀也只是浪费时间……”蓝风也落荒而逃，只是劝说的口吻更柔和。 鲛人都是这性子么？ 赵潜哭笑不得。 “我不觉得会浪费多少时间……”他淡淡一笑，猛地沉声低喝道，“——归墟之攫！” “赵潜，听我们的，肯定是避开更省时间的。嗯？什——么？”汐角边劝边逃，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却就跟见了鬼一样，拉出长长尾音。 蓝风循声回望，目光忽地一凝，同样打了个哆嗦，几乎动弹不得。 暴君悬于海中，距离三头赤鱬尚远，掌心向下，遥遥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 这动作看似不起眼，却如同一道诏令，号令了这整片海洋！ 猝然间，漩涡横生！ 三头赤鱬的身外，三道漩涡浮现，强行地裹卷着它们回旋，继而不断下沉，下沉，再下沉！漩涡深不见底，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鬼爪，狠狠攫住它们，疯狂地拉向幽冥深处！ 下沉！ 下沉！ 下沉！ 仅是几息，三头赤鱬哀嚎着，已隐没在黑暗中，完全不见踪影。 “赤鱬是浅海巨兽，”赵潜神情泰然，缓缓道，“一旦潜入深海，也会被压成肉饼的。” 汐角只觉呼吸困难，半晌后，又问道：“它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赵潜耸耸肩，“或许是……归墟？这一式技击的名称，就是这样来的。” 汐角一动不动，而浑身鳞片簌簌抖动，这和人冒出鸡皮疙瘩是同样的反应！ 他惊恐万分！ 第三百八十九章 灵魂暗涌 水下。 粼粼波光浮荡，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三人下潜，都是头下脚上，如同高空坠落，一路笔直而下。 哗~~ 汐角双掌起伏，顺应海流之力而动，一条银色鱼尾更是激起滔滔浪花，形成巨大反冲，下行之势迅如电火！ 蓝风向下潜游，动作也如出一辙，姿态好似天然浑成，漂亮且流畅，同样破浪疾驰。 有意无意地，他们都和暴君拉开距离，敬而远之。 但蓝风也怕暴君掉队，正要回头，却蓦地发现，暴君竟是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什么？在海中，一架机甲能跟得上鲛人的游泳速度？”她心生狐疑，忍不住又看一眼。 这一眼，则令她呆若木鸡。 暴君根本没有游动！ 它没有任何划水动作，一动也不动，而周身上下，却有无数股涟漪波纹缭绕，生生灭灭，变幻不休。 那是一股股强大暗流！ 股股暗流狂卷，簇拥在暴君四周，好似众星拱月，却又成了奔驰的车马，贡献出磅礴推力，推着它一路而下。 暴君稳坐中军，连手指都没动一根，当真好似御令海洋的霸道君王！ “……” 汐角、蓝风交换个眼色，神情透着惊惧，不动声色地再次拉远距离。 越是和暴君相处，他们就越有远离的冲动。 尤其是暴君手都不抬，却于轻描淡写间操御海流，让他们更生敬畏和恐惧。 殊不知，驾驶舱中，赵潜已经累了个半死。 “我的天，这难度系数也太可怕了……”他的手上灵活操作，表情郁闷，满头大汗。 操控那道道水流，可是绝非易事。 暴君已是虎贲机甲，赵潜近些时日也一直在训练手速，但还是力有不逮，操作起来很勉强。 垂直下潜。 光线渐少，深海中幽暗无光，偶有点点光火掠过，但都是些凶恶存在，得远远避开。 “呼哧，呼哧……” 汐角、蓝风颈侧的鱼鳃张翕，胸腔也随之一起一伏，发出喘息般的古怪声响。 他们是在吞入空气，以适应不断增强的海压。 暴君则没必要。 嗡！ 暴君举止自若，丝丝涟漪于身外激荡缭绕，道道暗涌相互撞击，力量抵消，将深海巨压消弭于无形。 “赵潜，就快到了！”汐角低声道。 “明白！”赵潜点点头，面露期待。 …… 十余分钟后，一座鼋尸呈现于眼前！ “——嘶！”赵潜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亲眼目睹，也不由大吃一惊。 鼋尸巍峨巨大，一眼难望尽头，竟好似一座水下的荒废城池，而且，还在流溢着点滴辉光。 发光的，自然不是鼋尸。 大鼋早已化为累累白骨，连骨头都已腐朽，仅有甲片尚存。而甲片之上，那一枚枚奢比尸文熠熠生辉，弥散着迷离光华。 “这奢比尸文，居然还能发光？”赵潜一脸狐疑，“是什么原理？” “管他呢，运气不错！”大衍械手则语气兴奋，“本以为，还得多花点功夫的……奢比尸文能发光，更便于我记录。靠近些，我好捕捉画面。” 嗡！ 须臾间，大衍械手幽光浮荡，一面记录，一面解析翻译。 而赵潜的视网膜上，有无数翻译后的文字浮现，如同滔滔浪潮，翻滚而下。 “咦？”赵潜一怔，似有所思。 其上文字，竟是一篇王朝史诗！这篇史诗中，记录着奢比尸国的起源、发祥、兴起、繁盛的一系列事件，并讴歌了其英雄王的丰功伟绩，且极尽阿谀之能事，用词浮夸。 当然，赵潜对此兴趣欠奉。 “大衍，还有别的么？”他不由问道。 “急什么？”大衍械手闻言，低哼了一声，“这才刚刚开始呢，没听人说过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赵潜点点头，收敛视线，不再观看那篇史诗，而是环顾四周。 他心生疑惑。 太安静了！ 海底生物都有趋光性，而这座鼋尸辉光浮动，理应会吸引来很多巨兽，但这里却什么都看不到。 赵潜转头望去，发现两名鲛人也离得远远的。 “怎么了？”他不由询问。 汐角、蓝风互看一眼，汐角摇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们，离那座鼋尸越远越好！” 赵潜眉头微蹙，也是暗生警惕。 鲛人为海之子，感觉敏锐，这种直觉绝非没来由的，或许是他们真的感觉到了危险。 而这时，大衍械手上光闪愈急，又有新的投影浮现。 “——天之颂歌？”赵潜眼神一动，面露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天候科技，可操纵风雨，和风暴垂青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在某些地方，却比整个天命卷轶还要强大！”大衍械手语气兴奋，连连道，“赚了赚了，大赚了一笔！” “天候科技？那可是高等技术……”赵潜闻言，也是面有喜色。 他瞪大眼睛，盯着那一行行讯息，唇角浮起淡淡笑意。 “诶？等等……”忽然，大衍械手又惊叫一句。 “又怎么了？”赵潜疑惑道。 “你看看这个！”大衍械手也不废话，在赵潜的视网膜投下无数光影。 “——海之刻痕？”赵潜仔细阅读，片刻后，双拳攥紧，手心冒出汗来。 根据奢比尸文的记载，这海之刻痕是其镇国圣器，锋锐无匹，甚至可斩断沧海，留下久久不散的刻痕。 斩断沧海？ 这说法很模糊，赵潜不太明白。 但看描述，这应当是一件可怕武器，至少可斩浪断流。 “这东西在哪？还存在么？”赵潜连忙问道。 “根据记载，这件镇国圣器，是放置于圣殿祭坛中。”大衍械手顿了顿，又低语道，“我看看，圣殿祭坛在哪……” 很快，它下达指令。 “下潜，向东两百米，再靠近些！”大衍械手沉声道，“记录其地点的，应该就在那一块甲片上！” “收到。”赵潜点点头。 嗡！ 暴君双臂舒展，身外数道漩涡浮现，如同一只只有力大手，推着它缓缓前进，靠向目的地。 两名鲛人遥遥看着，也没什么动作。 咚！ 忽然间，赵潜听到一道敲击脆响，似乎有一颗不大的碎石撞上了暴君。 “啥玩意？”他低头看去，却看到一头小型机械兽。 此兽仅有拳头大小，而形似虱子，而浑身覆盖着厚厚鳞甲，表面流转着冥火般的淡淡幽光。 “碧鳞大虱！”汐角认出此物，瞬间脸色苍白，“那是肉食性海虫，而且，是群居生物！” 话没说完，他和蓝风猛一转身，居然落荒而逃！ “这就逃了？一只小虱子罢了……”赵潜见状苦笑。 对鲛人的胆小，他都有些无语了。 但紧接着，赵潜表情一凝，面露错愕：“群居？这可不是普通的群居……” 鼋尸的下方，无数头碧磷大虱呼呼荡荡地冒出，顷刻间绵延成片，如同一片碧色乌云，汹涌压顶而来！ 其数目，至少是十万量级的！ “我去！”赵潜忍不住低骂一句。 他算明白，这里为何如此安静了。如此数目庞大的碧磷大虱，恐怕足以狩猎兽王，即使兽皇与之遭遇，也只有逃跑的份。 体型小，反倒是它们的独特优势，兽皇体积庞大，根本无从下手。 “赵潜，快走！”此时，汐角已逃出老远，远远地招手。 “逃？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赵潜摇摇头，瞳中有战意浮现，“何况，谁说要逃？” 兽皇奈何不了碧磷大虱，不代表暴君不行。 暴君双足踏空，脚下涟漪浮荡，竟如立于平地，面对着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的碧磷大虱，却是镇定自如，稳若泰山。 “疯了，一定是疯了！”汐角看着这一幕，心惊肉跳之余，完全无法理解。 “——灵魂暗涌！” 一声暴喝，暴君双掌浮沉，如同圆润太极流转，而须臾间，其身外有道道暗潮如群龙集聚，缭绕纠缠不休。 嗡！ 暴君双掌散开，道道游龙般的暗潮如得律令，也纷纷汹涌四散，上下翻腾，游荡九幽！ 但是，它们的目标，却并非如滚滚潮汐袭来的碧磷大虱。 轰！ 轰！ 轰！ 暗潮轮转游弋，继而相互撞击，如同恶斗的蛟龙，而须臾间，碰撞处有一道道水波涟漪如莲花怒放，纷涌溢散爆裂。 这道道水波涟漪，看似悄然无声，实则蕴藏着恐怖能量，汪洋恣意，摧枯拉朽！ 无声处，起惊雷！ 轰！ 道道涟漪四散，如同无数颗水雷，宣泄着暴虐杀伤，所向披靡！ 仅是片刻，涟漪风暴四处开花，能量律动狂卷，在虱群中扫荡开来，一头头碧磷大虱肚皮上翻，或晕或死，再也动弹不得。 很快，虱群七零八落，逡巡一阵后，以更快的速度退却，很快消失无踪。 “灵魂暗涌？”远处，汐角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这，这究竟是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 “震波！”赵潜淡淡一笑。 “震波？”汐角明白了什么，表情却愈发惊惧。 这一记灵魂暗涌，竟是操弄数百道暗流，令之相互碰撞，生出道道震波，如同无数颗深海炸弹，将虱群震得七零八落。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第三百九十章 海之刻痕 嗖！ 深海中，暴君的身影如游龙浮掠，不止速度骇人，且飘逸灵动，每每变换方向，都是一气呵成，仿佛丝毫不受惯性束缚。 它依旧一动不动，驱役着道道暗涌，以海流为座驾，如同海之君王出巡！ 嗖！ 嗖！ 汐角、蓝风紧随其后，护卫随从一般。 这一次，他们竭力追赶，拉近了双方距离。 “哦？”赵潜很不解，好奇问道，“怎么了？刚才还跟见了丧门星似的，怎么又对我亲近起来了？” “刚才，我们觉得你是危险的源头……”汐角笑笑，也不避讳，“但现在，我们认为，在你身边似乎要更安全些。” “嗯！”蓝风点点头，面有崇敬，“碧磷大虱都能干掉，暴君能在这整片海域横着走了。” “真现实……”赵潜哑然失笑。 “赵潜，你这是去哪？”汐角询问道，“这可不是回归的方向。” “一处遗迹。”赵潜笑笑，言语含糊道，“运气好的话，应当会有收获。” “遗迹？”汐角皱眉。 赵潜不再多说，却低声询问道：“大衍，你觉得，我们真能在祭坛找到‘海之刻痕’？一国之重器，不会随随便便就扔在那吧……” “放心，我已看完了鼋甲史诗，”大衍械手笃定道，“碑文的记录是突然断开的，这说明，奢比尸国是突然消失，十有八九是遭遇海啸、火山等天灾，一夜间灭国！若是这样，我们有不小的机会能找到那柄‘海之刻痕’。” 赵潜闻言，精神不由一振，又迟疑道：“但也有可能，是遭遇灾难后，这个国家举族迁徙了……若是那样，像这种镇国圣器，是绝对要带走的。” “本来就是碰碰运气，哪有十足把握？”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毕竟是一国之圣器，就算万分之一的机会，咱们也得走一遭！” “这倒是。”赵潜点点头。 “咱们运气算不错了，鼋甲史诗中有简易地图。”大衍械手庆幸道，“否则，寻找那圣殿祭坛，那真是大海捞针了。” “希望能找到，”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期待，“斩断沧海？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 很快，一行三人到达地图中的目的，一处海中高崖。 这里已不是海沟，深度要浅得多，甚至依稀有缕缕阳光洒下，映出整座高崖的恢弘景致。 “是这么？我看看……” 赵潜环视一圈，能隐约看到处处断壁残垣，尤其数根仅余半截的圆形石柱，当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啪！ 他打了个响指，微笑道：“不会错，就是这了！” “进去找找吧！”大衍械手催促道，“若海之刻痕还在，大概率在祭坛之上。” “明白！” 暴君向下潜游，问问落于崖角后，一步步走向圣殿。 “赵潜，你在找什么？”汐角跟上，瞧出几分端倪，低声询问。 “你们也帮帮忙，”赵潜也不隐瞒，“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一柄剑。” “一柄剑？”汐角面露疑惑，“在这海里？恐怕早就腐朽了。” 三人分头寻找。 两名鲛人在外搜寻，暴君则毫不迟疑，径直走向圣殿正中央。 果不其然，一道碧蓝剑柄插在祭坛上，锋刃似已深深扎入石中，仅余剑柄在外。、 “你们不必找了，已经找到了！”他扬声道。 如此地轻松找到，赵潜也深感意外。 “石中剑？难不成我还是亚瑟王？”他面露揶揄，暴君几个箭步向前，抓住剑柄，直直拔出。 没有任何阻力！ 赵潜正惊异于这剑锋的锐利，却蓦然发现，之所以没有半点阻力，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剑锋。 “这就……断了？”他歪了歪头，失望道，“是时间太久，已经腐朽了？” “不！”大衍械手一口否决，又道，“你看祭坛，本来就没有剑锋！” 赵潜低头望去，果然，祭坛表面光滑，并没有剑锋插入的痕迹。 “嗯？”赵潜迟疑，分析道，“难道是……能量武器？类似于激光剑？” 他操控着暴君抬手，仔细观察这柄海之刻痕。 “哦？”赵潜微微蹙眉。 海之刻痕仅有一道剑柄，而通体碧蓝，形态竟是一头九首蛇皇。剑柄上，两道蛇首向外延展化为剑萼，另外七道蛇首则卷为握柄，其纹路深浅有致，凶神恶煞，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 赵潜又注意到，在九头蛇皇的蛇身处，有一片立体区域是完全空心的，晶莹剔透，分外显眼。 他端详一阵，依旧不得其解，开口询问道：“大衍，分析一下，这里面是什么成分？” “空气！”大衍械手流光浮动，一阵光谱分析后，沉声道。 “空的？”赵潜皱了皱眉。 “我说空气，不是说空的。”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这里面，是高度压缩的空气。” “空气？和空的又有什么区别？”赵潜连连摇头，“这有什么用？难不成，这海之刻痕还能以空气为刃？” “试试不就知道了？”大衍械手道，“看外形，它和普通的机甲武具一样，可充能使用。”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嗡！ 暴君右掌握剑，五指蓦地捏紧，透过剑柄上的输能插口，机甲动能汩汩灌入海之刻痕。 唳~~ 一道空灵高亢的剑音骤起，如龙吟九幽，似凤唳九苍，周围竟有无数股碎裂涟漪四散，如同絮乱风暴，滚荡开来。 “嗯？” 汐角、蓝风鳞片颤抖，再次流露出深深战栗。 剑柄上，一道剑锋冒出！ “这是……”赵潜瞪大眼睛，神色惊异。 这道长长剑锋，竟没有固定形态，而是虚无缥缈，若虚若实。 它竟真由空气构成！ 赵潜可清楚看到，无数缕空气流转循环，遵循着星轨般的隐秘痕迹周而复始，而循环交替的流速奇快，终而化为实质剑锋。 不同于激光刃，这剑锋光泽黯淡，并不起眼。 但不知为何，赵潜隐约感觉，虽貌不惊人，其中却蕴藏着毁灭性的磅礴力量，摧枯拉朽，断铁如泥！ “试试！”大衍械手再次催促。 “——开天！” 一声低喝，暴君双掌相合，高高举起，招式雄浑如力劈华山，直直劈斩而下！ ——嗡！ 海分！ 剑锋所及，海水被一刀两断！ 而且，这一剑似乎劈断了空间，其所过之处留下醒目断痕，久久没有海水涌入填充。 断痕久驻，迟迟不散。 “这就是所谓的……斩断沧海？”眼见此景，赵潜的眼睛瞪得滚圆，呼吸粗重。 他盯着海中的断痕处，却发现，那一颗颗水珠抖颤不已，甚至在嗡鸣作响。 “怎么回事？”赵潜不解。 “这柄海之刻痕，”忽然，大衍械手沉声道，“是——高周波武器！” “什么？”赵潜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哪会不知道高周波武器？ 这种武器的名声之大，可谓如雷贯耳！ 其原理倒简单，是为振动。 不管什么材料，本身都是不均匀的，若将超高频振动递加在材料上，其不均匀的地方振动幅度会有很细微的差别，最终形成疲劳。而疲劳积累到一定程度，即使再坚固的武具，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理论上说，高周波武器可轻而易举地切断任何材料！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头号神兵！ “来着了，赚大了！”赵潜喜笑颜开。 “我去，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汐角在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他自然不懂高周波武器，但又不是瞎子，能瞧出这柄海之刻痕的不凡。 “运气？”赵潜撇撇嘴，哭笑不得道，“这哪是运气？这叫知识改变命运。已经可以了，回去吧！” 寻到了海之刻痕，他大为满意，自然要立刻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呃……” 汐角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神情忽地一僵，如同被人扼住咽喉，发不出声音。 四周光影浮荡，地面、断壁、以及他的面孔，同时被映成五彩斑斓！ “嗯？”赵潜脸色大变，“什么玩意？” 暴君猝然转身，又是一声低呼。 眼前，是一头如同山峦般的巍峨海怪！它通体透明，形如透明之伞，无数长长触须浮荡，有迷离电芒在触须间游走，时而有电球吞吐，流溢着暴虐气象，潮鸣电掣。 “幽灵水母！”赵潜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道。 此獠为深海兽王，食物链最上级的存在之一，即使在兽王中，实力也属佼佼者。 “果然不能翘尾巴，乐极生悲了……”他苦笑一声，又转头厉声道，“你们俩离远点，免得——” 赵潜的声音一滞。 根本不必他提醒，两名鲛人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幽灵水母刚现身，汐角、蓝风就已落荒而逃，连给自己示警都忘了。 “我去，这也太没义气了吧……”赵潜哭笑不得。 虽然本就准备孤身作战，但这两位的做派，实在有点太掉价了。 嗡！ 暴君单手握剑，脚踏着两道涟漪，身形徐徐浮起，傲然面对着山峦般的幽灵水母，同样渊渟岳峙，气象如龙。 “哼！来得正好！正好拿你试试这柄海之刻痕！”赵潜仰望，豪气干云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灾厄放牧者 “——溯流！” 暴君双手握剑，剑锋水平横掠，双腿岿然不同，脚下却如同乘御着无形巨龙，向前疾掠飞驰，势不可挡！ 它看似一动不动，实则脚踏着暗涌，快逾闪电！ 嗡！ 暴君直行前袭，剑锋所掠，一道长长裂痕向前不断延展，整片海域似被切割，一分两段。 同一时间，幽灵水母触须乱舞，也扑了上来！ 很快，暴君和幽灵水母迎头撞上。 嗡！ 裂痕直掠，势如破竹，横斫幽灵水母十余条触须，刹那间一斩而过。 沓！ 背对着错身而过的幽灵水母，暴君脚下有无数涟漪绽放，替它稳住身形，依旧耸立如山。 数条触须断裂飘扬，徐徐向下坠落。 而奇怪的是，幽灵水母的伤口处，竟连一滴血液都未流出。 嚎~~ 幽灵水母触须摇摆，似发出痛苦哀嚎，有滚滚乱流涌动，卷散开来。 而紧接着，那触须的伤口处，鲜血灌涌而出，如同全开的水龙头，浸染大片海水。 “哦？”赵潜双眉微挑，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惊奇，“这海之刻痕，居然还有这种效果？” 海之刻痕的高周波切割，可将共振传递出去，令巨兽伤口持续处于振荡状态，伤口无法愈合，鲜血持续狂涌而出！ “不愧为一国圣器，这也太强了……”赵潜感慨不已。 要知道，高阶巨兽之所以难缠，在于坚固的防御力，强大的生命力，以及超速恢复能力。而在这柄海之刻痕面前，一下就三去其二！ “哼哼，受死吧！”赵潜精神大振，“——溯流！” 暴君故技重施，脚踏狂烈暗流，再次发动迅猛突袭！ 但很快，赵潜猛然色变。 他蓦地发现，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围。 幽灵水母陷入暴怒，条条触须如群魔狂舞，一枚枚深蓝电浆球浮荡，在其身外缭绕游荡，载浮载沉。仅是弹指，它已被无数颗电浆球团团包裹，如同海中雷神，暴虐气象流溢，江翻海沸！ “这是……幽灵脉冲？”赵潜低语一句，暗暗心悸。 这一颗颗电浆球，正是幽灵水母的械兽技——幽灵脉冲！其威力巨大，不逊于深海水雷，而且更能释放电磁脉冲，干扰机甲内部信号，令机甲丧失控制。 赵潜头皮发麻。 他清楚，在这深海之中，一旦电信号隔断，缭绕和保护暴君的暗流随之溃散，只需一刹，暴君就会被压成铁饼。 “看来，得……” 赵潜立刻改变作战策略。 “——深涧潜蛟！”暴君怒喝一声，双臂回旋浮沉，而机体右侧竟有十余道暗流纠缠汇聚，隐有蛟龙之相似隐似现，恶形恶状，气象暴虐。 嗖！ 暴君向前一指，如同发号施令，而暗流所汇的蛟龙蜿蜒起伏，似云龙九现，身形浮掠而过，挟裹万钧巨力，狠狠撞向幽灵水母。 啪！ 幽灵水母感知敏锐，那道暗流根本瞒不过它，数条触须猛击而出，如龙驭风雷，生生破碎海流，无数涟漪绽放开来。 一击未成，赵潜却并不在意。 借着这一线空隙，暴君则向上浮去，飞速逃离。 “拜拜，等我有空再来杀你……”赵潜摆了摆手。 他也不傻，自己堂堂机甲定制大师，小命金贵，没有十足把握，何必和这头畜生打生打死？ “啧啧，”大衍械手嘲讽道，“刚才还豪气冲天，这么快就逃了？” “逃？谁逃了？”赵潜耸耸肩，振振有词道，“这叫战略性撤退，等以后再来报仇。” 说话间，他眼前一黑。 一记触须袭来，如龙蛇飞动，重重劈斩而下！ “不长记性！”赵潜蹙眉，低哼一声。 暴君抬剑横挡，那记触须却如同灵蛇，轻巧地劈开剑锋，一记触须斜劈，重重落在其肩头之上。 嗖！ 暴君被劈飞数十米！ “咳咳……”赵潜剧烈咳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暗叫不好。 这头幽灵水母表面是兽王阶，但似乎比普通兽王更加可怕！ 而暴君虽是虎贲机甲，却相当“偏科”，属于长处极长，短板极短的类型。它可操控海流，而本体性能则仅和陷阵机甲相当，因此，一旦弱点暴露，自身就会相当危险。 刚才那一记，暴君就几乎被拍散架了！ 幸亏，它身外有道道暗流回旋，既可抵御水压，也有强大防御，本体这才能幸免。 “得赶紧上浮，到浅海去！”赵潜心念急转，当机立断道，“幽灵水母是深海巨兽，并不适应浅海环境，等我们上浮到一定深度，它自然就退了。” 暴君手脚并用，如同狗刨般连连拍水，而身外水纹激荡，缕缕浪潮汹涌发力，推着它向上逃去。 它的速度暴涨！ 但是，幽灵水母却一点也不慢，如同附骨之锥，紧随其后。 啪！ 暴君又挨了一记！ 这一次，暴君被横向击飞，却并未放弃，借着那股冲劲，不屈不挠地上浮。 噼噼啪啪！ 驾驶舱中，赵潜全速操作，嘴角有鲜血渗出，也恍若未觉。 现在，逃跑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得抛到一边。 暴君一路上浮，也在一路挨揍。 幽灵水母不止实力强大，速度也相当惊人！ 一千米。 五百米。 三百米。 …… 头顶上，缕缕阳光洒落，光线越来越明亮。 暴君已在浅海了，幽灵水母却是紧追不舍！ 啪！ 又是一击触须拍击！ 触须如海蟒袭掠，避开暴君的剑斩，重重拍击在它的胸口上。 轰！ 狂暴巨力涌动四散，无数枚鳞片飞溅，暴君身形剧颤，胸口处竟冒出缕缕裂纹。 而驾驶舱中，赵潜脸色苍白，五官竟都渗出血来，表情透着狰狞。 “怎么回事？”他满脸不解，厉声道，“都已经快到海面了，这幽灵水母怎么还紧追不舍？这里的水压，应当会令它相当痛苦才是……” “有可能，这幽灵水母是镇守祭坛的护国圣兽。”大衍械手分析道，“你取了海之刻痕，它就会一直追杀你，一直追杀到天涯海角。” “娘的，你怎么不早说？”赵潜闻言，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我本来也不确定……”大衍械手道，“在鼋甲史诗的记录中，他们称这幽灵水母为‘光之母’，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赵潜无语，也就不浪费唇舌了。 忽然，他眼神一动，在东北方的海平面上，他看到了那两名鲛人。 这二人还算有点良心，并没有直接逃回泉客岛，而是在海面等待，看能否等到赵潜。 不过，他们乖觉得很，看到被幽灵水母追逐的暴君后，立马急速后退，一直退到足够逃跑的安全距离。 赵潜摇摇头，心中知道，这两人是指望不上的。 “算了，”他的眼睛眯起，一抹冷冽在瞳中掠过，“我决定了，就用‘那个’，干掉这头幽灵水母！” “那个？”大衍械手一惊，低声道，“还不够完善呢……” 它话音未落，又一股猛烈剧震袭来。 嘭！ 暴君的右肩挨了一记狠的，整条胳膊都丧失控制，掌中的海之刻痕脱手，但它及时伸出左臂，将其一把抓住。 而趁此机会，幽灵水母发动连环猛攻，又有无数道触须袭来，如同被激怒的巨大蛇巢，攻势汹涌澎湃！ “——海之恩泽！”赵潜强忍着脑中晕眩，低喝一声，手上连续操作。 哗！ 暴君身躯轻抖，无数道海流纷涌而来，在其身外回旋萦绕，犹如一层厚实护甲，层层包围。 啪！啪！啪！ 触须连环袭来，道道海流被撕碎，无数涟漪混乱绽放，而暴君被抛飞出去，高高飞出海面。 幽灵水母紧追不舍，竟破海而出！ 哗！ 海面上，幽灵水母浮起，条条触须高举，一颗颗电浆球浮空缭绕，凶威熏天赫地，石破天惊！ 这一刹，附近的海中生物都陷入战栗，连同阶的兽王都避而远之。 幽灵水母如王者莅临！ 但紧接着，它却蓦然发现，自己竟显得无比渺小！ 轰！ 海在咆哮，潮声如同雷鸣，惊天动地。 幽灵水母的面前，一道巨大海潮滔天而起，竟如同一座万丈高山，当真是山奔海立，气吞万里如虎！ 海潮的顶端，暴君踏潮而立，好似一名真正的王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幽灵水母。 时间好似凝固。 幽灵水母颜色变化，体表电流浮荡，似乎也流露出一丝畏怯情绪。 而远处，两名鲛人则早就看呆了。 “潮汐？”蓝风心惊胆颤，结结巴巴道，“这架暴君，居然真能掌御潮汐？这，这也太可怕了！” “潮汐？”汐角闻言，却苦笑着摇摇头，“你错了……” “错？”蓝风不解问道，“错在哪里？” “观其规模，这哪里是潮汐？”汐角表情凝重，沉声补充道，“分明是——海啸！” 蓝风明白了什么，身形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道似能毁天灭地的恐怖巨浪，实则是海中最恐怖的灾难——海啸！ “——灾厄放牧者模式，开启！”驾驶舱中，赵潜冷冷一笑，抹了一把唇角鲜血，“今天，我也尝一把狂扁小朋友的滋味……” 哗！ 海潮汹涌，滚滚倾轧而下，瞬间将幽灵水母吞没！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候之球 哗！ 巨潮如泰山倾颓，伴随着万龙咆号般的恐怖啸鸣，裹卷着万钧海流和暗涌，狠狠碾压而下！ 即使在诸多兽王之中，幽灵水母也堪称庞然大物，但在这道巨潮面前，却显得无比渺小。 因为，这是海啸！ 轰！ 海啸汹涌奔流，幽灵水母如同撞在有形山壁上，身外雷球纷纷溃灭，而巨大身躯被砸飞，被道道海流裹卷着载浮载沉。 “滋味，怎么样？接下来，你会尝到更多！”赵潜居高俯瞰，大出一口恶气。 暴君挨了太多记触须鞭笞，虽然机甲中有减震装置，但赵潜也被殃及，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现在才转化为“灾厄放牧者”，也是无奈之举。 暴君的操控海流，自然是存在极限的，需要做一定取舍。 简而言之，若是小范围的攻势，其控制可精细入微，如“海之恩泽”、“深涧伏蛟”都是如此；灾厄放牧者模式下，都是大范围的磅礴攻击，因计算能力不足，控制则较为简单粗粝。 而在海面以下，海流是难以看清的，暴君若贸然进入灾厄放牧者模式，很有可能会误伤自己。 只有像现在这样，机甲立于潮头，才能确保自身不被波及。 哗！ 惊涛骇浪中，幽灵水母忽隐忽现，居然还妄图靠近突袭。 “找到你了！”赵潜居高凝望，已轻松捕捉到其踪迹，冷笑一声。 “——海巨人！” 暴君立于潮头，双掌在前缓缓合拢，须臾间，幽灵水母的左右两侧，两道飓浪翻涌腾起，如同佛陀巨掌，做出同样的合拢动作。 嚎~~ 幽灵水母凄厉哀嚎，而它的身外，似有两座巍峨高山在徐徐合并，欲将它夹成铁饼。 轰！ 两道狂暴海啸碰撞，无数涟漪炸裂四散，水花疯狂飞溅，遮天蔽日一般，其中的幽灵水母早不见踪影。 “结束了……”赵潜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他表情一凝，心中警兆骤生！ 哗！ 须臾间，暴君脚下的海面上，无数道触须滚滚而起，如同巨大的黑色牢笼，四面八方围聚而来，狠狠地抽向暴君。 “这下糟糕了！”赵潜脸色微变。 灾厄放牧者模式下，暴君的引擎动能都供给于海流控制，自身性能则维持在较低水平。他毫不怀疑，这一轮的猛击之下，暴君会被撕成碎片！ “——起！” 一声暴喝回荡，暴君脚下有重重浪涌升腾，如同节节阶梯，将其高高抛起，避开幽灵水母的触须连击，甚至抛离海面，飞向高空。 “汐角、蓝风，你们两个立刻走，越远越好！”驾驶舱中，赵潜面露厉色，大声示警。 “逃？” 两名鲛人不明所以，但出于天性中的谨慎，他们毫不迟疑，转身落荒而逃。 “——海震！”没了后顾之忧，赵潜眼神一凛，冷喝道。 嗡！ 深海深处，似有敲金击玉之声乍生，回荡四海！ 幽灵水母的下方，无数细微涟漪卷荡而起，继而汇聚为一道巨大波纹，裹动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震荡，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哗！ 那一头头早已躲远的诸多海兽，此刻如同遭遇了比幽灵水母更可怕百倍的怪物，疯狂摆动着身躯，拼命向外逃去。 有反应稍慢的，被波纹卷过，竟在瞬间炸裂开来，化为一团迷蒙血雾！ “——嘶！这是海震？但海震，不都是海底地震形成的么？” 汐角颈后鳞片倒竖，惊骇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头巨大海兽被涟漪波及，刹那间七窍流血，身体翻白，向上浮起。 那可是一头成年兽帅，竟被秒杀了？ 他惊恐万分。 直至逃出数公里外，两头鲛人才慢慢停下，都是一脸惊魂未定。 “还要回去么？”蓝风问道。 “没有必要！”汐角摇摇头，“以暴君所展现的实力，干掉幽灵水母易如反掌！咱们过去，只会碍手碍脚……回去吧，回泉客岛。” “嗯！”蓝风乖巧地点头。 经过此事，两人只想离那头凶神越远越好！ 而刚才那一幕，却已印刻在两人的脑中，恐怕终生难忘了。 沓！ 纷飞水珠中，暴君徐徐落下，稳稳驻足于海面。 它的面前，幽灵水母如同高处掉落的瓷器，已是四分五裂，化为无数碎片，漂浮于海面上，渐渐离散开来。 而以幽灵水母为圆心，四周同样漂浮着无数兽尸，死状都惨烈无比，七零八落的，令人心悸。 “灾厄放牧者的招式，全都无分敌我，太易波及无辜，往后还是不要随意动用……”赵潜摸了摸下巴，低声道。 灾厄放牧者，其名称由来，就是它能像牧羊人一般，放牧毁灭性的天灾！可毁天灭地的海啸和海震，在灾厄放牧者的手中，却仅是迷途羔羊。 事实上，暴君的名号，或许也源自于此！ 在海上，它就是无情的暴君！ “不过呢，”赵潜四下环顾，语锋一转，“伤害已经造成，自然不能浪费，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了。” 这一具具海兽尸躯，尤其是幽灵水母的尸体，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珍惜材料。 尤其在赵潜眼中，其价值一眼就能看出。 “可惜，幽灵水母的电囊被震荡破坏了……”大衍械手惋惜道，“这玩意能生出幽灵脉冲，除了自身的材料价值，还有巨大的研究价值。” “这一趟已经算很顺利了，哪能事事顺心？”赵潜则很知足。 嗖！ 暴君踏浪而行，其掌中的一国圣器海之刻痕，却被他当成了解剖刀，用来采集材料。 若奢比尸国泉下有知，肯定会来找赵潜麻烦的。 十来分钟，暴君的背后，就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包裹。 赵潜身为机甲定制师，分辨和采集巨兽材料自然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他以幽灵水母的皮为包裹，又以其筋为绳索绑缚，也不必担心会掉落。 “差不多了，赶紧离开！”大衍械手算着时间，督促道，“这里血腥味太重，或许会引来其他巨兽，呆的太久，容易夜长梦多……” “嗯！”赵潜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道，“暴君的能源已经不多，就不必回泉客岛了，直接回陆地！” “回去吧！”大衍械手道。 …… 回归陆地。 几经周折后，又回归机甲手工坊。 好容易回来，赵潜自然也享受了一阵安逸时光。 清晨。 和苏韵寒温存一会后，赵潜来到观察室，一脸兴致勃勃。 嗡！ 前方投影中，无数文字上下翻飞，如同拥有生命，浮浮沉沉，流转不休。那一枚枚文字，本来是奢比尸文，而很快则化为华夏文，述说着一套科技理论。 “在海底时只是粗略翻译，我又重新翻译了一次。”大衍械手谨慎道，“这个毕竟是科学理论，一个字错误，可能都会谬之千里。” “明白！”赵潜点点头。 这一枚枚文字，正是奢比尸国的天候科学！ 赵潜不由志得意满。 奢比尸国的天候科技，再配合风暴垂青，自己岂不是要成为操控气象的大师了？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赵潜重重一击。 “天候模型？”赵潜撇撇嘴，一脸郁闷。 “是的！”大衍械手道，“和鲛人类似，奢比尸国将整个天候气象看做一个整体，但并没有‘沧海之灵’那种意志，而是纯粹靠记录数据，建立数学模型。经数十代的数据积累后，他们以数据建模，制作了‘天候之球’，可预测和改变天象。” “但这上面的，仅是理论基础。”赵潜向上指了指，一脸郁闷道，“没有数据积累，我们怎么制作天候之球？” “这就没办法了……”大衍械手也很无奈，“奢比尸国的人也没发疯，不会无聊到将数据都记录在鼋甲史诗上的。” “这么说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收集数据了？”赵潜叹息一声，“那可得花费很长时间。” “嗯。”大衍械手顿了顿，又道，“这或许是好事……” “好事？哪里好了？”赵潜很不解。 “奢比尸国的覆灭，或许就和天候之球有关。”大衍械手推测道。 “为什么？”赵潜闻言一惊，眯了眯眼。 “天候之球可改变天象，但也会破坏整个天候的基础模型！”大衍械手道，“我们将整个天候看做整体，它也有‘自愈’能力，稍稍改变天象，其模型会逐渐还原。但若进行大规模的天象操作，或许会令整个模型完全变化！” “大衍，这只是你的猜测吧，有证据么？”赵潜皱眉道。 “根据鼋甲史诗的记载，”大衍械手道，“在奢比尸国覆灭的最后几十年，其国家曾以天候之球发动灭世风暴，毁灭了一个小国。而接下来，他们就发现，天候之球的预测再也不准了……” 赵潜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道：“这样说了，即使咱们制作了天候之球，也仅能进行小范围地精准打击？” “就是如此。”大衍械手赞同，又疑惑道，“你眼珠子乱转，在想什么？” 赵潜摩挲下巴，嘿嘿道：“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付诸实施……” “什么想法？”大衍械手道。 “——超视距机甲枪！”赵潜一字一顿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上苍之矛 “唔……” 柔软的弹簧床上，苏韵寒闭着眼，睫毛微微忽闪，抽了抽鼻子。 股股香味窜入鼻翼，有酱排骨的浓香，有狮子头的清冽，还有一股酸甜气味，似乎是……鱼香肉丝？ “好香啊……” 她睁开眼，鼻子抽动着，迷迷糊糊间，顺着香味来到厨房。 厨房中，赵潜正在忙碌，井井有条地做菜，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突然做起菜来了？”苏韵寒轻笑一声，自身后揽住赵潜的腰，吐气如兰道。 “难得你有假期，我也正巧不忙，当然得好好犒劳一下你我……”赵潜嘿嘿一笑，半开玩笑道，“何况，要抓住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是男人吧……”苏韵寒吃吃笑着，想要帮忙，但想想过往战绩，还是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厨房”。 她是苏家大小姐，自小就五指不沾阳春水，吃她很在行，做饭就太难为她了。 “韵寒，你先去洗漱，”赵潜自然清楚这一点，笑着道，“等你弄完，差不多也开饭了。” “嗯。”苏韵寒听话地点点头。 赵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宠溺地笑了笑，继续做饭。 两人一贯聚少离多，这次回归后，苏韵寒又难得有假期，赵潜当然要多多陪陪她。更何况，奢比尸国的天候科技需海量数据支持，得靠慢慢积累，完全急不来的。 …… 两人对面而坐，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一顿饭却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苏韵寒自觉地洗碗。 当然，有洗碗机，她只是负责放进去。 “韵寒，难得的假期，有什么安排？”赵潜微笑问道，“或者，和上次一样，就躺在家里，做个资深宅女？” “还是不想出门……平常太累了，大江南北都跑了个遍，对哪都没什么兴趣。”苏韵寒鼓着嘴，又问道，“最近有什么剧值得追么？综艺节目呢？” “……” 这可把赵潜问住了，他哪里会知道？ 两人互看一眼，都是表情古怪，忍俊不禁。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 赵潜苦笑。 他和苏韵寒都是工作狂人，一旦闲下来了，竟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两人稍稍安静，有声响悠悠传来。 咔擦！咔擦！咔擦！ 手工坊内，组装室中，机械手臂的脆响隐约回荡。 “咦？”苏韵寒一愣，望向组装室道，“你不是休息么？这是在……” “不用管它，”赵潜摆摆手，轻描淡写道，“我休息，流水线可不休息。” “在做什么东西？”苏韵寒心生好奇。 “天候之球。”赵潜随口回答，言简意赅道，“这是我从一个灭亡国度中学来的科技，可测量天气数据，建立气候模型。” “天候之球？”苏韵寒茫然，不由问道，“有什么用？天气预报么？” 赵潜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天气预报也是其能力之一，但能提前数天甚至数月预测，而且极为精准。”他想了想，耐心解释道，“而且，重要不是预测天气，而是改变天气！根据我的构想，这天候之球，甚至能作为超视距机甲枪的辅助装置！” “超视距机甲枪？”苏韵寒闻言，脸上兴致更浓了，“这东西真存在？还有，真的有用？” 超视距机甲枪是个存在已久的理论，她自然不会陌生。 简单点说，这超视距机甲枪，是是能实施超远程打击的枪械，狙杀距离甚至远远超过了狙击枪！ “据我所知，军队中的很多人，都称超视距机甲枪为鸡肋……”苏韵寒思索着，狐疑道，“城内到处是高楼大厦，野外多是崇山峻岭，距离太远的话，阻挡物多如牛毛，根本无法有效狙杀。我记得，军方曾投资过数项超视距的研究，但最后都宣告失败了。” “那是因为，”赵潜嘿嘿一笑，加重语气道，“他们的方向不对……” “方向？”苏韵寒眼神闪烁，她隐约感觉，赵潜的咬字很有门道。 赵潜念头几转，忽然有了想法，主动道：“韵寒，想不想瞧瞧天候之球？” “好。”反正闲来无事，苏韵寒一口答应。 嗡！ 组装室中，一颗颗金属小球悬空，如同宇宙中的星辰，却整齐排成一排，间距一致，精美不逊工艺品。 “这就是天候之球？这么多？”苏韵寒美目顾盼，流露出讶然。 “除了天候记录和改变，有磁悬浮、太阳能、甚至隐匿能力，能轻松躲过雷达。”赵潜点点头，笑着介绍，“还有，其通讯能力极强，就是远在海上，也能稳定传回数据。” 这一颗颗金属球，都是源自鼋甲史诗的天候之球，而设计图纸又经赵潜改良，效果和能力大幅提升！甚至，其材质都是混元真金，外壳坚固，不会被随意损毁。 还有，这所谓的天候之球，并非是指一颗球体，而是一整个复杂系统！ “就……这个？”苏韵寒虽然吃惊，也有几分失望，“这和超视距机甲枪有什么关系？还有，阻隔物的问题，它也完全无法解决。” “现在还太早了！”赵潜摇了摇头，“才刚刚制作出天候之球，数据太少，难以实现精准打击……” 说话间，他手掌高抬，一颗颗天候之球腾空，飞入空中，眨眼间消失无踪。 赵潜收回目光，又道：“收集数据是很慢的，不过，大量的实验则可加快这一进程。” “实验？什么实验？”苏韵寒很纳闷。 “韵寒，你的枪法怎样？”赵潜唇角上浮，忽然问道。 “我的枪法？你难道还不知道？”苏韵寒柳眉微挑，有些不服气，“我的武曲精擅一切武器，军火库和圣械库我都运用自如，你还怕我枪法不过关？” “这实验，就是超视距狙击！”赵潜嘿嘿一笑，故意撩拨道，“韵寒，愿意配合我么？” “当然！”苏韵寒点头，忽然明白了什么，盯着对方道，“赵潜，你是不是在故意绕我？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绕你？我哪敢？”赵潜赶忙摇头，“难得你有空，咱们配合着制作一件装备，岂不是一桩大大的美事？” “装备？什么装备？”苏韵寒追问道。 “就是我说的超视距机甲枪，”赵潜笑道，“其名——上苍之矛！” “上苍之矛？”苏韵寒闻言，也是两眼放光。 机甲手工坊中，一片安静祥和。 一天。 两天。 十天。 …… 手工坊外。 大上午的，一行三人走来，王茹在前，曾子石、孟磊在后，表情不情不愿。 “不就是吃顿饭么？队长不愿参加，可能真的有事，不必叨扰她吧？”曾子石皱眉道。 “能有什么事？回手工坊后，队长一步都没出来过！”王茹摇摇头，又道，“再说了，这不止是吃饭，而是加强队伍间的感情。队长上次就没来，这次一定要请她出山。” “嗯？”孟磊听出点门道，“王茹，你怎么知道队长一步没出？你不会在监视她吧？” “说什么呢？”王茹脸一红，轻哼一声道，“我只是最近刚巧有事，调看了一下手工坊门口的录像。” 孟磊、曾子石互看一眼，表情都很无语。 “我看，你想让队长去，实则别有用心。”曾子石撇撇嘴，“你真正的目的，是想结识隔壁队的队长齐峰吧？我可听说，那位发话了，其他队长不去，他也没兴趣去。” 王茹的脸更红了，有些恼羞成怒，举着右手道：“我这是也为了队长好，若是我为了自己，天打五雷……” 轰！ 雷音滚滚，手工坊后面的荒山上，一道落雷竖劈而下，溅起无数雷光，声势狂烈，气象磅礴！ 王茹见状一惊，有些心虚，暗道：“这么准？” “嗯？”孟磊则更理智，微微蹙眉，四下打量着道，“这么个大晴天，怎么会打雷？而且，也就这一道雷，完全不合常理……” 听他这么一说，曾子石也眯起眼，面露疑惑。 轰！ 雷音炸响，又一道落雷从天而降，如同一头暴虐螭龙蜿蜒而下，所落之处，和刚才那道落雷的方位竟完全一致！ 雷落，又是电弧激荡！ “嗯？” 这次，三人都同时色变。 “且不说这个天气，”孟磊摇摇头，皱着眉道，“两道雷打在同一处地方，这概率恐怕不足百万分之一。” 曾子石看着看着，忽地视线移转，望向山下的手工坊。 “看样子，又是赵潜弄出了什么的不得了的玩意……”他一脸兴奋，低声道，“能引来天雷？究竟是什么？” “引来天雷？”孟磊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引来天雷不算稀奇，但若是驱驭着天雷击打在一个地方，那就有点意思了。” “驱驭天雷？” 曾子石、王茹闻言，眼睛一下瞪得滚圆，表情僵硬如石雕蜡像。 …… 机甲手工坊。 “成功了！” 众神殿中，苏韵寒走了出来，满脸欣喜。 她欢呼雀跃地如同考了满分的小姑娘，邀功地道：“看到了么？这柄上苍之矛，其狙击的精准程度已近乎百分之百！这可是都我一次次测验出来的。” “韵寒，你帮了大忙了！”赵潜点点头，也笑着道，“我宣布，上苍之矛制作成功！”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谴 手工坊的院落，赵潜的头顶上方，一道金属棱柱悬空，其上下两端为三角锥体，整体如同一柄巨大的双头长矛。 嗡！ 柱体上，有幽芒浮沉闪烁，上下流转间，流溢着难以言喻的大道韵味。幽芒一亮一暗，竟有着特殊的节律，恍若与冥冥中的存在通灵交感，井然有序地交流。 “完美，实在完美！”赵潜抬头仰望，唇角浮起一缕微笑。 此物，正是——上苍之矛！ 这道上苍之矛，既是超视距雷达，也是超视距机甲枪。而且，其射出的并非子弹，而是召御雷霆，自上而下地强行远程狙杀！ 这样一来，自然不必担心任何障碍物了。 当然了，上苍之矛可召御落雷，并非完全靠它自身。它需要联络悬浮于空的整个天候之球体系，在不同位置注入少量变化，参数重重累加，最终化为一道精准打击的落雷！ 而为了那一个个参数，他和苏韵寒可是进行了数以万次的实验，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地卷土重来。 因此，在最后成功之际，那种强烈的成就感，几乎要将两人完全淹没！ “这柄上苍之矛，一定要加入我的军火库中。”苏韵寒唇角带笑，挑眉道，“这是我的报酬！” “没问题。”赵潜也笑了。 叮咚！ 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门铃又连续响起。 显然，来人很没耐心。 苏韵寒面露无奈，凭这种按门铃的风格，她已猜到了来人是谁。 “队长，我们又来看你了！”果然，透过传音器，王茹的笑声响起。 “我们？”苏韵寒闻言一怔。 “队长，还有我。” “还有我。” 接着，是曾子石、孟磊的声音。 “唉……”苏韵寒头痛地揉了揉头发，轻叹一口气，“难得放假，就不能让人休息会么？我最不会应酬了。” “那，我去开门？”赵潜询道。 “不必了，我去吧。”苏韵寒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前去开门。 门开。 “队长，赵潜又有新装备了？”王茹的脑袋凑进来，忙不迭地问道，“可以……引来天雷？” 曾子石、孟磊在后面，虽没说话，也是一脸期待。 此刻，他们却都忘了正事。 “引来？”苏韵寒唇角微翘，她毕竟是亲身参与，心中也小有得意，“是操纵天雷，指哪打哪！” “操纵天雷？” “可以指哪打哪？这不跟雷公一样了？” …… 三人闻言，视线转直，都是大惊失色。 “嗯！这东西名为——上苍之矛，是一支超视距机甲枪。”苏韵寒点点头，又笑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看看？” “太有兴趣了！” 三人连连点头，忙不迭道。 赵潜在旁，自然哭笑不得。 不过，趁着苏韵寒给三人演示，他也偷得一点闲暇，双臂环抱着，陷入深深思考。 “一架狙击机甲？”赵潜自言自语，又加重语气道，“一架……超视距狙击机甲？” 他有个想法，以苍天之矛为基础，制作处一架可超远程狙击的机甲。 这会是一个绝巅的刺杀者！ 赵潜稍稍失神，而脑海中，无数念头交织、碰撞、融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终而勾勒出一幅机甲投影。 虽仅是雏形，但性能属性都已相当清晰。 “这架机甲，名为——天谴！”他眼神泛光，想到什么，忽地面露苦笑，“又是一架虎贲机甲，但自身性能却……” 这架天谴，其自身性能仅在陷阵位阶，但因假借外力，实力却能达虎贲，实在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伪境”，有点邪门歪道的意思。 而且，也不止是天谴，赵潜的前两件作品，元主、暴君都是如此。 “制作货真价实的虎贲机甲，还是任重而道远呐……”他低语道。 轰！ 思索间，忽有滚滚闷雷回荡，而后山山巅处，一道苍蓝落雷蜿蜒而下，如同天罚降临，摧枯拉朽！ “——嘶！” 紧接着，就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还真是操控雷霆？”孟磊咽了口唾沫。 “快出来，轮到我了！”王茹则迫不及待，连连拍打着众神殿的外壁。 “威力还不够……”遥遥观望，赵潜则有所感悟，“若是‘多点定位’，不止精准度大幅增加，威力同样水涨船高！” …… 半个月后。 喀！喀！喀！ 组装室前，赵潜双臂环抱，眼神专注，看着机械手臂的组装，一切都有条不紊。 室内，有一道机甲投影悬浮，却正是——天谴。 这架天谴同样矮小，也是五短身材，甚至比傀儡师更加普通，毫不引人注目。而若是细看，又会发现，傀儡师体表光暗轮转，如同变色龙般，色泽不断变化，和周围融为一体。 “差不多了……”赵潜满意地点头，又沉吟道，“这架机甲要卖给谁呢？” 这架天谴是较为罕见的狙击机甲，而且更能超视距和超远程狙击，属性相当强大，得在一流的狙击机师手中，才不至于明珠暗投。 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薛雅韶。 不过，薛雅韶早有戢鳞了，肯定用不着天谴。 “还有谁呢？”赵潜面露头痛。 “老师，我来了！” 伴随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一道俏丽身影闪了进来，满脸的巧笑倩兮。 ——薛依秋。 “老规矩，到众神殿里训练，训练项目都为你准备好了！”赵潜正在思考，摆了摆手道。 “是！”薛依秋乖巧地行礼，快步走了过来，一头扎入众神殿中。 赵潜沉默半晌，忽地望向众神殿，低声道：“她……行么？” 他很快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尚未成年，哪能操控得了虎贲机甲？ 但紧接着，赵潜念头几闪，调出了薛依秋的训练数据。 “我看看……”他看了几眼，猛地一惊，眼睛越瞪越大，“这小姑娘的驾驶技术，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赵潜大惊。 他赫然发现，薛依秋的种种驾驶水平，诸如手速、反应、狙击等，都已达到极高境界，和虎贲机师也相差有限。尤其是狙击一项，她毕竟是薛家子弟，狙击水准奇高，已稳居于虎贲！ 换句话说，论驾驶水平，这小姑娘都将自己甩出几条街了！ “废话！”大衍械手语气不屑，又道，“你以为，众神殿的训练都是儿戏么？她能一直心无旁骛地训练，自然会进展神速！当然了，人家的天赋也是你不能比拟的……” “大衍，人艰不拆啊……”赵潜苦笑。 很快，他就做了决定，将薛依秋叫了出来。 “依秋，我有一件新作品，是一架虎贲机甲，名为——天谴。”赵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觉得，这架机甲应当很适合你……” “天谴？”薛依秋闻言，眼睛不由一亮。 不过，她却很理智，狐疑道，“老师，我能驾驶虎贲机甲么？我爹说了，我的操作水平已在虎贲级，但年纪太小，身体素质还远远不达标。不说别的，就是狙击枪的后坐力，我就扛不住了。” “这架天谴有点特殊，是超视距狙击机甲，而且，它开枪没有任何后坐力。”赵潜淡然一笑，继续解释。 “没有后坐力？”薛依秋闻言，眼睛更亮。 “我记得，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吧？这架天谴，就当生日礼物了。”赵潜豪爽道。 他对这小丫头一直很有好感，而天谴也的确适合她，就干脆大方一把了。 薛依秋面露喜色，但很快坚决地摇头：“送给我？不行，无功不受禄！我要向我父亲汇报一下，让他直接找你买。” 说罢，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赵潜哭笑不得。 很快，电话那头就有了回复。 “我爸说了，用一件武器和你交换。”薛依秋转头道。 “武器？混沌武具么？”赵潜一怔。 “不是，是我家自主研发的机甲枪。”薛依秋徐徐解释，“是虎贲级武器，一支暗能量霰弹枪，名叫‘神机’，也叫‘群星陨落’。” “神机？暗能量霰弹枪？”赵潜闻言，不由两眼发光。 显而易见，这支神机，正是磔星重炮的衍生品之一，对他钻研磔星重炮的技术，自然是大有好处的。 “成交！”他当即道，又有些好奇，“据我所知，你们薛家的族老可是很强势的……神机也算技术机密，你父亲就这样送出，不会引来族老们的反弹么？” “我爹说了，族老们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家伙，目光短浅得很。”薛依秋哼了一声，“我爹可是族长，用得着他们指手画脚么？” 赵潜不由失笑。 嗡！ 组装室中，无数蒸汽浮沉聚散，一道机甲身影若隐若现。 这时候，天谴也组装完毕！ “走，带你去看看天谴。”赵潜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好的！”薛依秋重重点头。 但刚进组装室，她的小脸就变成苦瓜。 “老师，你是不是看我个子矮，专门给我做了个矮子机甲？”薛依秋嘟着嘴道。 “矮子机甲？”赵潜哭笑不得，“这架矮子机甲，可是最顶尖的狙击机甲！树林、山地、乃至都市的钢铁丛林，它都是其中的王者，能轻松干掉数架同级的狙击机甲！” “王者？”薛依秋瞪大了眼睛，喜上眉梢。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成人礼 乌号丛林。 从林外，高崖之巅，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坐落，其中张灯结彩，而门外车马如梭，显得热闹非凡。 络绎人流中，赵潜、苏韵寒挽手并肩，徐徐前行。 “不愧是薛家，好大的排场！”苏韵寒暗暗张望，又低声问道，“赵潜，你来过这么？” “来过。”赵潜点点头，回忆着道，“我曾给薛雅韶的戢鳞制作装备，其名‘捕食者系统’。在薛家的冬狩日时，我就来观战过。” 说曹操，曹操到！ “赵潜，你可终于来了！” 前方，一名眼睛御姐迎上来，流盼间妩媚动人，未语先笑。 “雅韶小姐，许久不见了。”赵潜微笑着回礼。 当然了，有苏韵寒在旁虎视眈眈，他为自身安全着想，得和一切美女保持安全距离。 “你们俩，跟我来！”薛雅韶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家主已经等你很久了……” 赵潜点点头。 “家主？”苏韵寒闻言，则是微微一惊。 她看一眼赵潜，眼中满是诧异。 那可是八大家族之一的薛家！堂堂薛家家主，居然对赵潜这般另眼相待？ “怎么了？对你老公这么没信心？”赵潜瞧出她的惊讶，故意挺胸抬头，一幅“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标准姿势。 “死相！”苏韵寒失笑，作势要打，但最终只是轻轻落下。 “诶诶诶，还有旁人在场呢！”薛雅韶瞧不过眼，无奈道，“发狗粮也得看场合吧……” 一路说笑，一行人离开人流，来到一个独立包厢。 一开门，就见薛珣坐在正中央，左右两侧是许多须发皆白的老者，连他的亲儿子薛北顾都没位置，只能站在身后。 “鼎鼎大名的薛家族老么？”赵潜眼神一动。 “赵潜，你来了？”看到赵潜来了，薛珣笑着起身，“来，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位置，过来坐！” “啊？”苏韵寒眼睛瞪大，愈发吃惊。 这也太夸张了！ 薛家家主亲自相迎？这种待遇，就是自己的爷爷也难以享有吧…… “薛家主，恭喜恭喜，”赵潜满脸堆笑，拱手笑道，“恭喜依秋正式成年！” 薛家的规矩，只要度过成人礼，就算成年了。 “多亏了你！”薛珣红光满面，笑着道，“你那架天谴，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若非天谴，依秋也没法这么早参加成人礼。” “家主，太早参加成人礼，不一定是好事，也有可能揠苗助长。”一名族老走来，假惺惺地苦口劝谏，“我族子弟的成年礼，一般都在十九至二十二岁，最早也不过十八岁。依秋才十六，筋骨都未养成，贸然参加成年礼，太危险了。” “纵水长老过虑了……”薛珣神情泰然，从容答道，“我让依秋参加，自然有十足把握。” 他暗暗冷笑。 成人礼不止是象征成年，也意味着，薛依秋能取回属于她的种种权力和资源。说来也巧，她的成年礼，刚好动了这位诚心劝谏的长老的蛋糕。 “既然这样，那老朽就不惹人嫌了。”薛纵水讨了个没趣，阴恻恻道，“听说，乌号丛林近来多了几头兽王？还望依秋侄女多多小心。” 薛珣面有冷意。 “家主，我也有意见。” 送走薛纵水，又一名族老走来。 “连城长老，你又有什么意见？”薛珣表情转冷。 “我对家主送出神机有看法。”薛连城却不识趣，毫无顾忌道。 “哦？那支神机是我以贡献点兑换，所有手续都符合要求。”薛珣微微蹙眉，压着怒意道，“这上面，有什么问题么？” “若家主自用，自然没有问题。”薛连城瞥了赵潜一眼，语带深意道，“但是，送给外人，让旁人窥到我族机密，那就有里通外人的嫌疑了……” “连城长老，这话可过了！” 薛珣脸色一沉，而身后的薛北顾年轻气盛，更是勃然大怒。 “送？”赵潜摇摇头，淡淡道，“我们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公平交易？”薛连城轻轻哼一声，又道，“神机所换的，是依秋小姐的新机甲？哼，你知道神机的市场价格么？怎样的机甲，能值得了一支神机？” “你瞧瞧不就知道了？”赵潜笑容不减。 “那我拭目以待！”薛连城冷哼一声，“家主，若是机甲不能入眼，我可要继续行使劝谏之权的。” “随便你！”薛珣冷然道。 …… 砰！ 烟花腾空，伴随着一声爆响，成人礼正式开始！ “开始了！”驾驶舱中，薛依秋目若冷电，眉毛微微竖起，“天谴，咱们这次亮相，一定得石破天惊！哼哼，不让某些人惊掉眼珠子，我就不信薛了。” 她也隐有耳闻，很多长老对她都不看好，甚至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笑话！”薛依秋低声道。 嗡！嗡！嗡！ 嗡鸣声四下回荡。 丛林间，数十架航拍机分散，错落布置和拍摄，构筑出一幅立体投影，浮动于整座大厅，而包厢内也有一道小型投影，纤毫毕现。 “哦？全息投影？”苏韵寒一怔，低声问道，“赵潜，这不是你的技术么？” “不能以老眼光看人，其他家族的科技也在发展的……”赵潜笑着道。 “但是，你步子似乎更快！”苏韵寒俏皮一笑。 沓！沓！沓！ 投影中，丛林深处，一架机甲虎步龙行，徐徐向前。 长老群中，一片嗤笑之声响起。 “就这个？”薛连城一怔，差点要笑出声来，“这是机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玩具呢……” 其余长老也唇角带笑，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 薛珣还算淡定，薛北顾则面有怒容。 但很快，长老们笑不出来。 随着天谴缓步前行，它的形态竟在不断变化，甚至，不止是体表色泽的变化，而是如同整架机甲在变形！ 它掠过金属灌木，则是一株稍大的灌木；它走过钢铁巨树，即化身为一棵铁树；而当它行过山石，自身也是一块灰色巨石，连风化纹路都清晰可见。 薛珣早见过天谴的能耐，自然神色淡定，而薛北顾却淡定不下来。 “嗯？”薛北顾眼神一凛，不由道，“这和无相武装不同，不仅是变色，而是形态也随之变化了！怎么回事？” 他这一发问，又是无数狐疑目光扫来。 “其实，天谴的形态并无变化，甚至连颜色都没变……”赵潜淡淡一笑，徐徐解释道，“你们看到的，仅是幻象，是其身外的一层立体投影。” “立体投影？”薛珣一惊，不由道，“立体投影的效果，竟能真实到这种地步？这种级别的伪装，恐怕机械兽在跟前，都完全看不出来！” 一众长老闻言，也微微变色。 他们自然清楚，这种隐身于环境的能力，对狙击机甲意味着什么。 “意义也没那么大吧……”薛连城脸色数变，酸溜溜道，“机械兽都感知敏锐，狙击时若不能一击毙命，机甲立刻就会暴露。这种隐身能力看似强大，实则也就那样，不值一提。” 他还在狡辩。 咔！ 而这时，天谴停下脚步，端坐在一块巨石旁，身形已化为一块巨石。 “嗯？依秋就选这作为狙击点？”薛连城逮住机会，唇角浮起讥讽，“狙击手的选位，在于‘发现而不被看见，杀而不被杀’，需自身隐蔽和宽阔视野，最好是能居高临下。狙击点选在这，有视野么？能开枪么？” 他得意洋洋，连连质问。 薛北顾按捺不住，哼了一声：“连城长老，话别说太满，容易闪了舌头。” “满么？我怎么不觉得？”薛连城耸耸肩，揶揄道，“那架天谴蹲在那干啥？等着天雷降下来，劈死他的猎物？” 他自以为说了个笑话，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面孔却忽地被映成苍白！ 轰！ 雷音轰鸣，如同巨兽咆号，震耳欲聋！伴随着穿云裂石的雷鸣，一道粗大落雷如螭龙蜿蜒，曲曲折折地向下劈落！ 而落雷下行，每隔数十米就有雷弧圆环绽放，如同某种强大增幅装置，令落雷的威力节节攀升，最终竟染上一层淡淡血色，暴虐气象惊天撼地！ 落雷落下！ 地面上，似有滚滚潮汐骤起，无数血色电弧激荡四散，令得林木摇曳，东倒西歪。 包厢中一片死寂！ “拉近点看看！”许久，一名长老身形前倾，探着脖子道。 镜头拉近。 “嘶——” 伴随着一阵抽气声，长老们身形后仰，面露震惊。 镜头中央，一头驩头的尸体横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几乎已经化为一堆黑色焦炭！ 此为天威，无可抵御的天威！ “天谴？怪不得要取这个名字！我还以为口气太大，没想到……”一名长老声音颤抖，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抱歉，商业机密。”赵潜抬起一根手指，自然噤口不言。 一众长老心痒难耐，但也清楚，他们肯定无法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 众人不由转头，望向投影中的天谴，想着多看几眼，或许能琢磨出什么门道。 天谴中，薛依秋眼神闪烁，低语道：“再拿几头兽帅试试手，然后，我要猎杀兽王！不过，对付兽王，就不能靠‘落雷’了，得靠‘圣诫’。” 她沉吟片刻，又苦着脸道：“有些麻烦呐……这圣诫，我尚未完全掌握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圣诫 轰！ 雷鸣响遏行云，惊雷乍起似晴天霹雳，而曲折下坠间，不时有环状电弧裂散，凶威节节攀升，终而如天罚降临，势不可挡！ 雷落！ 紧接着，亿万殷红雷弧铺陈开来，如海沸河翻，似群山崩碎，令得整座丛林摇曳不已，惊起无数飞鸟和走兽。 而这次遭殃的是一头虫渠，同样也是兽帅，但已化作焦炭。 堂堂兽帅，竟死得如此轻易，似无还手之力！ “我的天，那可是兽帅！” “这手段还是狙击么？简直和神灵也相差无几！” “恐怖！太恐怖了！” …… 包厢中，薛家长老们交换眼神，视线中都透着丝丝惊悸。 他们心生戒惧。 那架看似毫不起眼的天谴，竟如同上苍的使者，可操控九天雷霆！而且，那落雷砸下，还不同于普通雷电，其层层增幅之下，愈发凝练霸道，似神抶电击！ 接着，不知由谁开始，众人纷纷转头，表情复杂地望向赵潜。 赵潜早已习惯，自然淡定自若。 “你又不是美女，这群老家伙看个什么劲？”苏韵寒则很不适应，脸上笑容都僵硬了。 猎杀继续！ 不时，有一道落雷坠落，落于丛林各处。 而每当落雷砸下，无一例外，都伴随着一头兽帅的横死！ 几番猎杀后，薛依秋的操作渐渐熟稔，更重要是自信高涨，眼神越来越亮。 她开始打兽王的主意了。 “决定了，就是你了！”驾驶舱中，她视线游移，掠过三个分屏画面后，锁定了一头猼訑。 轰！ 又是一道惊雷！ 惊雷坠落，生生割裂虚空，更是伴随着无数道激荡电弧，气机暴虐，沛莫能御！ 但是，落雷击地，却是完全落空。 沓！ 猼訑纵跃疾走，四蹄重踏生出滚滚烟尘，飞驰间势同星流霆击，从容地避开了雷击。 “唉……” 一众长老沉浸于狙杀中，将自己也带入了天谴的位置，都忍不住叹息。 “猼訑为兽王，生性谨慎且感知敏锐，而且又以速度见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击杀的……”一名长老摇摇头，评估道，“而现在它已经警觉，想要击杀更是难上加难！依秋若是机灵，可以换一头猎物试试。” 嗡！ 但他话音未落，又一道落雷劈落！ 落雷狂暴，依旧出现在猼訑的上空，如同狂龙从天而降，裹卷着浮沉四溢的道道雷弧，汹汹而落。 沓！ 猼訑再次踏地，地面上滚滚波纹丛生，而其身影高高跃起，灵活闪避开来。 “哼！”驾驶舱中，薛依秋轻哼了一声。 又一道落雷！ 再一道！ 落雷如同暴雨，连续砸落！ 沓！沓！沓！ 猼訑灵活奔掠，跳跃间如同虚空穿梭，时而忽隐忽现，避开紧随其后的雷弧，在林中越跑越远。 “早说了。”那名长老耸耸肩，“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年轻人嘛，就是年轻气盛，容易上头……”另一名长老附和道。 “这群老家伙，别的不顶用，嘴皮子倒是厉害。”苏韵寒看不过眼，在赵潜耳畔低语。 “由得他们。”赵潜淡然一笑，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胸有成竹，心里清楚，有这些老家伙惊掉下巴的时候。 “——圣诫！”驾驶舱中，薛依秋搓了搓脸，眼神一凛，手速猛然爆发。 噼噼啪啪！ 半空中，缕缕雷弧游走，如同无数狂蛇乱舞，却并未落下，而是回旋坍缩，竟化为一道巨大的血色球体！ 赫然是——球状闪电！ “球状闪电？不会吧……” “这种罕见的雷暴，怎么会出现在晴天？” “这架天谴不得了！” …… 长老们别的不多，见识还是有几分的，立刻有人认出，惊呼不已。 众人大惊失色！ “杀！”薛依秋一声令喝。 球状闪电轰然落下，如域外陨石落下，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杀意，尚未落地，却令整片大地都在颤抖摇曳。 这一记球状闪电，比落雷更快出数倍，暗藏的威力更是恐怖，如同毁天灭地！ 沓！ 沓！ 沓！ 猼訑的眼中透出惊恐，缩着脖子急速飞窜，速度已爆发到极致，快如狂风过境，一下子窜出数十米。 球形闪电慢了一拍，眼看就要被避过。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令众人的眼珠差点都掉出来！ 球状闪电坠地，竟是聚而不散，反而向猼訑急速弹去，好似拥有灵魂，紧跟不舍。 嚎！ 猼訑连连长嚎，四蹄急踏不已，而身形又如同闪烁，忽左忽右，轨迹难寻。它不愧为兽王，竟有类似鬼步的械兽技，行踪莫测，纵横无相。 但是，球状闪电却同样灵活，左右摇摆，附骨之锥一般，紧紧吊在猼訑身后。 不同于落雷，这一记球状闪电，则更像是——“追踪弹”！ 球状闪电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 众人也手心冒汗，心跳如鼓。 “圣诫，——爆！”驾驶舱中，薛依秋低呼一声。 轰！ 球状闪电炸裂！ 雷球爆炸，竟好似一枚核弹，有类似蘑菇云的烟尘升腾，滔滔滚滚的电弧则如同深海潮汐，以吞天覆海之势，将猼訑和附近树木纷纷吞没。 电弧沸腾，赤芒滔天！ 待道道赤芒散尽，猼訑早已尸骨无存，而附近树木也湮灭，化为黑色碎末。 “——嘶！” 一众长老瞠目结舌，除了倒抽凉气，几乎什么都忘了。 “哦？掌握得挺不错嘛……”赵潜摩挲下巴，低声夸赞。 这一式球状闪电，则是狙击技击，其名——“圣诫”。球状闪电需手动跟踪，爆炸也需手动操作，操作难度极高，更需要对时机的精准把控。 这也足以说明，薛依秋的狙击技艺，已达到虎贲之境了。 “怎么样？”赵潜忽然抬头，望向薛连城道，“这位连城长老，我的天谴还值么？” 在他的字典里，可没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薛连城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充场面的话，但腰杆实在硬不起来，张了张嘴，颓然无语。 薛珣嘴角上扬，也是大出一口恶气。 当然，他身为薛家家主，这种痛快只能放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口了。 嗡！ 却在此时，在天穹之高，一道碧色天幕蓦地浮现，如同一道能量巨罩落下，罩住了整座乌号丛林。 “乘龙试炼条件满足，现在正式开始！” 紧接着，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响起。 “乘龙试炼？”薛珣悚然一惊，蓦地起身，“怎么会？那不是只是个传说么？” “真出现了？” 一众薛家长老也纷纷色变，有人惊愕，有人嫉妒，还有人似有所思，表情千奇百怪。 “乘龙试炼？”赵潜不明所以，赶忙询问，“薛家主，这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能看出，那道巨大天幕极为不凡，绝非人力所能达到！ “听说过乌号么？”薛珣沉声问道。 “乌号？”赵潜眉头微蹙，思索着道，“似乎在史记中有记载，是黄帝所用的弓。” “不错，史记记载中，黄帝乘龙升天，留下的唯一遗物，就是这张乌号。”薛珣点点头，又道，“在我族记载中，乌号就埋在这丛林之下，若能满足一定条件，即可激发‘乘龙试炼’。而一旦通过乘龙试炼，就能获得乌号。” “获得乌号？”赵潜呼吸沉重。 这张乌号是轩辕黄帝所留，必是混沌武具，而且会是极强的一种，甚至很可能在天命卷轶之上！ “怪不得了……”赵潜心中暗忖，低语道，“薛家的冬狩日、成年礼等都在乌号丛林，原来是为了这‘乘龙试炼’！” “依秋，千万小心，特别要注意的……”薛珣抓起对讲机，说了两句，表情变得难看。 对讲机中，竟只有刺耳的忙音。 那道巨大天幕，似乎隔绝了所有信号！ “爸，要派机甲进去么？”薛北顾走上前，满脸关切神情，“由我打头阵，领着小秋出来。” 他对乌号毫无兴趣，只关心自己妹妹的安危。 “来不及了……”薛珣表情难看，摇了摇头，“试炼一旦开始，里外完全隔绝，任何机甲也无法进入。” 他吐出一口浊气，低语道：“只能靠依秋自己了。” 话没说完，机械声再次响起。 “生存倒计时，八个小时！” 高空，天幕之上，有倒计时浮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 滴滴答答！ 天幕上似有血色雨滴坠落，落于整座乌号丛林。 伴随着血雨落下，丛林之中，一头头巨兽翻滚咆号，皮肤、毛发、鳞片都大幅脱落，而冒出更多尖角、利爪甚至牙齿，竟是在疯狂蜕变，化为种种扭曲混沌的形态。 “倒计时？”赵潜狐疑道，“也就是说，只要撑过八个钟头就行了？” 薛珣点点头：“但是，这八个钟头里，机械兽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凶残！” 赵潜闻言，也是脸色凝重，望向投影。 这时，数头扭曲巨兽靠近！ 嗖！ 天谴一跃而起，没有片刻迟疑，动作迅疾，向着另一处隐蔽点撤退而去。 它脚不点地，似凌虚御空，遍体上下竟有层层风暴在外缭绕，令动作愈发轻灵，鸢飞鱼跃！ “还好……”赵潜端详良久，稍松了口气，“这‘信使’都能奏效，度过这生存倒计时绝非难事！” 第三百九十七章 猛禽信使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死死盯着投影，赵潜眼神凝重，满脸戒惧。 他所掌握的知识谱系中，“巫毒之子”一脉可谓是发展迅猛，对机械兽的诸多异变，诸如“蜕变”、“返祖”、“异化”、“瘟疫”等，也是了然于胸。 但是，倾盆血雨之下，林中机械兽的种种诡异变化，他却是闻所未闻。 若做个定义，有些像是——“器官增殖”？ 一头头机械兽机体异变，浑身上下浮现更多利爪、尖角乃至血盆大口，其形诡谲狰狞，丑陋古怪，难用言语形容。 赵潜视线游弋，竟是清楚看到，一头肥遗翻滚着巨大身躯，连翅膀上都长满獠牙遍生的大口，有嘶嘶蛇信冒出，吞吐不休。 “这是在巫毒之子以外，一种新的异变！”赵潜沉吟着，低语道，“似乎，也是一种燃烧生命的异变。” 他暗叫可惜，可惜自身不能进入光罩，一窥究竟。 林中异变，变化的不止是机械巨兽，连灌木中奔跑的小兽，翔空而过的飞鸟也被影响，纷纷化为扭曲怪物，尖嚎不已。 “咦？那是……”薛雅韶眼尖，看到什么，低声问道，“我看看，怎么有三头飞鸟未受影响？这是怎么回事？” “飞鸟？”众人闻声，也纷纷望去。 天幕之下，三道巨影飞掠长空，其形如猎隼，体型庞大，于高空久久盘旋，却并未异变。 刚才，它们并不醒目。 但眼下，在一干千奇百怪的变异生物中，三头独善其身的巨鸟就尤为惹眼了。 “原因很简单，”赵潜淡淡一笑，解释道，“它们不是鸟，而是天谴的附庸，其名为——猛禽信使！” “猛禽信使？”薛雅韶眼珠几转，低语道，“难道，它们是天谴的机甲枪？” 其余人了然，面露惊异。 这猛禽信使同样隐蔽性奇强，难怪落雷坠落之时，竟是无迹可寻！ “但是，据我观察，”薛北顾摩挲下巴，不解道，“那道道落雷，并非是猛禽信使射出，甚至距离都隔得很远。” “没注意它们的名字么？猛禽信使仅是信使，负责传达消息……”赵潜表情玩味，指着上方的，“而砸下落雷的，是老天爷。” 薛雅韶闻言，撇撇嘴道：“又在卖关子了……” “看看战局吧！”赵潜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 簌簌！ 林木簌簌抖动，一头头巨兽来回穿梭，如同有序地搜捕，搜寻着天谴的踪迹。 这场景，着实匪夷所思！ 一般而言，机械兽都有各自领地，平日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会碰面。而异变后的巨兽，却是心性大变，个个眼珠乱转，鼻翼抽动，疯狂地追寻着天谴的踪迹。 它们似化身为军队！ 巨兽速度很快，纵横来去间，如同编织出一张天罗地网，挤压着天谴的躲藏空间，想将它揪出来。 但是，这一头头巨兽却失策了。 林中本应是机械兽的天下，但偏偏，天谴却如同昔年装载了“捕食者系统”的戢鳞，较之机械兽更加的如鱼得水！ 而众人很快发现，天谴的迅捷灵活，却是来自另一种力量。 ——风？ 嗖！ 林叶间，天谴急速穿行，其落脚却轻悄无声，好似丧失了重量，如同一道不可捉摸的魅影，忽隐忽现，无迹可察。 伴随着其身形起落，天谴的身外竟有风暴缭绕，时而上升流托举，时而狂风直推，有时甚至有龙卷升腾，令其身轻如燕！ 无形无相的风，竟如同它的宠物，完全受它掌控，随心所欲！ “风？”薛雅韶眯着眼睛，失声道，“天谴的能力，除了操控雷电，还能掌驭狂风？它有两个能力？不，到底有多少个？” 她很惊讶。 赵潜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错了，它只有一个能力。” “一个能力？”薛雅韶一怔，断然否决道，“不可能！执掌雷霆是一个，还有这……” “错了！”赵潜再次打断她，又道，“天谴的能力，并不是操控雷霆。” “那是……”薛雅韶愈发不解了。 “是——操控天候！”赵潜笑笑，字字铿锵道。 “操控天候？” “啊？” “不可能！” 哗然声四起。 事实上，众人心中盘算着，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当真正亲耳听到赵潜揭开那个荒谬的谜底，所有人的反应，却是完全无法相信。 操控天候？这可比执掌雷霆还可怕十倍不止！ “怎么回事？”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赵潜，希望得到他的解答。 但是，抛出一颗惊天炸弹后，赵潜却好似置身事外，斜靠在椅子上，不再废话。 他很清楚，事实会替自己说话的。 嗖！ 嗖！ 嗖！ 天谴御风而动，在多个潜匿点间穿梭，有风暴助力，每每都能避开巨兽追踪。 不过，它虽游刃有余，但周围处处凶险万分，也着实令人捏一把冷汗。 渐渐地，天谴距离丛林的边际越来越近。 “不好！”薛珣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这下糟糕了！” “薛家主，怎么了？”赵潜狐疑问道。 “依秋是想冲破这光罩，逃离出去！”薛珣指着光罩，阴沉着脸道，“她年纪尚小，并不知道乘龙试炼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这光罩是无法打破的！” 薛北顾、薛雅韶闻言，则是脸色大变。 他们也不傻，自然能看清局势。 一旦离开乌号丛林，天谴就失去了丛林掩护，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等薛依秋发现光罩无法打破时，天谴恐怕已是身陷重围，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得赶紧提醒小秋！”薛北顾心焦如焚，赶忙道。 “我难道不想？”薛珣重重一拍扶手，咬牙切齿道，“据记载，乘龙试炼来自一种天外科技，其光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打破的！还是那句话，眼下，依秋只能依靠她自己！” “错了，”赵潜却淡淡一笑，补充道，“还能依靠天谴。” “赵潜，你有办法？”薛北顾听出一点门道，满脸期盼。 “不是我有办法，”赵潜微笑道，“是依秋自己有办法。” 他依然卖着关子，但一脸的从容镇定也感染了其他人，众人斗殴心情稍安。 很快，天谴无声逃离，已撤到丛林边沿。 它停留片刻，如同号令风暴，竟有道道雪白龙卷于身外凝聚，浮浮沉沉不休。 沓！ 接着，天谴双脚重踏树枝，如同仙人乘风而去，带着几分飘逸灵动，以极快速度向前奔去！ 快逾电光！ 嚎~~ 而很快，天谴的身后，有无数兽吼此起彼伏，更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如同凌乱战鼓，又好似一道道催命符。 失去了丛林的掩护，它立刻就被巨兽发现，纷纷衔尾追杀而来！ 沓！沓！沓！ 天谴则不管不顾，一路狂奔直行，距离光罩越来越近！ 而众人看着这一幕，一颗心则不断下沉。 他们都清楚，在薛依秋看来，那是条生路，而事实上，那却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嗖！ 须臾间，天谴已穿透光罩，而在下一刹，它却再次出现于原地，出现在光罩之内。 嗖！ 天谴不信邪地，再次直奔前冲，结果却如出一辙。 这道光幕似乎封锁了空间，在此处形成闭环，无法挣脱的闭环。 “这是什么？”赵潜微微一惊。 “该死，这下麻烦了……”驾驶舱中，薛依秋也明白了状况，脸色难看。 天谴猛地转身。 面前，是汹涌如潮的狂暴兽群！ 它身在光罩边沿，却如同置身于悬崖，根本无路可退！ 众人心悸胆寒，纷纷失声。 “赵潜，你真有法子？”薛北顾冷汗直流，忍不住再次确认。 “看着吧！”赵潜淡淡道。 嗡！ 天谴稳稳立地，双掌浮沉摇曳，片刻间，无数道絮乱风暴横生，在它的脚下横行，在它的头顶肆意，充塞于整片天地，无处不在。 轰！ 风声如雷，天谴的脚下，无数股风暴在回旋，如同蓄养着头头巨龙！下方，空气的温度节节攀升，而高空，气温依旧冰冷。 “——斩龙台！”驾驶舱中，薛依秋冷哼一声，低语道，“来吧！” 嚎~~ 无需她指示，一头头机械巨兽狂扑而来，兽潮如同滚滚潮汐，声势浩大，暴虐气象滔天！ 眼见此景，薛珣、薛北顾、薛雅韶都脸色惨白。 眼看着，数头巨兽袭来，一张张血盆大口已在天谴面前。 “——斩！”天谴一声暴喝，双掌上抬，而道道回卷狂风笔直上升，如同扯起一道雪白帘子，扶摇直起！ 撕拉！ 在同一瞬间，这道扶摇而上的狂风如同巨型斩刀，竟将扑杀而来的机械兽纷纷斩断，化为两截。 仅是刹那，鲜血喷溅而出，残尸则跌落一地！ “冷热空气对流？”薛雅韶瞧出什么，骇然道，“利用冷热空气对流，增加了风的力量？风的杀伤力，能达到这种程度？” 她完全无法想象，仅仅靠“风”，竟能生出这般可怕的杀伤力！ 而这仅仅还是开始！ “咦？” 众人表情一变。 血肉飞溅中，又有迷茫白气蒸腾，溢散开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雾？” 第三百九十八章 厄日雷狱 投影中，雾锁烟迷！ 仅是须臾，以天谴为圆心，有迷蒙水雾氤氲散开，由薄而厚，重重回卷不断。而滚滚水雾蔓延，撞击在光罩之上，则如同撞击于有形的墙壁，反弹回来，令雾气愈发浓重。 沓！沓！沓！ 脚步声依旧响彻不绝，而巨兽身形已是影影绰绰，再过片刻，其身影已完全模糊，再也难以看清。 天谴凛然而立，一动不动。 它虽并无任何动作，却好似有无形巨手为它披挂铠甲，重重烟雾缭绕，竟都凝为甲胄般的形态！当然了，这甲胄并非用于防御，仅能隐匿身形。 不过，这已经很惊人了。 “雾气？连雾气都能操控？” “还真是天候操控，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太诡异了，简直是神灵手段……” …… 众人都惊了，窃窃私语不断。 任凭他们如何不信，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不容置疑！ 刚才，天谴展示了操控雷和风，而现在，它却在操弄雾气，作为自身掩护。 “嗯？”薛雅韶眼睛直了，失声道，“这个，和雾隐掠杀者的‘雾隐皮肤’如出一辙，似乎还要更为强大，” 她咋舌不已。 雾隐掠杀者是戢鳞的独有装备，由捕食者系统蜕变而成，其“雾隐皮肤”是仿效巨兽耆童，外壳可喷云吐雾，隐身藏形，无影无踪。 而天谴则并非如此，它是操控自然界的雾气，更以雾气武装自身，隐匿效果要更为可怕！ 嗖！ 待武装完毕，天谴一跃而起，消失于迷蒙雾气中，如同雨滴坠入大海，再无半点痕迹。 “这手段……真厉害！”薛北顾神情稍松，也赞叹不已。 越是看下去，他越能感觉到天谴的可怕！它简直如同贬谪下凡的仙人，虽深陷人间，却依旧能操控天穹！ 和普通机甲相比，它的境界格局截然不同，几乎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薛北顾断定，这种隐匿术，就是机械兽也难以察觉。 果然，天谴隐没于雾中，除了不时响起的巨兽咆哮，就再无半点声响。 没有声音，就说明它并未被发现。 薛北顾松了口气，但很快，表情一沉，心弦又是绷紧！ 轰！ 迷雾中，忽有暴鸣之声炸响，接着雾中浮现阵阵涟漪，整片朦胧雾气都被撕碎，露出天谴和一头巨大身影。 “朱厌？”薛珣霍地起身，面露惊骇，“怎么遇上它了？” 赵潜闻言望去，表情一凝。 此巨兽体型庞大，形似猿猴，白头红脚，而其机体早已扭曲，竟生有六双耳朵，额头上遍布一双双猩红眼眸，如同蜘蛛一般。 异变之后，此兽形貌怪异，薛珣却能一眼认出，赵潜也暗暗佩服。 “朱厌？” 众人闻言，都神情紧张。 朱厌是兽王，实力比猼訑更可怕，是乌号丛林中的最强巨兽！ “怎么搞的？它怎么发现天谴的？”薛北顾握拳，满脸愤愤之色。 “朱厌本就感知敏锐，眼下机体异变，又多了无数眼睛和耳朵，感知能力必然暴涨！”赵潜摩挲下巴，分析道，“它若和天谴近距离遭遇，即使隔着浓雾，也有可能发现它……” “就是说，纯粹是运气太差？”薛北顾咬牙切齿，“该死的，老天这是玩我么？” “放心，就是近身肉搏，天谴也绝非没有还手之力的。”赵潜面不改色，淡淡安慰道。 轰！轰！轰！ 朱厌出拳，拳拳撼碎虚空，令浓雾层层裂散，更是有炮弹出膛般的闷啸炸响，气象狂烈，摧枯拉朽！ 嗖~ 天谴错步避闪，不再操控雾气，而周身狂风激荡缠绕，如同一套风之战甲，令之愈发轻灵敏捷，摇曳间避开拳锋。 “哦？” “好快！怎么会这么快？” “这架天谴不一般呐……” …… 众人又是称奇不已。 天谴其貌不扬，更是五短身材，看上去实在庸碌，不像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当它化身为风之使者，借助狂风卷荡，落脚似不点地，速度竟能和朱厌分庭抗礼！ 要知道，朱厌可是以速度见长的兽王！ 撕拉！ 几番交锋，天谴蓦地弹指，而前方的朱厌肩膀处，一道深深伤口浮现，血珠飞溅，令之发出一声痛嚎。 “风刃？怎么做到的？”薛北顾低呼，表情错愕，“区区风而已，能这样坚硬和锋利？” 他无法想象，天谴操控狂风，竟能将至柔的流风化为锋利刀刃，割伤兽王的外皮！ “没什么复杂的，有足够的气压就行。”赵潜淡淡一笑，随口道，“只要流速够快，即使是风，也能化作割骨的利刃！” 包厢中，众人听闻此言，一时都无法消化，陷入久久沉寂。 而天谴却不准备给他们时间。 撕拉！ 撕拉！ 撕拉！ 天谴双掌连续弹指，如同在遥遥开枪，在面前溅起血花无数，逼得朱厌连连后退，怒嚎不已。 这种风刃仅能伤及表皮，无法造成真正创伤，但痛觉却无比真实！ 天谴在等待时机，当朱厌完全乱了，就是它一击毙命之时。 不过，朱厌连连咆号，却引来了其他巨兽，雾气深处，一道道巨兽身影浮现，忽隐忽现，飞快靠近。 “哼！”驾驶舱中，薛依秋视线环顾，又冷冷看了朱厌一眼，轻哼道，“算你运气好，放你一马！——上苍连弩！” 伴随着她一声轻喝，苍穹上竟有五六道落雷连绵砸下，幽芒潋滟却又凶威暴虐，如同群龙坠落，溅起无数道苍青电弧，如浪潮般奔涌流泻！ 顷刻间，氤氲水雾成了天然导体，令得电弧愈发狂烈，排山倒海般地席卷八方，激起惨嚎声无数！ 电光如沸，忽明忽暗，而兽群已是一片大乱。 而此时，天谴早已失踪，隐没于雾气深处，再无痕迹。 “漂亮，真漂亮！”薛北顾击节叫好。 “还剩六个钟头……”薛珣则抬头，看一眼倒计时，低声道。 …… 倒计时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五个钟头。 四个钟头。 三个钟头。 天谴已回到丛林，有繁茂枝叶的掩护，它甚至不必动用“雾隐铠装”，仅凭“流风武装”，即可穿梭自如。 丛林下方，一头头巨兽来回乱窜，却跟没头苍蝇一般，根本抓不住天谴的半点痕迹。 似乎，结局已经注定。 包厢里，众人的表情渐渐缓和，也开始有说有笑。 当然，不少人是在强颜欢笑。 稍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一旦薛依秋得到“乌号”，薛家主家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这对长老会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接踵而来的变故，则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将所有目光再次聚集到乌号丛林。 暴雨又至！ 光幕下，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临，这一次，雨滴是蓝色！ 嚎~~ 雨滴坠落，狂嚎声起伏不休，声嘶力竭！ 蓝色雨珠中，一头头巨兽同时陷入癫狂，疯狂袭击着身边所有生灵，简直和丧尸巨兽有得一拼！它们互相厮杀，疯狂搏杀啃咬，将败者咬碎嚼烂，生生吞入腹中。 投影中，场面惨烈到了极点，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呼……” 包厢中，众人看得不寒而栗，呼吸都近乎凝固。 而更为诡异的是，一旦吞下其他巨兽，它们竟能承继其一部分特性，长出巨角或生出獠牙，自身愈发巨狞恐怖，也是愈发强大。 “这是在干什么？”薛北顾忍不住道。 没人能够回答。 “蛊？”赵潜则似有所思。 这一景象，让他想到了传说中的“养蛊”。 “这蓝色雨滴，究竟是什么科技？”他揉了揉眉毛，暗暗分析道，“基因拼接么？” 对光幕中的种种科技，他愈发感兴趣了。 “什么鬼玩意？”天谴中，薛依秋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小脸煞白。 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完全没见过这种诡谲阵仗，只感觉手脚发麻，心悸胆寒。 “不管剩下哪一头巨兽，都会极度可怕……”薛依秋低语，下定决心道，“得早做准备，不管了，就是那个！” 沓！ 丛林中，天谴一跃而起，动作起伏，如同一曲招风唤雨的舞蹈，忽进忽退，摇曳不定。而半空中，一头头猛禽信使滑翔，浮浮沉沉间，似乎也在沟通着什么，踪迹变幻莫测。 “赵潜，这是什么？”薛珣狐疑问道。 “耐心点，马上你就知道了。”赵潜面带微笑，心中则是暗道，“规模有点大，或许会影响气候模型……不过，这个关头，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很快，所有人的疑惑得到解答。 “云？”有人低语道。 伴随着诡异舞蹈，天谴的上空，有一簇乌云聚集。而几刻间，乌云渐渐膨胀，如同花瓣盛放，体积越来越大，而气象也愈发森严沉凝。 黑云压城！ 轰！ 又有雷鸣响起！ 乌云中，苍蓝雷光如游龙窜行，时隐时现，映亮整片暗沉天穹。那道乌云似能呼吸，竟吞吐着丝丝缕缕的电弧，将苍穹中的电弧吞入，乌云中的雷光愈发炽烈，越来越暴虐雄壮！ “嗯？” 众长老都惊呆了。 他们隐约看出，这道乌云如同活物，在自主地吞噬电弧，自身越来越越强大！ “——厄日雷狱！”驾驶舱中，薛依秋低哼一声，感觉底气一下就足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青鸟 嗷~~ 兽嚎之声回荡天地，声音诡异尖利，如同有无数婴儿在放声啼哭，于整片丛林百折千回，哀转久绝。 “养蛊”已尘埃落定。 不出众人预料，最终的胜者，正是那头朱厌！ 但此刻，即使是械兽学派的专家，恐怕也认不出眼前巨兽。 眼下，朱厌已化身为一座钢铁肉山！ 它体型庞大，肢体臃肿，遍体上下都是眼睛、巨嘴、犄角、利爪等物，好似拙劣的缝合兽，扭曲怪异到了极点，叫人不寒而栗。 朱厌眼珠乱转，耳朵耸动，鼻孔也深深抽气，很快，它就发现了天谴的踪迹，疯狂追杀而去！ 它的感知能力也大幅上升！ “不好，这可是个狠角色……” “这怪物很难缠！” “依秋，千万要小心！” …… 包厢中，众人呼吸粗重，纷纷色变。 “哼！来得好！” 天谴之中，薛依秋冷哼一声，却是另一幅表情，眼中竟有几分跃跃欲试。 沓！沓！沓！ 杂沓脚步声回荡，如同死神的步伐。 朱厌看似痴钝，动作却快得可怕，身下有无数各类兽脚，如同蜈蚣般疯狂蠕行，一路撞碎巨树无数，挟万钧巨力袭向天谴。 “尝尝这个！” 天谴双指连弹，无数枚风刃飞袭而出，无形无相，却又锋利无匹，防不胜防！ 撕拉！ 撕拉！ 撕拉！ 转瞬之间，朱厌体表火星四溅，又有无数伤口冒出，血流如注，溅落一地。 这一次，它却并未被扰乱，依旧冲袭而来！ 原因很简单，现今状态的朱厌，其感官系统已是一片混乱，这点疼痛，已经难以对它造成影响。 嘭！ 天谴弹跃而起，身形当空回旋，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朱厌的冲撞，但右肩被其长尾扫中，激起一片耀眼火花！ “咳咳……”驾驶舱中，薛依秋柳眉微蹙，剧烈咳嗽不已。 她才十六岁，年纪太小，筋骨尚未长成，自然难以承受羽林级的剧烈碰撞。 嗖！ 嗖！ 嗖！ 天谴连踏树枝，流风武装层层回绕，令它如虎添翼，动作愈发轻灵，急速后退，拉开两者的距离。 但是，朱厌哪会善罢甘休？ 嗷~~ 怒嚎声起伏，朱厌回身奔袭，庞大身躯和惊人速度转化为狂怒冲击，推土机般碾碎巨树无数，如同滚滚洪流，紧追着天谴不放！ 朱厌横冲直撞，一根根巨树断裂，声势越来越猛烈。 唳！ 三道巨影从天而降！ ——猛禽信使！ 它们不止是信使，也是猛禽！ 巨鸟回旋突袭，其尖喙锋锐似长剑，利爪如尖钩，甚至连双翼都遍布寒刃，俨然是恐怖杀器。 猛禽信使袭来，上下翻飞间，不断牵扯和攻击，见缝插针，在朱厌身上溅起道道血光！ 嗷~~ 朱厌的追杀被三头猛禽扰乱，连连咆号间，巨爪撕空，长尾扫荡，却都被其一一闪开，不由愈发狂怒，瞳仁渗血。 “嗯？”薛珣眼神闪烁，迟疑道，“这几头猛禽信使看上去，怎么有些像是——天人系统？” 他这一提醒，众人面露恍然，继而表情古怪。 天人系统是独立于机甲之外的小型浮空武器，有孢子状、獠牙形、浮游炮、壁垒球、飞翼离子刃等，种类多样，千奇百怪。 这三头猛禽信使，独立于天谴之外，也由天谴操控，除了数量略少，和天谴系统根本如出一辙！ “不愧是薛家家主，连这都看穿了……”赵潜闻言，心中也是暗惊。 这的确是他暗藏的理念，但隐藏极深，没想到会被薛珣给一眼看穿。 “不错，”赵潜点点头，沉声道，“这猛禽信使的进阶方向，正是天人系统！等依秋的手速达到，我会增添猛禽信使的数量，最终形成天人系统——‘青鸟’。” “青鸟？”薛珣闻言，面露深深震撼。 他想到了什么，却没说。 “青鸟”的恐怖，绝不止在于直接攻击，更重要的，还是天候操控！随着猛禽信使的增加，其对天候的掌控能力必是节节攀升，或许甚至能召集雷暴、龙卷等恐怖天灾，所过之处挡者披靡！ 薛珣也不傻，当着这么多位长老，他可不会主动提点。 “得和这小子打好关系！”他暗暗下定决心，又看了苏韵寒一眼，“可惜，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似乎还很不错……” 投影中，血战正酣！ 天谴来往纵横，双掌连弹，无数道风刃飙射而出，留下每一道伤痕虽轻，但持续放血之下，也会令朱厌越来越虚弱。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砰！ 火星飞溅，一头猛禽信使被砸中，倒飞出去，深深陷入一颗机械巨树，机体大幅损伤，再也无法动弹。 “唉呀！”薛北顾一拍大腿，面露紧张。 薛依秋毕竟还很稚嫩，手速有些跟不上，一人操控着一架机甲和三头猛禽信使，难以滴水不漏。 轰！轰！轰！ 风声猎猎！ 少了一头猛禽信使的牵制，朱厌的攻势愈发狂猛，逼得天谴节节后退，闪转腾挪越来越艰难，危机四伏。 “不好！” “这下可糟了！” …… 众人见状，都是脸色惨淡。 “等等，上面那个是……”依旧是薛雅韶，她眼睛最尖，最先察觉了什么。 “嗯？” 众人抬头望去，表情都是一僵。 却见，天谴和朱厌的上空，滚滚乌云集聚，渐有摧城压山之势，气象暴虐！乌云深处，粗大雷弧时而隐现，恍若狂暴螭龙游走其中，声势渐壮，似潮鸣电掣！ 自乌云诞生起，它就似乎被赋予了生命，无需操控，自主吞噬着天地间的游离电弧。就这片刻光景，整片苍穹都似被肃清，所有雷弧都聚于乌云，一股毁天灭地的凶威层层堆垒，熏天赫地！ 时机已经成熟。 “——雷锥！” 避开朱厌的一击尾撩，天谴蓦地后退几步，双掌下压，暴喝一声。 嗡！ 一刹那，猛禽信使形态变化，竟缩为尖锥之形，狠狠向下冲击，扎入朱厌的双肩。 嗷~~ 朱厌发出痛苦狂嚎，但它皮糙肉厚，这两道尖锥仅能伤到外皮，根本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再见！”薛依秋冷冷一笑，”不，是永别了！“ 这两道雷锥，本就不是为了伤害。 喀！ 尖锥猛地变形，尾端拉伸延长，向上直指天穹！ “这是什么？”众人见状，都是不明所以。 “嗯？”薛雅韶则瞪大眼睛，一下瞧出门道，“像是——避雷针？” “避雷针？” 其他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避雷针虽名为“避雷针”，但真正的作用，实则是“引雷”！避雷针安装于高处，可吸引雷电，从而保护建筑不会受伤。 而雷锥在朱厌的身上，则成了货真价实的引雷针！ “杀！”天谴暴喝一声，右手前指，手势霸道，如同敕令天雷。 噼啪！ 乌云深处，一道苍白落雷笔直坠落，竟是宛若擎天巨柱，足有五六米粗，接天而连地！雷柱砸下，肆意溢散的光芒耀亮整片天地，整片丛林都在摇曳，虚空也随之颤抖！ 甚至，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光罩也在扭曲，摇摇欲坠。 “——嘶！” 包厢中，众人倒抽凉气，眼中仅剩一片苍白！ 轰！ 落雷下坠，好似流星滑落，狠狠砸在朱厌的身上。 时间凝滞了，炽盛雷光中的朱厌，竟好似一块光之琥珀！ 下一刹，雷光消散，无无影无踪。 没有爆炸，没有电弧，朱厌站立于原地，外表没有半点变化，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仅仅是幻觉。 呼！ 一阵风吹过。 风过，朱厌竟化为迷蒙烟尘，烟消云散，再无痕迹。 包厢中一片死寂。 “就这样死了？”一名长老咽了口唾沫，“那头朱厌？” “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赵潜点点头，“肉体已经灰飞烟灭。” 众人表情惊骇，说不出话来。 一头异变的兽王，竟如同素描画被橡皮抹除，完全湮灭，再无痕迹！ 有人怀疑，刚才那一记落雷，就是霸主被砸中，也得身负重伤！ 这威力，都有点磔星重炮的味道了…… 嗡！ 光罩深处，忽有天籁般的乐曲响起，而倒计时则消失无踪。 “根据检测，林中已无可威胁试炼者的生物，试炼提前完成。” 机械声响起。 话音未落，光罩坍塌瓦解，无数光之碎片裂开，于半空中就消失无踪。 “奖励：——乌号之弓。” “额外奖励：——弓手改装。” 片刻后，机械声再次响起。 “额外奖励？”赵潜一怔。 乌号之弓他自然知道是什么，这弓手改装又是什么？ “额外奖励？太棒了！”薛北顾则喜笑颜开。 他也不清楚弓手改装是什么，但是，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嗡！ 天谴的面前，虚空裂开一道巨大豁口，一弓一箭自豁口中徐徐冒出，好似来自另一个空间。 长弓气象恢弘，弓身是蜿蜒龙形，却没有弓弦；箭矢则形似导弹，线条柔和缱绻，同样韵味绵长。 “这就是……乌号之弓？”赵潜端详着，一脸饶有兴致。 嗡！ 而紧接着，在天谴的四面八方，又有无数虚空豁口浮现，冒出的则是一条条修长的机械手臂！ 喀！喀！喀！ 机械手臂握着各种工具，有条不紊地配合，轻易撬开天谴的外壳，开始种种工作。 似乎是在……机甲改装？ “这是什么？”赵潜瞪大了眼睛，失声道，“现场机甲改装？” 第四百章 天縡 “改装？这是……什么改装？” 赵潜眼睛瞪圆，表情僵硬，又因震惊而微微扭曲。 眼前的一幕幕，令他感觉自己有如原始人猿！ 投影中，机械手臂起起落落，种种改装匪夷所思，完全不可以常理揣度。 “这……怎么拆开的？又怎么接上的？”苏韵寒捂着小嘴，也是一脸诧异。 并非焊接，也非铆装，机械手臂不断拆解和组装，机甲连续蜕变，却处处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缝隙！ 种种改装，如外科手术般精准，似乎精细到了原子级！ 而且，机械手臂的动作极快，隐约生出道道残影，堪比羽林机甲的战斗动作，目不暇给。 包厢中，众人一脸茫然，唯独赵潜看得真切，胆战心惊。 他很确定，别说手工坊的组装室了，就是自己亲自上阵，改装速度也就堪堪跟上一条机械手臂罢了。 改装迅速而有序，而且过于缜密，竟是悄无声息，如同在另一个空间中进行。 “这种改装……也太可怕了！”赵潜震惊，心中暗道，“果然是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他凝神观望。 即使无法看透，但赵潜相信，只是将改装过程记于心中，日后慢慢品味，对自己而言，一样受用无穷。 “等等，天谴在……长大？”忽然，薛雅韶低语道。 “还真是！” 众人反应过来，都是目光呆滞。 投影中，天谴好似幼儿在成长，个头节节上窜，体型和普通机甲越来越接近。除此之外，其外貌也在变化，仿若脱胎换骨，又似茧破为蝶，化为一种前所未见的全新形态！ 天谴傲然而立。 它的新形态，风格和任何机甲都截然不同，没有半点法天相地的味道，反而好似被天地排斥，尤为突兀醒目。 而天谴立于大地，线条如水滴般顺滑流畅，周身上下又透出凛冽凶机，气象刚猛霸道，凶意凌人。 改装的过程中，乌号长弓也被拆解，融入了天谴之中。 这架天谴，和本来面目已是天壤之别！ 忽然，一双机械手冒出，手中捧着一团金属液体。 那液体似有生命，重重回旋着，形成起伏漩涡。 哗！ 机械手倾倒，好似浇灌幼苗，将液体泼在天谴的身上。 这一泼，竟有种画龙点睛的韵味，液体流散开来，天谴的形态随之流转变化，而瞳仁深处，两道金芒浮动不休。 一缕生机自机甲中浮现，萌芽，生长，尔后繁盛。 “泥人机甲？”赵潜察觉了什么，脸色大变，“那液体究竟是什么？竟能让钢铁之躯化为泥人机甲？” 他依稀看出，这一泼之下，天谴的蜕变是由内而外的，竟是由死转生，化为一架泥人机甲！那金属液体，竟有和“灵魂摆渡”相同的效果！ 赵潜呼吸凝滞，心脏砰砰直跳。 他已明白，这主持“乘龙试炼”的生灵，其技术之高，和人类根本不在一个位阶上。 “——天縡！” 改装完毕，那道机械之声再次响起，于林间回荡不断。 “天縡？”赵潜摩挲下巴。 他明白，这是这架机甲的新名字，眼前的机甲，和天谴再无半点瓜葛。 “奶奶的……”他苦笑一声，却放不出一句狠话。 没法子，即使赵潜再不愿承认，但人家的改装显然更强，已令天谴脱胎换骨。 此时，改装还未停止！ 虚空豁口浮现，一只机械手将镶在树干中的猛禽信使拔出，一路传递，递给天縡周围的机械手。 这是仅剩下的一头猛禽信使，另外两个都在雷击中灰飞烟灭了。 机械手有序动作，又是拆解重组！ 同时被拆解的，还有那杆金属长箭，随着拆分和重狙，猛禽信使也形态大变，化为上下双头的棱锥，折射着幽幽金辉，似乎是……阳光？ “——寸光！” 机械声再次响起，回荡不断。 “寸光？”赵潜眉头微蹙，“究竟是什么？” 他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而驾驶舱中，薛依秋眼睛滚圆，看着面前浮掠而过的种种讯息，眉梢越挑越高！ 这“寸光”，同样是超视距武器，但和天谴已是天壤之别！ 它的攻击，也是至上而下，而攻击方式却并非天候，而是——光线！ 据资料记载，寸光可吸收空气中的光子，储存于自身，在需要时释放，发射出比镭射更快也更强的集束棱光。 毫无疑问，这是混沌武具，而且是顶级的混沌武具！ …… 成人礼落下帷幕。 这一场成人礼，虽然横生波折，也有不少人暗藏鬼胎，就整体而言，还算是宾主尽欢。 离开时，赵潜趁机提了一个条件。 “薛家主，那架天谴，不，天縡，能不能交给机甲手工坊，做个全方位的检查？”他表情诚恳，轻声询问道，“天谴毕竟是我的作品，我也想看看，它的身上有怎样的变化。” “这个……”薛珣面露为难，想了想后道，“你也看到了，我虽为族长，实则事事都有长老会掣肘，无法随意做出决定。这样吧，三天后，我给你回复。”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赵潜挤出一个微笑，心中并不意外。 他很清楚，长老会只是借口，不会有什么“佳音”了。 薛珣是薛家家主，且性格强势，根本不会被长老会所左右。 “对了，”赵潜笑容不减，退而求其次道，“薛家主，乌号丛林中的巨兽尸体，能不能送我一些？你知道，我有巫毒之子，对这些异化巨兽一直都很感兴趣。” “没问题！”薛珣毫不犹豫，当即拍板道，“我立刻派人，直接送到机甲手工坊。” 他已拒绝了赵潜一次，这点小事，自然不会再拒绝。 “多谢了！”赵潜笑道。 事实上，他最初的目标，就是这些巨兽尸体。 赵潜早就知道，薛珣不会答应自己的第一个条件的。 这架天縡极不简单，甚至可能成为新的“圣裁之箭”，和圣裁之箭、战祸先驱、喋血霸王等霸王机甲一样，衍生出新的核心科技！ 对此，薛家自然得牢牢抓在手里。 不是薛珣小气，而是在这样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会有所权衡。 “太可惜了……”赵潜嘀咕道。 这对他而言，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回归。 机甲手工坊。 储存室中，巨兽尸躯被一一冰封，赵潜又制作了一些血肉切片，以超脑进行成分分析。 这分析很费时间，赵潜也偷得浮生，又享受了一段安逸时光。 不过，他自然是闲不下来的，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与此同时，苏韵寒也遇上紧急任务，休假再次被打断。 赵潜闲极无聊，也拟定计划，开始新一轮的训练！ 众神殿中，他进行着种种训练，日日苦练不辍，夜以继日地忙碌。 他的目标很清晰，要将自己的操作水准，一举提升至虎贲！ 当然，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赵潜的脑袋也没能停下，开始新一轮的设计。 唰！唰！唰！ 赵潜随意而坐，笔锋轮转游走，在立方体的投影中来来回回，留下一道道缱绻弧线，隐约可见，竟是一架银色机甲！ 赵潜端详良久，面露满意之色。 “以往的机甲，无论是傀儡师、元主或是天谴，都是假借外力，自身则不够强大。”他咧嘴一笑，半是自言自语道，“这架机甲，则会是货真价实的虎贲！” “但是，它也是‘邪魔外道’，不是正宗的虎贲机甲。”大衍械手开口，出言打击道，“你现在的首要工作，是将自身和弑神都提升至虎贲！等到那个时候，你的感悟也够了，制作虎贲机甲自然水到渠成。” “我知道，这不是在训练么？”赵潜点点头，又道，“这架机甲，算是闲暇时的练手。” “练手？”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这‘合金肌肉’的技术，甚至能发展为核心科技，可不是能轻易掌握的……” …… 实验室。 赵潜聚精会神，凝神工作。 他的面前，是一块方形的金属合金。 这合金殊为诡异，竟好似有生命的蠕虫般，起起伏伏，不断蠕动。 咚！ 赵潜一锤落下，敲在合金之上，它竟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不断痉挛和抽搐，卷出各种形态。 咔！ 门开，苏韵寒大步而入，风风火火。 “韵寒，回来了？”赵潜闻言一愣，笑着道，“今晚想吃什么？我替你准备。” “用不着，今天是吃不成了。”苏韵寒摇摇头，一脸头痛，“我今天会很忙，晚上还得蹲点……今晚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不必给我留灯。” “这么忙么？”赵潜也苦笑一声，又问道，“又发生了什么？机械兽袭击？” “这个，还真不知道。”苏韵寒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赵潜闻言，愈发好奇。 “近来，就在咱们江城市，有很多机械兽被袭击，直接掏走了内脏！”苏韵寒沉声道，“奇怪的是，有些机械兽甚至是在防卫森严的实验室里，却都被悄无声息地杀死。” “哦？”赵潜摸了摸下巴，也面露吃惊。 “更为诡异的是，”苏韵寒顿了顿，又道，“那一头头机械兽，外部并无伤痕，竟是被直接掏走内脏，像是隔空取物！” “隔空取物？”赵潜表情一凝，紧接着，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第四百零一章 龙肌 “隔空取物？”赵潜摩挲下巴，两眼放光。 听苏韵寒的描述，他颇感兴趣。 外表完好无损，而直接掏走巨兽内脏？ 是……高维度生命？或者空间传送？或者，仅仅是伤口抹消？ 赵潜念头几转，仅是刹那，脑中浮现数个猜测。 “需要帮忙么？”他放下手中活计，兴致勃勃道，“我可以给你当技术顾问，应付这种超自然事件。” “技术顾问？”苏韵寒摇摇头，哭笑不得道，“是不是超自然事件，现在还不一定呢！何况，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算是个外星人，也得束手就擒。” “这样啊……”赵潜稍有失望，耸耸肩道，“我就在手工坊里，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待命。” 苏韵寒点点头，视线落在那块合金上，微微蹙眉道：“这合金是什么？” 这块蠕动不休的合金，让她联想到了虫子，立刻有些不自在。 “这是我最新研究的合金肌肉，”赵潜淡淡一笑，“我称之为，——龙肌。” “龙肌？”苏韵寒一怔，又问道，“合金肌肉？这……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赵潜笑笑，抬起一根手指，故作神秘道，“你知道么？一个蟾蜍的下巴肌肉，能够产生大于它自身体重七百倍的力量！” “嗯？有这种事情？”苏韵寒闻言，也微微一惊。 “当然。”赵潜点点头，“合金肌肉的磅礴力量，再和机甲齿轮的力量相配合，多重累加之下，可令机甲力大无穷，足以与巨兽正面搏杀。” 可惜，没等他多说两句，苏韵寒看了看表，急匆匆地在赵潜脸上点了一下，说道：“我得走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赵潜面有悻悻，也只能回报以苦笑。 入夜。 手工坊内，组装室中，一只机械手掌横亘，不断动作着。 喀！喀！喀！ 伴随着赵潜的操作，机械手掌灵活变化，竟做出种种怪奇诡异的手势，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 这种种动作，甚至有点“引导术”的味道，是普通的机甲绝对做不出来的！ 很显然，这只机械手，要比普通机甲灵活百倍！ 而这只机械手，正是以龙肌打造。 “柔韧性极强，不逊于兽王的血肉！”片刻后，赵潜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喃喃低语，“再试试力量……” 接下来，他进行新的操作。 嗖！ 弹指！ 机械手掌的食指连弹，其力量之大，竟生出阵阵劲风，风声猎猎，有种“弹指神通”的味道。 “——下来！” 赵潜下达声控指令，一道合金钢板徐徐落下，而机械手掌一弹指，指尖落在合金钢板之上。 咚！ 一声闷响回荡，声音刺耳，而合金钢板的中央，一道深深凹陷浮现！ “真厉害……”赵潜凝神观察，暗暗咋舌。 要知道，这机械手掌没有引擎，纯粹是倚仗着合金肌肉的力量！ 若再配合引擎，可以想象，机甲的力量能达到何种地步！ “啧啧，金属纤维的力量，居然能达到这种程度？”赵潜若有所思，“这架新的机甲，恐怕会有点厉害啊……” 他沉吟片刻，低语道：“这架机甲，就叫——刑徒。” 在赵潜的计划中，这仅仅是第一步。 他预备着，一旦刑徒制作完成，就改装弑神，将其机体尽数改装为合金肌肉。如此一来，再配合灵魂变奏曲，弑神的变强会是全方位的，据他估算，甚至足以干翻虎贲！ “别胡思乱想了，先干正事！”大衍械手督促着。 “明白。”赵潜点点头。 喀！喀！喀！ 组装室中，又有无数机械手落下，有序工作。 …… 江城市。 凤凰寨巨兽养殖场。 中控室中，苏韵寒、王茹、孟磊等一行人紧盯着屏幕，屏幕中是一个个巨兽围栏，而围栏中是械兽足訾，一头头或坐或卧，有的啃着树叶，有的则昏昏欲睡。 “头儿，你怎么能确定？目标会袭击这里？”曾子石看了许久，感觉索然无趣，好奇问道。 “真白痴！不会看轨迹路线么？”苏韵寒没开口，王茹插嘴道，“在地图上，将目标的行径路线勾勒出来，它的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这了。” “但是，这养殖场足有两百多个围栏，咱们怎么就盯着那十来个？”曾子石又问。 “曾子石，别老想着战斗，咱们特殊反应部队也需要动脑子的。”连孟磊都看不过去了，“根据记录档案，目标喜欢鲜嫩的内脏，会优先袭击年轻械兽。” “有你们动脑子，用得着我么？”曾子石挑挑眉毛，又嘴里花花道，“啧啧，和我的口味一样，我也喜欢年轻的……” “……”孟磊一阵无语。 静静等待。 寂静的夜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至午夜，众人都疲惫不堪，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分析有误？”曾子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或者说，目标不准备今晚动手？”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孟磊想了想，也道，“队长，咱们干脆轮班看守，你先睡会，过两个钟头来替我。” “我还不困。”苏韵寒笑着摆摆手，“你们先——” 她的声音骤然一顿。 “有情况！”苏韵寒沉声道。 “嗯？” 众人顺着苏韵寒的手指望去，表情同时一凝。 围栏一侧的墙面上，竟有阵阵涟漪生出，好像那并非石头墙壁，而是河水的水面！ “这是什么？”曾子石一脸狐疑，失声道，“难道，这墙壁是假的？” 王茹瞥了他一眼，一幅看白痴的模样。 “仔细看，别分心。”苏韵寒沉声道。 涟漪中，一道黑色身影浮现，缓步走入。其形似巨猿，而生有四臂，面如染血，遍体钢鬃，鬃毛下有金色纹路浮动，流转不休。 巨兽乍一出现，围栏中的足訾似恐惧万分，竟一下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狂魈？”孟磊眼神一凛，又摇摇头道，“不，不是普通的狂魈。普通的狂魈，体型没这么大，身上也没有这样的纹路。还有，狂魈仅是兽将，但这怪物至少也是兽帅，甚至有可能是兽王！莫非是——变异械兽？” 苏韵寒点点头，又道：“就是不知道，是自然变异，还是人工制造。” “管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去，灭了它！”曾子石一脸兴奋，蠢蠢欲动。 “别急，要谋定而后动！”苏韵寒制止了他，低声道，“先看看狂魈的攻击方式，知己知彼，才好解决它。” 嘭！ 画面中，狂魈猛地张嘴，一口金色光球喷吐而出，击中足訾的腹部。 “嗯？”众人表情一动。 却见，金色光球浸染下，足訾的腹部好似化为雾气，变得依稀朦胧，起伏流转间，甚至能看到其中跳动的脏腑。 撕拉！ 狂魈咧嘴一笑，接着一跃而上，四臂伸出，竟透过“雾气”，将足訾的脏腑尽数掏出，塞入口中，大快朵颐起来。 呜~~ 足訾哀嚎一声，毙命于当场，腹部则徐徐还原，变得完整无缺。 这一场景，令众人都目瞪口呆。 他们算明白，前几次的袭击是怎么回事了。 “队长，这是什么能力？”王茹一脸惊愕，低声问道。 苏韵寒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一头雾水，又厉声喝道：“别管那么多了，——上！” “是！” 众人沉声应和。 嗖！嗖！嗖！ 四架机甲奔走疾驰，仅是几息，就来到围栏前，扶着横栏跳起，一跃而入。 没有半句废话，武曲双臂抬起，手掌缩回胳膊，而臂膀化为多管炮管形态，却是“军火库”的磁暴回旋炮！ “——杀！” 伴随着苏韵寒的一声厉喝，武曲的双臂上，炮管火舌喷吐，有磁暴洪流汹汹而出，疯狂扫射！ 轰！轰！轰！ 磁暴射流尖啸，将栏中的水槽、食槽乃至足訾尸躯纷纷撕碎，化为无数碎片！ 苏韵寒的职责是解决危险，自然不管这狂魈有无研究价值，一出手，就准备直接将其击毙。 但是，磁暴射流却纷纷落空！ 不，并非是落空，而是穿透了狂魈，却没有任何效果。 狂魈并未躲闪，磁暴射流涌动，将其身体洞穿，竟没造成任何伤害，仅仅留下一圈圈淡淡涟漪。 “怎么回事？”苏韵寒面色微沉。 若非狂魈刚才还虐杀足訾，她几乎要怀疑，眼前的狂魈是幻象了！ “队长，我来！”伴随着孟磊的长喝，一架突营踏步前行，霜暴战锤一记横抡，生出暴风雪般的霜暴，通天彻地，无孔不入！ 雪暴吹拂而过，狂魈依旧不躲不闪，仅是表面涟漪更盛，起伏不休。 它还是毫发未损！ 嘭！ 它转过头，猛一张嘴，一口黄色光球吐出，落在身后的墙壁上。 再一次地，墙壁形态变化，变得有几分虚无缥缈。 嗖！ 伴随着浮沉涟漪，狂魈一跃而入，转瞬间消失无踪。 嘭！ 一架突营紧随其后，但重重撞在墙上，被反弹回来。 “唉哟，怎么回事？”驾驶舱中，曾子石摔得七荤八素，满脸狐疑道。 苏韵寒柳眉微蹙，也是一筹莫展。 “看样子，咱们还真需要一个技术顾问。”她忽然苦笑一声。 第四百零二章 血肉傀儡 特殊反应中心。 投影中，一幕幕画面流转而过，从狂魈现身至离开，还有“躲避”磁流和霜暴的种种场景，都赫然在其列。 而桌子前，赵潜摩挲下巴，眼神闪烁，浮动不休。 “有点意思……”半晌，他忽然笑了，一脸饶有兴致。 他倒是没料到，这头狂魈的手段，和他所猜测的任何一种都截然不同！ “变异械兽么？”赵潜暗忖道，“这头狂魈的能力，实在堪称可怕……一定要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或许，其技术内核，能成为和‘彼岸之门’一个量级的混沌武具！” 他心念几转，已经有了个初步构想。 “怎么样？看出什么东西了么？”苏韵寒心情急切，赶忙问道。 赵潜点点头，吐出四个字道：“——相态转换！” “相态转换？” 小室中，一道道视线聚焦而来，眼神中透着疑惑。 王茹、孟磊、曾子石等人互看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所谓相态，就是物质处于的状态，譬如固态、液态和气态，也就是俗称的「物质三态」。”赵潜款款而谈，又道，“当然了，还有等离子态、酯膜结构、奇异物质、液晶、超液体、超固体等，这些则不常见。” “相态么？” 众人琢磨出一点门道，似有所思。 赵潜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这头狂魈所展示的能力，是将自身或其他物质化为类似‘气态’的特殊形态。依靠这一点，它才能穿墙，才能轻松避开军火库和霜暴战锤。当然，它或许还有其他能力，只是尚未展示。” “气态？”苏韵寒眼珠转动，回想起那道道涟漪，面露了然。 “那，怎样才能干掉它？”曾子石更关心这个问题。 “你们只是一时失了方寸，没有细想而已。”赵潜笑了笑，“要解决它，其实并不难。” “赵潜，有话直说，别卖关子！”苏韵寒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催促道。 “气态是一种极不稳定的形态，无法长持。”赵潜笑容不减，不慌不忙道，“只要多一点耐心，它就会自然回归固态。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它会趁机逃走。对付它，一架强大的刺杀机甲足矣……” “刺杀机甲？”苏韵寒思索着，微微蹙眉，“这可有点难办。” 武曲是半重型机甲，后又有圣械库、灵明、通臂等装备，体重和重型机甲也相差无几。突营虽是轻型，但都为制式机甲，属于攻守兼备，却缺乏长处的类型，要追击那头狂魈也颇有难度。 “要帮忙么？”赵潜笑道。 “哦？”苏韵寒眼睛一亮，“你准备怎么帮忙？” “我想着……”赵潜唇角上浮，正要说什么，门开了。 第一个走入的是总队长俞睿明，而接下来，则是四个一身匪气的男子，一进门就不善地打量着众人，眼神如刀。 “俞队长，你怎么来了？”苏韵寒起身相迎，又问道，“这几位是……” 俞睿明神情复杂，正要说什么，视线落在赵潜身上，狐疑道：“怎么有个外人？” “哦，这是我们聘请的技术顾问，专门针对那头变异狂魈的。”苏韵寒微微一笑，“眼下，已经有一定头绪了。” “用不着了！”俞睿明的身后，一名长发男子道，“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在那头狂魈归我们管了。” “嗯？” 如此不客气的言语，令苏韵寒脸色一沉，却没有发作，而是转头望向俞睿明。 俞睿明神情尴尬，低声道：“小苏，‘幽灵兽’事件影响恶劣，李市长承受了巨大压力，就请了‘巨能集团’的佣兵帮忙……这支佣兵小队由虎贲机甲组成，且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最擅长应对这种事件。” “佣兵？俞队，这是我们的职责，怎么能交给佣兵？”苏韵寒闻言，更是面若寒霜。 她清楚，俞睿明也是迫于上面压力，但还是忍不住辩驳。 “就是！”王茹也哼了一声，“俞队，他们占了我们的工作，我们做什么？给他们支援么？” “你们，就放假吧……”一个头上染了黄毛的男子不屑地插嘴，冷冷道，“我们不需要支援，你们插手只会碍手碍脚。” 苏韵寒大怒，冷声道：“就你们这种货色，根本不值得我们支援。” “这位是苏队长？”长发男子一笑，冷冷道，“苏队长，如果你真的好好完成了你的工作，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他说话刻薄，且一针见血，苏韵寒脸色一寒，一时也不知怎么反驳。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各退一步。”俞睿明赶紧打圆场，“小苏，上头命令已经下达，你交接吧！” 苏韵寒无奈地点头，她还是尽忠职守的，让王茹整理资料，又耐心介绍道：“据我们分析，这头狂魈……” “资料给我们就行了。”长发男子打断了她，冷声道，“至于分析，我们自己会做。” 苏韵寒碰了一鼻子灰，孟磊、曾子石则勃然大怒，想要动手，却被她拦了下来。 “那就，祝你们好运了。”她冷笑道。 等一行人离开，赵潜安慰道：“韵寒，看开些，就当放个假。” 刚才，他一直保持沉默。 赵潜很清楚，苏韵寒外柔内刚，即使受了委屈，也更喜欢自己讨回来，用不着他出头。 “你刚刚说要帮忙，准备怎么做？”苏韵寒问道。 “啊？”赵潜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我有速成的法子，还有慢一点的法子，你选哪个？” “慢一点的……会更强？”苏韵寒问道。 “当然！”赵潜笑着点头。 “那就慢一点！”苏韵寒淡淡一笑，眼中冷芒掠过，“反正，他们的失败还得花些时间。” …… 机甲手工坊。 演武室。 “——嘶！” 众人抬头仰望，表情有些呆滞。 演武室内，一架血色机甲耸立，其形态诡谲怪异，竟是如同械兽，浑身线条并非刚硬，而是肌肉虬结！ 整体来看，它好似被剥了皮的械族，没有机甲外壳，体表都是肌肉纤维般的根根金属丝，诡异到了极点，令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机甲？”王茹神情僵硬，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不过，这架机甲只是个半成品，其名为——血肉傀儡！” “血肉傀儡？”苏韵寒想起什么，“合金肌肉么？” 赵潜点点头，又道：“试试你就明白了……” 苏韵寒也点头。 咔！ 驾驶舱开启，苏韵寒进入。 嗡！ 接着，血肉傀儡的前方，一道合金钢板徐徐落下，竟足足有五六米厚！ “这么厚的钢板？”王茹嘀咕一句，“会不会太浪费了？” 赵潜笑笑，却没多说，对苏韵寒道：“看你心情不好，来一拳发泄发泄？” “知道了！”苏韵寒憋了一肚子气，自然不会客气，立刻操作起来。 沓！ 血肉傀儡一脚前踏，地面竟有龙吟之音升腾，灰尘好似涟漪卷散开来，一直撞到墙角才停下，烟尘滚滚。 “嗯？”孟磊眼珠瞪圆，失声道，“这不是蛮力，而是……” 他话音未落，血肉傀儡已一拳击出。 它的架子拉得极开，动作张扬狂烈，偏偏又有一丝飘逸韵味，完全不像机甲，甚至像那钟天地之神秀的械族！ 简单一拳，竟有种技击的味道！ 轰！ 滚雷般的暴鸣回荡，震耳欲聋。 “——唉哟！” 王茹、孟磊等人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都捂住了耳朵。 待余音散去，他们望向钢板，呼吸一下变得无比沉重。 钢板上，赫然是一道深深拳印，竟深达五米多，几乎将整个钢板洞穿！而且，拳印虽深，却无比光滑，四周竟无半点裂纹，如同斧凿而出。 “不会吧？这可是合金钢板！这种力量，也太恐怖了！”曾子石咋舌，“就是虎贲机甲，也没有这么夸张的蛮力！或许，距离羽林也就一线之隔！” “不止是蛮力，似乎有点暗劲的味道，龙虎交缠，刚柔并济！”孟磊表情古怪，又道，“等等，这冲击太过恐怖，反作用力也会相当可怕……队长，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血肉傀儡中，苏韵寒的声音响起，语气也颇为惊讶，“血肉傀儡的一身‘肌肉’，有点像是无数弹簧，也有抗震效果，自身冲击都被消弭。”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唯独这拳头……” 喀！ 血肉傀儡抬起右臂，拳锋朝上。 拳头上伤痕累累，一根根金属丝崩断，似乎受到了重创。 这并不奇怪。 在合金钢板上留下深达五米的凹陷，就算是混沌武具，自身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嗯？那是……” “怎么回事？伤口在自我愈合？” …… 紧接着，众人又瞪大眼睛，感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嗡~~ 血肉傀儡的拳锋上，那伤口不断蠕动，好似有生命一般，崩断的金属丝在弥合，一点一滴地恢复原状。 这一幕，像极了机械兽的自我愈合！ “我的天！这血肉傀儡不是活物吧……”孟磊盯着血肉傀儡，打了个冷战。 “这是龙肌？”苏韵寒诧异道。 “最近有稍稍做了点改良，”赵潜笑笑，“这是龙肌的进阶版，名为活性血肉。” 第四百零三章 刑徒 咚！咚！咚！ 手工坊内，狂暴轰鸣连绵震响，如同一头蛮荒猛犸在来回奔腾，势如滚雷，地动山摇！ “这……也太夸张了点！” 而演武室中，众人抬头仰望，都是瞠目结舌。 室内，并无任何对战，仅仅是血肉傀儡在来回奔走，一次次地折返跑。 但就是这简单的折返跑，血肉傀儡纵横往来间，却有山崩海陷之势，气象磅礴，摧枯拉朽！ 咚！咚！咚！ 每次转向，血肉傀儡一脚踏地，不止有雷鸣暴响，而随着它脚跟回旋，地面更是留下深深的圆形凹坑，如同重型冲压机砸下，深达数尺！ 一脚落下，摇山振岳！ 要知道，演武室内的地板也是高强度合金，除了霸王罡斗，还从未有机甲仅在简单的奔跑中，就能留下这样深的脚印。 这次，负责驾驶血肉傀儡的是曾子石。 “痛快，太痛快了！” 驾驶舱中，他声音不时响起，豪气干云。 而旁边的一众观众，则是胆战心惊。 “这份力量，说摧城撼山，也绝不为过！别说虎贲了，说不准，这血肉傀儡能和羽林掰掰手腕！”孟磊摸了摸鼻子，一脸骇然。 同样的，他也驾驶了一阵，感触极深。 孟磊隐有所感，血肉傀儡的每一寸活性血肉中，都如同埋着烈性炸药，任何一招机甲技，甚至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都是力拔山河，锋不可挡。 而且，它的强大并不限于力量。 血肉傀儡虽力大无穷，却绝不愚笨，不止速度直追虎贲，而且还更为灵活，肌肉绷紧和舒张间，可作出种种千奇百怪的动作，招式变化万千，防不胜防。 “就引擎来看，仅是陷阵……”孟磊喃喃低语，“而论实际战力，却是没有半点水分的虎贲！而且，在操作要求上，血肉傀儡比虎贲机甲低得多，我们这样的陷阵机师都能操作。” 他思绪万千，惊悸不已。 对赵潜的手段，孟磊已经完全服了。 “还不赖！”赵潜盯着血肉傀儡，暗暗点头，“噩梦引擎为心脏，星系齿轮为关节，活性血肉为肌肉，三者严丝合缝地配合，效果呈指数叠加，强悍匹敌！” 这架血肉傀儡，和傀儡师、暴君等不同，它强在自身，而且是最简单纯粹的强大，迅猛、灵活、狂暴有力！ “赵潜，这究竟是什么实验？”苏韵寒端详半晌，好奇问道，“血肉傀儡仅是来回奔跑，也没干什么……” “——肌肉反应实验。”赵潜笑笑，简单道。 “说人话！”苏韵寒柳眉微挑，回答得更简单了。 “活性血肉的‘伤口愈合’，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赵潜斟酌着词汇。 “记忆金属！”王茹在旁插嘴，炫耀着自己的好记性，“还有，你说了，活性血肉有多种记忆形态，如同真实的血肉，可复杂百变。” 赵潜点点头：“这个实验，就是给活性血肉增加一些‘肌肉记忆’，便于其根据实际需要，及时作出肌肉反应。” “肌肉记忆？”苏韵寒一怔，又皱着眉道，“说人话！” “知道脊髓反射么？”赵潜笑笑，却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知道，生物课教过。”王茹赶忙举手，嘴上如数家珍，“有些反射弧是无需经过大脑的，直接由脊髓完成，如膝跳反射、缩手反射、跟腱反射等。” “不错。”赵潜面露赞许，“脊髓反射无需经过大脑，反应会更快，譬如缩手反射，当你的手被针扎时，在感觉到疼痛之前，手就会缩回来。” “脊髓？”苏韵寒似有所悟，追问道，“机甲有脊髓么？” “当然没有！”赵潜笑着摇头，“不过，也不需要！让肌肉自行反应，不是会更快？” “自行反应？”苏韵寒恍然大悟，而想到了什么，眼神剧烈闪烁。 “在活性血肉中，存有许多小型枢纽，相当于小型大脑，可进行简单的‘应激控制’。”赵潜笑着道，“我准备采集数据，让应激反应更完美。” “完美是指……”苏韵寒微微蹙眉。 赵潜笑容不减，款款而谈：“简单点说，血肉傀儡施展机甲技时，活性血肉自主调整，浑身肌肉有序配合，将杀伤力推至巅峰；还有，当遭受拳掌、锋刃、冲击、甚至枪械时，活性血肉可自行缩放，减少收到的伤害。” 他话说完，面前已是一片死寂。 众人愈发吃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良久，苏韵寒两眼发直，惊声道，“赵潜，你究竟准备弄出个什么怪物？” 要知道，眼前这架血肉傀儡，还仅是半成品和试验品！ 但是，仅半成品，它的“力量”、“速度”、“灵活”等属性已是绝顶，再加上“防御”和“恢复”，它已全无短板，简直如同怪物一般。 若这架血肉傀儡有所谓的“机甲属性卡”，在它的卡片上，会是五维全满！ “成品在哪？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设计！”苏韵寒忙不迭道。 “真想看？”赵潜面露微笑。 …… 组装室中，一道血色投影悬浮，回旋不休。 众人抬头仰望，神色惊悸，久久不语。 这架机甲和血肉傀儡不同，体表覆盖着深红外壳，形态威猛，气象霸道外露，一看就绝非善类。而更为惹眼的是，它的浑身上下缭绕着长长锁链，锁链尾端又连着金属圆锤，虽是垂落在脚下，却凶气澎湃，杀意滔天！ “链锤？”苏韵寒眼神一凝。 一般的机甲，根本无法使用链锤这种凶器！ 原因很简单，重型机甲笨重，难以使用长且软的武器，而轻型机甲固然灵活，却扯不动这沉重巨锤。 也就是眼前这架机甲，兼具力量和灵活，才可使用这等奇形杀器。 而且，可以想见，这东西一旦抡舞起来，绝对凶残暴虐，势不可挡！ “——刑徒，这是它的名字。”赵潜笑着道。 “刑徒？”苏韵寒视线浮动，稍一沉吟，就做了决定，“等这架机甲完成，就给曾子石吧。” “曾子石？”赵潜闻言一怔。 将机甲送给苏韵寒的部下，他是绝无意见的。特殊反应部队执行的都是危险工作，小队的战力强一分，苏韵寒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他所顾忌的，是曾子石举止轻浮，不像是驾驶刑徒的合适人选。 “放心，”苏韵寒露出微笑，她哪会不明白对方的想法，“这小子看着不靠谱，但真正遇上战斗，还是很靠得住的。” “还是队长了解我！”曾子石大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架刑徒和我，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这句形容词……合适么？”赵潜哭笑不得。 “接下来，”苏韵寒眼神一凛，声音铿锵道，“就等着那群佣兵出丑，我们出来收拾残局就行了。” 众人连连点头，都是跃跃欲试。 …… 江城市，钢铁屠宰场。 钢铁屠宰场是加工大厂，每日屠宰和处理械兽数目巨大，自动化程度也极高，几乎是流水线处理。 工厂中央，一座屠宰转盘伫立，竟如同一桩黑色高塔。转盘上端，一根根泛着暗红的铁钩下垂，围着轮盘有序地排了一圈。 这铁钩极为坚固，可将械兽吊在其上，其后处理则由屠宰转盘自主完成。 转盘旁，一座座巨大铁笼坐落，铁笼中则是种种机械兽，撕抓着笼壁，咆号不休。 已是入夜，夜凉如水。 工厂一片安静，连值班警卫都看不到一个。 但是，在灯光找不到的黑暗中，诸如墙角、房檐等处，却都潜伏着一架架机甲，并未露面。甚至，屠宰转盘的上方，也有三架机甲缩着身躯，静静等待。 这一架架机甲，竟都是清一色的虎贲机甲，——皇图！ 一座小小的屠宰场内，居然潜伏了十余架皇图，足见“巨能集团”的力量之大。 “头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转盘上方的机甲中，头上有撮金毛的宋锋问道，“那特殊反应小队的地理模型，不会是出错了吧……” “不会的！”头领翟克青摇摇头，笃定道，“那群家伙虽然战斗力不行，其他方面都还不错，至少比我们专业。上次，他们不就判断出了变异狂魈的出没地点？这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 正说着，钢铁屠宰场的北面，墙壁上有涟漪激荡，一道身影幽幽浮现。 正是那头变异狂魈！ “来了！”翟克青精神一振，沉声下令道，“都别开枪，先等它进入笼子！” “是！” 通讯频道中，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呼哧！呼哧！ 狂魈抽了抽鼻子，嗅着气味来到一个铁笼前，而铁笼中，则是一头早已瘫倒，动弹不得的诸怀。 嗡！ 狂魈咧嘴一笑，身影微微摇曳，竟变得似虚似实，朦胧如雾！接着，它前进几步，竟如同一道幻影，无视铁笼阻隔，已出现在笼子中。 眼见狂魈上钩，翟克青面有喜色，沉声道：“开枪！” 轰！轰！轰！ 枪声响起！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激光射流射出，将整个铁笼撕得支离破碎！ 第四百零四章 交接 砰！砰！砰！ 枪声绵密，无数道激光流纵横交错，如同绞肉机的无数刀片，将铁笼在内的整片虚空都切得支离破碎！ 铁笼粉碎，诸怀也被激光流撕成碎片，连临近的笼子都惨遭殃及，一头头巨兽被撕裂，鲜血飞溅，碎肉横飞。 但是，血雾和光流中央，狂魈的身影似虚似实，竟是毫发未损！ “什么玩意？这样都没死？”宋锋惊呼一声，狐疑道，“这家伙是不死之躯么？” 翟克青则思索着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很快，一干皇图枪口连射，终于后力不继，停止开枪。 沓！ 屠宰轮盘上方，一架皇图飞踏而起，激光炮瞄准，居高临下，一记重炮轰出。 “吼~~”狂魈怒吼一声，一记灵活翻滚，闪避开来。 “哦？”翟克青见状，却忽然笑了，“果然如我所料！需要躲避，就说明它有实体了……这头狂魈不能长期维持‘虚化状态’，只要持续攻击它，就会有机会！” 他没有赵潜的本事，摸不清其原理，但却自有一套评判方式。 狂魈睨了偷袭的皇图一眼，却并不恋战，一口黄色光球吐在墙壁上，纵身一跃，于墙中消失无踪。 轰！ 一架皇图紧跟其后，犯了和曾子石同样的错误，狠狠撞在墙壁上，半个机体都嵌入墙壁，溅起烟尘无数。 “怎么回事？”他语气惊讶。 “别管那家伙了！”翟克青冷哼一声，“翻过墙去，继续追杀！” 他沉吟片刻，在通讯中下达指令：“吴涵、邹野鹤，还在伏击点么？不必伏击了，干不掉它的……你们立刻现身，分别在东面和北面牵制射击，把它逼向西南，我要来个瓮中捉鳖！” “西南？”通讯中，吴涵惊疑道，“头儿，那边可是城市……”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翟克青打断了他，冷冷道，“进城的主干道上，有一长段毫无遮掩的路段，正适合我们狙杀！若进了丛林，它借着那诡异能力穿行，我们还逮得住它么？” 说到这里，他冷然一笑：“至于造成损失，只需在城市边缘将其干掉，别进城就行了……咱们背后是巨能集团，自然有手段弥补。” “是！” 砰！砰！砰！ 很快，东面和北面有道道枪声响起，狂魈慌不择路，逃向西南方向。 而它不知道，在西南方向上，早有一张大网静等着它。 狂魈一路狂奔，距离江城市越来越近！ “畜生就是畜生，没什么脑子……”盯着十字准星中越来越近的狂魈，翟克青面露冷笑，厉声下令道，“别胡乱开枪，按照我的布置来，都记住了么？” “是！” “是！” 通讯频道中，一声声凌厉暴喝响起。 …… 沓！沓！沓！ 狂魈狼奔豕突，很快，已进入埋伏圈的火力范围。 砰！ 一声枪响。 狂魈继续直行，身形不闪不避，激光穿掠而过。 “别管，继续！”翟克青沉声道。 片刻后，又是一道枪声。 “继续！” 一枪跟着一枪，都有着固定的时间间隔，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砰！ 又是一声枪响，狂魈身形横移，避开了这一枪！ “可以了！”翟克青精神一振，大喝道，“围猎行动，正式开始！” 砰！砰！砰！ 枪响绵绵如暴雨，却绝非杂乱无章，而像是有序地围猎，将狂魈一步步逼入死角。 “死吧！”忽然，翟克青笑了。 他所驾驶的皇图霍地起身，连续两枪射出，一枪眉心，一枪心口。 而此时，正是狂魈避无可避的当口！ 喀！ 却在此时，狂魈忽地矮了一截，射向胸口的一枪落于其肩膀，而射向眉心的，则是擦着它的头皮划过。 “怎么回事？”翟克青一惊，却猛地注意到，狂魈脚下地面好似坍塌，令它身形下陷，避开那两枪。 他恍然大悟。 显然，狂魈的“虚化”是有时限的，而在此当头，它却将脚下地面虚化，避开了这绝命的两枪。 “嚎~~” 狂魈肩膀中枪，发出愤怒狂嚎，加速奔向江城市，而迎面恰好有两辆汽车驶来，被它一脚一个，踩成两张铁饼！ 看那阵势，汽车中的人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别停，开枪！继续开枪！”翟克青连声大喝。 激光如游龙乱窜，但落在狂魈身上，却都穿透而过，了无痕迹。 狂魈的“虚化”能力已然恢复！ “这下麻烦了……”望着狂魈的身影消失，翟克青一脸阴晴不定。 …… “小苏，上面已经决定了，任务全权归还给你。”俞睿明面带歉意，语气轻柔道。 苏韵寒点点头，一脸愠怒。 拿回了任务，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苏韵寒没料到，这支佣兵团竟会这么白痴，将狂魈向着城中驱赶！眼下恶果已经酿成，两辆车中一死一重伤，重伤的那位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能不能醒来都是个大问题。更不用说，狂魈一路奔逃大闹，造成的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巨能集团很有钱，也在积极赔偿，但人命该怎么赔偿？ “出发，先去勘察现场！”苏韵寒压着怒气，沉声道。 “是！” “是！” 其他人也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出门，武曲当先，刑徒拖着链球紧跟其后，还有则是两架突营。 才刚出门，一群皇图正面迎上来，足有十三架之多，步伐龙行虎，节奏浑然一致，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你们来干什么？”王茹轻哼，脸色一沉，“还嫌害我们不够么？” “苏队长，我们是来帮忙的。”翟克青自知理亏，放低身段道，“乱子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的十三架皇图都在这了，愿尽绵薄之力。” “愿尽绵薄之力！” “愿尽绵薄之力！” 他话说完，身后众人齐声咆哮，声如雷鸣。 苏韵寒闻言，却脸色一沉。 这哪是来请求帮忙？分明是来示威！ 翟克青面有得意，他不相信对方会拒绝。 整整十三架虎贲机甲，任何人也不会拒绝这样强大的助力！ 却不料，苏韵寒就拒绝了，且拒绝得生脆，毫不犹豫。 “抱歉，”她冷冷一笑，“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就行，你们就不必插手了……” 说罢，一行机甲前行，绕过这群皇图，继续向外。 翟克青见状，不由表情一冷。 “专业？论杀人，没人比我们更专业了……”一架皇图蓦地伸手，横拦在武曲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轰！ 虚空似有惊雷迭生，一道链锤破空，似骇龙走蛇，雷霆万钧！ “什么人？”那架皇图怒哼一声，双腿微屈，压低重心后，抬起右臂格挡。 看得出，这人身为虎贲机师，也是经验丰富，反应不可谓不快，举止得当。 但是，没用！ 嘭！ 链锤呼啸行空，皇图的右臂竟是被生生砸碎，而链锤势大力沉，去势依旧不止，直接碾碎了皇图的头颅！ 咚！ 无头的机甲倒地，发出沉闷重响。 “嗯？” 惊呼声中，无数视线移转，纷纷聚焦在刑徒身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刑徒之中，曾子石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对了，你说你擅长什么来着？” 现场气氛一僵，一众佣兵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几架机甲，居然敢和整整十三架皇图叫板？疯了吧！ 唯有翟克青瞧出什么，脸色铁青。 一招，仅仅一招，这架身如染血的机甲，就干翻了一架皇图！而且，翟克青很确定，自己的部下绝无大意，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你找死！” “哼，弄死你！” …… 很快，两架临近的皇图前奔冲袭，拳头重重狂击，势如奔雷，力量万钧。 咚！咚！ 刑徒屈膝弯腰，双掌抬起，竟是稳稳地抵住双拳，且寸步不让，稳如泰山！ “什么？”众佣兵又是一惊。 以一敌二？而且一步不退？ 这是怎样的力量？ 这架机甲看着普通，力气怎会这么大？ 而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喀！喀！ 刑徒紧紧握着拳头，双掌猛地向外一旋，两架皇图的胳膊竟也随之回旋，先是如麻花般扭曲，接着就断裂开来。 两架刑徒的胳膊，被同时生生扭断！ “怎么会？”翟克青的眼睛缩成针尖，不可置信道。 他几乎要怀疑，眼前是一架羽林机甲了！ “干掉它！” 众佣兵惊怒交加，不知谁暴喝一声，如同点着了火药桶，一架架皇图奔腾直行，纷纷扑向刑徒。 驾驶舱中，曾子石丝毫不惧，反倒面有兴奋，大吼道：“——刑天乱舞！” 哗楞楞！ 锁链脆响回荡，仅是刹那，刑徒身外的道道锁链起伏，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似龙蛇狂舞，缤纷起伏！ 锁链回旋间，时进时退，忽攻忽守，好似化作刑徒肢体的一部分，招式变化已然登峰造极，无法用言语形容。 蓬！蓬！蓬！ 伴随着连续的闷响，链锤舞弄间，似龙蛇飞动，一架架皇图倒地，在刑徒脚下躺了一地，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翟克青愈发惊讶，“机甲操控锁链，不，链锤，怎么能精细到这种地步？” 他无法理解。 而很快，翟克青蓦然发现，那道道锁链的末端并非来自刑徒双手，而是消失在外壳下方，似乎是扎根于血肉？ 怎么回事？ “住手！”眼看部下几乎被扫荡干净，他怒吼一声，就要驾驶机甲迎上去。 但下一刹，他所驾驶的皇图如同被使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皇图前方，武曲右臂抬起，而右掌已化为一门重炮，直指其眉心中央。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动。”苏韵寒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翟克青脸色铁青。 他清楚，这一回，自己是栽了！ 第四百零五章 活化血偶 “这就夹着尾巴跑了？刚才不是很嚣张的么？” 看着一众皇图灰溜溜地离开，再无半点来时的傲气，王茹冲着那道道背影做了个鬼脸。 虽然她清楚，对方根本看不到，但就是觉得很痛快。 刑徒中，曾子石得意洋洋，眉飞色舞道：“虎贲机甲？也没什么厉害的嘛……就凭我一人，就放倒了一大片！” “又在翘尾巴了……”苏韵寒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道，“别小看虎贲机甲，虎贲机甲绝不弱，只是这群家伙太弱而已。” “头儿，怎么回事？”孟磊疑惑，也问道，“我感觉，这些皇图的战斗力很平庸，与陷阵五星相差无几，和俞队长的‘落晖’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原因很简单，皇图是制式机甲，而这些机师也是流水线产品。”苏韵寒凛然一笑，语带轻蔑道，“巨能集团虽然有钱，但崛起时间不长，哪有底蕴建立一支真正的虎贲小队？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训练场产品，和真正的虎贲机师差得远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孟磊了然，点了点头。 “当然，”苏韵寒语锋一转，又道，“能一口气放倒这么多架皇图，也亏得刑徒战力磅礴，足以和虎贲叫板！” “头儿，这话可不公道。”曾子石眉毛轻挑，挺胸叉腰道，“刑徒固然强大，也须得一流机师操作，才能发挥其战力。” “一流机师？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王茹当即拆台，操纵着突营抬手横于眉上，作左顾右盼的张望状。 “……”曾子石轻哼一声，又道，“王茹，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两人一番插科打诨，让苏韵寒也忍俊不禁。 “别打嘴仗了，正事要紧。”很快，她收敛心神，沉声道，“赶紧去勘察现场，追踪狂魈的踪迹。” “是！” “是！” 众人应答。 …… 地上，一枚枚巨兽脚印排布，正是来自狂魈。 麻烦的是，脚印并非连续，而是断断续续，隔一段距离就突然断开，而后消失无踪。 一旦“相态转换”，狂魈就没了脚印，踪迹自然也变得难以追寻。 “这可麻烦了……”孟磊蹙眉不止，很是头痛。 嗡！ 武曲立于中央，预兆之瞳开启，全方位视觉和相控雷达阵激发，捕捉着周围的一切蛛丝马迹，真有种“全知全能”的神秘韵味。 剩余三架机甲则后退一步，不敢打扰。 哗啷！哗啷！哗啷！ 这里已被封锁，周围相当安静，唯独在刑徒的身外，道道锁链起伏不定，如同有生命的游蛇，蜿蜒曲折，蠕动不止。 “曾子石，你干什么呢？多动症么？”王茹皱眉，忍不住吐槽道，“一路上你就没消停过，到了这还不停下？” “不是我不肯消停，是这些小家伙不肯消停……”曾子石嘿嘿一笑。 “小家伙？你给这些链锤取昵称？”王茹做呕吐状，摆手道，“滚！离我远点，太恶心了！” “不是锁链，而是血肉。”曾子石摇了摇手指，笑着道，“你以为，‘活性血肉’的名字是白叫的？刑徒的‘血肉’是活的，这种持续动作是在学习，微调和强化‘应激反应’。简单点说，刑徒会越来越强！” 翟克青没看错，那条条锁链，根本不是来自关节，而是扎根于血肉！关节较为死板，操作起来变化不多，而用血肉操纵，则更要灵活百倍，可随心所欲，千变万化。 也正因如此，刑徒的链锤才会这样强大，更是神出鬼没，根本防不胜防。 “瞎吹！”王茹嘴上不甘示弱，却是满肚子的羡慕嫉妒恨，眼热不已。 “头儿，你身为领导，一碗水得端平嘛……”她开通私人频道，对苏韵寒道，“孟磊有霜暴之锤，曾子石也有了刑徒，就我什么都没有。” 听得她故作可怜巴巴的语气，苏韵寒也一脸无奈：“好吧，等这个任务了结，我让赵潜为你量身定做一次。” “谢谢队长，你最好了！”王茹大喜。 苏韵寒笑笑，她的注意力已转入正事，对所有人道：“都跟我走，我大概知道狂魈的路线了……” “狂魈的路线？”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 沓！沓！沓！ 武曲在前引路，步子不紧不慢，却几乎没什么停顿和迟疑，似乎对路线了然于胸。 但是，每隔一段距离，众人都能找到狂魈的踪迹，说明路线准确无误。 “头儿，你是怎么追踪的？”孟磊按捺不下心中惊讶，疑惑问道。 “不是追踪，而是分析。”苏韵寒笑道。 “分析？” “嗯。”苏韵寒点点头，分析道，“狂魈是山中巨兽，不习惯也不喜欢城中环境，虽因被追杀而慌不择路，但最终，它还是会选择一座山栖息。” 武曲抬手，指了指远方。 “知道其目标，它的路线就不难分析了。”苏韵寒从容道。 “玄武山？”视线落在远方的山间，孟磊恍然大悟。 …… 玄武山。 “狂魈有‘相态转换’的能力，又是在丛林环境中，枪械几乎就是废铁。”苏韵寒表情严肃，沉声指示道，“咱们结队而行，一旦发现狂魈，就紧追着它，轮番肉搏缠斗，等它相态转换的时间到了，即可一举拿下。” “明白！”众人齐齐点头。 任务很简单，但越是简单的任务，实则越容易奏效。 四架机甲排成一线，于林间一点一点地搜寻，步伐缓慢。 巨木葱郁，一颗颗机械巨树竟如高塔，片片巨叶遮天蔽日，仅有细碎阳光洒落。 看得出，这项搜寻工作是个大工程。 “这种搜寻方法，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这得找到何年何月？”曾子石百无聊赖，视线随意游走，没来由地，忽然仰头朝天。 仅向上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瞬间化为僵硬。 “嗯？” 上方，繁茂的枝叶间，一道黑影攀附其上，赫然就是狂魈！ 嗖！ 没等曾子石示警，狂魈已笔直坠落，落地时身形一颤，竟有缕缕涟漪横生，显然，它已进入相态转换！ “小心！”苏韵寒大喝道。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也是难怪，没人能料到，这头狂魈竟没有躲藏，就呆在丛林边缘。 似乎，它并不准备逃走，而是要主动袭击，干掉追击者。 它的第一个目标，却是刑徒！ 嗖！ 狂魈咆哮着一爪前伸，如同一道无形幻影，穿透了刑徒的胸膛，直刺着驾驶舱而去，轻松写意，毫无滞碍。 它已相态转换，自然可轻松穿透机甲外壳。 利爪深探，而在这过程中，狂魈的右臂由虚化实，重新回归为野兽之躯。 “不好！” “快躲开！” 众人都明白了它的用意，不由得脸色大变！ 狂魈则面露狞笑。 它对机甲构造也很了解，清楚其不过外壳坚硬，内部却几乎是不设防的。 接着相态转换，狂魈这一爪已穿透外壳，驾驶舱中的曾子石就如同被剥壳的鸡蛋，再无半点防御能力！ 紧接着，狂魈却表情一僵，惊疑不定。 它清楚感觉到，在刑徒的外壳下，似有无数游蛇巡弋绞缠！而在它的右臂扎入后，那条条游蛇似被惊动，同仇敌忾一般，纷纷涌向其右臂，疯狂回绞！ 仅是须臾，狂魈右臂所陷之处，已化为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大口。 狂魈想要挣脱，却是伸不进，也拔不出，胳膊和利爪传来阵阵剧痛，似乎要被阵阵狂暴巨力碾碎！ 它抬头望去，瞳仁中映出的画面里，刑徒好似膨胀了一圈，无数道链锤浮起狂舞，似北海巨妖在张牙舞爪！ “嚎~~” 狂魈竟露出惊惧之色，一口黄色光球吐出，刹那间，刑徒被浸染为“气态”，而它趁机抽出右臂，转过身去，慌忙逃窜。 “气态”的刑徒呆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曾子石，没事吧！”苏韵寒赶忙问道。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怪……”曾子石随口回答间，而刑徒已从“气态”抽身，恢复正常。 盯着刑徒，众人震惊不已。 狂魈刚才那一招，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甚至可以说，就是武曲中招，恐怕也会被重创！ 但是，刑徒却负伤不重，仅胸口的外壳上有一道孔洞。不止如此，幽暗的孔洞中，可见无数金属丝絮纠缠起伏，那是“伤口”在渐渐愈合。 “太夸张了点……”王茹也暗暗心悸。 她还是第一次，竟在那头狂魈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一头凶暴嗜血的机械兽，居然会怕？ 殊不知，驾驶舱中的曾子石也惊魂未定，面色惨白。 幸亏刑徒有活性血肉，否则，他恐怕已经死于狂魈的利爪了。 “亏得是刑徒，若是突营……”他不敢往下想了，而眉头一横，眼中有怒意升起，“畜生，看我灭了你！——活化血偶！” 哐当！ 刑徒的身上，一片金属外壳脱落，重重砸在地上。 “嗯？” 众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 “曾子石，你不是说没事么？”苏韵寒关切问道。 哐当！ 她话没说完，又一片金属外壳落下。 紧接着，一片片金属外壳坠落，露出其中的刑徒真身！ 金属外壳下，那竟是无数纠缠起伏的活性血肉！ 第四百零六章 蓑笠 哐当！ 哐当！ 哐当！ 刑徒身躯颤抖，体表外壳一片片凋落，重重砸落地面，发出声声闷响。几息之间，除了脸上的面甲，它身外的外壳已脱落干净，露出下方纠缠翻腾的活性血肉！ “——嘶！” 众人眼见此景，都是表情一凝。 “这个，才是刑徒的真面目？”王茹失声道。 活性血肉，还真是名不虚传！ 蜕去外壳后，刑徒的活性血肉尽数暴露，而其体表如同沸腾的水面，起伏跌宕不休！ 隐约可见，那每一块活性血肉都由无数金属丝絮组成，如同亿万蠕虫，疯狂纠缠蠕动，流转分合，变化万千。 哗啷！哗啷！哗啷！ 随着活性血肉的血肉剧变，刑徒身外的锁链动作也愈发剧烈，起起伏伏间，如蓄势待发的一头头吐信毒蛇，凶神恶煞，凶气逼人。 “头儿，我先走一步！”刑徒中，曾子石的声音响起，带着浓烈战意。 “先走一步？你要干嘛？”苏韵寒闻言一愣。 但下一刻，她已恍然大悟了。 沓！ 刑徒身形微屈，一脚重重踏地，而浑身血肉似在流淌，向着双脚聚集，令其双脚粗壮了整整一圈！它遍体的肌肉虬结贲张，如同活物般在起伏呼吸，竟莫名地散发出一丝阳刚美感，一身雄浑力量似乎要爆炸！ “走了！”曾子石大喝一声。 轰！ 地面上，一个脚印深刻地面，又有风暴涟漪四下奔散，而刑徒则如同火箭飞窜，快如闪电且声势磅礴，直追着狂魈而去。 这一脚力量奇大，大地都似在摇曳颤抖。 众人目瞪口呆。 “愣着干什么？”看着刑徒越拉越远的背影，苏韵寒如梦方醒，大声喝道，“赶紧跟上！” “是！” “明白！” 王茹、孟磊也回过神来，驾驶着突营向前奔袭，紧紧追赶。 望着前方那一团血影，他们心中的震撼，实在难用言语形容。 “活化血偶？”王茹低语道，“这，这也太诡异了……” 这种形态，诡谲怪异，却又无比强大！ 蓬！蓬！蓬！ 刑徒连续奔袭，迅如电火行空，竟还不断改变方向，吊在狂魈身后，紧追不舍。 而它调整方向的方式殊为诡异，竟是在掠过巨树时，一身金属血肉攀附于树干上，借其为支点旋转，以最小代价变换方向。 狂魈疯狂奔逃着，听得耳后声势渐隆，猛一回头，发现刑徒已越来越近！ 嚎~~ 它呜咽嚎叫，面露骇然。 身后，刑徒的形态已是大变，甚至都看不出是一架机甲，而是一大团蠕动的合金血肉！ 喀！喀！喀！ 此时，刑徒的双臂攀附在两棵巨树间，向后疯狂拉伸，竟是准备将自己当做弹弓，直接弹射出去。 嗡！ 下一刹，刑徒双脚猛然发力，双臂也同时发力，其巨大身形飞掠而出，如同一颗血色炮弹，声势磅礴！ 嗖！ 血色炮弹破空，很快后发先至，却在狂魈身上穿掠而过！ 刑徒一时收势不及，撞翻前方巨树无数，东歪西倒地坠地，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狂魈又激发了“相态转换”，避开这一击。 吼~~ 狂魈怒嚎一声，转瞬间，其身形再次恢复实体，巨爪猝然撕空，狠狠抓向刑徒，直取其面门！ 它已明白，不解决面前这架古怪机甲，自己断无逃生的可能！而此刻，刑徒冲势太猛，摔得身形大乱，头下脚上地面朝着自己，简直就是在给它提供机会。 嗡！ 狂魈利爪破空，有次声波般的尖啸激荡，虚空竟都浮现五道划痕，可见其声势和力道之猛！ 它紧盯着刑徒，瞳中有一丝如释重负掠过。 狂魈很笃定，以这种头下脚上，后背着地的姿势，别说机甲了，就是灵活的械兽也无从躲闪。 嚎~~ 但很快，它瞪大了眼睛，瞳仁中尽是惊愕！ 刑徒后背着地，分明已无处借力，偏偏浑身肌肉起伏蠕动，背部竟好似蠕虫一般，贴地而行，携带着它移动，避开这一爪！ “嗯？这是什么手段？”远处，孟磊也看到这一幕，只觉心惊肉跳，胳膊上冒出鸡皮疙瘩。 这架刑徒的战斗方式，别说和机甲截然不同，甚至和械兽都无半点近似！它就像传说中的凶兽混沌，招数手段千变万化，诡秘无踪！ 这还是机甲么？ “嘿嘿，上当了吧？”刑徒中，曾子石唇角上翘，浮现一丝得意。 这是他计划好的，装作重心大乱，故意露出破绽，吸引狂魈化为实体反击。 而现在，轮到他了！ 哗啷！哗啷！哗啷！ 刑徒身形立起，一条条锁链上下起伏，似海潮滚滚，又似群蛇纠缠，尚未出手，而暴虐凶气却水涨船高，熏天赫地！ 嚎~~ 狂魈眼瞳收缩，浑身如同炸毛，片片鳞甲都竖了起来，足见其惊惧到了极点！ 它步步后退，想要逃走！ 但晚了！ “——刑天舞干戚！” 伴随着一声暴喝，刑徒暴喝狂舞，浑身肌肉贲张起落，刹那间，已发动猛烈狂袭！ 哗啷！哗啷！哗啷！ 脆响回荡天地，条条锁链如群蛇行空，道道巨锤如群星陨落，狂暴声势叠加，当真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嚎~~ 狂魈发出惊怒狂嚎，臂膀或横亘或竖立，利爪连破虚空，勉力地抵挡着一波紧接着一波的狂暴锤击。 砰！砰！砰！ 闷响之声不断，狂魈连连后退，双臂已遍布锤痕，伤痕累累，惨不可言。 “活化血偶”模式下，刑徒的每一寸肌肉都似乎活了过来，对链锤的操控已是妙到毫巅，杀伤力难以估量！那条条链锤如同活了过来，出而复回，周而复始，如长江大河般绵延不绝，没有半点止歇迹象。 噗~~ 又是一轮锤击，狂魈连退数步，口吐鲜血！ 它虽以双臂抵挡锤击，但传递而来的震荡却无法抵御，连番轰击下，脏腑已经受损。 “——死！”曾子石大喝，他当然不会客气，自然是趁它病，要它命！ 狂暴啸声此起彼伏，巨锤狂啸愈急，简直如同群山崩塌，朝着眼前巨兽狂轰滥炸！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闷响，而这一次，狂魈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从抵御，被无数道链锤砸在身上，连续挨了不知道多少记。 嗡！ 刑徒收敛链锤，不再攻击。 狂魈站立，而身上裂纹横生，千疮百孔。 轰！ 它后仰倒地，身体已是支离破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任务完成，搞定收工！”刑徒中，曾子石心弦稍松，怒气也散了，露出一丝傲然微笑。 咔！ 刑徒徐徐起身，朝着赶来中的三架机甲招手。 “队长，你们也太慢了，我一个人就……”曾子石笑着，自然不会忘了自夸。 “曾子石，小心！” 却在此时，通讯频道中，苏韵寒的厉喝声响起。 “小心？”曾子石不敢怠慢，眉头一皱，面露警惕。 但已经晚了！ 嗡！ 刑徒动作一滞，在其胸口处，一道赤红激光刃冒出，正是其驾驶舱的位置！ 这一剑，足以将驾驶舱完全贯穿！ “曾子石！” 远处，众人的怒喝随之响起。 嗡！ 刑徒的身后，一架黄褐色的机甲显露身形，其体型高大，威势内敛，却是一架货真价实的虎贲机甲——蓑笠！ 蓑笠是刺杀机甲，且擅长隐匿，尤其擅长隐匿于山林。刚才的战斗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狂魈身上，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刑徒笔直而立，一动不动。 “兄弟，对不住了。”蓑笠中，一名中年男子神情冰冷，“我有任务在身，只好委屈你去死了！” 他不再多看刑徒一眼，望向地上的狂魈，自言自语道：“都伤成这样了，它的心脏还能用么？不管了，将心脏带回去，就算任务完成了……” 咔！ 蓑笠左手撑着刑徒，而右臂后拉，准备将激光刃抽出。 但下一刹，中年男子脸色变了。 咔！ 咔咔脆响不断，蓑笠使尽全力抽刀，但那柄激光刃好似已经生根，竟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这家伙应该已经完蛋了才是……”中年男子狐疑，又看了一眼刑徒的胸口。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刚才那一剑，绝对已精准地刺入了驾驶舱，刑徒中的驾驶员必死无疑！ 咔！ 蓑笠再抽刀，引擎功率加大，甚至接近满载，但激光刃依旧一动不动。 “见鬼了么？”中年男子悚然一惊，不知为何，他竟莫名有些心虚。 但接下来，却是更令他心惊胆颤的一幕！ 咔！咔！咔！ 蓑笠的面前，刑徒徐徐转头，而脑袋竟拧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对面地朝向着它。 刑徒明明是一架机甲，但蓑笠中的男子，则感觉这是一头来自地狱的魔灵，正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自己！ “偷袭？也太没品了点……”刑徒中，曾子石的声音冷冷响起。 显然，他还活着，而且已是暴跳如雷！ 哗啷！哗啷！哗啷！ 脆响声惊天动地，那道道链锤如同被激怒的报丧巨妖，气势汹汹地袭来，向蓑笠发动狂暴袭击！ “——嘶！”中年男子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刹，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仅有铺天盖地的链锤之影！ 第四百零七章 死亡线偶 刑徒发狂！ 轰！轰！轰！ 道道锤影破空，竟有遮天蔽日之势，气象沉凝浩荡，如同一头百首巨怪连绵猛袭，攻势绵延无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倒是有点本事……”中年男子瞳孔收缩，低声赞了一句。 蓑笠松开右手，又自腰间掏出一杆合金短棍，随着它右臂轻抖，那短棍猛地拉长，接着舞出无数道棍影，如同深海中的道道漩涡，汹涌狂烈，密不透风。 伴随着一连串闷响，虚空中有无数道火花升腾，而刑徒和蓑笠错身而过，接着一旋身，再次面对面站定。 两者的简短交锋，竟是——平分秋色！ 蓑笠之中，中年人神色骇然，低语道：“怎么会？这家伙的实力……太反常了！” 搜肠刮肚，他也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可和巨能集团的“流水线机师”不同，是货真价实的虎贲机师，自身和蓑笠都是同级中的佼佼者。眼前这架血色机甲，看引擎性能仅是陷阵，怎能与自己分庭抗礼？ 中年人不解，满腹疑窦。 “曾子石，就这样，缠住他！”通讯频道中，苏韵寒的声音响起，“我们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有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武曲、突营等机甲的速度，尤其是在林中奔走的速度，是远远不及刑徒的，因此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是，只需三五分钟，几架机甲就能赶到。 “抱歉，队长，我可能等不及了……”刑徒之中，曾子石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咔！ 刑徒右手抬起，将插在胸膛上的激光刃拔出，随手扔在了一边。 “偷袭？混账玩意……”曾子石面如寒霜，心头则有熊熊烈焰燃烧，都快要气疯了！ 刚才一刹，若非他反应及时，刑徒的内部肌肉蠕动，让驾驶舱移转了位置，他必死无疑！也幸亏他驾驶的是刑徒，换做任何一架机甲，他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死亡的恐惧，加上被偷袭的愤怒，令他怒火中烧，都有些丧失理智了。 他准备着，干一票大的！ “知道么？”曾子石忽地笑了，牙齿咬得格格响，“我已经完全……脱线了！” “脱线？”中年男子一愣，暗忖道，“这家伙疯了么？怎么满嘴胡话？” 脱线是港澳地区的方言，意为发神经、精神错乱，常用来骂别人，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自称的。 他正思考着，视线猛地一凝。 正前方，那架刑徒竟是真的在……脱线？ “发生了什么？”中年人目瞪口呆，“这是啥？” 刑徒的机体膨胀，身形竟似暴涨了一整圈，而血肉纷纷裂散开来，化为无数飘摇起伏的金属细丝，整架机甲都化为一团金属丝絮！ 无数细丝游曳，恰如一头头小蛇在昂首吐信，诡异万状。 咚！咚！咚！ 链锤失去了支撑，一个接着一个地坠落地面，发出声声闷响。 刑徒失去链锤，也就失去了武器，但另一方面，却也失去了枷锁！ “——死亡线偶！”驾驶舱中，曾子石阴笑一声，露出雪白牙齿。 “咳咳……”中年男子看着眼前一幕，忽地咳了两声，竟有些口干舌燥。 “死亡线偶：——邪树相！” 没等男子有所反应，一声狂喝炸响，刑徒发起主动袭击。 嗖~~ 刑徒猝然暴起，而身外无数金属丝线舞弄，又相互绞缠，重新凝形。几刻间，它好似化作一棵没有树叶的邪异巨树，无数枝桠汹涌飞袭，连连猛攻袭杀，滔滔滚滚，绵延不绝！ “这是……技击？”男子眼珠瞪圆，后脊有一股寒意升起，浑身都僵直了。 这还能算是技击么？ 再强的机甲，也不过是双手双脚，而面前这棵“邪树”，竟有无数枝桠！更有甚者，其每一条枝桠都如同活物，疯狂地鞭打、绞缠、撕扯，攻势汹涌，暴虐无情！ 呼！ 蓑笠长棍乱舞，棍影集聚，如同一道盾牌横亘身前，全力抵挡。 但是，那棵邪树攻势如潮，却偏偏能穿透棍影，狂攻猛击，造成剧烈杀伤。 啪！啪！啪！ 一时间，蓑笠已不知道挨了多少记，而一时不察，长棍也被一条枝桠卷中，夺走扔到一边。 驾驶舱中，中年男子唇角渗血，他抹了一把，露出凶厉之色。 “——熊蹲！” 伴随着一声怒吼，蓑笠也似发了狠，身形微蹲，巨掌连拍，如同熊罴横行，招式刚烈狂暴！ “死亡线偶：——狱犬相！” 曾子石不甘示弱，也狂喝一声，手速爆炸。 他没有防御的打算，准备以攻对攻！ 嗖~~ 刑徒向前倾轧，无数丝线起伏错落，竟纠缠为数道恶犬之相，好似来自地狱的恶犬，爪牙尖利，疯狂啃咬！ 很快，熊罴遭遇狗群，被一连串的轮番撕咬下，很快就左支右绌，完全招架不住。 “什么鬼玩意？”这次，轮到中年男子发疯了。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眼花了？还是脑子不正常？ 眼前这玩意，真是一架机甲？其招式之强大诡谲，就是兽王也比不上！ 狱犬连续撕咬，冲破蓑笠的防御，中年男子手脚发麻，面有绝望。 “——轮转！” 蓑笠再做困兽之斗，其双臂如雄鹰伸展，而机体轮转回旋，招式滴水不漏，连挡狱犬的数次突袭。 “该死！”情况改善，他却低骂一句。 男子自己也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反而是曾子石先失去了耐心。 “死亡线偶：——鬼娃相！” 一声冷哼响起，曾子石冷喝道。 嗖~~ 刑徒如山站立，无数丝线纠缠，竟凝为一头头鬼娃般的形态，其牙齿尖利，五指锋利如刀，纷纷扑在蓑笠身上，又撕又咬，溅起无数火星。 无数鬼娃攀附，好似军队！ 这一刻，刑徒似化身为木偶师，远程操控着鬼娃大军，向着蓑笠发动一波又一波的强袭猛攻！ “啊~~” 中年男子咆哮着，手上疯狂操作，而精神则已濒临崩溃！ 眼前可怖而荒诞的一幕幕场景，令他不堪重负！ 咔！ 一头鬼娃落在蓑笠头上，伴随着啃咬之声，男子眼前的画面黑了。 但是，那道道啃咬之声，却是越来越密集！ 咔！咔！咔！ 火星飞溅，蓑笠被如被群鬼撕咬，顷刻间就被疯狂肢解，而一头鬼娃扑向驾驶舱，狠狠咬了下去！ “曾子石，住手！”通讯频道中，苏韵寒的喝声响起。 “嗯？”曾子石一惊，发热的脑袋冷却许多，哼一声道，“哼，便宜你了……等待你的，会是法律的制裁！” 嗖~~ 一头头鬼娃纷纷回归，在刑徒身外裂散为无数丝絮，又在地上“抓起”条条链锤，已恢复“活化血偶”的形态。 当然，要恢复最初形态，还得将甲片一片片地安装回去。 嗡！ 刑徒的浑身上下，条条丝线一起一伏，纠缠连接在一块，是在“恢复”伤势。显然，刚才的战斗中，它也无法毫发未损。 驾驶舱中，曾子石也在休息。 王茹深深看了曾子石一眼，摇摇头道：“曾子石，我感觉自己都不认识你了……说实在的，是不是刑徒激发了你心中的暴虐一面？” “暴虐一面？”曾子石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精神分裂？王茹，你小说看多了吧……” 他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双手，指缝中竟是渗出缕缕鲜血！ “这种形态，以后还是得少用……”曾子石喃喃低语。 “活化血偶”是活性血肉的活跃模式，而“死亡线偶”则是活性血肉的暴走形态！这一形态下，连活性血肉都会生出金属疲劳，而曾子石作为机师，也是负荷巨大。 事实上，他并没有完全掌握这种形态。 只是，刚才暴怒之下，曾子石热血上头，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连疼痛都忘记，才激发潜力，进入那种状态。 众人心情稍松。 一切事了，只剩下那名蓑笠的机师了。 “里面的人，打开驾驶舱，自己上手抱头，慢慢走出来！”警惕地望着蓑笠残骸，苏韵寒沉声道。 她还不敢怠慢。 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回应。 “没听到我们队长的话么？”眼见此景，曾子石的火又上来，“还是，想让我把你挖出来？” 他极不客气，语带威胁，却依旧没收到任何回应。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曾子石勃然大怒，驾驶着刑徒几步上前。 “曾子石，轻点，别伤到他！”苏韵寒见状，赶忙叮嘱道。 “是！”曾子石满肚子不乐意，还是点了点头。 咔！ 刑徒的右爪伸出，无数细丝探入舱门，接着重重一拉，将舱门精确地撕了下来。 “嗯？” 一旁，众人看到什么，都是一惊。 蓑笠的驾驶舱中，那驾驶员耷拉着脑袋，身形前倾，一动也不动。 “晕过去了？”曾子石眉头一皱，呵斥道，“赶紧给我起来，别装死！” “这不对！”孟磊瞧出什么，驾驶着机甲几步上前，端详一阵后，低声道，“这家伙……死了！” “死了？”曾子石一愣，满脸狐疑之色，“我很确定，根本就没伤到他！难不成，是被我吓死了？” 众人沉默，都是一脸纳闷之色。 堂堂虎贲级机师，竟被死亡线偶给吓死了？ 第四百零八章 魅魔 特殊反应中心。 “头儿，结果出来了！”小张拿着检验报告，神情凝重地走来，“不是吓死，也没有任何内伤，而是……中毒！” “中毒？”苏韵寒眉头微蹙，神情不解。 她早就察觉不对劲，堂堂一名虎贲机师，怎么可能会被吓死？ 但“中毒”这一结论，也是令苏韵寒大为意外。 她眯着眼，连续询问道：“中的什么毒？还有，怎么中的毒？” “不会是死士吧？”曾子石一脸纳闷，半开玩笑道，“牙根里藏着毒药，一旦任务失败，立刻咬碎毒药自杀，以防止被俘。” “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小张闻言，却面露苦笑，“他的左臂上有静脉注射的小型吊管，一旦捏碎，就有氰化物注入血液，几秒钟内就会死亡。” “虎贲级的死士？”王茹凑过来，瞪大了眼睛道，“太夸张了！谁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她也大为惊诧。 “巨能集团。”苏韵寒似有所思。 “哦？” 众人闻言，都是表情微变。 “自狂魈现身，巨能集团的种种动向，都实在不符常理。”苏韵寒蹙眉，“那支佣兵团的出现，就极为古怪！什么时候巨能集团都有了精神，会主动揽下追捕械兽的活？” “的确，”孟磊赞同地点头，补充道，“而且，一次失败后，不惜以势压人，也要给咱们打下手……听听，连我自己说起来都觉得荒诞。” “很可惜，他们的奸计被我以力破巧，生生挫败了！”曾子石小有得意，“恐怕是这个缘故，这架蓑笠才会被派来的。” “巨能集团崛起不到五年，一直以行走于科技最前沿而著称，”小张也加入分析，“恐怕，这头变异狂魈就是他们的试验品之一！” “他们要干什么？毁尸灭迹么？”王茹问道。 “不太像，”苏韵寒摇摇头，“我们检查过狂魈的尸体了，没有巨能集团的半点痕迹！再说，像这样的集团也不是傻子，难道会在不稳定的试验品上留下标签？” “等等，”曾子石想起什么，“我记得，那架蓑笠似乎想在狂魈身上取下什么……” “这就解释得通了！”苏韵寒了然，点头道，“赵潜说过，这‘相态转化’也是一种强大科技，巨能集团肯定不愿放过。” 众人都面露了然，点了点头。 一番头脑风暴，他们已经将真实情况勾勒得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法验证。”王茹表情郁闷。 “也不是完全没方法验证……”苏韵寒沉吟着，忽然道。 “什么法子？”王茹精神一振。 “连虎贲机甲都派出来了，巨能集团对此显然相当看重，志在必得。”苏韵寒眼神一凛，“他们可不止武力夺取这一个手段，还有别的法子。” “其他法子？” 叮~~ 苏韵寒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示意了一下，出门接电话，而没过多久就返回，表情阴郁，脸色难看。 “头儿，怎么了？”孟磊问道。 “刚刚上面有指令下来，让我们将狂魈的尸体转给巨能集团。”苏韵寒苦笑一声，“理由是，他们想研究狂魈身上的新技术。” “真该死！”孟磊一拍桌子，满脸怒容道，“就是他们，不会错的！” 苏韵寒耸耸肩，神情无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头儿，要不然，咱们坑他们一把？”曾子石脑子转得很快，忽然笑了。 “怎么坑？”苏韵寒疑惑。 “偷天换日！”曾子石右手一抬，做了个旋转动作。 “别含含糊糊的，有那个快放！”王茹面露不满，差点要说脏话了。 “也没什么难的，我们调换狂魈的尸体！”曾子石笑着道。 “调换？”苏韵寒摇摇头，“不行，太明显了……” “如果……只调换内脏呢？狂魈的外表或许有差别，但内脏有谁见过？不都一个样？”曾子石嘿嘿一笑，“既然是研究新兴技术，照我看，赵哥不是更擅长！这样，把狂魈的内脏交给他！” 苏韵寒神情犹豫，其他人却连连点头。 “就这么办！”没等她发号施令，王茹率先拍板，叮嘱道，“你们都记住了，谁也不准外传！” “是！” 众人齐声道。 苏韵寒苦笑：自己这算不算半推半就？ …… 一周后。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室内，一道道水晶柱伫立，其中注满营养液，狂魈内脏则浮于其中，浮浮沉沉。培养液中，那一块块内脏居然还在有序蠕动，生机旺盛，活力十足。 “成分还没分析出来么？”赵潜摩挲下巴，低声询问道。 “哪有那么快？”大衍械手的声音响起，“这是一种新物质，分子结构异常复杂，成分分析很困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赵潜面露失望，只好自我安慰道：“算了，好事多磨……” 这段时日，他全力研究狂魈的内脏，也有不少收获。 赵潜已经确定，狂魈的“相态转换”，来自于其心脏分泌的一种特殊成分，浸染血液后，传送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即可由实化虚。 这种成分不能长存，很快就会挥发，狂魈随之恢复原状。不，说“挥发”其实并不准确，事实上，它会随着时间“湮灭”，完全消失无踪。 眼下，赵潜正在全力工作，解析这一成分。 他十分笃定，一旦能分析和制造此物质，那将会是一件强大的混沌武具，甚至，会比“彼岸之门”还要强大几分！毕竟，彼岸之门还有易被驱散等少许弱点，而这件混沌武具则是随心所欲地变化，可虚可实，诡变莫测！ 咔！ 门开。 不必说，是苏韵寒回来了。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王茹。 “赵哥，听说你给我量身打造了一架机甲？”才刚进门，王茹已是满脸迫不及待，“在哪呢？让我看看！” 赵潜揉了揉眉毛，笑着起身：“跟我来，在演武室呢！” “不用，我知道演武室在哪！”王茹早就轻车熟路，根本无需赵潜引路，自己就冲了上去。 来到门前，她表情一凝，呆在当场。 屋内，一架绯红机甲耸立，其机体纤长，弧线圆融，周身线条浑然一体，似乎水珠落在其上，都会滑落四散。这一架机甲，姿态灵动飘逸，甚至散发着一抹妖冶美感，气象不俗。 “——魅魔！”赵潜伸了伸手，笑着介绍。 “魅魔么？啧啧，完美！”王茹眉梢上挑，越看越是喜欢，“这架机甲真漂亮，一看就很适合我。” 苏韵寒端详一阵，忍不住道：“赵潜，这架魅魔是不是太显眼了？以我们的工作性质，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凶兽和敌人，这一身绯红，不就是移动的靶子么？” “放心，”赵潜笑了，摆摆手道，“等她进了机甲，这架魅魔就不显眼了。” “嗯？”苏韵寒一怔。 “秘钥在这，”赵潜不再解释，伸出了右手，“你自己试试。” “好！”王茹点头。 嗡！ 魅魔双瞳一亮，体表上下道道赤线亮起，如同有炙热熔岩流淌其间，愈发气势淋漓，杀意逼人。 机甲伫立，凶气滔天！ “赵潜，这就是你说的不显眼？”苏韵寒歪了歪头。 “别着急，继续看着……”赵潜笑着道。 嗡！ 因为是初次激活，王茹坐在驾驶舱里，眼前种种机甲信息浮起，流转不休。 她看着看着，眼睛蓦地瞪圆，露出愕然。 “无相模式？拟态模式？还有……魅惑模式？”王茹一脸惊诧，“这都是什么？” “还需要问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赵潜笑着道。 “嗯！”王茹点点头。 “什么？”苏韵寒目光一直，有些发呆。 就在她的面前，偌大的一架绯红机甲，竟是瞬间消失无踪，如同陷入另一个空间，再无半点痕迹。 苏韵寒惊讶，又仔细搜寻一阵，眼睛眨了几眨，肉眼却依旧看不到半点痕迹。 “隐身？”她失声道。 赵潜点点头，笑着道：“这算是无相武装的进阶版，可采集环境资料，调整自身颜色，和四周环境融为一体。换句话说，魅魔没有消失，仅仅是将自身的颜色，和它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那拟态模式呢？”苏韵寒神情惊愕，又问道。 “拟态模式，则是可让魅魔化身自然界中的山石、树木、灌木等物，”赵潜微笑，款款而谈，“这种模式要比无相模式更真实，甚至温度都能调整，可瞒过机械兽的眼睛！” 苏韵寒咋舌不已。 她自然清楚，要瞒过人眼容易，但要瞒过机械兽，却相当困难。因为，机械兽的眼睛能捕捉的光谱范围更大，还有强大的红外视觉！ “这种种模式，都是能长时间维持，魅魔可持续处于这种状态。”赵潜微笑，又补充道，“不过，一旦投入战斗，我还是推荐‘魅惑模式’。” “魅惑模式？究竟是什么？”王茹狐疑问道。 赵潜故作神秘地一笑，又道：“来，走两步……” 第四百零九章 隐秘之灵 沓！沓！沓！ 脚步声回荡，演武室中，魅魔来回走动，初始稍有凝滞，渐渐动作也舒展开来，行走从容，不徐不疾。 “咦？”苏韵寒歪了歪头，忽地轻“咦”一声。 她面有吃惊。 却见，魅魔来来回回，动作明明不紧不慢，却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如同一张长条胶片，记录出其来回行走的轨迹！ 残影鲜明，且细节清晰入微，更是久久不散，勾勒出其一系列的连贯动作！ 魅魔来回不休，而残影生生灭灭，变幻无定。 但是，这有什么用？ 苏韵寒狐疑。 她久久地盯着，心头隐约升起一股不和谐的感觉，至于是什么，却说不出来。 “加速！再快些！”赵潜笑了笑，大声喝令道。 “明白！”王茹沉声道。 沓！沓！沓！ 脚步声愈发密集，魅魔已是奔走如飞，身后残影愈发浓密，道道残影浮浮沉沉，如影随形，生灭不断。 “咦？究竟……怎么搞的？”苏韵寒眉头微蹙，表情愈发古怪。 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更强烈了！ 但是，她浑身不自在，却依旧说不出那是什么…… “试试鬼步！”赵潜端详许久，点了点头。 “鬼步？”王茹面有狐疑，又颔首道，“——明白了！” 作为特殊反应小组的成员，鬼步算是入门技能，她也熟练得很。 沓~~ 脚步声密如暴雨，而小室之中，魅魔时进时退，忽上忽下，身形捉摸不定，防不胜防。而它的身外，道道诡秘残影缭绕，起伏聚散不休，勾画无数奇异轨迹，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咦？”苏韵寒又“咦”了一声。 这是第三次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仔细观察，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学过‘假想战斗’吧……”赵潜见状一笑，指了指魅魔，“你先试试，在假想中和它过过招！” “过招？”苏韵寒表情一动，又瞥了赵潜一眼，“哼！我就瞧瞧，看你在搞什么鬼！” 说罢，她抬起头，仔细观察着魅魔行踪，在意念中与之战斗。 看着看着，苏韵寒眼神闪烁，表情愈发惊讶。 “啊？”半晌，她后退两步，惊声道，“这残影……是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而是有真有假。”赵潜嘿嘿一笑，“俗话不是说么？九假一真最好骗！” “奸诈，太奸诈了……”苏韵寒表情复杂。 她已看出，那道道残影，虽然极像魅魔的行动轨迹，却与真实情况大有出入！而一旦被残影迷惑，判断失误，那就将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手段，着实阴损诡诈！ “赵哥，这魅惑模式……真能奏效？”王茹也有所感悟，但依旧心存疑虑，“能骗过虎贲机师么？” “虎贲机师？”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就是霸王机师，也得着道！” “霸王机师？不会吧……”王茹闻言，更是大惊。 “越是强大机师，就越容易着道。”赵潜笑道。 “嗯？为什么？”王茹不解。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越是强大机师，就越会被习惯所束缚！”赵潜微笑着，款款而谈，“近战机甲搏杀，需‘料敌先机’，狙击机甲射击，也需‘预判’，得计算提前量。因此，越是强大机师，越是精通预测，也就越会着道。” 他抬着头，胸有成竹道：“我敢打包票，魅惑模式下，魅魔就是被一架虎贲机甲狙击，也能轻易避开，毫发无损！” “太棒了！”王茹双眼放光，笑嘻嘻道，“赵哥，幸亏你有队长做女朋友，否则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这丫头，口无遮拦！”苏韵寒哭笑不得，笑骂一句。 赵潜自然识趣地闭嘴。 这可是道送命题，任何回答的结果都是倒霉。 “又了了一笔账……”赵潜思考着，自言自语道。 对他而言，这架魅魔的技术难度并不高，花费时间也不多。主要是王茹的驾驶技术还不够，强大机甲她也难以驾驭。而这架魅魔则正好，其“魅惑投影”都自动生成，完全用不着操作。 …… 观察室。 数座水晶柱伫立，道道幽光旋绕在外，无数机械眼起伏，一次次地扫描，细致观察。 嗡！ 超脑超荷运转，发出阵阵嗡鸣。 大衍械手已沟通了超脑，与其一同演算推衍，分析狂魈心脏所分泌的那种成分。 超脑上空，一座分子模型的投影悬空，徐徐回旋。这座分子模型已完成了七七八八，除却少部分还隐没在迷雾中，大部分都清晰可见。 看得出，这是一种高分子化合物，结构十分复杂，原子数目繁多。 赵潜坐在一旁。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化合物上，而是在另一道投影之中。 嗡！ 立方体上，一道碧金投影高悬，看其形态，依稀可见似乎是……弑神？但是，虽和弑神有七八分近似，但它似乎更加威猛暴虐，气象煊赫霸气，威势通天！ “——黄泉彼端！”赵潜端详着，良久，半是自言自语道。 黄泉彼端，正是弑神的新装备名称！ 或许，这并不能称之为新装备，这是一种改造，一种从头到脚的全方位改造！ 灵魂变奏曲和变速齿轮共奏，星系齿轮和活性血肉结合，这全面改造一旦落成，弑神的战力，将会被强行推到虎贲之境！ “不过，虎贲级的实力，并不等同于虎贲……要进入虎贲，还需要一些工作。”赵潜摩挲下巴，自言自语道，“弑神要‘消化’改装，并完成真正的觉醒，需要大量战斗，需要有人一招一招地喂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得是高手，绝顶高手！” 赵潜面露头痛。 这个人选条件相当苛刻，并不好找。 “成功了！” 却在此时，大衍械手的声音响起，回荡开来。 赵潜精神一振，当即抬头，就见虚空之中，一座繁琐复杂的分子模型悬浮，如同一挂星河，结构神秘，熠熠生辉。 “这是我解析的，”大衍械手傲然道，“那就由我命名，我命名为，——隐秘因子！” “隐秘因子？”赵潜眼神一动，“别废话，资料发过来。” 他不反对，就算是默认了。 嗡！ 赵潜话音未落，视网膜之上，无数讯息流淌，呼啸而下，令他都有些目不暇接。 “哦？”他仔细观摩着，一脸似有所思。 而赵潜的脑袋深处，无数灵感的火花碰撞，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唰！ 赵潜五指一拉，虚空彼端的投影被拉到一旁，紧接着，他右手涂涂抹抹，在投影中开始新一轮的创作！ 日升。 日落。 一天又一天。 …… 盯着眼前投影，赵潜双臂环抱，似有欣慰，却又有些头痛。 “这件装备……有点可怕啊！”他喃喃低语，摇摇头道，“若是落在普通机师的手中，就有点暴殄天物了。” “它和彼岸之门一个级别，甚至会更强！”大衍械手也道，“恐怕，只有在霸王机甲的手中，才能发挥其真正实力！” “霸王机甲？” 大衍的话看似无意，却是提醒了赵潜，令他面露沉吟。 许久后，赵潜笑了：“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全其美？”大衍械手不解。 赵潜并不解释，却抓起手机，拨通了秦都灵的电话。 “干什么？”电话中，秦都灵的语气急促，不客气道，“我正在执行任务，正忙着呢！赶紧的，有话快说！” “你姐的电话！”赵潜清楚了情况，也就不多废话，不拐弯抹角了。 “嗯？”秦都灵闻言，语气警惕，“你找她干嘛？想找她帮忙？我姐可是很忙的！” “一件混沌武具，和彼岸之门一个级别，而且更强。”赵潜言简意赅，“不知道，你姐想要么？” “电话是：138……”秦都灵一句废话不说，立刻开始报号码。 这小妮子，未免太现实了…… 赵潜记着号码，心中则哭笑不得。 …… 电话接通。 “请问，是秦战神么？”面对鼎鼎大名的女战神，赵潜可不敢没大没小，语气恭敬道，“我是赵潜，你还记得我么？” “赵潜？”秦斩将笑声轻柔，“要忘掉你，恐怕才很难吧……那件彼岸之门可是令人印象深刻，完全无法抹除。说吧，你想干什么？” 赵潜闻言，心中难免也有窃喜，郑重其事道：“秦战神，我想雇佣你，给我的机甲当陪练，为期一个月。” “陪练？一个月？”秦斩将满腔惊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还从没想过，有人敢请自己这位战神当陪练，而且是足足一个月！ 这小子口气也太大了！ “我很忙的，可没时间当陪练。”秦斩将不禁失笑，揶揄道，“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你雇得起我么？” “一件混沌武具够不够？”赵潜却早有预料，笑着道，“和彼岸之门同级的武具！” “和彼岸之门同级？”秦斩将一惊，失声道，“小子，你没骗我？” “小子别的不说，信誉还是有几分的……”赵潜嘿嘿一笑，又道，“这件混沌武具，不止和彼岸之门同级，甚至要强上几分！” “什么？”秦斩将愈发吃惊，又追问道，“是什么？” “它叫——隐秘之灵！”赵潜一字一顿道。 第四百一十章 遁去的一 观察室。 室内，一架霜白机甲耸立，其机体轻灵，四肢修长，身后一道金色光圈悬浮，持续轮转，周而复始。 嗡！ 光圈轮回不休，隐然是一座奇门遁甲盘，三奇、八门、六甲浮沉流转，推衍着大道万千，玄秘莫测。 这架机甲，正是霸王机甲——遁甲！ 室外，秦斩将正低着头，仔细阅读着隐秘之灵的资料，神情专注，连一个字也不愿错过。 “秦战神，这只是初期资料。”一旁，赵潜微笑道，“等我看过遁甲，应当会因势利导，有所调整的。” “好，很……很好！”秦斩将连连点头，脸色复杂，既有惊讶，也有欣喜。 赵潜微微一怔，却很好地掩饰住，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怎么回事？这位秦战神，怎么说话又结巴起来了？ 通话时，她说话可是很顺畅的。 结合秦斩将的古怪特点，难不成，打电话时，她也在遁甲里？ 赵潜暗暗猜测。 但很快，他摒弃杂念，回到正事上。 咔！ 一条长长数据线接入遁甲的胸口，无数机甲资料传递而来，滔滔滚滚，汹涌如潮！片刻间，缕缕幽光浮动，道道线条错落勾勒，在上空凝出一幅遁甲的投影。 投影悬空，熠熠生辉。 “我看看……”赵潜端详着，右掌落在投影上，猛地横向一拉。 嗡！ 刹那间，遁甲投影一分为多，动能系统、神经网络、循环装置等一字排开，每个部分都是功能清楚，结构明晰。 “哦？”赵潜视线横扫，表情忽地一凝，低语道，“不愧为霸主，和普通机甲根本不是一个位阶的存在……” 他暗暗惊诧，震惊于造物主的神奇。 遁甲的周身上下，一张庞杂繁复的神经网络铺开，遍及于周身每一寸机体，甚至不逊色于人类，简直如同一片自成一体的小千世界！ 赵潜一眼就看出，遁甲虽无活性血肉，但通过神经网络的精准操控，对机体的掌控能力反而犹有过之！ 而且，不光是控制能力，遁甲的强大，更在于——“思考”！ “这种中枢系统，就是超脑也比不上吧……”赵潜摩挲下巴。 遁甲的神经网络繁芜庞杂，又有无数个中枢节点，如同一颗颗小型大脑，星罗棋布，又秩序井然。 中枢节点众多，而每个节点都构成复杂，且集成度高，好似一座座“神经矩阵”。而众多矩阵有序排列，又化为“神经阵列”，形成一个巨大的演算系统！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架遁甲都是一颗机械大脑！ “遁去的一，原来是这么来的……”赵潜沉吟着，暗暗咋舌。 遁甲仅有一个机甲专长，但却已经足够。 因为，这个机甲专长相当可怕！ 遁甲可推衍庙算，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推算出一个“遁去的一”。这个“一”，可为对方的破绽，也为自身活路，甚至是一片未来片段！ 遁去的一，不止料敌先机，更能未卜先知！ “或许，”赵潜思索着，喃喃低语道，“隐秘之灵的方案可再做调整，和神经网络相结合，形成新的……” 他右手伸出，五指抓在隐秘之灵的投影上，竟直接将其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嗯？”秦斩将见状一愣。 对这件隐秘之灵，她可是相当满意的，赵潜居然就这样扔进了垃圾桶？ 他要干什么？ 唰！唰！唰！ 赵潜表情凝重，右手奋笔疾书，无数弧线飘扬起伏，但却并非孤立，而是直接落在遁甲的神经网络之上！ “什，什……么？你，你这是……”秦斩将面露诧异，顿了半晌，结结巴巴道，“做得到么？” 她大为吃惊，也有些担心。 遁甲的神经网络庞大且复杂，隐秘之灵想依附其上，其难度和工作量可想而知。她也暗暗担心，遁甲的神经网络相当精密，若被外物影响，可能会伤及遁甲的根本。 “秦战神，请放心，”赵潜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意，意义在那？”秦斩将又问。 因为结巴的缘故，她不想多说话，也就用词精简，说话言简意赅。 “意义？”赵潜笑意愈浓，徐徐道，“隐秘之灵的虚实变化中，‘忽虚忽实’固然强大，但还有另一种形态则更为可怕！” “是……什么？”秦斩将一怔，赶忙追问。 “半虚半实！”赵潜也不卖关子，沉声道。 “嗯？”秦斩将是什么人，自然一点就透，一双美眸瞪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似有所感，心生颤栗！ 赵潜却不再多说，继续埋头绘画。他潜心描绘，一条条弧线在笔下绽放，如同一颗颗种子发芽，蓬勃滋长，须臾间弥漫成片。 唰！唰！唰！ 他微笑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秦斩将晾在一边。 秦斩将却很耐心，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半虚半实？”她暗暗默念，心生一缕期待。 黎明。 第一缕曙光落下，赵潜双眉一挑，笑着起身道：“大功告成！” 因早有腹稿，这幅新的隐秘之灵成型极快，仅仅花了一夜。 “成了？”秦斩将在旁小憩，闻言精神一振。 “嗯！”赵潜点点头，又歉意道，“抱歉，秦战神，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 “没，没事。”秦斩将微笑着，视线落在投影上，上下打量。 赵潜也端详着，越看越满意，却忽地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 他面有懊恼。 “怎，怎么了？”秦斩将问道。 “这隐秘之灵的确强大，却有一处致命缺陷！”赵潜苦笑着，连连摇头，“其操作繁琐且精细，对手速要求奇高，操作难度也巨大，就是秦战神你这种级别的机师，怕也难以灵活操作！” “我，我能做到。”却不料，秦斩将点了点头，“我低，低估了你，但你，你也低估了我。” “什么？”赵潜闻言一惊。 秦斩将微笑着，心中暗忖：有了这件隐秘之灵，许多想做但不能做，或者做不到的事情，却能做做了…… 她的瞳中，一抹厉芒一闪而逝。 而很快，赵潜也镇定下来，心念几闪，又道：“秦战神，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得改装遁甲……而这段时间，我会为你准备一套训练程序，令你尽快熟悉全新的遁甲！” 秦斩将面有狐疑。 她不说话，赵潜也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赵潜嘿嘿一笑，几步走到众神殿前，轻轻敲了敲，“这座众神殿，必会令你满意。” …… 组装室。 喀！喀！喀！ 无数机械手臂落下，将遁甲的外壳一一拆解，继而有序地改装着，井井有理。而趁这机会，观察室中，种种摄像头和分析设备也记录拍照，存留其数据。 一架霸主机甲在眼前，赵潜怎会视而不见？ 而这一切，秦斩将自然不知道。 她正在众神殿中训练，时而发出叱喝之声，语气凌厉，显然，对这训练相当满意。 “这架新的遁甲，能力有点恐怖啊……”赵潜读着数据，低语道。 半个月过去。 演武室。 正式训练！ “秦战神，准备好了么？”赵潜询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开始吧！”秦斩将点点头，字字铿锵。 不知为何，一旦进了机甲，她就再也不结巴，而且英气勃勃。 “好……”赵潜点头，正准备开始，却被门铃声打断。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声又响起，一声紧接着一声，和王茹的风格倒是近似。 “什么人？”赵潜微微皱眉，接通了门口的传声系统。 “开门开门，本小姐来了，还不赶紧开门？” 门外，来人语气嚣张，风风火火，却是秦都灵。 看样子，她是来看自己的姐姐，或许顺便还要验验货？ 赵潜暗笑。 “——开门。”他立刻下达指令，打开了大门。 很快，秦都灵就闯了进来。 她来过手工坊，自然是轻车熟路，不需要人带路。 “你来了？”赵潜笑着道，“是对你姐姐不放心，还是对我不放心？” 秦都灵不回话，视线移转，落在演武室内。 房间中央，遁甲凛然挺立，而其四面八方处，一尊尊钢铁人偶密密麻麻地坐落，如同巨大的铜人阵般，将遁甲围得密不透风。 “嗯？”秦都灵皱了皱眉，好奇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赵潜有些好笑，“——训练！” “训练？就靠这几个歪瓜裂枣？”秦都灵瞥了赵潜一眼，“你白痴么？遁甲可是霸主机甲，吹口气都能扫到一片人偶的！” 赵潜也不恼，却是似笑非笑：“谁说训练是击倒人偶？” “不是击倒人偶？那是什么？”秦都灵一怔，面露不解。 “在演武室中转几圈，以鬼步来去纵横，并演练几套机甲技和技击，在此过程中，一尊人偶也不可受伤。”赵潜微笑，不慌不忙道，“准确点说，是擦伤都不可有。” “嗯？”秦都灵一惊，又笃定道，“这不可能！你是在蒙我！” 演武室中，一尊尊钢铁人偶摩肩接踵，连闪转腾挪的空间都没有，还要鬼步来去，演练技击？这怎么可能！ “骗你？这对我又什么好处？”赵潜摇摇头，一脸神秘微笑，“睁大眼睛看着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吾不常在 撕拉！ 遁甲一步向前，拳出脚踢张狂凌厉，并不因腾挪空间狭窄而有所收敛，右肩擦在一座钢铁人偶上，即刻激起一溜流火！ “我说吧？”秦都灵眼神一亮，撇嘴道，“你这家伙，果然是在骗我！” “是么？”赵潜笑而不语。 秦都灵盯着遁甲，片刻后，表情一僵，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她失声惊呼。 却见，遁甲横冲直行，动作大开大阖，丝毫无视钢铁人偶的存在，一招一式刚猛无俦！但偏偏，它拳出、肩撞、肘击、膝顶，种种动作肆意倾泻，却都穿透了人偶，没在人偶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这一刹，它好似化身为无形无相的幻影，连续穿掠数尊人偶，却连一缕火星都未扬起。 “……”秦都灵张大嘴，满腔震撼。 她清楚，眼前的遁甲，绝非幻影！ 其拳出、肩撞、肘击等动作，无不是激起阵阵锐啸，而举手投足裹挟的狂暴劲风，更是席卷整个演武室，吹得她鬓发飘扬，久久无法落下。 “霸主的技击，果然不凡……”赵潜也凝神观望，但关注点和秦都灵截然不同，啧啧称奇不已。 遁甲所施展的技击，一招一式都朴实无华，一拳一脚皆大道至简，却快到极点，也有力到了极点！而且，它的动作看似寻常，实则刚柔并济，阴阳调和，甚至有种莫名神秘美感，令人心旷神怡。 “赵潜，怎么回事？”秦都灵转头，愕然问道。 “——隐秘之灵。”赵潜想了想，也知道这小妮子对原理没兴趣，简单道，“简而言之，可令遁甲在虚实间转化，忽虚忽实，随心所欲。” “忽虚忽实？”秦都灵先是发懵，继而反应过来，不由捂住嘴巴，眼中的震惊却是藏也藏不住。 她也不傻，立刻就明白隐秘之灵的强大，不，是可怕！ 试想，在你发动攻击时，面前是一道无形幻影，而当对面反击，攻击却是实实在在。面对这样的敌人，谁能战胜？ 赵潜则不再多说，移转视线，继续观察遁甲。 他眼神专注，心头不断计算评估着，似有所思。 撕拉！ 撕拉！ 撕拉！ 再过一阵，遁甲的动作愈发狂烈，时而如龙腾虎跃，时而似隼击鹰掠，似乎手速也有些跟不上，在周围人偶上激起一溜溜的流火。 看来，秦斩将还是有些不适应。 “时间到！”赵潜掐了秒表，沉声道，“秦战神，你可以休息会。” 他斟酌一会，又出言提醒：“秦战神，我还是建议，将隐秘之灵的性能调弱一些……‘吾不常在’已难以掌控，‘半世沉沦’、‘世界残响’的难度会更高，至于‘宿命纠葛’，这是七伤拳，不用也罢。我个人觉得，弱化版就够用了，绰绰有余。” “吾不常在？半世沉沦？世界残响？宿命纠葛？”秦都灵一脸茫然，如同听天书一般。 她隐约明白，所谓“吾不常在”，就是那种“忽虚忽实”的状态，剩下的那些，则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了。 “不必，我做得到！”秦斩将却表情坚定，沉声道，“还有，我有一个对头要解决，弱化版的隐秘之灵，恐怕对付不了它……” “对头？”赵潜一怔，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是一头霸主？” 遁去的一和隐秘之灵结合，遁甲的实力，已足以在霸王机甲中名列前茅！什么样的对头，还能令秦都灵心生戒备？ 却不料，秦斩将点点头：“就是一头霸主！” “霸主？”赵潜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他可是清楚，霸主为巨兽之巅，是受造物主垂青的独特生灵，大多实力强悍，可碾压霸王机甲！ 秦斩将居然想挑战一头霸主？这胆子也忒大了！ “姐姐，”秦都灵却似明白了什么，神情复杂道，“那件事，你还没忘记？” “一刻也无法忘记！”秦斩将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耳畔，声声战友的惨叫哀嚎回荡，无法散去。 赵潜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听出秦斩将语气中的坚定，就知道多劝无益了。 他略一思忖，沉声道；“既然这样，我就为秦战神你设计一套训练方案，用来‘消化’这套隐秘之灵。” “哦？众神殿么？”秦斩将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赵潜点点头，解释道，“我需要打破你旧有的操作模式，形成新的肌肉记忆，对隐秘之灵的种种操纵，能完全由本能完成。” 秦斩将双眼一亮，点点头道：“赵潜，谢谢你了。” “咱们是交易，”赵潜微笑道，“等到秦战神替我的弑神喂招时，多用些心就行了。” “那是当然！”秦斩将点头。 一抹仇恨在心头浮起，她眼神森寒，心中暗道：凿齿，是不是久等了？我很快就来找你…… …… 南泽。 狂风呼啸中，一架私人飞机徐徐降落。 而随着舷梯落下，几人走了下来。一名老者在前，身后是一名皮肤黝黑的壮汉，再后则是两名少年。 “霍老，您怎么来了？”赵潜赶忙上前，恭敬行礼。 “拜见霍元帅！”秦都灵也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施礼。 这一行人，却全都是熟人。 除了军神霍驱驰，壮汉是尉迟铁衣，两名少年则是尉迟封、白鹤。 “还不是你闹出来的幺蛾子？”尉迟铁衣紧锁眉头，恼怒道，“说！秦斩将要挑战霸主，是不是你撺掇的？” “撺掇？”赵潜苦笑着，漫天叫屈道，“我一个小字辈，哪里能撺掇秦战神？”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尉迟铁衣咄咄逼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此事稍有不慎，就会令我华夏折损一名战神！一名战神的价值，你清楚么？” “铁衣，别说了。”霍驱驰摆摆手，“斩将那丫头话不多，但性子执拗，一旦打定主意，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已做了决定，赵潜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赵潜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是霍军神讲道理。 尉迟铁衣叹息一声，他也不想迁怒赵潜，但战神是战略性武器，若秦斩将有恙，对华夏的整体实力都是巨大打击。 他是关心则乱。 “赵潜，你的装备行么？”尉迟铁衣凑近问道。 “应该没问题吧……”赵潜有所迟疑。 他对隐秘之灵当然信心十足，但对手可是一名陆地霸主！ “干脆，我还是驾驶着罡斗过来！”尉迟铁衣闻言，表情愈发难看，“有两架霸王机甲，凿齿肯定会遁走！” “我看，没这个必要！”霍驱驰却阻止了他，摆摆手道，“你觉得，斩将丫头是个蠢人么？” “当然不是！”尉迟铁衣一愣，摇头道，“她天资聪颖，比我可聪明多了……” “这不就得了？”霍驱驰笑了笑，“斩将那丫头不傻，也不会无聊到自寻死路，就说明她对赵潜的作品有把握！你扪心自问，彼岸之门怎么样？” 尉迟铁衣一滞，但还是有些忧心忡忡：“赵潜的本事，我自然不会怀疑……不过，那可是一头霸主！” “我觉得，相信斩将的判断吧！”霍驱驰笑着道。 …… 寒风中，遁甲凛然而立。 秦斩将深深呼吸，将自身状态调整为最佳后，猛地一声暴喝道：“凿齿，我又来了！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吗？” “记得我吗？” …… 群山间，回音千转，久久响彻不绝。 嗖！嗖！嗖！ 仅是刹那，群山似乎被唤醒，伴随着尖啸风声，一道道巨大黑影腾空而起，尖啸着狂袭而来！ “哦？”秦斩将眉头一挑，面露轻蔑，“就这玩意？我被小看了么？” 苍穹上，黑影飞掠长空，如同闪电掠过云层，声势强逾远程导弹，一道紧跟着一道连绵袭来，好似夜空倾塌，气象暴虐无匹！ “——牙蝠！”尉迟铁衣极目远眺，眼神一凝，“这玩意和猰貐之子类似，是凿齿的眷族。而且，它们不止是飞行巨兽，更是自杀性武器，会如同导弹般撞击敌人，将对方撞碎，与敌偕亡！” 他表情凝重。 秦斩将却是另一幅表情。 嗖！嗖！嗖！ 耳畔啸声嗡鸣，面前一头头牙蝠越来越近，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都在眼前，她却一脸泰然自若。 “——吾不常在。”她徐徐吐出四个字。 嗖~ 牙蝠直线冲撞，如同道道流星砸落，但穿过遁甲的身躯，却如同撞在一片幻影上，竟是了无痕迹！ 嗡！ 牙蝠嘶声嚎叫，有超声波四散，以折返声波搜寻着遁甲的踪迹，却只是发现，面前遁甲根本不存在，仅是一道幻影。 它们正待继续搜寻，却又有声波回转，勾勒出遁甲的形态。 似乎在一刹那，那道幻影似由无相化为有形！ “——截江！” 伴随着一声低喝，遁甲的右掌中，一柄激光短刀浮现，接着一记凌厉回旋，如同截江断流，干脆利落！ 蓬！蓬！蓬！ 银芒横掠，一头头牙蝠爆炸开来，化为团团血雾，鲜血溅落一地。 “什么？”尉迟铁衣惊着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付这群牙蝠，他的罡斗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这般轻松写意和潇洒自如，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那是什么能力？ “我虽然也在这里，但我也不在这里，我有时在，有时则不在，”驾驶舱中，秦斩将笑笑，“这就是——吾不常在！”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半世沉沦 “这是什么？”发问的，是尉迟铁衣。 此刻，这位华夏战神竟是罕有地表情凝重，眼神透着深深惊悸。 他真的惊了！ “——隐秘之灵！”赵潜笑笑，徐徐讲解，“这是它的能力之一，名为‘吾不常在’。哦，对了，这几个能力，都是秦战神亲自命名。” “吾不常在？”尉迟铁衣眉头微蹙。 “简单点说，罡斗可进行相态转换，化为类似气体的形态。”赵潜口若悬河，“这种特殊形态下，罡斗如同化身幻影，几乎无视一切伤害，合金武器、激光镭射、高压高温、闪电烈焰等，都奈何不了它。当然了，这是相对的，它也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 “这还叫简单？一堆废话！”秦都灵哼了一声，简要说明道，“实化虚，虚化实，以虚无状态闪避，再以实体状态施以还击，这就是吾不常在！” 赵潜一滞，却不得不承认，秦都灵的讲解更加浅白易懂。当然，他身为机甲定制师，因自身的职业通病，自然喜欢讲解原理。 “以虚避之，以实击之？”霍驱驰仔细听着，眼神惊讶。 “虚实？”尉迟铁衣张了张嘴，呼吸竟有些粗重。 他身为战神，几乎不用动脑子，只靠本能，即可察觉这种能力的强大！ 尉迟铁衣算是明白，秦斩将的底气在哪了。 吼~~ 山间，又有咆哮声回荡！ 沓！沓！沓！ 紧接着，沉重脚步声如同战鼓，山脉深处，一头头形如机甲的巨兽奔袭而来！ 它们好似原始人类，竟以削尖的骨矛为武器，长矛负于后背，而一根根短矛则扎于腰间，奔走间投掷短矛开路，伴随着暴虐如雷的尖啸，短矛裂空而出！ “伥鬼！”霍驱驰神情肃然，“古人说‘为虎作伥’，指的就是此獠。” 尉迟铁衣点点头，补充道：“伥鬼的实力接近兽皇，且擅使投矛，可不好……” 他说着，声音猛地一顿。 投矛？ 近身搏杀都难以伤到遁甲，何况只是投矛？ 轰！轰！轰！ 果不其然，遁甲立于原地，一根根凌厉投矛穿胸而过，仅仅留下点滴涟漪，未能造成半点杀伤。而偏偏，投矛砸在地面，溅起飞石无数，那飞溅的石砾却砸在遁甲身上，发出金石之声。 此刻，遁甲像是个矛盾体，又像是存在，却又像不存在，分外诡谲，不可捉摸。 这诡异的一幕，再次惊呆了众人。 “这是……”霍驱驰面露思索。 尉迟铁衣抹一把下巴，嘴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太诡异了！ 嗡！ 伥鬼们同样眼神惊愕，却未停下动作，自身后拔出骨制长矛，舞出一个个凌厉枪花，四面围上遁甲，齐齐猛攻。 扎！ 挑！ 拦！ 扫！ 伥鬼分明是械兽，而招数和人类近似，更是凌厉霸道，甚至隐有几分大家风范！众伥鬼协作合击，更是如同血战淬炼的杀阵，杀意滂沱，却又滴水不漏。 但没用。 不管何等严密的攻势，拥有“遁去的一”和“隐秘之灵”的遁甲，都可随时化为那一尾漏网之鱼，飘然而去。 轰！轰！轰！ 伥鬼的狂暴攻势砸向遁甲，将其穿透后，砸落地面溅起漫天烟尘，巨响滚滚！而烟尘深处，遁甲的身影再次走出，动作不慌不忙，闲庭信步。 嘭！嘭！嘭！ 伥鬼们正待再攻，动作却在半途停下，纷纷炸裂开来，化为一团团猩红血雾，血肉横飞。 遁甲继续向前，右手短刀再次隐没于其掌中。 ——鱼肠。 遁甲的武器“鱼肠”，也是一柄混沌武具，其刃短而能量磅礴，能在伤口处灌注大量能量，令伤口爆炸！被鱼肠扫中，即使一点小伤，也可能暴体身亡。 “太从容了……”霍驱驰点点头，面露欣赏。 尉迟铁衣则表情古怪。 他在心中推衍，模拟罡斗处于遁甲位置的情景。当然，罡斗也能斩杀那一干伥鬼，但即使动用承影，也没法这么快，更无法这般从容。 “难不成，罡斗现在不如遁甲了？不会吧，我的罡斗可有彼岸之门！” 尉迟铁衣心中一动，又推衍罡斗和遁甲的战斗。 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僵硬。 尉迟铁衣发现，“遁去的一”和“隐秘之灵”简直是天然绝配！ 在推衍中，自己动用了“维度折跃”，四面八方腾跃狂斩，后又以“逐日”相撞，而遁甲连脚都懒得挪一步，却都轻松避开。 虚实之变看似简单，却暗藏着无数变化！ “这小子……”尉迟铁衣眯起眼睛，瞥了赵潜一眼，“彼岸之门已经够可怕了，他还能进步？” …… 满地碎尸中，遁甲傲然挺立，一身的血污却令它气势更盛！ “凿齿，别派这些小兵送死了，我对你更有兴趣……”遁甲中，秦斩将沉声喝道，“——出来！” “出来！” “出来！” …… 这一声暴喝，声音嘹亮，再次在群山间回荡，久而不歇。 沓！ 似乎是某种回应，一道脚步声响起。 沓！ 又是一声。 “凿齿么？要出来了？”赵潜表情微动，有些忐忑不安。 对方毕竟是一头霸主！ 脚步声无比沉重，整片大地都在颤鸣，群山在摇晃，而整个世界忽地万籁俱寂，只剩下一道道脚步声。 霸主之威，恐怖如斯？ 赵潜暗暗调侃一句，表情却无比凝重。 “上山，再往后退一些！” 尉迟铁衣神情惊惧，猛地起身，将众人一起向后赶。 “还往后？”尉迟封面有不满，嘟囔道，“再往后，咱们就看不清楚了……” “还想着观战？”尉迟铁衣抬起脚，在自己儿子屁股上来了一记，“你傻么？若被二者余威波及，你的小命都没了，还观什么战？” “没关系，我的包里有望远镜。”白鹤拍了拍背后的包，又苦着脸道，“不过，只有一副……” “一幅？咱们可有六个人！”秦都灵怒道。 “还得看我的！”赵潜笑了，“我准备了航拍机。” 嗡！ 一道投影浮空而起，正是战场的居高俯瞰场景。 遁甲在南，北方则是一头人形械兽，双方正迎面对峙。 “这就是凿齿？”赵潜仔细打量，感觉手心冒汗。 凿齿体型雄健，眉心处是一颗巨大独眼，如同一头独眼巨人，形容狰狞，磅礴气象熏天赫地。 它手持一杆雪白骨矛，背后斜扛着一张鳞盾，矛锋前指，且微微轻颤，竟如同一头昂首欲扑的毒蛇，嗡鸣不止，杀意沸腾。 “技击？”赵潜双眉微耸。 凿齿这一个简单的起手式，竟暗藏技击的神韵，且有种“大巧不工”之感，巧同造化，锋不可挡！ 嗡！ 它主动袭击，骨矛刺出！ 轰！ 骨矛穿透遁甲，依旧毫无效果，而瞬间插入地面，接着撕裂整片大地，狂暴裂壑涟漪纷涌激荡，竟是蔓延出数百米之遥！ 就连远在山上的众人，也是震感明显，一个个东歪西倒。 “嗯？”赵潜稳住身形，却有些纳闷，“这头凿齿，怎么感觉没有猰貐强？而且，差距挺明显的。” 他隐有所感，凿齿的骨矛固然强悍，和猰貐激起万丈狂潮相较，差异还是颇大的。 “霸主也有强弱之分，猰貐是海中霸主，当然实力更强！”尉迟铁衣解释道，“何况，霸主们也各有短长，凿齿的身体属性稍弱，却极擅战斗，拥有强大战斗本能，更可施展无数独有械兽技，每一招都强逾技击！” “这样啊……”赵潜了然点头。 避开这一击后，遁甲发动反击！ 沓！ 沓！ 沓！ 遁甲虚而化实，向前直线奔袭，掌中“鱼肠”冒出，刀锋如惊雷乍现，掠出一道潋滟弧光，狠狠插向凿齿。 凿齿右臂舞起长矛，裹卷着阵阵狂风，迎面而上。 咚！ 刀矛交加，激起火星无数！ “吼！” 凿齿露出狞笑，右爪的长矛向下倾轧，令遁甲难以动弹，而左爪蓦地探出，伴随着撕空啸鸣，干脆利落地刺向遁甲。 它很聪明，早已判断出，遁甲在反击时需化为实体，因而抓住这一线空隙，施以凌厉杀伐！ “不好！”尉迟铁衣色变，低呼一声。 咔！ 巨爪直插而下，穿透了遁甲，却仅激起阵阵涟漪，并无半点触感。 凿齿一惊，面有迟疑之色。 它的右臂还在与遁甲角力，而左爪的触觉却告诉它，眼前仅是一道无相幻影。 如此矛盾的感觉，令凿齿脑袋混乱，都有些进退失据。 撕拉！ 趁此机会，遁甲一跃向前，身形竟如幻影穿透了凿齿，而转身刀锋牵拉，在鳞盾上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伤口。 “嗷~~”凿齿长声哀嚎，瞳中仅是难以置信。 “好强的防御……”秦斩将则眯起眼睛，低语道，“鱼肠的‘血爆’都无法奏效？” 不止凿齿惊讶，观战者都是一脸错愕，无法理解。 “赵潜，怎么回事？”顿了许久，尉迟铁衣又问。 他有些蒙了，满腹疑窦。 刚才的遁甲，是虚还是实？ “半世沉沦！”赵潜缓缓一笑，“简而言之，半虚半实！” “半虚半实？”尉迟铁衣震惊了。 除了时虚时实，遁甲竟还有更可怕的能力，——半虚半实！ 我去，这还有天理么？ 尉迟铁衣暗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世界残响 “半世沉沦？”霍驱驰轻抚下巴，一脸凝重之色，“半虚……半实？” 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对这种“半虚半实”的状态，他不止无法理解，甚至都无法在脑子里勾勒出轮廓！ 部分为幻影，部分为真实？这种状态如何能存在？ 赵潜则点点头，讲解道：“遁甲的神经网络极为庞大且精细，而隐秘之灵是依托其上，因此能达到精确控制，机体随自身心意转化，半虚而半实！当然，之所以称之为‘半世沉沦’，实则是这种状态甚为危险，必须在一秒内恢复，否则机甲自身就会断裂。” “那就是说，不可随意动用，”尉迟铁衣闻言，心头震惊消减几分，“须得掌握时机……嗯？” 他明白了什么，那才消退的震惊再次“涨潮”，令尉迟铁衣的表情都凝固了！ 掌握时机？ 眼前这架常被笑称为“占卜机甲”的遁甲，还有谁掌握时机的本领能强于它？ “遁去的一”和“隐秘之灵”结合，其强大已是毋庸置疑！ “量身打造！这是真正的……量身打造！”尉迟铁衣声音沙哑，低语道，“为霸王机甲量身打造？这小子是妖怪么？” 他微微心悸，又在为那头凿齿默哀。 此刻，尉迟铁衣心头的紧张一扫而空，平静下来后，则暗暗惊讶于霍驱驰的睿智，还有就是身边这小子的恐怖。 投影中，鏖战正酣！ 轰！轰！轰！ 两道身影快逾惊雷，近身搏杀不止，无数道电火和亮光在两者间绽放，时而两者交错而过，更是溅起无数火花！ 这种“交错”，却和一般的错身而过不同，而是迎面撞上，相互穿透而过！ 撕拉！ 每每交错后，遁甲则旋身一记回斩，鱼肠掠空尖啸，避开凿齿背上鳞盾，在它颈后留下一道深深伤痕。 嚎~~ 凿齿暴跳如雷，却并非丧失理智，反倒愈发沉稳。 它狂袭猛攻，一招一式竟是不拘于形，却又悍厉狂烈，甚至有一股“鬼斧神工”的味道，强悍精妙得难以形容！ 种种招式强大无匹，又由凿齿亲自施展而出，换做任何一架霸王机甲，都不敢直撄其锋的。 但是，遁甲偏偏一步不退！ 尖锐啸鸣回荡，遁甲双臂齐舞，招式仅仅是最常见的技击，但在其连续施展之下，却透着无法言喻的诡谲！ 沓！ 凿齿怒吼不断，前踏一步，两只巨爪向外撕扯，似乎准备手撕机甲，将遁甲一分为二。 但是，其双爪落在遁甲身上，仅荡起阵阵涟漪，尽数落空。 而与此同时，遁甲一剑袭掠前刺，顺着凿齿的左臂一路向上，割开一道巨大伤口，深可见骨，血如泉涌！ 嚎~~ 凿齿咆哮着后退，捂着左臂，眼中尽是畏惧之色。 它已陷入错乱，甚至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架遁甲是真是假？ “哦？你也会怕？”遁甲中，秦斩将冷冷一笑，“当初，我们那支小队途经南泽，根本未进入你的领地，却被你偷袭，死伤惨重，仅剩我一人活了下来。” 似乎是某种仪式，她在宣告对方的罪行，而后再将之斩杀。 “你杀死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吃人，仅仅是为了……消遣？”秦斩将面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魔，只有斩杀凿齿，她才能重新释怀。 “斩将，别和它废话！”尉迟铁衣接通通讯，大喝道，“赶紧的，动手杀了它！” 他不敢怠慢。 尉迟铁衣清楚，霸主大多是存活了数百年的巨怪，其实力强大，手段众多，稍有大意，或许就会被其翻盘。 嚎~~ 凿齿仰头咆号，声音凄厉，如同杜鹃泣血！同一时间，其双瞳有两道血线垂落，暴虐之气刹那大盛，凶神恶煞，威不可挡！ “——血泣术！”尉迟铁衣眉头微蹙，神情戒备道，“这是一种燃烧生命的手段，令心跳大幅加速，会消耗寿命，但可让凿齿实力暴涨！麻烦，这下麻烦了……” 吼！ 伴随着雷鸣般的咆哮，凿齿狂击猛进，一爪撕裂虚空，由上而下，如斩刀竖劈，势同狂雷！ 爪击落空！ 遁甲立于原地，再化幻影。 嗡！嗡！嗡！ 凿齿的爪尖浮起缕缕猩红，却是不依不饶，爪撕虚空不绝，留下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轨迹，在遁甲的虚像上留下无数四散涟漪。 “杀！” 遁甲不甘示弱，也不时反击，鱼肠掠出道道亮白轨迹，风啸尖鸣起落。 嗖！ 凿齿身形摇曳，伴随则一片絮乱残影，灵活闪避，又乘隙反攻。 血泣术之下，她的力量和速度同时暴涨，竟能兼具攻守，在进攻之余，还能有序躲闪。 一时间，二者陷入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搏杀不止。 “斩将，这样就够了！”通讯频道中，尉迟铁衣告诫道，“血泣术对心脏负荷巨大，就是霸主也不能久持，最多二十分钟，它就油尽灯枯了。” 却不料，秦斩将闻言，眼中却掠过一丝凌厉。 “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喃喃低语，忽地笑了，“但我只是个小女子，十分钟也等不了……” 沓！ 遁甲后退一步。 这是两者交锋一来，它的第一次后退。 而这次后退，则是为了接下来的狂怒猛攻！ “——世界残响！”遁甲中，秦斩将冷喝一声。 嗡！ 须臾间，遁甲鬼步纵横，身形如同雪白蔷薇绽放，竟有无数残影生出，无比真实，纤毫毕现！ 而紧接着，那道道残影发出狂暴怒吼，剑锋凌厉破空，如同无数暴虐分身围攻袭杀，招式精巧灵动，一波一波的猛攻汹涌而上！ 无数残影纷涌围剿，柄柄鱼肠割裂虚空，甚至有种“千军万马”的磅礴气象，惊天撼地，所向披靡！ 嚎！ 凿齿狂嚎着，掌中骨矛舞成一道雪白龙卷，气象暴虐到了极点，但在如狂潮起伏的一架架遁甲面前，竟显得渺小无比！ “这是啥？”尉迟铁衣一脸错愕，失声问道。 “我曾有个作品，其名为‘真实倒影’，简而言之，就是全息投影，当然，还有全景环绕音。”赵潜笑笑，不慌不忙地解释，“本来，这只是小道，想瞒过霸主更是难上加难的……但我后来发现，遁甲的虚化状态，和投影几无区别。” “原来如此！”霍驱驰目光一凝，立刻反应过来。 “对了，还有一点，”赵潜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一般来说，判断残影的方法，就是一拳砸上去，落空则是假的……但若是对上遁甲，这法子就没法奏效了。” “嗯？”尉迟铁衣闻言，呼吸变重。 他身为战神，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立刻就明白过来。 一般来说，当遇上众多残影时，最有效的做法，是以范围攻击撕裂残影，捕捉对方的真正位置。但面对遁甲，那每道被撕裂的残影，却都可能是真实！ 这样一来，任何人面对遁甲，就等同于被无数机甲围攻！ “世界残响？”尉迟铁衣眯了眯眼，忽然感觉牙痛，“孙家的‘虚实投影’，效果怕也没这么厉害……” 撕拉！ 凿齿身陷重围，忽地左脚一软，脚后跟竟被刀锋割断，血流不止。 它咆哮一声，右爪转身扫去，却仅掠过一片残影，激起淡淡涟漪。 凿齿懵了，动作一凝。 它根本无法判断，身后是虚化的遁甲，或者，仅仅是一道残影？ 撕拉！ 迟疑之间，左侧一架遁甲袭杀而来，凿齿下意识地躲避，而右侧的一架遁甲剑锋飞掠，在其右肩留下深深伤口。 身后仅是残影！ 凿齿做出判断，但早已晚了。 遁甲落下，回身后退，已淹没于重重残影中，再无踪迹。 “这是以多欺少啊……”尉迟铁衣看了半晌，忽地面露苦笑。 有一件事他已能确定，就是，罡斗已绝非遁甲的对手！ 遁甲如潮，滔滔滚滚地连连续侵袭，无数残影遮掩下，真正的遁甲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无从防备，也无法抵御。 撕拉！ 撕拉！ 撕拉！ 凿齿状若疯魔，双爪疯狂乱舞，而身上不断有新的伤痕添加，聚少而多，鲜血洒落，如水龙头般关也关不上。 嚎~~ 凿齿哀嚎着，瞳中浮起强烈恐惧。 它终于意识到，对方准备一刀刀地放血，将它慢慢地放干！ 轰！ 凿齿一屈身，右脚重踏地面，有滚滚烟尘涟漪散开，而它则趁机脱逃，转身疯狂逃离！ “想逃？逃得了么？”秦斩将可不准备给它机会。 遁甲衔尾追杀，如同跗骨之蛆。 秦斩将并未全力追赶，似乎要故意给凿齿制造更大恐惧，紧随其后，一路驱赶。 很快，两者已陷入重山之间。 嗖！ 凿齿忽地消失！ 遁甲居高瞭望，四下环视，原来，凿齿一头扎入一座黑色洞穴。 “慌不择路了？”秦斩将冷笑。 遁甲也不慌不忙，消失在洞穴中。 赵潜的航拍机也在后追随。 “这里是……”赵潜表情一变。 他清楚看到，那洞穴两侧有两尊巨大石雕，此穴绝非天然洞穴，更像是……陵墓？ “一座陵墓？”霍驱驰也窥出端倪，狐疑道，“这荒郊野外，居然藏着一处陵墓？” 第四百一十四章 洪流鞭挞 沓！ 沓！ 沓！ 黑暗深处，遁甲徐徐漫步，脚步声回荡不断。 “这里是……”秦斩将环顾四周，眼中掠过狐疑，“不太像洞穴！” 她也感觉不太对劲。 这座洞穴外表并不起眼，其内则别有洞天，地面平整宽阔，穹顶高远，似乎是一座地底宫殿。 而左右两侧墙壁上，隐约可见无数浮雕轮廓，虽看不清楚，但显然是人工雕琢。 不过，秦斩将忙于复仇，也没想太多。 “别想了，先干掉凿齿！”她视线扫动，呼吸变得平缓，“等解决了它，再慢慢研究这座洞穴不迟。” 嗡！ 耳畔风声雷动，秦斩将眼神一凝，操控着遁甲回头。 视野中，凿齿袭来！ 原来，它潜伏于浮雕后方，趁着秦斩将不备，发动凶狠偷袭！ 这一次，它摒弃了骨矛，而将背后鳞盾扛在身前，以巨盾开路，如同犀兕横冲直撞，攻势迅猛，沛莫能御！ 又是落空！ 凿齿穿透了一道幻影，脚下踉跄不已。 而幻影徐徐转身，左掌前伸，直接探入它的后背，和它的心脏完全重合。 接着，虚而化实！ 凿齿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颤抖，瞳中浮现无尽恐惧！ 咔！ 遁甲拉回左臂，而左臂上光秃秃的，左掌竟已消失无踪！ 似乎，它的左掌已留在了凿齿的体内。 咚！ 遁甲的面前，凿齿的表情因惊骇而疯狂扭曲，身形前倾，重重倒地，再也没有动弹。 刚才，它挨了那么多记鱼肠都仅负轻伤，而遁甲仅仅一掌，竟能将之轻松斩杀！ 嗡！ 此时，航拍机正好赶到，录下这诡异莫名的一幕。 “怎么回事？”白鹤一怔，疑惑道，“遁甲的左手……” “——宿命纠葛！”赵潜淡淡一笑，循序善诱道，“想想，遁甲化作幻影，和巨错而过时，它如果忽然化作实体，那会怎样？” “会怎样？”尉迟封追问，一脸纳闷。 “两者的血肉会相互交融，不分彼此，也意味着双双横死。”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刚才，遁甲就是将伸入凿齿体内的左手化为了实体。这样一来，它失去了右手，凿齿失去了心脏。” “当然了，”他补充道，“宿命纠葛可无视防御，但杀敌一千，也需自损数百，我并不太推荐。” “无视防御？乱弹琴！”尉迟铁衣暗自震撼，却抓起对讲机道，“斩将，你在干什么？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斩杀凿齿，为什么要自废左手？” “放心，遁甲的自愈能力很强，两个月就能长出一只新的手……”秦斩将微笑不减，心中则升起一丝释然。 尉迟铁衣一脸无奈。 “秦战神，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赵潜眼珠转动，又询问道，“看着，像是一座陵墓？” 嗡！ 航拍机亮起灯光，镜头扫过一座座巨大浮雕，如同一张史诗画卷铺陈开来，令人目不暇接。 “这个是……”忽然，霍驱驰看出什么，表情愕然。 “不会吧？”而赵潜眉头上挑，一抹喜色在瞳中掠过。 浮雕中，一架轻型机甲似戴天履地，伫立于山川河流之间，而手持一道粗大长鞭，似在鞭打大地，生出无数裂壑！而大地碎裂之下，似有河水灌涌而入，即将形成新的河道。 “大禹治水图？”就是尉迟铁衣也看出门道，失声道，“浮雕中的机甲，就是传说中的——‘洪流鞭挞’？莫非，这座墓地是它的？不会这么好运吧？” 上古时代，人类将泥人机甲视为神灵，也会为其修建墓穴。 “正巧，我带来了弑神。”赵潜双眼发光，毫不犹豫道，“我也进去看看！” 他暗暗心动。 洪流鞭挞为上古机甲，是大禹的座驾。 传说中，洪流鞭挞是娲皇所产的初代机甲之一，其实力之强悍，甚至要胜过圣裁之箭、战祸先驱、喋血霸王等霸王机甲！ 古籍记载里，洪流鞭挞长鞭所向，甚至能撕裂大地，形成河道！这是何等伟力，甚至能凌驾于自然规则！ “我也去！”秦都灵跳着举手，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还有我！” “还有我！” 白鹤、尉迟封也应声道。 他们两人也有准备，机甲就在降落的飞机里。 唯独尉迟铁衣一脸不爽。 罡斗是霸王机甲，能令凿齿生出感应，若和遁甲一同出现，凿齿必然遁逃。因此，他的罡斗并不在这。 “探险这种事情，让年轻人去干就行了……”霍驱驰则看得开，笑着道，“咱们两个，就在这等着吧！有斩将坐镇，也不必担心他们有什么危险。” 尉迟铁衣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 弑神、戕风、弦歌、龙雀，四架机甲排成一列，开启了机甲灯，观察着四周，徐徐前行。 嗖！ 黑暗中，一只金属巨蝶掠过。 “枯朽蝶？”赵潜表情一凝，面色古怪。 枯朽蝶，是一种食腐类群居械蝶，以腐肉为食，且拥有变色能力，擅长隐蔽。但在这洞穴中，还能有什么腐肉？ “别管它，一只蝴蝶罢了……”秦都灵一贯粗枝大叶，不以为意。 “知道！”赵潜点点头。 的确，现在不是和一只蝴蝶较劲的时候，或许只是迷了路？ 他心中暗道。 黑暗中，灯光四下扫射。 果不其然，两侧的浮雕上，都是洪流鞭挞的种种生平战绩，或搏杀巨兽，或守护村庄，直至于治水。 “怎么回事？最后一幅浮雕怎么毁了？”弦歌抬头仰望，皱了皱眉。 赵潜循声望去，的确在最后一座浮雕上，只余下一片斑驳的模糊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这不合理……”他面露沉吟。 照理说，无论是风化，亦或是被兽类损毁，都应当从外面开始，而不是在最里面。难不成，这洞穴深处还藏着巨兽？ “怎么这么多问题？”秦都灵则摆摆手，指着前方道，“继续前进！” 一众机甲前行。 很快，洞穴到达尽头，却再无任何巨兽痕迹。 “怎么回事？”赵潜茫然，但也没时间多想了。 一座巨大石门前，遁甲已等待多时。 秦斩将早就不耐烦了。 指了指门上文字，她询问道：“我就算不认识古文，也能猜得出来，门上肯定写着‘擅闯者死’一类的话……怎么样？要开么？” “当然！”秦都灵点点头，撇撇嘴道，“都过去几千年了，有什么妖魔鬼怪也得老死了……” “开！” 遁甲猛地发力，大门訇然中开。 “哦？”一声声惊呼回荡。 不出赵潜的预料，门中果然是一座巨大墓穴！但也有出乎他意料的，门中竟有两个相邻的墓穴！ “两个墓穴？”秦都灵很纳闷，猜测道，“难不成，这是夫妻墓？洪流鞭挞还有老婆么？” “胡说八道！”秦斩将闻言，则哼了一声，“都灵，要慎言，对先人得尊敬！” “哦，知道了。”秦都灵点点头。 弑神向前，赵潜的视线扫过左右，歪了歪头，感觉愈发茫然。 右侧的墓穴中，竟是一片平整，并无尸体或是棺椁。除此之外，在右侧的墓穴里，地面却要比左侧高出许多。 不管怎么看，这也不符合任何墓穴的规矩。 弑神转身，又走向左侧。 而左侧墓穴中，一架机甲横躺，其身形高大，体表弧线凌厉险峻，竟好似融入了群山万壑之灵，一股沉凝厚重的气象流散开来，法度森严。 赵潜低头观察，明明对方是躺着，他却油然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洪流鞭挞！ “这就是上古霸主？”赵潜暗暗心折，呼吸近乎凝滞。 但是，心头又有疑惑冒出。 他见过天命垂钓，其仙风道骨之韵，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即使是天命垂钓，也仅余下一点神韵，其外壳锈迹斑斑，骨架都已腐朽，通体都散发着垂垂老矣的暮气。 别说战斗了，那架天命垂钓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眼前的洪流鞭挞，却是截然不同！ 它似乎尚处于壮年，机体光滑如新，骨架雪亮坚硬，没有半点腐朽迹象。 要知道，洪流鞭挞的年代，可比天命垂钓要古老得多！ 赵潜揉了揉头，他满腹疑窦，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真该死！这不是墓穴！”白鹤看出了什么，满脸怒容。 “怎么了？”赵潜疑惑问道。 “洪流鞭挞的身下四周，那些古语不是墓葬之语，而都是恶毒诅咒！”白鹤气愤道，“而且，不止诅咒洪流鞭挞，更是在诅咒我华夏一族！不行，得立刻将它请出来，一刻也不能呆在那！” 他说干就干！ “叨扰了……” 弦歌双掌合十，鞠躬行礼后，立刻缓步向前。 “你们几个，也来帮忙，咱们一起将洪流鞭挞请出来！”驾驶舱中，白鹤沉声道，“它身为我华夏的守护神，绝不应受此待遇！” “好！”尉迟封点头，龙雀也走了上去。 弑神则一动不动。 驾驶舱中，赵潜扶着下巴，沉思不已。 “有哪里不对……”他低语道。 咔！ 很快，弦歌、龙雀两架机甲搭着洪流鞭挞的左右，将其慢慢扶出，脱离地面。 “等等！”赵潜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出言阻止。 但已经晚了！ 须臾间，电芒浮动，无数枯朽蝶飞扬而起！ “上当了！终于……上当了！” 墓穴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第四百一十五章 眠者 嗡！ 无数枯朽蝶惊起，漫天飞舞！ “假的，都是假的！”赵潜猜出什么，眼中的狐疑却是愈重，“但是，洪流鞭挞是真的！究竟怎么回事？” 蝶影纷飞！ 洪流鞭挞的身下，竟是蛰伏着密密麻麻的枯朽蝶，那一列列诅咒文字，都是枯朽蝶拟态而出！ 而隔壁墓穴中，地面更是凭空“削减”了一层，无数狂蝶回卷腾起，而一道黑色身影若隐若现，正在徐徐起身。 它转头望来，瞳中浮动着缕缕血红，似乎是红外视觉。 “最后一幅浮雕也并非损毁……”赵潜眼神一动，喃喃道，“而是被枯朽蝶覆盖！等等，这是一个局！这里并非墓穴，我们被误导了！” 他视线移转，落在洪流鞭挞身下的真实地面上，表情微变。 地面上，无数金属线路游走，竟是像极了某种……电路？ “电路？”赵潜眼珠几转，猛地回过神来，“我们被耍了，这是一种封锁装置！以洪流鞭挞为能量枢纽，封锁那个……” “械族！我是一名械族，你可以称呼我为——眠者！”通讯频道中，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家伙，你很聪明！就这么会，居然就看出了来龙去脉！” “眠者？”赵潜一惊，深感毛骨悚然。 照这么说，这名械族竟是和洪流鞭挞一个时代的生灵？这怎么可能？即使是械族，寿命也是有限的，还真能“寿与天齐”不成？ 他满脸惊骇。 “我花了近十年，才引诱来了那头凿齿，可惜它太谨慎，始终不敢深入。”眠者或许是憋了太久，话倒是很多，“幸好，你们帮了我最后一把……人类就是这样，无知也无畏！” 沓！ 沓！ 沓！ 脚步声回荡，眠者从容走来。 和其他械族一样，它身上每一处细节，每一片鳞甲、每一根线条都浑然天成，通体流溢着天人合一的神秘韵味。而不同的是，它的身上多了一缕沧桑气息，那是无尽岁月洗礼的痕迹，也描述着不可名状的强大！ 一时间，众人都被震慑住，表情僵硬。 “哼！怕它作甚！”秦都灵也是胆大，厉声叱道，“就是一头机械王八，活了这么久，黄土也得埋到眉毛了！瞧它这幅老态，还真能有几分实力？” 锵！ 戕风双臂向外舒展，紫电青霜蓦地冒出，迷离幽光上下浮动，于黑暗中掠过两道冰冷潋滟的轨迹，一左一右突袭，角度刁钻凶残！ 不过，这却都是扰人视线的虚招，真正致命的，是戕风无声踹出的一记阴脚！ 秦都灵可不是傻子。 她嘴上喝骂，故意将自己伪装成胸无城府的模样，实则就是为了成全这一脚。 但她失算了！ 咚！ 眠者不退反进，一脚凌厉踢出，正正落在戕风抬起的右腿上，立刻搅乱它的重心，令之前倾歪倒。 “知道，我为什么叫眠者么？”即使是在战斗中，它依旧语气平稳，“原因很简单，我有‘摇篮曲’的能力，能封冻自身，陷入休眠。休眠状态下，不止外物难以伤我，就是时光，也很难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不然，你以为你们的先祖为何不杀我？仅仅是困住我？” 嗡！ 嘴上不紧不慢，眠者的招数却凌厉霸道，一掌直直下拍，裹挟的风暴如落雷天降，暴虐雄浑，摧枯拉朽！ 仅是简单一招，它所展现的速度和力量，竟还在凿齿之上！ 这是真正的怪物！ “——让开！”遁甲斜里杀出，一脚将戕风踹飞，接着身形虚化，避开眠者的一掌。 “哦？”眠者面露意外，饶有兴致道，“这是什么能力？” 它哪会将戕风放在眼里？刚才这一击，就是为了请君入瓮，目标就是遁甲。 而遁甲的虚化，着实大出它的理解。 “——世界残响！”秦都灵当然不会回答，暴喝一声，手速猛然爆发。 她已意识到眠者的可怕，不敢有分毫藏私，立刻竭尽全力！ 嗡！ 遁甲身形回旋，无数道残影纷涌流散，看似纷乱，却隐然是一座巨大杀阵，杀意凛冽，暴虐如沸！ 须臾间，一架架遁甲八方围杀，如同无处不在的烈烈狂风，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啸重响，一次次地连续袭击，攻势绵延，真假难辨。 撕拉！ 眠者忽进忽退，连续穿行避闪，忽地侧了侧脑袋，脸颊上一溜火星炸裂，有鲜血渗出。 即使是它，也难以抵挡如此狂潮般的袭击。 “哦？很有趣的能力……”眠者抬手，以大拇指抹了一把血迹，放在嘴里舔舐，“若是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会很头痛，不过很可惜——” 秦斩将闻言一惊。 “其他人，立刻逃走！” 通讯频道中，尉迟铁衣的声音响起，语速急促。 但已经晚了！ 嗖！ 眠者漫步前行，如同穿梭于时光洪流，分明步履轻慢，却偏快得可怕，仅是一刹，就已在弑神面前。 “怎么会这么快？这就是霸主？”赵潜表情一凝，身体微微发麻，竟有些动弹不得。 “你看上去最为机灵，就先解决你吧……”眠者右手握拳，一拳直击弑神腹部，尖啸惊天，如狂龙出海。 咚！ 遁甲蓦地现身，以肘相抗，挡下这一拳。 但紧接着，眠者又是一脚踹出，快如闪电！ 轰！ 遁甲被撞飞，撞在墓穴一侧的石壁上，机体剧颤不已。 噗~~ 驾驶舱中，秦斩将则吐出一口鲜血。 “需要时间吧……”眠者森然一笑，一脸成竹在胸，“不管是虚化实，亦或是实化虚，都需要时间。你似乎有种‘庙算’的能力，能精准把控时间，不会露出破绽给我。不过，一旦我打乱你的计划，你被动应对时，就会露出破绽。——像这样！” 嗡！ 眠者一步飞踏，而右掌高举，掌心似升起万钧狂雷，朝着戕风直直拍下！ 嘭！ 火星四溅，遁甲奔走更快，后发而先至，双臂交叉于身前，挡下了这一记。 紧随而来的，又是一记重脚！ 轰！ 遁甲又一次飞出。 “这柄剑不错，虽未温养完成，但已有混沌武具的雏形了……”不知何时，眠者一掌探出，握在龙雀背后的巨剑上。 它仅仅向上一提，而驾驶舱中，尉迟封就发出痛苦咆哮。 轰！ 遁甲奔袭营救，而再次被击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白鹤脸色一沉，瞳中浮起绝然，“秦战神，别管我们了，直接围杀它！哼！有一头上古械族垫背，我就是死，也死得值当了！” 嗡！ 说罢，弦歌一马当先，无数道璀璨流光于指间绽放，双掌大开大放，竟是不顾防御，大有以命搏命之势！ 嘭！ 却不料，遁甲横撞而来，一脚飞起，将弦歌生生踹飞出去。 “我这老女人都没死，哪轮得到你们这几个小年轻？”秦斩将眼睛微眯，冷声道，“放心，我自有法子灭了它！” 话音未落，遁甲俯身前冲！ 嗖！ 它直行奔踏，雄浑冲势如同蛮牛，整座地宫似都随之震颤，前袭之势快逾闪电，锋不可挡！ “哦？速度很快，架势也很足！”眠者泰然自若，唇角浮起讥讽，“想和我透体而过，在转身之际，趁机偷袭？若是初见，我或许会着道……可惜，我的感知是很强的，在你斩杀凿齿时，我就已经‘看到’了。” “也不尽然。” 忽然，秦斩将的冷笑响起。 而这道声音，赫然是来自眠者的体内。 “你准备……住手！”眠者似有所感，面露骇然，大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么？” 咔！咔！咔！ 回答它的，是无数道绵密脆响。 须臾间，眠者身体一僵，只觉一股寒意弥漫全身！而寒意过后，感觉则完全消失，通体空空荡荡，如同身体已经消失了。 死亡将至！ “我不甘心，不甘心呐！我沉眠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眠者神情扭曲，再不复刚才的从容，满脸恐惧和暴怒，而声音却越来越低。 终于，眠者的表情凝固，已然横死。 洞穴中一片死寂，众人神情悲痛，良久无语。 此刻，遁甲和眠者如同两支消融的蜡烛，机体血肉完全纠缠在一起，就如同这一招的名字——“宿命纠葛”一样，完全成为了一体。 眠者死亡，秦斩将和遁甲自然也不能幸免。 “姐……”秦都灵失声痛哭，满脸哀恸。 “闭嘴！”赵潜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什么，疾声叱喝。 “赵潜，你干什么呢？都灵正伤心，你还……”尉迟封闻言，不由有些恼火。 “你也闭嘴！”赵潜转头，又是一声喝骂。 “都别说话！”白鹤也察觉了什么，沉声道。 “我还活着呢！” 一片死寂中，隐约有秦斩将的声音响起，声音微弱，但颇为清晰。 “秦战神还活着！”赵潜精神一振，“械族的身体里也有大量空洞，或许在重叠时，秦战神正巧遇上空洞，也就幸存下来了！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其内部空气耗尽，她就得窒息了！都灵，紫电青霜都给我！” “明白！”秦都灵抹了一把眼泪，赶忙点头。 戕风快速上前，将一对紫电青霜递给弑神。 弑神下刀，而三架机甲在后护卫。 白鹤等三人，驾驶水平和杀人能力都远在赵潜之上，但论对机甲和械族内部构造的了解，以及庖丁解牛的解剖能力，他们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赵潜不敢怠慢，弑神刀走如飞！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黄泉彼端 嗡~~ 啸鸣回斩，在弑神的手下，紫电青霜宛若两头游龙，忽上忽下，运转如飞！ “嗯？” 一众旁观者眼睛直了。 不止秦都灵、尉迟封、白鹤等人，就连老成持重如霍驱驰，透过航拍机看到弑神的动作，也不由心惊肉跳，后脊生寒。 这哪是解剖？简直像是一场血腥屠宰！ 却见，弑神半屈半蹲，身形稳若山峦，而双掌游转却快得出奇，甚至生出道道残影！它的行刀大开大阖，一双利刃或下扎、或横拉、或竖劈，动作幅度都极大，并无小心谨慎，更没有半点温柔。 “赵潜，慢点，别着急……”白鹤汗毛倒竖，连连提醒。 “动作小点！”秦都灵呼吸艰难，压抑着音量道，“别，别伤了我姐姐……” “都闭嘴！” 回答他们的，却是赵潜的一声怒斥。 “都安静点！”霍驱驰先平静下来，淡然道，“论解剖，没人比赵潜更专业，你们看着就行，用不着瞎指挥！” “是！” “是！” 他这一番话，令众人如梦方醒。 嗖！ 片刻后，弑神动作稍缓，刀锋轻轻一挑，剜出一块机械血肉，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地上。 “我姐姐就在……”秦都灵询问，声音却戛然而止，猛地瞪大双眼！ 嗡！ 弑神右手竖劈，刀锋已深深刻入那块血肉，似乎要将其一刀两断！ “——嘶！”秦都灵倒抽一口凉气，不由打了个寒颤。 但随着弑神的刀锋抬起，血肉上出现一个豁口，而秦斩将正从豁口中攀爬而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 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都稍松了口气。 “一堆门外汉！”赵潜抹了一把额头汗珠，则面露不满，“若不是你们干扰我，我的动作会更快！知道什么叫目无全牛么？论对机甲构造的了解，没人能比得上我！” 对这些人的瞎指挥，他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赵潜，谢了！我欠你一条命……”秦斩将面色苍白，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不，是我欠你一条命。”赵潜肃然道。 …… 回来的路走得更快，很快，众人都来到洞外。 那架洪流鞭挞，以及遁甲和眠者的“融合体”也被搬出，一同放置在地面上。 收获和损失陈列在一起，所有人都表情难看。 而秦斩将看似豁达，眼中也浮现一丝黯然。 这一趟，已经不能说“得不偿失”，而是“损失惨重”！ 一名霸王！ 霸王机甲凤毛麟角，秦斩将丧失了遁甲，也就等同于华夏少了一位霸王。 这样的损失，几乎是不可承受的。 “唉，都是我们的错！”白鹤满脸自责，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若不是我们扯后腿，遁甲根本犯不着和眠者同归于尽！” 赵潜、秦都灵、尉迟封点头，也满脸愧疚。 “怪不得你们！”秦斩将却摆摆手，语气平静道，“这件事因我而起，你们只是被波及，自然也该由我承担责任，没什么好说的。” 她神情豁达，并不怨天尤人。 但这样，却令赵潜心头的愧疚更重。 “赵潜，有办法么？”霍驱驰凑过来，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他当然清楚，遁甲眼下的状态，甚至比死亡更麻烦百倍，根本看不到半点恢复的希望。但是，霍驱驰也心存侥幸，毕竟，赵潜曾在他的面前创造了太多次奇迹，或许能再增加一次？ 赵潜神情惨淡，正要摇头，耳朵动了动，眼神一凝。 “半年！”他迟疑片刻，面露坚定，“霍元帅，将洪流鞭挞和遁甲交给我，半年之内，我还你一架霸王机甲！”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遁甲都变成这副模样，还能恢复？ “哦？”霍驱驰眼睛一亮，不由确认道，“赵潜，你不是在哄老头我吧……” “霍元帅，你知道我的，从不撒谎！”赵潜神情沉着，语气自信，“但前提是，这两架机甲都要交给我！”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室内，一架苍蓝机甲巍然耸立，其弧线缱绻而凌厉，气象沉凝毅重，随意一个站立姿势，即有渊渟岳峙之气，压迫感十足，霸道无匹！ 这架机甲，是——洪流鞭挞！ 有霍元帅拍板，即使洪流鞭挞是重要文物，也落在了赵潜手中。 喀！喀！喀！ 洪流鞭挞的身外，种种测量仪器旋转，疯狂地读取数据，记录和整理后，又形成道道投影，在赵潜的面掠过。 “这架洪流鞭挞，未免也太可怕了……”赵潜呼吸凝滞，喃喃低语。 种种讯息传来，面前这架机甲的强大，已是尽显无余！其属性均衡，却各方面性能都很强大，甚至远远凌驾于遁甲和罡斗，形成全方位碾压！ “同为霸王机甲，它们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差距？”赵潜悟出什么，暗暗震撼。 而洪流鞭挞带给他的震撼，却才刚刚开始！ 嗡！ 洪流鞭挞伫立，在其的胸口之处，一根粗大数据线贯连，无数机甲数据蜂拥而来，疯狂灌入超脑之中。 而紧接着，那数据已投落在赵潜的视网膜上。 “——崩裂大地？” 赵潜嘴上喃喃，呼吸竟有些艰涩。 这“崩裂大地”，正是洪流鞭挞的机甲专长！ 赵潜本在猜测，洪流鞭挞手中的裂地长鞭，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混沌武具。却不料，那条长鞭，竟就是洪流鞭挞的机甲专长！ 洪流鞭挞的掌中，可凝出特殊的能量长鞭，其抽打之下，足以令大地崩碎，生出无数巨大裂壑！ “这‘崩裂大地’，应当是一种集束贯穿型震波！”大衍械手流光浮沉，分析道，“一般的震荡，会随着传导而散开，杀伤力迅速消退。而这种震波则聚而不散，更可凝如鞭形，释放出狂暴冲击，继而断裂大地。” 末了，它又点评道：“和‘崩碎大地’相较，那李家的什么‘制裁拳锋’，就是个渣渣罢了！” “但是，这和一架新的霸王机甲，又有什么关系？”赵潜微微蹙眉，不由连连问道，“和分离出遁甲，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他立下军令状，正是因大衍械手的提点。 “谁说要分离出遁甲了？”不了，大衍械手却道。 “嗯？那我到哪找一架新的霸王机甲？难不成还自己制造一架？”赵潜嘴上追问，忽地回过神来，“大衍，你不会是……” “正是！”大衍械手沉声道，“这架洪流鞭挞，难道不是霸王机甲？” “别开玩笑了，这根本做不到的！”赵潜连连摇头，“这架洪流鞭挞已历经千年岁月，早就老得不像话了，哪还能战斗？你是想让我玩文字游戏，欺骗霍元帅？” “废话！你认为我是傻子么？”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却又道，“你自己瞧瞧，这架洪流鞭挞，身上有半点暮气么？” “这倒没有……”赵潜摇摇头，也是微微惊诧。 “虽不知道原理为何，但据我猜测，眠者的‘摇篮曲’也感染了洪流鞭挞，令其进入长久休眠。”大衍械手揣测道，“因此，洪流鞭挞可能正值当年，战斗力还处于巅峰！” “正值当年？”赵潜有些怀疑，狐疑道，“但是，我们也尝试过激活它，却完全做不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说么？因为，它尚处于休眠！”大衍械手道，“眠者可自行苏醒，洪流鞭挞则需要重新唤醒。” “唤醒？”赵潜摩挲下巴，不解道，“要怎样唤醒？摇篮曲？难道是某种特殊音律？” “有可能！”大衍械手道，“不过，暂时我还没有任何头绪……” “没有头绪？”赵潜闻言，一脸郁闷，“那你怎么定的半年之期？” 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放心，你以为，我会打没把握的仗么？”大衍械手笑笑，沉声道，“据我所知，泥人机甲由陷阵进阶为虎贲，也会有类似‘休眠’和‘复苏’的状态，被称作‘一梦千秋’！等弑神进阶，你亲自在机甲内感悟，或许就能明白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赵潜苦笑一声，猛地转头，望向组装室中的弑神，“看样子，那套黄泉彼端得提上日程了？” “开始吧！”大衍械手道。 …… 组装室。 弑神凛然伫立，而体表已是斑驳陆离。 咔擦咔擦的脆响声中，无数机械手纷落而下，相互配合无间，有序地拆解和组装。但这一次，赵潜并非在外观摩，而是亲自上阵！ 他站在升降梯上，右掌的大衍械手裂开，激光雕刀、离子割嘴、电弧焊枪等一一冒出，辅佐着他的动作，细致入微地改装。 那每一种改装，都堪称妙到毫巅！ “好久没亲自上阵，都有点手生了……”赵潜手上灵活轻快，嘴里则嘀咕一句。 这套黄泉彼端，其构成精细且复杂，许多地方都不是机械手臂能完成的，需要他亲自动手。 这是一整套复杂系统，以弑神身上的灵魂变奏曲、真实倒影为枢纽，再添加变速齿轮、活性血肉、星系齿轮等构造，令弑神化为一个强大且严密的整体，实力疯狂暴涨！ 之所以称之为“黄泉彼端”，正是因为，在当其完成后，弑神如同历经一场轮回，完全的脱胎换骨！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时光逆旅 一周后。 咔！ 蒸汽氤氲，齿轮作响，驻甲台的穹顶开裂，一架机甲徐徐落下，却是——戕风。 是秦斩将前来履行约定。 她失去了遁甲，故而搭乘着妹妹的机甲前来。当然了，也不排除是秦都灵主动请缨而来。 “赵潜，听姐姐说，你最近完成了一项深度改装？是给弑神的？”刚走出戕风，秦都灵就迫不及待，严肃提醒道，“不过，可别忘了我姐的新机甲！” “放心，我记在这呢！”赵潜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半年内，新的霸王机甲必会出炉，送到秦战神面前的。” 秦斩将闻言，虽故作淡定，而在眼瞳深处，依旧有一抹欣喜如朝阳升起。 “这还差不多……”秦都灵满意点头，又问道，“新的弑神呢？让我来品鉴品鉴！” “品鉴？”赵潜哑然失笑，“这词倒是别致。” 演武室。 “嗯？这是弑神？”秦都灵仰望，嘴巴微张，一阵嗔目结舌。 室内，弑神凛然伫立，形容外貌已是天翻地覆，那是货真价实的——“改头换面”！ 它的体表，缕缕弧线错落起伏，竟有种“借法天地”的神秘韵味，山之刚毅，水之灵柔、风之轻盈、火之灼烈融汇一炉，刚柔兼济，大道混成！ 完美！ “——嘶！”秦都灵眼神惊悸，呼吸变得急促。 不知为何，在弑神的身上，她感觉到了一缕霸主的独特威压！ “这就是……黄泉彼端？”秦斩将稍显淡定，似有所思。 身为战神，她的眼力自然不是秦都灵所能比拟的，视线流盼间，已在弑神身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遁甲、罡斗、洪流鞭挞、猰貐、还有……械族？”秦斩将低语着，“怎么做到的？” 她隐有所感，这架弑神身上，竟是融合了诸多霸王和霸主的独有特质，而相互却并不冲突，而是和谐一统，最终凝聚为恐怖森严的气象！ 这绝非东施效颦，而是有效利用，它的实力必然会不同凡响！ “呼吸？”秦斩将端详一阵，又道。 她注意到，弑神的体表微微起伏，时而有几缕电弧窜出，而后又重新回归，如同呼吸，不，更像是有序的吐纳！ “需要我姐喂招的，就是它啰？”秦都灵问道。 赵潜点点头。 “不用我姐出马，我先来试试手！”秦都灵站出来，跃跃欲试。 “哦？你确定？”赵潜似笑非笑，“弑神、戕风同为陷阵，而弑神可是经我亲手改造的……” “那又怎样？能弥补你我的技术差距么？”秦都灵依旧自信满满，“我可身经百战，跟你这门外汉可不一样！” “是么？”赵潜的唇角浮起狡黠。 秦都灵撇撇嘴，却更不服气了，哼一声道：“我就让你瞧瞧，本姑娘够不够资格喂招！姐，你来当裁判！” …… 演武室中央。 弑神。 戕风。 两架机甲遥遥对峙，皆气象森严，渊渟岳峙。 “准备好了么？”秦斩将询问。 “当然！”秦都灵点头！ 沓！ 赵潜并未急于回话，而弑神蓦地横踏一步，伴随着一声沉闷轰鸣，电闪雷鸣升腾交织，而双脚已然分立。 “嗯？”秦都灵脸色微变，眼神有几分恍惚。 刚才那一刹，弑神身外有股股电芒沸腾，竟隐约凝为篝火之形冲霄而起，却又骤生骤灭，于弹指间收敛无痕，重新没入它的机体。 “幻觉么？”秦都灵眨了眨眼，而心中却清楚，这绝非幻觉！ “准备好了！” 这时，却听得赵潜的声音响起。 “开始！”秦斩将点头，手中旗帜下挥。 嗖！ 旗帜刚落，弑神身形前倾，奔踏突袭！ “嗯？这……”秦都灵正待动作，忽地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仅是一刹，她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弑神的面孔！ 是弑神凑得太近，遮挡了秦都灵的大半视线。 “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她眼瞳紧缩，心头暗暗震惊。 弑神急行如闪电，好似挣脱了空间法则的桎梏，甚至有一抹“缩地成寸”的味道，快得难以形容！ 这种速度，已绝非陷阵机甲所能拥有！ “都灵，试试这个！”赵潜沉喝一声。 弑神双拳抬起，周身电弧激荡，似有无数萤火上下翻飞，而拳锋则如同狂风骤雨，浩浩荡荡地倾轧而上！ 它不止穿梭快，拳头则更快，拳锋破空激起无数生灭残影，似穹窿之上群星陨落，声势浩瀚且暴虐无匹，锋不可挡！ “啊？这架弑神真是陷阵？”秦都灵惊了。 她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抵挡。 戕风双臂轻抖，紫电青霜猛地冒出，立刻划出无数纠缠缭绕的神秘轨迹，如同道道星轨，层层回旋。 砰！砰！砰！ 两道身影碰撞，无数道火星于虚空绽放，而以迅捷为长的戕风，竟在速度上处于绝对下风，渐渐架势散乱，有些溃不成军。 “不会吧……”一旁，连秦斩将都微微色变。 她也猜测，这架黄泉彼端而来的弑神会脱胎换骨，却着实没料到，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而且，看样子，它似乎还未尽全力。 “——开天！” 久守必失的道理，秦都灵还是清楚的，她终于抓住一线空隙，立刻施以凌厉反击。 嗡！ 戕风双臂合并，紫电青霜竟凝为凝为一体，如同一柄开山巨斧，以怒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下！ 尖啸如滚雷，震耳欲聋。 “都灵，过火了！”秦斩将见状，不由一惊，“赶紧收手！” 她自然瞧出，秦都灵是被逼急了，竟是生死相搏一般，使出了压箱底的技击！ 这一击至刚至简，凶威沛莫能御，已有几分登堂入室的大家风范！ “没必要，我扛得住。”赵潜却长笑一声。 喀！喀！喀！ 弑神的战斗风格骤变，浑身关节咔擦作响，如同深陷重重泥沼，动作迟缓而凝重，连挪动一根手指似乎都很艰难。但不知为何，在它的身上，却有一股云垂海立的雄浑力量感流溢，雄奇狂野，撼山摧城！ 咚！ 弑神一拳横砸，力量实在大得出奇，竟是将戕风的剑锋砸飞，其整架机甲也随之重心大乱，踉跄倾倒。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秦都灵茫然。 “不会吧……”秦斩将嘴上喃喃，表情错愕。 她作为旁观者，看得更真切，却也更感惊心动魄。 秦斩将隐有所感，刚才那一刹，弑神似乎将“速度”转化为“力气”，继而形成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怪力！ 若是拿游戏打比方，就好像这架机甲的属性点可随意兑换，竟将“力量”转变为了“敏捷”！ 这，这是一架机甲能做到了么？ 她呆了。 秦都灵经验丰富，倒也反应迅速，戕风就地一个翻滚，接着双脚连踏，拉开两者距离。 但是，弑神却紧追不舍！ “这究竟是……”秦都灵双眼锁定着弑神，却忽地表情一滞，一股寒意笼罩全身。 沓！ 沓！ 沓！ 弑神缓步而来！ 它的脚步不徐不疾，动作甚至有几分缓慢迟钝，如同慢放的胶片。但实际上，它前袭之势极快，掠空如风，快逾电火行空！ 快与慢，这两者明明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却偏偏在弑神身上统一，令它好似掌控时空的使徒，随心所欲地漫步于时光洪流。 秦都灵五指微颤，竟不知如何操作，该该如何防御！ 弑神的这一招，根本是无从抵御，也无从防备！ 在这一招上，秦都灵甚至看到了霸王的影子。 太强了！ 一拳袭来，似慢实快！ 轰！ 戕风被击飞，断线风筝般腾起，重重砸在墙壁上。 “怎么样？还来么？”赵潜微微一笑。 “哼！不来了！”戕风中，秦都灵捂着胸口，满脸不忿，“你这家伙太妖孽了，和你打，一点乐趣也没有……” “那就，正式开始喂招吧！”一旁，秦斩将笑道，眼神竟微微发光。 本来，她身为战神，对这种低水准的战斗根本毫无兴趣，但经此一战，倒令她生出几分莫名期待。 “好！”赵潜点头，指了指一旁的观察室，“秦战神，你的机甲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哦？” 秦斩将转头望去，观察室中，无数架机甲横排，列为一座巨大方阵。 “这么多？从哪一架开始？”她问道。 “就——蛛妖吧！”赵潜想了想，指着蛛妖道。 …… 轰！ 弑神倒飞而出，双脚挫地溅起两条火光，撞翻了一座钢铁人偶，这才定住身形。 秦都灵在旁，扬眉吐气道：“别以为能赢我就了不起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的确厉害！”赵潜心悦诚服，翘起大拇指。 论机甲性能，蛛妖远远不及弑神，力量和速度都处于绝对下风！而秦斩将不愧为华夏战神，竟生生以驾驶技术，弥补甚至逆转了两者间的差距！ “刚才对付都灵的那一招呢？”秦斩将询问道，“我感觉，那一招很强，就是我也可能抵挡不住。” “啊？” 此言一出，连秦都灵都目瞪口呆。 “那一招，我取名为——‘时光逆旅’，但操作难度极高，就跟六脉神剑似的，时灵时不灵。”赵潜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给我的压力太大，我就施展不出来了。” “但接下来，我给你的压力会更大！”秦斩将凛然一笑，眼中战意高涨。 第四百一十八章 狩猎场 机甲手工坊。 演武室。 室内，恶战正酣！ “——喝！” 弑神长声暴喝，脚下狂突猛进，动作却丝毫不显凌厉，反倒如丝般顺滑，宛若一条小鱼徜徉于惊涛怒海，形成强烈反差。 沓！ 沓！ 沓！ 随着它漫步向前，整片虚空似化作它的臂助，而时间也仿若为它驻留，快与慢交融，刚与柔凝合，化为一股形格势禁的暴虐力量，锋不可挡！ 呼~~ 风声猎猎，弑神的对面，一架身形似有佝偻，手持长棍的机甲纵横捭阖，面对如此诡异攻势，依旧稳扎稳打，分毫不乱。 这也是一架陷阵机甲，其名——棍叟！ 棍叟连退数步，趁着弑神有所松懈，立刻转守为攻！ “——杀！” 暴喝声中，无数棍影绽放又凋零，继而如枪刺出，棍叟的动作舒展而张扬，精准地刺入弑神的残影，仅是一击，就将其生生击溃。 咚！咚！咚！ 弑神连退数步，身形摇晃不已。 “秦战神，我真服了。”赵潜摇头苦笑，“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但连你一棍都扛不住。” “也不必灰心，你还年轻，还有潜力。”秦斩将摆摆手，安慰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刀山血海中搏杀而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斗直觉敏锐，不逊于机械兽。与其说是我看破了你的招式，不如说，是我的本能促使我做出正确应对。” “受教了！”赵潜了然，点了点头。 任何一种修行，其极限都是将之化为本能，甚至不必思考，就能依据本能做出判断。 “休息会吧……”秦斩将很贴心，叫停了训练，“我看你也累了，刚才这一记‘虚域行走’，可不如头几次灵活顺意。” “好的。” 听秦斩将一说，赵潜也感觉疲惫，点了点头。 休息。 坐在弑神的面前，他抬头仰望，心念丛生。 弑神很独特，或者说，黄泉彼端很独特。 这和其他装备不同，并非是一种单独的科技，而是灵魂变奏曲、变速齿轮、活性血肉、星系齿轮等交融而成！ 而且，这种交融并非一锅乱炖，而是有序结合，生出化学反应，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能力！ 时光逆旅和虚域行走，都是这种能力的产物。 赵潜每日苦修，也是进步神速，也在渐渐消化这种能力，推衍出更为强大的技击！ 当然，他若进步不快，实在说不过去。为他喂招的，可是堂堂战神！这段时日，秦斩将不断更迭座驾，以各种机甲和弑神搏杀，给赵潜与弑神充当“经验宝宝”。这种待遇，放眼整个帝国，也难找到第二个。 赵潜相当满意。 唯一令他失望的，是弑神依旧没有进阶，甚至没有进阶的迹象。 不过，赵潜隐约感觉，黄泉彼端就是一颗种子，当这颗种子萌芽，弑神就会踏入虎贲之境。 而到那时，黄泉彼端也随之蜕变，将会会成为虎贲之境中，一个前无古人的强大机甲专长！ 对此，赵潜毫不怀疑，也心生期待。 “赵潜，就我的感觉，继续喂招已效果不大。”忽然，秦斩将开口，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秦战神，你有什么建议？”赵潜转头，恭敬询问。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越过这条鸿沟，就是新生。”秦斩将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 “生死搏杀？”赵潜一点就透。 “嗯！”秦斩将点点头，又问，“听说过狩猎场么？” “狩猎场？那又是什么？”赵潜茫然，摇了摇头。 “那是用来锻炼机师，不，顶级机师的地方。”秦斩将顿了顿，沉声道，“简而言之，将两组机甲投入巨兽丛林，一方是猎手，而另一方是猎物。以一个星期为限，一追一逃，双方搏杀！” “那，我是猎手？”赵潜好奇道。 “不是，是猎物！”秦斩将笑着摇头，“而且，是下场会很惨的猎物。” “下场很惨？”赵潜一愣。 “嗯！这是一场相当残酷的狩猎，无所不用其极！”秦斩将表情肃然，语气凛冽，“除了不可杀人，重伤、残废、心智受挫都是家常便饭。不过，我必须说，根据统计，从狩猎场归来的，进阶几率都是大增！” 赵潜面露沉吟。 “怎么样，你想去么？”秦斩将询问。 “当然！”沉默半晌，赵潜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求之不得！秦战神，这狩猎场什么时候开放？” “有志气！”秦斩将面露赞赏，忽地想起什么，“哎呀，报名截止日已经过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走个后门，但你得马上出发，且到达后立刻参赛！” “这么急？那不连准备时间都没有了？”赵潜一怔，立刻问道，“地点在哪？” …… 赵潜前脚离开，秦都灵后脚赶到。 “诶？赵潜那小子呢？”她好奇张望，“吃不了苦，临阵脱逃了？” “瞎说什么！”秦斩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去了狩猎场，是我推荐他去的。” “狩猎场？现在？”秦都灵一惊，赶忙问道，“他做好了准备没？” “准备？”秦斩将摇摇头，“都这时候了，哪还来得及？” “毫无准备？”秦都灵口舌发干，又小心问道：“姐，那你有没有提醒他，让他远离狼盗？” “狼盗？”秦斩将拍了拍后脑，无辜道，“我好像忘了……” 秦都灵表情古怪，心中则暗道：真是忘了么？赵潜，你就自求多福吧…… …… 巨兽丛林，其名——雁不归。 沓！ 弑神行走其间，动作看似随意，而步子轻缓，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踩着落叶发出细碎声响。 他眯着眼，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报名处，那负责登记的女孩和他再三确认，而望向他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有点像看着疯子或是傻子。 这让赵潜心生警惕。 “算了，七天而已……”他摩挲下巴，“熬过七天，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林间，落叶凋零纷飞，一片祥和。 “出来倒也不错，老憋在家里，怕是没病也憋出病来。”赵潜视线环顾，看着巨木葱郁，感觉心情也开阔许多。 但危险，往往都潜藏在平静之下。 嗖！ 刺耳尖鸣回荡，缤纷落叶中，一道阴影掠空袭落，一双巨爪撕空留下六道阴寒划痕，整片虚空和落叶都被斩碎，絮乱狂舞！ 兽帅，——影鸮！ “嗯？”赵潜眼神一凛。 不知为何，他心绪却是出奇地平静，表情冷若冰霜。 每日和秦斩将搏杀，赵潜的神经也变得铁石一般，坚韧不拔。 沓！ 沓！ 弑神纵步奔踏，双脚明明在向前，身形却偏偏向后挪移，如同违背了空间法则，被虚空中的无形大手牵扯，诡异万状！ 唳！ 影鸮呼啸下袭，似乎骤然懵了，神色迟疑，进退两难。 嗡！ 而它迟疑间，弑神却若弄潮的游鱼，似乎虚空在它身外助推，仅仅一步，已是缩地成寸，出现在影鸮面前。 一掌劈落！ 嘭！ 顷刻间，影鸮脑浆迸裂，身形右倾，横死当场。 “哦？是我进步了？还是弑神变强了？”赵潜一怔，也有些出乎意料。 仅仅一击，弑神即斩杀一名同级兽帅，似乎是易如反掌！这等实力，明显已经逾越了陷阵的范畴，恐怕能和虎贲一较高下了。 “也亏得秦战神一路指点，这一式‘虚域行走’愈发娴熟自若，行云流水了。”赵潜也不骄傲，低语分析。 虚域行走，是空间折叠和变频驱动的结合，再配合几分真实倒影的光影效果，宛若穿梭漫步于虚空，比维度折跃还要诡异几分！ 维度折跃是无迹可寻，而虚域行走，则是诡谲莫测！ “还真如秦战神所言，闭门造车不可取。”赵潜点点头，低语道。 他感觉，在斩杀影鸮的一刹，弑神的体内，那颗种子似乎拔出了一根嫩叶。 “这几天，希望我不会孤单！”他忽地笑了，“想要进阶，就得靠他人帮忙了。” …… “救命，救命……” 丛林间，有女子惊叫的声音回荡，带着抽泣之音，惹人同情。 “哦？有人遇险了？”弑神中，赵潜闻声一怔。 沓！沓！沓！ 弑神立刻转向，循着呼救的声音而去。 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赵潜也不是莽撞之辈，弑神的步子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隐约成防御之势，防止这是个陷阱。 秦斩将有评价，这里无所不用其极，赵潜相信，她绝不是随口一说。 很快，赵潜就找到了目标。 丛林中，三架机甲在极速奔跑，前方一架雪白机甲似在逃跑，而后方两架一红一黑则在追击。 发出声声惊叫的，正是那架雪白机甲！ “哦？这架机甲是……”赵潜双眼一转，弑神当即停下，没有急于露面。 不过，那架雪白机甲却目如鹰隼，立刻就注意到了弑神。 “这位先生，你我都是‘猎物’，咱们身份相同，请助我一臂之力！”那女子声音焦急，恳求道。 “狼盗办事，聪明点就赶紧滚！”后方，那架红色机甲却很嚣张，出言威胁。 “狼盗？还有，一架韶华？”赵潜则唇角上浮。 林间，弑神后退一步，却未离去，也未前往营救，而是好整以暇地呆在一旁，让追逃双方都有些意外。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临门一脚 “救命，救命……” 韶华步履踉跄，语调哀怨，更有几分泫然欲泣，惹人爱怜。 而弑神近在咫尺，却好似铁石心肠，仅是作壁上观，并无施以援手的迹象。 弑神中，赵潜一脸好整以暇，且思绪纷飞，早已神游天外。 “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喃喃低语。 如今，由黄泉彼端衍生的有三式技击，分别为无相巨人、时光逆旅、以及虚域行走，皆诡谲神秘，巧同造化，强如神灵手段！ 可以说，御龙、河洛等上位技击在其面前，也是不值一哂。 无相巨人，分为“风行者”和“蹒跚者”两种形态，风行者即变频加速辅之以空间折叠，将机甲速度攀至绝巅，举手投足快逾闪电；蹒跚者则恰恰相反，降速以提升负载，再拉长空间以增加冲程，速度迟缓，却能形成排山倒海的毁灭力量！ 而时光逆旅和虚域行走则更为精妙，时光逆旅结合“快”和“慢”，如同操纵时间，动作看似缓慢迟钝，实则迅如电火；虚域行走脚踏八方，似乎将空间打通，看似前行，实则后退，看似向左，实则右行。 这两招技击修成，弑神一旦出手，那必是所向披靡，不可阻挡！ 可惜，赵潜感觉已在门前，那临门一脚，却就是踢不出来。 “问题出在哪？”赵潜轻抚下巴，“技击推衍来自战神图录，每一处细节都经精密计算，绝对天衣无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操作起来总是诸多不顺……难不成，是我的技术有问题？” 他想了想，总结道：“似乎……缺了一点‘感觉’？” 但那感觉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赵潜思考着，而这出追逐大戏，却已近尾声！ 韶华疾步奔逃，似乎乱了方寸，被一根金属藤条绊倒，伴随着一声“唉哟”，机甲前倾倒地。 “小娘皮，跑不动了吧？”红色机甲瞬息而至，恶狠狠道，“等老子抓到你，先把你扒个精光，让我们哥俩快活快活……” “好！”另一人也笑了，语气猥琐道，“听说世家女子都细皮嫩肉，正好尝尝鲜！” 两人言语下流，赵潜虽置身事外，闻言也面露鄙夷。 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怪笑声回荡，两架机甲冲上来，伸爪如鹰击，狠狠抓向韶华。 却在此时，强弱之势骤转！ 嗖！ 韶华蓦地回身，速度竟是暴涨，掌中有青色激光刃冒出，一抹潋滟青芒横掠，如同一挂垂天而下的青虹，恢弘艳丽，映照天地！ 咔！ 两架机甲动作一滞，头颅已腾空而起！ “青釭？那可是混沌武具……”赵潜认出那激光刃，面露饶有兴致，“这女人是什么人？韶华和青釭，这配置可谓豪华。” “一群傻叉！”韶华中，女子语调轻蔑，“真以为我斗不过你们？刚才在陪你们玩呢……” 骂了几句，她也不准备放过赵潜。 “你是男人吗？”女子冷声道。 “嗯？”赵潜一怔，“你在说我？” “当然！见到有女人落难，居然就在一旁看着？”那女子哼了一声，“你还有半点男子气概么？” “女子落难？我怎么没看到？”赵潜唇角含笑，“韶华，取意自‘韶华易逝’，超轻型机甲，外壳轻薄，防御脆弱，却以速度见长，快逾疾电！韶华或许会落于下风，但若想跑，恐怕没人追的上。” 他在心中补充一句：除了我。 “哦？倒也有几分眼力……”女子一怔，又陷入沉默，似乎在权衡什么。 赵潜正待告辞，那女子又道：“你我都是猎物，不如缔结同盟？算了，算我雇佣你七天，七天后，付你七万！一天一万，一名陷阵机师的价位也就这么多了。” 赵潜微微一愣，又故意道：“你付得出来么？我怎么相信你？” “哼！我是兰陵萧氏的子弟，会为这点小钱骗你？”女子闻言大怒，似乎感觉受了莫大侮辱。 “兰陵萧氏？”赵潜暗暗称奇。 萧氏虽不及八大家族，但也是累世豪强，实力不容小觑。 “想清楚了，就跟我来！”韶华招了招手，“别耽搁，或许会有其他狼盗赶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她很有自信，似乎笃定赵潜会答应。 “赵潜。”赵潜回答，又问道，“你呢？” “萧楚！”女子答了一句，半是自言自语道，“赵潜？你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听过。” “这名字很普通，或许只是重名？”赵潜淡淡一笑。 …… 沓！沓！沓！ 一前一后，两架机甲穿梭林间。 赵潜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收集信息。 “雇用我，算不算作弊？”他好奇问道。 “狩猎场里没有作弊，除了不能杀人，一切行为都是合理的。”萧楚神态自若，“何况，猎物间协作是很常见的。” “一切都合理？难不成，还能雇佣狼盗？”赵潜追问道。 “可以！”萧楚点点头，“不过，那群家伙胃口大的很，遇上他们，你就准备倾家荡产吧！虽然不能杀你，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一流的……” “倾家荡产？”赵潜皱了皱眉，又问，“你是兰陵萧氏的子弟，他们也敢勒索你？不怕你身后的家族报复么？” “怕？狼盗都是一群疯狗，什么硬骨头都敢啃！”萧楚冷笑，语气也有些忌惮，“而且，‘狼王’陈疏狂背景不凡，而上面也有意放任他胡来，就成了眼下局面……” 赵潜似有所思。 看样子，因为不能杀人，狩猎场的组织者添加了狼盗，想以这种方式增加残酷性。 “赵潜，你能辨识植物么？”顿了半晌，萧楚问道。 “辨识植物？没问题！”赵潜点点头，却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么问？” “这七天，我们得靠自己寻找食物。”萧楚道。 赵潜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对方是看中了自己的实力，却不料，是自己太天真了…… …… 雁不归，丛林深处。 一架灰色机甲伫立，其身材高大，外相狰狞，而机甲的脖颈之畔，竟还生有一颗凶恶狼首，似机甲又似械兽，显得愈发凶残诡异。 机甲前方，一名身披狼裘的男子站立，他身形魁梧，面有刀疤，好似一尊铁塔。 此人，正是狼王陈疏狂！ 他的面前，一人被倒挂在树上，满脸血污，浑身伤痕累累。 “李寅，别挑战我的耐心了……”陈疏狂阴鸷一笑，“堂堂李家骄子，会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早点拿出来，就少吃点苦头。” 他的面前，那倒挂男子，竟是李家嫡子——李寅！ 陈疏狂的胆子之大，竟敢对李家嫡子动手！ “放了我，不然，我李家不会放过你的。”李寅重复着同样的话，却已气若游丝。 “李家？”陈疏狂眼神讥讽，笑着道，“抱歉，我们都是一群荒山恶岭间的野狗，李家的手再长，还伸不到这！还没考虑清楚？那就慢慢想！不过，我听说失血三分之一就会休克，我来看看……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李寅闻言，不由浑身一颤。 陈疏狂的笑容很和善，而他的眼神里，却看不到半点人性！李寅毫不怀疑，若自己继续顽抗，他真会让自己放血而死！ “我愿意付钱！”他不再迟疑，立刻道。 “这才聪明，放李少爷下来，替他包扎。”陈疏狂满意一笑，又转向两名跪着的男子，“了结了一件事，现在轮到你们了。” 这两名男子，正是机甲被韶华一剑枭首的两名机师。 “被一个女人干掉了？还是一挑二？”陈疏狂面无表情，“你们还真有能耐……” 两人闻言，身上抖得更厉害。 “还是老规矩，剁手！”陈疏狂冷冷道，“我们狼盗，从不养废物！” 说罢，不顾那两名男子的求饶和哀嚎，他转过了身。 “秦锋，你去！”陈疏狂想了想，又沉声道，“多带点人！那架韶华以速度见长，别让它跑了！” “是！” 一名男子点头。 “下手狠点！别因为是女人就留手！”瞥了一眼李寅，陈疏狂表情似笑非笑，“我感觉，最近我是不是手段太温和，狩猎场里的猎物都不怕我了……” 李寅打了个冷颤，噤若寒蝉。 …… 弑神、韶华并肩矗立，而两名机师却不在其中。 他们在进餐。 “——嘶！” 咬了一口野果，萧楚只觉满嘴酸涩，差点就吐了出来。 “这是啥？也太难吃了！”她愤愤道。 “这叫金樱子，像你这种世家小姐，自然不会见过……”赵潜耸耸肩，“没法子，这时节还没熟，只能凑合凑合了。” 萧楚也明白，眼下情况不容挑三拣四，虽是龇牙咧嘴，却依旧卖力地和那满是绒刺的野果搏斗，费力地咽下去。 赵潜眼见此状，对这位大小姐的评价高了几分。 “你也吃几个，尝尝我的痛苦！”萧楚吃着吃着，又拨出一半，分给赵潜。 “这么多？这不好吧……”赵潜摆摆手，“我是你雇佣的，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别废话！”萧楚恶狠狠道，“你饿倒了，我不是少了个肉盾？” “这小丫头，倒是嘴硬心软。”赵潜暗暗好笑，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第四百二十章 巨兽印迹 河畔，流水潺潺。 赵潜屈腿盘坐，啃了口酸涩的野果，忽地起身，向左挪了两步，又重新坐定。 萧楚看得一头雾水，纳闷道：“你干什么呢？” “知道黄金分割比么？”赵潜笑笑。 “黄金分割比？”萧楚不明所以，点点头道，“把一条线段分割为两部分，使其中一部分与全长之比等于另一部分与这部分之比，这就是黄金分割比，其数字约等于0618。” “据说，黄金分割是最具美学的，向日葵、鹦鹉螺等生物都暗含黄金分割，而艺术作品中更是层出不穷。”赵潜款款而谈，又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坐在这的视野，河流刚好在黄金分割点上，景致最佳。” “……”萧楚良久无语，撇嘴道，“人又不是机器，像你这样活着，未免也太累了……” 赵潜闻言一怔，也醒悟过来，暗自苦笑。 他作为机甲定制师，处处与数字为伴，每个参数都需反复推演，甚至精确到小数点后数位，久而久之，整个人也如机器般死板了。 这是病，得治！ “萧小姐，有何高见？”赵潜笑问。 “高见？”萧楚耸耸肩，摊开手道，“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何必执着于数字？自然之美，就在于顺其自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顺其自然？”赵潜嘴上咀嚼，而眼神一凛。 他忽地明白，自己的缺陷在何处了！ 机师不是机器，拥有各自的个性和长短，即使同一式技击，在不同机师手中亦风格各异，难有高下之分。自己太过执着于数字，忽略了自身和弑神的特点，一味追求所谓的“完美”，反而落了下乘。 “怎么舒服怎么来？”赵潜眼神飘忽，双手敲击虚空，似在操纵看不见的机甲。 “你干什么呢？”萧楚一脸狐疑。 咔！ 赵潜没有回答，却猛地起身，进入弑神。 “这是……魔怔了？”萧楚一怔。 自己随口一言罢了，对方就能悟出禅机？ “——龙腾！” 伴随一声暴喝，弑神一跃腾空，竟如同拾级而上，步步高升。接着，其机体回卷，有雪白龙卷扶摇而起，声势暴虐，气冲斗牛！ “——鲲游！” 又一声长喝，弑神如鲲游北冥，载浮载沉间，气魄浩荡，云垂海立！ 接着，它来往纵横，时而如鸾凤高飞，时而如犀兕撼山，有时刚猛，有时凌厉，变幻莫测，隐秘无方！ “诶？好高明的机甲导引术！”萧楚眼波流转，暗暗吃惊，“都说货比货得扔，我萧家的引导术和这一比，真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术，正是兽拟术！ 兽拟术本为六式，后由大衍械手推衍出三式，分别为龙腾、凤翔、虎扑、猴跃、蛇卷、鲲游、兕奔、罴击、鹏举，招招精妙，大道天成！ 很快，弑神已打完一套。 “痛快，真痛快！”赵潜浑身发热，只觉通体舒畅，“接下来是……” 又是一轮兽拟术！ 而这一次，弑神的战斗风格却是天壤之别！ 轰！ 风起云涌，弑神如亢龙升空，却好似被按了“加速键”，上腾之势快逾惊雷，而龙卷膨胀，声威大炽！更为诡异的是，它的身形似面条般被拉长，整片虚空都随之拉伸，生出水纹般的纹路。 接着，弑神横起一掌，掌击似熊罴摧山，而动作却迟缓得诡异，唯独其掌面上，一缕滚雷般的闷啸气象高涨，竟连虚空都冒出缕缕裂痕！ 轰！ 十余米开外，一棵机械巨树摇曳，伴随着落叶缤纷，竟生出深深掌印！ “——嘶！”萧楚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弑神动作不停，一式式兽拟术轮转，却和上一轮截然不同，忽快忽慢，忽轻忽重，时而雷霆万钧，时而寂寥无声，完全捉摸不定，防不胜防。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驾驶舱中，赵潜似有所悟，低语道，“不必执着于三式技击，若能‘内化’，即可信手拈来。” 他笑了。 赵潜感觉到，那枚“种子”在发芽！ 或许，借着这次试炼，弑神即可进入虎贲之境！ 不止如此，以兽拟术为模板，他的脑袋里，已有了一套新的技击雏形。 “这套技击，”赵潜自言自语，“其名——巨兽印迹！” “萧小姐，多谢你的金玉良言。”弑神双掌合十，作鞠躬状。 赵潜是由衷感谢。 “什么金玉良言？”萧楚摇摇头，“我就随口一说，是你自己悟性好。” 而内心深处，她则暗暗震惊：这小子，莫不是哪个大族的私生子？这架弑神和韶华一样，同为陷阵巅峰，而实力上，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萧小姐，吃饱喝足了，就回机甲里，咱们走！”赵潜定下心来，提醒道，“这里很危……小心！” 嗖！ 弑神蓦地前冲，动作如同鱼跃潮尖，伴随着一溜残影，速度快得惊人！它不止自身动作快，身外空间层层折叠，如海潮般推动着它，刹那缩地成寸，已越出数十米。 咚！ 弑神右掌伸出，挡在萧楚面前，而下一刹，其掌面上有一道赤红激光炸裂，光芒四溅。 “嗯？”萧楚惊得花容失色，感激道，“赵潜，谢了！” 她不敢想象，若非弑神挡下这一击，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 “我送你回机甲！” 弑神顺势抓住萧楚，动作迅捷且轻快，小心地将她送入韶华的驾驶舱。 驾驶舱中，赵潜脸色难看。 来者手段也太毒了！居然胆大包天到直接对人开枪！萧楚若挨了这一枪，至少也是重度残废！ 嗡！ 韶华双瞳一亮，机甲已被激活。 “谢了！”驾驶舱中，萧楚心中大定，微笑道，“赵潜，当初我说你不是男人，是我错了……你是个真正的纯爷——” 她话没说完，耳畔，却听得赵潜的吼声响起。 “小心！” 萧楚一愣，随机，就感觉一股狂震袭来，五脏六腑都似要撕裂，眼前一黑，竟生生晕厥过去。 韶华向前倾倒，身后露出一架矮小机甲，它手持着一根合金长棍，右脚趁势踩在韶华背上，长棍再次高举，狠狠砸下！ 轰！ 火星四溅！ 韶华的机体剧烈抖动，如同垂死者的无意识抽搐！ “住手！” 弑神刚要上前，那矮小机甲抬起头，如同斜睨了一眼，示威地一棍砸下。 轰！ 韶华又是一阵抽搐，却听不到萧楚的惨叫。 “你疯了？韶华都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赵潜眼瞳收缩，勃然大怒道，“你要杀人么？” “我这只是一根铁棍，哪里杀得死人？让她长长记性罢了，让她能记住，记得这狩猎场谁说了算！”矮小机甲脑袋微斜，语气猖狂。 这架机甲名为“腹剑”，而听驾驶员语调中的阴阳怪气，他确实适合这架机甲。 “愣着干嘛？过来给她上一课！” 腹剑一声令下，又有数架机甲围上，同样手持铁棍，看这架势，竟是准备对失去战力的韶华一通猛砸！ 赵潜脸色一沉，已是怒火中烧：萧楚说得没错，这是一群疯狗！ 弑神向前！ 沓！ 沉闷脚步回荡，正待下手的机甲动作稍凝，纷纷转向弑神，流露出强烈警惕。 驾驶舱中，狼盗们满脸错愕。 弑神一步前踏，动作不徐不疾，步子也不大不小，但仅仅一步，竟已到了一众狼盗跟前！而众人怎么看，这么远的一段距离，绝非是一步能够达到的！别说一步，四五步也难以到达。 众人惊悸不已。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 呼！ 风声呼啸，一架褐色机甲自弑神后方袭来，又是一记闷棍，狠狠砸向其后脑。 嗡！ 弑神蓦地转身！ 它的转身，却和常规的机甲转身完全不同，如同小孩抓着玩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几乎看不出任何动作，而弑神已面向对方。 咔！ 弑神抬手，动作似缓实快，接下那记闷棍，而紧接着，又是一脚直踹，竟将那架机甲踢飞出去，如同出膛炮弹般！ 这一幕，当即震慑全场！ “想救她？那就来吧！”伴随着一声阴笑，腹剑扬起合金长棍，并没攻击弑神，而是再次砸向躺地的韶华！ 咚！ 一声闷响，弑神扑在韶华身上，以背部挨了一记闷棍。 “这么快？”腹剑中，秦锋则微微一惊。 以他的眼力，竟看不出弑神是如何冲过来的！ “要当英雄？让你当个够！”但紧接着，秦锋面露冷笑。 咚！咚！咚！ 腹剑上蹿下跳，棍落如雨，如狂风暴雨般，狠狠砸在弑神身上，溅起无数耀目火花！ “说，当英雄的滋味……爽不爽？”秦锋下手狠辣，眼中竟浮起一丝兴奋。 咔！ 它的连续棍击，终于被一只大手停下。 弑神握着长棍，缓缓站起！ 它的体表，金属肌肉翻卷蠕动着，而体内更似又无数空间断层，竟令棍击的震荡被割裂，未能传递到驾驶舱中的赵潜。 弑神缓缓站起，明明身体并无变化，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势在层层蓄积，如同一头顶天立地的熊罴，擎天架海，气动山河！ “——嘶！”秦锋身形一颤。 腹剑是刺杀机甲，身形短小，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借助矮小灵活的便利，斩杀那一架架高大机甲。但此刻，站在腹剑面前的弑神，却给他一种高山仰止之感，拔地参天，完全不可撼动！ 轰！ 弑神猛地低头，似乎空间出现折叠，它的脑袋竟垂到极低的位置，一记生猛头锤，将腹剑生生砸翻在地！ “等着吧，我会回来找你的。” 弑神一把扛起韶华，转身大步逃离。 其种种诡异手段，已凝成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大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追！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星槎 林深处，狼盗营地。 陈疏狂盘腿而坐，望向一众回归的机甲，懒洋洋道：“回来了？那女人整治得怎……” 他忽地顿住，表情一变。 机甲停驻在外，秦锋等人走来，却并无平日得胜归来的笑容，也不是没抓到猎物时的悻悻，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色。 那是仿徨，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怎么回事？”陈疏狂神情惊疑，冷声道，“有人横插一脚？究竟什么人？敢和我狼盗作对？” “不清楚！”秦锋摇摇头，“猎物手册上没有资料，不过，和那架机甲交手时，我看了它肩上铭牌，其名为——弑神。” “弑神？”陈疏狂茫然。 一旁，作为人质的李寅闻言，眼珠却转个不停。 陈疏狂顿了半晌，没听到秦锋的更多描述，面露错愕：“只有一架机甲？” “嗯！”秦锋赧然点头，表情难看。 “这架机甲很棘手？”陈疏狂眉头一沉，“难不成，是一架虎贲机甲？” “不是，应当是陷阵。”秦锋回忆着，不知想起什么，竟有些心有余悸，“它很强，而且，强得诡异，无法以常理揣度！” “强得诡异？”陈疏狂眉头紧锁，秦锋这评价，令他心生不满。 这家伙不是一贯心狠手辣么？居然也会怕？ “这架弑神我认识，是我一个对头的座驾。”李寅忽然开口，“陈头领，我愿意出十万，买他一条命！若杀他坏规矩，废他两只手也可以……” “你的对头？”陈疏狂转头，一脸似笑非笑，“能和你李寅做对头的，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才十万？你打发叫花子么？一口价，一百万！” 李寅脸色苍白，但还是咬咬牙道：“成交！” “很好！”陈疏狂点头，起身道，“都听清了么？这可是一百万！三架机甲一组，搜寻那架弑神的踪迹，一旦发现，就以信号弹联络！它的脑袋，我亲自去取！” 轰！轰！轰！ 引擎声轰鸣，整个营地都陷入沸腾！ 李寅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定，暗暗道：“赵潜，狩猎场这鬼地方，正好和你这贱民身份相符，做你的埋骨地再适合不过了……” …… 萧楚靠树而坐，头上上绑着厚厚纱布，眼神稍有空灵，我见犹怜。 “幸亏有急救包……”赵潜观察着，暗暗庆幸。 刚才，他给萧楚做了个简单的脑震荡测验，包括自我认知、短期记忆、图像辨识等，结果还算不错。当然，要真正确认，还需要更专业的设备。 “萧小姐，食物储存已经够了，剩下几天，你就在这休息。”赵潜尽量柔声道。 “你呢？”萧楚询问。 “我？”赵潜微笑，唇角浮起一丝森然，“我要舒活舒活筋骨，顺便收笔账……” 萧楚也不傻，面露紧张，劝阻道：“赵潜，狼盗可不好惹，你别太托大了。” “放心，狼盗是不好惹，但我更不好惹！”赵潜眼睛微眯，又道，“何况，我得替你引开狼盗，你才能真正安全。” “没必要。”萧楚摇摇头，面露感激，“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离开，我也会照样付钱。” “说了七天，哪能中途违约？”赵潜嘿嘿一笑，摆摆手道，“你就安心吧，就那帮乌合之众，还奈何不了我。” 说罢，他踏入机甲，驾驶舱缓缓合上，弑神起身离去。 “小心点……”萧楚轻声提醒，又扬声道，“还有，上次我没说完，你是个纯爷们！” 而弑神已隐没于林间。 …… 沓！沓！沓！ 弑神大步奔腾，行走间狼奔豕突，时而化作犀兕冲撞，遍体电芒如沸，每一寸机体都流溢着磅礴雄浑的力量！而它的前方，空间扭曲，似乎被一层层地折叠拉短，令其速度更快，快逾流光！ ——巨兽印迹！ 所谓巨兽印迹，是让黄泉彼端的特性和兽拟之术结合，更为契合弑神本身，技击也更为灵活，行云流水，且猛锐霸道，强悍无匹！ 轰！轰！轰! 弑神一通横冲直撞，撞碎巨木无数，声势浩大，立刻引得狼盗前来！ …… “都打起精神！”一架暮空左顾右盼，又沉声道，“那架弑神里的家伙，脑袋可值一百万！咱们哥几个若拔个头筹，能分到的也不少……” “一百万？我的脑袋这么值钱？请问，自己把脑袋送上，有赏金么？”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谁？” 三架机甲闻声，纷纷四下张望，竟蓦地发现，不知何时，弑神已在它们的中间！ “什么时候……”暮空低呼，却毫不犹豫，向天发射信号弹。 信号弹冲天！ 而这时，弑神后退一步，似要撤离，隐于林间。 “你逃得掉么？”伴随着得意大笑，暮空纵跃而起，右脚凶狠前踢，角度刁钻，狠狠袭向弑神。 但在半空中，它的动作却猛地一凝，方寸大乱！ “怎么可能？” 惊呼声不断。 却见，弑神的动作是在后退，而机体却完全违反了物理规律，竟是在笔直前行，两者距离拉近，弑神已在暮空身侧。 轰！ 一记重拳如流星砸落，暮空被重重砸回地面！ “剩下你们两个了……”弑神徐徐转身，语气不紧不慢。 剩余两架机甲本欲合击，此刻则打消念头，连连向后退却。 弑神一步前踏！ 仅是简单的一步，但那一只脚却迟迟没有落下，而弑神则如同浮空飞渡，以难以置信地速度穿梭前行！ “什么？” 又是两声惊呼！ 两架机甲急速后退，但任凭他们使尽全力，弑神仅是一步，却跨越了所有空间的阻隔，已在两架机甲面前。 轰！ 弑神故技重施，还是一记拳击，又一架机甲被狠狠砸入地面！ “剩下你一个了……”弑神缓缓转头，望向硕果仅存的机甲。 “啊~~” 凄厉惨叫回荡于林间，叫人不寒而栗。 …… 信号弹的指引下，三架机甲急速袭来！ 领头的竟是腹剑，后方则是两架擘波。 正巧，秦锋这组人离得最近，也就最快赶来。 而到达后，眼前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就这么会光景，三架机甲都被击倒，且砸入地面，留下深深凹坑。 “哦？又见面了！”忽然，一道慵懒声音响起，“看来，咱们俩很有缘分呐……我说过要找你，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呃！”秦锋一惊，抬头望去，却见弑神半蹲在一棵机械树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三架机甲。 咔！ 腹剑猛地转身，居然是毫不犹豫，飞快逃走！ “嗯？”赵潜一愣，撇撇嘴道，“对萧楚下手时还嚣张跋扈得很，这么快就怂了？欺软怕硬之徒……” 他却不知，上次一战，弑神在秦锋的心中，已投落了巨大阴影！ 嗖！ 弑神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直扑腹剑而去。 两架擘波想要阻拦，却都纷纷落空。 半空中，弑神的活性血肉变化浮沉，竟隐约化为虎形，凶残暴虐，杀意熏天！在其前方，又有无数六棱形的镜面浮现，好似一朵朵虚空之花，不断接引着弑神，令之穿透空间桎梏，真正地——“缩地成寸”！ 前冲之势一顿，腹剑猛地停步！ 正前方，弑神竟后发先至，稳稳落地。 “这也太快了！”秦锋心生寒意，“这架弑神，竟比刺杀机甲还快？” 嗖！ 但仅一个念头生灭，弑神前踏一步，机体竟已贴着腹剑，面面相对。 它实在快得可怕！ 轰！ 弑神身形舒展，右臂扬起，一掌重重横拍。 “完了！”秦锋面如白纸。 贴身距离下，腹剑速度再快，也根本躲不过的。 他缩着头，等待即将到来的冲击，而半晌后，却又是一怔。 巨掌近在咫尺，却迟迟未到。 秦锋狐疑，转头望去，竟一下子汗毛倒竖！ “这，这是什么鬼？”他惊呼道。 面前，弑神的身躯微微膨胀，好似一头粗壮熊罴，而掌面横断，伴随着沉闷呼啸砸来！ 而更为诡异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弑神和腹剑之间，却有无数六棱镜面冒出，拉长两者距离，令那一掌的冲程加大，威力重重积蓄。 及至腹剑面前，那一掌之威，已是山呼海啸！ 轰！ 闷响如雷，腹剑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机械巨树上，又发出闷雷般的重响。 喀！喀！喀！ 它摇摇晃晃地起身，才刚刚站起，竟如破碎的瓷娃娃般，机体一块块地凋零，碎裂洒落一地！ 而驾驶舱中，秦锋脸色由白转青，口吐一口鲜血后，直直向后仰倒！ 两架擘波都呆在当场。 “剩下你们俩了……” 还是相同的台词，弑神徐徐转身，望向剩下的两架擘波。 …… 战斗很顺利。 待解决了两架机甲，弑神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快速撤退！ “你在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很快，林中就传来陈疏狂的愤怒咆哮。 而驾驶舱中，赵潜完全充耳不闻，又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一刹，怎么有点‘高维度生命’的感觉？弑神的进阶方向，莫非就是这个？” 他低头望向操作面板，忽地微微一滞。 弑神分明还未进阶，而操作面板上，那个新的机甲专长竟已显现少许信息。 “这个机甲专长，是叫——星槎？”赵潜低语道。 第四百二十二章 贪狼 “呼哧，呼哧……” 陈疏狂满脸凶恶，额上青筋因暴怒而跳动不已，在他的四周，狼盗已残存不多，个个噤若寒蝉。 秦锋晕厥未醒，而和弑神交手后还能清醒的狼盗，每人的说法都天差地别，且前言不搭后语，但言语间都透出一个形容词，一个秦锋曾说过的词——“诡异”。 在众人的描述中，弑神诡谲莫测的种种手段，甚至让陈疏狂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架机甲，而是山魈木魅，或是一头来自异次元的怪物！ 他隐有察觉，那架弑神手段迭出，实则是在以狼盗练手，淬炼自身技巧，为进阶虎贲夯实基础。 而这一结论，更令他怒火中烧！ 堂堂狼盗，竟成了别人的进阶之梯？ “头儿，现在怎么办？”一名疤脸狼盗凑上来，小心问道，“要不然，每两组并为一组，强化小组战力，免得被各个击破。” “没用的！”陈疏狂摇摇头，“那架弑神速度极快，你们根本追不上！若小组规模太大，它选择避战，咱们依旧拿它没办法……” “那怎么办？”疤脸为难道。 “啸月和离歌的战前保养，现在到哪一步了？”陈疏狂沉默许久，忽然问道。 “头儿，已经完成了。”又一名狼盗出列，点头道。 “取出来，我要亲自去会会那架弑神！”陈疏狂眼神一凛，冷笑道，“我倒要瞧瞧，能把我狼盗逼到这步田地的机甲，究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头儿，你准备和他单挑？”疤脸一惊，神情古怪。 “仅我一人出战，那架弑神应当不会避战。”陈疏狂斜了他一眼，“怎么，对我没信心？” “当然不是！”疤脸连连摇头，“以头儿的实力和贪狼的战力，拿下这小子易如反掌！” 沓！沓！沓！ 贪狼踽踽独行，如同一头被族群抛弃的孤狼，步履深沉，流溢着孤傲狂桀之气，杀意腾腾。 才刚入林，一架雪白机甲倚靠在巨树上，似已等待多时。 “等了你很久了，果然没令我失望。”赵潜唇角含笑。 “脑袋没坏吧？”陈疏狂歪了歪头，瞳中掠过一缕狂傲，“我的贪狼可是一架虎贲！你想越阶挑战？” “我想试试。”赵潜淡淡一笑。 陈疏狂闻言，怒极反笑：“你会后悔的！” “贪狼么？”赵潜懒得废话，眼神流转，上下打量机甲。 贪狼傲立，其身量嶙峋，浑身流溢着凶煞邪厉之气，而右肩的狼首更是恍若活物，瞳中闪烁着嗜血幽芒，似作势欲扑。 这架贪狼竟也是泥人机甲，且更是虎贲位阶，加上陈疏狂身经百战，绝对不容小觑！ 恶战一触即发！ 嗡！ 贪狼抬起右臂，一抹猩红弧光在其掌中亮起，竟是一柄形态奇异的激光弯刀！ “——离歌？”赵潜眼瞳紧锁。 离歌，混沌武具的一种，其形怪异，而刀锋锐利，一旦及身，即刻骨肉分离，故有此封号。 “有点眼力……” 冷笑声中，贪狼屈身冲刺，动作野性暴戾，举手投足着实不像一架机甲，更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贪狼！ 一刹那，它已在弑神面前。 嗡！ 贪狼抬刀，数十道血色弧线交错纵横，恍若一朵怒放的血色蔷薇，凶暴杀机飞扬，甚至带有一丝缱绻美感！ 刀锋来回交错，却都纷纷落空。 嗖！ 弑神一跃而起，竟好似亢龙腾飞，直行扶摇而上，轻灵自若地避开交错刀影。 “怪不得能击倒我那么多手下，有点本事……”陈疏狂冷笑，脸上却浮现得计之色，“不过，就到这吧！” 嚎！ 贪狼的肩上，那道狼首蓦地张口，喉中猩红血芒旋聚，接着一炮轰出！能量弹袭空，却并非弹头或激光形态，而是一道潋滟月弧，其速度更快，声势无匹！ 半空中，弑神似避无可避。 陈疏狂笑得轻蔑，冷冷道：“你太自大了！在战场上，自大就是死！” “是吗？” 半空中，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嗡！ 半空中，弑神身形回旋，宛若巨龙腾飞，而身外冒出无数虚空裂纹，竟如同沙虫掘进一般，脚踏虚空而穿行，横挪数十米。 月弧落空。 “什么？这绝非鬼步，究竟是什么招式？”陈疏狂大惊，却也毫不迟疑，一通连射。 轰！轰！轰！ 狼首连连啸月，一道道月弧冲霄凌云，连连撕裂虚空，狂暴杀意激荡，天穹似要随之崩塌。 而弑神尚在半空，身形却浮沉漂游，连渡虚空，竟有一丝仙人神韵，不可意会，也不可言说。 月弧腾空，也尽数落空！ 弑神稳稳落地，立刻反击。 沓！ 弑神前踏冲袭，如虎兕出柙，浑身筋骨咔擦作响，溢散着难以言喻的凶暴杀机！ “虎形？”陈疏狂一呆，眼神凝滞。 以机甲之躯施展兽形技击，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他的贪狼，也常以狼形突袭刺杀。 而眼前的弑神，却绝非简单兽形！ 弑神扑杀，动作狂野，而浑身血肉和筋骨起起落落，整架机甲俨然已化为猛虎之相！ 恍惚间，陈疏狂只感觉，眼前并非一架机甲，而是有一头斑斓猛虎扑杀而来，凶神恶煞！ 还不止如此。 弑神扑袭而来，身外竟有无数玻璃般的棱痕聚散，如同旋转的万花筒般，迷离而诡异，匪夷所思。它明明是直行扑掠，但不知为何，陈疏狂清楚感觉到，其扑掠而来的轨迹是有弧度的，如同星辰之轨。 “这绝不是幻象！”陈疏狂身经百战，直觉就做出判断。 他隐隐感觉，此刻的弑神，正与贪狼处于不同的次元！ 弑神已在面前！ 嗡！ 弑神右手呈爪，如同爪撕长空，动作霸道，如同在虚空中层层定格，留下胶片般的诡异痕迹，像是缓慢迟钝，而实则迅猛无俦！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陈疏狂心惊胆颤。 此刻，他才深深领会到，那“诡异”二字，的确是道尽了弑神的特点！ 他很确信，贪狼的整体性能远在弑神之上，但弑神这穿梭于异次元般的诡谲手段，却令其一招一式都防不胜防，根本无从抵御！ 撕拉！ 弑神一爪落下，无数道火星迸射，贪狼虽尽力后撤，身上依旧留下一道深深爪痕，无比醒目。 “看来，这尝试的结果还不坏……”赵潜微笑道。 “是么？”陈疏狂脸皮抽出，似乎做了什么决断，恶狠狠道，“——月光！” 他怒了，要不顾一切地报复！ 轰！ 贪狼傲立如山，身上引擎声猝然大炽，而其肩上狼首双瞳贯血，流泻处暴虐杀意！顷刻间，其一身暴虐气息高涨，熏天赫地！ “高能燃料？”赵潜眼神一凛，狐疑猜测道，“是屠苏？还是桑落？” “都不是！”大衍械手道，“若我没看错，这是‘月光’，专门针对泥人机甲的特殊燃料，相当昂贵，副作用巨大，但效果也极为可怕！” 赵潜脸色微变。 轰！ 泥土飞溅，贪狼重踏大地，身形如导弹般暴袭而来，更裹卷着漫天雷鸣般的尖啸，声势磅礴，令人心颤。 嗡！ 贪狼出刀，离歌乱舞！ 无数道潋滟弧线交织，相较刚才那一招，血线竟绵密了百倍，简直如同一道疏而不漏的天网，充塞四野，无处不在。 弑神错步连退，身外残影丛生，而残影刚刚凝形，就被刀光斩碎。它的身形扭曲起伏，甚至有一缕柔若无骨味道，不断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间不容发时避开刀光。 “杀！杀！杀！” 陈疏狂暴喝连连，刀锋纵横，落刀越来越快！ 弑神速度落于下风，而借着身躯的百变流转，又有次元穿梭的诡异变化，竟是一一避闪，并未吃太多亏。 砰！ 弑神抬手，稳稳挡下贪狼的右臂，稳住其刀锋。 “嗯？不好！”但刚出手，赵潜即脸色微变。 他感觉到，贪狼是故意的！当弑神挡下贪狼的右臂，虽然贪狼的动作被停下，而弑神也同样脚下一顿。 嚎！ 狼嚎声回荡，贪狼竟舍弃了离歌，将之高高抛起，而身形咔擦咔擦变化，刹那间，其肩上狼首代替了脑袋，贪狼竟化为一头货真价实的巨狼！ 这是一架变形机甲！ 咔！ 贪狼嚎叫前冲，狠狠咬在弑神的右肩上，接着，其牙齿中竟有无数电弧喷薄，疯狂灌入弑神中，令其机体摇颤，抽搐不止。 “死吧！” 贪狼再次变形，抓住再次落下的离歌，一剑狠狠扎下，直刺弑神的胸口！ 陈疏狂一出手，就是恶毒杀招！ 咔擦！ 弑神胸口洞穿，被狠狠钉在地面之上！ 驾驶舱中，陈疏狂冷冷一笑：“下辈子记得，别和我狼盗作对……” 咔！ 贪狼拔出离歌，甩了甩猩红剑锋，接着转身离去。 陈疏狂懒得多看。 弑神的驾驶舱已被洞穿，其中的驾驶员必死无疑！ 但没走出两步，贪狼脚下一滞。 “下辈子太远，有账的话，还是这辈子算清的好。”身后，一道懒洋洋的笑声响起。 “你没死？”贪狼猛地转身。 “没死，只是破了……”驾驶舱中，赵潜咧嘴一笑。 “破了？”贪狼指着弑神的胸口，恶狠狠道，“躺着不好么？还敢起身？小子，我会给你留下更多创口！” “哦，你弄错了……”弑神徐徐起身，体表活性血肉蠕动着，伤口徐徐愈合，“我是说，我破境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次元泅渡 “破境？”陈疏狂一惊，狐疑地抬头打量。 林荫间，弑神凛立，斑驳树影徐徐投落，气韵深幽，意境高远。 “嗯？”他正端详着，猛地一个哆嗦，满脸惊疑不定，“这……怎么回事？” 树影斑驳中，弑神明明立于原地，并无任何动作，但陈疏狂却感觉，它似乎并不存在！不，不能说不存在，更准确的说法，它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 “怎么，看不懂？弑神仅是虎贲，和你可是同一位阶。” 驾驶舱中，赵潜语气淡然，心中实则暗暗后怕，紧随而来的，则是一股暴怒。 刚才那一刹，他是切切实实地感到了死亡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弑神似也燃烧了生命潜力，内部空间折叠扭曲，令得驾驶舱移位，最终让赵潜躲过了一劫。 他暗道侥幸。 要知道，弑神和刑徒不同，它虽有活性血肉，但本体依旧是一架普通机甲，理论上说，内部的挪移和折叠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也亏得贪狼的致命一击，才逼出了弑神的潜力，令之进阶。 眼下，弑神已是虎贲机甲！ “放心，我会好好感激你的……”赵潜冷笑一声，又低语道，“大衍，弑神的觉醒过程，你录下来了么？” “当然的！”大衍械手沉稳道。 据大衍械手所言，在机甲由陷阵进阶为虎贲时，会有类似“休眠”和“复苏”的状态交替，被称作“一梦千秋”。 赵潜本以为，这场觉醒会相当漫长，却不料，其过程极短，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厚积薄发，开始和结束都很快。 似乎，越是高位阶的觉醒，其觉醒时间反而越短。 当然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赵潜收敛心神，目光扫过资料投影，唇角越扯越高，笑容难以抑制。 不出他所料，弑神的新机甲专长，其名——星槎！ 星槎，由灵魂变奏曲、变速齿轮，活性血肉、星系齿轮等凝成，却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而的累加，甚至不是指数倍增，而是量变之后的——“质变”！ 它和后四者已毫无关系，是更高层次的能力，一言以蔽之，——高维穿梭！ 物理学有“多维空间”的推测，弦理论认为宇宙是十一维，现代物理学也有七维的说法，但人类所能驾驭的，仅有三维。 赵潜并不清楚，真实的宇宙是几维，而星槎这个专长，可令弑神穿梭于更高的维度！ 这个能力，堪称恐怖！ 而以星槎为根基，弑神的身上，竟已衍生出三个能力，——次元泅渡、深度打击、高维回避。 次元泅渡，是弑神以高维度为立足支点，来往穿梭。 此能力，可让弑神速度暴增，以节省路径的方式，更快地冲锋、进攻和躲闪。拿三维和二维打比方，一张纸上看似直线最短，而当在三维空间中将纸折叠，其距离则大幅减少。 深度打击，则是以高维为依托，直接对机体内部实施打击！ 这一能力可无视防御，相当可怕。 同样拿三维和二维打比方，在纸上画个方形，若是在纸面上，不管从哪个方向画线，都必须经过方框四边，才能进入方框内部，而若在三维空间中，则能轻易地将一点落在方形中央。 高维回避则更好理解，弑神能短期回避于高维空间，避开来自低维度的打击！ 当然，这三个能力都很还稚嫩，其精准度和持续时间都有巨大局限，但其本质却相当可怕！ 甚至可以这样说，“星槎”这个机甲专长，为弑神进阶霸主铺就了一条登天之途！ “爽啊！爽！”赵潜满脸笑容，嘿嘿直笑。 这三个能力，可攻可守，而每一个都极其强悍，强大得有几分匪夷所思！ 嗖！ 风声啸鸣不断，贪狼已然袭来！ 它再次化作狼形，四爪踏地奔腾，动作矫健暴戾，气势汹汹！ “就这个？”赵潜却泰然自若。 撕拉！ 贪狼一记爪击落下，虚空都被斩裂，竟浮现道道凛冽爪痕！但爪痕斜斜掠过，却仅仅撕开一道残影，而弑神则毫发无损。 “在哪？”驾驶舱中，陈疏狂眼珠乱转，寻找着弑神踪迹。 但他很快发现，周围并无半点痕迹。 轰！ 而就在面前，那道本应是残影的弑神，却是一掌直拍，伴随着暴虐轰鸣，如同滚雷天降，势不可挡！ “这就是本体？”陈疏狂惊了，“但刚才挨我一爪时，怎么又是无形无体？” 他满腔疑惑。 “这叫——高维回避！”赵潜淡淡一笑，促狭道，“没见过吧？放心，接下来，你会见识得更多……” 巨掌拍下，而贪狼蓦地变形，再次化为人形，半屈着身躯，挡下那重重一掌。 轰！ 伴随着闷响轰鸣，陈疏狂脸色大变。 贪狼浑身剧颤，竟不止外部受损，而内部的诸多器官上，都是冒出大量火星。 一时间，陈疏狂的面前，大片伤损记录浮现，映得他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攻击？”他满脸震撼，不可置信。 机甲是有外壳的，而其八成以上的防御力，都在外壳之上。 但陈疏狂却有所觉察，弑神者那一掌，似乎穿透了外壳，直达机甲的最深处！ 怎么可能？ 这样的结论，令陈疏狂自己都觉荒诞，但他却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这架弑神简直如同幽灵，种种诡谲手段，如同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逃！” 才交手，陈疏狂的脑中，就有一个念头冒出。 这是从未有过的！ 以往战斗中，陈疏狂遇上任何对手，都有一股狠劲，即使对手更强，他也能在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正是这股狠劲，令他无往不利。 但面对弑神，他却真正感到一种恐惧，一种无所适从的恐惧。 弑神不止强大，更是手段诡谲，防不胜防！ 陈疏狂念头几转，却想不出一点获胜的办法！ 嗖！ 贪狼形态流转，再次化作狼形，飞快奔逃！ “想跑？你跑得掉么？”赵潜挑了挑眉毛，“对不起，我的速度不是最快，却最擅长抄近路……” 嗖！ 风声猎猎，弑神直行奔踏，时而脚踏虚空，如同踩在看不见的支点上，凌空虚渡，急速奔袭。 “嗯？”陈疏狂转头回望，顿时毛骨悚然。 弑神直线奔走，却又不止是直线，更像是一条断续的虚线！它穿梭如电，身形时隐时现，上一刹还在奔行，下一刹消失无踪，而过一段距离后，却再次浮现。 虚空中，一个个浮空脚印浮现，好似传说中的步步生莲，久久才会散去。 这种奔行的方式，诡异无状，却又快得可怕，简直像是倒溯时光洪流，不费半点光阴！ ——次元泅渡！ “呃……”陈疏狂满脸震撼。 他的桀骜、傲慢、凶残，都在那一个个远渡的脚印下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深悚然。 这架弑神，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战胜！ 忽然，陈疏狂精神一振。 正前方，营地已是肉眼可见！ “快来人！”陈疏狂顾不得形象，大声呼救，“给我拦住它！所有人都出来，一起上！” 他一声号令，整个营地好似炸锅，一架架机甲汹涌而出，纷纷冲了出来。 狼盗们训练有素，反应动作极快，但内心深处，却都充斥着同一个疑惑：头儿似乎在……逃跑？ 这个念头一经萌芽，每个人都心头惴惴。 而当一架架机甲冲出，望向那架追击的机甲，这种惴惴，则是化为莫名惶恐！ 半空中，一架机甲似腾空直行，但身形却在一路闪烁，时隐时现，忽虚忽实！这架机甲，简直如同穿梭于阴阳两界，纵横来去，诡异得难以形容！ “开枪！” 不知是谁一声大吼，众人如梦方醒，纷纷开枪。 砰！砰！砰！ 枪声绵延，无数道激光破空！ 而空中的弑神若隐若现，竟丝毫没有放缓步伐，仅仅是激光袭来时，其身形乍隐，片刻后才冒出。 一通火力围剿，竟未能给它造成半点影响！ 它还在加速，直奔贪狼而去！ 嗖！ 弑神旋转腾跃，已落在贪狼身后。 嗡！ 却见，它右掌呈刀，一记凌厉横挥，而紧接着，贪狼的脑袋冲天而起！ 众目睽睽下，贪狼断头的身躯还在前冲，良久后，才歪倒在一旁，微微抽搐。 “——嘶！” 整片营地一片死寂！ 没人能想象，在他们心目中如神灵般的贪狼，竟会被一招枭首！ 沓！ 弑神落地，蓦地抬起右臂，稳稳接住落下的贪狼头颅，接着转身，拎着脑袋走向林中深处。 细碎阳光下，它走得很慢，而右手中贪狼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更是好似直勾勾地盯着营地的一众机甲，似乎在呼吁他们前来报仇。 但是，却无一人上前。 他们都被吓破胆了！ 直至弑神离开，才有胆大者冲向贪狼的身躯，前往营救陈疏狂。 而当驾驶舱开启，所有人都懵了。 驾驶舱中，陈疏狂早已晕厥过去，而其双臂断裂，一双手掌更是被生生碾碎！ 众人都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一名狼盗震惊道，“那架机甲还能穿透贪狼，直接攻击驾驶员不成？” 没人回答。 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下，唯一能确定的是，狼盗已经完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苏醒计划 林深处。 树影婆娑，清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萧楚双目无神，根本无心欣赏美景，神情忧虑。 “不知道，赵潜现在怎样了？”她低语道。 沓！沓！沓！ 忽有脚步声响起，萧楚顿时警惕，灵活地起身，准备回到驾驶舱中。 很快，她的动作就停下。 “赵潜，你回来了？”萧楚面有惊喜，忽地又是一惊，“嗯？” 斑驳树影间，弑神缓缓而行，步履明明不紧不慢，却自有一抹“虚空漫步”的神秘韵味，时而恍惚如幻影，时而却无比清晰。 “怎么了？”萧楚满脸惊疑。 她隐约感觉，弑神的外表虽无变化，但实则已脱胎换骨，和分别时的那架弑神，简直是天渊之别！ 忽然，她视线移转，落在弑神右手中的狼头上。 “赵潜，你猎杀了一头机械兽？”萧楚疑惑问道，“留着脑袋干什么？还能下酒不成？” “不是机械兽……”弑神抬手，那颗狼头飞起，重重落在地上，“萧小姐，我会提前离开狩猎场。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狼盗了，狼盗的‘头’已被我斩了……” 此言一语双关，有点开玩笑的味道，而萧楚闻言，却是表情僵硬，哪里还笑得出来？ “这脑袋，是贪狼的？”呆了呆，她失声道。 赵潜点点头：“是的。” 简单两个字入耳，萧楚却如遭雷击，半晌无言。 她可是清楚，贪狼为虎贲机甲，而陈疏狂更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可谓凶名赫赫！谁能料到，鼎鼎大名的贪狼，竟被这架弑神给斩了！ 忽然，萧楚想起什么，问道：“赵潜，这架弑神已是虎贲机甲了？” “嗯！”赵潜点点头，“运气不错，进阶了。” 萧楚闻言，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运气？能进阶虎贲，绝非是运气所能解释的！ “那就，有缘再见了！” 赵潜本就是来告别的，弑神摆了摆手，接着转身，仅仅踏出数步，却好似斗折蛇行，身形恍惚摇曳，已然隐没于林间。 “赵潜？”萧楚心神激荡，嘴里反复咀嚼着那个名字，“真的好像在哪听过……” 忽然，她眼神乍亮：“赵潜？机甲手工坊？” 萧楚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可惜，已经晚了。 弑神早已消失无踪。 …… 数天后。 狩猎结束。 登记处，韶华来回穿行，四下张望着，却是一无所获。 “看样子，真的走了。”驾驶舱中，萧楚有些遗憾，又忽然笑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机甲手工坊么？一定得找机会拜访拜访……” 萧楚思索间，韶华徐徐行走，和一架犀锐错身而过。 犀锐似也在找寻什么，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驾驶舱中，李寅神情阴沉。 陈疏狂被干掉，一众狼盗大乱，他趁机逃了出来，也是省了一大笔钱。但是，李寅却一点也不高兴。 贪狼被一掌枭首时，他也在现场。 弑神的强大，李寅亲眼目睹，一直以来的自信竟也开始动摇！弑神的种种诡谲能力，根本不像是虎贲机甲所能拥有的！ “奶奶的，莫非，那架弑神‘血统’不凡？”他猜测着，又恨恨道，“不过，你等着吧！陈疏狂可是韩家人，你就等着韩家的报复吧！” …… 数日后。 岐山甲库。 “姐，又得去手工坊？”秦都灵狐疑，蹙眉问道，“这次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还是喂招？” “喂招是喂招，但应当是另一种喂招……”秦斩将笑了，若有所思道，“不是为了突破，而是巩固境界！” “巩固境界？”秦都灵一惊，狐疑道，“姐，你是说……” “我没猜错的话，弑神已是虎贲机甲了！”秦斩将语气铿锵。 “虎贲？”秦都灵骇然，失声道，“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秦斩将沉声叮嘱，又道，“都灵，你得加把劲了。” 秦都灵恍若未闻，眼神闪烁不定。 两人交谈间，已到了甲库。 “你好，我是来租赁机甲的。”秦斩将上前，走到一名伏案工作的中年女人面前，“我需要一架鹤鸣。” “鹤鸣？”中年女人闻言，面露为难。 “没了么？”秦斩将疑惑道。 “有是有，但是，已经被韩易团长预定了。”中年女人苦笑。 “韩易？”秦斩将微微蹙眉，“那算了，我换一架……” “不用换！”秦都灵却止住她，“根据规矩，我姐姐的序列更高，有优先租借的权利。这架鹤鸣，我姐要了！” 中年女人一脸不情不愿，但还是依照规矩，领着二人进入甲库。 咔！ 鹤鸣的驾驶舱开启，二人前后进入机甲。 接着，舱门缓缓合上。 就在关闭的一刹，中年女人翻了翻白眼，压低声音道：“架子真大！真以为自己还是战神么？不知所谓！” 她语气轻蔑，甚至带有几分鄙薄。 声音虽低，但两姐妹五感敏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狗眼看人低！”秦都灵勃然大怒，就要冲出驾驶舱，和那女人理论一番。 “都灵，不必管她，做好自己就行。”秦斩将却是淡定，“势利之徒都是这幅嘴脸，又不是只她一个！” “哼！半年后，有她们哭的时候！”秦都灵却心绪难平，又道，“半年也太久了，我去问问赵潜，能不能将日程提前？” “你啊你……”秦斩将哭笑不得，“你以为，霸王机甲是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加班加点就能做出来？不必催赵潜，他自然有计划的。” “姐，我听说，近来安达真姬向你递交了挑战书？”秦都灵又问，疑惑道，“你失去遁甲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我怀疑，军中有内鬼！”秦斩将脸色微沉。 …… 两人交谈间，鹤鸣已来到手工坊。 弑神早已等待多时，耸立如山。 “嗯？”秦斩将瞳孔收缩，微微一惊。 她一眼就瞧出，眼下的弑神，状态隐秘而诡谲，若虚若实，深不可测。 “赵潜，弑神已经是虎贲机甲了？”秦都灵却没心没肺，眉毛挑起，“你初入虎贲，不知道实力怎样？我也已是虎贲机师，就以鹤鸣和你交手，试试你的实力。若连我都战胜不了，就没必要和我姐战斗了。” “请赐教。”赵潜笑道。 …… “杀！” 鹤鸣欺身前踏，双掌上下纷飞似穿花蝴蝶，轻灵飘逸，衍化漫天掌影，纷涌袭向弑神。 一刹那，千手千掌展开，铺天盖地！ 但紧接着，掌影却纷纷落空！ 弑神徐徐漫步，动作举止从容淡定，而身形忽隐忽现，那道道掌影穿透了它，却未留下半点痕迹。 “怎么回事？”秦都灵一怔，低语道，“残影，还是……” 咔！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弑神已在鹤鸣面前，一掌横陈，如同刀锋，稳稳搁在它的脖颈上。 “我……败了？”秦都灵一惊，随即满脸郁闷。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 “都灵，由我来吧！”秦斩将笑道。 …… 弑神、鹤鸣对面而立。 “秦战神，我来了！” 伴随着一声暴喝，弑神微微屈膝，接着奔踏前冲！ “哦？”秦斩将眼瞳收缩。 前方，弑神分明是直线奔走，偏偏却掠过一道诡异弧度，机体本身亦微微扭曲，如同虚空被弯折，诡异得难以形容！ 沓！ 鹤鸣却不慌不忙，更无太多虚招，一脚稳稳前踏，接着右拳猛击，砸向正前方。 奇怪的是，它所砸的位置，仅是空处。 “嗯？” 但是，对面的赵潜，却是发出一声低呼。 沓！沓！沓！ 弑神身形摇晃，且步履踉跄，连连后退，身上也不复刚才的虚无缥缈之感。 似乎，鹤鸣这一拳，将它生生逼出了高维空间！ “怎么回事？”轮到赵潜吃惊了。 轰！ 很快，弑神重整旗鼓，又一次奔袭而来！这一次，它步伐轻灵，行径线路似曲似直，而机体似不断经过凹凸镜，时而膨胀，时而萎缩，忽大忽小，变幻莫测。 ——次元泅渡！ “什么？”一旁，秦都灵都看呆了，“这是魔术么？太诡异了点！” 她扪心自问，若自己遇上这一招，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喝！” 一声长喝，鹤鸣却毫不慌乱，动作一板一眼，拳锋直直击出！ 又是落在空处！ 轰！ 但前方不远处，弑神却仿佛挨了一记闷拳，脚下凌乱，歪歪栽倒。 “秦战神，你怎么做到的？”驾驶舱中，赵潜一脸震惊。 他不明白，为何鹤鸣的每一拳都无比精准，准确地落在弑神进出高维次元的节点上！这让他相当难受，也无法理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秦斩将神情古怪，笑笑道，“可以说是战斗经验，但更准确点说，——战斗直觉！” “……”赵潜服了。 他心中暗道，战神级的机师，果然和霸王机甲一样，也是怪物般的存在。 “赵潜，你的霸王机甲什么时候能完成？”秦都灵见缝插针，在旁插嘴道，“再这样下去，我姐的一身手本领都要生锈了……” “放心，已经在进行了。”赵潜笑着道，“——苏醒计划！” 第四百零五章 撼世之鞭 “苏醒计划？”秦都灵眉头一挑，似想到什么，转身推门而出，冲向观察室。 但她很快就回来，一脸怏怏不乐。 “还是一团混沌，遁甲并没分离出来嘛……”秦都灵郁闷道，“你说的苏醒，究竟是谁的苏醒？难不成，还是弑神的觉醒？那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你不是都看到它了么？”赵潜嘿嘿一笑，“怎么视而不见？” “看到它了？”秦都灵呆了呆，想到什么，面露惊愕，“你是说——洪流鞭挞？” “就是它！”赵潜点头。 “什么？” 不止秦都灵，连秦斩将都一脸惊讶。 “洪流鞭挞？”秦都灵蹙眉，撇撇嘴道，“那都是上个纪元的机甲，恐怕比我秦家的祖坟还老呢！它就算有战斗力，能有几分？” 秦斩将也望向赵潜，等待着他的解释。 “事实上，它还处于壮年。”赵潜淡淡一笑，“因为——‘摇篮曲’。” “摇篮曲？”两人都一脸纳闷。 赵潜笑笑，将大衍械手的推测告知二人，领着她们进入观察室。 室内，洪流鞭挞耸立如山，双臂垂落于腿侧，动作简单质朴，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磅礴气象，霸气袭人！ “我实测过了，根据数据显示，洪流鞭挞的各项性能都处于全盛状态。”赵潜抬头仰望，眼中浮现敬意，“仅论机甲各项属性，它能完全碾压遁甲、罡斗等霸王机甲，这是真正的——王中之王！” “洪流鞭挞么？太好了！”秦都灵喜上眉梢，惊喜得差点要跳起来。 “不过……”秦斩将却有所顾虑，“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架洪流鞭挞是国宝，并不属于我。” “那有什么难的？”赵潜咧嘴一笑，“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秦战神，我会为你量身定做一套训练系统，打破你的旧有习惯，让你破而后立，适应这架洪流鞭挞！等你和洪流鞭挞展现足够的战力，还有谁会反对？” “这是个好办法！” 秦斩将还在迟疑，而秦都灵则连连拍手，举双手双脚赞成。 “苏醒计划，就是让洪流鞭挞复苏？”秦斩将问道。 啪！ 赵潜打了个响指。 须臾间，一道碧色投影浮起，投影中是无数激荡起伏的音符，却不像一篇乐章，反倒更像是一道数学模型！ 模型浮沉变幻，似乎在演算什么，层层推导，光怪陆离。 “这是……”秦斩将好奇道。 “苏醒曲章！”赵潜微微一笑，“我记录下了弑神蜕变时，其苏醒过程的独特音律。但是，不同的机甲有不同的脑电波，并不能拿来就用。我现在的工作，是记录洪流鞭挞的脑电波，对苏醒乐章进行谐调……” “需要多久？”秦都灵问道。 赵潜耸耸肩：“这是水磨工夫，只能慢慢等待，具体多久我也说不清。不过，众神殿已经记录了洪流鞭挞的所有数据，你现在就能模拟驾驶。秦战神，有兴趣么？” “哦？”秦斩将眼神一亮，“当然！” “快点快点！”秦都灵催促着，早已迫不及待。 …… 嗡！ 众神殿前，洪流鞭挞的高大投影凝形，紧接着，光影在旁流转，构筑出山地环境，崎岖不平。 “秦战神，可以开始了……”赵潜笑眯眯道。 “明白！”秦斩将点点头。 轰！ 洪流鞭挞一步飞踏，动作刚猛无俦，却又飘逸灵动，竟将刚柔融会贯通，拳锋直直突出，竟有千军万马奔腾之意，滔滔滚滚。 接着，拳打、肘击、脚踹、膝撞，种种杀招轮流施展，都强悍如同蛮荒技击，翻江倒海，骇龙走蛇！ “——嘶！”虽仅是投影，赵潜依旧心惊胆颤，感觉浑身发麻。 他实在料想不到，秦斩将才刚接触洪流鞭挞，就能将之运用到这种程度！ 战神强者，恐怖如斯？ 赵潜心神一动，又提醒道：“秦战神，用——撼世之鞭！” “撼世之鞭？”秦斩将一愣，低头读取面板数据，面露恍然。 嗡！ 洪流鞭挞手掌虚握，几息间，其掌中有能量细流旋绕，渐渐拉长，化为长鞭之形。那道光流长鞭银芒浮荡，简直如同一团回卷的星空，幽深玄秘，深不可测。 “这是什么？”秦都灵瞪大眼睛。 “洪流鞭挞有机甲专长——‘崩裂大地’，而撼世之鞭，就是其衍生能力之一。”赵潜款款而谈，“这是一种集束贯穿型震波，当凝为鞭形时，其威力尤为惊人，可撼动虚空，无坚不摧！” 嗡！ 洪流鞭挞舞弄长鞭，长鞭迅猛突袭，如同魔蛇蜿蜒，鞭笞虚空竟生出闷雷暴响，回荡不断！ 随着长鞭飞舞，投影中的山地崩塌，大地开裂，滚石四溅，整个世界似乎都随之摇颤！ 这等暴烈声势，令秦都灵都面无血色。 啪！ 忽然，长鞭卷荡，劈在洪流鞭挞的身上，令之踉跄摇晃。 秦斩将失手了！ 她虽为战神，但毕竟是初接触洪流鞭挞，而撼世之鞭更和普通能量鞭不同，暗蕴暴烈能量，后坐力巨大，极难有效控制。 因此，秦斩将也出现了失误。 “嗯？”驾驶舱中，她忽地轻哼一声，“怎么回事？” 长鞭砸在投影上的刹那，秦斩将竟感到了真实的刺痛！ “抱歉，”赵潜想起什么，面露歉意意，“这撼世之鞭威力巨大，但也相当于双刃剑，就是洪流鞭挞自己挨一下，也会相当麻烦，甚至机毁人亡！因此，为了让驾驶员不犯错误，我增加了一点痛感，施以惩罚。若你觉得不好，可以……” “这点疼痛，没问题！”秦斩将摇摇头。 啪！啪！啪！ 虚空中，长鞭暴鸣，如雷声滚滚！ …… 为了尽快适应洪流鞭挞，秦斩将选择留下，甚至家都不回，闭关修行。 赵潜也在闭关。 留一个女人在手工坊里，赵潜本担心苏韵寒会生气，何况，也相当于多了个电灯泡。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自己才是那亮堂的电灯泡！ 原来，苏韵寒一直视秦斩将为偶像，此次能和偶像长久相处，更是高兴坏了，有时间就凑在秦斩将四周，反倒将赵潜冷落在一边。 这样的结果，让赵潜哭笑不得。 无奈，他只得埋头于苏醒曲章，加速其解析，赶紧赶走这位不速之客。 …… “呼……” 刚完成一轮训练，秦斩将额头冒汗，浑身酸痛，却满脸微笑。 这种每天都有所期待的感觉，让她很高兴。 叮~~ 手机响了。 “嗯？是老三？”望着屏幕，秦斩将一愣。 秦家有三姐妹，老大秦斩将，老二秦都灵，还有则是老三秦笙箫。秦笙箫年纪最小，还在读大学，甚至没有自己的独属座驾。 “笙箫，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秦斩将微笑道，“怎么，零花钱不够了？” 但很快，她脸色一变。 电话那头，秦笙箫在哭！ “怎么了？”秦斩将赶忙道。 秦笙箫带着哭腔，泣不成声道：“大姐，我的‘洛神’没了！” “没了？怎么回事？”秦斩将脸色一沉，耐心道，“别哭，你慢慢说。” “管机甲分配的张部长说，洛神要分配给马家的马秋儿。”秦笙箫抽泣着，“他说，我的资格不够，不能分到泥人机甲。” “资格不够？”秦斩将眼神一寒，却柔声道，“没事，我和他说说，还有转机的……还有，别告诉你二姐，记住了么？” “嗯！”电话那头，秦笙箫乖巧道。 挂了电话，秦斩将又拨通一个号码。 “哟，是秦战神？”号码中，男子的声音很热情，“有什么事？” “张部长，那架洛神，不是早就定好给我家笙箫了么？”秦斩将尽量语气和缓，问道，“怎么突然变卦了？” “变卦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男子语气惊讶，“等等，我查查……” 半晌，他似乎恍然大悟：“哦，我看了看，令妹的资格不符啊……她的整体驾驶成绩虽然过了，但许多单项都差了几分。我虽是后勤部长，也得按章办事不是？” 秦斩将沉默不语，但脸色转冷。 她清楚，这资格不符，不过是一句套话和托词。若真按上面的严格要求，放眼整个帝国，也没几个人能过关。 那马秋儿就不差分？ 秦斩将很想问上一句。 “哦？”但她还是压下心头情绪，淡淡道，“张部长，没有通融的法子么？” “这个，我很为难呐……”男子打着哈哈。 “我知道了！”秦斩将语气转冷，挂断电话。 她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完全放空。 良久后，秦斩将似有所思道：“人走茶凉么？真现实啊……” 她喃喃低语，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四叔，用秦家的渠道发布消息，”她对着电话道，一字一顿道，“就说，我接受安达真姬的挑战，在一个月后！” 电话中，传来一个男子惊诧的声音，似乎在再三确认，问她是否确定。 “四叔，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斩将表情淡然，笑着道。 …… 接下来几天，她的手机就没听过。 但秦斩将却一个也没接，一个人埋头在众神殿中，日夜训练，挥汗如雨。 第四百二十六章 辉夜姬 扶桑，雪落小坊。 竹林葱郁，流水潺潺，安达真姬端坐着，身上一袭晴之装束，盯着手中战帖，满脸惊疑。 “怎么回事？”她微微眯眼，冷声道，“不是说，秦斩将的遁甲已毁么？她又怎么会应战？难不成，是活腻了，一心求死？或者说，咱们的谍报部门送来的消息，都是垃圾？” 说着说着，她怒意勃发。 霎时间，一股澎湃杀意奔涌流泻，竟令四周气温都似下降了数度。 “有脾气，也别冲着我发吧……”面前，一名年轻男子惫懒地掏掏耳朵，“还是说，你想和我过过招？” 安达真姬表情一凝，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她还真不敢。 男子名为森永大空，年纪比她还小几岁，却也是货真价实的战神，实力还远在她之上！ 他的座驾为古神机甲——迦具土，更承继了扶桑圣器——都牟刈大刀，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丛云剑，手段和实力之强，可谓深不见底。 “谍报部门的信息都经多方验证，应该没问题。”森永大空思索着，又道，“不过，我还得到一个小道消息，听说是那赵潜出手，为她准备了一架新的霸王机甲！” “霸王机甲？”安达真姬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满脸不信，“那赵潜的手段，我也亲眼见过，的确可怕……但霸王机甲？那可是神明的禁区，哪是区区机甲技师所能掌握的？” “神明禁区？鸟居不也是神明禁区，这小子还不是染指了？”森永大空神情肃然，告诫道，“对那个家伙，绝不可存侥幸心理，须得全力防备！不破三郎的下场，难道还没让你学乖？” “防备？怎么个防备法？”安达真姬冷笑，不客气道，“像你我这种级别的战神，水准早已定型，想有寸进都千难万难……难不成，你想让我避战？” “我想，有一架式神能解决你的难题。”森永大空忽地笑了。 “一架式神？开什么玩笑？”安达真姬一脸讥讽，“霸王级别的战斗，是一架式神所能掺和的？” 她话没说完，脸色一变。 嘎吱！ 嘎吱！ 嘎吱！ 小坊中，有木屐落地的声音回荡，久久不绝。 安达真姬起身，走向声音方向。 坊外，一道巨大身影行走，却脚步轻灵，恍若没有重量。 “嗯？”安达真姬一惊。 这架式神形如人形机甲，而通体晶莹似碧玉，身外又霓裳缭绕，竟溢散着明月般的辉光，光彩照人，叫人不可逼视。 嘎吱！ 嘎吱！ 嘎吱！ 式神缓缓走近，其妆容竟如宫装女子，半蹲着行礼，遍体流光大放，恍若神人下凡。 “辉夜姬？”安达真姬认出这架式神，失声道，“这可是天皇陛下的传家宝！你们连它都弄出来了？” “不破三郎战死，天皇陛下很失望。”森永大空盯着对方，“安达战神，请勿让天皇大人再次失望……” 安达真姬却镇定下来，唇角含笑：“放心，天皇大人绝不会失望，至于秦斩将，就只剩下绝望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门外千鹤盘坐，她几步进入驾驶舱中。 沓！ 沓！ 沓！ 千鹤起身，缓步直行，和辉夜姬对面而行，两者渐渐靠近后，竟如同水乳交融，在璀璨幽光中凝为一体。 喀！ 流水之畔，千鹤的机体并无变化，而通体流转着点点清辉，如同腹藏明月。 “秦斩将，上次你给我的耻辱，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驾驶舱中，安达真姬满脸冷笑，“这次，我要一并讨回来！” …… 霸王之战，决战于泰山之巅！ 这则消息传出，又是激起千重波澜，席卷各大媒体的头条。论坛、贴吧、微博、公众号，林林种种的分析和议论铺天盖地，俨然已是一场网络狂欢。 有罡斗和秋暮的一战在前，网民们当然自信爆棚，甚至不乏叫嚣着斩尽扶桑战神的狂人，还抛出了一大堆数据自圆其说。 但在帝国高层，主流看法却是截然相反。 普通网民自然不知道，秦斩将已失去了遁甲，他们的乐观只是盲目乐观。 真正的高层，却都在分析着秦斩将失败后的影响，有的忧心忡忡，有的暗怀鬼胎，也有不少人想劝说秦斩将，让她改变主意。 一时间，秦斩将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不过，她的电话躺在手工坊里，无人应答。 秦斩将并不在坊内。 机甲手工坊，后山。 碧蓝机甲耸立，双脚踏于地面，竟好似与苍茫大地融为一体，看似毫不起眼，却自有一种泰山难移的磅礴气概，唯我独尊，一览众山小！ 这不是投影，而是真正的——洪流鞭挞！ “即使是霸王，相互间也是有差距的。”赵潜观察着，面露崇敬，喃喃低语道，“而且，差距巨大！” 对于霸王机甲，他已有了新的认知。 “——喝！” 洪流鞭挞一步前踏，动作平滑灵动，脚下恍若溜冰，身形直直前袭！它双脚交替，漫步间不紧不慢，却一下滑出数十米，快逾犀奔，肉眼难逐。 ——滑步！ “——杀！” 暴喝声中，洪流鞭挞右掌高举，掌心似有无数龙鸣激荡，伴随着狂风卷荡，直直倾轧而下！ 轰！ 一块山岩被击碎，无数碎石激荡，滚滚四散，洒落一地。 ——劈挂！ “喔~~这一掌，有点意思了……”赵潜低声感叹，记录着种种机甲数据。 他暗暗心惊胆颤。 赵潜发现，秦斩将驾驶洪流鞭挞时所展现的能力，和靠数据线读取的数据相较，两者差距巨大，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换句话说，霸主机甲的强大，须得战神来驾驶，才可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不断记录。 “我的下一件作品，必会脱胎换骨！”赵潜低语道。 洪流鞭挞的一招一式，简直像是将进化链条的顶端展示给他，给他指引了新的方向。 见过洪流鞭挞后，赵潜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刑徒、魅魔、暴君等机甲，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物！ “手脚已经舒展开了，再试试这个吧……”驾驶舱中，秦斩将低语道。 嗡！ 洪流鞭挞右掌虚握，掌心中，无数道璀璨光流回卷，如同将一片星空卷成长鞭，流光耀目，暴虐杀意熏天！ 啪！ 长鞭破空，如狂龙过境，撕裂虚空，留下无数久久不散的印痕！ 正是——撼世之鞭！ “真美……”赵潜心神激荡，但不敢怠慢，老实地后退一段距离。 撼世之鞭的震波所向，几可无视防御，在分子层面将物质撕成粉碎！此武器看似迷离艳丽，实则杀伤巨大，无坚不摧，是真正的恐怖杀器。 赵潜记录数据，有序地解析撼世之鞭，解析着那“集束贯穿震波”。 这一技术，丝毫不逊于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较之李家的“制裁拳锋”，更是远远胜之！ 啪！啪！啪！ 天地间，雷鸣般的闷响不断。 洪流鞭挞长鞭飞舞，那条撼世之鞭如同拥有了灵魂，化为一头择人而噬的巨蟒，心随意动，指东打西！ 山石炸裂、巨木崩碎、野草纷飞，烟尘四起，洪流鞭挞如同搅乱世间的混世魔王，长鞭横行间，所向披靡！ “——六道鞭笞！” 一阵后，秦斩将似乎战得兴起，发出一声凌厉长喝。 嗡！ 洪流鞭挞的掌中，那道撼世之鞭竟一分为六，如同报丧巨妖的恶毒触须，激荡着暴虐风声，分击六个目标，皆迅如闪电，且精准入微！ 轰~~ 连串闷响如一叠滚雷，那六个目标同时炸裂，化为齑粉。 “嗯？”赵潜见状，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 这一招，他可从没见过。 “洪流鞭挞的独属技击之一，似乎是隐藏技能。”秦斩将笑笑，“在我将撼世之鞭掌握到一定程度时，操作面板中就浮现了这一技击。看样子，因撼世之鞭杀伤巨大，容易伤到自己，因此，需将其掌握到一定程度，才能解锁。” “原来如此……”赵潜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他沉吟着，忽然双眼一亮。 “秦战神，也练习一下‘回音沟壑’，或许也有别的收获。”赵潜嘿嘿笑着，“此招看似局限性大，但应当也别有妙用。” “回音沟壑？”秦斩将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一点就透，明白了赵潜的意思。 轰！ 洪流鞭挞右脚抬起，接着一脚踩落，霎时间，烟尘四起，地动山摇！ 嗡！ 赵潜的视网膜中，又有无数数据浮起，如山如海！ “这一式，相较撼世之鞭，可是毫不逊色。”他喃喃低语，“在某些方面，或许尤有胜之！” 一脚撼地，洪流鞭挞却未停止，如同一头横冲直撞蛮牛，双脚连踏大地，更是令得山崩地裂，恍若地震降临！ 它在训练，每一次训练，动作都愈发流畅顺滑，雷霆万钧！ 驾驶舱中，秦斩将也一脸微笑：“安达真姬，这么急着挑战我，是想讨回面子？可惜，你没机会了……” 时间无声流逝，距离决战之日，已是越来越近。 第四百二十七章 步步生莲 清晨，天色微明。 泰山之巅。 时节已过冬至，太阳升得极晚，加上今日天气不佳，天地一片迷蒙晦暗。 凛冽寒风中，一架机甲立于山巅，却是尤为醒目！ ——千鹤。 崖角处，千鹤如同一轮旭日，竟是在——大放光明！ 却见，千鹤机体裂散，化为无数头纷飞的千纸鹤，缭绕回旋间，缕缕辉光喷薄而出，好似朝阳初升，驱尽黑暗！ 苍穹之高，又有数架航拍机旋绕，拍下现场画面。 和上一场霸主之战一样，现场画面仅传达给军方高层，普通民众是看不到的。而且，这场战斗的清场更加彻底，现场除了罡斗、迦具土两架机甲压阵，再无其他机甲。 显然，上次交锋的前车之鉴，令双方都心生警觉。 七号观战室。 赵潜端坐中央，两旁坐满了人，有秦都灵、尉迟封、白鹤、姜宛凝、薛雅韶等人，还有他身畔的苏韵寒，则是托了点关系才进来的。 “这光是？”白鹤盯着投影，满脸狐疑，“根据资料，千鹤并没有这种能力……难不成，是新的混沌武具？” 他神情警惕，转头望向赵潜。 “你问我，我问谁去？”赵潜摇摇头，没好气道，“仅凭这点模糊投影，根本分析不出什么。” 苏韵寒疑惑问道：“若有新的手段，不是该作为杀手锏，藏着掖着的么？怎么还这般张扬？” “很简单，”白鹤神态自若，抬起两根手指，“其一，仅靠这点光芒，根本无法判断它的隐藏手段，若是疑神疑鬼，反而更被其扰乱；其二，则是为了——‘势’！” “势？”苏韵寒一愣。 “是的。”白鹤点点头，“这个‘势’，可以理解为气势，或者威势，也可以说是下马威。千鹤出场，以万丈光明映照天地，形成磅礴威势，占据先机。在机甲战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一点‘势’，甚至能成为左右战局的重要砝码！” 苏韵寒微惊，不由担忧道：“那，秦战神岂不是落于下风了？” “那就看，”白鹤转头，看了赵潜一眼，“秦战神如何夺回这个‘势’了……” “看我干嘛？”赵潜无辜地耸耸肩。 “赵潜，秦战神的新机甲究竟是什么？”白鹤再问。 其他人也纷纷望来。 洪流鞭挞身份特殊，故而赵潜一直秘而不宣，准备让洪流鞭挞直接登场。等和千鹤一场血战落幕，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就是有人想要阻拦，那也没法阻拦了。 “急什么？还差这一时半会么？”赵潜笑笑，“你们马上就会看到了……” 他依旧没有揭开谜底。 “……”白鹤恨得牙痒痒。 …… 十三号观察室。 门开，一名秃顶的胖子走了进来。 “张部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房内，有人认出他，笑着道，“我记得，你不是一贯对机甲战斗毫无兴趣么？”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张部长打个哈哈，随意应付几句，坐在沙发一角，紧张地望向屏幕。 …… 不止是他，众多的观战室中，无数各怀心事的人也盯着屏幕，表情各异。 秦斩将落难，出现大片权力和利益真空，为此磨刀霍霍的人很多，有的还在张望，也有像张部长这般性急的，早早就付诸行动。 而当秦斩将接下战帖时，这些人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了。 此刻，他们还心存侥幸，认为秦斩将在虚张声势。 除此之外，还有些眼珠子则是狼的眼睛，一旦发现秦斩将的虚弱，就会立刻一口咬上去！ 可惜，这一天注定会让很多人失望，也会让很多人卧不安枕。 …… 泰山之巅。 “架子这么大？”千鹤中，安达真姬丧失耐心，阴阳怪气道，“还是说，吓破了胆，不敢现身了？” “安达真姬，许久不见，嘴还是这么臭啊……” 却不料，她话音刚落，秦斩将的声音悠然传来。 “哼！”安达真姬哼一声，循声望去。 同一时间，那一架架航拍机也移转镜头，对准新来的机甲。 一刹那，屏幕前，无数双眸子都瞪得滚圆！ “这是什么机甲？”有人惊呼。 云深处，一架苍蓝机甲若隐若现，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机甲身材高大，线条刚毅嶙峋，行走间龙骧虎步，更是恍若和泰山合为一体，一股磅礴气象冲霄凌云，拔山盖世，擎天架海！ “——嘶！”张部长表情扭曲，抽筋般哆嗦不停。 他掌管着泥人机甲的分配，亲眼见过的泥人机甲不止何几，也练就鹰隼般的老辣目光。他一眼就瞧出，这架苍蓝机甲是霸王，而且，是相当可怕的霸王！ “完了，全完了！”张部长满脸悔恨，心若死灰。 得罪一名帝国战神，他可以想象，自己今后的结局。 其余人没有那样的眼光，但很快，他们也一个个表情变化，嘴唇发抖。 有人后悔，有人庆幸，而大多夹杂着几分浓浓恐惧。 沓！ 沓！ 沓！ 脚步声沉闷，回荡天地。 画面中，那架机甲脚踏虚空，竟在凌空直行，脚下波纹丛生！ 这一景象，惊呆了所有人。 凌空飞渡并非高深手段，许多机甲都能踏空而行，以极快速度掠空而过，模拟出足不点地的凌空步法。 但是，这架机甲却截然不同！ 它竟在缓步直行！ 机甲徐徐前行，脚落虚空不紧不慢，如同从容闲游，而每一步落下，足下有点点虚空涟漪绽放开来，好似水黾踏水而过，隐秘莫测。 屏幕前，所有人都表情呆滞。 “简直像是传说中的——步步生莲！”有人惊呼道。 …… 六号观战室。 “哦？已经掌握了？”赵潜则很淡定，似有所思道，“不愧是秦战神，学习能力和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完全不同。” “凌空而行？不会吧……”姜宛凝一脸惊讶，她自然不认得洪流鞭挞，“这架机甲究竟是……” “——洪流鞭挞！”白鹤却是认得，吃惊道，“赵潜，你竟让它复活了？那可是上古霸王！” 他心情激荡，满腔震撼。 …… “洪流鞭挞？” 很快，这个名字口口相传，蔓延到了每一个观战室，而所有人亲耳听到，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古霸王？名垂史册的洪流鞭挞？一架活着的传说？ …… 待赵潜解释完毕，众人目瞪口呆。 “上古战神复苏？”薛雅韶感叹道，“若不是你亲口所说，我绝不会相信的。” “这样看来，华夏最强的机甲，非它莫属了。”尉迟封嫉妒道，“就是我爹的罡斗，怕也不是对手。” “不是‘怕也’，而是肯定。”秦都灵得意道。 …… 泰山之巅。 千鹤中，安达真姬神情惊愕，眼珠转动，满腔疑惑。 霸王机甲？ 华夏的每一架霸王机甲她都认识，但眼前这架，却是闻所未闻。还有，那踏空而行的手段，实在匪夷所思，完全不可以常理揣度！ “嗯？”安达真姬猛地一惊。 她蓦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气势已散，反倒患得患失，难以自持。 “秦斩将，这是你的新机甲？”安达真姬眼珠一转，“遁甲呢？被你扔了？”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要激怒秦斩将。 “这架机甲，名为——洪流鞭挞！”秦斩将自不会受她影响，淡然道，“请指教！” “秦斩将，你也太没礼貌了……”安达真姬言语挑拨，“我问你遁甲的下落，你不该回答么？” 秦斩将没回答，却淡淡一笑：“你怕了？” 安达真姬一怔。 “这种扰乱心神的小伎俩，你以往可不太会用的……”秦斩将言语平和，却好似刀锋，字字戳心，“心里没底，才会想用这些歪门邪道。” 安达真姬脸色再变。 “要战便战，说什么废话！”秦斩将蓦地扬高声调，吐字如雷。 安达真姬气势再衰。 她一脸苦涩，心里清楚，在“势”上，自己已落了下风。 “那就战！”她眼神一动，狂喝一声。 嗡！ 千鹤猛地裂散，一头头千纸鹤回旋缭绕，如龙卷通天彻地，伴随着凤唳般的起伏尖啸，缕缕黑色光束射出，聚焦为幽暗光柱，撕裂天穹，倾轧而下！ ——黑暗棱光！ 这一手，自然无异于偷袭，观战众人都神色恼怒。 “哼！太了解你了……”秦斩将却神态自若。 沓！沓！沓！ 洪流鞭挞身形摇曳，伴随着残影生生灭灭，飘逸如鬼魅，踪迹难觅！ 仅是数步，它已避开了黑暗棱光。 “了解？可别用旧眼光看人……”安达真姬冷笑。 却在此时，千纸鹤龙卷深处，一道女子剪影若隐若现，紧接着，一道雪白光柱射出，直指洪流鞭挞！这道光柱，却比黑暗棱光快出数倍，却是无声无息，如同月光般清丽柔美，又杀意潋滟。 嗡！ 眨眼间，这道辉光已在洪流鞭挞面前！ “不好！” 惊呼声响成一片，有些人混于其中，眼中却闪过窃喜。 但很快，那窃喜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 哗！ 洪流鞭挞右掌虚握，掌心中似有万道星光垂落，回旋凝固间，化为长鞭之形，接着一鞭抽出！ 噼啪！ 迷离长鞭所向，那道辉光炸裂开来，竟如同有形之物，化为碎片四散。 “什么？”安达真姬呆住了。 辉夜姬的“月蚀”之强大，她可是深有体会的。以月蚀的威力，竟被一条长鞭可抽散了？这鞭子是什么？ “——撼世之鞭！”秦斩将似乎瞧出对方心头的疑惑，微笑着解惑。 第两百四十八章 千尾鲤池 “撼世之鞭？”安达真姬瞳孔微缩，面露惊疑。 辉夜姬的“月蚀”，其本质为聚能激光脉冲，不仅射速惊人，更兼具穿透力和杀伤力，凶烈无匹，无坚不摧！ 而对方那条长鞭，似乎也是某种能量鞭，却竟能碎裂激光！ 她却不知，撼世之鞭的本质为高能集束定向震波，和光波一样，同样是“波”，而且已凝集为离子态般的实质，蕴藏能量尤为可怕，摧城撼山！ “你的鱼肠呢？”安达真姬沉默半晌，沉声道，“怎么，不止换了机甲，也换了武器了？” “放心，单论杀伤力，撼世之鞭还远在鱼肠之上。”秦斩将淡淡一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达真姬脸色一凝。 洪流鞭挞主动攻击！ 噼啪！ 长鞭暴鸣，不亚于惊天霹雳！ 撼世之鞭鞭挞虚空，如骇龙走蛇，似星流霆击，暴虐且炽盛的鞭影垂落，断碎长空后，狠击千鹤的面门，既快且狠。 “哼！” 一声厉喝，千鹤故技重施，机甲裂散开来，化为无数回旋的千纸鹤，避开这记鞭笞。 “有这么容易么？”洪流鞭挞中，秦斩将冷冷一笑。 噼啪！ 暴响似雷，撼世之鞭恍若拥有灵魂，鞭梢竟中途转向，似灵蛇掠食，稳稳劈在一头千纸鹤上，溅起汹汹火光！ 轰！ 那头千纸鹤轰然爆炸，消失于火球之中。 “呃！” 一声闷哼，乌云盖顶般的千纸鹤群后撤，继而向下回旋坍落，重新凝为千鹤之形。而千鹤的右肩上，已是突兀地少了一块。 “这架机甲……”安达真姬神色惊惧，低语道，“居然比遁甲更强！” 那条撼世之鞭，杀伤力尤在鱼肠之上，却要灵活诡变得多，宛若有生命的蛇蟒，从心所欲，防不胜防！ 这东西，简直是千鹤的天然克星！ “得近身突袭……”她心念一闪，已有所权衡。 沓！ 脚步声沉闷，千鹤一步前踏，足下蹁跹如凌波仙子，以极快速度冲向洪流鞭挞，双掌中幽暗浮动，黑暗棱光竟凝为爪形，撕断虚空留下幽暗刻痕！ 安达真姬身为战神，也是身经百战，自然明白，要防备那条撼世之鞭，最好的办法就是贴身肉搏。 “——棱光爪！” 狂喝声中，千鹤状若疯魔，两爪上下狂舞，连连割断虚空，留下无数纵横交错的划痕，声势凶恶，如疾风暴雨！ 噼啪！ 洪流鞭挞步步后退，而掌中长鞭回卷，简直如同其身体的一部分，轻灵巧变，每每见缝插针，凶狠打击如同精确制导，杀伤力更是惊人！ 嗡！ 千鹤爪击狂舞，而身影亦是翩然浮沉，虽略显吃力，依旧是避开鞭击，拉短两者间的距离。 噼啪！ 面前长鞭横扫，千鹤向后下腰，身形如拱门，避开这一击。 “——喝！” 洪流鞭挞一声暴喝，自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左掌顺势直直下劈，砸向千鹤胸口。 “秦斩将，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地露出破绽？” 眼看千鹤面临危局，安达真姬却冷笑一声。 嗡！ 惊变忽起！ 须臾间，千鹤的腹部浮起一道光之人影，其形如同宫装女子，却遍体弥散着璀璨辉光，竟如同流光铸成，光辉耀目，难以逼视。 人影猛地出掌，动作迅疾且刚猛，重重撞向洪流鞭挞的手掌！ 轰！ 一声爆响，洪流鞭挞的掌心浮现焦黑，如同被烈焰灼烧，连连后退数步。 再望去，那道光之人影早已沉落，隐没于千鹤体内，好像刚才一切都仅是幻觉。 “这是——辉夜姬！”六号观战室中，白鹤蓦地起身，满脸震惊和警觉，“这帮扶桑人，还真肯下血本……” “辉夜姬？”赵潜一愣，“是什么？” “它是式神的一种，而且是最强的一种，是扶桑皇室的传家之宝，被称为‘月之女皇’！”白鹤面露忌惮，“据记载，辉夜姬可随时化为流光，捉不住也伤不到，却同样又是恐怖杀器，攻无不克！甚至有一种说法，辉夜姬根本不是式神，而是有生命的光！” “月之女皇？名号倒是威风，”秦都灵嗤之以鼻，“这帮扶桑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嘴上硬气，但微微抽搐的眼角，依旧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嗡！ 千鹤贴身搏杀，而辉夜姬在它身外时隐时现，有时在肩部冒出，有时在腹部显现，而每次现身，往往伴随着凌厉诡谲的攻势，暴虐无匹！ 轰！轰！轰！ 洪流鞭挞每每和辉夜姬碰撞，即会有剧烈火光升腾而起，而其碰撞之处，则有大片焦黑浮现。 这尊辉夜姬如同激光铸就，绚烂却灼热，根本无法触碰！ 赵潜啧啧称奇，而耳畔，大衍械手的低呼忽地响起：“这尊辉夜姬，似乎是——光晶体！” “光晶体？是什么？”赵潜好奇道。 “简而言之，光晶体就是光的结晶，若类比的话，就好比冰之于水。”大衍械手低声道，“但是，光晶体的生成条件相当困难，需要超高能高密度的激光，那根本不是人类技术所能达到的……这尊辉夜姬，堪比造化级的混沌武具！” “哦？”赵潜摩挲下巴，面露饶有兴致。 “辉夜姬？”洪流鞭挞中，秦斩将也窥出端倪，却并不慌乱，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不错不错，这样才有意思……” “死！” 暴喝声中，又一次地，千鹤缠斗洪流鞭挞，而辉夜姬则四下游走，忽地抓住破绽，直取中路。 “招式太老了！——六道鞭笞！” 洪流鞭挞右掌轻抖，掌中的撼世之鞭一分为六，如同报丧巨妖腕足狂舞，又化为牢笼从天而降，多方围困辉夜姬。 “愚蠢！”安达真姬冷笑一声，“笼子能关得住光么？” “那可不一定……”秦斩将唇角微翘。 噼啪！ 滚雷轰鸣不断，辉夜姬化为流光射出，却依旧被长鞭扫中，无数流光涟漪绽放开来，迷离炫目，令人眼花缭乱。 不远处，辉夜姬再次现身，而右腿处却是黯淡了少许。 “这……不可能！”安达真姬大惊，一脸不可置信。 “即使是光，我也能击碎！”洪流鞭挞中，秦斩将面露冷笑。 噼啪！ 趁着对方心神慌乱，洪流鞭挞右臂抖弄，狂暴雷鸣连连轰响，六道鞭笞再次施展，扫向千鹤。 “别小瞧我！”安达真姬眉头拧紧，怒喝道。 嗡！ 刹那间，千鹤和辉夜姬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前袭，两面合击洪流鞭挞！ 离开了千鹤的机体，辉夜姬竟仿似重获灵魂，动作愈发轻灵飘逸，时而如光河蜿蜒，时而似游隼击空，绕着洪流鞭挞回旋起伏，连连猛袭！ 这次，辉夜姬倒成了主攻，而千鹤却在辅助作战。 它不愧为光之晶体，速度奇快，轨迹莫测，攻击防不胜防！ “嗯？”赵潜旁观着，表情略显凝重，“这头辉夜姬，战斗力竟能直追霸王？” 一时间，洪流鞭挞被两者围攻，也是左支右绌。 不过，秦斩将却泰然自若。 她还有底牌。 “——回音沟壑！” 洪流鞭挞右脚抬起，猛地踩踏地面，如同蛮象撼地，一刹那，有狂暴能量滚滚灌涌开来，无数裂壑横生，山摇地动，地面已是一派狼藉！ 辉夜姬凌空而行，并不受影响，而千鹤则重心大乱，脚下零散，东倒西歪。 砰！ 洪流鞭挞前冲，趁机一记膝撞，有滚滚震波落在千鹤身上，疯狂席卷扩散，令其表面冒出大片裂纹。 “——死吧！” 一声长吼，洪流鞭挞右掌虚握，长鞭猛地凝形，好似星空陨落，狠狠拍击而下。 嗡！ 就在此时，辉夜姬前往救援，遍体流溢着狂暴辉光，竟是化身一颗人形太阳，狠狠撞向洪流鞭挞。 “哼！” 秦斩将冷哼一声，也不敢硬抵其锋芒，洪流鞭挞侧身避开。 沓！沓！沓！ 抓着这一线空隙，千鹤连退数步，拉开距离。 “踩踏地面？”安达真姬一脸心有余悸，却冷笑着道，“不过是出其不意的手段罢了，一旦我有所防备，就毫无用处了。” “是么？”秦斩将又一次笑了，“——千尾鲤池！” 哗！ 洪流鞭挞右脚高抬，接着重重砸落，声势狂烈，气动山河！ 轰！ 又一次地，地面崩塌瓦解，道道裂壑疯狂扩散，整片大地摇颤，山崩地裂！ “早说了，没用的。”安达真姬冷笑，千鹤一跃而起，避开地面的坍塌。 但很快，她的表情变得僵硬，浓浓惊悸攀上脸颊。 “什么？” “这个是……” 惊呼声响彻，就连压阵的尉迟铁衣、森永大空两位战神，都是一脸错愕，失声惊呼。 裂壑弥漫，而道道裂痕深处，竟有一尾尾游鱼跃逐而起，如同拥有生命，狠狠扑向半空中的千鹤！ “什么玩意？” 暴喝声中，千鹤一掌拍下，与一条游鱼碰撞，那游鱼却猛地炸裂开来，而其手掌也同时炸裂，冒出大片裂纹！ 驾驶舱中，安达真姬亦是浑身发麻。 她明白了什么，愈发惊骇。 这一尾尾游鱼，竟是“震波”凝形！ “这怎么可能？”安达真姬一阵心惊肉跳，满脸不可置信。 第两百二十九章 十二音阶 嗡！ 大地崩碎，岩浪土潮疯狂起伏，条条迷蒙鲤形腾空而起，好似在相互竞逐，绵延成片。而那每一条腾空之鲤，竟都是暴虐震波凝成，如同一颗颗小型炸弹，威力狂暴，不可阻挡！ 沓！沓！沓！ 千鹤踏石而动，身形如仙鹤曼舞，忽上忽下，倏忽进退，无数精巧变化横生，身法几乎演绎至极限，勉强避开鲤群。 嗡！ 辉夜姬浮空飞掠，时而裂散，时而重聚，时而拉长扭曲如河流，时而蜷缩回旋成光球，同样变化多端，才可堪堪维持。 两者都很狼狈，左支右绌。 地面上裂壑丛生，那条条震波之鲤都隐于地底，仅窜起的一刹，才有痕迹露出，简直如同一记记冷枪，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这是技击？”安达真姬满脸是汗，眼中浮现强烈忌惮。 这一式千尾鲤池，除了诡诈无痕，更是变化无穷，鲤鱼游向万千，复杂繁琐的程度怕是普通技击的百倍以上！ 海量变化重重累加，已形成质变，这一式技击，堪称通神！ 一旁，连尉迟铁衣都暗暗心悸，笑着道：“森永大空，看样子，这战神之战，我华夏要再胜一局了。” “哼！”森永大空闻言，面露冷笑，“尉迟君，可别小看我扶桑至宝！辉夜姬，给她点颜色瞧瞧！” 嗡！ 话音未落，辉夜姬遍体晶莹通透，璀璨流光大炽！ 嗖！ 须臾间，它的动作愈发明快，如未卜先知，精准地判断出震波之鲤的轨迹，游弋闪躲，更是不断搜寻机会，伺机反击。 “嗯？这是——什么招式？” “居然和遁去的一有异曲同工之处！” “推演计算么？” …… 观战室中，众人脸色微变。 “这就是光晶体？”大衍械手啧啧称奇，“有一天，我也会将自己改造为光晶体的……” “怎么了，大衍？”赵潜低声询问。 “光晶体的本质，是光！”大衍械手沉声道，“其神经信号和普通计算机也不同，普通计算机为电，而它则为光。因此，它的演算速度更快，思考能力也更强，甚至能达到类似未卜先知的效果！” “光？”赵潜闻言，也是暗暗称奇，“若能制作一架光晶体的机甲，必然相当可怕！” “赵潜，能不能留下这头辉夜姬？”大衍械手开始打歪主意了。 “不可能！”赵潜苦笑，摇了摇头，“这尊辉夜姬可是扶桑的镇国之宝，要真动了它，扶桑就得和咱们玩命，得不偿失的。” “真没劲！”大衍械手轻哼一声，“算了，反正光晶体构成复杂，短时间内我也解析不了，暂时放它一马吧！” 听它的口气，似乎已将辉夜姬记在小本本上，一旦条件满足，就要强取豪夺了。 沓！ 千鹤回旋翩舞，上下起落间，闪避动作也更为行云流水，渐渐不再狼狈，更有反击迹象。 安达真姬也是战神，心性狡诈善战，她虽无法靠自己破解这一式技击，却凭着效法辉夜姬，连连闪避。 “哦？”秦斩将眼神一凛，低语道，“本来不想动用这个的……辉夜姬，你的计算，能比得过‘遁去的一’么？——地底诡谈！” 轰！ 洪流鞭挞踏地，右足深陷大地，狂暴震波翻腾四涌，地面升腾起伏，竟好似平地升起海啸！ 而更为诡异的是，那纵横交错的条条裂壑中，又有无数震波巨兽翻滚而起，有如蜈蚣摇曳，有如蛇蟒横行，甚至有鹰隼、虎狼、巨爪等虚影，奇形怪状，诡谲莫测！ 身处地震中心，千鹤和辉夜姬身上压力大增。 轰！ 辉夜姬身躯一抖，一道震波炸裂开来，令其浑身摇曳，光芒似乎黯淡了几分。 千鹤同样不好受，被一道巨大爪影扫中，本来仅是点点细碎爪痕，却因震波扩散，化为巨大豁口！ “地底诡谈？这又是什么技击？”这一次，连森永大空也微微变色。 这一式技击，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变万化，如同白云苍狗，诡变无痕！这一招，简直百般诡异，而且十足可怕！ 森永大空甚至在怀疑，这真是人类所能掌握的技击？ 噼噼啪啪。 洪流鞭挞之中，秦斩将满脸专注，十根手指恍若各自拥有了灵魂，敲击之声快逾闪电，却又井然有序。 千尾鲤池，正是回音沟壑的衍生技击，威力更胜其十倍不止。而这一式地底诡谈，则是秦斩将在此基础上的演绎，令之愈发诡异千变，势不可挡！ “不行了……”森永大空眼瞳微缩，喃喃低语。 咔！ 迦具土微微挪步，右掌探往腰侧，握向那柄都牟刈大刀，隐有拔出迹象。 沓！ 却在此时，罡斗一步踏出。 这小小一步，却如同步罡踏斗，一座传送门浮现于罡斗面前，仅是一步，已走出数十米，来到迦具土的前方。 一刹那，两架机甲竟是面贴着面，近得令人压抑。 “嗯？”森永大空脸色一变，竟是不敢再动。 他表情凝重，忽然有所觉察，此次稍有不慎，扶桑甚至可能要折戟两名战神！ “安达真姬，立刻认输！”森永大空心中了然，立刻吼道。 “认输？”安达真姬面露不甘，“我还没输呢！” “立刻认输！”森永大空沉声怒斥，“你赢不了的，想死在这么？”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地面浮现大片崩塌，道道震波回卷凝形，竟化为怒龙之相，声威狂烈，气象垂云！ 龙游而下，蜿蜒游走间，虚空竟大片崩塌，无数惊雷般的暴鸣回荡不断。 “我认输！”安达真姬满脸惊悸，当即不再犹豫。 轰！ 巨龙溃散！ 洪流鞭挞徐徐抽脚，仅一个简单的站立姿态，却如同拔地倚天，弥散着狂猛无俦的霸道气象，睥睨八方。 安达真姬咬牙切齿，心中却明白，自己恐怕再无报复的机会了。 这架洪流鞭挞，实在强悍得可怕！ …… 观战室。 “嗯？这就结束了？”姜宛凝歪了歪头，一脸意犹未尽，“这安达真姬怎么一点血性也没有？不说死战到底，至少也多撑会么……” “没有意义！”白鹤摇摇头，分析道，“洪流鞭挞对阵千鹤，性能上是全方位的碾压，若非辉夜姬，千鹤甚至没有一丝胜算！何况，战神之战凶险重重，稍有意外，若是千鹤或辉夜姬受损，扶桑人可就不划算了。” 当然，这场战神之战虎头蛇尾，他也颇为悻悻然。 “胜利就行！”秦都灵却松了口气，笑着道，“这样一来，两场战神之战，我华夏全胜！” “还有，”薛雅韶看了赵潜一眼，“两场战神之战，背后都有你……依我看，你很快就会登上扶桑国的猎杀清单了。” “猎杀清单？”赵潜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笑，“我是该说荣幸，还是说大王饶命？” …… 秦战神获胜！ 当天，这一则新闻，立刻引爆整个网络。 而在帝国高层中，则是一个更加贴切标题，——战神归来！ 消息席卷整个帝国高层，激起无数暗潮，喜者有之，怒者有之，至于许多犯了错的，更是心惊肉跳，害怕秦斩将会秋后算账。 秦斩将刚回家，打开手机，即是满眼的电话和短信，其中最早的一条，竟是来自那位张部长。 那条短信中，除了言辞恳切的道歉之语，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那架洛神就属于秦笙箫，而且已经登记在册，无法更改了。 “哦？”她微微一怔。 看短信的时间，似乎在洪流鞭挞出现的一刹，这位张部长就改变了立场，见风使舵得极快。 “算你聪明……”秦斩将喃喃低语，眼中一抹寒意掠过，“至于那些反应慢的，我可不会那么客气的。” 她忽然转头，望向洪流鞭挞。 “谢谢你。”秦斩将望着这架苍蓝机甲，语气郑重，“当然，更要谢谢赵潜。” 她的心中已作出决定。 秦斩将性格果决，恩怨分明，这一笔恩情，她必会偿还。 …… 机甲手工坊。 组装室内，赵潜神情专注，兴致勃勃。 他已在心中勾勒蓝图，准备制作一架真正意义上的虎贲机甲！ “等等，”大衍械手却另有打算，“赵潜，忘了群蚁驱役者么？现在，你的技术应当足够了……” “群蚁驱役者？”赵潜眼神一动。 这是大衍械手的一个构想，以子弹械蚁为躯，凝为一架万蚁机甲！ “这真能做到？”他不由问道，“就算能做到，到哪找驾驶员？” 以子弹械蚁为躯，需要驱役的械蚁数量相当可怕，即使以脑电波操纵，也远远逾越了人类的极限。 “一点变通都不会……”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记得凤尾蝶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 “凤尾蝶身上的漩涡石呢？”大衍械手又道。 “漩涡石？”赵潜双眼一亮，恍然大悟道，“大衍，你是说……控制节点？” “总算没有蠢到家。”大衍械手语气赞赏，徐徐道，“分出一定数量的控制节点，各节点为独立枢纽，分别操控一定数量的蚁群。至于驾驶员，只需控制节点即可。” 嗡！ 它款款而谈，又道道流光浮动而起，凝为一道装备投影。 “这个，叫做十二音阶！”大衍械手道。 “十二音阶？”赵潜端详着，眼睛越来越亮。 第两百三十章 腐化提督 嗡！ 半空中，投影悬浮，回旋不休。 “哦？”赵潜端详着，一脸饶有兴致。 那是一颗枢纽节点，呈浑圆球体，宛若一颗机械星辰，悬空自转。其构造精巧，组成复杂，竟是由无数微型芯片拼接组装，条条电路细腻如丝，连肉眼都难以看清。 “这是……”赵潜表情微变。 这颗枢纽节点，令他想到了遁甲身上的中枢节点，已然自成体系，相当于一座座“思维矩阵”！不必怀疑，它的计算能力相当强大，虽达不到“遁去的一”那种未卜先知，却足以精确操控庞大蚁群！ “来自遁甲么？”赵潜问道。 “有点眼力！”大衍械手赞赏道，“看过遁甲后，我对‘群蚁驱役者’的构想有所进步，由此设计了十二音阶。有十二音阶精准操控，这架群蚁驱役者的综合能力，将会远超普通虎贲，在一些特殊环境下，甚至能和羽林机甲平分秋色！” 赵潜暗暗咋舌，心念一动道：“大衍，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进行主动设计……是为了完善你自身么？十二音阶的思维矩阵，若能改装在你的身上，也会令你能力暴涨！” “不错。”大衍械手也不隐瞒，“对我而言，量子计算机是最优的进阶方向，但那太遥远了，这思维矩阵算是个不错的过渡。” “这十二音阶，就相当于试验品啰？”赵潜笑着道。 “试验品又如何？”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我只问你，战斗力够强么？” “强！”赵潜点点头，老实答道，“相当强！” “那不就得了？”大衍械手语气得意。 “等等，为什么要叫十二音阶？”赵潜想了想，又问。 “看着吧……” 嗡！ 投影中，光影流转！ 仅是刹那，那颗枢纽节点连续增殖，竟分出十二颗，各自有序排布，隐约化为人形，错落有致。 人形虽很模糊，赵潜却能清楚看到，其四肢各有两颗，而躯干则有四颗，总共十二颗。 “嗯？这架机甲没有脑袋？”他微微一愣。 “要脑袋干嘛？”大衍械手语气淡然。 “视觉、听觉呢？”赵潜疑惑。 “整个蚁群都是它的感官！”大衍械手声音铿锵，“每一只械蚁的视觉和听觉，都会传入枢纽节点中，经编码整理后，最终传达给驾驶舱。换句话说，这架机甲虽无头颅，却拥有亿万眼睛和耳朵，甚至能‘听’到地底的震荡！” “什么？”赵潜闻言，也不禁骇然失色。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换句话说，这每一颗十二音阶，不止传达信息素，也会收集蚁群的反馈，并进行翻译和整理，形成‘全方位视觉’和‘立体听觉’。但是，这得需要多大的计算量？” “只要‘解码器’足够精准，计算量也没那么大……”大衍械手道，“何况，除了十二音阶，机甲内部还有驾驶舱，驾驶舱也会承担一部分演算和整合功能。” 赵潜了然点头，顿了顿，忍不住吐槽道：“不过，这玩意，真能称之为机甲？或许，应当称之为——蚁甲？” “别扯淡了！”对赵潜的冷笑话，大衍械手自然没有兴趣，“立刻干活！” “明白！”赵潜打了个响指。 …… 半个月后。 “队长，我们又来打扰了！” 门前，王茹、孟磊、曾子石、小张等人候在门口，一脸春光明媚。 近几个月，他们来得愈发频繁了。 表面上是联络感情，事实上，则是几个人都尝到甜头，也想着观摩赵潜的作品。毕竟，赵潜的每一个新作，都令他们大开眼界，比观看电影大片都带感！ “进来吧！我现在正忙，就不接待你们了。” 门开，赵潜的投影浮起，他似乎在忙着什么，头也不抬道。 “哦？又有新作？”王茹眼睛一亮，转过头去，给三人使了个眼色。 “王茹，咱们不是来见队长的么？”孟磊微微蹙眉，有些为难道，“会不会打扰到赵哥？” “看一眼罢了，有什么打扰的？”王茹摆摆手，振振有词，“再说了，赵哥有新作时，队长不都在旁边观看么？咱们这是去看队长……” 很快，众人达成一致。 倒不是王茹说服能力强，实则每人都想亲眼去瞧瞧，孟磊也只是嘴硬，属于口嫌体正直。 演武室。 室内，赵潜埋头忙碌，做着最后调试。 “诶？队长不在这？”王茹走进来，故作张望，实则眼珠乱转，四下观察。 其余几人也就坡下驴，跟进来后，视线逡巡，暗暗打量。 室内中央，一座椭圆形驾驶舱坐落，赵潜就在舱体背后忙碌。而驾驶舱的一旁，十二颗球体一字排开，宛若颗颗璀璨星辰，有迷离潋滟的幽芒轮转，氤氲起伏。 “这是……”小张最识货，表情惊诧。 那一颗颗圆球，竟恍若微型星辰，其上零件精巧细微，许多甚至已在微米级！这仅有人头大小的球体，竟有种“芥子纳须弥”的韵味，其功能之强大，实在无法估量。 当然，即使是小张，以他的眼光，仅能看出其功能强大，却不清楚具体功能。 “韵寒么？”赵潜埋头工作，随口答道，“这架机甲可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她自然躲得远远的了……” “讨厌的类型？”王茹一愣。 她却清楚，苏韵寒酷爱战斗机甲，相当于发烧友。若非如此，苏韵寒也不会专门建造一座甲库，用于存放种种机甲。她会有讨厌的机甲么？ “机甲？”曾子石环视四周，也是微微发愣。 哪来的机甲？ 眼前，除了一座驾驶舱，甚至连机甲部件都看不到，又哪有什么机甲？ 几人尚在疑惑中，赵潜的工作却近尾声。 “完成了！”合上舱背盖板，他忽地起身，进入驾驶舱中，“那就，——开始吧！” “嗯？完成了？”众人听闻此言，都是一愣。 就一座驾驶舱，怎么能算完成了？ 忽然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 “啊~~”王茹看到什么，发出一声尖叫，跳到曾子石的身上。 “怎么了？”曾子石哭笑不得，半扶着少女后背，调侃道，“究竟什么妖魔鬼怪，能让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小姐……” 他猛地一顿，说不下去了。 “嘶——”曾子石眼睛瞪大，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若非双手托着王茹，他也有跳到孟磊身上的冲动。 演武室一角，一道黑潮无声无息而来！ 黑潮翻滚，宛若滚滚铁流，覆盖大片墙壁和地面，却并非液体，而是密密麻麻的子弹械蚁！械蚁汹涌，好似无穷无尽，翻滚起伏间，很快汇聚于十二颗金属球的周围，化为一团团巨大蚁球。 紧接着，蚁球滚动，相互堆垒攀升，渐渐拔地而起！ “嗯？” 几人呆呆看着前方，先是俯视，继而平视，然后脑袋越仰越高，脖子都微微发酸。 穹顶灯光下，一道阴影不断膨胀高涨，最终淹没了一众人等，投落于墙壁之上。 “这，这……”孟磊的喉咙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 正前方，群蚁汇聚，竟是凝为无头巨人之形，气象巍峨雄壮，顶天立地一般。 喀！ 无头巨人垂下腰来，双臂抓住驾驶舱，直接塞入自己的胸膛中。须臾之间，驾驶舱陷落，已隐没于蚁群深处。 毫无疑问，眼前的无头巨人，已是一架机甲了…… 众人总算明白，赵潜所言的机甲，究竟是什么了。 “机甲？”小张表情扭曲，“这个，也能称之为机甲？” “这架机甲，其名——腐化提督！”驾驶舱中，赵潜淡淡一笑，却并无得意之色。 这架腐化提督，是十二音阶的第一个版本，是半成品，也是试验品。 他环顾一圈，无数黑白线条映入眼帘。 “这就是蚁群的视觉？”赵潜喃喃低语。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万事万物尽收眼底，连最微小的细节都纤毫毕现，一清二楚。不止如此，赵潜更能“内视”，看到蚁群每一只械蚁的状态和动态，对自身掌控同样精细入微。 唯一的缺陷，就是眼前没有颜色，仅有道道线条。 “试试出拳。”大衍械手道。 “知道。”赵潜点点头。 群蚁有序蠕动，如同肌肉发力，腐化提督的身上，竟有一股阳刚之意升腾。 沓！ 它一步前踏，右拳直击而出，动作一板一眼，甚至比普通机甲还要标准，刚柔兼备，浑然天成。 拳出，落在一座钢铁人偶上。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腐化提督徐徐收拳，后退一步。 “诶？” 而在一旁，惊呼声则弥漫成片。 众人都呆住了！ 却见，钢铁人偶的身上，竟如同蜂巢般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令其形态都变得模糊，甚至有几分渗人。 哗啦！ 紧接着，一整座钢铁人偶竟垮塌下来，化为纷飞碎屑。 “什么？”曾子石惊呆了。 本来，他还有驾驶刑徒和眼前机甲过过招的想法，现在却全没有了。这架腐化提督由群蚁构成，其蚁酸攻击相当可怕，足以蚀金化铁！ 这架机甲，简直是普通机甲的天然克星！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天谕 “腐化……提督？”王茹嘴唇蠕动，满脸心悸。 她反应稍慢，却已然明白，那“腐化”二字的真谛所在。 眼前的滚滚蚁潮，其无孔不入的侵蚀，简直如同无可忤逆的岁月之手，可销金融铁，亦可蚀骨化肉，堪称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这等攻击，别说机甲了，就是皮糙肉厚的机械兽也扛不住！ “蚁群？太夸张了点吧……”孟磊抬头仰望，也是心惊肉跳。 他曾看过名为“蚁群”的纪录片，一支械蚁群落扫荡丛林，堪比飓风、泥石流等毁灭天灾，其扫荡路径上的任何活物都会被啃食殆尽，即使兽王与之遭遇，也得退避三舍。 而眼前这架腐化提督，它既是蚁群，却又不止是蚁群！ 腐化提督虽由群蚁构成，却并非混沌原始，而是更加精细有序，不仅凝聚为人形，而其一招一式流转之间，甚至隐有技击之形，精妙玄秘，浑然天成。 沓！ 沓！ 沓！ 腐化提督奔踏扑掠，如狼似虎一般，霸道无匹，凶相毕露。它动作变化，最初生疏迟滞，而渐渐灵活矫健，拳打脚踢间，激荡起风雷无数，雷音灌耳，声势磅礴。 它的每一脚落地，虽无地动山摇之威，而地上都有足迹印痕浮现，深深嵌入地面，如同刀劈斧剁。 轰！轰！轰！ ——风雷渐起！ “……” 所有人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那每一只械蚁看似力量渺小，而当汇聚成潮，则如同涓滴汇为大海，力量层层叠叠的累加，终成排山倒海之势，无可抵御。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试试手？”驾驶舱中，赵潜也活动开了，十指迅疾操纵，而视线转动，笑着问道。 “没兴趣！”曾子石当即拒绝，摇头如拨浪鼓般，“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虽冲动好战，但对刑徒却宝贝得很，可不想让刑徒成为一座千疮百孔的“蜂巢”。 王茹也苦笑摇头，噘着嘴道：“赵哥，这架腐化提督太变态了，被它砸上一拳，恐怕比挨上一记穿甲弹还麻烦……” 他们都见了这架腐化提督的恐怖攻势，自然清楚，它可做不到“点到即止”。 赵潜有些失望，心神一动，又道：“孟磊，要不然，你来试试？你的突营是制式机甲，即使有所损伤，我也能很快修复，顺便还改良一下你的机甲。” “改良？”孟磊面露意动。 曾子石的座驾是刑徒，王茹的座驾为魅魔，两架机甲都是赵潜的作品，价值可想而知。而孟磊的座驾仅是突营，靠着一柄霜暴战锤才获得强悍战力，就是损毁，也无太大关系。 “好，那就来一把！”迟疑许久，孟磊重重点头。 他出门而去，很快去而复返，而这一次，则是驾驶着突营而来。 “有好戏看了……”曾子石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笑着道，“孟磊这家伙，怕是要倒大霉。”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得很猥琐？”王茹在旁拆台，哼一声道，“人家孟磊至少敢于一战，哪像你畏战不前？” 曾子石撇撇嘴：“我不是畏战，而是不想被虐！” …… 演武室中，战斗打响！ “——霜月！” 伴随着一声暴吼，突营身形前冲，先发制人！ 嗡！ 突营动作开阖如龙，战锤直直横抡，凛冽霜暴于锤面汹涌宣泄，竟凝为一道霜雪之月，横向扩张，绽放开来。 霜月直行前袭，一路不断延展，如同一记横断天地的雪亮刀锋，杀意潋滟，气象磅礴！ “厉害！”王茹美眸生光，大声叫好，“就这一招，恐怕赵哥也得头痛一阵！” 这一记“霜月”，是为范围攻击，天然克制蚁群所聚的腐化提督。 “是么？话可别说得太满……”曾子石却并不看好，摇了摇头。 咔！ 霜月袭来，腐化提督不闪不避，身形却蓦地坍塌下来，竟是突然矮了一截，分外诡异！ 嗡！ 它本就没有头颅，加上又矮了一截，立刻变得极为矮小，霜月贴着其上方掠过，并未伤到腐化提督的身躯。 “嗯？”王茹心有所悟，表情一凝，“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她算明白，曾子石对腐化提督的信心从何而来了。 腐化提督的强大，不仅是无坚不摧的“腐化攻击”，还有，则是“水无常形”的身体变化！它由蚁群构成，无关节，无血肉，无脏腑，可随心所欲的演化变迁，攻守皆无定式，招式无定，变化无方！ 很快，王茹就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轰！ 腐化提督一步前踏，右拳紧握，裹挟着暴虐风雷，直直轰杀而出！它分明距离尚远，而拳锋则不断延长，右臂如蛟龙腾空，狠狠轰击，势若怒霆！ “嘶——这是什么招式？”孟磊呼吸急促，面如白纸。 咔！ 突营连踏数步，身形斜斜倾倒，宛若醉酒般浮沉摇晃，避开那一拳。 他刚松一口气，表情却又是一僵。 “什么？” 腐化提督屹立如山，而长臂却蓦然弯折，如同灵蛇追逐着飞鸟，折出一个诡异弧线，再击突营的右肩。 “娘的！”孟磊忍不住低骂一句，“这还是机甲么？” 他心头暗惊。 腐化提督的动作招式，俨然已逾越了机甲的极限，它没有血肉限制，没有关节桎梏，臂膀可长可短，更可随意弯折！ 这样的对手，其招式无从预判，更难以常规手段抵御和应对！ 这架腐化提督，着实强得可怕！ “——流霜壁障！” 一道断喝如雷炸响，突营的战锤向下击地，狂暴光流升腾而起，如同一道朦胧薄雾，氤氲流转于其身形四周。 “真漂亮！”王茹再次夸赞。 曾子石也暗暗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论驾驶技术，三人中孟磊最为老成，根基扎实，处变不惊。像刚才那种变故，换做他们俩，早就已经败了。 哗~~ 腐化提督动作骤停，后退一步，右臂向后牵拉，徐徐恢复原状。 “很不错……”驾驶舱中，赵潜也忍不住夸奖。 霜暴战锤是他亲手打造，他自然清楚，那氤氲光幕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可封冻万象，凝固一切。 “来！咱们再来！”眼见逼退了对手，孟磊也稍松一口气，豪气万丈道，“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再来？不必再来了……”而腐化提督中，赵潜抬头，却面露慵懒笑容。 紧接着，王茹的惊叫响起。 “孟磊，后面！” “后……面？”孟磊闻言一愣。 嗖！ 突营霍地转身，却猛然看到，一道蚁潮拔地而起，俨然化作一头幽黑蛟龙，朝着它猛扑而来，距离其面门已不足五米！ “怎么可能？这是……哪来的？”孟磊惊怒交加，又是满腹疑窦。 他想起什么，猛地恍然大悟。 刚才，腐化提督避开霜月时，其身形矮了一截，却一直没有恢复。原来，多余的蚁群蜿蜒行走于地面，绕到了它的身后，在这要命关头发动了突袭！ 想通一切，孟磊却面露苦笑。 晚了！ 轰！ 蚁潮袭来，将突营生生淹没！ 而突营身形僵住，再也不敢动弹。 “——回来！” 腐化提督手掌一挥，蚁群顿时溃散，化作无数黑色细流，向着它回归而来。 旁观众人都神情惊惧，说不出话来。 “连霜暴战锤都无法奏效？”王茹咋舌，“这架腐化提督，怕是比魅魔还要强得多了……” “废话！就是刑徒，也远远不是其对手！”曾子石翻了翻白眼，又补充道，“不过，我对刑徒已经很满意了，就是拿腐化提督来换，我也不会换的。” “我也不换！”王茹斩钉截铁道，“这架腐化提督太难看了，和我的魅魔可差远了。” …… 腐化提督中，赵潜闭目回味，忽地睁眼，一脸若有所思。 “掌控全局么？”他低声道，“这种感觉真不错……” 作为驾驶员，赵潜的感受更为深刻。 腐化提督的强悍，绝不止于“水无常形”，更在于全局操控！蚁群的立体视觉，能令他精准地把控机体自身和外部环境的情况，如同局外人般观察全局，可作出最清晰准确地判断，应对自如。 “不过，还不够……”片刻后，赵潜微微蹙眉。 十二音阶的操控，还是略显复杂，操作难度太高。要知道，这架腐化提督仅是半成品，更多是用来实验，和赵潜心中的机甲还有较大差异。 “连这架腐化提督都如此繁琐，操作上困难重重，”他低语道，“若换做灾厄主祭，恐怕就无人可操控了……” “放心，我有办法！”大衍械手的声音响起。 嗡！ 话音未落，赵潜的面前，一道投影悬空而起，幽幽回旋。 投影形似圆柱，表面上是层层叠叠的按钮，而按钮间似有无数杠杆，环环相扣，随着圆柱轮转，起伏不休。 “嗯？”赵潜眼神一动，疑惑问道，“大衍，这是什么？” “我设计的差分机！”大衍械手款款而谈，“我称之为——天谕！你想简化十二音阶的指令？有它就行了！” “差分机？”赵潜闻言一怔。 第四百三十二章 差分机 喀！喀！喀！ 细密脆响回荡，观察室内，一道巨大金属圆柱坐落，其表面无数幽光折转游走，竟暗藏某种韵律节奏，有序起伏间，宛若一曲乐章绵延奏响。 这座金属圆柱，正是——天谕。 天谕前方，赵潜双臂环抱，抬头仰望，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这玩意倒是不错……”他低声道，“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对差分机，赵潜当然有所了解。 差分机是一种古老的计算器，就某种意义而言，算是计算机的“祖先”。不过，差分机臃肿笨拙，结构粗陋落后，演算能力和计算机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眼前这座“天谕”，却并非普通差分机，而是光子式差分机！ 天谕的演算，是通过光子阵列有序完成，比齿轮式要先进不知多少倍了。仅论计算能力，天谕犹在“超脑”、“众神殿”之上！ “大衍，你这可是别有用心！”赵潜似有所察，唇角上扬，“思维矩阵，还有这天谕……又是在为你的自我改装做铺垫？” “你别管！”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得意，“我就问你，有用么？” “有用，很有用！”赵潜点点头。 “这不就得了？”大衍械手又哼一声。 赵潜笑笑，也不再多说，抬头端详，仔细观察。 他不得不承认，这座天谕着实用处巨大。 这些天来，天谕持续演算，精简和优化了十二音阶的算法，令腐化提督的操控愈发简洁，甚至，和普通的虎贲机甲都已相差无几。不止如此，天谕更演算出了数种“形体模型”，令腐化提督更为灵活百变，可针对种种复杂局面，战力进一步提升。 而最近几天，天谕的任务则更加艰巨，竟是演算械蚁的基因图谱！这一幅幅全新的基因图谱，自然是为“灾厄主祭”做准备了…… 叮咚！ 门铃响了。 “赵潜，在家吗？有事请你帮忙！很急，十万火急！”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语速很快，雷厉风行。 竟是姜宛凝！ “不是开玩笑，请求支援！”紧接着，则是白鹤的声音。 “宛凝，白鹤？她们俩怎么一起来了？”赵潜闻言一怔，立刻下达指令，“——开门！” 门开。 不消片刻，姜宛凝、白鹤大步而入，表情凝重，步履匆忙。 “怎么了？一幅火烧屁股的模样？”赵潜不明所以。 “我们需要十套无相武装，立刻就要！”姜宛凝没回答，狮子大开口道。 “十套？还得马上？”赵潜摸了摸鼻子，摇头苦笑，“这可做不到的……” “钱不是问题，多少钱都可以！”白鹤在旁补充，加重语气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赵潜摆了摆手，解释道，“其他装备或可流水线生产，而无相武装附着于机甲表面，相当于一层皮肤，必须量身定做的，快不了的。” 姜宛凝、白鹤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表情焦虑。 “这可麻烦了！”姜宛凝双眼眯起。 “怎么回事？”赵潜好奇询问。 白鹤面露迟疑：“这个，涉及国家机密，我们……” “有什么不能说的？”姜宛凝打断了他，“赵潜和军方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政审、背景调查都做过无数遍，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潜闻言大汗。 “这么说吧，”白鹤苦笑，言简意赅道，“有位大人物的飞机坠毁了，落在了兽伏山中，我们正在组织救援，想各种办法。” “兽伏山？”赵潜表情一凝。 自古以来，兽伏山就是海内闻名的凶地，一旦陷落其中，鲜有能够生还的。 赵潜想了想，小心问道：“那位大人物还活着？” “当然！”姜宛凝翻了翻白眼，“记得‘守山犬系统’吗？他身上有类似的装置，可监控其生命讯息……我们能确定，他还活得好好的。” “这可麻烦了！”赵潜轻抚额头，面露头痛。 兽伏山生态恶劣，地形复杂且巨兽丛生，深入兽伏山者，想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 “看样子，得靠它了。”赵潜喃喃低语。 “它？”白鹤闻言，不由精神一振，“赵潜，你有办法？” “我有架机甲，或许能用于救援。”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得由其他人驾驶，我不会亲自出马的。” 兽伏山过于凶险，而他也对救援工作一窍不通，自然不会亲自上阵。 “新机甲？”白鹤微微蹙眉，“任何一架新的机甲，都需要时间适应，否则很难运用自如。而我们现在，可是救人如救火！” “放心，这架机甲，任何机师都能轻易适应。”赵潜咧嘴一笑。 “任何机师？”白鹤不解，“这也太绝对了吧……” 赵潜笑而不语，瞥了一眼天谕，暗暗道：“还真巧了，正好让你派上用场！” …… 兽伏山山脚，救援指挥中心。 “这都多久了，还没凑齐救援人手？你们的效率也太低了！” 山地帐篷中，有怒斥声响起，传出老远。 帐内，一名银框眼镜的男子咆哮着，额上青筋毕露，文质彬彬的脸上透出一丝狰狞。 “陈秘书，我们已在全力调集人手了。”耿御边脸色难看，小心劝慰道，“放心，一天之内，人手就能聚齐。” “一天？也太慢了！”陈秘书却等不及了，一拍桌子道，“兽伏山凶险重重，时间拖得越久，首长遇险的可能就越大！若首长有什么闪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耿御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等了！你们手头现在有多少人？先派出去再说！”陈秘书道。 “绝对不行！”耿御边一口回绝，耐着性子道，“陈秘书，眼下战术部队人手不足，派他们前往，根本是死路一条！” 陈秘书也知晓轻重，但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道：“这么说，你们想就这样看着首长去死？” 耿御边很恼火，却无言以对。 帐篷外，白鹤的声音忽然响起。 “队长，让我去！” “哦？”陈秘书闻言，眼睛一亮，“军中也有勇士嘛……你们准备派出多少人？” “就我一人！”白鹤掀帘而入，淡淡道。 “一个人？你以为兽伏山是什么地方？”陈秘书勃然大怒，“以兽伏山的凶险，至少需要一整支战术小队，还需要火炮支援和一定数量预备队！一个人一架机甲？这是自寻死路！” “陈秘书，请放心。”白鹤胸有成竹，“这架机甲很特殊，能适应各种复杂环境。” “适应各种环境？口气真大！”陈秘书面露轻蔑，冷冷道，“据我的经验，所谓‘全行’，往往全不行！而所谓的适应各种环境，则是任何环境都适应不了……” “陈秘书，你看一眼后，或许会改变想法……”白鹤指了指帐篷外，笑得意味深长。 …… “嗯？”帐篷外，陈秘书抬头凝望，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是机甲？怎么可能？” 他只觉毛骨悚然，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眼前，一架纤长机甲伫立，其身材修长，线条缱绻，浑身透着一抹灵动飘逸之感。但真正令人心悸的是，这架机甲竟由械蚁构成，无数械蚁紧密排布，一只攀附着一只，进而构成一整架机甲，严丝合缝。 械蚁组成的机甲？ 陈秘书暗惊，有种三观崩塌之感。 “弦歌？”耿御边抬头仰望，表情惊愕，又有几分古怪。 这架机甲的身上，他依稀看到了弦歌的影子，其形貌特征竟和弦歌如出一辙！ 这怎么会？ 耿御边猛地转头，在四周张望一阵，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赵潜，又是你的手段？”他笑着道。 “——腐化提督。”赵潜点点头。 “早猜到是你小子了……”耿御边面露了然，“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妖孽，驱役械蚁为机甲？” “以械蚁为躯体？”陈秘书走过来，狐疑问道，“这真是机甲？有战斗力么？” 赵潜淡淡一笑，也不多说。 他更喜欢用事实说话。 …… 沓！ 沓！ 沓！ 腐化提督灵活奔走，时而攀枝，时而飞踏，甚至偶尔有云步、鬼步等身法技击施展，皆轻灵自然，行云流水。 “嗯？”驾驶舱中，白鹤表情古怪。 若非面前的“蚁群视觉”，以及四面八方群蚁蠕动的细碎声响，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驾驶弦歌了！这架腐化提督不止形态和弦歌如出一辙，似乎身高、体重等机甲数据也一模一样，操作方式竟完全一致！ 帐篷中，赵潜翘着二郎腿，看着航拍机传来的俯瞰画面，神情泰然。 这架“弦歌”，正是天谕推衍出的形体模型之一。而这仅是最简单的形体，为了便于白鹤控制罢了。 沓！ 腐化提督停下，动作一凝。 前方，是一支巨大兽群！群兽绵延成片，一头头形如巨鹿，头生巨角的机械兽啃食巨树枝叶，时而竖起耳朵，倾听周围动静。 ——豕鹿！ “这可麻烦了，还是豕鹿！”陈秘书脸色难看，他很清楚豕鹿兽群的可怕。 赵潜却神情不变，下达指令道：“白鹤，转换形体模型，使用——‘蚁河’！” “蚁河？”陈秘书一脸狐疑。 第四百三十三章 地煞 “嗯？” “这是……” 声声惊呼响起，在帐篷内回荡。 陈秘书表情呆滞，耿御边双眼瞪大，姜宛凝也稍有讶异，唯独赵潜一脸泰然，处变不惊。 咔！ 伴随一声脆响，腐化提督如同海边沙堆，整架机体刹那垮塌瓦解，在地上铺开一道黑色浑圆，如同一轮升腾黑日。 紧接着，黑日崩溃裂散，竟化为无数道蜿蜒“蚁河”，逶迤纠缠着，熙熙攘攘向前奔流！ 蚁行无声，看似规模浩大，实则仅如清风拂过大地，在草坪上留下无数浅浅凹陷，痕迹杳然，难以察觉。 黑流纷涌！ 窸窣碎响中，蚁河绵延奔流，几乎是贴着兽群而行，仅是片刻，距离已越来越近。 “呼哧……”众人心弦紧绷，呼吸渐重。 蓦然间，兽群边缘处，一头银角豕鹿猛地抬头，耳朵竖起摇摆，接着眼珠转动，视线转向蚁河方向。 “不好！”陈秘书一惊，面露紧张道，“我听闻，豕鹿是‘谛听血裔’，听觉敏锐，视力惊人，想瞒过它们的感知会相当困难！” 但下一刹，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尽是错愕。 嗖！ 条条蚁河蜿蜒奔涌，竟是如同报丧巨妖的道道触须，似乎拥有独立的感知能力，能觉察豕鹿的视线，并有序规避。 随着豕鹿的视线掠过，条条蚁河凹折扭曲，呈现的片片空白，正好勾勒出其视线的移动轨迹，层次分明。 “这是……”陈秘书目光呆滞。 投影中，蚁潮流转变化，那每一只械蚁的蠕动，竟都是井然有序，精细入微！而且，白鹤明明置身蚁群深处，却可纵观全局，对整个态势把握一丝不差。 “我的天！”耿御边嗔目结舌，诧异问道，“赵潜，这是……怎么回事？” “豕鹿的感知再敏锐，也仅有一双眼睛。”赵潜淡淡一笑，眉毛挑起道，“我这架腐化提督，眼睛可是有成千上万！” “啧啧，又在骚包了……”姜宛凝翻了翻白眼。 赵潜哭笑不得。 经天谕改良，腐化提督的“蚁群视觉”也有强化，可甄别无用信息，专注于有效讯息。如今，“蚁群视觉”演变，已化为“天眼”，对复杂环境更加应对自如！ 沓！沓！沓！ 悄无声息地掠过兽群，蚁群继而重聚，腐化提督的身形扶摇而起，纵身前行。 但很快，它的脚步再次停下。 哗~~ 大河奔流，巨浪滔滔。 前方，一条长河拦住去路，一眼难见其尽头。 “河？麻烦了……” 众人见状，不由眉头紧锁。 像这种大河，往往潜匿着强大水生巨兽，贸然闯入，危险系数极高。 “能绕路么？”耿御边低声道。 “绕路？太费时间了……”腐化提督中，白鹤摇摇头，“何况，谁知道河的尽头又有什么凶险？依我看，干脆直接渡河！” “你想怎么渡河？”姜宛凝纳闷道，“难不成，这架腐化提督还能游泳？” “当然！” 话音未落，脆响之声再起，腐化提督身形溃散，散落垮塌而下。 须臾间，蚁潮起落翻涌，一端紧贴河岸，恍若一头深黑巨蟒，一寸一寸地探入水流之中。 “咦？这是……”姜宛凝眼尖，看出什么，表情微变，“在搭桥么？” 她大为惊诧。 却见，蚁群攀附一侧河岸，一只紧附着一只，渐渐向着河岸对面延伸，如同在河面上搭成一座浮桥，即将贯通大河两岸。 “这架腐化提督，嗯，有点意思啊！”耿御边斟酌词汇，但想了半天，依旧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适应一切环境？”陈秘书手掌紧握，脑中却不自觉地冒出白鹤的话，暗暗心悸。 这架腐化提督，可因地制宜地形态变化，的确可适应种种不同环境，但说实在的，着实逾越常理，匪夷所思！ 哗！ 水声阵阵，却有惊变再起！ 河面上，数道嶙峋黑线忽隐忽现，数次下潜又浮起，似乎被这座蚁桥吸引，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鼍龙？还不止一头！”耿御边脸皮抽搐，差点破口大骂，“娘的，这是出门没拜神么？运气也太糟糕了点……” 众人心弦紧绷，表情凝重。 鼍龙为兽王，可谓是凶名赫赫，一头已是相当难缠，何况周围怕有七八头之多！别说虎贲机甲，就是羽林机甲，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转换形体模型，——黑水蛭。”这时，赵潜的声音响起，语气依旧不徐不疾。 “黑水蛭？” 咔！ 众人尚在迟疑，而水面之上，滚滚蚁潮聚散不休，形态折转变化，竟隐约化为水蛭之形！ 水流中，“水蛭”逐浪而动，其蠕动方式和肢体变化，竟是与黑水蛭毫无二致，栩栩如生。 黑水蛭也是一种水生械兽，以寄生饮血为生，鼍龙领地意识极强，却独独对这种生物缺乏兴趣，并不会攻击它。 哗！哗！哗！ 蚁潮起伏蠕动，恍若一头黑水蛭随波逐流，而起伏波澜间，那头头鼍龙迟疑片刻，纷纷转头游走，沉入水底深处。 显而易见，蚁潮的形体模型，已然蒙蔽了鼍龙的感知。 “这是生物拟态？”陈秘书想到什么，愕然道，“如此复杂的动作，驾驶员能操控得过来么？” 他无法理解，这等规模的蚁群，居然如同有序的肌肉，形成类似黑水蛭的动作，起伏游弋中，甚至蒙骗过了鼍龙！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形体模型罢了，”赵潜淡淡一笑，又道，“这是事先编写好的程式，无需太多人力操控……” “形体模型？”陈秘书一脸疑惑。 沓！ 沓！ 沓！ 丛林间，腐化提督奔腾直行，随着求救信号的指引，一路横冲直撞，快逾奔马！ 它踏步凌厉，却又不乏精细变化，时而跳跃，时而攀援，动作渐渐娴熟，行云流水，纵横自如。 眼下的“弦歌形体”，令白鹤上手极快，很快已完全掌控。 “啧啧，我都有点想换架机甲了……”白鹤喃喃道。 一路顺利，信号点越来越近！ “就快到了！”陈秘书大为振奋，挥舞着拳头。 很快，目标显现，一架坠落的小型飞机映入众人眼帘。这架飞机并未损毁，仅是右翼受创，坠落时陷于巨树枝叶和钢铁藤蔓中，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 但众人却并未松口气，反倒面色煞白。 飞机机头上，攀附着一头蛇蟒般的黑色巨虫，其嘴巴完全裂开，宛若蛇吞象一般，已将大半个机头咽下，正在继续吞咽中！ 恐怕，再给它三五分钟，整架飞机都会化作它的腹中食物。 “巨噬蠕虫！”姜宛凝认出此兽，沉声分析道，“一头兽王，而且年岁不小，实力不可小觑！” “哼！该死的畜生！”陈秘书却哪管什么兽王，目眦欲裂地吼道，“白鹤，别废话，立刻宰了它！” “知道！”白鹤点点头，沉声道，“——饿狼形体！” 这一路下来，他对腐化提督愈发熟悉，种种形态也了然于胸。 喀！喀！喀！ 绵密脆响中，腐化提督向前倾倒，而形态随之变化，须臾间，竟化为一头瘦骨嶙峋的机械饿狼！它分明是蚁群所化，却生有尖爪獠牙，伴随着一记凶狠前扑，动作凌厉迅捷，于枝叶间奔踏如飞！ 又是拟态！ “——嘶！”众人都被惊住，一阵倒抽凉气。 他们已然明白，这种种形体，绝非是徒有其形，而是具备真正的战力！ 咔擦！ 饿狼腾跃而起，稳稳落在巨噬蠕虫的身上，利齿咬落，尖爪刺下，连续发动凌厉狠辣的袭击。 而它的“爪牙”，则都是无数头子弹械蚁所聚！ 械蚁的蚁酸腐蚀性惊人，就是兽王的外骨骼也难以承受，头头械蚁同时发威，仅是片刻，就在巨噬蠕虫的身上留下无数血痕！ 还远远不止！ 子弹械蚁纷涌侵袭，前赴后继地灌入血痕，撕咬和扩大着伤口，几息间，那道道小伤化为大伤，更是露出了森森白骨，有黑色械蚁进进出出。 嚎~~ 巨噬蠕虫惨嚎着，吐出吞到半截的机头，身形疯狂地上下扑腾，从机械巨树上重重跌落，将身上饿狼也掀落于地。 嘭！ 饿狼重重着地，机体似乎无法承受，瞬间溃散开来，化为一滩蠕动起伏的黑潮。 “嗯？这就碎了？不会吧，这么不堪一击？”耿御边一愣，神情有些迟疑。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地煞形体！” 伴随着一声厉喝，地面上，无数道蛛丝般的黑线凌厉而起，团团围住巨噬蠕虫，自各个方向发动袭击，刁钻毒辣，防不胜防。 撕拉！ 撕拉！ 撕拉！ 道道黑线交错纵横，如同无数刀锋轮番袭来，落在巨噬蠕虫的身上，溅起火星无数，鲜血飞溅！ 嚎~~ 巨噬蠕虫疯狂哀嚎，躯体蠕动扑腾着，但在无数黑线的围剿下，体表伤痕越来越多，伤痕累累，血如泉涌。 它不断翻滚着，动作却越来越无力。 “地煞形体？”耿御边呼吸凝滞，表情震惊。 他忽然有所察觉，眼下这种形态之下，腐化提督竟是在有序地肢解着巨噬蠕虫，将它千刀万剐，撕成血肉碎片！ 耿御边打了个寒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厄难械蚁 嘭！ 巨噬蠕虫轰然倒地，溅起滔天烟尘，裹动着血水四下飞溅！细看去，它如同历经了一场凌迟之刑，浑身上下竟无一块好肉，千疮百孔。 这种恐怖卓绝的杀伤，令每个人都心底发寒。 “解决了，赶紧去救首……”陈秘书胆颤心惊，却没忘了正事，但话没说完，又被巨响打断。 嚎！ 咆哮声再起，带着深深暴怒！ 丛林深处，一道磅礴黑影汹汹腾起，好似一头巡弋领地的黑水玄蛇，沿途撞碎无数巨树，裹挟着暴虐声势，急速猛袭而来。 又一头巨噬蠕虫！ “哎呀！”姜宛凝蹙眉，轻拍额头道，“差点忘了，巨噬蠕虫是公母伴生的，这一头体型更大，怕是一头母虫……” 耿御边见状，也是神情肃然。 “等你很久了！”不同于其他人，白鹤却早有准备，凛然一笑道，“——恶蛟形体！” 嗖！ 蚁潮层层回卷，渐渐堆垒而起，居然化为一头张牙舞爪的玄黑蛟龙，咆哮嘶吼着，正面迎上巨噬蠕虫，针尖对麦芒！ 它同样横冲直撞，完全无视巨树阻拦，滔滔大河般奔流而过，摧枯拉朽，一往无前。 咚！咚！咚！ 而蚁潮流过，那一棵棵巨树却都轰然倒地，蚁群所过之处，竟都被生生啃掉了一大截。 双方迎面碰撞！ 巨虫驰突，裹动着声势连天；而另一方，蛟龙直掠奔腾，则更是杀意如沸！ 轰！ 两者重重碰撞，竟生出雷鸣般的暴响。 一刹那，蛟龙似瓷器崩碎裂散，但紧接着，其身形却化为无数细小蛟龙，纠缠旋绕着扑向巨噬蠕虫，编织成一张黑色大网，一张蚀骨化肉的杀戮之网！ 撕拉！ 大网落下，疯狂地啃噬血肉，融皮化骨！ 嚎~~ 巨噬蠕虫哀嚎着，身体上下翻腾，时而贴地滚动，却依旧避不开附骨之锥般的蚁潮，浑身响起密密麻麻的啃咬之声，叫人不寒而栗。 “这家伙也完了……”耿御边点点头，心中暗道，“这架腐化提督，明面上是虎贲机甲，战力可远在普通虎贲之上！若可以的话，青龙小队可常备几架，有备无患。” 殊不知，姜宛凝也是同样的念头。 “回去就跟苍龙老大说说，这腐化提督得多订几台！”她暗暗思量，“对碧游小队，绝对是个不错补充。” 嚎！ 巨噬蠕虫垂死挣扎，猛地侧过头，咬向一道黑色蚁流，牙齿狠狠闭合。 咔擦！ 火星飞溅！ “不好！”赵潜头一次表情大变，低声道，“白鹤还是大意了……” “怎么了？” 耿御边、姜宛凝立刻恍然，面露紧张，而陈秘书则不明所以。 “驾驶舱！”耿御边沉声道，“腐化提督是蚁群构成，几乎没有弱点，就是损失大半也没关系……但是，驾驶舱却是其唯一的死穴！” “这可怎么办？”陈秘书慌乱道。 “没办法！”耿御边摇摇头，“看谁先扛不住了……” 蚁群暴走！ 危急关头，白鹤手速爆发，蚁群也似陷入癫狂，疯狂撕咬扑袭，在巨噬蠕虫体表留下无数深深创伤！ 咔嚓！咔嚓！ 巨噬蠕虫虽已是强弩之末，牙齿却拼命咬合，齿间有驾驶舱的轮廓浮现，继而大片凹塌。 “这可麻烦了……”赵潜面露紧张，暗暗捏了把冷汗。 砰！ 枪声响起！ 火光炸裂，巨噬蠕虫头部溅起赤色火星，伴随一声哀嚎，它的脑袋耷拉下来，垂落在地上。 此兽本就已近油尽灯枯，这一枪也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这一枪……哪来的？”赵潜一怔。 众人转头望去，微微一呆，脸上表情各异。 葱郁枝叶间，一架银白机甲探出半个身子，肩扛着一杆修长机甲枪，遥遥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我想想，有多少年没扛枪了？”机甲中，一道豪迈声音响起，“看来，虽然有些手生，我的狙击技术并没退步嘛！” 赵潜眼神一动。 这声音，他似乎听过，——是在时政新闻中。 赵潜当即转头，向姜宛凝投向询问的目光。 姜宛凝看出他的心思，微笑着点头，示意他的猜测没错。 “我去，又一位传奇人物啊！”赵潜暗暗咋舌，“早有耳闻，那一位早年是军人，复员后才从政的……看样子，传言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 回归。 机甲手工坊。 虽然救了一位传奇人物，赵潜却并没得到什么实质好处，当然了，最重要的收获，实则是那位大人物的友谊。 此外，耿御边、姜宛凝虽提出订购腐化提督的需求，赵潜却并没有贸然答应。 原因很简单，腐化提督仅是半成品，距离赵潜心目中的那架机甲，尚有巨大差距。 他有更大野心！ 嗡！ 投影幽幽悬空，其形为双螺旋，如同积木相互嵌套，层次分明，有条有理。双螺旋浮于半空，回旋周而复始，展示着其每一寸构造，好似精致的艺术品，巧夺天工。 “是成品？”端详许久，赵潜询问道。 “当然！”大衍械手沉声道，“这种新型械蚁，我称之为——厄难械蚁！” “厄难械蚁？”赵潜摩挲下巴。 眼前图影，正是天谕所推衍的基因图谱，是械蚁的特殊变种，基因异变后，拥有难以言喻的强悍战力！ “基因图谱能看出什么？”赵潜摇摇头，抬手道，“给我看点实际的！这厄难械蚁，究竟有些什么属性？” “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大衍械手的语气，竟带有几分得意。 嗡！ 赵潜瞪大眼睛，视网膜上，数十道资讯流淌而过。 “什么？不会吧……”许久后，他失声惊呼。 眼前的种种资料，令赵潜都有些难以相信。 这种厄难械蚁，其力量、速度、防御等常规属性，已全方位地凌驾于军团械蚁、子弹械蚁等常规品种，是天然的战争机器！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厄难械蚁还拥有多种特殊能力，可在多种模式间切换，爆发出不同效果！ “这厄难械蚁，真能存在？”赵潜狐疑道，“不会基因崩解么？” 这种械蚁属性太恐怖了，简直逾越了“械蚁”这一物种的极限，令他心存疑虑。 “当然会！”大衍械手道，“这种超级属性的人造生灵，哪能常存于自然界？一般而言，厄难械蚁存活五天，就会因基因崩解而死亡腐化。” “五天？”赵潜闻言蹙眉，摇头道，“这也太短了……” “放心，”大衍械手却早有准备，“厄难械蚁拥有超速繁殖的能力，三天就能繁衍出一代。在母体基因崩解前，它就已经繁衍出下一代了。” “三天繁衍一代？”赵潜咋舌。 “别浪费时间了！”大衍械手道，“基因图谱已经有了，现在开始——定向培育！” “明白！”赵潜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得在手工坊外开辟一处械蚁牧场了……” “赶紧的！”大衍械手催促。 …… 一个月后。 高台上，赵潜低头俯瞰，盯着那川流不息的群蚁，神情震撼。 这一头头械蚁，非黑非银，而是如同萤火虫般，内部晶莹通透，折射着璀璨辉光。蚁群汹汹，来来回回中，无数迷离光点浮动，而颜色各异，竟是如同霓虹灯般，幽光斑驳，演绎着某种特殊韵律。 “成功了？”赵潜低语道。 眼前这种械蚁，和厄难械蚁已是相当接近。 “差不多了，先试试其能力？”大衍械手建议道。 “好嘞！”赵潜点点头，心生期待。 …… 众神殿中，赵潜有序操纵，道道信号发出，厄难群蚁所化蚁潮汹涌而来，如滚滚潮汐。 “先看看这个，——苍白脉动！” 他心神一动，头头械蚁汇聚，铺展于墙面上，形成一个巨大螺旋。螺旋中央，有苍白光芒一亮一暗，律动如同巨兽心跳，整个蚁群节奏一致，凝集着磅礴气象，云垂海立。 “杀！” 伴随着赵潜的一声低喝，螺旋深处，一道苍白光柱笔直飙射，好似一道能量尖刀，洞彻长空，撕裂虚无！此光没有半点温度，却璀璨耀目，不可逼视，森冷杀意俨然凝如实质！ 待白光散去，前方一尊钨钢人偶头颅已消失无踪，仅剩脖颈处一道镜面般的割痕。 “——嘶！”赵潜歪了歪头，也有些心惊。 这苍白脉冲，实则为械蚁的生物脉冲，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冷光。但其威力之大，却比激光还要恐怖百倍，吹毛断发，削铁无声！ “那，这个呢？”赵潜念头几转，又道，“——殷红雷暴！” 噼啪！ 他话音未落，整堵群蚁覆盖的墙壁上，有暗红近黑的电弧激荡而起，如同深海浪涛般起伏不定，声势狂烈，雷鸣惊天！ 轰！ 一道血红落雷砸下，落在无头的钨钢人偶身上，无数蜘蛛般的雷弧乱窜，竟令钨钢人偶都表皮龟裂，浮现无数深深裂痕。 这是——生物电流！ “——幽暗炎息”赵潜再次下达指令。 这一次，墙面的蚁群上，有熔岩般的热辐射汹涌而出，好似一阵深黯的太阳风暴，在钨钢人偶上扫过，竟令之生生消融，好似被灼烤融化的蜡像。 看着这一幕幕，赵潜也呼吸变重，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半晌，他忽然笑了，“这架灾厄主祭，算是成型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灾厄主祭 又是数天。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起！”驾驶舱中，赵潜一声长喝，按下一个银色按钮。 嗡！ 群蚁汹汹如潮，重重堆垒旋聚，尽是片刻，已如险峰山壁般拔地而起，凝为一道气象森严的巍峨身形，凛然伫立，顶天立地。 ——灾厄主祭！ 同样由械蚁构成，灾厄主祭却和腐化提督截然不同，身形剽悍雄壮之余，竟有几分宽袍大袖之相，线条并非凌厉削长，反而有几分莫名臃肿。 两者形态迥异，因为定位不同。 驾驶舱中，赵潜摩挲下巴，自我调侃道：“这架灾厄主祭，与其说是‘战士’，倒是更像‘法师’了……” 他心情古怪。 这架灾厄主祭，由一只只厄难械蚁堆砌而成，若论“机体性能”，怕是还远在腐化提督之上，力量和速度都相当卓越。 但是，它的最大长处却不在肉搏，而在种种诡谲难测的手段！ 呼！呼！呼！ 风声猎猎作响，灾厄主祭连环出招，脚踢如腾龙，拳击似兕奔，声势暴烈，却又不乏精巧，招式刚柔并济，霸气无匹！ “嗯？” 门外，苏韵寒正巧归来，抬头望去，一下就被镇住。 她表情呆滞。 苏韵寒自小畏惧虫子，对腐化提督看一眼都有心理阴影，更别说这架灾厄主祭了。 但是，耐着心头反胃端详片刻，她有所感悟，心头大为震惊。 这头“群蚁机甲”殊为灵活，每一只械蚁都如同一块细小肌肉，浑身上下似有亿万肌肉，每一个动作皆妙至毫巅，强悍凶烈无匹！ 论灵活度，普通机甲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种机甲，倒也有些独特优势……”苏韵寒放下成见，喃喃道。 但接下来，却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沓！ 灾厄主祭重踏地面，双掌掌心遥对，如同太极轮转，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游戏中的“蓄气”。 “这是干什么？”苏韵寒一怔。 而很快，她张大嘴巴，已是瞠目结舌。 “不会吧……” 嗡！ 灾厄主祭双掌轮转，而两只手掌一缩一放，缕缕苍白寒光于双掌间沉积，仅是须臾，竟凝为一颗苍白球体！ 白芒潋滟，气象深幽，似一轮圆月，幽光凝为实质。 更像是……能量波？ “杀！” 苏韵寒尚在迟疑，而灾厄主祭狂喝一声，双掌猛然前推，那道苍白圆球随之而出，迅如流光，却是了无生息！ 轰！ 光球掠空直行，前方墙壁上，道道光流如水纹涟漪炸裂，而紧接着，大半墙壁灰飞烟灭，如同——湮灭！ 虽看似无声无息，这道光球的威力，却是暴虐无匹！ “什么？”苏韵寒美眸瞪大，神情有几分茫然。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轰！轰！轰！ 灾厄主祭却动作不停，双掌紧握成拳，连连直击，左突右驰间，气象狂烈无涯！ 它的拳锋上，有如血染般的赤色雷弧激荡，拳头裹挟狂雷，杀伤力节节攀升，当真是——轰雷掣电！ 许久，灾厄主祭停下动作，双脚微张，如山峦矗立。 “这是……”苏韵寒阵阵心悸，忍不住道，“赵潜，这都是械蚁的能力？不可能吧！” 她自小对虫类厌恶，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深刻研究，不过，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发光放电的械蚁，苏韵寒可从未听过，更遑论，其光和电竟能有这种级别的杀伤力！ “——厄难械蚁！”赵潜咧嘴一笑。 “厄难械蚁？”苏韵寒眯起双眼，“不是自然生物吧。” 赵潜点点头，又道：“通过基因图谱和定向培育所造，是‘人工定制’的变异械蚁。” “人工订制？又是量身打造？”苏韵寒心头愕然，感慨地说道，“赵潜，我发现，只要经过你手的东西，都会变成怪物……” “这评价，算是好还是坏？”赵潜哭笑不得。 “当然是好了！”苏韵寒道。 咔！ 蚁群坍塌，驾驶舱露出，赵潜开门出来。 “午餐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吃饭吧。”他笑着道。 “哦？你做饭了？”苏韵寒惊讶道。 “外卖。” “……” 午餐。 两人对面而坐，苏韵寒微微失神，划拉着筷子，半天都难夹起一块水煮肉片。 她似乎陷入沉思，有些神游物外。 “怎么了，遇上麻烦了？”赵潜心中好笑，直接问道，“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也不算麻烦，但确实是件怪事。”苏韵寒面露思索，“近些天来，城外的鞍山平原出现了一件怪事……” “怪事？”赵潜纳闷，不由问道，“什么怪事？我怎么没听说？” “不是大事，新闻自然没有报道……”苏韵寒摇摇头，徐徐道，“这两个月来，鞍山平原有大量械兽失踪，其中不乏兽将、兽帅，甚至连兽王都失踪了好几头！” “兽王？”赵潜闻言一惊。 兽王多有领地意识，若非特殊情况，绝不会离开领地，平白无故地消失。 “会不会，是被外来巨兽杀死了？”赵潜猜测道。 “不会。”苏韵寒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被外来巨兽杀死，新来者会占据其领地，成为新的领主，但那里并无这种迹象。还有，就算被杀死吃掉，即使吃得再干净，也会有残骸或粪便留下，但现场却都没有。” “哦？”赵潜揉了揉眉心，也很疑惑。 听苏韵寒的描述，他同样无法解释。 “有一点可以确定，”苏韵寒想了想，又道，“消失的巨兽一定是受伤逃走，或者根本就是死了！因为，现场虽无尸体残骸，却留有零星血迹。” “血迹？”赵潜蹙眉，依旧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又疑惑道：“韵寒，照理说，野外械兽失踪，又没伤及人类，和特殊反应部队关系不大吧……为什么要调查？” “野外侦测，是防范于未然。”苏韵寒叹了口气，解释道，“近些年来气候变化，兽潮也比往年频繁许多，上面认为，这些侦测调查是有必要的。” 她又苦笑一声：“正巧，近来小组成员都忙得很，只能由我亲自上阵了。” “这样啊，”赵潜眼珠几转，忽然笑了，“既然这样，我就舍命陪佳人，和你一同前往调查。” “你？”苏韵寒摇头，拒绝道，“这是我们特殊反应部队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赵潜嘿嘿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证件挥了挥，“我还有另一重身份，——特殊反应部队的技术顾问。” 苏韵寒一怔，这才想起来，当初为了追踪那头变异狂魈，赵潜作为理论专家，顺理成章地成了技术顾问。 但她还有些犹豫。 “武曲的预兆之瞳再敏锐，也比不上蚁群成千上万的眼睛！”赵潜笑了笑，又添一把火道，“何况，厄难械蚁不止视觉超凡，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甚至能捕捉地底深处的细微震动。有它们帮忙，你肯定能事半功倍！” “好吧！”苏韵寒也想开了，开玩笑道，“不知道，你这位技术顾问怎么收费？太贵我可雇不起。” “便宜得很，一个香吻就行！”赵潜笑道。 “又胡说八道了……”苏韵寒神情嗔怪，白了赵潜一眼。 赵潜嘿嘿直笑，笑得没皮没脸。 …… 鞍山平原。 晨曦中，灾厄主祭、武曲并肩，抬头举目四望，良久默不作声。 偌大的鞍山平原，竟连兽吼都听不到几声，透着股诡异的死寂，令人心头发麻。 “怎么回事？几天没来，这里的械兽似乎更少了……”苏韵寒柳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浓重的血腥味！”赵潜沉默许久，低声道。 “血腥味？”苏韵寒抽了抽鼻子，疑惑询问，“我怎么没闻到？” “我也没闻到，”赵潜哑然失笑，“是械蚁闻到的，它们对血腥味是很敏感的……” “能找到罪魁祸首么？”苏韵寒闻言，精神一振。 “试试吧！”赵潜点点头。 咔！ 灾厄主祭身躯微颤，右肩猝然凸起，竟形成一个箭头，指示着方向。 “走！” 灾厄主祭大步前行，武曲则紧跟其后。 “居然……还有这种用法？”苏韵寒暗暗吃惊。 两架机甲前行，越走越偏僻，四周只见怪石嶙峋，道路逼仄狭窄，连机械巨树都很稀少，一片荒芜。 而每隔一段距离，灾厄主祭肩上的箭头变换方向，它也随之转身，随着箭头指引前行，有条不紊。 “这可比指南针方便多了……”苏韵寒美眸生光，笑着道，“赵潜，这架灾厄主祭，以后可得给我们特殊反应部队准备一架！” “没问题。”赵潜嘴上轻松，神情却是肃然。 距离目标渐近，他也察觉到了不对。 灾厄主祭的脚面上，能清晰感觉到阵阵磅礴震波，是目标在缓缓移动。而那目标似乎是个硕大无朋的巨人，脚步沉重，竟比兽王还要沉重数倍！ “究竟什么玩意？”赵潜暗忖，“莫非，是一头兽皇？不，绝非兽皇，若是兽皇，蚁群无法承受其威压，会直接崩溃的。那，究竟是什么？” 不多时，一座山洞浮现面前。 “小心点，就在里面——嗯？” 赵潜低呼一声，灾厄主祭忽地连退数步，做警惕状。 山洞中，无数道猩红血光亮起，竟是一只只渗人的血红眼珠！那无数颗眼珠闪烁，轨迹移动居然完全一致，似乎来自同一头巨兽！ “什么玩意？”赵潜一惊，失声道。 “这个是……”大衍械手似乎觉察了什么，“掮尸兽？” 第四百三十六章 生物兵器 “掮尸兽？”赵潜眨眨眼，表情狐疑。 以他现今的阅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未听说过“掮尸兽”这种生物。而且，听大衍械手的凝重语气，此物绝非善类。 “撤！”大衍械手沉声道，“立刻撤退！” “明白！”赵潜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 对大衍械手，他自然是十足信任。 他转过头，正待开口警告苏韵寒，前方劲风呼啸，一道黑影自幽暗洞穴中掠出，炮弹般飞袭而来！ 嗖！ 黑影破空疾掠，飞出洞穴后，显露出恶犬般的狰狞身形，赫然是一头兽帅——天狗！ 准确点说，是一具天狗尸体。 那具尸体似乎是被巨大力量投掷而出，当做轰炸的炮弹，速度惊人。 轰！ “兽尸炮弹”袭向武曲，裹挟风啸如同龙吼，声势磅礴，气象逼人！ “——怒莲！” 武曲不及闪避，伴随着一声轻叱，“圣械库”猝然发动，滚滚铁流于其指间交织，继而如莲花绽放，形成一堵巨大盾牌。 咚！ 沉闷巨响炸裂，火星飞溅。 武曲双膝微屈，脚面扎入地面，在地上挫出深深刻痕，而面前莲盾凹陷，留下天狗的印痕。 这一击力量之大，可见一斑！ “嘿！” 驾驶舱中，苏韵寒猛喝一声，武曲巨盾横抡，将盾上的天狗尸体掀到一边，虎视眈眈地打量洞穴。 “赵潜，这是啥玩意？”她神情紧张，低声道。 “我也不清楚，”赵潜苦笑一声，摇摇头，“似乎是叫——掮尸兽？” “掮尸兽？”苏韵寒微微发愣，连赵潜都未听过，她当然更没听过了。 咚！咚！咚！ 洞穴中，那头巨物开始徐徐挪动。 咚！咚！咚！ 脚步声沉重，好似一座雄伟山峦在行走，而一片幽暗中，无数猩红眼瞳转动，直勾勾地望着两架机甲，凶气逼人。 几刻间，那道巨影自洞穴走出，一点一点显露身形。 “这是……什么玩意？”赵潜一呆，表情骇然。 他立刻明白，那些失踪的巨兽都哪去了。 就在这家伙的身上！ 眼前的庞然大物，却不是“一头”械兽，而是由数十头械兽尸体堆叠而成！它的形态扭曲古怪，就好似不更事的顽童将积木胡乱拼凑，只是拼凑它的“积木”，却是一头头械兽！ 其中，不乏猼訑、獓骃等兽王！ 更有甚者，那些巨兽明明已是尸体，有些甚至开始腐败，却偏偏如同活尸、丧尸之流，肢体血肉依旧能够动作，眼珠也转动不断。 被一颗颗死不瞑目的眼珠瞪着，赵潜也有些头皮发麻。 “没看到‘本体’……”他暗暗分析，“是藏在尸堆里面，或者根本就没有本体？” 嘭！ 行至天狗面前，掮尸兽将其一把抓住，扔在自己的后背上。 须臾间，在它身上，无数菌丝般的金属丝线冒出，深深扎入天狗的血肉，而天狗眼皮张开，立刻龇牙咧嘴，好似活了过来！ 这一幕，令对面两人哑然失声。 赵潜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冷静，心中徐徐分析。 “和丧尸械兽颇有近似，但在某些方面上，也有较大差异。”他摩挲下巴，半是自言自语道，“它的速度不快，撤退还……” 轰！ 又一具兽尸袭来！ 赵潜这次看得清楚，掮尸兽的身体蠕动起伏，一头头兽尸似肌肉般发力，整头巨怪已成了一架投石机，将兽尸投掷而出！ 而且，其力道奇大，兽尸汹汹破空，声势远胜重型火炮，啸鸣声惊天动地！ “有点门道……”眼前兽尸越来越大，赵潜低语道。 沓！ 灾厄主祭身躯回旋，如灵蛇般摇摆，伴随着残影摇曳，灵活自若地避开兽尸炮弹，步态从容，有条不紊。 它的灵活性，可是普通机甲绝难以比拟的，而它所演绎的鬼步，愈发诡谲无痕，踪迹难觅。 “炮弹么？” 赵潜念头几转，眼神透出凛冽杀意。 “想逃，怕是有难度……”他眉头稍紧，低语道，“这掮尸兽速度不快，但这兽尸炮弹可不好惹，而且武曲速度不快，稍有不慎，就会着其道。” 赵潜改变了主意，不准备逃走了。 沓！ 灾厄主祭屈身，猛地一跃而出，向着掮尸兽迎面冲去。 “——月陨！” 暴喝响彻长空，灾厄主祭双手轮转，如同龙虎互搏，双掌间缕缕流光交汇，弹指间凝为一轮圆月，看似缥缈虚幻，实则凝实如水。 嗡！ 灾厄主祭双掌前推，圆月飞掠而出，没有半点声息，却是横断虚空，留下一道彗星般的璀璨轨迹，久久不散。 喀！ 刹那，掮尸兽如山般的身躯凝固，一下停止动弹。 其“胸口”处，一道巨大圆洞已将之贯穿！ 那孔洞巨大，连续穿透数头巨兽，其中甚至包括一头兽王獓骃！ “激光炮么？”苏韵寒惊了，失声道，“这威力……也太夸张了！” “不是激光炮，而是生物脉冲。”赵潜一脸微笑。 这名为“苍白脉动”的生物脉冲，在无数械蚁的层层叠累之下，威力比聚能激光还要可怕百倍，而且没有温度和声响，更加防不胜防。 嚎~~ 凄厉咆哮回荡，响彻天地！ 掮尸兽身躯摇曳，其身上每一具兽尸似乎都感觉到了痛苦，发出狂暴咆哮，交相呼应，震耳欲聋！ “捂住耳朵！”赵潜赶忙提醒，也捂住双耳。 “——嘶！”苏韵寒面孔发白。 但即使捂住耳朵，两人的耳膜也嗡鸣不止，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咆哮渐歇，掮尸兽蠕动着血肉，浑身似浪涛起伏，而那一头头被洞穿的兽尸竟被它排斥而出，重重跌落地面。 做完这一切，掮尸兽稍小了一圈，但相较两架机甲，依旧如同上古巨人一般，气势雄浑。 蓬！蓬！蓬！ 掮尸兽狠狠冲撞，似狂牛奔腾，四爪溅起滔天尘土，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地动山摇！它摇头晃脑着，无数双眼珠子盯着灾厄主祭，显然已将其当做必杀对象，誓要将之残忍虐杀！ “哼！敢无视我，给我倒下吧！”苏韵寒见状大急，低吼一声道。 咔！ 武曲双臂裂散，一对磁暴多管机炮浮现，连续发射。顷刻间，有磁流风暴卷荡而出，好似滔滔洪流，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轰！轰！轰！ 仅是片刻，掮尸兽身上火光迸射，大片血肉被射得如同筛子一般，身形摇晃不已。 嚎~~ 掮尸兽哀嚎不已，却好似认准了灾厄主祭，依旧狼奔豕突，好似一列势不可挡的火车，狠狠撞向对方。 “——光照！” 面对如此声势，驾驶舱中，赵潜却毫不畏惧，凛然一笑！ 嗡！ 一刹那，灾厄主祭双臂招展，浑身上下辉光大作，宛若化身为一轮旭日。光辉幽冷，却无比璀璨，无比刺眼！ “——嘶！赵潜，不能提醒一声么？”苏韵寒睁不开眼，赶忙以手遮掩，低声抱怨道。 嚎~~ 同一时间，掮尸兽的浑身上下，一颗颗眼珠随之闭合，视野陷入深深黑暗。 “抱歉。”赵潜嘴上道歉，已掌握了主动。 “——勾月！” 灾厄主祭却并未急于躲避，右掌于身前横斫，而掌侧赤芒乍亮，竟有一道殷红月弧随之凝形，直直飞掠而出！ 勾月破空，和苍白脉动不同，其声势巨大，生出阵阵尖啸。 撕拉！ 勾月直直掠过，掮尸兽的一条前肢断裂，其身形也随之一歪，轰然倒地，令得大地摇颤不已。 “嗯？”苏韵寒定睛看去，表情微微一凛。 地面上，那条断裂的前肢已裂散开来，化为数头残缺不全的机械巨兽。而勾月切割处，竟能清楚看到灼烧的焦黑痕迹，隐然呈现融化迹象！ 这道勾月，似乎是某种高温辐射，可熔化钢筋铁骨！ “——散花！” 灾厄主祭双腿下压，接着一跃而起，身外流光交汇，凝为一颗颗小型光球，在掮尸兽周围一一炸裂，光辉汹涌，继续干扰其视线。 嚎~~ 掮尸兽愤怒咆哮着，却是已左支右绌，眼睛无法睁开。 灾厄主祭落下，稳稳立于掮尸兽的后背，而双脚迅速裂开，无数械蚁分散，深深扎根于其血肉。 “——雷罚！” 伴随着一声怒喝，灾厄好似化作引雷针，周身上下有滚滚雷弧冒出，纠缠盘绕着，如同无数头嘶吼咆哮的血龙，盘旋一阵后，纷纷涌入下方掮尸兽的身体。 轰！轰！轰！ 雷鸣惊天，仅是须臾，掮尸兽已被赤红雷弧所淹没，更如水中涟漪般向着四面八方弥漫，撕裂大地，烧焦木石。 掮尸兽顿于当场，浑身剧烈抽搐，隐隐有焦臭味升起。 嘭！ 片刻后，掮尸兽倒地，身形裂散开来，化为一头头僵硬兽尸。 “——嘶！”苏韵寒捂嘴，眸中尽是惊诧和感叹。 武曲有圣械库和军火库，一贯以手段众多，可近可远为长，几乎没有机甲可与之比拟。 但是，眼前这架灾厄主祭，其手段却似乎更多，层出不穷！它的身上无枪也无炮，但整架机甲的身上，似乎随时可冒出枪炮，遍体上下都是武器！ “大衍，这掮尸兽也没那么厉害嘛……”赵潜松了口气，笑着道，“干嘛一惊一乍的，还让我们撤退？” “别废话了，赶紧撤退！”大衍械手却并未放松，肃然道，“这掮尸兽不是普通生物，而是——生物兵器！” “生物兵器？”赵潜闻言，脸色微变。 第四百三十七章 医者 赵潜闻言，脸色微变。 “生物兵器？”他眼神几闪，低声问道，“用来干什么的？” “不清楚！”大衍械手道，“但有一点能确定，眼前这种形态，远远不是掮尸兽的极限……掮尸兽被称作‘饕餮’，其‘成长’几乎是没有界限的，可不断吞噬兽尸，自身越来越强！在特殊环境下，它甚至能无限接近霸主！” “什么？”赵潜大惊，心跳加速，额头冒出冷汗。 “怎么了？” 苏韵寒感觉敏锐，注意到灾厄主祭的莫名停顿，不由问道。 “情况有些复杂……”接通无线通讯，赵潜也不隐瞒，将消息告知苏韵寒。 “饕餮？无限接近霸主？”苏韵寒呆了半晌，也是心有余悸，“幸亏带上了你，否则，江城市怕是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她后怕不已。 一头霸主级别的凶兽，若是出现在千万人口的江城，即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将是一场恐怖灾难！ “大衍，听你的，咱们立刻撤！”赵潜不再犹豫。 “等一下，先把‘东西’取出来……”大衍械手却道。 “东西？什么东西？”赵潜闻言一愣。 “掮尸者的心核！”大衍械手沉声道，“心核必须取走，若是留存下来，下一头掮尸兽很快就会诞生。” “心核？”赵潜蹙眉，“长什么样子？” “在掮尸者的中心处，是心脏形态。”大衍械手叮嘱道，“由你驾驶灾厄主祭去找，别让武曲靠近……那玩意可不止能侵染机械兽，也能侵蚀泥人机甲。” “明白！”赵潜点点头，忍不住道，“不过，咱们不是急着逃命么？” “也不差这三五分钟的！”大衍械手催促道，“赶紧的，快点！” “明白！”赵潜无奈，点了点头。 他告诫苏韵寒不要靠近，自己则驾驶着灾厄主祭向前。 焦味刺鼻，面前，兽尸堆积如山，横七竖八的，根本看不出哪为中心，乱麻一般，十分混乱。 而这种情况下，就显出灾厄主祭的强悍了。 “——裂！”赵潜沉声道。 咔！ 灾厄主祭坍塌，身形一寸寸变矮，而脚下股股蚁流汹涌，涌向如山兽尸的每一寸缝隙，勘察搜寻，分毫必究。 “心脏形态？体积多大？”赵潜居中指挥，视线上下流转，审读着多方传来的信息。 很快，他就有了结果。 “在这！” 赵潜点点头，按下一个复位键，灾厄主祭重新凝形。 哗！ 灾厄主祭抬起右臂，臂膀上群蚁汇聚，赫然粗壮了一大圈，如同千斤顶一般，将数具兽尸一股脑地掀开，露出一颗钢铁心脏。 砰！砰！砰！ 心脏深黑，节奏有序地搏动着，声音沉稳有力，甚至在空气中生出淡淡涟漪。 “嗯？心脏？”一旁，苏韵寒满脸纳闷，“这是掮尸兽的核心？” “是的。” 灾厄主祭上前几步，伸手去取。 咚！咚！咚！ 那颗心脏似被惊动，心跳猝然加速，又有无数金属细丝冒出，恍若有生命的菌丝，疯狂挣扎乱舞，意图扎入灾厄主祭的手掌。 可惜，它面对的并非普通机甲，而是蚁群！ 喀！喀！喀！ 啃噬之声不断，无数械蚁一拥而上，将菌丝纷纷咬断，而灾厄主祭五指握拢，已将心脏握在手中。 “到手了！” 灾厄主祭放下右臂，而体内蚁群有序传递，而心脏一路移位，已隐没于其身体深处。 “这玩意，和缸中之脑也太像了……”驾驶舱中，赵潜摸了摸鼻子。 “——贪食之心。”大衍械手解释道，“表面上相似，但底层机理却是南辕北辙……有了这玩意，咱们在傀儡师一脉的科技树，也能大有长进，进入另一个阶段。” “科技树？”赵潜哭笑不得。 立刻撤退！ 两架机甲原路返回，但和来时不同，它们步履匆忙，行走如飞。 “各位领导，情况大致是这样……” 武曲中，苏韵寒也在汇报情况，而且不是汇报给俞睿明，而是更高层。 这件事事关重大，且没人能确定，在其他城市附近，是否也有类似的生物兵器。 通讯频道中，一众高层都是呼吸沉重。 而灾厄主祭里，赵潜也没闲着，除了赶路，也得负责警戒，仔细观察四周情况。 他抬头四望，视线游移，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一下变得神情难看。 “汇报完毕！”很快，苏韵寒说完了最后一句。 “好的，我们知道了。”通讯频道中，一道稳重声音道，“记得回来后，写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给我。” “是！”苏韵寒心弦稍松。 难题抛到了上面，接下来，就得靠上面的人做判断，和她关系不大了。 “韵寒，立刻发射坐标信号，向总部求援！” 这时，耳畔却响起赵潜的声音。 “求援？”苏韵寒一惊，也不敢怠慢，掀起面板右侧的防护壳，点亮求援信号。 做完这一切，她狐疑问道：“怎么了？” “咱们被跟踪了……”赵潜道。 “跟踪？被谁？”苏韵寒道。 “看上面！”灾厄主祭指了指上空，一道黑影兀自盘旋，“这头迟鸾尾随我们很久了，而这里可不是它的领地……还有，迟鸾这种嗜血狂暴的兽王，从来都是直接发动攻击，根本没有耐心跟踪。” 接着，它又指了指身后。 巨树茂盛，枝叶葱茏，而一双深蓝眼瞳藏在巨树间，暗中观察着。 “还有，这头犀渠也跟了我们一路，甚至还懂得自我隐蔽，拉开距离。” 苏韵寒脸色一变，猜测道：“械族的探子？” 她门清得很，听到“生物兵器”的一刹，就已经明白，这绝非人类的造物，只可能是械族的作品！也只有械族，才能拥有这种逾越常理的尖端科技。 “嗯！”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那名械族还没赶到，不然它早就该现身了……” “这么说，这名械族可远程操控械兽？”苏韵寒神情惊诧，“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赵潜摇摇头，操控着灾厄主祭又指了指犀渠，“不过，它的后颈上有数道金属长钎，应该就是这样被控制的。” “得赶紧走！”苏韵寒面露紧张，“既然是生物兵器，那名械族应当不会听之任之……它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这不正赶路么？”赵潜笑了笑，又确认道，“求救信号发出了么？” “当然。”苏韵寒点点头，“我得到回复，附近几只作战部队已全速赶来。” “这样最好，有备无患。”赵潜脸色凝重。 在他看来，有能力培育这样的生物兵器，这名械族绝对是个狠角色。 沓！沓！沓！ 两架机甲快速前行，距离江城市越来越近，两人也稍稍心安。 但是，依旧晚了一步。 嗡！ 尖啸之声炸裂，一杆钢钎直掠长空，破空流星般袭向灾厄主祭，杀意凛冽，寒光惊天！那杆钢钎速度太快，其尖端与空气摩擦，竟冒出一溜火光，更添恐怖声威。 “好快！”赵潜眼瞳收缩。 钢钎破空，眨眼间，已在灾厄主祭的胸口处。 咔！ 千钧一发的关头，灾厄主祭身形崩塌，如水中浮沙幻灭瓦解，轰然倒落于地，避开了钢钎。 哗！ 下一刻，灾厄主祭重新凝形，而不知何时，它的面朝方向变化，已对上了那名不速之客。 “哦？是我睡太久了？人类的科技，竟已进步到这种程度了？”来者歪了歪头，表情有几分玩味，“早知道，我就选择另一架机甲来杀了……” “选谁结局都是一样。”灾厄主祭中，赵潜冷哼一声，“想靠偷袭？你成功不了的。” 他嘴上不客气，却暗暗观察前方，表情凝重。 械族不愧为造化之子，遍体线条灵动飘逸，巧夺天工一般。它似乎比其他械族瘦一些，身形高大削长，遍体流溢着轻灵之意，似乎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它的装扮也颇为古怪，身上披挂着两条交叉的武装带，带上则横插着一根根钢钎，每一根都磨得雪亮，寒锋凛冽，杀意袭人。 “我叫医者。”械族鞠躬行礼，浅笑着道，“最擅长的，是——手术！” 沓！ 话音未落，医者腾跃而起，一双钢钎已握在手中，双臂开阖如龙，狠狠扎向灾厄主祭。 它似乎拥有“透视”能力，一眼就看穿了灾厄主祭的弱点，直取其机体内部的驾驶舱！ “这家伙，很强！”赵潜一惊，表情大变。 嗖！ 医者双钎狂舞，于虚空留下两道凌厉弧线，其招式凌厉却又不乏精巧，甚至不像技击，更像是一场大型的外科手术，层层剥离，抽丝剥茧。 一双钢钎狠狠袭来，灾厄主祭脚下连退，身形左摇右晃，但那一双冷锋随之变化，且越来越近！ “小家伙，再见了！”医者狂笑。 “是么？”驾驶舱中，赵潜面露狠辣，沉声道，“——暴焰！” 医者脸色一凝，脸孔被映得通红。 仅是须臾，灾厄主祭通体暗红，无数道热辐射滚滚四散，狂暴热浪卷荡宣泄，似一股毁天灭地的太阳风暴！ 这一刹，它好似化身太阳，热意滔天！ 医者的一双钢钎尚未刺下，其尖端已化为铁水，而钎身则滚烫得难以握住，赶忙松手，将钢钎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医者抬起头，带着震惊之色。 “哦？能够制造热辐射的械蚁，没见过么？”赵潜淡淡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净化日 “热辐射？”医者眼神闪烁，面露狐疑。 在械族一脉，其封号都与自身特征相符，而医者擅医术和生物学，对种种械兽专研颇深。但以它的见地，却从未听说过可释放热辐射的械蚁。 何况，其释放的磅礴热能，已可融金化铁！ 这种械蚁，似乎和“饕餮”是同一路数，属生物兵器！ “人工培育？还是基因编辑？”医者念头几闪，很快回过神来，“很有趣……不过，等拿下你后，一切自然都清楚了。” “你有这本事么？”赵潜嘴上不客气，表情却十分警惕。 他忽地低头，喃喃道：“天谕，看样子，得靠你了……” 面板上，无数幽光浮动轮转，似在回应着赵潜。 巨响骤起，打破这肃静！ 轰！轰！轰！ 武曲双臂抬起，磁暴重炮连连咆号，滚滚雷暴汹涌而出，恍若无数头螭龙当空乱舞，声势磅礴，摧枯拉朽！ 是苏韵寒率先发难，她要先发制人。 “哟，看不出你一个女人，性格倒是暴烈得很……我喜欢这种风格！”医者谈笑自若，灵活地抽出两根钢钎，却并未用来伤敌，而是插在自己的双腿上。 嗖！ 残影尚在，而医者本体消失无踪！ 下一刹，它直袭奔腾，伴随着一溜浮沉不定的残影，避开磁暴的来回扫荡，轨迹不定地扑向武曲。 “这是什么手段？”赵潜凝神望去，心头暗惊，“穴道么？硅基生物也有穴道？太古怪了……” 他心头不解。 医者的钢钎自残，有点像那“刺激穴道”的手段，竟能激发生命潜力，令其双腿力量暴增！ 沓！沓！沓！ 地上脚印如刻，医者的动作飘逸迅猛，甚至带着股“八步赶蟾”的凌厉，几步已在武曲面前。 “好快！”苏韵寒眼神一凛，却并不慌乱，“不过，来得好！” 医者低喝一声，一双钢钎刺空，快逾闪电，又刁钻无比，直取武曲的关节要害。 “——如意！”苏韵寒大吼。 武曲右掌虚握，激荡电芒和幽暗铁流于掌间流转，先化为一杆金属短矛，接着猝然拉长，裹挟着破空尖啸，扎向医者胸口！ 它身兼军火库和圣械库，手段远近皆宜，自然不惧近身搏杀。 “咦？有趣……” 医者轻“咦”一声，身躯一抖，遍体骨骼噼啪作响，而体表条条青筋如游龙纠缠，似乎一下被注入暴虐力量，动作快了一倍，肉眼难逐。 嗖！ 其身形摇摆似若无骨，避开矛击的同时，竟如同游蛇般蜿蜒而上，再次拉近距离，钢钎角度诡谲，直插武曲胸腹。 “不好！”苏韵寒大惊。 医者猝然爆发，其力量和速度狂涨，已远超她的估量！ “放心，杀人是我的专长……”医者笑容森冷，手下毫不留情，“你会死得很快，没有半点痛苦。——嗯？” 伴随着一声低呼，它脸上的得意凝固，表情僵硬。 嗡！ 医者面前，一帘猩红横掠而过，如同血雾浸染虚空，凝为一道红色光幕，横在两者之间，阻隔了医者和武曲。 钢钎扎入深红光幕，再次泛红消融，钢水竟滴落地面，又凝为一个个金属小球。 两根钢钎发烫，不得已，医者再次松手。 “谢了。”苏韵寒松了口气，又问，“这是……什么手段？” “热辐射，还能形成光幕？”医者猛地转头，神情错愕，“这可比技击还要繁复万倍不止！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灾厄主祭虽由千万械蚁组成，但让每一只械蚁精准有序地释放热能辐射，最终凝为防御光幕，其难度系数之高，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蒸发帷幔！”赵潜淡淡一笑，却不多说，“怎么，没见过么？不过，你没见过的可多了……” “不开口是吧？我有的是办法！”医者冷笑一声，在身上重拍一下，浑身骨骼又是劈啪作响，血筋如群龙乱舞，气势节节攀升，杀意逼人。 “嗯？”赵潜微微一惊。 他窥出一点门道。 医者的身体里，竟有一根根黑色钢钉深埋，和钢钎的效果近似，刺激其身体穴道，激发生命潜力。 赵潜不清楚，这有没有副作用，但有一点能确定，钢钉刺激下，医者可短时间内爆发处数倍战力！ 嗡！ 医者袭来！ 它再拔两根钢钎，奔踏间钢钎狂击，似两头魔蛇当空游曳，气象生猛暴虐，锋不可挡！它并无技击伴身，但一招一式都巧若天成，招招衔接如浪涛滚滚，令人目不暇接。 “——残月凋零！” 驾驶舱中，赵潜一声断喝，而灾厄主祭的身上，竟有无数潋滟月刃浮现！其周身上下，肩、肘、腕、膝都浮现弧形光刃，瞬间武装到了牙齿，如同刺猬一般，不可靠近。 铛！铛！铛！ 连串脆响不断，灾厄主祭身姿翩然，恍若一曲行云流水的战舞，而医者的一双钢钎被斩断，坠落于地。 “什么？”医者再次惊住，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令生物脉冲凝为能量锋刃，而且毫厘不差地分布于周身上下，其难度之恐怖，已经无法估量！ 区区人类，怎能有这样的技术？ 它不解，更是不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轰！轰！轰！ 炮轰声又起。 这一次，武曲不止自己出手，又释放两座蛇形守卫，互成犄角之势，其速射激光炮绵延发射，腹部垂挂的导弹也连连击出！ 沓！ 医者飞踏而起，几个空翻，动作轻灵，避开炮轰。 “没完没了了……”它怒哼一声，心头则暗暗惊诧。 眼前这两架机甲，和它以往见过的机甲都截然不同，手段层出不穷，且技术精深，连它都难窥端倪。 尤其是那架群蚁机甲，手段诡异，已经完全超出了它的想象！ “——夔影天池！” 灾厄主祭再次出手！ 一叠雷鸣炸响，其双臂上下飘摇，数十道粗大雷弧激射而出，循着道道弧线轨迹，隐然成阵，八面合围，竟封锁了医者闪转腾挪的空间！ 狂雷猛击，绵延不断！ “给我破！” 医者狂喝一声，一双钢钎横扯竖劈，碎裂道道电弧，但也被电弧所伤，掌心浮现道道焦黑，身体麻痹无力。 它又惊又怒。 前方，灾厄主祭中，赵潜则面沉如水，低语道：“有效……” 蒸发帷幕、残月凋零、夔影天池，这些招式之繁琐精巧，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技击，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 或许能称之为——“神通”？ 这些招式，并非来自战神图录，而是天谕！ 灾厄主祭的驾驶舱，和天谕保持着时刻通讯，实时共享信息。 而天谕的推算，与其说是推演，更遑论是推理！其计算能力强大，针对性极强，完全是针对医者，演算出了强悍莫测的招式！ “短时间内，这家伙可能不好拿下……”医者视线闪烁，心中已有定计，猛地转身抬臂，一记钢钎飞袭灾厄主祭。 “黔驴技穷了？”赵潜冷哼一声。 咔！ 灾厄主祭故技重施，身形轰然垮塌，避开钢钎。 此时，医者却蓦然转身，几步疾行，直逼武曲而去！ “哼！”苏韵寒面有怒意。 医者如此做派，显然将她当做了“弱点”。 她虽恼火，但也清楚轻重缓急，不愿拖累赵潜。 武曲双掌抬起，一面盾牌绽放开来，稳稳挡于身前。 铛！ 盾牌上火星飞溅，武曲脚下踉跄，守御依旧稳固，丝毫不乱。 “动作太慢了！”医者却猛地一矮身，钢钎横抡回旋，直取武曲双腿！ 撕拉！ 武曲逼退不及，左腿勉强抬起，而右腿则从中而断，重心大乱，斜斜歪倒在地。 “——杀！”医者居高狞笑，钢钎由上而下，狠狠落下。 “你敢伤她，我一定弄死你！” 赵潜关心则乱，灾厄主祭尚未凝形，已如蛇蟒般蜿蜒，迅速扑了上去。 “早等着你了……”医者却早有预料，动作一停，身形蓦地回旋，一记钢钎扎下！ 它出手果断精准，直指灾厄主祭的驾驶舱！ 显然，这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不好！”赵潜脸色大变。 呼！ 钢钎将落，狂风呼啸声响起！ “该死！”医者察觉了什么，低骂一句，后退数步。 它退开后，数道冰冷霜流呼啸而过，封冻虚空，无数雪花飘落。 “霜暴战锤？是孟磊？”赵潜双眼一亮。 果然，就在不远处，一架突营肩扛幽蓝战锤，大步奔腾而来。 “还有我呢！”一道战意昂然的声音响起。 突营的身后，一架深红机甲踏步如飞，脚下如同踩着弹簧，很快超过了它，狠狠冲向医者。 ——刑徒！ “哦？援军来了？”医者脚下连退，迟疑片刻后，冷冷一笑，“算了，今天先放你们一马……反正等到‘净化日’时，你们都得死！” “净化日？”赵潜表情微动。 “哼！你也太托大了吧……”刑徒中，曾子石眼神凌厉，“我们这么多人，你能逃得掉吗？” “谁说只有你有援军？”医者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我也有！” 它话音未落，狂野深处，有兽吼声绵亘，一头头机械巨兽冒出，其颈部插着钢钎，竟都被医者所操控！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通灵锁链 兽影幢幢！ 旷野间兽吼不断，无数机械巨兽纷涌袭来，尽是瞳孔泛血，筋骨嶙峋，凶煞之气如山如海，气象蒸腾。 片刻间，在医者的身后，巨兽一头紧挨着一头，如同雄壮严整的阵势，虎踞龙盘。 “哦？架势挺足么……”刑徒中，曾子石咧嘴一笑，“不过，就这么点歪瓜裂枣，就想拦下我们？痴人说梦！” 哐当！ 哐当！ 哐当！ “痴人说梦”四个字未落，刑徒身躯抖颤，除了面甲外，体表外壳一片片凋落坠地，发出沉闷重响。 仅是几息，它的外壳消失无踪，露出下方升腾起伏的活性血肉，如同无数头纠缠撕咬的狰狞赤龙，蠕动不休。 ——活化血偶！ 刑徒凶气大炽！ 突营、魅魔同样赶到，毫不相让地对峙，气势滔天。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医者见状，怒极反笑，“本想放你们一马，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都死在这吧！” 它右掌虚握，猛地大喝一声：“——嗜血！” 一刹那，医者的掌中有一缕幽光点燃，同一时间，那头头巨兽的后颈处，一根根钢钎同样亮起，而巨兽们则是猝然发狂！ 吼~~ 狂吼之声此起彼伏，一头头巨兽仰天咆号，浑身血管蠕动暴绽，本来枯瘦的身躯骤然膨胀，似有凶神恶煞附体！ “心灵能量？”赵潜凝视前方，喃喃低语。 他亲眼见过“灵能枪矛”等灵能武器，对心灵能量自然不陌生。 “这种手法……看来又是刺激穴道？”他低声询问，“机械兽也有‘穴道’，这么说来，泥人机甲应当也有。” “或许吧，”大衍械手答道，“这需要大量活体实验的验证，需先以机械兽为实验对象，技术成熟后，再推行于泥人机甲。” “这没问题！咱们又不差钱，若以兽卒为试验品，来个一两百头都没问题。”赵潜耸耸肩，“这又是一门新的学科？或许，可称之为‘针灸学’？” 忽然，他眼神一动，苦笑着摇头。 眼下危险尚未解除，他却已和大衍械手商量着新的学科了，可谓是不合时宜。 没办法，这已是职业病，怕是改不过来了…… “队长，赵哥，后续支援很快就到！”王茹严阵以待，沉声道，“只要拖个十来分钟，就能将它们一网打尽！” “知道了！”苏韵寒凛然一笑。 咔！ 咔！ 武曲身形微屈，后脊崩裂开来，灵明、通臂两架子机甲跃出，一近战一远程，龇牙咧嘴间，已是蓄势待发。 “——杀！” 医者心烦。正待下令，眼神陡然一动。 “医者，已经可以了，和这些人纠缠没有任何意义，立刻撤退吧！” 它的脑海中，一道古井不波的声音响起。 这是械族的独有能力，——心灵通讯，可用于械族间的远程通讯，距离可达数百里。 “愚者，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医者闻言，脸色一寒，“我和你同一位阶，你可没有权力指挥我。” “我当然没有。”它的脑海中，一声冷笑响起，“不过，我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你自己想想，若是误了大人的正事，你的结局会是什么……” 医者表情一僵，一下阴晴不定。 “反正他们很快都会死，现在弄死了他们，又有什么意义？”愚者又道，“人类的支援要到了，再不走，恐怕你就走不了了。” “哼！”医者冷哼一声，脑袋却清醒下来，“——杀！” 兽群汹涌向前，而它则向后缓缓退却，几次短程穿梭，已然隐没于林间，消失无踪。 众人都并没有追，就是他们想追，也是分身乏术。 “最近，恐怕不会太平了……”望着医者的背影，赵潜皱眉低语。 …… 回归。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中，一头禺狨倒吊，它的胸膛尚在起伏，而双目紧闭，显然已被麻醉。 灯光下，无数感应探头缭绕，以声呐、x光等种种技术手段，一一定位禺狨体内深埋的钢针，读取和整理数据。 嗡！ 赵潜抬头仰望，一道投影高悬，正是由钢针的锚点构成，如同一张立体网络，井然有序，又暗藏玄机。 “哦？”他摩挲下巴，喃喃道，“这所谓的‘针灸’，还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械族的技术，果然不同凡响。” 这头禺狨，正是医者巨兽大军的一员，是唯一的活口，因此被赵潜带了回来。 有这样一头活体样本，对他研究“针灸”自然事半功倍。 “医者以‘心灵能量’刺激穴位，”赵潜眉梢微挑，“我想，电能、激光、冷热刺激等，应该也能形成类似的效果。” “别贸然下结论，还得看实验结果！”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道，“试验品什么时候到？” “订了五十头狸力，走的是魔都物流，大概两天后就能到。”赵潜唇角上浮，“到时候，随便你霍霍……这个项目由你全权负责，我可没时间。还有，贪食之心的研究，也全部交给你了！” “知道。”大衍械手道，自信满满道，“我办事，你放行就行。” 赵潜转身而出，进入演武室。 地面上，一条长长锁链盘旋，恍若重重星云，呈螺旋状层层向外，而其最外侧的尾端，则是一道锋利的三角尖锥。 嗡！ 赵潜才刚进入房内，那条锁链竟猝然升起，如同遭遇天敌的毒蛇，伴随的清脆的锁链声，摇晃起伏不休。 这是在警戒！ 这条锁链，竟似乎拥有独立的意识和灵魂！ “今天继续！”赵潜凛然一笑，“希望，你能多‘学到’点东西……” 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演武室的一角，弑神盘膝端坐，赵潜一路直行，很快进入驾驶舱。 咔！ 弑神双瞳乍亮，徐徐起身。 嗖！ 在它起身一刹，那条锁链如游龙过涧，尖啸着直掠长空，伴随着一缕缕潋滟弧光，直插弑神眉心，快逾闪电！ 驾驶舱中，赵潜似乎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神情不慌不忙。 “——喝！” 伴随一声断喝，弑神脚下诡谲，如同不倒翁般歪斜摇晃，而右掌呈刀，狠狠劈斩而下，直斩锁链链身！ 哗啷！哗啷！ 裹卷着清脆交鸣，锁链链身回旋，恍若蛇蟒蜷缩，不止避开弑神的掌刀，更是见缝插针，重重缠上其右臂！ “反应很快，应对也是得当。”赵潜点点头。 嗖！ 弑神猛地抽臂，那锁链回旋绞缠，仅仅缠上了一圈空气。 但是，它并未停止攻击。 哗啷！哗啷！ 锁链声回荡不断，而其尖锋呼啸破空，如龙蛇起陆，声势浩大，且狂猛无俦！不止如此，其长长锁链旋绕于弑神，如惊涛骇浪般起起伏伏，扰乱视线，迷人眼目。 “哦？越来越像样了，甚至有技击雏形！”赵潜面露赞赏，又大喝道，“——倒影！” 弑神机体晃悠，如同醉酒般东倒西歪，而身外分出道道残影，皆是无比真实，甚至能发出声响，真假难辨。 嗖！ 锥形如蛇首袭来，而它似乎能分别真伪，径直直取弑神真身。 “嗯？”赵潜面露惊奇，“现在都能分辨真假了？——鬼步！” 沓！沓！沓！ 弑神步步后退，身躯左摇右晃，动作愈发诡秘，去留无意，无迹可寻。 但地上，却是锁链布下的“天罗地网”！ 地上锁链绕成无数圆环，好似一道道套索，弑神脚步所过，锁链纷纷勒紧，不给它半点停留空间。 “还会布置陷阱？”赵潜越来越惊。 沓！沓！沓！ 弑神足不点地，上方抵挡着锥形的如影随形，下方防备着锁链的步步陷阱，但已稍显疲态。 沓！ 弑神似后力不继，一步踏错，右脚被锁链所成套索勒住，动弹不得。 轰！ 抓住这一线空隙，整条锁链似猝然爆发，长长链身呼呼荡荡而起，弑神好似踏入蛇潮，四面八方都是汹涌而来的攻势！ 而正前方，链尖亦尖啸着袭来，直取弑神面门！ 弑神已身处绝境。 这条长长锁链，竟兼具感知、索敌、攻防、结阵等功能，甚至，似乎还有学习和预测能力！ 咔！ 链尖袭来，弑神却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其抓住，掌心中无数电芒汹涌而出！ 滋啦！ 锁链起伏颤抖，终而纷纷坠地，似乎是“瘫倒”、“麻痹”了。 “嘿，还是输给我了。”驾驶舱中，赵潜淡淡一笑，“这条‘通灵锁链’，其战机把控已妙入毫颠，甚至能分辨真假残影，不过，还是看不透战斗中的‘真假’。” 显然，弑神陷入危局，是他刻意为之的。 不过，赵潜表情淡然，心中实则暗暗后怕：“若非用计，差点就输给一条锁链，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他也大为满意。 这条通灵锁链，其学习和成长的速度，已远远超出赵潜的预料之外！甚至，其实力之强，都能和弑神分庭抗礼一段时间！ “看样子，”赵潜喃喃低语，“不止是通灵锁链，连‘六爻’也可提上日程！我倒真想瞧瞧，这架六爻会是一架怎样的机甲？” 第四百四十章 聚魂棺 哗啷！ 哗啷！ 哗啷！ 片刻后，金属脆鸣声又起，锁链徐徐起伏蠕动，似乎自麻痹中“苏醒”，而链身层层回旋，更如山峦般拔地而起，居高临下，蓄势待发！ “啧啧，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赵潜抬头仰望，也暗暗称奇。 这条通灵锁链，全由记忆金属构成，内部是纵横交错的神经网络，形成无数四通八达的反射弧，又有天谕优化控制算法，故可自行对敌，且应对迅捷得当，如同拥有灵魂。 其反应速度，已丝毫不逊于虎贲机甲！ 锁链材质刚硬，又兼具韧性，且不畏高温和雷电，唯一的弱点，就是高频电流。而且，高频电流也不会对其真正造成伤害，仅仅是扰乱其信号传递，令之陷入“麻痹”状态。 更有甚者，这唯一的弱点，是赵潜刻意暴露的，便于战斗试验。一旦正式投入运用，他会在锁链表面涂上一层隔电镀膜，抹去那唯一的缺陷。 赵潜微笑着，心中很是满意。 这条通灵锁链，其攻、防、困、缚，乃至结阵配合，可谓是无一不精，堪称天然的战争机器！而且，它拥有自主学习的能力，随着历经战斗渐多，会愈发强大！ 眼下，弑神就是那块“磨刀石”。 “那就继续吧！”赵潜双手互揉，一抹凛然自瞳中浮现，“——杀！” 沓！ 伴随着一声暴喝，弑神一跃而起，身形似虎兕出柙，狠狠扑向那回卷不休的锁链，在地上投落一道威猛霸道的身影。 而下一刹，无数链影扶摇而起，势如群蛇乱舞，气象云垂海立，残影遮天蔽日！ 战斗一触即发。 …… 十天后。 整整十天，赵潜大半时间都在弑神中，和那条通灵锁链近身搏杀。 终于，功成！ “通灵锁链算是铸成了，这是在用我当‘柴火’？”顶着重重黑眼圈，赵潜哈欠连天，“爷爷的，差点把我给榨干了。” 他虽疲惫不堪，眼神却微微生光。 “接下来，就是六爻了！”赵潜低语着，面露期待。 在他的脑海中，这架六爻已初具梗概和雏形。 六爻的形体修长灵活，不止身具多条锁链，更会拥有一个强大的机甲专长作为统筹枢纽，战斗力呈指数狂涨。而这个专长，可是取自遁甲！ 这架六爻的实力，虎贲仅是保守估计，以其独特且强大的战斗方式，一般的虎贲机甲在其面前，那就是一碟佐酒小菜！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电话响了。 “嗯？”赵潜低头看去，却是个熟人，“马诩？这家伙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他接通电话。 “马诩，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赵潜笑着道。 “不好混呐……”马诩开口就诉苦，一幅苦大仇深的口吻，“最近两年，新冒出的小鲜肉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实力派都吃不消了。” “吃不消？”赵潜撇撇嘴，揶揄道，“我怎么看着，你在机甲名人榜上的排名一路上升，都快逼近前十了？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呃——”电话那头，马诩被戳破了盘算，不由面露尴尬，“这个嘛，我想趁热打铁，一举冲入前十。我和运营团队商量过了，计划是这样的……” “等等！”赵潜却摇摇头，打断了他，“你的运营和谋划，我可半点不感兴趣。就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就行了。” 他事情太多，只想专注于机甲一脉，对娱乐圈可没兴趣，也不想文体，咳咳，分心二用。 马诩点头，也不再拐弯抹角，又道：“如今，我的诡谋已是陷阵机甲……” “陷阵？”赵潜一惊，不由道，“这么快？” 他可清楚，娱乐圈中的泥人机甲，并未历经生死搏杀，进阶会相当迟缓，止步不前更是常态。诡谋进阶为陷阵，这足以说明，马诩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是的，但还不够！”马诩道。 “陷阵还不够？”赵潜一愣。 “赵哥，有没有法子将诡谋强行推至虎贲？”马诩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强人所难，又补充道，“无需长期处于虎贲，只需短时间内进入虎贲即可。” “虎贲？”赵潜闻言，微微蹙眉，“就不能换架机甲么？更换机甲，是最简单的方式。” “换机甲？”马诩苦笑，摇了摇头，“赵哥，我的人气可以说一半来自诡谋，换机甲肯定人气大跌，行不通的。何况，我已经熟悉了诡谋，再驾驶新的机甲，恐怕也不好上手。” 赵潜面露为难，忽然，大衍械手流光浮动，道道讯息传来。 他侧耳倾听，不由一惊。 “或许，还有一种方案，”赵潜沉默片刻，开口道，“但有些麻烦……” “哦？”马诩精神一振，“什么方案？请说！” “深度改装！”赵潜沉声道。 “深度……什么玩意？”马诩听得一头雾水。 “这么说吧，我有一架虎贲机甲的设计方案，其名为——六爻。”赵潜斟酌词汇，淡然道，“我可将这个设计方案融入诡谋，对其进行深度改装，令之兼备两架机甲的特点，以此实力暴增！不过，这种改装已非量身定做，而是改变了诡谋的底层属性。” “底层属性改变，对泥人机甲而言，是好还是坏？”马诩闻言，稍有犹豫。 “一般来说，改装的效果是正面的。”赵潜沉吟着，感觉不好解释，干脆举例说明。 “譬如当初的典狱，机甲专长‘牢狱’，其核心属性为‘重力’。我为其量身打造死亡挽歌，添加了‘音波’属性，随着其数次觉醒，死亡挽歌进阶为‘深狱挽歌’，其音波属性也渐渐稳固。如此一来，相较于同阶机甲，典狱拥有多个强大属性，战力会远胜同级。” 说到此处，赵潜又道：“不过，深度改装有点不同，相当于揠苗助长，或许会影响其潜力，日后进阶羽林会更加困难。” “羽林？”马诩闻言，却放松下来，“赵哥，我这是娱乐圈，虎贲已是绰绰有余！深度改装后，诡谋能进阶到虎贲么？” “十拿九稳！”赵潜眉头一挑，“不只是进阶至虎贲，甚至可以吊打虎贲！” “吊打虎贲？赵哥，我马上到！” 手机中忙音传来，赵潜歪了歪头，面露苦笑。 “看样子，设计方案又得大改……” 他抬起头，身前立方体中，一道机甲投影回旋不已。 咔！ 赵潜一把抓住，将其扔进回收站中。 …… 马诩行事风风火火，才一个多钟头，诡谋已落在驻甲台上。 “赵哥，我来了！”他嘿嘿笑道，“准备怎么改装？我一定全力配合！” “嗯？”赵潜看着他，不由微微一愣，“你不在江城吧？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我听韵寒说，今晚魔都卫视的跨年晚会你也在其中，难道不去了？” “没事，我有私人飞机！”马诩耸耸肩，言简意赅道。 “瞎操什么心？”大衍械手道，“人家是有钞能力的人！” “……”赵潜无语，又道，“驾驶着你的诡谋，直接进观察室吧！我要读取数据，再确定改造方案。” “明白！” 观察室。 倒吊的禺狨早被移到一旁，诡谋稳稳居中，如泰山巍然耸立，一根数据线插在它的胸口，读取信息。 哗！ 无数数据纷涌而来，在投影中似流水涌过。 “嗯？”赵潜仔细观察着，猛地一惊，“——聚魂棺！这，这是什么机甲专长？” 他大为错愕。 赵潜曾为诡谋量身制作两套装备，一为“无相武装”，一为“野性呼唤”。而伴随着诡谋进阶，这两套装备交融合并，竟衍化为一个独特的机甲专长，其名——“聚魂棺”！ 无相武装的能力，是色泽变化，可隐身和迷惑；野性呼唤的能力，是机体变形，可化身巨兽，获得力量、敏捷等方面的加持。 而聚魂棺，则是更深层次的变形，可令诡谋深层化形，竟化身为四种上古巨兽，——罗睺、计都、月孛、紫炁。此四种巨兽，罗睺迅捷，计都有力，月孛灵活，紫炁善变，都是各具长处，且凶猛善战，可应对各种环境。 “这架诡谋的禀赋，即使在泥人机甲中怕也是佼佼者，不逊于典狱、凤尾蝶等……”赵潜暗暗吃惊，又有几分惋惜，“落在马诩手中，就成了‘明星机甲’，怕是有些明珠暗投了。” 他摇了摇头，很快摒去杂念。 这可不是他所要考虑的。 “怎么样？能改装么？”马诩期待问道。 “当然没问题！”赵潜点点头，又道，“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将活动停止，抽出时间来，在众神殿中潜心训练。” “训练？适应新的机甲？”马诩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没问题。” “哦，还有一点。”赵潜想到什么，又道，“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马诩不明所以。 “你是配角的心理准备。”赵潜淡淡一笑。 “配角？”马诩一脸狐疑。 “对，就是配角！”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六爻之盘 夜深。 已近严冬，寒风刺骨，偶有雪花飘落。 机甲手工坊。 “赵哥，我回来了！”坊内，马诩的笑声响起，“改装进行得怎样了？” 他刚从魔都的跨年晚会回来，虽有私人飞机，但回到手工坊时，也已是凌晨四点了。 马诩却不怕吵到赵潜。 他了解这位“改装狂人”，一旦投入机甲改装，对方怕是会不眠不休。 马诩没猜错。 组装室。 “嗯？”马诩呆呆仰望，忽地打了个寒颤，“我去，还真是‘深度改装’，连底裤都扒干净了……” 室内，诡谋如山屹立，如同历经一场凌迟之刑，浑身甲片尽褪，露出金属骨架和集成电路，偶有缕缕电弧流转，噼啪闪烁。它的引擎也被卸下，右胸露出一个巨大空洞，如同一张哀嚎的大嘴。 此刻，赵潜立于移动台上，聚精会神地端详，不时招来一条机械手臂协助，有序改装，查漏补缺。 “这个是……”马诩视线移转，又落在诡谋的脚边。 一台全新的引擎！ 引擎古朴严密，竟是形如巨兽心脏，虽未曾运转，却恍若沉睡中的巨怪，似乎随时都能复苏，爆发出狂暴无俦的雄浑能量。 “引擎？”马诩呐呐道。 “噩梦引擎，6型。”赵潜埋头工作，随口应道。 “噩梦……”马诩闻言一滞，不由道，“以诡谋的机体性能，不需要这么强的机甲引擎吧？” “给它们用的。”赵潜头也不抬，指了指一个方向。 “它们？”马诩循着手指望去，组装室一角，一条条银色锁链盘卷着，如同一头头蜷缩的蟒蛇，链身折射着缕缕寒意。 喀！喀！ 他正狐疑间，不远处，两条机械臂悬着一个金属圆盘而来。 圆盘纯金，幽光璀璨，直径五米有余，表面遍布斑驳纹理，纹路断断续续，条条长短不一，玄秘晦涩，似暗藏天机。 马诩微微蹙眉，一脸狐疑。 不知为何，看着这圆盘，他竟联想到了“计算机”，而两者分明没什么相似之处。 “赵哥，这是啥？”马诩不由问道。 “——六爻之盘！”赵潜微微蹙眉，也有点失去耐心了，“若你不困的话，就去隔壁演武室，着手训练课程！” “训练课程？” …… 演武室。 马诩一矮身，钻入众神殿中。 他虽有些困乏，却是满腔期待，兴致勃勃。 嗡！ 一道投影浮起。 投影中，是一架全新的诡谋！ 诡谋伫立，周身线条愈发嶙峋锋利，杀意凛冽，甚至带有几分森森邪气。而尤为惹眼的是，其身后六条锁链韵律起伏，如同有生命的机械蛟龙，伴随着哗啷哗啷的脆响，溢散着汹涌暴虐的杀机，似乎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锁链？”驾驶舱中，马诩读取机甲信息，满脸古怪，“六条？还有名字？” 这六条锁链竟不由他操控，而是拥有完全自主，像是“伙伴”、“友军”一类的存在。此外，六条锁链还各有其名，分别为螣蛇、勾陈、朱雀、青龙、玄武、白虎。 “等等，”马诩若有所思，低语道，“这么说来，我是配角，这六条锁链才是主角？不是吧，太掉价了！” 他有些不服。 思索间，试炼正式开始！ 嗡！ 前方，一道幽黑投影浮起。 虎贲机甲，——虏骑！ “虏骑？不会吧……”马诩一愣，揉着眉头，满脸无奈道，“一上手就是地狱难度？都没有新手教程么？” 他没什么信心。 嗡！ 紧接着，在马诩的视野中，虏骑身上竟浮现一个十字准心，像是瞄准镜，牢牢锁定。 “敌人？” “友军？” 两个选项浮现。 “敌人。”马诩不明所以，着手选择。 “斩杀？” “俘获？” “撤退？” 这一次，是三个选项。 “斩杀。”马诩才刚选择，表情一下凝固，举目四望，满脸骇然。 哗啷！哗啷！哗啷！ 仅是一刹，巨响如沸，于房内千回百转！ 一条条锁链扶摇而起，如同魔蛇摇曳不休，下一刻，朱雀之链、白虎之链猝然前袭，似彗星掠过长空，裹卷着暴虐尖啸，迅如电火，气象万千！ 沓！ 前方，虏骑并无慌乱，蓦地横踏一步，鬼步起伏似随风摇曳，周身残影生生灭灭，斜身避开锁链。 “娘的，还真是虎贲机甲？”马诩眼神微凛，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消失。 观虏骑的凌厉动作，它的战力，已是毫无水分的虎贲位阶！ 嗖！ 嗖！ 又是两道锁链飞掠，青龙破空直贯，螣蛇蜿蜒斜击，一取胸口，一取头颅，同样迅疾似电。 “啥？”诡谋中，马诩表情愕然，差点忘了操作，“这是——预判？” 他大为惊诧。 论驾驶技术，马诩还远远达不到虎贲水准，但毕竟是马家子弟，也算吃过见过，眼力自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那两条锁链飞射，竟有种未卜先知的“预判”意味，好似提前预估了虏骑的走位，锁链所指，恰恰是其要害所在！ 吼！ 投影中，虏骑竟发出一声咆哮，仿佛也紧张起来，继而身形回旋，陀螺般迅猛回转，身外劲风激荡，震开两条锁链。 机甲专长——残云卷！ 劲风四散，虏骑稳稳站定，警惕地望向诡谋。 嗡！ 但才刚站定，其面门处，竟又是两道锁链尖锋！ ——朱雀、白虎两条锁链！ 铛！ 虏骑双臂举起，狠狠向外荡开，伴随着前臂的火星炸裂，将锁链生生弹开。 嗖！ 此时，青龙、螣蛇再至，趁着虏骑双臂举起，前胸空门大露，直取其胸口，如同附骨之疽。 锁链连攻，攻势绵延密集，似如涛涛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落子？”马诩越看越惊，不由惊呼出声。 狙击术中，有“落子”之法，子弹的落点如同棋盘上的落子，步步逼迫，挤压其闪转腾挪的空间，令对方避无可避，最终一枪毙命。 落子之法，比“预判”更强，是最顶级的狙击之术，放眼整个帝国，掌握者亦是凤毛麟角。 “还不止是落子……”马诩观察一阵，又低语道，“是——布局！” 他呼吸微重，有些说不出话来。 六条锁链配合严密，其攻击环环相扣，看似了无章法，实则似有无形大手在操盘，令虏骑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虫，被层层套牢，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虏骑还在负隅顽抗，但它的结局早已注定。 这六条锁链，不止拥有自我意识，更似有高人在操控，掐指布局，先知先觉！ “我也来添把火！”马诩大喝一声，诡谋猝然向前，双掌似游龙起伏，狠狠向前轰去！ 嘭！ 锁链围攻下，虏骑本就左支右绌，立刻被诡谋双掌轰中，连连后退。 哗啷！哗啷！ 巨响又起！ 虏骑步履错乱，又有两条锁链猝然暴起，将其双脚层层困缚，接着向上一拉，竟令虏骑倒悬于空，晃荡不止。 ——勾陈和玄武！ “陷阱？”马诩又是一呆，“倒吊？怎么做到的？” 他环顾一圈，蓦地发现，勾陈、玄武两条锁链，竟已在房内立柱和房梁上绕了数圈，这才能如滑轮般作用，将虏骑倒吊起来。 这两条锁链引而不发，竟是为了设置陷阱，一击毙敌！ “吊打？还真是吊打虎贲……”马诩抬头，看着倒悬于空的虏骑，不由苦笑道，“咋回事？我现在都不是‘配角’了，而是‘看客’，几乎没帮什么忙。不行，真得好好训练了！” 他定下神来，诡谋一脚踹飞虏骑的头颅，准备继续训练。 嗡！ 不多时，又一道投影浮起。 …… 半个月后。 坊内，赵潜、夏兰并肩而行，走向演武室。 “现在的人，口味是越来越刁了……”夏兰一面走，一面诉苦道，“放在以往，鬼屋探险、野外生存、甚至是假模假式的侦探节目，都能带来不错收视率。现在就不行了，必须得有点真东西！” “所以，你们就选择了鼎鼎大名的‘云梦泽’？”赵潜哭笑不得，摇头道，“噱头是不错，但危险系数可是很高的。” “这不就得靠赵哥你了么？”夏兰笑意盈盈，又问道，“这深度改装，效果究竟怎样？” “你看看就知道了。”赵潜故作神秘，推门而入。 “——嘶！”夏兰期待地望去，忽地一惊，倒抽凉气。 哗啷！哗啷！哗啷！ 巨响轰鸣不断，诡谋缓步而行，身外六条锁链似巨妖腕足乱舞，气象蒸腾，云垂海立！锁链似有灵魂，龙蛇般纠缠起舞，其暴虐气息外溢，声势滔天，威压宛若实质！ 咚！咚！咚！ 诡谋蓦地浮起，身躯悬于半空，而道道锁链回旋化为长足，六条长足如同蛛脚踏地，快步走过，升起阵阵闷响。 行至房屋的一角，诡谋身形后倒，道道锁链嗡鸣作响，竟是重重堆叠缭绕，化为一道银芒浮耀的高背座椅！ 咚！ 诡谋稳稳坐下，已坐在链条所化的座椅上，大马金刀，气象如山。 “这锁链……好灵活！怎么跟生根了一般？”夏兰大惊。 赵潜见状，却皱了皱眉：“马诩，你在干什么？不是让你训练的么？” “赵哥，你来了？战斗训练太多了，也需要点别的训练……”见到赵潜，马诩顿时有些局促，讪讪道。 “这是什么训练？”赵潜疑惑。 “这个嘛，亮相训练！”马诩昂起头，得意道，“主角出场时，不都得亮个相么？” “……”赵潜沉默，面对如此清奇脑回路，他也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当然，看夏兰的震撼表情，这训练也不是完全没用，倒是挺唬人的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亮相 赵潜撇撇嘴，耐着性子问道：“这个且不说，战斗训练得怎样了？” “放心，炉火纯青！”马诩一拍胸口，瞧模样有些得意忘形，“虎贲机甲就不说了，稍弱一些的羽林机甲，我也能斗得有来有回！” 赵潜点点头，追问道：“罗睺、计都、月孛、紫炁这四种形态，六灵锁链也能配合自如？” “啊？”马诩闻言一怔，似想起什么，揉了揉后脑，“我都忘了，诡谋还有‘聚魂棺’呢……也是六灵锁链太强了，用不着聚魂棺。” “……”赵潜嘴角抽搐，摇头道，“有谁会嫌自己实力太强么？” “没事，我立刻训练！”马诩倒是乖觉，当即点头道，“放心，时间还很充裕！” 说罢，他就要关闭舱门，继续在众神殿中训练。 “不必，诡谋的改装已经完毕。”赵潜摇摇头，扬手阻止道，“用不着在众神殿训练了，直接驾驶真家伙，训练效果会更好！” “好的！”马诩眉头一挑，面露兴奋，又迟疑道，“不过，没有模拟系统，由谁来喂招？” “还能有谁？”赵潜没好气道，“——我！” 他神情郁闷，忽然感觉，这架诡谋落在马诩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 六灵锁链自不必说，而那六爻之盘，是效仿遁甲的奇门遁甲盘，又运用光量子差分机的技术，擅“计算”和“算计”，可运筹帷幄，谋断未来！面对任何机甲和巨兽，它都能设出一座不破之局，以密不透风的锁链连环突袭，将之生生绞杀。 更重要的，它还有强大的学习能力！ 每一次战斗，六爻之盘上都会留下刻度，而每一道刻度，都是其战斗经验，令之愈发强大！ 而罗睺、计都、月孛、紫炁四种形态，其形态各具特点和专长，若锁链适应其长短，相应地布局设陷，诡谋的战力必是大幅攀升！ 这家伙居然忘了？ 念及于此，赵潜愈发无语。 …… 后山。 噼噼啪啪！ 弑神半蹲半立，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而遍体碧青电弧激荡，恍若一头头螭龙缭绕周身，声势浩大，霸道无匹！ 赵潜清楚眼前机甲的可怕，自然是卯足全力。 “开始。”一旁，夏兰下达指令。 轰！ 残影尚驻留原地，弑神的真身却纵跃数十米，瞬息之间，已在诡谋斜上空。 其速度之快，足可追风逐电！ 嗖！ 弑神居高临下，一掌竖劈而下，于虚空中留下潋滟电痕，似一道惊虹自长空垂落，杀机汹涌，云垂海立！ 哗啷！哗啷！哗啷！ 赵潜眉头一皱，他又听到了让他极不自在的锁链声响。 “嗯？”他警惕地低头望去，顿时眼瞳收缩。 下方，诡谋形态流转变迁，化为熊罴般雄壮魁梧的巨兽，气魄威严，力大无穷。 ——计都！ 紧接着，条条银色锁链腾起，缭绕折转如同披甲，令计都的身形膨胀一整圈，防御森严，彪悍如龙！ 轰！ 风雷大作，计都一掌横掀，排山倒海一般，重重砸向弑神。 “什么？”驾驶舱中，赵潜表情大变。 他清楚看到，计都手掌横抡，那条条锁链不止是甲胄，更是或拉或伸，如同肌肉纤维一般，给计都的右掌灌注更大力量！ 锁链加持下，这一掌拍出，已可摧城撼山！ 轰！ 闷响炸裂，弑神倒飞出去，后背砸碎一块巨石，激起漫天尘埃。 赵潜也摔得七荤八素。 “咳咳，真够劲呐！”驾驶舱中，他剧烈咳嗽，发狠地说道。 “赵哥，怎么样？还能来再么？”马诩嘿嘿笑着，语气中有几分小人得意，“放心，我们马家别的不多，打手倒是绰绰有余，不缺喂招的高手。” “没问题！”赵潜冷哼一声，“再来！” 沓！ 弑神一步飞踏，周身电芒激荡，快逾惊雷！ …… 手工坊内，两人埋头训练，而在网络上，马诩身后的团队已在谋划着一场大秀了。 一则节目还未播出，却已上了热搜。 ——云梦泽之旅。 这则节目能登上热搜，不止因为推手们推波助澜，也不止因为参与者是两位炙手可热的明星，更是因为，“云梦泽”这个噱头足够大！ 云梦泽，这名字虽好听，却是华夏流传千古的凶地，凶名远扬。 此地环境恶劣，有浓雾、磁暴、沼泽三大天然灾害，再加上沼泽中潜伏的古老巨兽，其危险系数极高，较之巨兽荒冢等地也不遑多让！ “马诩？堂堂马家子弟，竟要亲身闯云梦泽？疯了吧？” “还有郑奕呢！听说，他有军方背景，身份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云梦泽之旅？是标题党，还是真准备深入云梦泽？” …… 网上议论纷纷，节目尚未开播，话题已越炒越热。 …… 一周后，节目正式开始！ 云梦泽。 两位主角未到，主持人贺涵已经在热场子了。 直升机悬空。 “有人说，节目嘉宾太少，不过瘾。”直升机上，贺涵握着话筒，大声问道，“我想问一句，那些嘉宾多的是什么节目？相亲？开店？奔跑？还有所谓的‘野外生存’，龙蛇山也算野外么？” 他加重语气：“咱们这，可是凶名赫赫的云梦泽！” 贺涵顿了顿，又指向前方：“为了应对云梦泽中的恶劣环境，我们这次还专门动用了能抵抗磁暴和迷雾的高精航拍机，——鹰眼七代。” “各位，还有呢！”他昂起头，指向上空，“为了确保参赛者的安全，我们准备了二十架空流，一旦有危险，可随时投放救援。” 果然，众人循着贺涵的手指望去，有一座救援机居高盘旋。 两位主角尚未登台，收视率已节节攀升。 许多人都看出来，这云梦泽之旅分明是要动真格的，真正地深入云梦泽！ 手工坊内。 “鹰眼？空流？这可都是军方产品……”赵潜斜靠沙发，狐疑地看着电视，“这节目不一般呐，连这都弄得到。” 夏兰坐在一旁，笑着道：“对马家而言，若真需要，就能弄得到。” 赵潜点点头：毕竟是八大家族，有这样的底气。 不多时，一道巨影亮相。 脚步声沉凝，一架黄褐色机甲大步而来，龙行虎步，步步如雷。 虎贲机甲，——征尘！ 它一露面，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征尘手持着长链，链条的另一端是一头机械巨犬，巨犬竟生有三个脑袋，忽而咆哮，忽而示威，赤红眼珠乱转，眼神暴虐，凶神恶煞！ 三头巨犬很像机械兽，但却绝非任何一种巨兽，而是人工产物。 “哦？果然是它！”夏兰似乎并不意外，低声道。 “怎么了？”赵潜询问。 “——多头犬！”夏兰表情凝重，解释道，“军方的一种新型子机甲，并不能并入机甲内部，是完全独立的，稍显累赘，却拥有可怕战力！都说郑奕有军方背景，看来不假……” “郑奕？”赵潜蹙眉。 “赵哥，你当然不认识的……”夏兰笑了，摇摇头道，“一个刚冒出来的小鲜肉，作品不多，但很会炒作，加上长相不错，上升势头极快。” 听语气，她对这郑奕很不以为然。 “是么？”赵潜不置可否。 能驾驶一台虎贲机甲，在娱乐圈这样的地方，这小子绝对也能算得上实力派了…… 吼~~ 暴虐犬吠回荡，征尘如同猎人，驱役着巨犬而来，可谓相当惹眼，一现身就引来无数目光。 “多头犬？倒也有几分门道，论战斗力，相当于半架虎贲了。”赵潜评判着，又似有所思，“这样看来，亮相也挺重要的，毕竟是第一印象。” “诸位，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郑奕的征尘，还有……”贺涵介绍着，忽被脆响声打断。 众人纷纷转头。 哗啷！哗啷！哗啷！ 云梦泽畔，坐落着一片钢铁丛林，而丛林深处，隐有道道长影掠过，仿佛灵蛇飞掠，时隐时现，残影重重。 众人以为有机械兽出没，都是神情警觉，久久凝望。 嗖！ 下一刹，一架黑色机甲飞腾而起！ 它身形轻灵，如同翔空而动，竟直接越过机械巨树的上方，横掠长空！ “嗯？”贺涵惊着了，失声道，“是诡谋？它安装了推进器么？怎么能飞行？” 但紧接着，诡谋直直落下，显然，它身上并无推进器。 嗡！ 而随着它身形下坠，其身后数条锁链展开，好似一张巨大蛛网，将自身固定于层层枝叶间，继而以枝叶为弹弓，下落到极限后，再次腾起。 嗖！ 诡谋掠空，高高腾起，速度快似闪电！ “锁链？哪来的？也是诡谋的一部分么？”贺涵满脸不解。 哗啷！哗啷！哗啷！ 脆响声不断，诡谋又换了种方式，一条条锁链飞出，回卷于机械巨树上，如同蛛丝般吊着其机体，借力飞渡而过！ 密林重重，诡谋却如履平地，竟是凌空虚渡，去留自如！ 片刻间，诡谋已掠过钢铁丛林，凭借着巨大惯性坠落，稳稳落于征尘身畔。 “郑奕，好久不见了！”诡谋抬手，打了个招呼。 “哦，是马哥啊，的确好久不见了。”征尘也还礼，语气熟络热切。 而驾驶舱中，郑奕却是恨得牙直痒痒。 诡谋这一独特亮相，抢走了他精心营造的所有风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地缚 云梦泽。 水泽前烟笼雾罩，征尘、诡谋对立，隐隐遥相对峙。 两位机师交谈，表面谈笑风生，实则言语间夹枪带棒，寸步不让。 “能和马诩前辈同台，我实在不胜荣幸。”郑奕冷笑，语气却似如沐春风，“前辈经验丰富，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可得多多学习。” “不敢不敢，互相学习。”马诩轻蔑地撇撇嘴，语气则同样热络，“像你这样潜力无限的新星，只需拿出一两件好的作品，就能把我比下去了……” 气氛看似和乐融融，两人的唇枪舌战却一刻不停，郑奕揶揄马诩太老了，马诩则讥讽对方没作品。 吼！ 猛然间，一声暴怒狗吠，打破这明面上的和谐。 征尘的面前，三头犬猛地前冲，咆哮怒吼着，凶气腾腾，作势欲扑！随着它身形前扑，脖子上的锁链一下拉得笔直，若非锁链牵制，几乎就要扑到诡谋身上。 “嗯？”马诩一惊，而诡谋随之后退一步，立刻就弱了气势。 “哎呀哎呀，真抱歉！”郑奕面露得意，却故作歉意道，“三头犬是军方的新作，类似子机甲，拥有独立系统，而凶性甚重，有些不受控制……马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这样啊，没事！”马诩故作大度，心中则暗暗恼火。 他自然明白，没有郑奕的指令，三头犬绝不会主动攻击！ 马诩眼珠一转，面露冷笑：“你先动手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哗啷！哗啷！哗啷！ 脆响大作，诡谋傲然伫立，身后条条锁链飞腾乱舞，恍若北海巨妖的道道腕足，气象熏天赫地，声势欱野歕山！ “嗯？”郑奕眼前一花，接着则神情大变。 条条锁链腾起，其尖端好似毒蛇的蛇头，四面八方围卷而来，上下晃荡间，竟是直指三头犬的周身要害，如同群蛇环伺。 锁链尖端悬空，遥遥而指，似乎随时准备将三头犬撕成碎片！ 三头犬动作一僵，疯狂咆哮着，却似乎色厉内荏，微微后退，没什么动作。 “什么？”郑奕见状大惊。 他很清楚，三头犬是智能械兽，根本没有所谓的“情绪”。它之所以流露出“畏惧”，实则是进退两难，面对着条条锁链围剿，没有破局的手段。 沓！ 征尘前踏一步，双掌浮沉为掌刀，正欲加入破局，却又一条锁链腾起，如毒蛇吐信，悬停其喉部。 郑奕一惊，失声道：“好快！还有，这究竟是……” 锁链在前，征尘当即停住，不敢乱动。 “哦，实在抱歉。”马诩耸耸肩，淡然道，“我这六灵锁链，同样类似械兽，有‘防御’和‘自动反击’的能力…… “哦，没事。”郑奕艰难地回答，气势已弱。 马诩再扳一城，神情得意，低声道：“让你装！” “绝不是马诩在操纵，他还没有这种级别的驾驶技术！”征尘中，郑奕则是咬牙切齿，又满腔狐疑，“怎么回事？这六条锁链不止刁钻精准，更有种‘预见’的古怪感觉，提前判断出了我的动向！” 他惊疑不定。 “怎么，有点像那秦战神的遁甲？”念及于此，郑奕更是心生寒意。 “两位，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贺涵是人精，看出两方隐有剑拔弩张的迹象，赶忙提议道。 “准备好了！”马诩点头。 “可以了。”郑奕一脸憋屈，也点了点头。 “两位，请各自选择入沼泽点！”贺涵赶忙又道，“请注意，为了防止相互影响，两架机甲间的距离需在五百米以上。” “明白。” “知道了。” 很快，两架机甲各自确定位置，立于沼泽前方。 “马哥，可千万小心点，”郑奕开启通讯频道，假惺惺地提醒道，“云梦泽最危险的不是凶兽，而是沼泽！机甲若是陷入泥沼，一分钟内，就会被吞得渣子都不剩。对了，我的三头犬就有侦测功能，不知道你怎么样？” “放心，”马诩咧嘴一笑，“我的‘眼睛’和‘耳朵’多得很！” 嘭！ 话音未落，诡谋的面前，有水花飞溅四射，接着一道黑影升腾，伴随着哗哗下坠的水流，露出凶恶狰狞的身形！ 一头耆童！ 嚎~~ 耆童凄声咆哮，右爪高高扬起，正欲袭击诡谋，动作却猝然停下，浑身骨骼被勒得格格作响，居然动弹不得。 它的身外，一条条锁链回旋缠绕，已然将之层层捆缚，绑得跟粽子一般。 观众们都表情震撼。 而很快，有些人回过味来，神情错愕。 条条锁链潜入地底，再由地底探出，编织为一张钢铁大网，而耆童突袭而来，却正巧撞在网上，竟如自投罗网一般。 格格！ 耆童奋力挣扎，锁链重重回绞，却是越勒越紧，在它的体表留下深深凹痕，皮肤崩裂渗血。 “——地缚！”诡谋中，马诩淡淡一笑，“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咔！ 诡谋五指捏紧，那道道锁链如得律令，纷纷发力，将耆童直直下拉，竟将之生生拖回沼泽，淹没于沼泽中。 砰！砰！砰！ 接着，数道脆响绵延响起，水面上有血水氤氲散开，又有数块巨兽尸块浮起，浮沉不已。 很显然，被拖入水下的耆童，此刻已被撕成碎块！ “——嘶！”夏兰惊呆了。 饶是她知晓六灵锁链的能耐，眼见此景，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她立刻拿起手机，仔细翻阅起来。 “哈哈，”夏兰越看越喜，笑容满面，“就这一下，马诩的微博粉丝多了三千！保持这种势头，登顶前十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赵潜摸了摸鼻子，心情古怪。 他必须承认，这架新的诡谋不止战力强大，同样也适合“作秀”。六灵锁链齐出，如龙蛇飞舞，其声势浩大，气魄通天彻地，且画面感奇强，令人心悸，血脉贲张。 “强！太强了！”贺涵同样震惊，毕竟是专业主持，他很快反应过来，“诸位看到了么？一头耆童，竟是被瞬间秒杀，不费吹灰之力！” 郑奕也看到实时画面，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晌后，冷声道：“哼！运气真不错，恰好让他撞上了……” 他的心头，却涌起不妙的感觉。 如果说，马诩并非是好运撞上，而是主动寻上去的呢？ 但他怎么做到的？耆童潜伏于水下，踪迹杳然，究竟是怎么被找到的？ 郑奕满腔不解。 “这六灵锁链有‘感知’？”手工坊内，夏兰也在询问，“沼泽下的生灵，也能感知得到？” “热感视觉和振动听觉，”赵潜淡淡一笑，“理论上说，几乎没有任何机甲和机械兽能瞒过它的感知。即使潜伏在沼泽中，也会有振动和热能溢出，绝不会毫无痕迹。” “热感视觉？振动听觉？”夏兰如听天书，除了佩服，没有别的情绪。 …… 吼！ 犬吠声响彻天地！ 征尘狂突猛进，三头犬亦怒声咆哮，一者近身搏杀，一者疯狂撕咬，配合默契且出手毒辣，好似与面前巨兽仇恨不共戴天。 “杀！杀！杀！”郑奕狂吼着，将一腔憋屈疯狂发泄。 征尘欺身向前，暴烈攻势如潮，掌劈、肘击、膝撞、肩顶，狂野攻势千重万道，无数残影生生灭灭，令人目不暇给。 他眼神如电，已使出浑身解数。 自己明明做足准备，但和马诩连续两次交锋，却都落了下风，郑奕恼火不已，定要夺回一城。 可惜，任他卯足全力，结局早已注定。 云雾深处，诡谋也在战斗，同样怒声咆哮，但咆哮声都被锁链之声掩盖，声势浩荡，惊天动地。 哗啷！哗啷！哗啷！ 锁链起伏狂舞，好似无数头蛟龙上下翻腾，回旋沉浮间，却暗具章法，严谨缜密，滴水不漏！ 诡谋穿行其间，龙骧虎扑，和六条锁链的配合滴水不漏，好似蜘蛛行走于网间，时隐时现，时而却爆发出致命一击，刁钻诡谲，防不胜防。 诡谋的面前，一头泽蜥数次想要逃走，却都被回旋缭绕的锁链阻拦，战不能战，逃不能逃，只能一点点地坠落死亡深渊。 喀！ 忽然，泽蜥的右前爪上，一道锁链将之套起，继而狠狠勒紧，令之重心大乱，身形摇摇晃晃。 而紧接着，更多锁链纷涌而至，纷纷绕上它的四肢，直直向外来开。 咔！ 泽蜥四肢被锁链拉开，好似古代酷刑中的“车裂”，身形紧贴地面，四肢摊开，完全动弹不得。 诡谋缓步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泽蜥，冷冷道：“——死！” 嘭！ 下一刹，锁链向外拉扯，泽蜥身形爆裂，竟被锁链生生撕开，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血雨纷纷中，诡谋凛然而立，如同魔神下凡！ 这一幕，当即震慑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个个目瞪口呆，心惊胆寒。 “少儿不宜啊……”赵潜感叹道。 没人知道，诡谋驾驶舱中的某人，却无半点高手风范，自恋地自言自语道：“啧啧，帅不帅？是不是都被我的强大所倾倒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天象 收视节节攀升，观者如潮！ “小张，看了《云梦泽之旅》么？没看？强烈推荐！赶紧去看！” “赶紧转台，江城卫视！不看后悔，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 “厉害炸了！那架诡谋是什么级别？虎贲？羽林？” …… 网络上，无数“自来水”冒了出来，席卷各大论坛，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 一时之间，这架新的诡谋已成热议话题，马诩的声威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就是人民的力量？啧啧，太夸张了，比水军厉害多了……” 夏兰咋舌不已。 她料到诡谋会很轰动，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级别的轰动！ “冲进前十，指日可待！”夏兰笑靥如花，美眸眯成一条细缝。 同样笑得合不拢嘴的，还有江城卫视的台长张冲。 “台长，破纪录了！”副台长兴冲冲地走来，满脸兴奋，“比芒果卫视还高出十来个百分点，同期收视率第一！” “稳着点，现在才刚刚开始呢！”张冲故作淡定，继续鼓劲道，“慢慢来，咱们还能往上冲！记录算什么？记录就是用看来打破的！” 他并非无的放矢。 此时，一旦有人换台到江城卫视，就如同被套牢，不会再次换台。 原因也很简单，套用一句歌词，——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杀！” 迷雾间，诡谋咆哮如龙，身外链影荡漾起落，忽而横冲直撞，忽而迷踪无定，刚与柔交织，正与奇迭出，招式强悍无匹，道法天地一般，锐不可挡！ 它以区区一架机甲，力战五头泽蜥，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自然吸引了无数眼球。 观众们平日看到的，大多是表演和花架子，就是以残酷暴虐闻名的血战，也罕有陷阵级以上的战斗。 而诡谋则以一己之力，硬撼五头兽帅！ “赵哥，马诩是不是太托大了？不会有危险吧……”夏兰看得心惊肉跳，呼吸有些急促。 “放心，这只是开胃菜，他的真本事都没使出来呢！”赵潜笑了笑，却淡定得很。 “开胃菜？”夏兰张大嘴巴，半晌无言。 她这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 “倒是不错……”赵潜凝神观望，也暗暗点头。 六灵锁链有序配合，其进攻、守御、牵制、设陷，步步紧逼，环环相扣！而诡谋混迹其中，看似不起眼，实则同样默契无间，有时查漏补缺，有时锦上添花，令六灵锁链的攻势愈发完满，无懈可击。 看得出，马诩对自己的“配角”角色很满意，也是下了苦工的。 …… “让你们瞧点有趣的……”久攻不下，马诩失去耐心，长喝一声道，“——魂锁罗睺！” 脆响声轰然回荡，诡谋前倾倒地，形态蓦地流转变化，竟化为一头形似饿狼的凶兽！ ——罗睺！ 但此刻，它的形态却与当初的罗睺截然不同。 罗睺四爪踏地，身外无数锁链回绕摇曳，好似一条条翻腾的触须，配合着云梦泽的迷蒙雾气，令它看上去就像一头来自冥府的地狱恶犬！ 吼！ 魂锁罗睺纵身一跃，而朱雀、白虎之链向前飞射，深扎地面后，狠狠向前牵拉，令其速度飞增，掠空快逾闪电！ 咚！ 下一刹，魂锁罗睺当空坠落，稳稳落在一头泽蜥身上，将其重重压倒在地。 泽蜥费力挣扎，另外四头也扑杀而来，意图为之解围。 “晚了！”驾驶舱中，马诩冷冷一笑，“第一头！” 哗啷！哗啷！哗啷！ 锁链之声如狂风暴雨，魂锁罗睺压在泽蜥身上，而条条锁链起伏乱舞，转瞬已层层捆在其身上，接着又是猛然勒紧！ 砰！砰！砰！ 数声脆响回荡，泽蜥哀嚎一声，竟如同坠地的瓷娃娃，生生裂散开来，化为四下横飞的肉块。 这一幕，当即震慑住剩余的四头泽蜥，踟蹰不敢前。 “你们不来，那我就过去！”马诩哼一声道。 嗖！ 魂锁罗睺再次跃起，身如狂风行空，而锁链猛地四散，如同巨蛛张开的长长节肢，抓在一头泽蜥身上，链条回旋间狠狠裹紧，竟形成巨大球状！ 咔！ 球体猛地收拢，伴随着清脆的骨碎声，链条的缝隙中，有无数鲜血渗透而出，一条断裂的蜥腿耷拉下来。 “第二头！”马诩眉头一挑。 魂锁罗睺转身，望向下一头目标，却只看到迷雾中一条迅速隐没的蜥尾。 “嗯？”他表情一凝，稍微愣了愣。 马诩环视一圈，这才发现，剩余三头泽蜥早已吓破了胆，都已落荒而逃，不见踪影。 “呸！”他面露轻蔑，轻哼一声，“不是说，泽蜥以凶残暴戾著称么？还沼泽杀手呢？不堪一击！” 马诩却不知道，不是泽蜥不够凶残，而是魂锁罗睺过于凶残了！ …… 同一片迷雾中，征尘也在搏杀，战斗正酣。 它战力强悍，同样出手不凡，与三头犬默契配合，硬拼三头泽蜥！ 当然，征尘毕竟不是诡谋这样的怪胎，无法以一敌五，场面上也要逊色一些，也没有那股惊天撼地的声势。 征尘中，郑奕埋头战斗，不时瞥一眼侧面屏幕，其上是诡谋的战斗画面。 他越看越惊，到最后，甚至有几分颓然。 “娘的，找错人了！”郑奕满脸悔色，无奈道，“本以为马诩是个纨绔公子，应当是个不错的踏脚石……哪晓得，这架改装后的诡谋，竟能如此变态！”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就在此时，诡谋斩杀两头泽蜥，战斗也告一段落。 “这是最后的机会！”郑奕眼神一凛，沉喝道，“——内有恶犬！” 吼~~ “内有恶犬”似乎是一道特殊指令，三头犬闻言，眼瞳泛起幽幽赤芒，三个头颅争先恐后地翻腾着，纷纷地脱身而出，竟是一分为三！ 须臾间，三头犬化为三头机械恶犬，咆哮不已。 “——犬阵！” 郑奕猛喝一声，三头机械犬一拥而上，扑向一头最近的泽蜥！机械犬突袭猛攻，看似凌乱扑杀，居然隐约成阵，前后有序，发狂地啃咬！ 仅是片刻，泽蜥身上就多了三头死不松口的机械犬，而征尘则大步奔走，一柄激光刃浮现在掌中，手起刀落间，泽蜥头颅腾空而起。 吼！吼！吼！ 犬吠声不绝，三头机械犬转向，恶狠狠地扑向下一头泽蜥，片刻光景，这头泽蜥也顾头不顾尾，被咬得遍体鳞伤。 征尘大步上前，再次如法炮制，伴随着寒光回旋，收割一颗蜥头。 至于最后一头泽蜥，同样是落荒而逃了。 “哼！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郑奕比了个中指，恶狠狠道。 电视中，征尘的画面切为主屏，同样引来无数关注。 征尘一路直行，信步间斩杀巨兽，虽不及诡谋的磅礴气象，却自有几分从容气度，引人注目。 “哦？还有战意？意志倒是坚定，值得嘉奖。”马诩也观察着对方，忽地咧嘴一笑，“作为奖励，那就——再打击一把吧！” 诡谋漫步前行。 有散布沼泽的道道锁链为“耳目”，它很快找到了下一个猎物。 呼！ 水花飞溅，一条沼泽巨鱼高高跃起，其体魄巨大，当真如一座山峦自水中浮起，气势恢宏，投落的巨影遮天蔽日！ 竟是一头兽王，——吞舟之鱼！ 诡谋身形横移，条条锁链伸出，如同灵活蛛脚一般，亦令之速度狂涨，轻灵悠然地避开巨鱼的坠落。 轰！ 巨鱼坠落，水浪纷涌四起，沼泽上似有海啸升腾！ 诡谋中，马诩却不惊反喜：“不错，不错，能干掉一头兽王，也不算埋没了这招！——天象模式！” 随着他一声怒喝，条条锁链飞腾而起，狂涌起伏！刚才的战斗中，那道道锁链都是露三分藏七分，此刻则尽数显露，似龙蛇飞舞，又如流云般变幻无定，气势浩大，回天运斗！ 呼！ 吞舟之鱼再次腾起，高高跃上天空，如九天流星般重啸着砸下，风声如雷，气动山河！ “天象模式，——山崩！”马诩毫不畏惧，沉声喝道。 哐当！哐当！哐当！ 锁链的声音变了，愈发沉闷，而条条锁链扶摇直上，并列而立，竟隐约化为高耸伟峰，直插天际。而接着，山峦崩塌，锁链似滚石汹汹而下，每条锁链竟都凝集着狂暴气劲，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嘭！ 锁链狠狠撞击而下，半空中火星四溅，吞舟之鱼的巨大身形竟被撞开，鳞片与鲜血散落，甚为醒目。 轰！ 吞舟之鱼落地，再次溅起滔天水浪，而这一次，其中夹杂着深红血液。 “天象模式，——决堤！”马诩不依不饶。 伴随着一声暴喝，条条锁链汹汹而动，这一次，锁链聚为长河之形，长河大川般一泻千里，汹汹倾落而下，直追吞舟之鱼而去。 长河滚滚奔涌，气象磅礴，一往无前！ 嚎！ 沼泽深处，随着锁链撞击声回荡，哀嚎声响彻天地，回荡不断。 而在电视机前，则是一张张近乎凝固的面孔。 “吞舟之鱼是兽王吧？”有懂行地询问着。 “娘的，这是什么机甲？羽林也不过如此吧……”郑奕骂骂咧咧，连番打击下，也有些心灰意懒了。 “嗯？”赵潜摸了摸下巴，“天象模式，效仿自然天象？这个可不是我所灌注的程式，而是‘自我学习’的产物……不过，有点强呐！” 他暗暗惊诧。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赤菟 “怎么回事？” 赵潜思索着，眼睛微眯，一脸惊疑不定。 六爻之盘构造精巧，是“奇门遁甲盘”和“天谕”的结合产物，是专为战斗所设计，并非另一颗小型大脑，而是变种的——“战斗伺服系统”。 伺服系统，又称随动系统，可精确地剖析战斗过程，实时演算和反馈，维持稳定有效的杀伤。 六爻之盘思维强大，而其“自我学习”的能力，又赋予它无尽可能！ 譬如天象模式，就是赵潜所始料未及，其强横霸道，已是远超他的想象。 但是，怎么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赵潜摩挲下巴，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这小子回家族特训过一段光景。难不成，是在那个时候？但是，怎么做到的？” 他暗惊于马家的底蕴深厚，也打定主意，等马诩回来，定要好好盘问一番。 六灵锁链的基础风格，重于诡谲灵活，随机应变，虽声势浩大，更多是虚实交错，扰人观感。 天象模式则不然，六条锁链配合无间，凝为磅礴气象，形成山崩海啸之势，力道雄浑，摧城撼山！而山崩、决堤两式，虽是效仿天灾，却是神形兼备，浑然天成！恐怕，即使战神施展，也难有如此神韵。 云梦泽的另一端。 “该死，真该死！”郑奕郁闷欲死，双掌重拍操作面板，发出不甘咆哮。 见到那两式天地失惊的绝技，他心里明白，自己怕是没机会扳回局面了。 吼！吼！ 正失落间，声声犬吠将他惊醒，郑奕猛地抬头，表情一惊。 这几声犬吠，声音更低沉，节奏也更缓慢，和刚才完全不同。 郑奕对三头犬了若指掌，立刻明白，三头犬的吠叫并非是遭遇敌人，而是发现了什么。 或许是宝物！ 机械犬嗅觉敏锐，甚至能嗅到地底深埋之物，除了战斗，也担负着搜救，寻宝等特殊功能。 “战斗敌不过，要换做‘探宝模式’么？”郑奕本来灰心丧气，眼神微闪，又重新振作起来，“或许，这也是一种方法！” 他来自军方家庭，意志坚韧，百折不挠，可不会轻易认输的。 沓！沓！沓！ 泥泞地面上，三头机械犬在前，征尘紧跟其后，踩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来到一处泥塘。 机械犬驻足，围着一块地面连连转圈。 “就这？能有什么天材地宝？”郑奕很郁闷，但毕竟憋了一口气，咬咬牙，耐着性子挖掘起来。 征尘双手连铲，机械犬也连啃带刨，约莫十来分钟，地上出现一个巨大深坑，而深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技术不错，一看就是南翔技校的校友……”马诩也注意到这边情况，撇了撇嘴，“不过，就这破地方，还能出什么宝物不成？” 但很快，他目瞪口呆。 “不会吧，还真有东西？”马诩愕然道。 深坑中央，一团深赤的金属球体半遮半露，形态奇异古怪，像是一头蜷缩的巨兽。 “这是……” “挖出个啥玩意？” “是不是得上交给国家？” …… 电视机前，所有人神情疑惑。 此时，主画面再次切到征尘身上。 喀！ 征尘前行几步，机体微微屈身，环抱在金属球体上，准备将其拔出来。 撕拉！ 猛然间，电弧炸裂！ 征尘触碰球体的一刹，缕缕电弧激荡纷飞，而球体从中裂开，竟真是一头蜷缩巨兽！ 嗖！ 巨兽腾跃而起，居然凌虚御空，利爪击空升起激荡涟漪，伴随着水纹般的涟漪四散，其身形浮空，踏空而行。 片晌，巨兽翻腾落下，眼珠打量着四周。 看外貌，这是一头赤色机械猛虎！ “虎形？不是穷奇，也不是驺吾……”郑奕搜肠刮肚，却无法将眼前巨兽和他所认识的重叠，“还有，这头机械兽是在冬眠么？” 很快，他懒得多想，沉声道：“不想了，先拿下它再说！——犬阵！” 吼！吼！吼！ 犬吠此起彼伏，三头机械犬一拥而上，看似一团混乱，却前后有矩，隐约成阵。而征尘亦踏步如风，双拳握紧，拳锋挥击升起滚滚雷鸣，狠狠杀向那头巨兽。 嗖！ 拳头落空！ “嗯？”郑奕表情一凝，神情惊诧。 他只看到红光一闪，而那头机械赤虎已消失无踪！ 咚！ 一头机械犬身形歪倒，不知何时，它的头颅竟也不见了！ “什么？”郑奕见状大惊，“怎么会这么快？连看都看不清……” 征尘猛地转身，却只依稀看到，迷雾间，一道赤红影子一闪而逝，嘴里还衔着机械犬的半颗脑袋。 “畜生，往哪里跑！” 郑奕正待追击，眼前影子浮动，一架架机甲从空而落。 ——空流！ “娘的，老子还没死呢！急着下来干什么？”郑奕一怔，接着怒骂道，“都给我回去！” 沓！沓！沓！ 一架架空流却恍若未闻，纷纷调转方向，直追那头机械赤虎而去，身形被迷雾一一淹没，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不是来救我的？”眼见此景，郑奕完全愣住，满腹不解。 电视机前，观众们也都是丈二和尚。 当然，也有懂行的。 赵潜就是其中之一。 他霍然起身，声音都微微颤抖：“这好像是——赤菟？” 赵潜心悸。 赤菟，金字塔最尖端的混沌武具之一，数一数二的推进引擎，以短程加速而著称，其名声可谓如雷贯耳！ “哎呀，亏大了！”赵潜一拍大腿，暗暗后悔。 空流是军方近卫，它们都投入围剿，显然是认出了这架赤菟，自己是没戏了…… …… 云梦泽中，一架架空流围追堵截，通讯信号掠过迷雾，回荡不休。 “七号围堵南面，三号堵截北面，四号就位了么？一旦四号就位，一号和二号就在东面追击，将它赶入包围网！” 负责指挥的林君雄也是久经沙场，在救援机上俯瞰全局，有序地指挥，丝毫不乱。 “赤菟？”他满脸兴奋，嘴上喋喋不休，“本以为是担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没想到啊，还真是塞翁失马！” 从高空俯瞰，一张包围网徐徐张开。 迷雾中，一架架空流飞掠而过，悄无声息地合围赤菟，又慢慢向内压缩，好似口袋在一点点收拢。 “——收！”眼见时机成熟，林君雄大喝一声，“别让它跑了！” 轰！ 引擎声响彻苍穹，一架架空流四面袭来，同时合围赤菟，压缩其活动空间。 吼~~ 赤菟咆哮一声，四爪击地，蓦地加速，向着东面奔去。 它相当警觉，察觉西面敌人最多，因此选择了东面。 殊不知，这正中林君雄的下怀！ “四号，交给你了！”他得意大笑道。 一众空流之中，四号装备最精良，速度最快，实力最强，是林君雄的左膀右臂。而此次的收官，他也是刻意交给四号。他相信，以四号的本领，必是手到擒来。 “没问题！” 轰！ 四号大步飞奔，随着引擎暴响，身后蓝芒滚滚喷薄，它竟携带着一套离子推进器！ 这也是林君雄的底气之一。 嗖！ 片刻间，四号与赤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迎面撞上。 “成功了！”林君雄大喜。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嗡！ 四号如电窜形，和赤菟迎头撞击，却仅撞碎一道赤色残影，赶紧减速。 它猛地转身，而赤菟早已在它身后，冲入迷雾深处。 “发生了什么？”四号中，驾驶员王艮满脸不解。 赵潜凝神观望，则是满脸狐疑。 相撞一刹，赤菟身形如同“闪烁”，好似打破了空间的阻隔，竟瞬间出现在数十米开外！ “维度折跃？”赵潜呼吸艰涩，狐疑道。 “不是维度折跃，而是——曲率引擎！”大衍械手却语气狂热，喝令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这头赤菟，你一定要弄到手！” 赵潜苦笑，无奈地耸耸肩：“大衍，这可不是我想弄到手就能弄到手的，得考虑历史的进程。——咦？” 他表情一惊，神情古怪。 赤菟穿行方向，正是还弄不清状况的诡谋！ “马诩，立刻拦下它！若能捕获这头异兽，我东海军区必有重谢！” 赵潜还没来得及联系马诩，先有军部大佬出手了。 “没问题！”马诩一肚子疑惑，但赤菟已在眼前，当即摒弃杂念，向前搏杀而上。 云雾间，锁链之声大作！ “——竹海！”马诩的暴喝声响起。 哐当！哐当！哐当！ 条条锁链向上，扶摇而起！ 这一次，其拔高之势不同于山峦耸峙，而是如同竹节节节攀升，须臾间汹涌成势，且是摇曳不已，如同竹海随风起浪，变化多端。 嘭！ 赤菟一头撞在锁链中，竟是倒弹回去，火星飞腾溅落，洒下一地。 “抱歉，此路不通。”马诩咧嘴一笑。 赤菟落地，眼珠微微转动，神情狐疑。 它明明有所预感，自己将穿过锁链空隙，而锁链摇曳舞动，竟瞬间将空隙填满，狠狠鞭挞在它身上。而起，其力量之大，排山倒海一般！ “这不可能！”看着屏幕，赵潜前进几步，满脸不可置信。 山崩、决堤也罢了，这一式“林海”，竟是真如世间林海，刚柔变化，演化万千！ 赵潜很确定，即使有战神教导，这六爻之盘也难成长到这种地步。 “原来，咱家那件传家宝，还真不是废物！”诡谋中，马诩摸了摸鼻子，“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废物，对不起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秘谋 “——钱塘！”马诩扬声暴喝，道道锁链扬起，向前涌去，狂攻猛进。 哐当！ 脆响回荡，条条锁链尖啸直击，竟呈滔滔滚滚之势，恍若钱塘江上一线浪潮，声势激亢，雷霆万钧！ 更为骇人的是，锁链起伏变化还有“细节”，竟似连天潮汐中浪花起落，暗蕴雄浑磅礴之力，冲坚毁锐，无可匹敌！ “……”赵潜喉咙作响，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他相当清楚，这种登峰造极的精妙招式，绝非六爻之盘短期所能推衍的。何况，那一招一式风格千差万别，似乎包罗万象，囊括世间百态！ 轰！轰！轰！ 一线潮呼啸而过，比推土机竟还要狂猛霸道，锁链所向，地面被碾平，留下深深凹坑。 嗖！ 滔天狂潮中，一缕赤芒幽幽浮动，赤菟再次身形闪烁，如同穿梭虚空，避开这狂轰滥炸。 “哦？速度挺快么，再瞧瞧这个，——大风！” 伴随着马诩的低喝，诡谋身形摇摆，条条锁链平行掠空，好似一道狂风席卷天地，紧追赤菟而去，快逾劲风！ 嗖！ 锁链击碎一道残影，赤菟又一次腾跃而起，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它时而闪烁，仿佛不受空间法则的约束，可随意穿行，神出鬼没。 “哦？”马诩摸了摸下巴，剖析道，“这头械兽似乎能观察局势，判断锁链走向，再以‘闪烁’钻空子！既然这样，——混沌！” 哐当！哐当！哐当！ 锁链狂动，巨响如雷！ 诡谋化身为紫炁，那是猿猴之相，其面容模糊，形态诡谲，体表竟时时刻刻都在蠕动，身形变幻无定。 而与此同时，条条锁链纵横长空，似如风云变幻，恍若龙蛇起陆，时曲时直，时进时退，竟是毫无规律可言，如同一团……混沌！ “什么？究竟怎么回事？”赵潜瞪大眼睛，大感惊诧。 如此形态流转，竟是效仿了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混沌！ 赵潜满腔不解。 须知，混沌仅存于传说，根本无人见过，仅有些只言片语的模糊描述。 但眼前，条条锁链交织变化，却与传说中的混沌如出一辙！ “什么宝贝？” 赵潜已经确定，马家必有一件强大至宝，正是这件宝物，令六爻之盘出现蜕变。 脆响起伏，音律节奏絮乱，而条条锁链流转演化，同样忽上忽下，神出鬼没，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吼~~ 赤菟咆哮着，只身穿梭于万千链影之中，偶有赤芒闪烁，几次想冲出重围，却都被莫名浮现的锁链阻隔，难以脱身。 链影萦绕，竟形成一座滴水不漏的巨大囚笼，将赤菟层层封印。 咔！ 囚笼猛地收拢，赤菟身形一僵，颈部、四肢和躯干都被锁链缭绕，无法挣脱，动弹不得。 “抓住了，正好拿你去东海军区邀功！”马诩嘿嘿一笑，眼珠微微转动，“赵老头这么看重你，我可得好好盘算盘算，不能做亏本买卖。” 他正说着，表情忽变。 咔擦！咔擦！ 脆响声回荡，赤菟并未逃脱，形态却在发生变化！其关节扭曲，肢体回转，身形竟小了一圈，几息间挣脱锁链，化为另一种形态。 “这个是……推进引擎？”马诩见状一惊。 他身为马家子弟，哪会认不出推进引擎！ 轰！ 引擎喷吐火芒，速度竟快逾电火，一下冲至诡谋面前，贴着它绕了个圈后，狠狠撞在其后背上。 “不好！等等，这是……”马诩本以为遭受攻击，但眼前浮起的信息，却令他面露惊喜。 “推进引擎‘赤菟’，初步对接完成，引擎信息上载中。” “当前进度：百分之一。” 投影浮荡，一个进度条缓缓推进，仅是片刻，已超过百分之五十。 “赤菟？”马诩一怔，瞠目结舌道，“我看过机甲三国，那不是关羽、吕布的座驾么？娘的，这回可赚大了！” 咔擦！咔擦！ 脆响连连，诡谋也似在顺应赤菟，其后背裂开，无数条线路与赤菟的电路一一绞合，控制系统稳定驳接，逐步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我果然是天选之人！”马诩得意洋洋，嘿嘿直笑道，“哥们也是能和关老爷比肩的存在了！” 咔！ 他话音未落，进度条停止了。 “怎么回事？”马诩表情一僵，满脸狐疑，低声吐槽道，“不就说了两句骚话？这就不肯和诡谋合并了？” 而接着，他的耳畔有空灵音律浮沉，恍若九天仙乐，旋律幽秘，暗藏深意。 “这是……觉醒？”马诩呆了呆，猛地恍然。 他也亲身经历数次觉醒，对此自然不会陌生。 “嘿嘿，”驾驶舱中，马诩上蹿下跳，嘴已经合不拢了，“好事成双，这才对嘛！” 诡谋虽经深度改造，战力已不逊虎贲，而本质上却依旧是一架陷阵机甲。而一旦觉醒落成，它的整体性能节节攀升，将成为一架货真价实的虎贲机甲！ 赵潜也看到这一幕，心中百味杂陈。 “这小子的运气，未免也太逆天了！”赵潜摇头苦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过，嘴上这样说，他的心情却是不错。 赤菟落在马诩手里，对赵潜来说并不是坏消息，至少比落在军方手中更好，他也更容易接触和研究。 不过，对军方而言，这就是个不太好的消息了。 赤菟为国之重器，竟落在了一名纨绔手中，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难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爷爷的！”一名军方大佬得知消息，不由破口大骂，“都说‘神兵择主’，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么个货色？是你眼瞎了，还是老天眼瞎了？” …… 咔擦！咔擦！咔擦！ 诡谋如山伫立，表皮一片片凋落，新的皮肤如同被血染，深红泛黑，晶莹通透。不止如此，那一抹抹深红弥漫，竟一点点地晕染着六灵锁链，令之也化为醒目深红，舞弄如血影当空！ 渐渐地，其体表又有丝絮丛生，层层叠叠地缭绕在外，又转瞬凋零。 诡谋的身上，似乎是生与死在交锋搏杀，旧的机体毁灭，新的机体重生，一次次地轮回。 蜕变！ 五分钟后。 一地零碎中，诡谋前踏一步，又抬起双臂，似乎在自我审视。 其外貌形态已是天壤之别！ “秘谋？”驾驶舱中，马诩低呼一声。 觉醒后，诡谋竟连名字都变了，改名为——秘谋！很显然，深度改装和赤菟的载入，已改变其底层属性，随着这次觉醒，它已化为一架截然不同的机甲！ 秘谋通体赤红，右肩微凸似有猛虎趴伏，腰后有八管能量喷射口，后脊六条猩红锁链上下游荡，变得愈发灵活轻盈，升腾起链影重重，生生灭灭。 它仅随意站立，却有枭视狼顾之感，溢散着缕缕狂桀凶戾之气，好似混世魔王莅临！ “还有，——机甲专长？”马诩一行行地读取着机甲数据，越看越是惊讶，目瞪口呆。 却在此时，沼泽之下，一头沼蚺游荡而来！ 这是一头兽王！ 秘谋久久不动，它以为自己寻到机会，发动凶狠偷袭！ 哗啦！ 泥沼升腾，一张血盆大口自秘谋身后浮现，如同巴蛇吞象，狠狠咬向秘谋，裹挟的磅礴暗影似遮天蔽日！ 嗖！ 秘谋好似寸步未动，而身上赤影重重，机体竟出现扭曲和朦胧，一刹那间，它已横移十余米，避开了蛇吻突袭。 “嗯？” 无数台电视和电脑屏幕前，惊呼声已响成一片。 一双双眼睛盯着秘谋，却没有任何一双看出它是如何动作的！ “就拿你做实验吧！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了……”秘谋中，马诩冷冷一笑，“——天机血刺！” 嗡！ 秘谋身后，一条条锁链浮起，恍若蛇蟒掠食扑杀，尖芒撕空激起刺耳尖啸，狂风暴雨般席卷而过，纷纷扎向泽蚺！ 嗡！ 泽蚺鳞甲抖动，躯体蜿蜒变化，弯折出扭曲古怪的形态，肌肉把控精准入微，竟准确地避开了每一道链尖。 撕拉！ 下一刻，寒芒浮动，血光四溅！ 泽蚺躯体僵直，竟已被六条锁链纷纷洞穿，鲜血顺着链条涌出，一一滴落在地，如泉喷涌。 “这……我眼花了？”夏兰一脸惊讶，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而这样做的，不止她一个。 迷雾间，那条条锁链拉得笔直，但靠近泽蚺二十米之内时，空间好似突然截断，锁链前半截猛地消失，却在另一处冒出，深深扎入泽蚺的躯体。 锁链断续，纵横交错，似空间都已四分五裂！ 也正是这个缘故，泽蚺自以为躲过，却被六条锁链一一扎穿。 “这就是赤菟的能力？”赵潜摸了摸鼻子，表情惊疑。 “——空间扭曲，曲率引擎的效果之一。”大衍械手道，“显而易见，蜕变后的诡谋，也承继了这一能力。” “空间扭曲？”赵潜惊诧不已，“如今的诡谋，怕是已有霸王资质了！军方得知，怕是得气个半死吧……一架拥有霸王潜力的机甲，却成了偶像机甲。” 咔！ 电视屏幕黑了。 是军方截断了视频讯号。 第四百四十七章 生命乐土 马诩消失了！ 节目暂停，活动后延，接下来的一周，他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出现在镜头前。不止如此，各大媒体好似心照不宣一般，都刻意规避了关于他的消息，对他的消失也不闻不问。偶有粉丝在网上提问，不消片刻，帖子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赵潜却十分淡定。 马诩不仅是娱乐明星，机甲名人榜的前列人物，更是堂堂马氏嫡子，身份可不一般。 对他的安全，实在不必过多担心。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马诩和秘谋一同回归。 第一站，就是机甲手工坊。 “慢点，我又叫了外卖，还有一刻钟就要到了。”看着狼吞虎咽的马诩，赵潜都怕他会噎死在这，打趣地问道，“怎么，军方不管饭么？” “军队的伙食，那是人吃的么？”马诩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不对吧，”赵潜一愣，疑惑道，“据我所知，军中伙食极佳，难不成还克扣了你的？” “哼，他们敢么？”马诩哼了一声，“不过，那里味道太淡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 赵潜这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可是位“重口味”的吃货。 很快，他回过神来，狐疑问道：“马诩，军方就这么放你出来了？就没什么条件么？” “当然有！”马诩点点头，悻悻道，“每年一次军训，为期一整个月！还有，若有一天我挂了，这架秘谋的继承者必须参军，若马家没有合适的驾驶者，秘谋则会收归国有！” 说到这里，他越发不满：“爷爷的，这不是霸王条款么？嘿，店大欺客！” 赵潜微微颔首，却并不意外。 秘谋强大，已有霸主潜质，落在马诩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而此时木已成舟，马诩又是根红苗正的马家子弟，军方动不了他，只得退而求其次。 恐怕就这个条件，也是军方咬碎后槽牙才提出来的。 好在，机甲寿命悠长，等传至下一代，诡谋依旧处于全盛时期。 当然了，这架秘谋背后的勾心斗角和利益交换，恐怕也是一处大戏，不然不会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马诩，”赵潜想起一件事，好奇问道，“你的‘天象模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六爻之盘是我亲自制作，它的能耐我可清楚得很……” “嘿嘿，”对赵潜的疑惑，马诩似早有预料，面露得意之色，“这就得亏于我马家的一件至宝了……” “至宝？”赵潜闻言一愣。 马诩点点头，卖弄地说道：“除了晨曦之翼，我家还有别的传家宝，这就是其中之一。” “是什么？”赵潜追问道。 “说出来吓死你！”马诩一字一顿道，“——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赵潜眉头一挑，身体微微前倾，“说清楚点，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马诩想解释，又有些为难，“不过，据行天堡垒的研究人员推测，这是一座历史博物馆。” “历史博物馆？”赵潜越听越是惘然，“什么功能？” “记录！”马诩言简意赅，又补充道，“也不知是何种原理，这座山河社稷图可观测整个华夏的万象万物，且能记录保存，再进行回放。据记录，最早的画面，甚至能追溯到猿人时代。” “什么？”赵潜眼睛瞪大，不解道，“那得需要多大的存储空间？你确定么？” “相当确定！”马诩耸耸肩，“山河社稷图时刻在放映画面，每半分钟切换一次，有群山连壑，有长河险滩，也有千奇百怪的机械巨兽，灭绝巨兽亦是常见……还有，从我马家接手山河社稷图以来，数百年的时间，它从未放映过相同的画面。” “这也太神奇了！”赵潜兴致大起，不由道，“马诩，这幅山河社稷图，能不能让我瞧瞧？放心，只是观察记录，绝不会损毁的。” “这个，”马诩苦笑，摇摇头道，“它和晨曦之翼是同一级别，我怕是很难劝服老爷子的。” “这样啊……”赵潜大为失望。 “看样子，得找个机会，和马家老爷子会晤一把。”他心中暗忖，“或许，能达成一两项交易？不说山河社稷图，那晨曦之翼我也眼馋很久了。” 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赵潜也观摩了好几家，包括磔星重炮、灵魂协奏、变速齿轮等。但马氏的晨曦之翼，他却还未见过。 他的心中，已在暗暗盘算。 …… 观察室。 吃完饭，就是正事了。 观察室内，秘谋傲立如雄峰，无数探头重重缭绕，而其胸口处的数据线，更是传输出海量数据，凝为一道浮空投影。 “哦？”赵潜抬头仰望，阅读着一行行数据，微微失神。 秘谋已是虎贲，仅剩了一个机甲专长，却是强得恐怖，令人肝颤。 ——时域曲径！ 时域曲径：秘谋可弯折空间，用于加速、转向、乃至断空攻击，行动诡异无痕。甚至，秘谋可扭曲时间，造成类似“时间停止”、“时光逆流”般的诡谲效果，但生效时间极短，难以长持。 “一个字，强！”赵潜细细品味，由衷感叹。 他清楚，这个机甲专长看似简单，实则内涵丰富，暗藏着无限可能。 都说直线最短，而一旦虚空弯折，则会出现更短的路径。秘谋的“天机血刺”之所以防不胜防，不只在于路径诡异，也在于更快更猛！ 至于扭曲时间，暂时秘谋很难做到，怕是得踏足羽林甚至霸主，才有这种能力。而若真能踏足霸主，它甚至能和装载彼岸之门的罡斗掰掰手腕！ …… 忙碌，夜以继日。 观察室内，赵潜埋头研究了整整五天，精准记录下每一个数据，这才依依不舍地放秘谋离开。 毕竟，马诩同样是大忙人，就这五天，都是拼命挤出来的。 “维度折跃、空间折叠，还有这虚空扭曲。”赵潜摩挲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一学科门类，或许是最深奥晦涩，但也最为强大的一门。” 他很是满意。 不过，在这一门学科上，赵潜研究不深，仍是任重道远。 “还有，”大衍械手忽地开口，“你不是让我研究‘穴位’么？最近小有所得……” 它嘴上谦虚，但语气中的得意根本藏不住。 “哦？”赵潜一愣，面有欣喜之色，“这么说，巫毒之子项目又有新进展？啧啧，还真是一顺百顺，看来我近来运气不错。” “巫毒之子？”大衍械手欲言又止，又卖了个关子，“恐怕，和巫毒之子不同，这是一个新的门类……” “新的门类？”赵潜愈发迷惑。 “亲自去看看，你自然就知道了。”大衍械手道，“七号实验室！” “七号？”赵潜摸了摸鼻子，“有七号实验室么？我怎么不记得？” …… 七号实验室。 “这是你新开辟的实验室？”赵潜环视一圈，歪着头道，“也太简陋了点……” 这座实验室，用“家徒四壁”也无法形容，因为，它连墙壁都没有！实验室是一片荒地，仅仅插了个“七号”的牌子，极为寒酸。 说白了，只是在手工坊后面的荒地划出一片区域罢了。 荒地中央，坐落着一张缺了半条腿的的桌子，用半截红砖垫着，桌子上是一个培养皿，培养皿中则是个豌豆般的种子。 “这是要干什么？”赵潜仔细打量，顿了半晌，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机械兽呢？” “机械兽？谁说，只有机械兽有穴道？”大衍械手意味深长道。 喀！喀！喀！ 一台黑色机器人缓缓走来，它是由大衍械手遥控操作，名为“四九”。 “大衍，你究竟要干什么？”赵潜迷惑。 “看着吧！”大衍械手却不肯解惑，它要用事实说话！ 四九走上前，取出一管黑色培养液，徐徐浇在培养皿中，接着又掏出一根钢针，如同刺激穴道般，扎在那颗种子上，电流灌注而入。 噼噼啪啪！ 电弧荡漾，它的脸上也镀上一层幽蓝。 接着，四九好似遭遇了洪荒恶兽，掉头就跑，动作极快，落荒而逃一般。 “怎么回事？”赵潜皱了皱眉，只觉满头雾水。 “仔细看着吧！”大衍械手声如咏叹，沉声道，“——生命乐土项目，正式起航！” “生命乐土？”赵潜重复一句，却猛地一惊，“那是什么？” 培养皿中，那颗种子好似被施了法术，仅是几息间，就拔出一根青色嫩芽！紧接着，它节节长高，一片又一片嫩芽冒出，茎部则冒出根根棘刺，越来越盛。 种子急速生长，好似加速的胶片！ “乌棘藤蔓？”赵潜眼神一动，认出了这种植物。 “不，”大衍械手得意道，“是——乌棘藤蔓海！” 赵潜尚未回神，表情已开始凝固。 藤蔓席卷，如爬山虎般四下蔓延，自桌腿垂落地面，接着迅速生根，以更快的速度滋长弥漫，枝叶和棘刺也越来越大，疯狂膨胀巨化。 一眨眼的光景，乌棘藤蔓已蔓延成片，如山如海！ 条条藤蔓生长攀高，相互纠缠堆积，在赵潜面前节节高涨，竟如同一道黑色的滔天巨浪，以侵吞天地之势呼啸而来！ 面对海啸般的疯长藤蔓，一时间，赵潜也表情僵硬，有些手足无措。 太夸张了！ 眼前景象，是他从未见过的。 咔！ 猝然间，藤蔓生长停止，继而枯萎碎落，灰飞烟灭一般，化为无数凌乱碎块，凋零飘散一地。 “怎么样？”大衍械手得意道。 “生命乐土？”赵潜嘴上喃喃，表情竟有几分凝重。 第四百四十八章 播种者 “这种药剂……究竟是什么？”迟疑片刻，赵潜再次询问。 眼前这种的“急速成长”，甚至和滴天髓有几分近似！但滴天髓仅是催化机械孢子，此种药剂却对机械植物生效，适用性更广，也更加可怕！ “我称之为——‘烟花’！”大衍械手得意道，“一刹绚烂，然后燃烧殆尽。” “不是让你研究‘穴位’么？”赵潜摸了摸鼻子，不解道，“怎么研究到这‘烟花’上的？” 他心生狐疑。 “哼！”谈到这个，大衍械手音调拔高，语气有些不忿，“穴位？你知道人的皮肤总面积多大么？整整两平方米！而机械兽的皮肤面积，则是人类的数十乃至近百倍！测试械兽的穴道，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哦？这样么？”赵潜面露尴尬，这一茬他还真没想到。 “因巨兽体型太大，我尝试体积更小的兽卵，无意中对机械植物的种子也进行电流刺激……”大衍械手款款而谈，“我发现，数十种催化剂、生长素和营养液混合，再辅佐电流刺激，能令机械植物加速成长，瞬间走完一生岁月！” “听上去，倒有点意思。”回想乌棘藤蔓的疯长声势，赵潜也暗暗心惊。 他定了定神，表情疑惑道：“不过，这有什么用？烟花催生的机械植物，瞬间生长，也会瞬间湮灭，无法结果，也没有任何收获……还有，它似乎会瞬间抽空大地，令整片土地都干枯贫瘠。” 说着，赵潜抓起一块干硬的泥块，在手中捻动起来。 “有什么用？”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似乎受到莫大侮辱，“你不知道么？机械植物也不是都是善类，许多机械植物都‘肉食者’，可屠戮兽王，甚至狩猎兽皇！” “哦？”赵潜眼神一凛。 他机警得很，立刻明白了大衍械手的意思。 “烟花配合特定种子，可作为陷阱，也可作为武器！”大衍械手口若悬河，沉声道，“而且，是杀伤力极为可观的武器，威力巨大，爆发力高，乃至可瞬间诛灭兽王！” “不过，还需要更多实验才行……”赵潜唇角微翘，有些跃跃欲试。 说干就干！ 仅在当天下午，他就又开辟了数间实验室。 …… 一周后。 十三号实验室。 弑神伫立，手中掂弄着一颗金属球体，时而向上抛起，又马上接住。 咚！咚！咚！ 机甲对面，一头獓骃不断撞击着合金铁笼，利爪和尖牙在笼柱上拉出长长划痕，凶恶暴虐，作势欲扑。 不远处，苏韵寒的武曲如山屹立，做警惕状。 当然，她只是看客。 “赵潜，拿一头兽王做实验，是不是太奢侈了？”苏韵寒迟疑一阵，又问道，“还有，你说的‘奇观’究竟是……” “不用兽王，哪能测试出‘它’的真实威力？至于奇观，你马上就能看到了！”赵潜微笑，沉声道，“韵寒，开始吧！” “嗯！”苏韵寒点点头，又提醒道，“你小心点，别太大意了……” “放心。”赵潜神态自若。 咔！ 苏韵寒远程操控，笼门徐徐开启。 嚎！ 獓骃脱身，眼瞳泛起赤红，立刻发动猛攻。 伴随着一声凄厉狂嚎，它的四爪轮番踏地，冲势一路攀升，头上四角撞击虚空生出轰鸣之音，赫然是其械兽技——“摧四极”！ 巨兽冲撞，势如天塌地陷！ “来得好！”赵潜淡淡一笑，弑神蓦地动作，一颗金属球稳稳抛出。 嘭！ 半空中，金属球里电弧浮动，猛地炸裂开来。 一团深黑疯狂扩散！ 球体爆炸，无数钢铁棘刺和枝节滋长，条条藤蔓缠成巨大球体，在地面上连续滚动，好似滚石天降，气势磅礴地直扑獓骃而去！ 这一团金属球体，竟有种“见风就长”的古怪韵味，仅是几息，体积已经和獓骃不分上下！ 嚎！ 獓骃眼见此物，竟似乎遇上天敌，身躯猛地剧颤，四爪重重挫地，竟是准备落荒而逃。 但晚了！ 球体砸在獓骃身上，无数乌黑枝节绽放开来，深深扎入它的躯体，直接抽取其营养，疯狂蚕食，鲸吞长吸！ 仅是片刻，獓骃身体干瘪，枯瘦得如同木乃伊，化为一具干尸。 “啊？”苏韵寒瞪大眼睛，表情呆滞，半天说不出话来。 面前可是一头兽王，竟被一瞬秒杀，毫无还手余地！ “等等，”苏韵寒想到什么，试探地问道，“这是……龙狩风滚草？” “哦？”轮到赵潜惊讶了，“韵寒，你还认识这个？” “看过一些纪录片。”苏韵寒点点头，“龙狩风滚草是肉食性植物，且会主动出击，偷袭甚至直接猎杀鼍龙等巨兽！而它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的。赵潜，你准备将龙狩风滚草用做武器？” “用作武器？这种说法不准确，”赵潜微笑，意味深长道，“应当说，这龙狩风滚草，会是我武器库中的库藏之一……” “什么？”苏韵寒一惊，立刻明白赵潜的言下之意。 他的意思，是准备制作一座类似“军火库”的植物武器库！ 而驾驶舱中，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他看出，这植物武器还有一大优势！机械植物并无智慧，靠本能行动，只会袭击械兽，却对机甲视而不见！而这一长处，可让植物武器进行精准打击，却不会误伤他人。 …… 机甲手工坊。 运输机甲来往，如同流水线一般，一架紧跟着一架，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负责交接的，依旧是那位魔都物流的小胡子，他嘴角含笑，满脸谄媚。 这次，赵潜贸易的并非械兽，而是机械植物的种子。 但对他而言，利润并非降低，反倒大幅增加！毕竟，械兽固然稀有，而许多机械植物的种子却更加珍稀，甚至是有市无价。 “赵先生，还需要什么么？只要能弄到的，就是龙肝凤胆，我也给您弄来。”小胡子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我想要的，订购单上不都写了？”赵潜撇撇嘴，似笑非笑道，“剩余那几样，赶紧给我弄来。” “明白！”小胡子连连点头，又诉苦道，“不过，赵先生，你也得体谅我们，有几类种子实在难弄……譬如这‘穴居草’，极擅潜匿隐藏，表面和普通杂草差别不大，一辈子仅狩猎一次，狩猎后立刻产籽，令草籽飘散大地。这种植物，据说战力强悍，都不会狩猎兽王以下的生灵！” “穴居草的特性，我比你清楚，用不着教导我。”赵潜摆了摆手。 “当然，当然。”小胡子赔笑道，“我保证，只要弄到剩下几类种子，我立刻给您送来。” “我等着你的消息。”赵潜点了点头，“要尽快！” …… 送走小胡子，赵潜走回生产室。 室内，一条流水线有序运转，配置着一管管“烟花”，运转流畅，井然有序。巫毒之子早有数条成型的流水线，“烟花”仅是新增一条流水线，对赵潜而言，当然难度不大。 咔擦！咔擦！咔擦！ 机械手臂起起落落，拾起一颗颗植物种子，进行着“催生”实验，记录数据，留下影像。 既然是制作武器，自然需要大量实验验证，已确保武器的稳定性。 “不过，都是钱呐……”赵潜暗暗肉痛。 观察室。 立方体坐落，一道投影悬起，赵潜神情专注，笔锋如飞，留下无数缱绻交错的弧线。 时间点滴流逝，那看似一团乱麻的弧线渐现雏形，其体型修长，线条灵动，俨然是一架新的机甲！ “——播种者！”赵潜双臂环抱，点了点头，低语道，“就是不知道，算是生命播种者，还是死亡播种者？” “赶紧工作。”大衍械手又在催促了。 …… 手工坊内，赵潜埋头工作。 一个月转瞬即过。 …… 坊后的荒山。 “嗯？”苏韵寒身体前倾，眼睛瞪大，满脸不可思议，“还真让他制作出了一架机甲？这么说来，这架机甲……岂不是相当于另类的武曲？” 她暗暗惊诧，凝神观看。 呼！呼！呼！ 风啸绵延，阳光下，一架机甲奔走如飞，动作千变万化，无数精巧招式似行云流水，一一流转而出，令人目不暇接。 嗖！ 机甲猛地旋身，长臂前伸，掌中竟有一条血色荆棘射出！荆棘好似游龙，刹那蜿蜒近百米，将一尊钨钢人偶洞穿。 咔！ 机甲右臂一抖，荆棘条上火星飞溅，更是如锯齿一般，毫不费力地斫下其头颅。 “饮血荆棘？”苏韵寒认出这种植物，心头一寒。 紧接着，机甲鬼步蹁跹，手掌神出鬼没般地一抖，一颗圆球飞出，在地上滚动，滚向一尊人偶。 轰！ 无数枝叶沸腾而起！ 枝叶席卷扩散，上下起伏狂舞，简直如同狂暴巨人，疯狂地撼击着那一尊钨钢人偶，仅是数秒钟，已经将其撕成碎片，铁屑纷飞！ “这是……人屠含羞草？”苏韵寒又认出这种植物，感觉浑身发凉，有些动弹不得。 “哦？”播种者中，赵潜则似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机械植物追逐的，好像是气味？这样的话，它还能用来对付机甲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阴冥陷阱 “赵潜，这架机甲是……”苏韵寒微微侧头，右手轻扶下巴，上下打量着道，“你的新作品？” “——播种者！”赵潜点点头，微笑道，“韵寒，你说说，观感怎么样？” “播种者？”苏韵寒喃喃，似有所悟，却愈发迷惑了，“你为‘植物武器’打造了一架机甲？但是，这有必要么？”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播种者，继续道：“依我看，‘植物武器’应用甚广，对任何一架机甲都能即插即用，何必专门制作一架机甲？” “既然叫‘播种者’，它自然有些与众不同的能力。”赵潜咧嘴微笑，“譬如说，它的机甲专长——阴冥陷阱、生机引导等，都是为植物武器量身打造，能最大化其威力。” “哦？”苏韵寒也被勾起兴趣，“有什么机关？给我说说！” “别急，来日方长。”赵潜故技重施，继续卖关子，“现在只是测试阶段，具体的、完整的能力，你早晚能看到的……” “又是这一套！”苏韵寒噘嘴，面露不满。 赵潜揉了揉眉毛，有些疑惑：“韵寒，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没那么忙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全城改造，江城的风水变好了……”苏韵寒耸耸肩，“的确，近一个月来，凶兽出没的频率少了许多，我也轻松了不少。” 她忽然察觉了什么，似笑非笑道：“怎么着，最近见得太多，这张脸看腻了，想换一张新鲜的？” “哪有？”赵潜求生欲强烈，赶忙道，“每天一位大美女在面前晃悠，让人心旷神怡，工作效率提升，连饭都能多吃几碗呢！” “贫嘴。”虽明知道是糖衣炮弹，苏韵寒也不禁眉开眼笑。 “不过，”赵潜想了想，正色道，“凶兽出没的频率突变，这可不一定是好事……有可能，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危言耸听！”苏韵寒不乐意了，正要反驳，一串刺耳尖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呜~~ 尖鸣不断！ “嗯？发生了什么？”赵潜还在状况外，猜测道，“防空警报么？” “红色预警！”苏韵寒大声解释，又忍不住道，“赵潜，你莫不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吧，每次好的不灵，坏的却很灵！” 说罢，她立刻转身，奔向手工坊。 武曲在手工坊里！ “红色预警？”赵潜眼珠转动，低语道，“城内只有两种情况会发布红色预警，一是洪水、地震等天灾，还有则是——凶兽入侵？” 很显然，眼下是后者！ 沓！沓！沓！ 播种者疾行奔走，跟在苏韵寒身后，也回到手工坊中。 刚到手工坊，赵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坊外北面的围墙轰然崩塌！ 轰！ 巨响回荡，滚滚烟尘中，三道如山般的巨影浮现，影影绰绰，缓缓靠近。 巨影体型巍峨，隐有几分臃肿笨拙，却比弑神、武曲等机甲大出数倍，徐徐行来之际，每一脚落地，都有天摇地颤的般的震荡！ 很快，三道巨影显露身形。 其身形矗立，体魄雄壮如山，竟是由一具具兽尸码垛而成，每当其迈出一步，相应的兽尸折叠扭曲，如同肌肉收束和舒张，为之灌注雄浑力量。 这三道身影甚为古怪，赵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掮尸兽！ “三头？”赵潜震惊，失声道，“大衍，这玩意是能量产的？” “不能量产，还叫什么生物兵器？”大衍械手轻哼一声。 沓！沓！沓！ 武曲疾走而来，和播种者肩并肩，结阵防御。 “三头掮尸兽？”苏韵寒冷着脸，神情不解，“是专门来找咱们麻烦的？它们怎么找到这来的？” “应当是‘贪食之心’……”赵潜低声道，“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械族竟敢直接攻城！我想，我们仅是目标之一，城内其他地方也遭到袭击，不然也不会有红色预警。” “其他地方？”苏韵寒一惊，低语道，“到底有多少头掮尸兽？” “不清楚！”赵潜摊开手，“别想那么多，先解决它们再说！” “怎么解决？”苏韵寒苦着脸，稍有无奈。 她可清楚记得，掮尸兽凶暴强悍，当初是以二敌一才勉强获胜。而眼下，面前却有三头掮尸兽！ 轰！ 兽潮袭来！ 三头掮尸兽齐头并进，好似一台巨型推土机，一路直行横碾，撞碎墙壁，踏平地面，将前方的一切尽数碾成粉末！ 巨兽倾轧，简直无可匹敌！ “——退！”赵潜沉声道。 两架机甲后退，而掮尸兽一路尾随，紧追不舍！ 哗啦啦！ 巨兽所向，大片房屋被撞破碾碎，演武室也随之坍塌，而众神殿被一头掮尸兽擦中，半截都消失无踪，好似被巨兽啃咬！ 三头横冲直撞，且不断加速，冲势越来越狂烈！ “娘的，真该死！”赵潜肉痛，也大为光火。 “赵潜，你有办法么？”武曲中，苏韵寒问道，她有搏一搏的念头了。 “有，而且已经用了。”赵潜眼神一凛，恶狠狠道，“它们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苏韵寒一惊，“怎么回事？” “——阴冥陷阱！”面向三头掮尸兽，播种者掌心朝上，掌心中有电弧轮转，如同某种号令。 咔！ 三头掮尸兽动作稍凝，冲撞之势猛地一缓。 “咦？”苏韵寒一怔。 掮尸兽抬脚之际，竟好似踩在融化的沥青中，有粘稠状物质吸附其脚面，令其脚步艰难，难以迈步。而它们低头望去，却是蓦然看到，其脚面之下，一抹深绿绽放开来，形成扩张的绿色圆形，晕染了整片大地！ 嘭！ 大地坍塌，三头掮尸兽坠入地坑。 坍塌的地坑中，不可胜数的墨绿根须浮现，疯狂缠绕起伏，如同一团巨大混沌，蠕动不休！ 那条条根须翻腾，本是毫无规律和漫无目的，而触碰到掮尸兽后，则仿佛被刹那点燃恶意，根须疯狂涌向兽躯，深深扎入其躯体，将之完全淹没！ 根须围剿，疯狂蚕食，简直像那传说中的酷刑“虿盆”，将三头掮尸兽分而食之。 嚎~~ 三头掮尸兽挣扎着，发出痛苦哀号，却是无能为力。 地坑之畔，武曲居高俯瞰，而其中的苏韵寒却面白如纸，声音颤抖道：“这是啥？” “——血食腐根。”赵潜神情淡然，简要解释道，“食腐植物的一种，必要时，也会吞噬活物！” “这陷阱……”苏韵寒四下张望，满脸疑惑之色，“你究竟什么时候布置的？” “不用布置。”赵潜笑了笑，播种者抬起右脚，“它的脚面就是‘播种机’，可随时布置陷阱，也能随时遥控引爆。” “这就是所谓的‘阴冥陷阱’？”苏韵寒再问。 赵潜点点头。 苏韵寒呼吸浑浊，有些说不出话来。 沓！沓！沓！ 忽然，一串密集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人正急速赶来。 两人都面露警惕。 “赵潜，我来救你来了！” 脚步声渐近，远处一道白影忽隐忽现，而白鹤的声音响了起来。 出乎意料，来者竟是弦歌！ 赵潜松了口气，忍不住吐槽道：“白鹤，你怎么跟电影里的警察似的，每次都晚来一步？这边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守山犬示警，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白鹤挠了挠头，好奇问道，“掮尸兽呢？解决了？这么快？诶，这是新机甲？” 赵潜也懒得多说，播种者指了指地坑：“三头，都在里面了。” “三头？”白鹤闻言一愣，“你们解决了三头掮尸兽？” 他大为震惊。 “不是我们俩！”苏韵寒撇撇嘴，郁闷道，“完全是这架播种者解决的，我连手都没抬。” “播种者？”白鹤狐疑地打量几眼，低头望向陷坑。 这一眼，让他呆若木鸡。 陷坑中，血食腐根已然腐朽陨灭，只剩下掮尸兽的残缺尸体。 三头掮尸兽还较为完整，大体轮廓都在，甚至保留着生前的姿态动作，如同雕像。但是，其躯体却早已千疮百孔！ 那一头头掮尸兽，如同被激光霰弹洞穿，遍体都是贯穿整个躯体的孔眼，乃至于阳光落下，地面上居然有无数筛子般的光点。 这一幕，诡异恐怖到了极点，令人胆寒！ 白鹤没有密集恐惧症，却也感觉后脊发凉。 半晌，它抬起头，深深看了播种者一眼：“这群掮尸兽招惹到你，是它们走了霉运了……” 他当即告辞。 “既然没有危险，我就走了。”白鹤蹙眉，神情焦虑，“现在，城中多处都遭遇掮尸兽袭击，我得去帮忙！” “我和你一起去！”苏韵寒沉声道，“这是我的职责！” 两架机甲立刻就要动身。 “等等！”赵潜忽然开口。 “怎么了？”白鹤问道。 嗡！ 几颗金属圆球破空，分别飞向弦歌和武曲。 “什么东西？” 两架机甲接下，在手中端详不已。 “——瘟疫之种！看到上面的按钮了么？”赵潜解释道，“按下去，数三个数，然后扔出去！” “这不行！”白鹤摇摇头，断然拒绝道，“这是在城里，不可动用重型武器，容易伤及无辜。” “放心，”赵潜淡淡一笑，“这瘟疫之种，是机械兽的瘟疫，却对人类毫无伤害。” “机械兽的……瘟疫？” 第四百五十章 丛林牧守 江城，残阳似血。 斜晖中，掮尸兽肆意横行，如山巨躯冲撞奔踏，时而凄声咆号，遍身无数张兽嘴齐齐张开，吼声隐约形成共鸣，激荡起无数音波涟漪，将方圆百米的玻璃尽数震碎！ 数架机甲被逼退，难撄其锋。 其中一架身影模糊，通体深灰色，宛若流水般起伏不休，细看去，其上无数颗猩红眼珠闪烁慑人光芒，整架机甲竟是由滚滚鼠潮聚成！ ——腹语者。 “这玩意……也太难缠了！”腹语者中，耿御边面露头痛，狠狠道，“真想一炮轰碎了它，将它碾成肉酱！”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无法付诸实施。 眼下是在城中，高楼林立，人口密集，若是动用重型武器，极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也因此，现场机甲都近身肉搏，连机甲枪都少有使用。 但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即使离子战斧效果也有限，激光剑、刃能刀等武器，则跟挠痒痒差不多了。 “——鬼步！”耿御边心念一动，怒哼一声。 哗！ 鼠潮纷涌，腹语者疾走前行，而身形东倒西歪，踪迹诡谲无痕，竟真有几分“鬼步”神韵。 它分明由鼠潮构成，动作间却浑然一体，深得“超个体”的真意。 掮尸兽直行冲撞，仗着皮糙肉厚汹汹袭来，如同一台重装坦克，横行无忌，冲势霸道无匹！ 两者迎面相撞！ 出乎意料，并没有出现众人预料中的沉闷撞击声，两方相撞一刹，腹语者恍若奔流撞击于砥柱上，自其两侧奔涌而过。 哗！ 错身后，数十米外，一头头械鼠回旋堆垒，再次凝为腹语者之相。 沓！沓！沓！ 掮尸兽因惯性前冲，重心却是猝然大乱，身形向右前方倾倒，如同山体滑坡，重重坠地，激起烟尘无数。 它狐疑地低头，却蓦地发现，其右前足上的血肉已消失无踪，仅剩下白森森的，遍布深深齿痕的白骨。 而缺少了肌肉，仅靠骨头自然无法承受其体重，几步后，其右前足从中断裂。 “愣着干什么？”耿御边面露不满，沉声呵斥道，“机不可失，赶紧都给我动手！” “是！” “是！” …… 一架架机甲如梦方醒，手持着种种激光刃，划过无数斑斓迷离的轨迹，好似无数掠空而过的星轨，纷纷斩在掮尸兽身上！ 裂帛之声不绝，火星四溅，鲜血横飞！ 砰！砰！砰！ 忽然间，一串沉重闷响连绵响起，那一架架围攻的机甲都被撞飞，而撞飞它们的，却是一具具庞大兽尸！ 掮尸兽如同“自爆”，将体表的兽尸向着四面八方抛飞，重重撞在围攻的机甲身上，简直比炮弹更为势大力沉，立刻重创这些机甲，造成巨大伤害。 砰！ 腹语者也被一具兽尸砸中，但它恍若无形，被砸中处立刻向四方弥散，胸口处浮现巨大凹坑，兽尸透体而过，它却并未负伤。 此时，掮尸兽的身形小了一整圈，实力受损，但耿御边这方已是损失惨重！ 嚎~~ 屋漏偏逢连夜雨，磅礴兽吼自不远处响起，又一道巨影在血染般的余晖中走来。 又一头掮尸兽！ 两头巨兽漫步，隐有汇合迹象！ “怎么办？” 腹语者中，耿御边脸色铁青，心头浮起一丝无能为力。 ——撕拉！ 五缕潋滟白芒掠空，远处那头掮尸兽惨嚎一声，身上一具兽尸落下，又下坠途中断裂，裂为数截。 正是——空域切割！ “队长，我回来了！” 长笑声中，弦歌连踏虚空，动作蹁跹恍若舞蹈，落在腹语者身畔，灵活飘逸。 “还有我！” 武曲大步横行，同样拦在腹语者的一侧。 “哦？手工坊里没事了？”耿御边怔了怔，狐疑问道。 “两头！”白鹤也不废话，简单介绍情况道，“还没等我赶到，就被赵潜和苏韵寒给一勺烩了！” “早说了，”苏韵寒耸耸肩，面露无奈，“是赵潜一个人的功劳，我的武曲根本都没出手……” “一个人？两头掮尸兽？”耿御边惊了，猜测道，“是动用了重型武器？” 他神情无奈，郁闷道：“偏偏是在城里……若是在野外，这么大的目标，一轮火力覆盖，就能将它轰成宇宙尘埃！都小心点，它体型太大，近身武器杀伤有限，得靠水磨工夫慢慢磨了！” “重型武器？”白鹤却若有所思，“头儿，据我所知，还真不是……” 他心念一动，弦歌右掌抬起，一颗金属球浮现在掌中。 “手雷？”耿御边蹙眉，“说了，这玩意不能用，容易伤及无辜的！” “放心，这叫——瘟疫之种。”白鹤笑着摇头，“赵潜说了，这会摧毁机械兽，对人类却丝毫无害。他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 “瘟疫之种？”耿御边一脸茫然。 “一、二、三。”弦歌却已捏下按钮，数了三个数后，一把抛出。 嘭！ 瘟疫之种划过一道弯曲轨迹，落至掮尸兽的面前，伴随着电芒浮动，轰然炸裂开来。 声音不大，有黑雾四散。 “嗯？哑弹么？”弦歌中，白鹤见状一愣，有些失望。 就声势而言，这颗瘟疫之种实在不值一提。 但仅是刹那，白鹤眉毛上扬，瞳孔放大，失望神色化为深深错愕。 黑雾氤氲，竟是无数随风漂浮的黑色蒲公英！ 蒲公英摇曳，一一依附在掮尸兽的表皮，须臾间急速生长，拔出枝叶，化为一株株蒲公英，给其体表渡上一层幽邃深黑。 而蒲公英的下方，一具具巨兽尸体已然干瘪，如同被抽干！ “——噬血蒲公英！”白鹤认出这株植物，低声道，“食腐植物中的一种，以兽尸为养料……不过，怎么会生长得这么快？不过，这东西威力的确可怕，就一颗，就抽干了十多头兽尸！” 他惊诧不已，却殊不知，瘟疫之种的威力，这才刚刚开始！ 干瘪的兽尸凋落，而兽尸上，那一株株蒲公英的花球裂散，又有更多种子飘散开来，如烟如雾，笼罩在掮尸兽身上，再次急速生长，开启新一轮地循环！ 嚎~~ 掮尸兽凄厉哀嚎，声音中竟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它的如山巨躯，竟是被一层层地剥去，饶是它生机旺盛，死亡却已是近在咫尺！ “繁衍，增殖，循环？”白鹤哆嗦了一下，瞠目结舌。 他终于明白，此物为何叫“瘟疫之种”了……它竟是如同瘟疫，疯狂增殖蔓延，直到周围一切生灵啃食殆尽！ 好在，它只对械兽生效，对机甲却毫无损伤。 嚎~~ 另一头掮尸兽转身，居然准备落荒而逃！ “想跑？”白鹤哼了一声，跃跃欲试道，“我这瘟疫之种还有富余，你跑的了么？” 咔！ 说着，弦歌的掌中，又一枚瘟疫之种浮现。 “等等！”耿御边却制止了他，沉声道，“城里还有不少头掮尸兽，这么强大的武器，要省着点用！你们俩取几具感染的兽尸，砸到它身上就行了！”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动作快点！我观察了一下，噬血蒲公英的种子一旦未能生根，几秒钟内就会湮灭死亡！趁着‘养料’还未耗尽，赶紧动手！” “明白。”白鹤点点头，又疑惑问道，“队长，那你呢？” 耿御边嘴角抽搐，面露几分苦涩：“瘟疫之种对机械兽奏效，我的腹语者可是全由械鼠组成的……” 白鹤定睛望去，果然，鼠潮所聚的腹语者连连后退，避开蒲公英的范围。 “快点！”耿御边大声催促，“城中肆虐巨兽还很多，解决了这一处，立刻去下一处！” “知道了！” “明白！” 弦歌、武曲直直冲杀，拾起两具巨兽尸体，快速扑掠而上。 …… 江城，另一处。 轰！ 一座民房倒塌，断壁残垣中，掮尸兽仰天咆哮，发泄着满腔的无尽凶暴！ 沓！沓！沓！ 脚步声平稳，一架机甲徐徐而来。 ——播种者。 驾驶舱中，赵潜脸色铁青。 “干得真漂亮啊……”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个蹦出来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看到江城被糟蹋成这幅模样，他已是怒火中烧。 嚎！ 掮尸兽却是狂性大发，不等赵潜动作，猛地怒嗥一声，向着播种者扑袭而来。 它大步前袭，奔踏之势势不可挡，每一脚落下，都伴随着大地的强烈震颤，烟尘滚滚，地动山摇！ 面对如此声势，播种者却屹立如山。 “知道么，播种者还有一个称号，能够更好地形容其特征。”播种者中，赵潜凛然一笑，“它叫——丛林牧守！” 说话间，播种者双手抬起，如太极轮转般起伏不休，而它的五指指肚上，有五道白芒幽幽亮起！ 轰！ 天摇地晃，掮尸兽的身畔，无数黑色枝叶沸腾而起，如同通天藤蔓，摇曳晃动，狂舞不休！ ——人屠含羞草！ “——死吧！” 冷冷吐出两个字，播种者五指成爪，五指指肚上幽芒浮动，狠狠向下猛压！ 而这一刹，那耸立摇摆的人屠含羞草，却好似化作播种者右掌的分身，猛地汹汹下压，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佛陀巨掌！ 第四百五十一章 封豨 轰！ 巨响裹卷着烟尘滔天，无数蛛网般的裂纹疯狂弥散，人屠含羞草凌厉砸落，竟是如同拍苍蝇一般，狠狠将掮尸兽拍倒在地！ 这一击，甚至有点像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嚎~~ 惨嚎声此起彼伏，掮尸兽身躯摇晃，遍身上下一张张兽口同时哀嚎，更是渗出大量鲜血，喷血不止。 足见，这一掌之势大力沉，简直无可匹敌！ 赵潜却得势不饶人。 “再起！”伴随着一声暴喝，播种者左掌抬起，依旧是故技重施，五指指肚有幽光浮动，掠过五道苍白轨迹。 哗啦啦！ 与此同时，掮尸兽的另一侧，密密层层的钢枝铁叶汹涌而起，如同巨型喷泉，凝为又一株人屠含羞草。 “没说的，请你去死！”驾驶舱中，赵潜眼神如电，面露杀机。 他满腔怒意，不止要这头掮尸者死，更要它死得很难看！ 喀！喀！喀！ 播种者身如古松不动，而双掌成爪，爪形连续高抬又向下猛击，似乎在冲着一个无形的对手连连猛攻，攻势汹涌如潮，绵延不绝！ 它的十指指尖上，似连着看不见的傀儡线，双掌每每向下牵拉，而前方的人屠含羞草也轰然砸落，如同一具法相化身，和它的动作竟是出奇地同步。 “——杀！” 播种者双掌连击，而两株人屠含羞草轮番砸落，每一击都如摧城撼山，重重地砸在掮尸兽身上，激起滚滚烟尘和大片裂壑。 轰！轰！轰！轰！ 巨响绵延成片，烟尘席卷天地，横生的裂壑弥漫成片，大地也随之坍塌，形成一座陨石坑般的巨大凹坑。 播种者重新站定。 前方，凹坑中央，掮尸兽已被砸得血肉模糊，每一寸血肉都筋断骨折，几乎化为一块支离破碎的铁饼。 “永别了！”赵潜冷冷一笑。 嚎~~ 嚎叫声中，不远处，又一头掮尸兽袭来。 在城里，掮尸兽似乎都是两头一组，用以相互配合，形成更强战力。 呼！ 这头新来的掮尸兽尚未靠近，播种者右掌抬起，掌心中一道藤蔓奔腾而出，如同灵蛇飞渡，快逾闪电，直直扎入其胸口。 ——饮血荆棘！ 吼~~ 掮尸兽吼叫一声，却是不管不顾，依旧踏着沉重步伐，直直冲撞而来。 它体魄巨大，生机旺盛，这么点贯穿伤对它而言，跟蚊子咬也没太多区别。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驾驶舱中，赵潜冷笑一声，“怎么，没听过么？” 呼！ 播种者手掌轻抖，五指中白芒流溢，而那条藤蔓好似获得某种“灵性”，如同游龙般上下飞腾，于掮尸兽的体内疯狂流窜！ 撕拉！ 撕拉！ 撕拉！ 饮血荆棘起伏游荡，撕扯着掮尸兽的血肉，更是鲸吞牛饮一般，吸取其血液，令之生机丧尽，急速干瘪下来。 咚！咚！咚！ 掮尸兽脚步虚浮，身上的一具具兽尸落下，都是干枯如木乃伊，连眼眶都凹陷了。 却在此时，它的身畔，又一株人屠含羞草滚滚而起！ “死！” 一个“死”字喊出，播种者空闲的左掌抬起，然后狠狠砸下。 …… 解决了这两头掮尸兽，播种者也不逗留，甚至没取贪食之心，直接赶往下一处。 救人如救火！ 而驾驶舱中，赵潜面露思索，权衡得失，汲取经验。 “战斗方式还能更简洁些……”他低语道。 械兽中有巨兽牧守，可放牧驱驭群兽，而这架播种者，实则为“丛林牧守”，可放牧和驱役巨木！ 其根本原理，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机械植物都有趋光性，这和生长素相关，而播种者的“生机之手”，则可通过电磁效应，操弄植物生长素的排布，进而精确地驾驭植物，如臂使指！ …… 城外。 一座枯朽断崖上，三道修长身影耸立，遥对着江城，居高俯瞰。 道道身影高大挺拔，线条缱绻灵动，浑身上下透着一抹“大道天成”的独特神韵，赫然竟是三名械族。 三名械族中，居然有两个都是赵潜的熟人！ 三者作壁上观，愚者神情玩味，而医者摆弄着掌中钢钎，眼神快意。 而剩下一名械族，其模样略有苍老，眼神却极为深邃，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愚者、医者在它身畔，都表现得颇为尊敬，举止间隐有几分忌惮。 “现在，江城已笼罩在血与火之中了吧。”愚者双臂摊开，面露遗憾，“可惜了不能进城，亲眼看看这壮观景象……” “你想去？那就去！”医者哼了一声，“放心，没人会拦着你！” “怎么，这么想让我死？”愚者神色揶揄，反唇相讥道，“真巧，我也想弄死你。” “别争了！”苍老械族蹙眉，沉声令喝道，“愚者，开启‘群兽盘’，瞧瞧战果如何……” “是！”愚者神情一肃，点了点头。 嗡！ 它右掌张开，一道灰色投影浮起。 投影幽邃，如璀璨星河，其中浮跃着无数光圈，来来去去，此起彼伏。这群兽盘中，每一道光圈，都象征着一头掮尸兽。 “嗯？” 随着投影摊展开来，三人却都勃然变色！ “怎么会？”医者瞪大眼睛，失声道，“这才过去多久？损失怎么会这么大？” 它又惊又怒。 这才半个来钟头，掮尸兽竟损失了近十头，远出医者的估量。 “难不成，人类动用了重型武器？”愚者一脸惊疑不定，猜测道，“是磁轨道炮？或者集束炸弹？” “没有！”苍老械族侧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并没有听到重型武器的声音……” “那是怎么回事？”医者暴跳如雷，“近十头掮尸兽，这么快就被干掉了！难不成，城里有一架霸王机甲？” “绝对没有。”苍老械族摇摇头，“每一架霸王机甲的位置，我们都确认过的。” 三人脸色难看，医者更是恼怒非常。 诚然，为了“净化日”的到来，这些掮尸兽注定就是消耗品。但是，这么大、这么快的损失，也是令它大为抓狂。 医者注意到什么，表情一凝。 “怎么会？”它喃喃低语。 医者猛地发觉，掮尸兽大片消失的区域，竟都在那颗被人类缴获的贪食之心附近！ 上次吃了亏，而医者一贯睚眦必报，因此，它故意派出了两头掮尸兽，以报这一箭之仇。却不想，不止那两头掮尸兽死亡，以贪食之心为中心，大量掮尸兽都被干掉。 吧嗒！ 啪嗒！ 连续两个光圈灭掉，这意味着，就这么一会，又有两头掮尸兽死亡！ 而两个光圈，却也在贪食之心的附近。 “这不是巧合！”医者咬牙切齿，心中冷然道。 “没关系，这本就是预料中的损失……”苍老械族沉吟片刻，淡然道，“咱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可以了，回去吧！” “不行！我不答应！”医者脸色铁青，沉声拒绝道，“我要让那些轻视我的人付出代价！” “医者，你想干什么？不要横生枝节！坏了我族大计！”苍老械族眉头紧锁。 “放心，我只动用自己的私藏……”医者冷然一笑，“再说了，若造成更大的混乱，对计划不是帮助更大？” 它的右手放入嘴中，吹响口哨。 音波回响！ 残阳下，山林间，一处地面疯狂震荡，片刻光景，两弯如刀獠牙刺破大地，一道雄壮身影破土而出。 这头掮尸兽，竟仅是一头械兽，其形似野猪，体型却和普通掮尸兽几乎没有差别，大如山峦！ 咚！咚！咚！ 医者指了个方向，那头掮尸兽似有所感悟，迈着沉重步伐，徐徐走向江城。 “唉哟，连‘它’都派出去了？”愚者故作大惊小怪，拍掌道，“还真是肯下血本……看来，江城中的人类要倒大霉了！” 医者盯着江城方向，则是恶狠狠道：“杀！给我杀个天翻地覆！” …… 轰！ 又一头掮尸兽倒地，溅起烟尘无数。 播种者徐徐走过，动作不紧不慢，而它的身畔，一株人屠含羞草正在急速枯萎。 “又一头。”驾驶舱中，赵潜心如止水。 几番恶战，他心头的怒火消散不少，渐渐变得理智，干脆将掮尸兽当做“经验包”，查漏补缺，用以完善自身技艺，以及确认播种者的进阶方向。 嘭！ 高楼崩塌，一道身影飞射而出！ “嗯？”赵潜面露警觉，播种者双臂举起，亦是严阵以待。 碎石和烟尘中，却是弦歌的身影显现，它在急速倒退，在即将撞上下一座楼房时，才勉强停下脚步。 赵潜心弦一松，接着却再次绷紧。 能将弦歌生生击飞，这头巨兽绝非等闲！ 弦歌中，白鹤也注意到播种者，赶忙道：“赵哥，小心点，这家伙不简单！” “怎么了？”赵潜眉头微缩，询问道，“瘟疫之种呢？用完了？” “不是！”白鹤摇摇头，“这家伙很古怪，瘟疫之种对它完全无效！” “什么？无效？”赵潜面露狐疑。 以瘟疫之种的寄生能力，只要是机械兽，应当都会奏效。 他转头望去。 烟尘中，两道金色瞳孔碧芒闪烁，接着，一双獠牙割裂烟尘，渐次露出硕大头颅和刺鬃横生的背脊。 “这是……封豨？”赵潜见状，微微一惊。 第四百五十二章 自然之怒 赵潜满脸凝重。 封豨，凶名赫赫的上古巨兽之一，以暴虐贪戾著称，防御力强悍，又擅奔袭冲撞，一双獠牙更是无坚不摧。但若仅能用一个词描述其特点，即是——“霸主”！ 此为货真价实的凶兽霸主！ 若是一头活着的封豨，赵潜必定二话不说，立刻撤退。 而眼前这头，即使是死去封豨所化掮尸兽，其实力也不容小觑，极为可怕。 “原来是这样……”赵潜似有所悟，了然点头。 瘟疫之种之所以无法奏效，原因很简单，封豨皮糙肉厚，防御固若金汤，噬血蒲公英无法扎根，当然也就无法发挥效果。 “那就换一条解决之道！”赵潜心念一动，沉声道。 哗！ 播种者双臂抬起，双掌指尖白芒浮动，在虚空中留下十道扶摇而上的潋滟白线，如同割裂虚空，甚为醒目。 同一时间，巨响绵绵不断，大地似获得诏令，两株人屠含羞草浮荡而起，声势磅礴浩大，好似云垂海立！ “杀！” 伴随着赵潜一声厉喝，播种者双掌下压，而人屠含羞草似被无形之弦牵动，轰然猛砸而下，磅礴力道万钧，摧枯拉朽！ 轰！轰！轰！ 铁叶纷飞，人屠含羞草连连砸下，狂轰滥炸一般，连续落在封豨身上，每一下都势大力沉，溅起无数火星。 闷响连连，烟尘四起，封豨脚下的地面竟也随之坍塌！ “我去！”白鹤惊呆了，失声道，“这是什么招式？操控……人屠含羞草？”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瞧出，那两株人屠含羞草俨然成了播种者双掌的分身，竟是完全随其动作起舞，连轰猛击！ 而且，力量之大，堪称拔山盖世！ 一连串暴击后，人屠含羞草完成任务，随即枯萎湮灭。消散于无形。 而烟尘渐散，封豨却依然屹立，表皮上虽有无数鞭笞痕迹，但体表伤痕极浅，几乎是毫发未损。 “这皮肤……也太硬了吧！”播种者中，赵潜脸色凝重，“不愧是霸主，即使一具残躯，居然也有这种级别的防御力。” 白鹤则脸色发白。 “这头封豨，怎么看也死了百年以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实力？”他喃喃低语，“霸主级的生物，实在过于可怕了……” 嗷~~ 一串连击未能真正伤到封豨，却令之狂性大发！ 封豨仰天长嚎，接着头颅低垂，一双獠牙直指播种者，奔腾狂击而来，势如虎兕出柙，不可阻挡。 械兽技，——牙击！ 显然，这头掮尸兽甚至留有封豨的生前记忆，竟能施展霸主之技！即使仅得其形，威力十不存一，但对付一架虎贲机甲，却已是绰绰有余。 咚！咚！咚！ 蹄踏地面如战鼓，封豨直线冲撞，时而却好似撞碎了虚空，冲破虚空桎梏，出现类似“闪烁”的虚空飞跃，快得恐怖。 弹指间，它已越过百米，几乎已在播种者面前。 “退！” 赵潜心弦紧绷，毫不犹豫地操纵着播种者后撤，保持安全距离。 “还在犹豫什么呢？”大衍械手却蓦地开口，“转换状态，——自然之怒模式！” 赵潜闻言，却面露肉痛，苦笑一声：“自然之怒模式？确切点说，是‘烧钱模式’吧……” “都这时候了！”大衍械手大怒，呵斥道，“再婆婆妈妈，命都没了，留着钱有个屁用？” “明白！”赵潜也没心思说笑，点点头，按下一个醒目的绿色按钮，“——自然之怒模式，启动！” 噼啪！ 播种者双眸生电，紧接着，其五指指肚上的白芒流溢，竟是如同某种战妆纹身，遍布于周身上下，流转旋绕不休。 与此同时，它的身上喷出紫色烟雾，似雾似雨似流风，氤氲浮动，遍布于四周空气。 一时间，播种者气象大炽！ “什么味道？”白鹤抽了抽鼻子，这味道有几分像花香，而极为浓厚馥郁，似暗藏着无尽生机。 沓！ 播种者脚下骤停，面对来势汹汹的封豨，却是一步不退，看着那一双雪亮獠牙越来越近，机体稳如泰山。 “干什么呢？”白鹤微微变色，面露焦急。 咔！ 就在封豨即将撞上播种者的一刹，大地猛地塌陷，竟出现一道方圆数十米的大坑，如同一道凭空出现的陷阱。 嘭！ 封豨双脚踏空，直直坠落下去，落入巨大深坑之中。 “——天坑！”播种者中，赵潜淡然一笑，“好好感受下吧！” 话音未落，深坑中的封豨，立刻被如山如海的血食腐根所包围！ 四面八方中，不可胜数的墨绿根须涌来，翻腾纠缠着，形成滚滚深重潮汐，一波紧跟着一波，此起彼伏地袭向封豨。 攻势如潮！ 血食腐根的穿透力，尚不足以刺透封豨的皮肤，但就如同水滴石穿，其根须前赴后继地冲袭，绵绵不绝的穿刺中，终于见效，留下无数细小伤痕。 “血食腐根？”深坑旁，白鹤咽了口唾沫，一阵心惊肉跳。 对于血食腐根，他当然不会陌生。 但白鹤却从未想过，当看似普通的血食腐根形成规模，竟是如同量变形成质变，俨然化为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成为恐怖杀器！ 播种者中，赵潜低头俯视，静静观察，眼神凌厉。 所谓“自然之怒”，并非什么新型科技，仅仅是量变，——数量爆炸！ 自然之怒模式下，播种者播种数量暴增，操控植物的数量同样剧增，战力自然一路高升，脱胎换骨。 撕拉！撕拉！撕拉！ 碎裂之声四起，深坑中，封豨左突右撞，撕扯斩断腐根无数，想要脱身而出。 不过，血食腐根虽在其獠牙面前不堪一击，但却生机旺盛，被斩裂一簇，立刻就能生出十簇，源源不断。 同样的，血食腐根虽如水滴般坚韧，但面对封豨的铜皮铁骨，一时之间，却也无法造成太大杀伤。 双方陷入暂时的僵持。 但下一波攻势早已在酝酿中！ “——丛林鞭笞！”陷坑之畔，播种者双臂高举，动作遒劲有力，好似盘古举天，霸道无匹。 喀！喀！喀！ 陷坑四周，一株株人屠含羞草连续拔起，摇曳舞弄，如同群龙出海，声势鼓噪滔天！ “嘶！”白鹤连连抽气，好似牙痛。 他满脸惊惧，瞳孔中映出一株株摇曳巨影，只觉心惊胆颤。 “不会吧，十株？”白鹤呼吸困难，脑袋中一片空白。 十株人屠含羞草！ 即使他丧失了思考能力，也不难想象其恐怖。 哗！ 播种者双掌下压。 同一时间，十株人屠含羞草劈落，裹卷着沉闷如雷的呼啸，声势累加之下，恍若流星雨坠落，撕碎虚空，破裂大地！ 啪！啪！啪！ 人屠含羞草连砸，激起绵延不绝的雷鸣，封豨的皮肤表面，无数火星升腾又熄灭，竟是留下道道肉眼可见的伤痕。 滴答！ 鲜血滴落。 封豨负伤了！ 白鹤手足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沦为看客了……”他苦笑一声，算是能对苏韵寒感同身受了。 眼下局势，他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即使弦歌上去，也只会碍手碍脚。 嗷~~ 深坑中，封豨的嚎叫又一次响起，吼声酷烈，中气十足！ 白鹤脸色微变，暗忖道：“这家伙，不止防御强大，生命力也过于旺盛了。” 显然，封豨虽受伤，但伤势不算沉重，反倒被激起了凶性，愈发狂暴嗜血。 轰！ 下一刹，播种者倒飞而出！ 原来，深坑之中，封豨卯足全力，四蹄同时发力，令自身飞腾而起，重重撞在了播种者的身上，将其生生撞飞。 “还挺有劲的么……”驾驶舱中，赵潜嘴角渗血，恶狠狠道。 他一时大意，立刻就吃了亏。 嗖！ 封豨则紧追不舍，冲撞而来！ 它对播种者极为忌惮，必要除之而后快，不给它半点机会。 一刹那，封豨已在播种者面前。 嘭！ 弦歌横里冲出，将封豨撞离冲撞轨道，獠牙擦着播种者掠过，溅起一溜火光。 而弦歌也不好受，巨大反冲爆发，将其弹飞开来。 “白鹤，谢了！”播种者中，赵潜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别的手段么？”弦歌剧烈咳嗽着，“若没办法了，咱们立刻撤退。” 他打退堂鼓了。 “放心，我还有手段。”赵潜点点头，视线转向封豨，冷声道，“看来得早点解决你了，免得夜长梦多！” 嗷~~ 封豨嚎叫着，垂下高昂的头颅，獠牙如刀，又一次地冲踏向前！ 但这一次，它永远也无法触及目标了。 “——彼岸花开！”播种者徐徐后退，而双掌起伏飘摇，动作不紧不慢。 空气中，似有无数颗粒散播开来，充塞于天地。 封豨冲踏横行，但随着其前进，身上一朵朵迷离血花绽放，仅是须臾，已然蔓延成片！那一朵朵血花，竟都是生根于封豨的伤口，痛饮其血液，疯狂繁衍蔓延！ 封豨一路奔袭，而皮肤渐渐干瘪，脚步渐渐沉重，越来越迟缓，如同陷入垂暮。 “原来如此！”白鹤看着这一幕，立刻明白过来，“前面的攻击，都是为了这一击而准备的？啧啧，好深的布局！” 第四百五十三章 牧树人 花海如潮！ 封豨冲撞奔袭，而脚步渐趋迟钝，皮肤逐渐凹塌，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形销骨立，摇摇欲坠！ 与之相衬的，是它遍身迷离血花，其深红花瓣愈发娇艳，光彩照人。 这一朵朵血花，是以“生命”为食！ 轰！ 尚未撞上播种者，封豨已是油尽灯枯，巨躯轰然倒塌，一片片血色花瓣激荡溅起，随风飘摇，美不胜收。 而美丽的花瓣下，却是封豨的枯瘦尸骸。 咕隆！ 白鹤咽了口唾沫，半晌说不出话来。 “彼岸花么？”许久，他低语道，“我还不知道，彼岸花居然能‘吃掉’一头霸主？” 他胆颤心惊。 沓！沓！沓！ 他迟疑间，播种者却欺身向前，双掌拽起封豨的尾巴，负于右肩，拖着就走。 “白鹤，附近的掮尸兽已被我扫荡干净，城中应当也所剩不多，”驾驶舱中，赵潜招了招手，“你知道的，我这人做好事从不留名，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先撤了。” 播种者快步离去。 “做好事不留名？”呆呆望着那道负重前行的背影，白鹤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确实没留名，但一头霸主之躯，也没给我留下……” 他自然明白，赵潜急于撤退，就是为了这件“战利品”。 不过，白鹤也不好阻止。 他不得不承认，这头封豨几乎是播种者以一己之力拿下，弦歌几乎没派上什么用场。 “算了，就当做没看到！”白鹤稍一迟疑，很快拿定主意。 弦歌转身，奔走疾行，前往下一个地点救火。 “不错，还算大方……”瞥了一眼弦歌背影，赵潜松了口气。 毕竟，若白鹤提出“上交给国家”的要求，他还真无法拒绝。 而一头上古霸主的尸躯，赵潜自然是舍不得交出去的。 “别愣着，赶紧走！”大衍械手道，“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改变主意？等运回手工坊，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生米煮成熟饭？”赵潜闻言，不由表情古怪，“这个形容词，不太恰当吧……” “管他恰不恰当？你明白不就行了？”大衍械手不耐烦道。 谈话间，播种者肩扛封豨，同样快步疾行，走向机甲手工坊。 “咦？”驾驶舱中，赵潜的耳朵动了动，做侧耳倾听状，“我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某种咆哮声？” “哪有什么声音？”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是你幻听吧……别拖拖拉拉了，干正事！” “是么？”赵潜揉揉耳垂，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 “啊~~” 城外荒山，医者半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心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它快要气疯了！ 医者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一头铜皮铁骨的封豨，怎会这么快就被灭掉？自封豨进城，眼下才刚刚半个钟头。 “是霸王！”它眼珠几转，笃定道，“江城之中，必有一架霸王机甲！否则，我的封豨不会这么快就被干掉！” “霸王？我说过了，不可能的！”械族老者闻言，再次坚定摇头，“霸王机甲在整个华夏都屈指可数，其位置也都被‘瞭者’锁定，除非华夏有新的霸主诞生，否则此事绝不可能！” “那……究竟怎么回事？”医者满脸凶光。 “别想了！”械族老者摆摆手，冷然道，“目的已经达到，索性损失也不大，咱们立刻撤退！” 它的话里有命令口吻，医者不敢反驳，只得悻悻点头。 黄昏已过，夜空下，三位械族徐徐后退，消失于丛林中。 医者最后一个消失，消失前深深看了一眼江城，恶狠狠道：“我还会回来的！” …… 当夜，江城之乱平息。 机甲手工坊。 坊内，灯光下，封豨尸体高高悬吊，无数各类探头缭绕在外，光谱分析、化学解析、热成像等同时起效，深入剖析。 探头读取数据，凝为一幅幅悬空投影，有透视图、热成像图、光谱图等，于赵潜面前一字排开，琳琅满目。 “哦？”赵潜仰头观摩，嘴里叼着一杆笔，满脸饶有兴致。 封豨为上古霸主，其种种资料，他当然不愿错过。 但除此之外，赵潜还有额外收获。 ——贪食之心！ 对贪食之心，大衍械手已有一定得研究成果，而剖析封豨体内的贪食之心，则是几乎补全了这一研究。 眼下，对于这种独特存在，他已有了一定概念。 “缸中之脑，还有这贪食之心……”赵潜喃喃低语，似有所思，“有相似之处，但区别也是很大。” 他猛地起身。 赵潜手掌横移，两道光幕垂落而下，是两者的资料。 他准备进行对比。 事实上，要比较“缸中之脑”和“贪食之心”，只需比较缝合兽和掮尸兽即可。 缝合兽也是尸体所化，和掮尸兽有近似之处。 不过，其差别却是更大。 缝合兽的躯体，每具尸体仅取少量器官，最终拼接为一头完整巨兽；掮尸兽则不然，是将一具具尸体简单粗暴地累积，完全无视生物规则，混沌而扭曲。 此外，论战力，掮尸兽更强，但却无法长存。 赵潜稍作研究，发现掮尸兽消耗巨大，需要大量进食，一旦停止“进食”新的兽尸，三五天内就会死亡。 换句话说，江城内的掮尸兽，即使不去管它们，它们也会自己死亡。 缝合兽则不然，它更为弱小，却能长久生存，不断补充器官，甚至能够演化进阶！和掮尸兽简单的堆垒不同，缝合兽的进阶更像某种“蜕变”，也更像是活体。 论潜力，显然是缝合兽占优。 “饕餮之名，名不虚传呐……”思索良久，赵潜面露失望，摇了摇头。 他侧过头，望向封豨的身畔。 赵潜视线的尽头，一条铁链垂下，悬挂着数颗黑色心脏，宛若一串幽黑葡萄。心脏黑如生铁，搏动沉稳有力，随着一声声心跳，道道气浪涟漪丛生。 这几颗贪食之心，都是他解决了掮尸兽后的战利品。 “唉，”赵潜叹息一声，连连摇头道，“本想着，或许能以贪食之心为中枢，制造出几架特殊机甲的……这样看来，是不行了。” “谁说不行？”大衍械手却忽然开口。 “嗯？”赵潜一怔，狐疑问道，“以掮尸兽的‘食量’，没有任何人能负担一架以贪食之心为中枢的机甲，性价比太低了。” “掮尸兽？”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谁说要制作掮尸兽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潜愈发纳闷。 “死脑筋！”大衍械手又哼一声，“除了动物机甲，难道不能有植物机甲么？” “植物……机甲？”赵潜似乎想到什么，瞳中浮现凌厉光芒。 …… 入夜。 赵潜依旧伏案工作，忙碌不休。 在他的面前，一道巨大投影高悬，投影中竟漂浮着无数植物影像，如同满天繁星，缤纷夺目，迷乱人眼。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手中笔锋似信马由缰，掠过道道轻灵蜿蜒的轨迹，渐渐形成机甲雏形。他时而伸手去抓，在四周投影中取下一株植物，以其为“素材”，置入机甲之中。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那架机甲渐渐显露雏形。 这架机甲，似乎以植物为躯，由无数植物组装而成！ …… 几天后。 耿御边、白鹤前来拜访。 赵潜小心招待二人，不由心生紧张。 “放心，”耿御边瞧出赵潜的念头，笑着宽慰道，“报告我早打上去了，你取走的仅是一头普通掮尸兽的尸体，没人会追究的。” “普通……掮尸兽？”赵潜一愣，旋即面露感激，“耿队长，多谢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他不是傻子，耿御边肯送自己个大人情，必定也是有所求的。 “是这样的，”话都说开，耿御边也就不拐弯抹角，“赵潜，掮尸兽的袭击，可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龙牙研究了掮尸兽的尸体，发现这玩意都是消耗品，造成巨大破坏后，会在短时间内暴毙。可以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生物兵器。” “是的。”赵潜点点头。 这一判断，和他不谋而合。 “而根据卫星捕获画面，掮尸兽的背后，是械族！”耿御边又道。 赵潜点点头，对这一点，他也毫不意外。 “虽然不知道它们的目的为何，”耿御边沉声道，“但能袭击江城，它们也能袭击其他城镇！眼下，整个帝国都已动员起来，防卫着要害各大城市。” “明白。”赵潜再次点头。 “城市里，普通的重型武器无法使用，而你的瘟疫之种很特殊，对掮尸兽杀伤巨大。”终于，耿御边步入正题，“因此，帝国准备大量购买。” “当然没问题！”赵潜自不会拒绝，又肃然道，“但我要提醒你，瘟疫之种成本极高，价值昂贵，材料也不好找……因此，我能提供的数量很有限。” “没关系，”耿御边有些失望，还是点头道，“有多少要多少！” “可以！”赵潜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我设计了一种特殊机甲，战斗力相当不俗，足以对抗掮尸兽。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购买。” “能对抗掮尸兽？”耿御边一惊，面露喜色，“什么机甲？” “——牧树人！”赵潜淡淡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新绿礼赞 “牧树人？”耿御边一怔，满头雾水。 “就是这个……”赵潜淡淡一笑，右掌向上抬起。 嗡！ 随着他的手势指令，一道投影悬空凝形，如山耸立。 赫然是一幅机甲投影！ “这架机甲有点古怪……”耿御边仔细端详，表情猛地一凝，眼神震惊，“嗯？是全由机械植物构成的？怎么会？这真是机甲，而不是工艺品或者模型？” 他一脸不可思议。 投影中，一架墨绿机甲悬立，其线条灵动绵长，遍体枝叶藤蔓遍生，隐然是无数机械植物组成，看似杂乱，实则错落有致。 机甲的身上，似乎潜藏着某种特殊的“嫁接”技术，遍体上下种种千奇百怪的植物，偏能和谐共存，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当然是机甲，而且，是毫无水分的虎贲级战斗机甲。”赵潜哑然失笑，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你错了，它并非完全由机械植物构成，头颅就不是，体内也有人造的驾驶舱。” “虎贲级？”耿御边眼睛眯起，他的脑袋里有太多问号，不由连连发问，“即使机械植物能移动，你又是怎么控制的？还有，它的动能来自于哪？” “贪食之心。”赵潜神情不变，笑着解惑道，“贪食之心的神经网络可操控掮尸兽，同样也能操纵机械植物，我只需沟通贪食之心即可……事实上，牧树人的驾驶舱，就是以贪食之心为枢纽制作的。” “动能呢？”耿御边再问。 “至于动能。”赵潜笑笑，“我制作了新的引擎，名为‘丛林之胃’，能给牧树人持续供能。哦，对了，牧树人有个缺陷，不可使用普通燃料，必须由我来专供。” “牧树人么？”耿御边已从震惊中回神，摩挲着下巴道，“战斗力怎样？” “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赵潜唇角上浮，“怎么样？要订购么？” “等等，我得向上面打给电话。”耿御边当机立断，向赵潜做了个“通话”的手势，走出房间。 赵潜后仰，倚着沙发靠背，神态自若。 他信心十足。 很快，耿御边回来。 “有成品么？”他直接问道。 “没有！”赵潜耸耸肩，“才刚设计出来，哪有这么快？” “什么时候能出成品？”耿御边追问，听这口气，自然是想买了。 “一个月。”赵潜想了想，抬起一根手指。 “只需要一个月？”耿御边一惊，深深看了赵潜一眼，“小子，我真小瞧你了……” 赵潜笑而不语。 “一个月后，会有人来验货。”耿御边直言道，“我们也会过来，但为了避嫌，只会旁观，不会说话的。” “没关系，”赵潜神情自若，“我从来都是用作品说话，用不着谁美言的。” “这么有信心？”耿御边笑了，“既然这样，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等，”赵潜面有疑惑，询问道，“是什么人来验货？” “我也不认识。”耿御边摊开手，“是个新组织，名为——‘屯卫’。” “屯卫？” “嗯！”白鹤在旁搭话，“简而言之，屯卫是为抵御掮尸兽专门打造的卫戍部队，仅负责守卫几个重要城市，并不参与其他任务，和我们也无瓜葛。” “明白了。”赵潜点点头。 …… 送走了二人，他重新投入工作。 “一个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依我看，半个来月就绰绰有余了。” “多留点时间，宽裕些不是好事么？”赵潜淡淡道。 喀！喀！喀！ 随着他右掌下压，无数机械臂垂落而下，而右侧的流水线上，一株株植物有序送达，宛若潺潺流水，源源不断。 “开始吧！”赵潜十指交错，掌心朝外轻压。 …… 一个月后。 驻甲台。 穹顶开裂，一架架机甲随着升降台落下，除却一架弦歌，竟是清一色的虎贲机甲——虏骑！ “赵潜，我们到了！” 弦歌中，耿御边的声音响起，他和白鹤都在弦歌里。 毕竟，腹语者虽战力恐怖，但也过于特殊和显眼，眼下无需战斗，耿御边也就没有驾驶机甲前来。 嗡！ 声音尚未回档，赵潜的投影浮起。 “来演武室！”投影中，赵潜躬身行礼，笑容可掬，“用不着我指路吧……” “不必！” 弦歌一马当先，一架架虏骑紧跟其后，很快就来到演武室。 演武室是新建，上次被掮尸兽碾碎，仅剩断壁残垣，连修复都做不得，只能推倒重建。 眼下，新的演武室还较为简陋，甚至都没有屋顶，房内阳光直射。 “嗯？” 才刚靠近，领头的虏骑中，欧阳文表情稍动。 他闻到嫩芽的味道，那气味浓郁沁鼻，宛若初春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回事？”欧阳文面有不解。 但进门一刹，他就恍然大悟，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疑惑。 “这就是牧树人？这真是一架机甲？”欧阳文失声，又加重语气道，“我是说……一架可以动的机甲？” 前方，一架翠绿机甲屹立，遍体藤蔓虬结，体表枝叶横生，竟是由无数机械植物组成！而且，那林林种种的机械植物，竟都被有序嫁接在一起，宛若一个小型生态系统，天然和谐，浑然天成。 欧阳文大惊。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已获得了一些信息，有所心理准备。 但真正亲眼目睹，欧阳文还是有些难以自持。 沓！ 赵潜不回答，而牧树人前踏一步，粉碎了他的疑虑。 虽是由植物构成，牧树人的动作却是灵活从容，举止有矩，没有半点僵硬生涩。显然，身处于战斗，它必定灵活如机械兽。 欧阳文暗暗点头，又道：“赵潜，我们的目的你已经知道，我就不废话了……杨弘，你上去和他过几招，掂量掂量这架牧树人的实力！” “是！”杨弘点点头，又转头问道，“需要我让你么？论驾驶技术，你远不如我，若你败得太难看，或许会影响这架机甲的评价。” 咔！ “请看——”牧树人忽地抬起右掌。 “怎么？” 众人定睛望去，牧树人的掌面上，无数嫩芽萌发滋长，甚至有鲜花连连怒放，争奇斗艳，美丽中又透着几分诡谲。 “这是……什么？” 欧阳文、杨弘等人大惊，耿御边、白鹤则若有所思。 “机甲专长，——新绿礼赞！”牧树人中，赵潜神情淡然，“我想提醒你一下，牧树人的躯体是机械植物，其肢体随时可蓬勃生长，招式和普通机甲截然不同，需要小心提防。” 杨弘表情一变，面有赞赏：“有骨气！” 在他看来，自己主动提出放水，对方不止不接茬，更是自曝机甲特点，无疑是一种有骨气的表现。 “不只是骨气，”白鹤了解赵潜，低声道，“还有——自信！” 比斗开始！ 嗖！ 虏骑疾行突进，几步窜至牧树人面前，掌中一柄离子战刀浮现，猛地高举，如同开天辟地，直直劈落而下！ 其招式凌厉霸道，快逾闪电！ 话都说开了，杨弘自然毫不留情。 铛！ 一声脆响回荡。 众人齐齐望向战场，都是面露惊色。 “不会吧……”欧阳文神情凝重，“这究竟是？” 却见，牧树人的右掌上，有缕缕钢铁枝叶冒出，竟是凝为曲折剑形，更和离子刃碰撞，不分轩轾！ 咔！ 下一刹，钢铁枝叶断裂，散落下来，湮灭无形。 “怎么回事？” 除了耿御边，白鹤，其他人都面露不解。 牧树人中，赵潜则神情淡定。 这钢铁枝叶是由“烟花”催生而出，自然是骤生骤灭，转瞬湮灭无踪。 而虽是乍生乍灭，但牧树人的武器库，却是近乎无穷无尽！ 嗡！ 战刀狂卷，虏骑又一次欺身向前，裹挟着无数迷离刀光，招式刚猛无俦，狠狠劈向牧树人。 咔！ 但半途中，它的动作一僵，双脚连扯数下，却也再也难有寸进，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杨弘低头望去，猛地一惊。 地面上，无数藤蔓横生，密密麻麻宛若群蛇，竟是将虏骑的双腿重重缠绕，令之无法挣脱。而那条条藤蔓，居然都是自牧树人的双腿生出，顺着地面蜿蜒而动，最终延伸至虏骑的脚下。 “究竟是什么时候？”杨弘满脸不解。 “早说了，牧树人的战斗方式和普通机甲截然不同，让你多做防备的。”牧树人中，赵潜神情波澜不惊，歪了歪头道，“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牧树人前冲！ 其右臂高抬，无数钢铁藤蔓于其指间涌动，层层缠绕回卷，须臾间已弥漫成势，竟是凝为一柄重型战锤的形态！ 甚至，牧树人拳头所化的战锤，比普通战锤都要远远大上一号，大得令人肝颤！ 轰！ 夹杂着雷鸣般的轰鸣，牧树人一锤砸落，狠狠锤向虏骑的脑袋。 “等等，我认输！”虏骑中，杨弘差点魂飞魄散，赶忙道。 咔！ 战锤乍停，距离虏骑的面门，仅仅半米上下。 “……”欧阳文沉默，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队长，我大意了。”杨弘一脸羞愧。 “不，这和大意无关，而是实力。”欧阳文却摇了摇头，肃然道，“这架牧树人，实在相当可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杀器 “我来！”沉默一阵，欧阳文沉声道。 “嗯？” 一众屯卫纷纷侧目。 欧阳文亲自上阵，足见对这架牧树人的看重，甚至可以说，是隐隐的忌惮！ 众人惊疑间，欧阳文已驾驶虏骑着下场。 虏骑已在场中！ “请赐教！”欧阳文也不废话，虏骑颔首行礼，引擎声节节攀升，就准备开打。 “彼此彼此……”赵潜神情不变，却也暗暗警惕。 “——飞流！” 一声低喝，虏骑右掌握紧，一柄赤红激光刃冒出，接着凌厉破空，生出万丈尖啸，恍若飞流直下九千里！ 手中刀斩如狂，它的脚下也不含糊，竟是少见的“跳步”技巧，机体飞踏而起，欺身向前，进击如龙！ 看得出，欧阳文驾驶技术极高，手段凶狠老辣，或许还在耿御边之上。 嗡！ 赵潜眼瞳微缩，瞳中一缕血月亮起，光芒越来越炽盛。 “——木之盾。” 同样一声怒吼，牧树人右臂抬起，前臂上无数铁枝钢叶横生，须臾间翻涌成片，相互交织叠累，凝为一张巨大盾牌。 铛！ 火星飞溅！ 虏骑刀斩沉重，竟是深入木盾盾身，但盾牌厚重，即使这一击势大力沉，刃锋却也未能穿透盾面。 “什么？区区木盾，居然这么坚硬？”欧阳文稍有狐疑，暗忖道，“有点意思，怪不得杨弘会吃亏。” 他却未料到，这只是开始！ 咔！ 牧树人抵挡着刀斩，身形立地如山，而脚下无数钢铁藤蔓横生，如同万千毒蛇，汹汹扑袭而上，势如山崩海啸，滔滔滚滚！ 有杨弘的教训在前，欧阳文自然早有戒备。 “喝！”伴随着一声断喝，虏骑双腿发力，借着一记跳步，就要后撤避闪。 但虏骑这一跳，却是带动了牧树人向前，而自身也被牵制，未能跳起。 “咦？”欧阳文向前看去，却见激光刃深陷盾牌，已被无数铁树枝叶缠绕，根本无法抽出。 他登时大惊。 而地面上，无数藤蔓侵袭，已疯狂覆上虏骑！ 轰！ 引擎之声大作，虏骑的引擎超负荷运转，狂暴动能灌注四肢，其双臂猛地发力，狠狠抽刀，向后倒退跳开。 欧阳文稍松一口气。 “这架牧树人，招式古怪，防不胜防呐……”他忍不住感叹，戒备不已。 但牧树人攻势未止！ 呼！ 风啸如雷，一柄黑色巨锤呼啸而来，充塞视野，声势磅礴。 “什么？这算是……”欧阳文瞳孔收缩，表情有几分僵硬。 这柄巨锤，全由钢铁藤蔓回卷聚拢而成，而其后方还跟着长长藤蔓，形成链锤之态，遥遥飞袭！ “这牧树人……”欧阳文心惊，失声说道，“究竟藏着多少武器？” 嘭！ 虏骑不及闪避，而双臂在面前交错，强挡这一记重击，伴随着四溅火星，被砸得连退数步。 但它的应对极快，掌中赤刃自下而上挑起，精准地挑断链锤后方藤蔓，令得巨锤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咚！ 巨锤落地，却并未偃旗息鼓，那条条藤蔓腾起，竟如魔蛇般乱舞，鞭打虚空，声势骇人！ “这武器，还是活的？”欧阳文心生荒谬，而藤蔓再次袭来。 嗖！嗖！嗖！ 虏骑长刀乱斩，刀光生生灭灭，一阵手忙脚乱。 咔！ 虏骑的动作一僵。 前方，牧树人右臂平直，掌中铁枝纵横，居然衍化为一柄钢铁长剑，已搁在虏骑的喉间。 演武室内，一片长久死寂。 “我输了。”欧阳文痛快地认输，却没有半点颓然，反倒眉梢上挑，面有喜色，“这种牧树人，我们屯卫要了，先来五十架再说！” “五十架？”赵潜闻言，不由翻了翻白眼，“这位兄弟，你以为这是市场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牧树人的中枢是‘贪食之心’，每一颗贪食之心，仅能产出一架牧树人……手工坊能提供五架牧树人，想要更多，除了花钱，你们还得提供贪食之心。” “明白！”欧阳文恍然，点头道，“回去后，我会立刻打报告上去，尽量弄些贪食之心来。至于那五架，你立刻生产，钱不是问题！” “知道你们军部财大气粗……”赵潜笑了，又道，“对了，有两点需要额外注意。” “请说。” “其一，牧树人的燃料为特制，只能由手工坊专供；其二，因其属性特殊，每一名驾驶员都需要在我这培训一段时间。培训，我也要收费的。” “可以。”欧阳文毫无迟疑。 很快，双方商议具体条款，达成协议。 “半个月！”赵潜沉吟片刻，又道，“半个月后，你们派五名驾驶员来，负责收货和学习。” “嗯？只要半个月？”欧阳文一愣，但立刻一口答应，“没问题，半个月后，我会亲自前来，带上四个屯卫中的精英。” 送走五人，赵潜面露沉思。 手工坊内有流水线，一架牧树人成型，剩余几架就快了。 良久，赵潜想起什么，忽然道：“诶？怎么回事？好像牧树人最大的长处，他们都还没领教到呢……” 牧树人最大长处，实则为——“再生”和“疯长”！ …… 半个月后。 演武室。 天朗气清。 “喔~~”欧阳文仰望，连连赞叹，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异和赞许。 在他的身后，其余四人也双眼生光，跃跃欲试。 演武室内，五架牧树人一字排开，如同五棵参天巨木耸立，遍体枝叶更是一张一翕，似乎在吞吐阳光雨露，散发着浓墨重彩的生机。 牧树人伫立，房里的空气似也清新许多，令人神清气爽。 “各选一架吧！”赵潜摆了摆手，又道，“我会指导你们，进行实战训练。” “实战训练？”欧阳文一愣，不由道，“不在众神殿中训练么？” “倒是什么都知道……”赵潜暗暗嘀咕，又解释道，“上次演武室被掮尸兽所摧毁，众神殿也遭了秧，眼下还未完全修复。而且，你们有五个人，众神殿一次仅能进入一人，效率太低，不适合你们。” “这样啊。”欧阳文了然，点了点头。 “放心，”赵潜面露微笑，“牧树人的操作、战斗以及结阵合击的方式，都由战神图录和天谕推敲创造，也是‘量身打造’。” “战神图录？天谕？还有……结阵合击？”欧阳文听得一愣一愣，又好奇道，“不过，整整五架机甲，你这施展得开么？” “当然施展不开！不过，我并不提供场地。”赵潜摇了摇头，“反正通讯发达，你们可自选训练场地，我负责远程指导。”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推荐在野外，更好施展。” “……”欧阳文有些无语，忍不住道，“就这种‘培训’，你也好意思收费？” “即使远程培训，也得消耗时间和精力的。”赵潜振振有词道。 …… 江城城外，九分山。 嶙峋山岩间，一道身影缓步而行，其身形巍峨，线条灵动，赫然是械族医者！ “哦？”医者忽地驻足，脑袋环顾一圈，面露淡淡微笑，“不得不说，韬者的计划简直完美，声东击西，一举多得……” 说话间，它不急不慢，继续前行。 医者此来，是为了取一件东西。 准确点说，是一块东西，是一块武器的残片。 此武器为绝顶杀器，由“军火秘藏”所产，在那场“大爆炸”中被炸成许多碎片，散落于神州各地。近来，械族终于确定了每一块碎片的位置，准备进行开掘和重组。 但是，难度极大。 原因很简单，如今掌握整个神州的，是人类一脉。 若是寻找过程中出现差池，只要被人类发现，夺走哪怕一块，此事就会功亏一篑。因为，那件武器极为精细，少了任何一个碎片，都无法发挥作用。 而一个多月前，那一场精心策划的掮尸兽袭击，实则为声东击西之术！ 巨兽袭击令人类风声鹤唳，都忙于重兵防守城市，自然就给了械族可乘之机。此外，掮尸兽扫净了附近生物，医者此次前来也更加轻松，不必担心被察觉。 嗡！ 医者左掌朝天，一道银色箭头浮空腾起，指引方向。 “是这，越来越近了。”它点点头，顺着箭头方向走去，消失于丛林间。 …… 一块巨石耸立。 “是在这里面？”医者歪了歪头，徐徐舒活筋骨，一根钢钎扎入右臂。 咔！ 刹那间，其右臂血管贲张，肌肉肿胀泛红，犹如化为巨人臂膀，向前狠狠砸出！ 轰！ 其拳锋所及，涟漪般的裂纹层层弥漫，碎石坍落而下，露出一块黑色物体，闪烁着金属光泽。 “就是你了！”医者面露喜色，“毁灭人类的钥匙，我就收下了。” 它伸手去取。 嗡！ 数道尖啸声起，医者猛地缩手。 咄！咄！咄！ 数根尖锐铁枝扎入岩壁，将那块黑色金属钉在原处。 “什么人？”医者转头望去，厉声呵斥。 嗖！ 话音未落，五架墨绿机甲自林中走出，和医者遥遥对峙。 “械族？上次袭击江城，有你一份吧！”领头的牧树人中，欧阳文沉声道。 “有我一份？”医者森然一笑，“你说的不准确，掮尸兽就算我亲手制作的……” 它出口无情，却也暗暗戒惧：这五架机甲，竟好似融入丛林，以它身为械族的强大直觉，竟也未能发现！ “你该死！”欧阳文闻言，眼瞳一片森寒。 而城内，手工坊中，赵潜则是脸色难看：“娘的，这算是幸运还是霉运？这都能碰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死之身 机甲手工坊。 “有点棘手啊……”赵潜心情复杂，一脸为难。 九分山上，五架牧树人都有实时画面共享，现场情况一览无余。 赵潜着实没料到，屯卫五人在野外训练，居然也能一头撞上医者！ 眼前局面，实在不好说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透过远程通讯，赵潜沉声道：“诸位，千万小心，这家伙名为医者，实力在械族中也属上游，相当难缠。它以钢钎为武器，可扎入自身穴道，激发生命潜力，令战力短时间内暴涨！还有，他拥有操御巨兽的能力，可将钢钎插入其后脑，进行远程控制……” 他尽量精简词语，点出医者的种种特征。 “医者？”欧阳文虽怒火中烧，脑袋却出奇冷静，耐心倾听中，视线在医者身上上下逡巡，落在那根根钢钎上时，则会停留许久。 “都听清楚了么？”赵潜介绍完毕，诚恳道，“论实战经验，我远不如你们，也就不瞎指挥了……能教的我已经交给你们，得靠你们自己判断。” “放心，”欧阳文凛然一笑，“若座驾还是虏骑，我会怕它几分，现在有这架牧树人，了结它根本小菜一碟！” “别大意！”赵潜皱眉，连忙提醒道，“太祖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哦？赵潜，懂得还挺多么……” 忽然，一道含笑的女声响起，居然是秦斩将！ “秦战神？”赵潜一惊，纳闷道，“你怎么会……” “可不止她，还有我呢！”忽然间，尉迟铁衣的声音响起。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接着，是秦都灵、尉迟封、姜宛凝等人，一一开口。 “还有我！” 一位老者开口，众人同时闭嘴，不再叽叽喳喳。 居然是军神霍驱驰！ 一时间，通讯频道里已是人满为患。 “怎么回事？”赵潜一脸茫然。 “赵潜，你用的是军方通讯频道，”秦斩将笑着道，“我们隶属军方，自然能随时进入。” 赵潜恍然大悟，医者说出“毁灭人类的钥匙”这样的话，此事必定事关重大，欧阳文当然要向上汇报。 “我刚好离得较近，正全力赶往九分山。”尉迟铁衣语气沉着，下令道，“赵潜，将现场画面分享给我们！等等，再开一个通讯频道，别影响屯卫的战斗交流。” “明白！” 赵潜点点头，立刻更换通讯频道，分享现场画面。 “嗯？” 下一刻，新的通讯频道中，一阵压抑的哗然响起。 “这就是牧树人？”尉迟铁衣大为惊讶，不由问道，“树人机甲么？这种机甲，真能战斗？” “战斗已经开始了。”赵潜只是淡淡一笑。 沓！沓！沓！ 杂乱脚步声四起，五架牧树人奔袭围剿，八方合围！ 这一架架墨绿机甲，其动作轻灵似乘风，却又不乏凌厉厚重，既快且猛，骇龙走蛇，摧枯拉朽！ “嗯？”尉迟铁衣一惊，低声分析道，“这牧树人，比普通机甲要轻一半上下，但力量却丝毫不逊，实际战力远高于明面等级。” 他话没说完，视线变直。 尉迟铁衣猛地发现，其长处远远不在于此。 嗡！ 尖啸此起彼伏，五架牧树人袭来，明明是同种机甲，而武器招式却截然不同，有战刀，有战斧，有刺矛，甚至有长鞭劈空，蜿蜒如蛇！ 诡异的是，那种种武器，并非从机甲身上取出，而是自其掌中“萌芽”，须臾疯长，转瞬成型。 五架牧树人招式不一，皆诡谲莫测，而偏偏隐约成阵，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漂亮！好阵法！”霍驱驰拍案叫绝，又疑惑道，“赵潜，这阵法……是你为五架机甲打造的？” 赵潜点点头，补充道：“倒不是我，而是天谕！” “天谕？” “一种光子式差分机，”赵潜简要解释，“解释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计算能力较强的计算机。” 谈话间，战斗打响！ 吼！ 医者咆哮如雷，而心脏暴跳如鼓，而遍体青筋起伏，自身速度骤增！ 在它的身上，一叠残影绽放开来，如同凝固的电影胶片，勾勒出其闪避奔走的轨迹，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游鱼，忽上忽下间，自阵势空隙中无声钻出。 “这家伙叫医者？不得不说，真有点本事！”尉迟铁衣眼瞳收缩，低声道。 嗡！嗡！嗡！ 医者冲出重围，却还不忘还击，猛一转身，掌中浮现数根雪亮钢钎，似惊虹贯日，飞射向五架牧树人。 撕拉！ 碎裂声绵延，五架机甲同时中招，身上各自多了一道巨大孔洞，将身体完全贯穿！ “糟糕了！”尉迟铁衣面有凝重，调换频道道，“欧阳文，你们多撑一会，还有二十分钟，我就能赶到！” “请放心，尉迟战神，”牧树人中，欧阳文却泰然自若，“我们都没事，好得很！” “没事？”尉迟铁衣一怔，接着眼睛瞪大，半晌无言。 喀！喀！喀！ 五架机甲岿然不同，而身上伤口处，缕缕枝叶萌芽生长，仅是几息，就填补了孔洞，一切恢复如初。 “这牧树人，居然有恢复能力？”尉迟铁衣惊声道，“能自我恢复的机甲，可是闻所未闻……” 赵潜点点头，自谦道：“这属较低阶的恢复能力，轻伤能立刻恢复，但若要断肢重生，那就做不到了。” …… 死死盯着那愈合的伤口，医者一阵心惊肉跳，沉声质问道：“你这机甲是怎么回事？难道不会受伤么？” 它大为震惊。 医者的钢钎看似信手抛出，实则极为精准讲究，瞄准的都是机甲的枢纽要害，一旦负伤，大片神经网络都要瘫痪。 它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钢钎明明都扎中了，对方却似乎毫发未损？ “你见过，树会流血么？”欧阳文淡然道。 医者头皮发麻。 “树不会流血，却能被斩断！”它视线闪烁，蓦地突杀向前，掌中钢钎上灵能闪烁，竟凝为锋刃，将钢钎化为战刀。 医者直取欧阳文的机甲！ 它已看出，欧阳文是头领，自然是擒贼先擒王。 “来得好！”欧阳文神情沉着，操作分毫不乱，而牧树人脚下连退，鬼步蹁跹，无数绿色幽影乍生乍灭，东摇西晃，惑人眼目。 “雕虫小技！”医者冷哼一声，双脚重踏地面，而小腿猛然粗了一圈，如蚱蜢向前弹射，刹那掠出数十米，已在牧树人面前。 手起刀落！ “不好！” 大片惊呼声中，牧树人右肩断裂，一条胳膊落地，而双脚连续后移，拉开距离。 “嗯？”医者见状，心中顿时大定，嘲讽道，“怎么了，你刚才的嚣张呢？” “嚣张？”欧阳文冷冷一笑，“我刚才有多嚣张，现在也是多嚣张，一点不减。” “还在嘴硬？”医者正要多讽刺几句，视线落在牧树人身上，表情又是大变，“这……什么鬼玩意？” 它大惊失色。 却见，牧树人的右肩处，无数藤蔓纵横交织，好似蠕动的虫群，起起伏伏间，仅是片刻，已凝为一条新的胳膊，且更加健硕粗大！ …… 通讯频道中，出现一阵诡异寂静，久久无人发声。 众人都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 “啊？”霍驱驰张大嘴，狐疑问道，“你不是说，牧树人无法断肢再生么？” “的确是不能。”赵潜耸耸肩，“这条胳膊是‘催生’而出的，能存在的时间很短，仅仅几分钟。” “那，”秦都灵插嘴问道，“过几分钟后，它还能继续催生么？” “没问题。”赵潜点点头。 “那不就等于无穷无尽？”秦都灵咋舌。 “这种状态，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赵潜笑着道，“每次催生，都需消耗大量能量。若长期处于这种状态，燃料会加速消耗，是正常战斗时的三倍。” “值得。”霍驱驰点点头。 嗡！ 战场上，一道碧亮月弧亮起！ 医者也是发了狠，右臂上青筋暴动，掌中钢钎横抡，掠过牧树人的脖颈。 “我就不信了！”它恶狠狠道，“斩了你的脑袋，你还能不完蛋？” 咔！ 头颅飞起！ 但是，无头之躯却并未倒地，而是抬起右臂，抓住了头颅上方！ 窸窣之声响起。 牧树人的手掌中，无数藤蔓裹挟着金属丝线扎入头颅，和其信号再次搭接。而驾驶舱中，霍驱驰的面前也再次浮现画面。 “掮尸兽么？这是贪食之心的……”医者猛地一惊，那道道金属丝线，让它联想到了掮尸兽。 沓！ 牧树人冲杀向前，右手提着头颅，而新生左臂竟凝为一柄钢铁战锤，狠狠砸向医者，风啸如雷，力量磅礴。 “这叫什么？”秦都灵侧着头，一脸惊讶，“提头来战？” 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架牧树人，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了吧……”良久，霍驱驰感慨道。 而此刻，在牧树人中，欧阳文则面有焦虑。 “赵潜说得没错，这家伙还真有点难缠。”他心头斟酌着，低语道，“看样子，得动用那玩意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怒撼者 嗡！ 道道尖啸此起彼落，五架牧树人多面合围，种种武器千变万化，矛刺、斧斫、剑斩、锤轰，奇诡莫测，而又皆强悍匹敌！ 尤其是欧阳文的座驾，它一手提头，一手狂攻猛击，手掌衍化为各类锋锐武具，或劈、或挑、或刺、或撩，招式变幻多端，神出鬼没！ 眼前群魔乱舞，令医者也神情微变，大为骇然。 “给我——破！” 它的双手紧握钢钎，身上条条青筋恍若游龙般上下起伏，速度刹那拔至巅峰，一招一式也妙到毫巅，以一敌五，竟能平分秋色。 咔擦！ 一条胳膊飞起。 明明负伤，那架断臂的牧树人却寸步不退，反倒倾轧而上！ 它大步逼近，右肩创口处藤蔓纷涌，化为章鱼触手般的金属腕足，划过诡异轨迹，扫荡虚空，连连轰向医者。 “什么鬼玩意？”医者面无表情，却心头生寒。 表面上看，它与对方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优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医者的“点穴”，可激发生命潜力，但就如同“贷款”，也是有代价的。当“点穴”效果散去，虚弱则会如期而至，甚至会“病来如山倒”，或许一下就将它击垮！ 当然，这一点，欧阳文却不知道。 他同样面露忌惮，感到阵阵头痛和紧张。 “这医者太强了，简直强大得过分！”欧阳文分析战局，暗忖道，“变数太多，再这样下去，或许一个意外，我们就完蛋了！” 他心如明镜，其余四人可没有他“提头来战”的驾驶技术，一旦被断头，立刻就会丧失战斗力。而这五人阵势环环相扣，任何一人完蛋，恐怕五个人都得栽在这！ “夜长梦多，不能等了！”欧阳文当机立断，沉声道，“都听清楚了，——树精巨灵！” “是！” “是！” 众人似乎都愣了一下，接着纷纷应声。 …… “树精巨灵？”霍驱驰闻言，不由神情疑惑，“这又是什么？” “牧树人的特殊属性，诸如‘枝蔓武器’、‘急速再生’等，说白了，都是同一个能力，——疯长！”赵潜唇角含笑，微笑着道，“树精巨灵则是全方位疯长，令自身化身庞大巨灵。” “化身……巨灵？”霍驱驰越听越迷糊。 “霍老，马上您就知道了。”赵潜笑笑，却不再多说。 紧接着，一串惊呼响起。 “啊？” 通讯频道中，众人纷纷变色。 咔咔脆响回荡，五架牧树人的躯体节节攀升，体格也同比例膨胀，如同恶灵附体，好似天神下凡！ 仅是刹那，它们的身上，无数枝梢藤蔓似虬龙蜿蜒，千重百层地回卷缭绕，令其如同“进化”或似“蜕变”，化为迥然不同的庞大巨兽。 五架牧树人形态迥异，有的高瘦，有的矮壮，甚至，欧阳文的牧树人，竟是演化为类似熊罴的粗壮形态，咆哮作态，散发着不可一世的磅礴威压！ “熊？”霍驱驰一怔。 “这是天谕演算的结果……”赵潜笑笑，徐徐解释道，“天谕记录了屯卫各人的战斗风格，也为之量身打造了战斗形态。欧阳文的这种形态，名为——‘怒撼者’。” “怒撼者？”霍驱驰似有所思，“听称呼，是力量型的？” “是的。”赵潜点点头。 “只有死了的械族，才是好械族……”欧阳文眼神一凛，扬声暴喝，“死！” 轰！ 怒撼者一步向前，熊掌重重拍击，激起狂风万丈，裹挟着滚雷般的暴响，如山倾塌而下！它的臂膀上，那重重回旋的藤蔓已化作“肌肉”，为机体灌注狂暴能量，一掌砸下，有开山覆海之感！ 医者喉头作响，脸色剧变。 这一掌尚未近身，狂暴风流滚滚袭来，竟在它的体表激起阵阵火星，足见其威力之强。 “——天人形态！” 医者狂声怒嚎，浑身上下青筋跳动，仅是一刹，其体魄如同河豚般膨胀，筋骨咯吱作响，散发出熏天赫地恐怖气机。 它直行冲撞，一拳重重击出，迎向面前巨熊。 轰！ 拳掌交击，空中竟有无数电弧呈涟漪状溢散，滚滚雷鸣惊天动地，天地似也随之摇晃！ 咚！咚！咚！ 两者乍分乍合，都是如遭雷殛，身形颤抖着连退数步，而每一步落地，都留下打桩机般的深深脚印。 “哼！”医者闷哼一声。 它浑身浴血，体表血肉崩裂，浮现蛛网般的恐怖裂纹。 但怒撼者负伤更重！ 咔！ 怒撼者的体表，大片钢铁藤蔓垮塌，千疮百孔的躯体中，能依稀看到其中的牧树人。 眼见此状，医者神情稍安。 下一刹，它面如死灰！ 怒撼者屹立如山，而破损不堪的躯体中，更多藤蔓滋长横生，层层覆盖，弥合着其“伤口”。 半分钟不到，它已恢复如初，甚至体型似乎还壮大了几分！ “什么？”医者眼神发直，心头寒意越来越重。 它明白过来，牧树人的最大优势，并非千变万化的武器，也非撼山移城的体魄，而是这恐怖至极的生命力！ 沓！沓！沓！ 医者一愣间，耳畔无数脚步声响起，剩余四头巨灵也一拥而上，如同群山环绕，将它团团包围。 “——撼昆仑！” 伴随着一声暴喝，怒撼者右掌下劈，重重藤蔓回卷，它的熊掌已粗壮了一整圈，如同一道上苍之手，已有开天辟地之势！ 这一击，似乎真能撼动昆仑！ 医者面露绝望。 “形态和技击，都是量身打造？” “堂堂皇皇，有霸王之风！” “厉害啊……” …… 通讯频道中，又是一阵掩饰不住的低呼。 霍驱驰沉默一阵，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肃然道：“赵潜，半个月内，会有十颗贪食之心送往手工坊……你准备准备，我要尽快看到十架牧树人。” “收到。”赵潜嘿嘿一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 等罡斗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医者背靠着一棵机械巨树，两者都如同被攻城锤碾过，无数巨大拳印遍布其上，深入树干！ 拳印如刻，机械巨树几乎从中折断，而医者胸口碎裂坍塌，早已没有了呼吸。 “……”尉迟铁衣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才道，“干得不错，对械族，不可有半分留情。” 此时，五架牧树人也恢复原状。 而一旦解除战斗状态，它们身上创伤就暴露出来，尤其是欧阳文的座驾，脑袋虽装了回去，却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掉下来。 “赵潜，能修复么？”霍驱驰问道。 “当然了！”赵潜点头，又介绍道，“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更换‘元件’；其二，则是浸泡在我准备的营养罐中，进行自然修复。” 霍驱驰点了点头。 “尉迟战神，这就是那名械族寻找的东西，”欧阳文不顾机甲伤势，驾驶着牧树人上前，递过一块金属残块，“恕我愚钝，看不出个所以然。” “哦？我来瞧瞧……”罡斗立刻接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观察。 而这金属残块的画面，自然也落在众人眼中。 “嗯？这一面上的纹路，不像是天然纹理，而像是某种文字。”秦都灵盯着一块纹路，轻声猜测道，“是个‘口’字？” “不，不是‘口’，更像是一个字的半截，”秦斩将摇摇头，也说出自己的猜想，“是‘日’，或者‘月’？” 赵潜眯着眼睛，不断打量，同样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过，秦斩将的判断是对的，残块的一面上，的确是半截文字。 “大衍，能看出什么么？”赵潜一头雾水，干脆转而求教大衍械手。 “看不出来，”大衍械手幽光流转，捕获其结构数据，深度演算不止，“不过，从电路构造来看，似乎是某种发射器的一部分。” “发射器？”赵潜眉头微耸，追问道，“发射无线电波的那种发射器？” “废话！”大衍械手轻哼一声，又补充道，“不过，应当是某种极高功率的发射器，这种级别的发射器，甚至能将信号传达到外太空！” “外太空？”赵潜闻言，愈发迷惑，“听医者说，这玩意能毁灭人类？难不成，还能引来外星人？” 当然了，他只是信口一说，并不相信真有外星人。 “想不通，那就别想了！”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天塌下来，也有上面的人顶着，你好好管好手工坊就行，救世主还轮不到你来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赵潜耸了耸肩。 …… 机甲手工坊。 回归后，赵潜也休息了几天，但他是闲不住的性子，很快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嗡！ 立方体上，一道投影高悬，幽幽生辉。 赵潜奋笔疾书，笔锋在投影中游走，留下道道轨迹，弥漫成片。那道道线条，竟是凝为螺旋般的纹络，好似鹦鹉螺，又像是缱绻星河，极为神妙，意韵绵长。 “完成了！”他忽然停笔，抬头端详，面露微笑。 “就这个？”大衍械手语气轻蔑，“构造也太简单了，格调不够高……” “所谓‘大道至简’，简单暴力点不是很好么？”赵潜双臂环抱，嘴角向上扬起，“这玩意，会是最强之矛，也会是最强之盾！” “最强之盾？”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在胡说八道了，这和盾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么？”赵潜言之凿凿道。 “……”大衍械手沉默，它自然是无语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晨曦之辉 机甲手工坊。 噼啪！噼啪！噼啪！ 暴鸣与火光飞溅，透明的反应容器中，缕缕电弧激荡浮沉，好像是一场浩大的化学反应，光影变幻不休。 反应容器前，赵潜专心观察，时而满意地点头。 若现场有材料学的专家，则可一眼看出，这是——“激光烧蚀法”。 激光烧蚀法是一种特殊的加工手段，用来制造碳纳米管。 碳纳米管是一种管状的纳米级石墨晶体，其性能极为可怕，强度是钢的一千倍，硬度和金刚石相当，却又兼具强大柔韧性，号为——“超级纤维”！ 而赵潜即将制作的武器，其核心材料就是碳纳米管。 “碳纳米管可由激光烧蚀法制作，但武器的深度加工，就得靠你的双手了。”大衍械手忽地开口，“纳米级的精确处理，手工坊的机械手可远远办不到。” “我明白！”赵潜点点头，有面露苦笑，“不过，这可是一场苦战，比张飞绣花还难出百倍……” “干活干活！”大衍械手却无半点同情，连连催促道，“这门‘最强粒子炮’，可不会自己诞生的。” “最强粒子炮？”赵潜舔了舔舌头，面有几分期待。 这件武器，确切点说，可称之为——“磁动离心粒子炮”。 其原理不算复杂，将纳米管折为万层螺旋，而粒子束自中心出发，以磁力线为动力，在螺旋状纳米管中层层加速，最终暴射而出。 磁动离心粒子炮的炮管看似不长，而事实上，粒子束自炮口射出时，已“走过”数百米的距离，其速度和威力都已拔至巅峰！ 这一炮射出，强不可挡，却又快不可躲，可以说是速度和贯穿的极致！ 不过，其原理虽不复杂，而工艺难度却极为可怕，比米上刻字之流，可是要难出不知道多少倍。 赵潜深深几次呼吸，抚平心绪后，沉声道：“开干！” 组装室。 灯光下，赵潜上身前倾，满脸凝重之色，聚精会神地盯着加工台。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特殊的金属圆箍，圆箍上衍生出数条钢铁支臂，而支臂末端则是一枚枚镜片，在赵潜眼前列为一线。 咔~~ 赵潜抬起左手，旋转着太阳穴上方的旋钮，而那数片镜片也随之旋转，对准焦距。 这一枚枚镜片，已组成了一台显微镜！ 同时，在赵潜的右手上，大衍械手有序裂开，裂出数道微型机械手，处理着肉眼不可见的纳米管，小心地弯折，将其处理为一道螺旋。 “呼……” 他聚精会神，连呼吸都轻得微不可闻，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也是无奈之举。 眼前这种精度的处理，堪称“吹影镂尘”，任何一点细微偏离，都可能导致无法弥补的恶果。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久久的静默，忽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赵潜手指一颤，纳米管随之剧烈晃动，差点从中折断，前功尽弃！ 此物的强度和硬度虽高，但实在太薄了，仅纳米级的厚度，可承受不住哪怕一点风吹草动的。 赵潜凝神观察，确定纳米管并无损伤，这才小心地抽出手来。 他心有余悸，恶狠狠地抓起电话，语气不善道：“谁啊？有话快说！” “赵潜，是我。”电话中，一名老者的声音响起，疑惑道，“怎么，说话不方便？” 赵潜闻言，表情一动。 刚才太生气，没看来电提醒，来电者竟是帝国机装部的副部长，——雷破天！ “哦，没事。”他立刻平复心绪，放缓语气道，“雷部长，有什么事？” “赵潜，在机甲一脉上，你是当之无愧的大师。”雷破天先奉上一顶高帽，又问道，“不知道，在城市防御系统方面，你的造诣怎样？” “城市防御系统？”赵潜一愣，疑惑问道，“雷部长，你这是要……” “掮尸兽的事情你也知道，为了防备往后可能的袭击，帝国准备订制一批城市防御系统，用于各大重要城市。”雷破天徐徐描述，“眼下，招标已经开始了。” “雷部长，你想让我中标？”赵潜眼神一动。 “这倒不是……”雷破天叹息一声，语气有些郁闷，“有一点得承认，在城市防御系统上，扶桑的技术远比我们先进。我华夏的‘镇宅神兽’技术早已失传，而扶桑的‘座敷童子’却经阴阳寮传承，且发扬光大。” “座敷童子？”赵潜眼珠转了转，疑惑问道，“究竟是……什么技术？” “说白了，——音波炮！”雷破天简单解释，又补充道，“不过，这种音波炮能覆盖一整座城市，且仅对机械兽生效，却对人类毫无伤害。” “音波炮么？”赵潜暗暗称奇。 “座敷童子可覆盖打击，且杀伤精准有效，属一流的城市防御系统。”说到这，雷破天语气再变，愤愤不平道，“但是，那伙扶桑人实在太黑了，每一台座敷童子都开出天价，且我们准备订购五十台，他们竟连一点折扣都不给！” “什么意思？”赵潜闻言，蹙眉道：“这么说，他们觉得吃定咱们了？” “可不！”雷破天语气无奈，“问题是，天竺的‘迦梨’、高丽的‘神鸟柱’，在性能上的确差了座敷童子一大截，无法抵御强大巨兽的侵袭……这个，就是他们的底气。” “这么说，”赵潜眼珠一转，神情似笑非笑，“雷部长，你想让我充当陪标角色，负责压价？” “差不多吧！”雷破天也有些尴尬，又急切地问道，“赵潜，怎么样？有什么作品么？也不需要真正压下那座敷童子，令对方感到威胁，肯降价就行。” “有！”赵潜点点头， “太好了！有成品么？”雷破天精神一振，脱口而出道，“能不能让我亲自检验一下？”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补充一句：“赵潜，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做足准备……” “放心，雷部长的顾虑，我是明白的。”赵潜笑了，语气自然道，“一个月后，你能见到成品。” “一个月？”雷破天点点头，当即道，“好，到时我一定准时到达。” “恭候大驾。”赵潜瞳中精芒一闪。 …… 挂了电话，赵潜摩挲下巴，神情依旧似笑非笑。 “陪标么？”半晌，他自言自语道，“不过，我这个人性子怪了，只喜欢当主角，不喜欢当陪衬……陪标哪比得上中标痛快？” “那就赶紧干活！”忽然，大衍械手插嘴道。 “……”被大衍械手怼了一把，赵潜不由面露苦笑，“大衍，你这口气，越来越像半夜鸡叫的那位了，一点休息时间不给。” “一个月的期限，难道是我定的？”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想一个月内完成，就得加班加点。” “没办法，继续当修仙党吧！” 赵潜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定气凝神，埋头工作。 …… 一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后山。 “——嘶！”雷破天眼睛瞪圆，仰望眼前巨物，竟有种手脚发麻的感觉，“这是，守城炮么？” 他大为震惊。 眼前重炮坐落，其形却非炮形，而是一头踞坐的巨犼！巨犼似在朝天咆哮，呈作势欲扑之相，怒态狰狞，栩栩如生！而重炮的炮口，正是巨犼的血盆大口，闪烁着幽幽寒光。 “哦？”雷破天观察一阵，狐疑问道，“看脖子上的螺纹，巨犼的脑袋能转动？换句话说，它是以这种方式移转炮口？” “雷部长果然慧眼如炬！”赵潜点点头。 “但这样一来，炮管是不是太短了点？”雷破天也是武器专家，提出专业意见，“这样的话，炮管仅仅是喉到口的一小截，炮管是不是太短了点？” “短？”赵潜眼神一凛，面露微笑，“雷部长，这座‘晨曦之辉’的炮管，其长度不知不短，恐怕远超您的想象！” “炮管不短？”雷破天愈发狐疑，又道，“这门守城炮，名字叫——晨曦之辉？” “雷部长，先看看效果吧……”忽然，赵潜手掌一挥，下达手势指令。 咔！ 前方不远处，一条机械手臂抬起，扯下一块巨大帘布。 帘布中，一座钢铁囚笼显露，而囚笼中则是一头巨大械鸟！此兽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眼瞳中闪烁着凶戾光辉，凶神恶煞，嗜血成狂！ 哐当！哐当！哐当！ 巨鸟一次次地撞击着囚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囚笼也随之摇晃不休，凶煞之气喷涌而出。 “鬿誉？”雷破天见状一惊，失声道，“你竟用一头鬿誉做靶子？这可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兽王！” 他惊呆了。 用兽王当靶子，这手笔可太大了！ “不用兽王，哪能显出效果？”赵潜耸耸肩，神态自若道，“——开启囚笼！” “什么？”雷破天闻言，一下子脸色煞白。 他本以为，赵潜是用鬿誉作靶子，哪能想到，赵潜不仅准备打靶，还准备打移动靶！ “不用这样吧！”雷破天心跳如鼓，赶忙劝道，“鬿誉可是以速度见长，就是红外追踪导弹也能请以避开，这样的实验，稍有不慎就……” 咔！ 雷破天话没说完，笼门已然开启，一道巨影冲霄而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 黎明杀机 轰~~ 一线残影扶摇而上，残影外侧一道亮白圆锥横生，更有震耳欲聋的雷音滔天而起，赫然是——音爆！ 鬿誉速度之快，已全面逾越音速，光影模糊，肉眼难见！ “你小子疯了？”雷破天手脚发麻，惊惶地呵斥道，“这可是鬿誉，以速度著称，号称‘追风者’的飞行兽王！狙击这种巨兽，得根据速度和经验计算提前量，需王牌狙击手才可建功，全自动武器根本不可能奏效！赵潜，你想将咱俩的小命都搭在这么？” 嗡！ 赵潜没开口，而回答他的，是巨犼侧肩亮起的一个个光格。 那光格呈方形，一枚枚地排列为圆弧状，自下而上看去，其为绿、黄、红颜色渐变，越往上，颜色就越红，反之则是越绿。 此刻，由圆弧底部开始，一枚枚光格亮起，直至中部的黄色。 “这是……”雷破天一怔，有些迷惑。 砰！ 枪声起！ 在枪声荡开之前，一道璀璨光流已然横掠天穹！ “格格……”雷破天喉结作响，呆若木鸡。 他立即明白，“晨曦之辉”其名的由来了。 分明是大白天，这道光流却如割裂夜幕的第一缕晨曦，灿烂耀目，唯我独尊！这道辉光，似乎冷冽到了绝巅，又仿佛炽热到了极致，摧枯拉朽，所向皆靡！ 更有甚者，光流的速度之快，甚至无需“一刹”，已然洞穿天际，像是亘古已存，一直横亘于天地之间！ “我这台晨曦之辉，是用不着计算提前量的，”赵潜唇角上浮，淡淡一笑，“因为，它的‘子弹’够快！” 雷破天目瞪口呆。 天穹上，鬿誉腹部洞穿，而光流的另一端早已消失于天穹深处，巨兽如同被钉在了天幕之上，场景可谓惊心动魄！ 咔！ 地面上，巨犼转头。 嗡！ 巨犼转头，天空中，潋滟光流随之横扫，如同一柄锋芒逼人的利刃斩过，将鬿誉生生拦腰斩断！ 嚎~~ 哀嚎声中，鬿誉从中断为两截，断线风筝般坠落而下，伴随着两声闷响，激起漫天烟尘。 雷破天呼吸急促，也不顾人老体衰，匆匆大步上前。 待冲到近前，他动作一凝，又是陷入久久呆滞。 地面上，鬿誉的两截残躯坐落，竟无半滴鲜血流出！那光流切割处，竟是化为镜面般的迷离晶体，折射着斑斓光芒。 显然，伤口已经晶化！ 片刻后，他又霍地抬头。 天穹之上，光流早已散去，却有一道赤红“刀痕”横亘不散，如同天空的一道巨大伤口，久久无法愈合。 “这，这还不是晨曦之辉的最大输出？”雷破天轻抚胸口，试探地问道，“我看那能量槽……” “嗯！”赵潜点点头，“晨曦之辉的射击流程，为——充能、加速、瞄准、射击。在充能模式下，能量槽蓄得越满，最后一击时威力就越强。刚才那一枪，大概是六成充能。” “六成充能，就能斩断兽王？”雷破天先是惊悸，继而喜上眉梢，“哼！轮不到扶桑人坐地起价了，咱们就订购你的晨曦之辉，让座敷童子滚一边去！” “不过，充能也是需要时间的，威力越大，蓄能越久。”赵潜眉梢微挑，却没有得意忘形。 “嗯！你的晨曦之辉优势突出，但也确有局限性。”雷破天闻言，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扶桑的座敷童子，还是得订购的。” “明白。”赵潜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 不得不承认，座敷童子的威力虽远不及晨曦之辉，但毕竟是音波攻击，覆盖面巨大，更为灵活。而晨曦之辉则局限性较强，只能安置于城外，因为城内高楼林立，太易伤及无辜。 “具体怎么个比重，我回去研究研究再说……”说到这里，雷破天嘿嘿笑了起来，“不过，用来压价是绰绰有余了。” 赵潜念头几闪，眼中精芒浮动：“雷部长，我可以制作个‘特供版’，专门用来压价！” “特供版？”雷破天双眼一亮，“怎么个做法？” “不必心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潜却故作神秘，卖了个关子。 “好！”雷破天点头，“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就等着你的特供版了。” “还有，”赵潜想了想，又笑着道，“都是老客户了，我再免费奉送一套机甲装备，算是年末大酬宾。” “年末大酬宾？”雷破天哑然失笑，不由问道，“什么装备？” “是一整套机甲武装，名为——黎明杀机！”赵潜眼中精芒一闪，声音铿锵。 “机甲武装？黎明杀机？”雷破天愣了愣，很快摆摆手道，“算了，我不问你，你小子就喜欢吊胃口……这样，我回去看看，派一名机师过来，全力配合你。” “不用选人了。”赵潜摇摇头，“让白鹤过来就行。” “白鹤？”雷破天望向赵潜，疑惑道，“你准备改装弦歌？弦歌有机甲专长——空域切割，五指可释放高频粒子流，远近皆宜，刚柔由心。它的起点太高，适合它的机甲装备，那可不太多……” “放心，这是量身打造！”赵潜眼神如电，语气自信满满。 …… 机甲手工坊。 弦歌如山耸立，通体霜白如雪，气象森寒，如同一柄出鞘神锋，难以逼视！ 它的胸口插着粗黑数据线，十根手指如同本能般起伏不休，指面上有缕缕潋滟丝线浮荡，形如蛛丝，却潋滟生辉。 “空域切割么？”赵潜神情专注，读取机甲数据，喃喃低语道，“较之‘流光编织’，又更进了一步，锋利得可怕啊……” 如今，弦歌一路进阶，已是虎贲位阶。其机甲专长由“流光编织”进阶为“空域切割”后，并未出现新的能力，但这个专长却在不断成长，越来越强。 空域切割的高频粒子流，每一颗粒子都可高频振荡，形成恐怖高温和锯齿般的锋刃，杀伤力骇人，堪称无坚不摧！ 仅这个专长，就足以让弦歌跻身顶尖之列，成长为霸王也绝非不可能。 “怎么样？”白鹤就坐在赵潜身旁，神情有些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设计方案得略做调整……”赵潜沉默片刻，唇角上翘，“黎明杀机的武器库中，或许能再增加一件武器。” “增加武器？”白鹤一脸迷糊。 赵潜却不再多说，揉了揉双手，沉声道：“——开工！” 喀！喀！喀！ 一条条机械手臂垂落，恍若一场大型外科手术，剖开弦歌的机甲外壳，片片坠落于地。而侧面的流水线上，一块块机甲元件正有序运来，由机械手臂拾起，有序安装。 “嗯？”白鹤越看越惊，指着一块机甲元件道，“这是什么？” 他所指的，是一块密封的机甲元件，其体积巨大，形如心脏，却是中空，像是某种动力炉，但构造要精巧得多。 “这是黎明杀机的核心中枢，其名——百炼熔炉。”赵潜缓缓解释，“弦歌体内的高频粒子，可由百炼烘炉中的磁场加压，提升其振动势能，进一步强化空域切割的威力！” 白鹤稍听出一点门道，正心悸不已时，又看到一条条灰色管道送来，其中不乏环状的管路，结构紧致。 “这又是……”他再次询问。 “——光之脉轮。”赵潜款款而谈，“百炼熔炉中的高频粒子射出后，可经过光之脉轮于体内层层加速，保证射出时的威力和速度，一击杀敌！” “等等，”白鹤又看到了什么，疑惑道，“这条黑色管路和其他不同，倒有点像是……枪管？” “废话！”赵潜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套黎明杀机可是一套机甲武装，甚至可以说，是一座武器库！机甲武器，本就是它的主要构成元件！” “那……” 白鹤还想问什么，赵潜已丧失了耐心，摆摆手道：“白鹤，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训练项目，就在众神殿里，开始训练吧！” “训练项目？”白鹤一愣，问道，“我还用得着训练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问道，“据我所知，在青龙小队中，你是手速第一吧？” 白鹤面露傲然，颔首道：“不是青龙小队，而是整个军队！自我从军，大大小小两百多次手速比赛，从没拿过亚军。” “真嘚瑟啊……”赵潜哭笑不得，又肃然道，“这套黎明杀机要求更高，需要更快的手速，更上一层楼！不过，只需一刹就够了。” “一刹？”白鹤蹙眉，有些疑惑。 “扶桑的居合，听说过么？”赵潜循循善诱。 “当然！”白鹤点点头，徐徐道，“藏刀于鞘，骤然暴起，一瞬拔刀，瞬间杀敌。”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狐疑道：“赵潜，你是说……” “既能一招杀敌，何必那么麻烦？”赵潜耸耸肩，“你的训练方向，就是——‘瞬杀’！” 白鹤面有迟疑，但很快打消疑虑，进入众神殿中。 对于赵潜，他自然不会怀疑。 “这是……” 很快，众神殿中，白鹤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赵潜脱出身来，抬头望向弦歌，低语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套黎明杀机，应当能和空域切割相得益彰！” 第四百六十章 旭日之咆 一个月后。 清晨，曙光初照，撕开朦胧晨雾，洒下点点金辉。 泰山点兵台，逐兽园。 一棵棵通天巨树间，弦歌徐徐漫步，步伐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透着一抹气定神闲，渊渟岳峙。斑驳树影落在它的身上，更是如同一层迷蒙薄纱，为它平添几分神秘，气象不俗。 吼~~ 密林深处，隐有兽吼声千回百转，气象暴虐，杀意袭人！ 很显然，林中蛰伏着无数巨兽，正伺机而动，意欲暴起突袭，对这位不速之客发动袭击！ 弦歌前行，却是恍若未闻。 沓！沓！沓！ 它依旧步履从容，脚下甚至没有一丝迟疑，步步前行，深入林中。 泰山点兵台，为帝国军方的机甲校场，仅对军中精锐开放，有训练枪法的“贯日场”，训练肉搏的“力士台”，甚至专门开凿了训练水战的人工湖——“艨艟堂”，可谓包罗万象。 而“逐兽园”则更为简单，此地是群兽盘踞之地，进入者可逐杀巨兽，以兽群为陪练对象，进行实战训练。 历年以来，逐兽园一直以高伤亡率著称，曾经还被关停过一段时间，近几年才重新开启。 树影间，弦歌的身形渐渐隐没。 观战室。 室内，一整面墙壁都是液晶拼接屏，映出弦歌的四周画面。 墙壁对面是一张长条沙发，姜卸甲、汪明、雷破天、耿御边四人端坐其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神情专注。 而沙发一角，赵潜则斜倚着沙发靠背，一脸慵懒，昏昏欲睡。 他太累了！ 这套黎明杀机结构复杂，可是将他累了个半死。 “是不是太深入了点？”雷破天迟疑，转头询问道，“这里已经很接近逐兽园的核心地带，兽王群聚，凶险重重，就是羽林机甲也不敢贸然踏足……” “放心，”耿御边闻言，却是淡定得很，“白鹤这小子年纪虽轻，却一贯老成持重，没有半点少年人的骄纵。没有十足把握，他肯定不会以身犯险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赵潜：“说吧，又准备了什么杀手锏？” “自己看！”赵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说话间，战局忽变！ 哗！ 树潮起伏，树叶摇曳作响，发出潮水般的哗啦之声！ “嗯？” 声声低呼响起。 伴随着一棵棵巨树歪倒，两道赤红巨影浮掠而过，其双翼激起磅礴风暴，暴虐风压令群树偃倒，天摇地晃！ 巨影飞驰，朝着弦歌扑袭而来！ “迟鸾？还是两头？”雷破天认出那两头巨兽，不由面露焦虑，“一头兽王或许没问题，但两头……白鹤应付得过来么？” 他正说着，表情猛地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嗡！ 嗡！ 弦歌纹丝未动，连双臂都没抬起，却有两道笔直流光横掠虚空，其速度极快，如同挣脱了时光束缚，刹那洞彻长空！ 仅是一刹，两头迟鸾胸口洞穿，哀嚎着向前栽落，撞翻巨树无数。 沓！ 弦歌仅是侧身，又横踏一步，步伐如同尺量，在两头迟鸾的缝隙间穿过，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轰！轰！ 两头迟鸾前后坠地，闷雷般的暴响震起，而一地狼藉中，两头巨兽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了。 流光落点精准，竟是精准无误地洞穿了两头巨兽的心脏，将其当场斩杀！ 室内，众人纷纷变色。 “秒杀？秒杀兽王？秒杀两头兽王？”雷破天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续三次发问，而每一次发问，语气都是更加强烈。 其余几人默不作声，但眼中的震撼也难以掩盖。 “日出一刹，即是黎明！黎明杀机的要义，就是——秒杀！”唯独赵潜表情不变，淡淡道，“黎明杀机的战斗风格，务求以最简单高效的方式斩杀，能一招杀死，绝不动用第二招。” “简单高效？”姜卸甲似有所思，猜测道，“远程狙击？你这是让弦歌转型了？” “转型是转型，但可不是转型为狙击机甲……”赵潜微笑着，眉眼像是一头狡猾的狐狸，“而是——全能型机甲！” “全能型？”姜卸甲面露狐疑。 吼~~ 一声兽吼打断交谈，令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战场。 吼声如平地惊雷，林木间一道兽影浮现，渐由模糊转而清晰，声势浩荡滔天！巨兽横冲直撞，长角撼击虚空，竟令虚空摇颤，狂暴气浪卷荡八方！ ——猼訑！ “猼訑还懂得偷袭？这还是头一遭见到……”耿御边摩挲下巴，面露忧色道，“距离太近了，弦歌怕是要吃亏。” 他话没说完，声音也是戛然而止，面露异样。 “啊？”耿御边低呼一声。 嗡！ 弦歌依旧一动不动，而机体前方璀璨光华浮荡，竟交汇凝为一道潋滟月弧，继而迅速扩散，急速延展开来！ 撕拉！ 猼訑冲袭而来，尚未撞上弦歌，而巨大月弧已掠身而过。 喀！喀！喀！ 猼訑还在奔腾前冲，而其庞大躯体竟一分为二，上下两截分离开来！更为诡异的是，其躯体断面大片晶化，伤口处光滑如镜面，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滴落。 弦歌一步都没有挪动，而猼訑的双瞳失去焦距，擦着其身体冲撞而过，溅起一片闪亮火星。 观战室内，一片久久哑然。 “这是热能武器？还是……激光刃？”半晌后，姜卸甲呼吸艰难，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次，他真的惊了。 那道月弧之锋锐，竟能将一头兽王斩为两截，且不费吹灰之力！即使是混沌武具中，那一柄柄号为“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怕也不过如此了。 “空域切割的强化版，”赵潜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牙齿，“或许可以说，——旗舰版？” “……”姜卸甲久久沉默，说不出话来。 丛林中，弦歌霍地转身！ 它的面前，林木从中分开，又一头祸斗咆哮而出！ “偷袭么？可惜，还不够快，也不够突兀。”弦歌中，白鹤凛然一笑，“我来教教你，何为——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嗡！ 弦歌五指张开，指尖竟有耀目白芒升腾，如同武装了一道能量钩爪，寒意凛冽，杀意凌云！ 呼！ 五指呈爪，弦歌右臂伸出，五指精准地抓住祸斗的头颅，猛地合上捏紧！ 喀拉！ 脆响声中，祸斗的无头身躯倒地，而其头颅竟在弦歌掌中分为数片，无数残片一块块地凋落而下。 “枪炮，月刃，还有能量爪……”姜卸甲总算看出了些门道，只觉阵阵心惊肉跳，“能近，也能远？” 几人都呼吸沉重，同时转过头，正待好好“拷问”一脸无辜的赵潜一番，门却忽然开了。 一名军人推门而入，行了个军礼后，恭恭敬敬道：“姜司令，三个国家的商业代表已经来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哦？都来了？”姜卸甲眼神一动，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他忽地转过头，又问道：“赵潜，你要参加么？” “不必了！”赵潜摆摆手，苦笑道，“我还是闷声发大财吧……据我所知，扶桑人已经够恨我了，用不着再拉仇恨。” “说的也是，你是咱们的秘密武器，用不着示于外人。”姜卸甲点点头，又道，“观战室内的画面能连到贯日场，你在这也能观战。” “明白。”赵潜点点头。 姜卸甲略一沉吟，又道：“让白鹤赶紧回来，和我们一同前往。扶桑人都是一根筋，不肯吃亏的性子，说不准，他还有露一手的机会……” “我立刻联系。”耿御边点点头。 “走，去贯日场！”姜卸甲摆了摆手，笑着道，“我倒想瞧瞧，扶桑人看到旭日之咆的表情……” …… 贯日场中，还有不少机甲在训练，枪声回荡不断，如同滚雷。 前方三方人马泾渭分明，姜卸甲视线扫过，表情微微一动，而很快按捺下心头情绪，微笑着迎了上去。 高丽的姚圣基，天竺的加拉瓦，还有扶桑的芦屋道满，这都是老熟人了，几方都不用相互介绍。 不过，芦屋道满的身后还跟了两人，看模样，却明显不是谈判人员。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姜卸甲还认识，其名冈海翔，是扶桑的后起之秀，驾驶古神机甲“绵津见”，被称作“二代森永大空”，据说有霸王资质。 另一人则是一名和服少女，她一脸懵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珠时而转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老朽的外孙女荻野幸子，”芦屋道满人老成精，立刻注意到了姜卸甲的疑惑目光，笑着道，“她是跟着未婚夫来的，只是来长长见识，可没什么谈判本领。” “未婚夫？”姜卸甲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所谓的未婚夫，就是她身旁的冈海翔了。 “果然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啊！”他笑了笑，不吝赞美之词。 几方寒暄几句，很快步入正题。 谈价之前，是测试性能。 说白了，就是验货！ 参与投标的，分别是高丽方的神鸟柱，天竺方的迦梨，还有扶桑的座敷童子。 不过，三方都不知道，眼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潜的“旭日之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贯日 贯日场。 缕缕电弧激荡浮沉，一场实战测试正是如火如荼。 “这就是——神鸟柱？”观战室内，赵潜半坐半躺，斜着头看了几眼屏幕，“怪不得没什么竞争力……恐怕，天竺的迦梨也是差不多的货色，太让人失望了。” 校场中央，一对钢铁巨柱耸立，足有四十余米高，纹络古拙，气象巍峨。巨柱的柱面上，有一颗颗鸟头错落排布，在双柱间遥相对望，竟是完全对称。 “陷阱么？”赵潜低语道，“门户型陷阱？” 他也算老江湖了，一眼就瞧出，这一对神鸟柱，实则是一座陷阱。 咔！ 巨柱前方，一座铁笼的笼门徐徐开启，一道凶狞身影渐渐显露，赫然是巨兽獓骃！ 咚！咚！咚！ 而双柱平面的另一侧，一架机甲严阵以待，以合金战锤敲击盾面，激起声声闷响，吸引獓骃的注意力。 嚎~~ 獓骃当即被激怒，遍体蓑衣般的钢铁皮抖颤，额上四角下压前抵，伴随着一声闷雷般的蹄响，巨大身躯前窜而出，如同炮弹出膛，摧枯拉朽，声势磅礴！ ——摧四极！ 嗡！ 同一时间，一双神鸟柱似有感应，一颗颗鸟头双瞳亮起，柱间竟有磁流风暴横生，银白磁流回卷起伏，恍若滔滔浪潮！ “哦？”赵潜眼神一凛。 巨柱间，平地而起的磁流风暴恍若一团混沌，旋转扭曲，迷蒙无序，却又隐隐散发着恐怖杀机！ 这一刹那，一对神鸟柱似乎化作一座门扉，一座通往虚空的神秘门扉。 但是，这门扉却并非通向虚空，而是前往九幽地狱！ 撕拉！ 獓骃一头撞入“门扉”，钢铁之躯刹那扭曲，竟如抽象画般疯狂变形，进而爆炸开来，化为飞溅的肉末和血雨！ 血雾四散！ 仅仅一刹光景，一头兽王如同被强行抹除，再无存在痕迹。 “什么？” “好大的威力！” “啧啧，竟是类似‘湮灭’的效果！” …… 这一幕，令现场众人都是勃然变色。 观战室内，赵潜摩挲下巴，一脸饶有兴致道，“本以为是我玩剩下的‘镭射杀阵’，没想到，竟是磁暴杀阵？有趣，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他曾制作名为“捕蝇草”的镭射杀阵，以镭射光流切割敌人，闯入者如被千刀万剐，切成万千碎片。而这神鸟柱似乎更进一步，以磁暴乱流杀伤敌人，令一头兽王灰飞烟灭，如同“蒸发”。 赵潜脑中灵光乍现，眼神幽幽闪烁，沉思不已。 “或许可以……”他喃喃低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一对神鸟柱，倒也给了他不少启发。 …… “嘻嘻……” 现场一片安静，荻野幸子却忽然笑了，极为不合时宜。 “幸子，你怎么回事？”芦屋道满神情一变，故作不满道，“这么严肃的场合，你笑什么？” “爷爷，对不起！”荻野幸子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 “笑话？”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从前有个卖蟑螂药的，自称蟑螂药百试百灵，但顾客用后，却发现蟑螂越来越多。”荻野幸子满脸笑容，绘声绘色道，“他们很气愤，一起去找那卖假药的算账。你们知道，那卖假药的是如何回答的么？” 没人捧场。 事实上，有人已经猜出答案，却都识趣地没张口。 “那卖假药的气愤道：你们连用法都不知道，还来兴师问罪？这种蟑螂药，得抓住蟑螂，掐住它的脖子，给它生灌进去才行……” 众人陷入沉默。 姚圣基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说不出话来。 荻野幸子看似在讲笑话，实则单刀直入地点出了神鸟柱的缺陷。 神鸟柱是陷阱，不可移动，天然就有巨大局限性。 “打得好算盘呐……”姜卸甲似有所察，深深看了一眼芦屋道满，“这老头，还真是比猴子还精！” 以他的精明，立刻明白荻野幸子所扮演的角色。 拆台者！ 这小姑娘身份特殊，也非谈判人员，就是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也能用一句“童言无忌”打发过去，至于吃了亏的姚圣基，那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接下来，是迦梨。 “哦？”赵潜凝神观望，脸上浮现一缕饶有兴致。 咚！咚！咚！ 脚步声沉闷，一道庞大身影汹汹袭来，其形如熊罴，看似臃肿，实则龙骧虎步，步步生雷。明明是大白天，此身影却笼罩于浓重阴影中，缕缕黑暗如烟笼雾罩，深不可测。 “暗夜之女王，——迦梨。”加拉瓦面露得色，大声道。 “咦？” 观战室内，传来赵潜的一声低呼。 他端详良久，窥出一丝门道，点头道：“机体四周漂浮着烟尘般的颗粒，能吸收光线，达到类似‘隐身’的效果，浑身一团模糊，让敌人无法判断动向。” 校场中，加拉瓦口若悬河，开始大谈迦梨的长处。 赵潜听了一阵，这才发现，这架迦梨并非机甲，而是机器人！ 迦梨自带神经中枢，类似于子机甲，可自行索敌和战斗。 “机器人？”赵潜微微皱眉，“和兽王级巨兽搏杀，那‘迦梨之心’的计算能力够么？” 咔！ 又一座铁笼开启。 嚎~~ 兽吼绵延，铁笼中一头獓骃咆号着冲出，直取前方的迦梨！ 咚！咚！咚！ 獓骃直行冲撞，四蹄连踏大地，而速度一路攀升，冲势如万丈潮汐奔袭，直捣黄龙，锋不可挡！ 轰！ 转瞬间，两者已碰撞在一起！ 獓骃挟万钧冲势而来，巨角撼击在那团阴影中，身形却蓦地一顿，如同撞在一座千丈雄峰上，势头乍然而止，寸步难进。 阴影深处，两条粗大巨臂探出，狠狠抓着獓骃的脑袋，重重一扭！ 喀！ 须臾间，獓骃浑身一颤，躯体已歪歪斜斜地倒下。 它的脑袋，竟是被生生拔了下来！ 这头迦梨的力量之大，足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赵潜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论机甲搏杀，电脑还是不如人脑灵活，不过，这架迦梨却懂得扬长避短。 迦梨利用烟雾隐匿身形，让对手难以判断其动作，自身又力大无穷，以“一力降十会”的朴拙战法战斗，自然能占得先机。 “诸位，怎么样？”加拉瓦得意道。 “能耗高，移动慢，反应也很迟钝……”荻野幸子依旧嘴毒，“我有个疑问，如果对手避而不战，以它的移动能力，能追的上对手么？” 加拉瓦脸色一僵。 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她的话却好似绝顶高手的暗器，一针见血，句句直达要害！ “哦……”不再多看加拉瓦，荻野幸子打了个哈欠，“我都有点乏了，是不是轮到座敷童子了？” “小姑娘，不必着急嘛。”姜卸甲忽然开口，笑着道，“就这几天，我这又多了一个供应商，来自我华夏。我相信，这位供应商提供的产品，必不会让你感觉乏味。” “嗯？”芦屋道满表情一变。 “你们华夏也有城市防御系统了？”荻野幸子愣了愣，不以为意道，“我听爷爷说，你们的‘镇宅神兽’技术已经失传多年了……” “旧的失传了，还有新的嘛。”姜卸甲笑道，“人总不能故步自封嘛！” “新的？”荻野幸子眼珠一转，拿捏道，“姜司令，你们不会打着扶植民族产业的旗号，给华夏的产品开后门吧？” “放心，”姜卸甲脸色不变，微笑道，“这场招标，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不会徇私。”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芦屋道满点点头。 他隐隐感觉不妙。 芦屋道满看出，姜卸甲的镇定绝非装出来的，而是成竹在胸！ …… 巨犼盘踞！ 重炮坐落，其形为巨犼，姿态是对天咆哮之状，似乎随时都要腾跃而起，向前扑杀袭出！ “这是……”芦屋道满面露惊容，开口询问。 “——旭日之咆。”姜卸甲淡淡一笑，简单道，“是一种堡垒炮！” “堡垒炮？”芦屋道满越看越惊。 这门名为“旭日之咆”的堡垒炮，其雕刻栩栩如生，每一根弧线都行云流水，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韵味绵长。仅观其精细外表，芦屋道满就已明白，这门巨炮绝非寻常！ “开始吧！”姜卸甲不管那么多，抬起右手，下达指令。 咔！咔！咔！ 这一次，竟有三座笼门开启，巨兽咆哮之声此起彼伏，杀意熏天！ “三头兽王？”姚圣基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后退。 “疯了么？” “这是做什么？” …… 加拉瓦、荻野幸子、冈海翔等人见状，也赶忙后退。 唯独华夏一方一步不退，芦屋道满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停留于原地，紧紧盯着那座旭日之咆。 砰！ 枪声响起。 这枪声和普通激光炮截然不同，高亢尖利，又深幽寂寥，恍若龙吟！ 枪声尚未完全散开，一道璀璨光流已然横贯天穹，如一挂惊虹，却又似一柄倚天靠地的不世利剑，横卧于天地，分外夺目。 咔！ 巨犼转头！ 而潋滟剑刃随之轮转，化为一道流光扇面，与地面平行，斩裂虚空，隔断天地！ 三头巨兽动作一凝。 光流如水，已然横掠其躯。 嗡！ 光芒乍现乍隐，又刹那敛没。 咔！ 下一刹，三头巨兽身躯分离，伴随着飞溅的血泉，上半截身躯重重砸落地面，激起滚滚烟尘。 在极远处，一座小坡的山头正徐徐滑落，形成巨大的山体滑坡。 那几乎已在视线尽头的山坡，竟也被一刀两断！ 死寂！ 现场寂静，就连能言善辩的荻野幸子也瞪大眼睛，瞠目结舌，一言不发。 姜卸甲一脸欣慰，大感扬眉吐气。 “这位荻野小姐，你也点评一下呗？” 白鹤一贯蔫坏，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刻恶趣味地问道。 荻野幸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拂晓裂杀 三头巨兽尽已毙命，而旭日之咆攻势不止！ 嗡~~ 一道道呆滞视线中，巨犼摇头摆脑，喉中喷吐的潋滟光柱随之上下游掠，裹挟着阵阵刺耳嗡鸣，将巨兽剩余半截残躯切为碎块，零散凋落。 刹那间，血溅如瀑，肉块横飞！ “——嘶！” “这是什么手段？太恐怖了点……” “什么时候，堡垒炮能有这种威力了？” …… 众人皆眼皮抽搐，阵阵心惊肉跳。 “堡垒炮？”芦屋道满吐出三个字，喃喃低语道，“这个，也能称之为‘炮’？” 他感觉，与那三头兽王一同支离破碎的，是自己的世界观。 这门旭日之咆，其杀伤方式完全不同于“炮击”，准确点说，更像是是一种——“斩击”！光流掠过，竟化为一柄横亘天地的斩剑，分金断玉，无坚不摧！ 而且，其威力之巨大，也已然逾越了常识。 普通的能量炮，其衡量杀伤力的重要标准，是“贯穿性”，即巨兽身上的伤口深度。而这门旭日之咆，不止洞穿巨兽，更是斩裂远方山峦！ 这究竟是什么技术？磁轨道炮？离子炮？ 芦屋道满冥思苦想，提出一个个猜测，却又很快否决。 这门巨炮的威力，和常规的堡垒炮相较，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荻野幸子愣了半晌，终于回神道：“我得承认，论威力，这门‘旭日之咆’的确有点东西。不过，堡垒炮毕竟是堡垒炮，只能安装于城墙，护卫范围相当有限。尤其是在高楼林立的城中，其局限性就更加……” 刚开始，她还有些结巴，但渐渐流畅，款款而谈，其评价同样刀刀见血，直指要害。 “啊？” 但她话没说完，声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荻野幸子抬头望天，好似被扼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差点凸出来！ 一道如山阴影投落，恍若滚滚海潮，将她的身形完全淹没。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我眼花了？” “这门旭日之咆，似乎是在——飞？” …… 何止是她，芦屋道满、姚圣基、加拉瓦等人也再次变色，议论纷纷。 众目睽睽之下，那门旭日之咆居然浮空而起，如同丧失重力，直直向上漂浮，像是华夏神话传说中的“飞来峰”！ “幸子小姐，看来，你对我华夏文化了解不深呐……”姜卸甲神态自若，笑眯眯道，“旭日之咆中的‘旭日’，取的正是‘旭日东升’之意。” 荻野幸子哑然，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续的震惊，令她心乱如麻，也有些意识模糊了。 “嗯？这并非离子喷射！”芦屋道满仰头，仔细观察巨犼的底部，满脸疑惑道，“这……怎么飞起来的？” 他不明白，这样一门堡垒炮，怎么就飞起来了？ “这是一种新型模块，是反重力装置。”姜卸甲笑得狡黠，含糊道，“至于原理，属于军事机密，就恕我不能告知了。” “反重力装置？”芦屋道满阵阵心悸，暗忖道，“华夏的科技，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莫非，他们以前一直在藏私，准备扮猪吃老虎？” 他杂念丛生，久久不能回神。 众人看过旭日之咆，接下来，则是座敷童子。 …… “哦？这就是座敷童子？”观展室内，赵潜透过屏幕，凝神端详。 座敷童子身形小巧，体型不足普通机甲的一半，从外观上看，是一名跪坐的和服少女，双目紧闭，手搭在大腿上，一动不动。 “——祝祷！”一名扶桑人上前，沉声下达指令。 喁~~ 座敷童子蓦地睁眼，随之又张口，一股股无形音浪卷荡开来，声音低沉暗哑，而周围金属尽皆抖颤作响，如同生出共鸣。 这缕缕音浪，竟有一丝“大音希声”的神秘韵味，意味绵长。 不远处的牢笼中，一头头巨兽咆哮着，纷纷如同醉酒，站立不稳，左摇右晃。 “哦？怪不得卖那么贵，倒也有点意思……”赵潜揉了揉鼻梁，猜测道，“超声波？还是次声波？” 他曾制作音波武器——“死亡挽歌”，对此自然也有一定研究。 赵潜依稀瞧出，座敷童子的“祝祷”也是一种共振，却并非血肉的共振，它可精准作用于机械兽的脑波，影响其行动，对机甲则毫无损伤。 不得不承认，这“祝祷”之音，甚至不逊于深狱挽歌的“脏腑爆破”，而其作用范围则要远得多。 “又学到了！”赵潜摩挲下巴，点了点头，“此种技术，甚至能和‘灵魂协奏’结合，生出许多新的妙用！” 他唇角含笑，脑中无数灵感火花炸响，好似道道烟花生灭。 座敷童子的演示很成功，但是，却并非激起太大波澜。 毕竟，相较于旭日之咆的惊艳亮相，座敷童子则显得平淡甚至平庸了。甚至，许多人观看座敷童子时心不在焉，依旧回想着旭日之咆的惊天斩掠。 “狡猾的华夏人……”荻野幸子一脸悻悻，“我们中招了！” 她已经预料到，有旭日之咆为底牌，华夏方怕是要疯狂压价了。 “不行，得压压这群华夏人的气焰！”荻野幸子念头几转，暗道，“若这样开始谈判，恐怕刚上谈判桌，我们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这对谈判相当不利。” 她思索着，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快穿过贯日场，又来到力士台。 贯日场是射击场，而力士台则是肉搏台。 力士台上，嗬嗬哈哈之声不绝，两架机甲正贴身肉搏，一招一击拳拳到肉，时而兵器互撞，激起缕缕电弧和火星，杀气腾腾，声势滔天。 荻野幸子看了看力士台，又望了望自己的未婚夫，唇角微微上翘，已是计上心头。 “真精彩，太精彩了！”她盯着台上战斗，故意大力鼓掌，又靠到冈海翔身畔，撒娇地说道，“亲爱的，我也想看看你的战斗英姿，可以么？” 冈海翔一愣，随即心领神会，故作无奈地耸耸肩：“这恐怕不行，没有合格的对手。” 他不说“合适”，却说“合格”，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壤之别。 “合格对手？”白鹤眼睛微眯，双臂环抱道，“冈海翔，这不就有一个？” 他不是傻子，自然瞧出这是激将法，但白鹤早就瞧这家伙不顺眼，明知道是陷阱，也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你？”冈海翔冷冷一笑，面露不屑，“白鹤君，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白鹤笑容慵懒，淡然道，“太过自信，小心阴沟里，呸，小心一败涂地。” 他轻轻给自己掌嘴一下，差点将自己说成阴沟了。 “是啊，这小子可不能小觑！”姜卸甲也站了出来，一脸的笑容可掬都够给两面针拍广告，“白鹤刚接手了一套机甲装备，其名‘黎明杀机’，如今融会贯通后，实力可是突飞猛进呐！” 芦屋道满沉默，心中暗生忌惮。 姜卸甲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将两人生生推上的力士台！而他敢于推波助澜，足以说明，对于白鹤，他底气十足！ “黎明杀机？究竟是什么？”芦屋道满视线浮动，心生为难。 冈海翔资质不俗，被视为可接棒森永大空的天才，若是不小心败在这里，对其信心会是巨大打击，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但此刻若避战，则又是另一种打击了。 芦屋道满天人交战，迟疑不已。 “口气还真大，让我香川广野先来会会你！”此时，一名男子大步走出，沉声说道。 “香川君，干掉漂亮！”芦屋道满眼睛一亮，暗暗道。 有香川广野打头阵，即使不能获胜，也能让白鹤暴露手段，冈海翔的胜算则是大增。 “你？”白鹤却撇撇嘴，“你还不够格！” 香川广野脸色一寒，冷然道：“够不够格，交过手才知道！” “是不是说，”白鹤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冈海翔道，“我如果干掉了这家伙，就能和你交手？” “是的！”冈海翔点点头，神情有些不豫。 若非芦屋道满连连使眼色，他早准备直接应战了！ 冈海翔很不服气。 一名华夏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哪值得他如此慎重对待？ …… 力士台。 很快，双方准备妥当，遥遥对峙。 弦歌在东，西面则是一架虎背熊腰的鬼脸机甲。 机甲面如恶鬼，而鬼面呈笑脸之态，笑容狰狞凶煞，高高翘起的唇角好似在滴血，似乎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笑般若。 笑般若如山耸立，一柄激光太刀徐徐拔出，冰冷寒芒浮荡不已，蓄势待发，气魄渐成。 而另一方，弦歌双手空空，十根手指却恍若拨弦，拨弄着虚空，指尖竟有缕缕辉光亮起，如萤火般浮浮沉沉。 “空域切割么？”香川广野冷冷一笑。 对于弦歌，他可是了若指掌，因此也信心满满。 “空域切割？”白鹤咧嘴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此为——拂晓裂杀！” 嗡！ 他话音未落，弦歌十指的指肚上，璀璨辉光猝然亮起，如同破晓晨曦，照亮天地！ 第四百六十三章 流年 “——拂晓裂杀！”白鹤眼神一凛，唇角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沸腾的浓烈战意。 嗡！ 同一时刻，弦歌双掌展开，十指指肚之上辉光大作，大放光明！ 须臾间，一缕缕光之弦在其指尖绽放，若隐若现，似曲似直，如同怒莲绽放般弥散开来，幽光璀璨，气象辉煌！ 虚空之间，那条条光弦开始折射，一生二，二生三，疯狂滋长。 光之弦根根破空，好似落在无数看不见的镜面上，层层折射回转，光弦相互交错叠累，竟凝为一座巨大的立体阵列。 一座——流光杀阵！ “我来了！” 弦歌一步重踏，身形如离弦之箭窜出，面前杀阵也随之向前倾轧，流光夺目，声势恢弘，如同天塌地陷，骄阳陨落！ “拂晓……裂杀？”荻野幸子眼睛瞪圆，嘴里低语道，“这是激光？还是粒子束？居然，居然能组成如此复杂的阵列？” 芦屋道满眼睛微眯，心中暗道：“这种手段，已经完全逾越了我们通常认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技术！莫非又……是他？怎么老是他？” “这招，实在有几分恐怖！”冈海翔更是表情凝重，眼中轻蔑再也看不到了。 “嗨！” 伴随着一声凌厉怒咆，笑般若双臂高举，右足前踏，而掌中光刃顺势一气劈下，在面前凝为一道月牙光幕，简练老辣，干脆利落！ 此谓扶桑技击——打太刀！ 显然，香川广野也绝非易于之辈，面对如此威势，不止丝毫不乱，甚至爆发出了更强战力，一记“打太刀”大巧似拙，已臻化境。 很可惜，在绝对的强大面前，这只是徒劳。 嗡！ 两道身影迎面相撞，竟是如同两道无形幻影，相互穿梭而过，在远处向背而立。 “这……”冈海翔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震撼。 他眼力敏锐，已清楚捕捉到了两者交锋的场景。 而那一幕，直令冈海翔肝颤。 弦歌直行前冲，而流光杀阵开路，竟是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那道流光杀阵变幻不定，不断起落分合，唯独不变的，却是绝对的锋利！ 摧枯拉朽！ 笑般若奋力反抗，却毫无还手之力，先是太刀寸断，继而机体四分五裂，如同被绞肉机碾过，已化为齑粉。 “香川君败了，”冈海翔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不是败了，是完了。” 咔！ 果不其然，下一刻，笑般若身上甲片凋零，接着脑袋、胳膊和腿凋落，再接着，整架机甲竟如同海中沙堆，疯狂溃散开来！ 嘭！ 纷纷扬扬的碎片中，一座救生舱腾空而起，舱体有降落伞弹出，自高处徐徐下降。 “嗯？还好还好，”冈海翔心神一松，又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愈发凝重。 他隐约察觉，香川广野能活下来，并非他实力出色或者是运气好，而是白鹤留手了。 如此紧张的战斗中，白鹤还能有所保留？ “承让。”弦歌合掌鞠躬，却又转过头，直直望向了冈海翔。 如此态势，冈海翔想拒绝也难了，嘴上仍强硬道：“既然如此，那就来玩玩吧！” 芦屋道满眼神闪烁，表情阴晴不定。 他本想让香川广野先试试白鹤的深浅，实在没想到，这架弦歌竟已如此可怕，仅仅一招，就将笑般若撕成碎片！ 这样一来，不止试探的目的没达到，还令冈海翔输了气势，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幸好，为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那个……”芦屋道满暗暗庆幸，走到冈海翔身畔，低声道，“别留手，直接用——‘红缨’。” “是！”冈海翔略一犹豫，眼神就变得坚定，“那他已经败了！” 第二场。 擂台下方，姚圣基、加拉瓦围着姜卸甲转悠，谈笑晏然间，旁敲侧击地购买弦歌身上的武器。 他们本是卖方，但见识了那一招“拂晓裂杀”，则都是动了心思，想当一把买方了。 对这种阵仗，姜卸甲自是游刃有余。 他嘴上谈笑风生，但每每提及核心问题，他则装作听不懂，或者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很快，双方机甲准备妥当，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归擂台。 两架机甲各据一方，隐隐对峙。 弦歌的对面，一架靛蓝机甲矗立，其体型矮壮，体表遍生海潮般的纹络，竟是一种特殊的流线体，古韵绵长。 靛蓝机甲虎背熊腰，每一寸机体似乎都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仅是随意一杵，其通体的彪悍霸道之意已是喷薄欲出！ “这就是绵津见？”观战室中，赵潜摩挲下巴，一脸饶有兴致。 这架机甲，正是鼎鼎大名的绵津见。 绵津见亦是古神机甲，和森永大空的迦具土为同一品类，迦具土为“火神”，而绵津见则为“海神”。 “古神机甲么？”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低声分析道，“这架绵津见的引擎很特殊，体内还有一套精密且完整的液压传动系统，其力量会相当可怕，力大无穷，如渊如海！” “哦？那可更得见识见识了……”赵潜兴致更浓，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眼睛都不眨一下。 擂台上。 “白鹤，你的确很强，出乎我预料的强。”绵津见中，冈海翔眉梢上挑，“不过可惜，你遇上我，失败就已经注定……” “是么？”白鹤撇撇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只是希望，你的手上功夫能和嘴上一样厉害。” “放心，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冈海翔哼了一声，面露冷笑。 咔！ 绵津见右臂抬起，掌心裂开，一杆金属剑柄在掌心中冒出。它旋转手腕，反手握住剑柄，剑柄仅有少数纹理露出，似乎是盛放的血色樱花。 “——红缨？”姜卸甲抬头仰望，猛地低呼一声，又加重语气道，“妖刀红缨？” “哦？姜司令果然目光如炬，对我阴阳寮应当也很了解……”芦屋道满笑容满面，“连我阴阳寮的残次品都能一眼认出，还叫出名字。” 他嘴上说着“残次品”，眼底却透出得意之色，显然，这绝非普通武具。 “残次品？”姜卸甲闻言也笑了，揶揄道，“这样的残次品，能不能送我华夏几件？” 他嘴上插科打诨，心中则暗生警惕。 阴阳寮的机甲装备，除了自主研制的外，还有一种特殊门类，是为古武改装。 上古纪元有混沌武具遗留，有些是完好的，有些则早已破损，且其技术精密高端，绝非人力所能修复。 对于破损武具，华夏选择慢慢钻研修复，而扶桑则更为急功近利，生搬硬套地添加其他技术，进行强行修复。 这样的尝试大多会失败，却也有极少数会成功，甚至有时会变得比原本的武具更强，当然，往往副作用也如影随形。 阴阳寮的“妖刀”，就是这一门类的产物，其副作用巨大，威力却比普通混沌武具还要恐怖百倍！ “村正”、“心渡”等妖刀，都已闯下偌大名头，而红缨也是其中之一。 轰！ 引擎声如海啸轰鸣，绵津见五指捏紧，狂暴能量汹涌灌入剑柄，一道殷红如血的锋刃冒出，肆意喷薄着惊天撼地的杀机，天地似也为之失色！ 嗡！ 绵津见随手舞了个剑花，绵绵血光轮转，伴随着刺耳嗡鸣，虚空竟随之崩碎，浮现无数虚空裂纹，淡淡烟雾升腾而起。 “哦？”白鹤瞳孔收缩，他虽不认识红缨，但也能瞧出，这柄离子刃相当恐怖，锋不可挡。 “这柄红缨可是个‘耗能大户’，若是普通机甲，在一瞬间就会被其抽干！”芦屋道满信心大盛，笑着道，“亏得绵津见的‘御海引擎’以能量充沛为长，否则也无法驾驭这柄‘红缨’了。” 姜卸甲眼神微闪，表情自然没刚才那么好看了。 “白鹤，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绵津见中，冈海翔冷笑不已，“你的‘拂晓裂杀’固然厉害，但能量过于分散，红缨以点破面，可轻易胜之！” “谁说我要用‘拂晓裂杀’？”白鹤闻言，却是笑了，“你有剑，难道我没有吗？” “你也有剑？”冈海翔一愣。 “瞧着吧！” 轰！ 引擎声如雷大作，弦歌抬起右臂，动作竟和绵津见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它掌中并无剑柄。 “嗯？剑柄都没有，你准备怎么拔剑？”冈海翔歪了歪头，鄙夷道，“别跟我说‘心中有剑，掌中无剑’之类的鬼话，你知道，这都是糊弄门外汉的。” 他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是……”冈海翔呼吸凝滞，满脸不可思议。 弦歌右掌虚握，明明没有剑柄，而掌中辉光大盛，狂暴光流绵延而出，璀璨明艳，映亮天地！光流喷涌，而伸出十余米后蓦然回流，在手掌中形成一个长长的椭圆之环，如同衔尾蛇之蛇，周而复始。 光流往复中，那道光之长环渐渐凝实，仅在瞬息之间，已凝为一道绚烂剑锋，如同神灵之刃！ “嗯？” 在场众人同时失声，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此为——流年！”弦歌中，白鹤微微一笑，沉声道，“请指教！”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忘川病毒 烈日下，巨影垂落如山。 两架机甲遥相对峙，动作遒劲，法度森严，自有一股气冲斗牛的杀意。 而更为惹眼的，却是两者手中的能量长剑。 绵津见掌心朝下，手中红缨横握，寒刃如血，猩红赤芒似血河喷薄，伴随着阵阵凤鸣般的尖啸，气焰熏天！ 妖刀之威，不可撼动！ 而弦歌的掌中，流年直直竖起，锋刃竟似水流不绝，边沿浮起无数生灭晕影，似虚似实，奇韵迭出。 两者相持，气势上竟是平分秋色，各不相让。 “什么？”芦屋道满瞳孔收缩，心生一丝不妙之感。 红缨为妖刀，以狂暴杀伤力见长，同样也以暴虐声势为长，一旦发动攻势，必如水银泻地，燎发摧枯！ 而弦歌手中的“流年”，显而易见，是由它自身凝成，绝非什么神兵利器。但就是这样一柄流年，居然也能有如此威势，面对红缨不落下风？ 这柄流年，究竟是什么玩意？ 姚圣基、加拉瓦等人更是大惊，思绪纷飞。 “这究竟是什么装备？”姚圣基眼珠几转，喃喃低语道，“听说，是叫‘黎明杀机’？啧啧，那一记‘拂晓裂杀’已经很恐怖，而这柄‘流年’似乎还更胜一筹！” “哼！声势再大，也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冈海翔几次呼吸，心绪已是平复，大喝一声道，“看我拆穿你的把鬼把戏！——杀！” 嗡！ 声未落，绵津见奔踏前袭，竟似一步跨越了音障，快得连声音都追不上！而冲袭途中，绵津见的身前一缕血线平地而起，整片虚空都被斩裂，仅留下一道血色月弧，惊天动地！ “是么？”弦歌中，白鹤报以冷笑，十指如风，有序操作。 沓！ 伴随着一声沉闷脚步，弦歌不退反进，姿态飘逸如鸾凤翔空，掌中流年辉光浮动，以一记横斩应对，同样斩出一道霜白月弧。 砰！ 赤白两道月芒呈十字碰撞，无数缕火星飞溅，伴随着飘扬开来的巨响，两道剑刃已重新凝形，剑刃对撞，正面交锋。 这一轮针尖麦芒的交锋，却是流年落于绝对下风。 剑刃互斩，比的是坚硬，比的是锋利，而红缨显然更胜一筹。两者交击，红缨长驱直入，其剑锋斩裂流年近半，几乎将之斩为两截！ 沓！ 弦歌一个后跳，脚下如踏波而行，身形摇曳，拉开距离。 “哼！”冈海翔嘴角上浮，讥讽道，“早说了，这柄流年不过徒有其表，这不就露出马脚了？” “呼——”芦屋道满见状，也是镇定了几分，自我安慰道，“红缨为盖世妖刀，那柄流年能接住红缨一击不碎，已经算上品武具了。想要和红缨一较长短，那得干将莫邪、七星龙渊一级的神兵才行……” 却不料，弦歌几步后退，仅是为了蓄势。 嗖！ 它身形一矮，双脚重踏地面，再次向前冲杀，奔袭如龙！伴随着一溜残影，其掌中寒刃似花瓣绽放，激起漫天光影，如大河滔滔，声势赫奕，石破天惊！ “怎么就学不乖呢？”冈海翔冷笑，“刚才的一击，还没让你吸取教训？正面硬拼，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嗡！ 绵津见反手握剑，双脚略微分开，身形不动如山，直至弦歌冲至面前，才蓦地拔刀，一记刀弧欱野歕山，将漫天光影尽数斩碎。 砰！ 又一次地，两道剑刃交加。 同样又一次地，红缨深深斩入流年，弦歌被迫后退，重新拉开距离。 “干得漂亮！”荻野幸子眉飞色舞，大声鼓气，“在加把劲，一鼓作气将他干掉！” 绵津见中，冈海翔却没那么乐观，脸色微变，眼中浮现迟疑。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狐疑道，“是我状态不佳？” 刚才的一记交锋，红缨再占上风，但是，其斩入流年锋刃的深度，却仅有三分之一。 要知道，这一次，冈海翔动用了扶桑技击“残月斩”，杀伤力理应更大才是。 沓~~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弦歌再次袭来，裹挟着无数漂游不定的残影，剑锋乱斩，如狂风卷荡大地。 “八格！”冈海翔低骂一句，手速爆发，再次应敌。 轰！ 绵津见双臂高举，引擎声如海啸惊天，狂暴动能注入红缨，令其锋刃愈发殷红，如同凝固的鲜血，斩落一片腥风血雨！ 嗡！ 弦歌双脚回旋，掌中流年随之旋转，稳稳抵挡这一击。 砰！ 还是剑刃互撞！ 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平分秋色，两道剑锋都浮现浅浅豁口，久久未能恢复。 “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众人才注意到这一变故，纷纷近乎。 “什么？”冈海翔呼吸急促，满脸不可思议，“这柄流年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变……” “变强了？”白鹤接过他的话茬，咧嘴一笑，“这就是流年的属性，它是个慢性子，喜欢厚积薄发，擅长越战越勇！” “慢性子？”冈海翔心生荒诞，他着实无法想象，一柄武器还有所谓的“性格”？ 但眼前一幕，却由不得他不信。 在战斗中，这柄“流年”似乎在越来越强！ 嗡！ 弦歌握剑而立，剑锋的尖锐嗡鸣渐重，刃沿晕影竟已是重重叠叠，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声势狂猛无俦。 众人目瞪口呆。 …… 观战室中，赵潜摩挲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 “跟谁学的？”良久，他哭笑不得道，“驾驶技术不好说，这装神弄鬼的手段倒是一日千里……当然了，所谓‘兵不厌诈’，何况，这也不都是假话。” 就属性而言，这柄“流年”，还真就是个慢性子。 流年的修长剑刃，实则为“环”，一个高速回旋，周而复始的粒子环。和旭日之咆原理近似，在磁力场的持续作用下，整个封闭的粒子环中，其粒子速度会越来越快，蕴含能量越来越强，其剑刃自然也愈发坚固和锋锐！ 换言之，随着时间流逝，这柄粒子刃会越来越强，而这亦是“流年”这个名号的由来。 只需足够时间的蓄势和酝酿，这柄流年的锋刃之坚，甚至足以斩断妖刀！ 仅是片刻，其狂暴气象已是节节攀升。 “不行，不能放任它继续发展了……”冈海翔面色惨白，猛地厉喝一声，“——燕返！” 绵津见出招！ 剑光上下纷飞，倏而化为一道猩红血影，如同飞燕返巢，轨迹飘摇不定，却又暗具章法，杀意凛冽，不可捉摸。 冈海翔被视为森永大空的接班人，自身实力自然不必多言。 而这一记“燕返”，则更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一经使出，如飙发电举，惊世绝艳！ 白鹤冷然一笑，却是丝毫不乱，大喝道：“——拂晓鸢盾！” 弦歌左臂抬起，五根手指逐弄虚空，一缕缕辉光自指缝亮起，仅是须臾，已化为道道碧亮光弦，流转奔泻，璀璨耀目！ 拂晓裂杀为流光杀阵，而拂晓鸢盾则为防御盾阵，那缕缕光弦并未散开，而是纵横交错，凝为一张千横万纵的光盾，横挡于弦歌和绵津见之间。 咚！ 剑影撞入盾阵，如同飞燕投入蛛网，即刻被光弦重重困缚，虽斩断光弦无数，而自身的杀伤力也被消解，化为无形。 冈海翔低骂一句，绵津见无奈地抽剑后退。 “是不是，又该轮到我了？”弦歌猛地回身，掌中流年横举，虽无什么动作，却有狂暴杀意汹汹宣泄而出，惊天动地！ “那是……什么？”冈海翔眼珠瞪大，嘴唇都哆嗦起来。 流年直竖，刃锋之上璀璨辉光大炽，光照八方，耀人眼目。更为诡异的是，其修长剑刃上，时而有一颗颗光斑炸裂，生出缕缕四溢流火，居然和太阳耀斑有几分相似！ 可以想见，这道璀璨剑锋中，已蓄积了何等恐怖的能量！ 这一幕，直令冈海翔头皮发麻。 “杀！” 弦歌前冲，剑锋起伏狂舞，竟如同扛日而行，流火裹卷着辉光席卷，甚至淹没了弦歌的身影，光耀炫目，江翻海沸！ “这不可能！”芦屋道满失声道，“这样一柄剑，怎么会比妖刀红缨还可怕？” 不止芦屋道满和荻野幸子，姚圣基、加拉瓦等人同样面无人色。 这柄流年着实太过恐怖，竟是令妖刀红缨都黯然失色！ 这柄剑，究竟是什么人铸造的？ 众人的脑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 不过，身为作者的赵潜，却没能欣赏到这一幕。 他已经离开了观战室，急匆匆地赶回机甲手工坊，连战斗在要紧关头都不顾了。 因为，手工坊中，爆发了一件大事，准确点说，是个大乱子。 “大衍，‘忘川病毒’壹型，真的成功了？”赵潜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成功？”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成功？完全是病毒的自我变异和繁衍，跟咱们的关系不大。何况，眼下看来，这种病毒还无法控制……赶紧回去，要是晚了，说不准你的弑神都得遭殃！” “知道了！”赵潜重重点头，心中则暗暗盘算起来，“这忘川病毒，不会和那t病毒是一个性质的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涅槃计划 飞往江城的客机，头等舱。 天朗气清，透过舷窗，可见流云舒卷，景致秀丽，美不胜收。 不过，赵潜却无心观赏。 “大衍，情况怎样了？”他微微蹙眉，低声询问。 “放心，事态已经得到控制了……”大衍械手含糊道。 “得到控制？什么意思？”赵潜闻言，不由一脸茫然，连连询问道，“还有，据我所知，三号实验室中没有任何机械兽，缺少了寄生体，忘川病毒是怎么爆发的？” “等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大衍械手没直接回答，答复依旧是云山雾罩。 赵潜愁眉不展。 也难怪他忧心忡忡。 须知，手工坊内的忘川病毒，可绝非普通玩意。 忘川病毒来自“缸中之脑”，是亡者病毒的变异体，而亡者病毒，则正是丧尸械兽的罪魁祸首！ 亡者病毒为硅基病毒，专门寄生于机械兽，令之化为丧失知觉，嗜血如狂的丧尸械兽。此病毒殊为可怕，好在仅能存活于巨兽荒冢，一旦离开，就会丧失活性，直接死亡。 究其原因，是这种硅基病毒的遗传序列相当脆弱，需在特定磁场下才能稳定，但凡脱离磁场，就会基因崩解。 而对赵潜而言，这亡者病毒，简直是一流的素材。 仅能在特定磁场中存活，这种病毒自然就易于控制，稍作改良，或许能成为强大的生物武器，能成为克制兽潮乃至械族的杀手锏！ 因此，赵潜专门开辟了一间实验室，以人工催发的方式，加快亡者病毒的变异，想要培育出特定的“杀手病毒”。 可惜，无数次的尝试，却都失败了。 这些时日来，诸如亚硝酸、羟胺、高温、基因重组等手段，他都一一尝试，但都进展不大，令他有些灰心丧气。 有句话叫“无心插柳”，赵潜完全料想不到，自己才刚离开手工坊，这项研究就出现了新的进展。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项进展，和他之前的种种猜测截然不同，反而应了他那一句随口说的玩笑话！ ——t病毒！ 回归。 “我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赵潜嘴上嘟囔着，径直闯入三号实验室。 别说生化服和防毒面具，他连鞋都懒得换一双。 原因很简单，作为硅基病毒，忘川病毒是无法寄生于碳基生物的。此外，忘川病毒仅能存在于密布特殊磁场的三号实验室，一旦脱离磁场范围，就会即刻基因崩解。 “嗯？” 赵潜脚下一顿，直直盯着前方，怔怔发愣。 房间中，一只齐腕而断的兽爪躺在地上，其血肉已是干瘪枯槁，唯独尖爪锋利，形成弧形倒钩，如同弯弯月牙，寒意凛冽。 “这么说，三号实验室里有机械兽闯入？”赵潜呆了呆，又狐疑低语道，“看爪形，和普通械兽截然不同，倒有几分像龙爪……还有，这兽爪怎么看着根风干了似的？” “你猜错了，这不是兽爪。”大衍械手吞吞吐吐道，“是……手。” “不是爪，是手？”赵潜想到什么，抬头望向一个方向，登时脸色大变，“弑神的手？” 却见，房间一角，通体雪白的弑神半蹲半坐，而左手已不知所踪，仅剩下一个焦黑的断面。 “大衍，怎么回事？”赵潜双眉竖起，已是勃然大怒。 他算明白，大衍械手为何一直含糊其辞了，感情是在逃避责任？ “这个……”大衍械手迟疑片刻，这才道，“实验室中培养液不够了，我就遥控机器人驾驶弑神搬运，却不料发生了这档子事。放心，我察觉苗头不对，立刻砍下了弑神被感染的左手，并取消了它周围的磁场，它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赵潜皮笑肉不笑道。 “谁能料到，忘川病毒居然能寄生于泥人机甲？”大衍械手语气无辜，“亡者病毒就没这能耐……” 赵潜点点头，的确，在巨兽荒冢中，并无泥人机甲被感染。 他明白了前因后果，只觉满头是包，揉揉头发道：“不过，弑神的左手没有了，这还叫没什么大碍？” “放心，”大衍械手语气淡然，宽慰道，“泥人机甲的再生能力极强，区区一只手罢了，几个月就能长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自然恢复，对你来说，制作一只机械手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赵潜无奈，也懒得再和大衍争辩，干脆蹲下，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形态已是天翻地覆的机械手。 “这忘川病毒壹型的效果，”他摩挲下巴，猜测道，“就是让泥人机甲变成干尸？” 嗡！ 大衍械手乍亮，流光浮动，一次次地扫过机械手，读取数据。 赵潜早见怪不怪，在旁耐心等待。 “嗯？好像是……”大衍械手似乎察觉了什么，忽然道，“赵潜，将这只机械手投入生物仓中。” “生物仓？”赵潜闻言一愣，“你是说，‘它’还活着？” …… 罐状生物仓中，机械手幽幽悬浮，四周营养液激荡如沸，无数气泡翻腾着向上，好似巨爪在大口呼吸。 视线穿过舱壁的透明玻璃，赵潜难掩一脸震惊，神情数变。 “这是啥？”良久，他喃喃道。 生物仓中，本来干枯的巨爪已膨胀了一倍有余，利爪愈发锐利，而表面竟生出枚枚泪珠形的鳞甲，更有粗大虬结的血管在皮下涌动，如同恶蛟般翻滚不休。 巨爪血肉蠕动，一丝丝暴虐杀机汹涌四溢，它已没有半点机甲手掌的模样，更像是战争巨兽的利爪，可攫心碎骨！ “这机械手眼下的形态，简直像是专门为杀戮打造的武器！”赵潜思忖半晌，狐疑道，“忘川病毒的效果，是改造机甲的基础形态，打造出战争巨怪？” 他暗暗心惊。 “哼！远不止如此！”大衍械手蓦地开口，一道投影随之浮起，“赵潜，看看这个！” 赵潜循声看去，暗灰色的投影中，无数硅基细胞来往游弋，周而复始地运转着，如同川流不息的河流。 “这是……”他意识到了什么，指着巨爪道，“它的细胞活动？” “是的。”大衍械手应了一声，又道，“知道么？对于泥人机甲、机械兽等硅基生命，其实还有另一种特殊称呼，——惰性生命。” “惰性生命？”赵潜似有所思。 “嗯。”大衍械手道，“硅基生命的结构更稳定，新陈代谢迟缓，生长繁衍缓慢，寿命则极为漫长，因此，也被称之为惰性生命。” 它顿了顿，又沉声道：“但这被感染的机械手，不止形态大幅变化，连新陈代谢的速度也增长足足三倍以上！” “三倍？”赵潜的眼中有一道厉芒掠过，又追问道，“若整架机甲被感染，会有怎样的效果？大衍，直接说结论！” “其一，形态变化，化为杀戮机器。”大衍械手侃侃而谈，“其二，新陈代谢速度暴涨，其力量、速度、恢复能力都会大幅暴增，获得越阶，甚至连越数阶的恐怖能力！” “连越数阶？”赵潜一阵心惊肉跳，却也没丧失理智，继续问道，“副作用呢？” 他自然清楚，这种力量，自然不会是没有代价的。 “其一，损伤根基，令机甲丧失进阶的潜力；其二，据我推测，机甲寿命会大幅削减，剩下三十年左右。”大衍械手一一道，“此外，你也看到了，这种形态消耗巨大，需要大量营养液。” “营养液倒不是问题，一点小装置就能满足条件……” 赵潜手掌一挥，立方体的投影亮起，他随即信笔游走，在投影中留下一道金属圆罐和十余条银色管路，化为类似潜水装置的机甲装备。 “甚至，我们能通过调配营养液的传输分布，调控整架机甲的各部分性能，形成类似‘变速齿轮’的效果。”他手上不停，徐徐解释道。 “变速齿轮？赵潜，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大衍械手一点就透，感叹不已。 “不过，哪里去找泥人机甲？”赵潜却苦笑一声，耸耸肩道，“而且，损失根基和寿命，这代价也太大了！让泥人机甲感染这种病毒，实在是一种巨大浪费。” “你白痴么？”大衍械手却忽地道，“只要寻找本就伤了根基，已濒临死亡的泥人机甲不就行了？” “说的容易！”赵潜哼了一声，又反问道，“你说，去哪里找？” “——二手机甲拍卖场！” 大衍械手的回答，却令赵潜双眼一亮。 “我怎么没想到？”他一拍后脑，笑着道“大衍，你总算出了个好主意！” “总算？”大衍械手语气不满，“我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还有，你设计的这玩意太简陋了，需要优化的地方还很多。” “知道。”赵潜点点头，摊开手道，“刚才我本来就是随手一画罢了……” 一人一手交谈着，而一条条银白线条掠过投影，本来简陋的装置渐渐明晰和复杂，甚至透出几分张扬霸道的气象，压迫感十足。 赵潜双臂环抱，歪了歪头：“这个项目，就叫——涅槃计划！” “赶紧的，去拍卖场！”大衍械手依旧是急性子，“我已经在网上订了门票，咱们立刻出发！” 第四百六十六章 拍卖 江城。 二环线高架桥上，一辆陆地巡视者呼啸而过，随着一个漂亮的漂移摆尾，将几辆新型跑车遥遥甩在身后。 “大衍，慢点，时间还早！”驾驶座上，赵潜双手不停，却不是在方向盘上，而是翻动着眼前的投影。 他虽坐在驾驶座上，但并不是司机。 事实上，这辆陆地巡视者是由大衍械遥控，这样一来，赵潜也能分出心来，翻阅拍卖资料。 这所谓的二手机甲拍卖场，其实有个更为响亮的戏称，——“垃圾拍卖场”。 因为，其中拍卖的机甲大多已近乎报废，几乎无法修理，被人拍卖走后，往往是被拆掉，直接取走可用零件。 “没想到，好货色倒是不少！可惜，并没看到泥人机甲……”赵潜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余光似乎扫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等等，这个是？” “怎么了？”大衍械手问道。 “太出乎意料了！”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道，“是该说无巧不成书？居然，还遇上了个‘老朋友’。” “老朋友？”大衍械手闻言一愣。 “——骑督！”赵潜指着条目，淡淡道。 “骑督？”大衍械手一怔，也是语气惊讶，“李家那个？” 赵潜点点头。 骑督，是李家嫡子李寅曾经的座驾，之所以说“曾经”，是因在黎明狩猎中，李寅将机甲更迭为犀锐，为此，赵潜还在心中大大地腹谤了一番。 他委实没有想到，堂堂一架泥人机甲，被李寅弃之如草芥后，居然还扔到了二手机甲拍卖场？ 赵潜心生疑惑。 “不止骑督！”大衍械手阅读条目，片刻后道，“还有这架牙门，同样也是泥人机甲！而且，据我所知，骑督和牙门属同一系列，相互间隐有感应，能形成特殊配合，获得额外的战力提升。看资料，这两架机甲似乎都是来自李家。” “哦？”赵潜摩挲下巴，嘿嘿笑道，“这么说来，这是天上掉馅饼？啧啧，这李家还真是大善人！” “骑督、牙门两架机甲，一定得拿到手！”大衍械手叮嘱道。 “明白！”赵潜重重点头，又开玩笑道，“放心，我现在可是暴发户了，别的没有，就是财大气粗。” …… 不多时，赵潜就到达了目的地。 拍卖场是全封闭式，屋内光线昏暗，唯独前方展台被十来个探照灯照得亮亮堂堂，而展台中央，五架银色机甲一字排开，体表甲片上浮荡着点点星芒。 机甲的脚边，一名小胡子主持人正大声叫价，声音抑扬顿挫。 “七十七号，出价五百五十万！有更高的么？” “三十九号，出价五百七十万！还有人加价么？” …… 没等多久，小胡子一锤定音，那一批机甲以六百二十万成交。 起起伏伏的叫价声中，赵潜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九十八号。 “大衍，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一批机甲似乎是空流？”遥望着随升降机沉下的机甲，赵潜低声道。 “还不错，眼力没有退步。”大衍械手夸奖一句，肯定了他的判断。 “啧啧，这拍卖场不一般呐……”赵潜啧啧称奇，低声道，“空流是近卫机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鄙夷道，“这五架空流不止损伤严重，而且都是‘阉割版’，明显是用来收智商税的。这次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的目的是骑督和牙门。” “明白。”赵潜打了个响指。 他当即坐定，却没注意到，自己和大衍械手的低语交谈，已不巧被一个有心人听到了。 “那小子似乎是赵潜？”前方座位上，一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阴狠，“他想要骑督、牙门？嘿，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好，狠狠敲他一笔！” 几轮拍卖后，赵潜熟悉了规则，也终于轮到骑督了。 不过，骑督的出场，却是激起一阵压抑的哗然。 “嗯？” “这架机甲……几乎废了么！”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用？” ……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 “嗯？”赵潜脸色一阴，低声道，“那帮该死的家伙，究竟对骑督做了什么？” 展台上，骑督平躺在地上，居然仅剩了半截！它遍体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甲片，而胸口以下更是已不见踪迹，仿佛已被巨兽啃噬殆尽。 “大衍，它……还活这么？”赵潜低声问道。 “生机相当微弱，”大衍械手道，“不过，毕竟是泥人机甲，的确还活着。” “不知道，这种恐怖伤势，忘川病毒能否奏效？”赵潜轻抚下巴，喃喃道。 “即使奏效，骑督也会形态剧变，”大衍械手分析道，“而这种剧变，就不知是好是坏了。” “骑督，陷阵五星，底价一百二十万，开始拍卖！”现场都是行家，小胡子也不多废话，开始拍卖。 赵潜立刻举牌。 “九十八号，一百二十万。” “四十一号，一百五十万。” “三十七号，一百六十万。” …… 赵潜举牌后，很快就有人跟进，价格交替上升。 显然，还是有人识货的，已认出这架骑督和普通机甲不同，是罕见的泥人机甲。 赵潜气定神闲，继续举牌。 他很清楚，骑督虽是泥人机甲，但仅剩区区半截，价值大打折扣，估值绝不会超过两百万。 果然，当赵潜的报价达到一百九十万，其他人开始犹豫，不再报价。 “还有人加价么？” “一百九十万，一次。” “一百九十万，两次。” …… 小胡子再三询问，成交的锤子正要落下，忽然，又有人举牌了。 “八十六号，两百万！” “嗯？什么人？”赵潜稍稍一怔，立刻举牌。 “九十八号，两百一十万。” 但对方毫不客气，同样再次出手。 “这家伙什么人？现在的报价，已经远远超出骑督的价值了……”赵潜微微蹙眉，抬手举牌。 而对方再次跟进。 “八十六号，两百三十万！” …… 仅仅几分钟，报价一路攀升，竟达到了两百八十万！ 其余人都成了看客，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赵潜报出两百八十万的高价后，对方终于不敢跟进，让他成功拍得。 但他并不高兴。 “两百八十万！”赵潜眯着眼，深深看了一眼八十六号座位，表情阴沉。 多花了整整八十万，令他大为光火。 对赵潜来说，八十万并不是什么大数字，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地多花钱，心情当然不会愉悦。 下一架机甲，——牙门。 同样的，牙门也仅剩上半截，甚至脑袋都碎了三成，大半眼珠掉出眼眶，模样极为凄惨。 “又是这样？”赵潜歪了歪头，思忖着道，“这不像战斗损伤，倒像是某种机甲实验……这李家，又在搞什么鬼门道？” 拍卖开始。 这一次，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八十六号故技重施，再次和他拉锯，拔高价格。 赵潜一脸恼火。 “是拍卖场请来的托？”他思索着，又摇了摇头，“不，更像是冲着我来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拍下来就得了！”大衍械手道，它对钱并不在意。 “看我治治他！”赵潜念头一动，面露冷笑。 八十六号再次报价。 “八十六号，两百二十万，还有更高的么？” 但这次，赵潜却忽然停止竞价，不再举牌。 “两百二十万，一次。” “两百二十万，两次。” …… 这一变故，立刻让那位抬价者惊出一身冷汗。 直到即将成交，赵潜才施施然举牌。 “九十八号，两百三十万！”小胡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人加价么？” 这次，没人加价了，那位气焰嚣张的八十六号也按兵不动。 果然，赵潜这一举动震慑了抬价者，对方也怕赵潜忽然放弃，那他就得自己吞下苦果了。 “成交！” 最终，牙门以两百三十万成交，虽然略微溢价，但赵潜也相当满意了。 拍卖结束。 赵潜正要离开，八十六号座位上，一名酒糟鼻男子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下李锦，”男子微微鞠躬，眼尾掠过一丝自得，“我代表我家少爷，向赵先生问好。” “你家少爷是……”赵潜皱眉问道。 “李寅！”李锦眉毛一挑，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自认狠狠坑了赵潜一把，令他花高价买了两架报废机甲，当然是沾沾自喜。 “哦——”赵潜闻言豁然开朗，忽地面露微笑，“给你个建议，我买机甲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你家少爷，否则有人会倒大霉。” “你什么意思？”李锦狐疑，面露警惕之色。 “字面意思！”赵潜懒得废话，一手推开对方道，“还有，请借过。” 望着赵潜远去的背影，李锦表情阴晴不定，忽然哼了一声：“哼，虚张声势！” …… “大衍，你说，这小子会听取我的建议吗？”不远处，赵潜笑着道。 “肯定不会！”大衍械手笃定道，“不止如此，他还会将这个当做功绩，讲给他家主子听。” “这么说，当李寅看到涅槃后的骑督，那小子不得倒大霉？”赵潜笑得意味深长，摇摇头道，“唉，怎么就不肯听我的金玉良言呢？” “别翘尾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大衍械手泼了瓢凉水，又道，“立刻准备生化罐，我倒真想看看，你这涅槃计划，是不是真能孵出凤凰！” 第四百六十七章 灾荒 机甲手工坊，三号实验室。 房间正中，一座玻璃巨罐耸立，罐内是某种隐约透明的湛蓝溶液，水位线在灌体八成高度，于灯光下折射着点点深蓝。 喀喀喀…… 罐体上方，数条机械臂正悬吊着骑督的半截残躯下沉，而水位线也水涨船高，随之徐徐上升。随着骑督完全没入水中，溶液堪堪将巨罐填满。 “看看，分毫不差！”大衍械手语气得意，“赵潜，我的计算能力怎样？” “……” 赵潜翻了个白眼，他懒得抬杠，更不屑附和，干脆充耳不闻，只是上下打量生化仓。 “看看数据吧！” 很快，他转过身，走向后方的超脑，读取骑督的种种数据。 生物仓中，在骑督的胸口处，还有一条防水数据线通过仓顶探出，最终和超脑连接，实时读取监控，掌握机甲动态。 “诶？”赵潜端详一阵，双眼乍亮，“这恢复效果，可比数据模拟时强得多了！” 透过种种参数，他能清楚看到，骑督的细胞活性正大幅上涨，尤其是伤口截面处，细胞更是在疯狂增生，修补伤势。 “废话，普通的计算机模拟，可是模拟不出生命的求生本能！”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加重语气道，“既然这样，我来给它添把火！” “添把火？” 赵潜尚在迟疑，生化仓的下方红芒大盛，无数气泡咕隆咕隆地上升，于水面炸裂开来，激起成片雾气。 “嗯？你是在加温？等等，都超过一百度了！”赵潜见状一惊，皱眉道，“你不怕把骑督煮熟了？还有，高温杀菌是常识吧，不会弄死忘川病毒？” “常识？”大衍械手语气不屑，解释道，“你说的常识，那是指碳基生命，硅基生命可没这么脆弱！相反，高温和电流，正能激发其生命潜力，提升生物活性。” 它话音未落，仓内又有缕缕电弧浮荡，于骑督四周缭绕，竟都被它一一吸纳。 赵潜啧啧称奇。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百无聊赖了。 显然，骑督的这种恢复和演变，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而赵潜却不能离开，以免出现意外后，没人能及时处理。 “算了，”赵潜眼珠转动，思忖着道，“好久没在众神殿中训练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心无旁骛，潜心闭关。” “你也是该好好训练了，基础太差，反应迟钝，根本不够格当一名虎贲机师。”大衍械手不客气道，“说实在的，弑神落在你手里，我都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了。” “喂，用不着这么损我吧！”赵潜苦笑着，走向众神殿。 …… 三天后。 轰！轰！轰！ 众神殿的前方，两道巨大投影贴身搏杀，每一次碰撞都火星四溅，激起雷鸣般的暴响，气象雄浑，声势磅礴。 足足数十个回合，右方一架机甲窥准时机，竟以一记刁钻的剪刀脚制敌，将另一架机甲头颅夹住，继而斩落。 “痛快！太痛快了！” 舱门开启，赵潜取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一幅酣畅淋漓的快意模样。 这几天，他是深深体验了一把何谓“痛并快乐着”，每天都得经受惨绝人寰的折磨，但训练带来的成长，却又令他甘之若饴。 不得不承认，大衍械手量身定制的训练方案，除了痛苦些，也的确效果卓绝。 “去看看骑督，权当休息，得劳逸结合么。”大衍械手难得发了善心，又道，“还有，似乎你的‘涅槃计划’有进展了。” “进展？”赵潜闻言，不由精神一振。 …… 生物仓内，骑督依旧悬中漂浮，但较之三天的惨状，却已是天壤之别。其体表伤势尽复，而胸口以下，则更是多出了一截灰色腰部，腰部以下则是无数纠缠丝絮，如同水母的触须，起伏变幻不已。 显而易见，它正处于高速恢复中！ “这腰……”赵潜察觉什么，歪了歪头，狐疑道，“和原本的骑督，似乎并不一样？” 他手指连动，调出骑督的立体投影，立刻就发现不同。 骑督的腰和普通机甲一样，并无不寻常之处，但这新生的一截腰，却是弯曲佝偻，后脊椎处更生有獠刺，如同蛮荒巨兽的脊梁。 “咋回事？”赵潜摩挲下巴，调度更多资料。 很快，他的眼睛瞪圆。 资料投影中，骑督的细胞形态竟也发生变化，周围遍生尖刺，更是展现出强大攻击性！仅就细胞形态而言，它仿佛已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此外，寄宿于骑督体内的忘川病毒也已消失无踪。 “忘川病毒呢？”赵潜疑惑道。 “看样子，似乎和骑督的细胞深度结合了。”大衍械手猜测。 “等等，”赵潜想到什么，眼神一动，忽地连连向上翻动。 他的手指猛地停下，面露骇然之色。 “灾荒？”赵潜失声道。 他的猜测没有错，和忘川病毒结合后，这架机甲的“本质”已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甚至，其机甲名称也不再是骑督，而是——灾荒。 “怎么回事？” 心头浮起更多疑惑，赵潜继续翻阅，查看其机甲专长。 果然，其机甲专长也是截然不同！ “焦土、狂躁、动荡？”他表情艰难，瞪大眼睛一行行地阅读，“还有这个‘暴走’，为什么是灰色的？代表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大衍械手哼了一声，“病毒的异变，根本是无法计算的。” 赵潜面露苦笑：这涅槃计划，或许得换个名字了……涅槃象征轮回，是周而复始，而眼下，骑督则是化身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接下来，就只能耐心等待了。”赵潜凝神观察，低声道，“待其修复完成，再看完全体的灾荒是什么模样？” …… 又是十来天。 生化仓中，灾荒幽幽悬浮，姿态蜷缩卷曲，如同母胎中的婴儿，宁静祥和。 它已修复完成。 “果然，这架灾荒与其说是机甲，更像是某种机械兽！”透过蓝色溶液，赵潜上下打量着灾荒，神情古怪，“有几分像——龙！” 灾荒新生的下半截身躯，其双腿修长，而脚部并非足形，反倒呈现利爪之形！而其脊椎末端，则更是生有长长尾巴，尾巴末梢为矛刺，于水中颤动不止，杀意凛然。 咕隆咕隆…… 水泡翻腾，生化仓中，水温已近沸腾，却并非是外部加热，而是来自灾荒本身。 此外，灾荒的下半身虽然新生，但不知为何，其上半身却浮现裂纹，连面门处都出现了刀劈般的巨大豁口。 “好高的体温！还有，这身上裂纹……”赵潜疑惑道，“大衍，不会出什么毛病吧？难不成，这是失败品？” “放心，成功得很！”大衍械手沉声道，“体温高，是因为其新陈代谢快，也代表绝伦的力量和速度，代表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至于这裂纹，”它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哼哼，以后你就知道了。” 赵潜双眼发亮。 “当然了，”大衍械手又道，“也因为消耗巨大，灾荒除了消耗燃油，也需要海量营养溶液的补充……换句话说，离开生物仓久了，灾荒就会逐渐干枯，战力直线下降。这个问题，就得交给你解决了。” “早准备好了！”赵潜心有定计，嘿嘿笑着道，“有一套为它量身打造的装备，就叫——深潜之心！” 这几天，除了日夜训练，他也分心二用，早构思出了灾荒的“出行装备”。 啪！ 赵潜打了个响指，须臾间，一条条机械臂落下，将灾荒徐徐提出水面，移至一旁。 接着，他则前行一步，随着升降台腾起，在灾荒身后进行改装。 …… 又是半天。 嘭！ 机械手臂松开，灾荒稳稳落地，微微屈身又站起，立于当场。它体魄巨硕，但落地却是极轻，似乎体内藏着无数弹簧，猫儿一般悄无声息。 显而易见，它的构造比普通机甲要精巧得多！ 此刻，在灾荒的后颈处，多了一道黑色封闭罐子，罐中有条条金属管探出，连接着它的肩胛、上臂、后腰、大腿等处。条条金属管四通八达，却都紧贴着灾荒的皮肤，倒也不会成为弱点。 “可以了。”赵潜凝神端详，满意地点点头。 这深潜之心并不复杂，却绝对有效！ 黑色封闭的罐中，都是高度浓缩的营养液，金属管则是输送管路，可将营养液送至灾荒的四肢百骸。深潜之心不止可提供营养液，甚至可通过营养液的调度和多寡，对灾荒的四肢百骸进行精度调整，令其战斗方式更加诡谲，不可捉摸。 “试试吧？”大衍械手提议。 “嗯。”赵潜点点头，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坐入驾驶舱。 嗡！ 随着秘钥插入，灾荒双瞳乍亮，周身上下有滚滚热流汹涌而起，竟在四周形成环形热浪，层层辐射而开！ 撕拉！撕拉！撕拉！ 灾荒前踏数步，动作行云流水，而快逾闪电，地面上浮现焦黑足印，如同恶魔的爪痕，甚为醒目。 “向上跳试试？” ——嗖！ 灾荒向上跳起，赵潜只觉身体一沉，而下一刹，沉闷撞击感轰然而至，无数巨大碎石在面前零落而下。 仅一个简单跳跃，灾荒已经撞碎屋顶！ “这就是焦土？”赵潜眉梢上挑，“行走，跳跃，就基本的机体性能而言，这架灾荒甚至还在弑神之上了！” 他大为惊诧。 第四百六十八章 兵燹 入夜，月明星稀。 清冷月色中，驻甲台穹顶裂开，一架机甲徐徐沉落。 ——武曲。 “我后悔了……”驾驶舱里，苏韵寒一脸疲惫，脑袋随意耷拉着，似乎脖子已经不堪重负，“当个小警察不挺好么？干嘛加入特殊反应部队？仅一个‘涨潮’，就弄得身心俱疲。” 她嘴上嘟囔着，对今晚夜空中额外明媚的圆月也视而不见，只想赶紧躺下，和枕头来个亲密接触。 “嗯？”苏韵寒耳朵微动，脸色一凝。 手工坊深处，有缕缕尖啸响彻，倏忽东西，时南时北，竟和音爆颇有几分相似！ “什么东西？赵潜的新作品？” 她嘀咕一句，干脆就没出机甲，驾驶着武曲前行。 尚未靠近，苏韵寒抬起头，面露警惕。 “什么东西？好快！” 演武室中，光影错落浮荡，一道巨影来回奔掠，上蹿下跳，扑杀，抓攫，尾扫，腿蹬等动作一一演绎，一招一式凶残暴虐，杀意汹涌宣泄，如有实质！ 更有甚者，巨影时而踏壁而行，有时甚至倒悬而走，借着奇快身法，居然都是斗折蛇行，如履平地。 “机械兽么？”苏韵寒面有困惑，更有几分浓重惊诧，“仅看身手，怕是有兽皇级！赵潜都能驯化兽皇了？不，不，这也太夸张了点，不符常理。” 前方，此獠浑身笼罩于蒸腾水雾中，外貌极为模糊，但其利爪和长尾，以及野性狂放的扑杀动作，都让苏韵寒确信，这绝非机甲。 “停下！”武曲闯入演武室，环顾一圈，沉声问道，“赵潜，这是你的新宠物？或者，是新作品？” “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灾荒中，赵潜闻言，却是双眼一亮。 他正缺个人练手，当下也不点破，十指连连敲击，驾驶着灾荒就袭杀而上！ 砰！砰！砰！ 深潜之心有序搏动，股股溶液纷纷灌入灾荒的机体，为其打上一针“强心剂”，性能节节攀升。 轰！ 灾荒直突猛进，身外掠起狂暴音爆，而其速度之快，似乎将声音都遥遥甩在身后。 “这，也太快了！”苏韵寒眼瞳收缩。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完全凭借本能抵御。 武曲五指回旋，掌中有滚滚铁流汹涌散开，凝为一道荷叶般的黑色巨盾，竖立于身前。 咚！ 下一刹，伴随着雷鸣般的重响，苏韵寒已看清了面前巨影的轮廓。 灾荒冲撞袭来，裹挟着狂暴冲势，整个身躯竟是深深陷入盾牌，令盾牌疯狂塌陷，印刻出一道线条清晰的轮廓！ “什么？”苏韵寒惊得汗毛倒竖，满腔困意一扫而空。 要知道，她几乎从未见过圣械库的变形。圣械库由龙鳞钨钢打造，柔时可绕指，但刚时则是无坚不摧，金刚不坏！ 令圣械库扭曲变形，灾荒的冲击力之强，可见一斑。 若武曲本体挨上一记，下场必然凄惨。 “——狂躁！”赵潜咧嘴一笑，低语道。 狂躁，是灾荒激发生命潜力的成果，是最粗鲁最直接的强化，力量、速度、恢复力都会大幅提升，唯一的缺陷，就是续航能力会下降。 不过，若你具有碾压性的力量和速度，又加上惊人的恢复力，还用得着考虑续航么？ “灵明！” “通臂！” 伴随着苏韵寒两声叱喝，武曲的后背裂开，两道身影腾跃而起，灵活落地。 “哦？”赵潜唇角上扬。 苏韵寒直接放出两架子机甲，这无疑是对武曲战力的最高评价。 噼啪！ 电流激荡，灵明的双腿如弹簧般起伏，一压一放间凝聚恐怖动能，身形飞窜而出，似游龙过涧，如星移电掣！ 技击，——神行！ 砰！砰！砰！ 与此同时，通臂则抬起双臂，炮口轰出汹涌磁暴，尾随着灾荒的运动轨迹，和灵明默契合击，压缩其闪转腾挪的空间。 轰隆！ 音爆连连炸响，而灾荒竟再次加速，化作一道虚影，刹那消失无踪。 “嗯？”苏韵寒眼神一凝。 预兆之瞳的警示下，她清楚看到，前方地面上多出一串冒着青烟的焦黑脚印，又有更多脚印浮现，向着自己急冲而来。 那一个个脚印，竟都是在高温下消解的熔岩！ ——盾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武曲抬起双掌，掌中铁流回旋，化为一张黑色盾牌。 她的反应很及时。 咚！ 伴随沉闷巨响，盾面中部垮塌，一道爪痕浮现，竟生生撕开了盾牌！ “这是……高温？”苏韵寒脸色骤变。 预兆之瞳有热成像视觉，她一眼就瞧出，此刻，对方如同化身熔炉，浑身上下都喷薄着恐怖高温，热浪袭人！ 换言之，对方的每一寸机体，都已化作恐怖的热能武器！ ——呼！ 趁着这一线空隙，灾荒手掌横抡，狂暴热流涌灌而出，如同风暴乍起，竟吹得武曲重心不稳，微微后倾。 沓！ 灾荒一步冲踏，伴随着又一个焦黑脚印凝形，其手掌前探，已落在武曲胸口处，稳稳制住对方。 “——将军！”赵潜面露微笑，又自言自语道，“这就是……焦土？” 焦土，是灾荒的特有属性。 灾荒的细胞活性惊人，新陈代谢快，自然产生更多热量，浑身溢散着惊人的生物热能。焦土实则为双刃剑，对自身也有伤害，但伤害会被恢复力所覆盖，等同于无伤。 赵潜隐有感觉，自己对“焦土”的运用还很粗浅，流于表面，未能发挥其威力的十分之一。 “赵潜，果然是你！”苏韵寒回过神来，登时柳眉倒竖。 “开个小玩笑，也正好试试这架灾荒性能。”赵潜双臂抬起，做投降状，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哼！认错就行，那要警察干什么？”苏韵寒眼珠几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赵潜，这架灾荒，你先借我一阵。” “借你？”赵潜一怔，“你不是有武曲了么？” “不是我用！”苏韵寒摇摇头，解释道，“我们小组来了个新队员，正巧没有合适机甲，这架灾荒或许就适合他。” “新队员？”赵潜抿了抿嘴唇，怀疑道，“你确定，你的新队员能驾驭灾荒？这家伙可是个‘问题儿童’，不好驾驭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韵寒点点头，笃定道，“那小子，可是个天才。” “天才？” …… 赵潜双臂环抱，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打量眼前少年，面有怀疑之色。 这少年生得微胖，面孔白净，但双眼无神，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天然呆，实在和“天才”这个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 “你就是聂双？”为了做最后确认，赵潜又问了一遍。 “嗯。”聂双点点头，依旧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这样，你先露一手给我瞧瞧。”赵潜指了指众神殿，淡然道，“根据你的技术水平，我再判断你是否有资格驾驶灾荒。” “是。”聂双乖巧地点头，一头钻进众神殿中。 嗡！ 投影浮起，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打响。 十来分钟后，赵潜的眼睛瞪如铜铃。 “我去！这小子的驾驶技术，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他低声道，“手速快，操纵精准，有种千锤百炼般的老成，却又不乏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我想到了一句话。”大衍械手忽地开口。 “什么话？”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大衍械手沉声道。 “……”赵潜一脸郁闷。 咔。 舱门开启，聂双走了出来，却无半点得意，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技术不错，但是，还需要一些基础训练，打牢根基。”赵潜道。 考核是通过了，但赵潜被刺伤了自尊，决定适当地为难一下这小胖子。 “挫折使人进步。”他暗忖道，为自己的小心眼找了个借口。 “呃，”聂双犹豫一阵，还是道，“队长说了，我不需要基础训练，直接驾驶灾荒就行了。” “队长？你说韵寒么？”赵潜挑了挑眉毛，“她哪有我专业？再说，她是我女朋友，平时都得听我的……喂，你这一脸不信的表情是要闹哪样？装装样子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么？” …… 三天后。 演武室。 轰！轰！轰！ 音爆绵延炸裂，灾荒疾驰如流光，雾气中竟有无数残影生生灭灭，如同海市蜃楼，变幻多端，惑人眼目。 “哦？这种用法，我可没想到……”赵潜观察着，暗暗点头。 “你没想到的，那可多了！”大衍械手拆台道。 嗡！ 似乎为了印证它的说法，蓦然间，随着灾荒动作起伏，其指间竟有道道血色月弧浮起，幽光潋滟，杀意通天！ “这是……”赵潜瞧出端倪，拍着后脑门道，“这种用法，我怎么会没想到？” 沓！沓！沓！ 灾荒来回奔踏，其身形如抽象画般扭曲变形，时而拉长，时而压短，而周身不断有月弧凝成，尖啸四下飞射而出！ “诶？”忽然，灾荒中，聂双的一声惊呼响起，“兵燹模式？这似乎是某种隐藏模式，怎么突然被激活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大衍械手见缝插针，适时评价道。 “……”赵潜脸黑如锅底，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血色开膛者 超脑上空幽光浮荡，投影中，一行行讯息滚滚而下，化为数据洪流，充斥眼球。 “兵燹？”赵潜越看越惊，眼睛瞪得滚圆。 “有点意思，”大衍械手也啧啧称奇，“这算是……解锁了新姿势？” 这兵燹模式，并非特定模式，而是战斗技巧，是“狂躁”、“焦土”、“动荡”等专长结合，衍生而出杀戮手段，既粗放狂暴，又是妙至毫巅。 兵燹模式强逾技击，但绝非技击，因为其千变万化，却并无定式，甚至有种“无招胜有招”的神秘韵味。 “得记录下来。”赵潜道。 对大衍的骚话，他早已习惯，只权当没听见。 兵燹模式堪称“神通”，他自然不能放过，得录入战神图录。不过，兵燹模式类似野兽本能，完全为灾荒量身定做，只能用于参考，却不能即拿即用了。 “聂双，最近究竟怎么回事？”趁着录用数据的空档，赵潜好奇问道，“最近，你们特殊反应小队也太忙了点，韵寒几乎是着不了家了……” “因为涨潮。”聂双也不隐瞒，诚实地答道。 “涨潮？”赵潜闻言一愣。 “嗯。”聂双点点头，“前些天就有气候异变，而最近这段时间，海平面突然上涨，许多海兽随涨潮上岸，甚至直接溯流而上，沿着江河来到内陆。江城是长江枢纽，自然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段之一，令我们人手短缺。” 他微微一顿，又乐观道：“队长说，咱们算是不错的了，魔都、金陵等沿海城市，受灾程度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溯流而上？都是些什么凶兽？”赵潜了然点头，又问道。 “大多是招司。”聂双答道。 “招司？怪不得了……”赵潜似有所思。 招司为海中兽王，平素潜匿于深海，性情暴虐，又实力强悍，自然不是普通警察所能对付的，需得特殊反应小组出手。 “最近不太平呐，究竟怎么回事？”赵潜眉头微蹙，心生不安。 在他的脑中，一个词汇如同水中气泡，莫名地浮了起来，——“净化日”。 赵潜隐约感觉，近来的气候异变和涨潮，都和械族口中的“净化日”有着某种联系。 他沉吟不已。 “当初，那不知是半截日还是半截月的玩意，究竟是什么？”赵潜眼神闪烁，念头丛生，“那无线电波发射器，是用来操纵什么的？近来的异象，是否与此相关？” 呜~~ 刺耳报警声响起，将赵潜自思索中扯回现实。 “红色警报？”他脸色微变，沉声道，“大衍，赶紧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了解！” 伴随着一声应和，无数投影悬空而起，竟都是一道道监控图影，在整张江城地图上有序排布，层次分明地构筑出一张完整监控网。 “城北方向，对，就是这里，放大！”赵潜连续下达指令，自众多投影中选出其一，立刻放大。 投影中，武曲、刑徒、魅魔等机甲正结阵厮杀，但其阵型前方，一头头似马非马的巨兽自江中涌出，竟是前赴后继，如同永无止境！ 此兽披挂龙鳞，形如巨马，却满口森白獠牙，正是招司。 “这规模，都比得上兽潮了！”赵潜脸色大变。 “等等，赵哥，”聂双呆了一阵，这才看出些端倪，“这些画面……都是警局的内部监控画面吧？你入侵了警方的安全系统？” “这不是重点！”赵潜面不改色，一摆手道，“我要前往帮忙，聂双，你就留在手工坊里，继续训练。” 说罢，他几步钻入弑神，合上驾驶舱。 “赵哥，你的弑神没有左手！”聂双忍不住提醒。 “小问题！瞧瞧这个，——断筋！”赵潜淡然一笑，弑神抬起左手，缕缕电流激荡而出，竟凝为手掌之形，腾起龙吟般的尖啸。 沓！ 弑神飞踏一步，轻灵地逾墙而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双怔了怔，又抬头看着那道道画面，呆呆道：“的确是警局的内部监控，这可是违法行为……” 紧接着，才过去二十分钟上下，弑神的身影已在投影之中，如蛟龙腾转突杀，左冲右驰之下，帮忙稳住了阵线。 “还好……”聂双松了口气，但接着，脸色又是一变。 投影中，却又有一处出了乱子！ 是在江城东面，长江大桥附近。 江畔，一头头招司冒出，依旧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呼啸奔腾，势如洪流！ “哎呀！”聂双低呼一声，面露犹豫，“队长他们距离太远，肯定是鞭长莫及，但队长说了，现阶段我以训练为主，还不能独自上战场。” 但这犹豫仅维持了一刹，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又道：“队长还说过，事急从权！” 轰！ 引擎声大作，灾荒蓦地动了，其双瞳泛起血芒，周身烟雾蔚然弥漫，留下一个深黑脚印后，身形似掠空的银色彗星，一跃翻过围墙，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消失无踪。 …… 长江大桥。 南岸桥畔，一辆新闻采访车陷于泥坑，后轮已是满速，却无处借力，动弹不得。 而前方，沉闷蹄声似滚滚惊雷，一头头招司成群奔腾，势如海啸爆发，竟有席卷八荒之威，所过之处，万物化为烂泥！ “燕朗，你白痴么？”采访车中，摄影师荆元亮破口大骂，“开的什么车？都把我们带沟里了！” “都是道航指路，能怨我么？”司机燕朗同样恼怒，反唇相讥道，“我倒觉得，都得怪你！若不是你说江边有新闻，提议来这，我们会陷入这步田地？” “你们俩别吵了！”薛落雪止住二人，这位年轻貌美的主持人小脸煞白，眼神凄惶道，“咱们现在逃出车去，还来得及么？” 两人苦笑，同时摇头。 “咱们仨这小短腿，哪能跑得过机械兽？”燕朗摇头道，“躲在采访车里，多一层防护，反倒能多一重生机。” 嘴上虽这样说，他心里却清楚，在招司的巨蹄下，采访车的外壳仅能提供心理慰藉，根本没有实际作用。 说话间，三人眼前一黑！ 采访车的上方，一只黝黑巨蹄由小而大，正急速砸下来！ “啊~~” 不止薛落雪，另外两名大老爷们也发出绝望尖叫。 嗡！ 尖啸炸响，一道潋滟血线扶摇而起！ 采访车的上方，那只巨蹄再未落下，而招司自眉心向下，那条笔直血线渗出鲜血，两截残躯分别向左右栽倒，激起重重闷响。 “嗯？发生了什么？”车内，三人尚惊魂未定，又是目瞪口呆。 堂堂一头深海兽王，竟在刹那间被一斩为二！ 接着，滚滚热流扑面而来，如同熏蒸，笼罩四周。 “那是什么？”薛落雪颤声道。 采访车的前方，一道磅礴巨影耸立，其遍体上下肆意喷涌着狂放热流，周身烟笼雾罩，一条长尾如蛟龙游窜在外，声势赫奕，狂暴气焰熏天！ “兽皇么？它的周围，难道是高温领域？”荆元亮立刻瞧出，斩断招司的，正是那条长尾，“莫非，是机械兽在内讧？当心点，这头巨兽相当恐怖！” “你们别乱动，更不要离开采访车。”“巨兽”之中，聂双的声音沉稳响起，“放心，有我在这，你们不会有事。” “嗯？是一架机甲？”燕朗也是大惊，“不会吧！” “长尾巴的机甲？”荆元亮惊诧，“还有爪子……” 采访车中，三人劫后余生，既喜且惊。 聂双不再答话，灾荒稳稳站定，浑身暴虐热流涌动，裹挟着缕缕蒸汽风暴，正面迎向兽潮！ 刹那间，它化身杀神！ 撕拉！ 灾荒长尾横扫，将一头招司拦腰斩断，脏腑顺着半截残躯流淌，溅落一地。 撕拉！ 灾荒巨爪探出，又将一头招司剜心，攫其心脏，生生捏为肉泥。 撕拉！ 灾荒扑跃，将一头招司压倒，不止顺势拧断其脖子，更是直接拔下其头颅！ 瞬息间，它已是浑身浴血，杀气滔天！ “这是什么机甲？太夸张了，太恐怖了！”荆元亮嗔目结舌。 眼前这架机甲，其机体性能之可怕，甚至已逾越虎贲，达到一种暴虐无匹的强大！须知，腰斩，攫心、拔头等招式，都需要极为可怖的力量！ 而且，其战斗方式也同样凶残，野性十足，似凶兽附体！ “等等，这不就是大新闻么？”薛落雪目眩神迷，似想到什么，当即两眼泛光，“亮哥，赶紧拍下来！” 荆元亮如梦方醒，又为难道：“不过，我们连这架机甲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定主题？” “没名字，我们不能自己取么？就取个有噱头，吸引眼球的名字。”薛落雪眼珠一转，沉声道，“就叫——血色开膛者，怎么样？” “血色开膛者？”荆元亮眼睛一亮，“不错，不止响亮，而且贴切！燕朗，赶紧开天窗，我要拍摄！” 恶战之中，聂双却不知道自己要出名了，反倒脸色微变。 “怎么回事？好像有种‘失控’的感觉？”灾荒中，聂双神情狐疑，低声道，“看来，的速战速决！——燃血之刃！” 嗡！ 随着他一声低喝，灾荒身躯剧震，浑身上下泛起缕缕赤芒，宛若无数血色月牙绽放！ 此技击，却是焦土所衍化，兵燹的手段之一！ 第四百七十章 龙卫 撕拉~~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灾荒身躯猛颤，体表大片崩裂，一弯弯血色月牙破皮冒出，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其周身上下！那一枚枚月牙通透雪亮，微微来回震颤，竟如高频锯齿，浮动着凛冽杀机！ “呃，这是……”燕朗呼吸急促，阵阵心惊胆寒。 “看不出来么？”荆元亮却两眼冒光，沉声道，“这分明是一套武装，一套为杀戮打造的血色武装！” “一看就不一般！”薛落雪也面露喜色。 对他们来说，灾荒的表现越是不凡，收视率也就越是水涨船高。 只是，三人并未料到，灾荒所呈现的战力，甚至超过了他们夸张的想象！ 砰！ 右足重踏地面，灾荒疾步前冲，化作一道血色风暴，居然并不避闪，横冲直撞地卷向前方兽潮。 看架势，它准备以一己之力，硬撼兽群！ “疯了吧？螳臂当车不是？”燕朗失声道。 但很快，他就闭口不言。 撕拉~~ 两方迎头撞上，又是阵阵碎裂之声回荡。 而这一次，那声音并非来自灾荒，而是来自一头头四分五裂的招司！ “啊呀！”这次，轮到薛落雪尖叫，不自觉地捂住嘴巴。 她清楚看到，两方相撞的一刹，灾荒的遍体上下，那一弯弯血月体积暴涨，似野猫伸出根根利爪，又好似一朵血色蔷薇绽放，壮大的血色锋刃形成绞肉机之势，爆发出摧枯拉朽的绝伦杀机！ “——杀！” 杀声震天，灾荒狂突猛进，而体表一弯弯月牙吞吐不定，忽伸忽缩，忽大忽小，将周围巨兽有序切割，裂为碎块。 它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 “——断！” 灾荒右掌下压，姿态威猛似力劈华山，而指间血月大炽，竟凝为四道巨大的血色镰刀，自上而下劈落，将面前一头招司生生开膛破肚。 惨嚎声中，招司脏腑流出，毙命当场。 而与此同时，灾荒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向右倾倒，避开身后一头招司的冲撞。 嗡！ 灾荒的长尾甩弄，尾巴上上血芒翻滚，竟凝为斩刀之形，断头台般直直落下，将那头偷袭的招司一刀斩为两断！ “都给我去死！” 伴随着聂双的一声大喝，灾荒的尾巴高高抬起，如蝎尾遥指，尾梢竟有道道血芒飞射而出，将几头刚上岸的招司穿透！ 一时间，兽群裹足不前，在江畔挤成一团，竟是已经胆寒了。 而同样胆寒的，还有后方三人。 “娘诶，”燕朗擦着额头冷汗，“我跑了那么多地方，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机甲！野性，暴虐，而又强大！这哪是战斗？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都拍下来了吗？”薛落雪呆了呆，立刻给自己补妆，“赶紧的，我要实况直播！” 她喜不自禁，心中已清楚，这回收视率必是爆了！ 这架“血色开膛者”所展现的东西，已远超她的预估。 “呼……”灾荒中，聂双戒备观察，也趁机搓揉双手，活络肌肉。 灾荒速度奇快，而招式技巧繁杂多变，对操作的要求自然也更加苛刻，尤其是性能高涨的“狂躁”状态下，消耗巨大。 这燃血之刃，正是焦土的衍生手段之一。 那一弯弯血色月牙，的确是灾荒的血液，是高温状态下的雾状血液。这一枚枚燃血之刃，形态可大可小，甚至可用于远程攻击，且极为锋利，不逊于离子刃！ 荆元亮的评价没错，一身燃血之刃，就等同于一套杀戮武装。 “回去后，得让赵哥好好检查一下。”灾荒中，聂双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这种奇怪的‘失控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燃血之刃所留下的创口，下半身即刻恢复，上半身却无恢复迹象，反倒裂痕越来越多……” 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聂双更有一种直觉，在灾荒的身体深处，似蛰伏着一头暴虐凶兽，意欲挣脱束缚，咆号而出！ “得赶紧解决战斗，以免夜长梦多！”他终于打定主意，而双手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再次投入战斗。 灾荒一跃而起，再次扑出！ 喀！喀！喀！ 这一次，不止燃血之刃明灭不定，灾荒的形态更是变幻不定，如同哈哈镜般扭曲变形。它的双臂忽而拉长，身形时而矮扁，有时甚至变成圆球，完全无可捉摸。 但是，其杀戮效率，却是再一次地攀升！ 这种形态下，灾荒的招式愈发奇诡难测，连械兽的野性本能也无法预测，自然难以躲避，连连中招。 ——动荡！ 这一能力，也是灾荒所独属。 其原理，倒是并不复杂。 灾荒恢复力强大，可强行扭曲甚至折断躯体，再以强大恢复力自愈，借此呈现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再配合燃血之刃，可将兵燹之威展现之极致，诡谲刁钻，无可抵御！ “死！都给我死！” 聂双想速战速决，也就不藏着掖着，使出压箱底的手段，灾荒左突右驰，大杀四方！ 他专注于战斗，却没注意到，灾荒的战斗，已被后方的采访车拍摄下来。 薛落雪已在播报。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看到的，不是综艺节目，更不是电影大片，而是一场真正的战斗。”镜头前，薛落雪正颜道，“还有，那正在斩杀招司，守护江城的，也并非一头机械兽，而是一架机甲，其名——血色开膛者！” 很快，一幕幕战斗画面传达而出。 随着战斗进行，江城卫视收视率一路高升，而“血色开膛者”的形象，亦开始点燃了整座江城，给每个人都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我去！这真不是电影？不是电脑特效么？”电视前，一名少年惊愕道，“一架机甲，居然能随意拉长压扁？最近是不是肥宅快乐水喝多了，都开始眼花了？” “这不是机械兽？怎么还长着尾巴？”一名青年眼神错愕，“还有，这血色开膛者也太强了点吧？” “帅！太帅了！这架机甲是要逆天么？” …… 收视率攀升，而“血色开膛者”的影响范围也是越来也远，甚至开始引爆网络。 于此同时，也有好事者认出了这架机甲。 李府。 叮叮叮~ 李寅接了电话，一脸狐疑之色。 对方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名江城巨富的公子，但已很久不联系了。 “李寅，在看电视吗？”对方开门见山道。 “看电视？开什么玩笑？”李寅耸耸肩，神情轻蔑道，“张举，我像是有闲情看电视的人么？” “我建议你看看，”张举笑了，“你的座驾骑督似乎上电视了……” “开什么玩笑？”李寅满脸不信，丝毫不为所动，“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是不是开玩笑，你打开电视不就知道了？”张举却也不以为意。 啪！ 挂断电话，李寅沉默片刻，一脸狐疑自房间角落拿出遥控，打开了卧室几乎从未开过的电视。 “嗯？”片刻后，一声低呼响起，接着则是愤怒的咆哮，“来人，将李锦找来，我要宰了他！” …… 电视画面中，一道血影纵横捭阖，狼奔豕突，展现着暴虐狂放的凶威气焰！ 紧盯着那道威猛身影，李锦面如死灰，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虽然形态大变，但看其面相，那无疑正是骑督！ 李锦的一颗心不断下沉。 他实在无法想通，仅剩半截残躯的骑督，究竟是如何恢复的？而且，很显然，骑督不仅了修复残躯，实力更是又上一层楼，竟已强逾虎贲，完全不可阻挡！ “你知道么？”李寅紧握拳头，嘶声道，“骑督现在的表现，是在我李家的脸上来回抽耳光！它的表现越出众，我李家就越是丢脸。” 李锦噤若寒蝉。 “两百八十万？你还以为占了大便宜？”李寅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李锦，“一名‘龙卫’的价值，绝对超过千万！” “少爷，我错了，我该死！” 李锦赶紧跪下，在自己脸上一下下地抽耳光，抽得嘴角流血，也不敢停下。 在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了赵潜当初那句意味深长的忠告，——“给你个建议，我买机甲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你家少爷，否则有人会倒霉。” 李锦全然没料到，报应竟来得这么快，而且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心中大悔，但却已经晚了。 “把这家伙拖出去！”李寅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挥挥手道。 “少爷饶命！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锦凄声哀求，却被保镖拖出，声音越来越远。 打发了李锦，李寅依旧没有消气，眼神阴鸷地盯着屏幕，冷冷道：“赵潜，你还真有本事……已经半死的龙卫，你都能救回来？” 他沉默一阵，再次下达指令：“让天阙出动，灭了那架碍眼的骑督。对了，提醒他，沿水路行动，别给我引来麻烦！” “是，我立刻通知周庆！”一名保镖道。 李寅这才平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哼，不过是半成品的龙卫，那会是正牌的对手？” 第四百七十一章 暴走 李府。 李寅半倚着沙发，静静等待着消息，面容阴鸷。 他似有所思。 “该死！”许久，李寅低骂一句，喃喃道，“眼下，赵潜应当还没瞧出来吧，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他派天阙出动，自然不仅是为了李家的面皮，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一个秘密。 准确点说，是一项尚未圆满的核心科技。 ——孽龙劫！ 此技术来自一本上古旧典，内容早已不全，李家将其破译后，就长期着手于实验和修复。 孽龙劫是一种“龙血淬身”的手段，仅对泥人机甲有效。 简而言之，此法是将以龙血为主的特殊溶液强行灌入泥人机甲，激发其生命潜力，化为一种近似械龙的强悍怪物，是为——“龙卫”。 不过，“孽龙劫”尚不完善，成功率还不足三成，而赵潜手中的骑督、牙门，就是失败的产物。 李寅猜想得没错，赵潜的确一无所知。 生化仓中，骑督并不止于自我修复，而又横生蜕变，长出类似龙爪的兽爪，又生出长长尾巴，生物特征已是更加接近械兽。而这一变故，自然来自龙血。 赵潜却并未多想，只认为是忘川病毒激发下，骑督身上发生了类似“返祖”的现象，故而更近兽形。 而他若细想，就会察觉不对。 短时间内半截身躯重生，这根本不是忘川病毒能做到的，只有龙的旺盛生机，才有此等效果。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一丝龙血和忘川病毒结合，将生出何等恐怖的变化！ …… 江畔。 “队长，我错了。”灾荒中，聂双苦着一张脸，老实认错道。 “聂双，你还真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通讯中，苏韵寒咬牙切齿道，“都能上电视了！血色开膛者？听听，多响亮的名号！” 聂双嗫喏着，他不善言辞，也不知道如何让苏韵寒消气。 也难怪苏韵寒会大为光火。 特殊反应部队为特殊编制，需低调行动，非万不得已不可露面。这小子倒好，初次行动居然就上了电视，还闯下偌大名头，都有自己的称号了！ “敌人解决了么？解决了，就赶紧给我回去！”苏韵寒轻抚胸口，顺了顺气道，“至于怎么处罚你，我说了不算，一切按军规来！哼，这次可不是写检讨就能了事的！” “是！”聂双唯唯诺诺，赶忙道，“队长，我立刻回去。” 嘭！ 得令后，灾荒猛一扭身，脚下气浪涟漪层层翻涌，竟如同被投石机抛出，以极快速度掠空而出，快逾电光，眨眼已无踪迹。 “这就走了？能不能留个名字！”薛落雪赶忙道。 回答她的，仅有滔滔水声。 “好快！”荆元亮苦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定要找到他！”薛落雪挥了挥拳头，“他虽没露面，但已经是名人了，我要采访他！” …… 灾荒奔腾，沿江而走。 “回去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机甲中，聂双皱着眉，胖脸瘪成一条苦瓜，“不会要关禁闭吧？虽然犯了错，但我击退兽群有功，不说功过相抵，至少也该减轻处罚吧。” 嘭！嘭！嘭！ 他心烦意乱，手上却依旧平稳，灾荒疾行奔踏，每一脚落地，都激起层层热浪涟漪，将身形推向更远处。 奔走如风！ 刺啦！ 江面上，忽有数道银色水柱斜冲上岸，如同矛锋突刺，挟万钧巨力闷啸而来，声势酷烈，直指灾荒！ “嗯？海兽么？”聂双一惊，面露警惕之色，“还有不怕死的？敢跟着我？” 咚！ 灾荒脚下骤停，右掌蓦地握拳，拳锋上有滚滚赤芒回旋，如血红的螺旋之锥，伴同暴虐轰鸣击出，正面迎上数道水柱。 水流纷涌，数道水柱尽数崩散，四下溅落。 嗖！ 刹那间，河面下方，有一道乌黑身影破浪而起，巨爪飞袭向前，竟撕破空气生出刺耳尖啸，又一次扑向灾荒。 “哼！” 聂双冷哼一声，灾荒立定不动，而身后长尾曲折如蝎，尾梢尖刺前扎，后发而先至，刺向那道乌影。 ——呼！ 半空中，乌影双臂舒展，肋下翅膀般的肉膜展开，鼓荡间生出气流，生生改变方向，避开尾刺后，稳稳回转落地。 “什么鬼玩意？”聂双打量对方，沉声喝问道，“喂，你是机甲，还是械兽？” 也无怪他会心生疑虑。 眼前之物，其形体类似机甲，但体表遍生乌鳞，五指为爪，尤其那奇形怪状的脑袋，更和机甲截然不同，脸型微凸，更像是兽首。 ——天阙。 天阙中，周庆一言不发，并不准备答话。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聊天的。 “残次品而已，还能挡下我的连续技？”周庆冷然一笑，喃喃低语道，“不过，也就这样了……遇上我这正牌龙卫，你这假货只有死路一条！” 天阙杀上！ “是机甲！”聂双盯着对方，脸色一变，“我又没得罪谁，怎么还有人要杀我？” 天阙前冲扑袭，一爪横扫，尾巴也如长鞭抽挞，其姿势虽略有变化，但聂双一眼就看出，那是机甲技——截江！ 爪扫暴虐，尾走轻灵，两者配合之下，更是威力暴涨，拔地参天一般。 轰！ 灾荒的双臂横于身前，在如雷暴鸣声中，被生生击飞，脚下踉跄数步，才稳下身形。 “哼，不值一提。”周庆面露轻蔑。 “下死手么？”聂双闷哼一声，眼神转寒，“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 嗡！ 灾荒双臂轻抖，手肘侧面裂开两道巨大伤口，伤口处有血色月牙冒出，顷刻间暴涨数倍，如同两道重型战斧，杀意冲霄。 眼下仅有一个敌人，灾荒的战斗方式，自然和对付兽群时截然不同。 “哦？居然还有这种手段？”周庆低呼一声，又冷冷道，“不过，还是得死！” …… 轰！轰！轰！ 一赤一乌两道身影连续碰撞，血芒如闪电缭绕，乌光似蛟龙纵横，沉闷巨响惊天荡地，令得江面摇晃，无风起浪。 数轮较量后，两者分开。 “咋回事？”聂双紧盯着对方，表情不解，“这……怎么反过来了？” 他猛地发现，对方竟也有“超速恢复”的能力，燃血之刃所留下的伤口，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复原！ 相反，灾荒依旧是老毛病，下半身快速恢复，而上身伤痕累累，却并无愈合迹象。 更要命的是，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聂双感觉，自己好似驾驭着一匹烈马，已经控制不住了。 “赵哥说得没错，我的基础真的不牢靠。”他拍了拍脑门，面露后悔，“才这么一阵，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聂双还是太单纯，根本没想到，“失控”的源头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整架灾荒！ “一个残次品，竟有这样的实力？”天阙中，周庆脸上的轻蔑一扫而空，满脸凝重。 面前的灾荒实在不像残次品，不止性能卓越，机体更是诡谲百变，加之招式天马行空，完全令人防不胜防。 若非倚仗龙卫的强大自愈力，天阙早就一败涂地了。 “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周庆笑了，眼中浮现凶狠杀机，“可惜，我是越战越勇的类型……” 他并没撒谎。 天阙的引擎里有固体燃料“桑落”，随着战斗进行，桑落逐渐消融，可令其爆发出更为恐怖的战力！ …… 轰~~ 随着战斗持续，天阙的引擎声愈发高亢，它同样战力激增，爪击似隼掠长空，尾扫如天雷击木，凶残霸道，强悍莫测！ 相反，灾荒却似乎后继乏力，表现越来越不堪。 “不行了，越来越难控制了……”聂双面露懊恼，摇头道，“我的技艺果然不成熟，一旦遇上恶战，立刻就露怯了。” 他勉力操控，但收效甚微。 胜利天平正在倾向另一方！ 撕拉！ 终于，天阙窥准机会，出手狠辣无情，一击杀敌！ 它一爪探出，直接撕裂了灾荒的外壳，在其胸口处破开一个巨大口子，深深扎入，一探到底！ 天阙的目标，自然是驾驶舱。 喀！喀！喀！ 无数碎片凋落，碎裂声回荡不断，周庆则面带微笑。 对他而言，这声音，无异于悦耳的胜利乐章。 喀！ 一块碎片落下，落在天阙的右肩上。 “嗯？”周庆表情微变，“等等，这是……” 这碎片的位置不对！ 灾荒分明是胸口碎裂，哪会有碎片落在天阙的肩上？ 天阙猛地抬头。 “啊？”周庆又是一声惊呼，而这一次，声音大了数倍，更带着一丝淡淡颤音，“发生了什么？这不可能！” 前方，灾荒正冷冷地盯着他，面部竟在一块块地龟裂、凋零、落下，露出全新的面门！ 而那新的面门，却不再是封闭式的面部，而是隐约显出一张嘴，一张满是獠牙的森然巨口。 嚎！ 蓦然间，有暴虐咆哮自那口中吼出，如同睡狮骤醒，又如同狂龙哮天，一股带着无尽威势和霸气的啸音回荡，惊天撼地，久久不歇。 江面上，无数波纹层叠而生，好似在颤栗，膜拜君王。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 周庆更是头皮发麻，那一声咆哮，似要震碎他的耳膜，撕裂他的灵魂！ 而接下来一幕，则更令他心惊胆落。 仰头咆哮后，灾荒又张开巨嘴，丝毫不顾胸口伤势，朝着天阙的脖颈狠狠咬下，牙齿撕裂其外壳，激起无数火星！ 灾荒的驾驶舱中，聂双则是呆了，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机甲专长——‘暴走’，好像是亮了？”他满脸古怪，揉揉头道，“不过，亮就亮，这半亮不亮又是什么操作？” 第四百七十二章 应龙之血 ——嗖！ 天阙抽爪后退，颈部可见深深牙印，甚至露出了内部电路！ 而驾驶舱中，周庆已是脸色煞白，甚为丧胆。 “好机会！——杀！” 聂双则窥准时机，灾荒欺身前行，双臂血刃挥舞，螳螂般突袭搏杀，倾轧而上。 一刹那，两弯血月纵横决荡，破空尖啸千回百折，为灾荒平添壮烈声势，摇山振岳，势不可挡！ 天阙站稳脚跟，双爪齐出，立刻还击。 咚！咚！咚！ 身影连连交错，又是一阵剧烈撞击回荡，如同急促钟鸣，连绵响起，回荡不断。 此次交锋，却是平分秋色。 “那……什么鬼东西？”天阙中，周庆察觉了什么，死死盯着灾荒胸口，只觉后脊发凉。 灾荒稳稳屹立，胸口并无愈合迹象，反倒上身出现更多巨大裂纹，蔓延成片。 但眼尖的周庆则发觉，那破洞深处竟有钢铁血肉蠕动不止，似乎是全新的机体！ “蜕皮？”他低声道。 眼前这架机甲，如同昆虫，俨然是在蜕皮！ 而灾荒之中，聂双则表情古怪。 他蓦地发觉，不知何时开始，失控的感觉已一扫而空，自己重获掌控权。 不止如此，身下这具机甲，隐隐还在引导自己，令之发挥出凶暴绝伦的恐怖战力！此类种种手段，和兵燹近似，却又还要强过兵燹。 “这是王茹姐说的‘天人合一’？还是队长说的‘厚积薄发’？”聂双搓了搓脸，一脸茫然。 他虽是战斗天才，经验却不足，而眼下这种情况，更是从未见过。 “不管了，反正是好事！”聂双摇摇头，沉声道，“先解决这家伙，再回去问队长！” 他是直肠子，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打定主意，聂双立刻发动猛攻！ 嗷~~ 灾荒仰头咆哮，一股唯我独尊的磅礴威煞四溢，其右脚重踏地面后，如火车头般冲撞而出，冲坚毁锐，直捣黄龙！ “欺人太甚！”被逼至绝境，周庆也发了狠，咬牙猛攻。 他似乎忘了，是自己主动找麻烦的。 轰！ 两道身影又一次碰撞，狂暴巨鸣响彻，竟是虚空生雷，在两者间激起滚滚雷霆，映亮大片江面。 喀！喀！喀！ 伴随剧烈震荡，灾荒的体表起伏颤动，无数碎片落下，露出崭新的肌肤，鳞甲密布，寒芒凛冽。 嗷~~ 灾荒再次仰天而啸，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面部旧皮大片落下，露出新的脸孔。 而那通彻云端的啸音，以及那獠牙遍布的凸脸，都让它更像是一头恶龙！ “龙？”周庆察觉什么，眼瞳颤抖。 眼前巨怪，似乎比他的天阙更像真龙！他几乎要怀疑，对方是货真价实的龙卫，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嗡！ 灾荒双臂轻抖，肘部的两弯血月形态变化，渐渐拉长，弧线愈发悠长缱绻，如同一弯新月。 不仅如此，一双血刃更浮现神秘的云箓之纹，银钩铁画，意韵绵柔。 这云箓绝非装饰，而有减小阻力和激起风啸的双重效果。 形态变化后，这一双血刃愈发锋锐，也更加利于劈斩，甚至连密度和温度也有调整，已然化为恐怖杀器，挡者披靡！ “哦豁？”聂双读取参数，歪了歪头，“这可不仅是燃血之刃了，是叫——龙怨？” 他操控着灾荒，将龙怨血刃凑至跟前，上下仔细观察。 撕拉！ 这一伸近，灾荒却猛地张口，竟伸出舌头，在血刃上舔舐一下，激起阵阵迷蒙烟雾。 “咋回事？”聂双一惊。 他对天发誓，这舔舐动作，可绝非来自他的操控。 “又失控了？”聂双面露狐疑，但很快即察觉，除了咆哮、舔舐等兽性动作，灾荒依旧严格地受他操纵。 迟疑间，操作面板上，更多讯息浮现。 兵燹模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暴走模式！ 不知何时起，“暴走”二字，已完全点亮！ “我看看……”聂双赶紧阅读，却发现其注释仅有四个字。 ——龙之本能。 “龙之本能？是什么？”聂双挠挠头，自然是丈二和尚。 见灾荒呆立，天阙瞅准时机，发动猛烈突袭！ 哗！ 天阙双爪尽出，指峰冒出尖爪，撕裂虚空激起重重啸鸣，直取灾荒脖颈，出手狠辣无情。 嗡！ 灾荒蓦地动了！ “嗯？”周庆眼瞳收缩，猛地惊叫，“这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灾荒的动作太过离奇，诡异怪诞，难用言语形容！ 仅刹那间，它似乎就调度了浑身每一寸血肉，寸寸血肉如同无数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破绽。 灾荒头颅弯折，以违背机体常识的方式避开爪击，而右臂的血刃猛地延展，如同弹出的弯刀，扫掠而过，直指天阙的胸腹。 这一招式，并非任何已知技击，着实诡异到了极点，却也巧妙到了毫巅！ 沓！ 天阙疯狂后退，而那抹血弧贴身而过，在它的腹部留下一道深深伤口。 “这……什么招式？”周庆心有余悸，颤声道。 若非他反应迅速，仅这一击，就令天阙拦腰斩断！ 灾荒傲然挺立，而在双肘处，那一双血刃如有灵魂，忽涨忽消，忽大忽小，形态千变万化，肆意展露着狂放杀机。 “呃~~”聂双神情迷茫。 他察觉到，似乎有某种“意志”或“本能”引导着他，又驱使着他，令他施展出这神工鬼斧般的强悍技巧。 “这暴走……是兵燹的旗舰加强版，是一整套战斗技巧，变化如龙，无迹可寻。”聂双得出结论，嘿嘿笑道，“正好，拿你练手！” 灾荒出击！ 这一次，它的招式尤为轻灵刁钻，脚下灵动，身影诡谲，裹动着无数真真假假的投影，当真如白云苍狗，千变万化！ 甚至在有时，它仿佛挣脱了躯体，化为一头天际游龙！ 天阙双臂乱舞，却根本无力反击。 此刻，它连防御都左支右绌，哪有本事反击？ “该死！”驾驶舱里，周庆手忙脚乱，战意正被一点点磨尽。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面对的，并非一架机甲，而是一头龙！ 百兽之中，最擅变化者，莫过于龙！ ——真龙！ 终于，天阙的防御被击破。 嗡！ 灾荒长尾上挑，尾上滔滔赤芒缭绕，如同一杆血色镰刀挥斩，将天阙的右臂斩落。 “呃！”天阙中，周庆发出绝望惨叫。 吼！ 聂双战得兴起，灾荒更是咆哮如雷，攻势一波紧跟着一波，一爪顺势击出，将天阙左肩撕裂，又一条胳膊落下。 “不行！再待下去，我必死无疑！”周庆脸色骤变，大喝道，“小子，看我的破甲榴弹！” 他第一次大吼出声。 唰！唰！ 天阙身躯一抖，胸口处两道黑影弹出，急速袭向灾荒。 “不好！”聂双闻言色变，操控着灾荒连连后退，匆忙避开榴弹。 轰！ 那“破甲榴弹”炸裂，有剧烈亮光绽放开来，却并非榴弹，而是闪光弹。 待闪光散去，天阙早已消失无踪，看来是遁入江中逃走了。 “哎呀，”聂双敲了敲脑袋，懊恼道，“还是经验不够，连闪光弹和破甲榴弹都分不出来，让人给蒙了！算了，已经追不上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 李府。 “周庆回来了？”李寅抬起头，望向敲门进入的保镖，“李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李续慌忙的神色，他已察觉了不对劲。 “天阙被重创，两条胳膊都断了！”李续不敢隐瞒，老实答道，“此外，周庆也身负重伤，已经送入医疗室了。” “什么？”李寅一惊，又问道，“那架骑督呢？解决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李续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周庆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什么话？”李寅追问。 “真龙，它才是真龙！”李续模仿其语气，缓缓道。 “真龙？”李寅脸色铁青，忽然坐下，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出去时把门带上。” …… 待李续出去，李寅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压抑的咆哮：“——赵潜！” 惶恐、不解、愤怒，脑中种种情绪充斥，他心乱如麻。 天阙的言下之意，那架分明是残次品的骑督，居然摇身一变，化为位阶比天阙更高的真龙了！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李家的多年研究，竟比不上那赵潜的随手操弄？ 念及于此，李寅几乎要发疯！ ……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内，赵潜也问清了前因后果。 “赵哥，究竟怎么回事？”聂双好奇问道。 赵潜同样一脸茫然，抬头盯着灾荒，低语道：“看样子，这架灾荒中还藏着些秘密啊……” “或许，和龙相关！”大衍械手插嘴道，“眼下，这骑督的体貌特征，实在太像龙了！” “得好好研究。”赵潜点头道。 话不多说，他立刻着手研究。 十来分钟后，实验室内，无数探针有序落下，深深扎入灾荒的机体，收集种种信息。 赵潜还需观看投影，而大衍械手则可直接读取资料，归纳整理。 “啊？这是……应龙之血？”整理中，大衍械手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诧异。 “应龙之血？”赵潜一惊，不由问道，“大衍，你发现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望月令 “还记得‘星斗库’么？”大衍械手道。 “星斗库？”赵潜眼神一动，颔首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想想，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星斗库，和星斗实则毫无关系，准确的说法，应当是——“基因库”。其记录并非的人类基因，而是硅基生物，包括机械兽、泥人机甲甚至械族，可谓是包罗万象，数据浩繁如群星，故得此称谓。 “是在制作傀儡师时！”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也不过一年前，咋的，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 “……”赵潜无语，再一次充耳不闻。 他倒不是没想过还击。 可惜，在骂人方面，大衍同样词库巨大，时间轴上可纵跨上下五千年，空间轴上则囊括普通话和各地方言，雅可佶屈聱牙九曲十八弯，俗可泼妇骂街问候八辈祖宗，可谓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任何对骂，最终都会成为单方面的“教你做人”。 赵潜又不傻，自然不会打一场必败之仗。 很快，他摒去杂念，面露回忆。 制作傀儡师时，大衍提出过一个构想，——基因工程。 当时，它振振有词道：“基因工程才是机甲的未来！” 大衍提出，往后的傀儡师，不再需要猎取械兽，而可以人工培育，如量身定制般“打造”械兽。 而第一步，即是建立基因库。 当时，赵潜并未放在心上。 基因工程，尤其是硅基系基因工程的潜力，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其所需的投入，诸如资金、数据、时间等，也同样可怕，远远不是他所能负担的。 赵潜着实没料到，这才一年多，星斗库就已初见成效了？ 这效率，未免太吓人了！ “惊了吧？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得意，“这一年来，我不间断地录用基因图谱，甚至分门别类，构成谱系。其中，‘龙’之一脉，已有应龙、虬龙、螭龙、蟠龙四大体系，譬如鼍龙，就属虬龙后裔……我有十足把握，骑督，不，灾荒的体内，有应龙之血！” “哦？”赵潜瞳孔微缩，“这么说来，灾荒的强悍不仅来自忘川病毒，还来自应龙之血？” “不仅如此，依我看，起主要作用的就是应龙之血！”大衍械手沉声道，“那标注‘龙之本能’的暴走，就是最好证据。” “能提取基因么？”赵潜心中一动，面露期待。 须知，应龙不仅为霸主，更是上古纪元的古老霸主，为霸中之霸，若能得其基因，他甚至能培养出一头新的霸主！ “不行！”大衍械手的否决，却是斩钉截铁，“进入机甲体内后，应龙之血已生出异变，基因崩解重组，再难以复原。刚才我查看了牙门，也是一样的结果……不如，你去李家弄些原汁原味的回来？” “怎么弄？”赵潜苦笑，耸耸肩道，“让我去他家敲门，让他送我几盆？” 他很郁闷，有种“入宝山而空回”的感觉。 当然，赵潜绝非空手而回。 “聂双，你想要这架灾荒？”他忽然转头，笑着问道。 “嗯！”聂双一脸期盼，点头如捣蒜，“赵哥，我从没遇到过这么契合的机甲，简直是天造地设！” “天造地设？”赵潜哑然失笑，点头道，“这形容虽不太贴切，但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发挥这架灾荒的全部潜力。你又是韵寒的新下属，那这架灾荒，就算做是见面礼了……” “谢谢赵哥！”聂双闻言，登时喜形于色。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赵潜淡淡一笑。 “赵哥，你说。”聂双拍着胸脯，“只要不违反纪律，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在灾荒中，我会安装一套动作捕捉系统，整理其战斗资料，填充战神图录。”赵潜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和隐私有关的资料，诸如通讯画面、机甲位置等，我绝不会窥探。” 聂双听着，不由一呆。 他之所以惊讶，绝非这条件苛刻，而是太过优厚了！ 自己几乎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一架机甲？这可比天上掉馅更加难以置信！ “没问题！”他猛地回神，赶忙点头。 “这就好！”赵潜一脸微笑。 这绝非亏本买卖。 灾荒的体内，应龙之血已不复存在，却依旧蛰伏着应龙的血脉本能，那是千万年沉淀下来的野性天赋和战斗技巧！ 而激发它的最适合人选，就是聂双。 那“龙之本能”，可大幅充实战神图谱，可令赵潜的谜团、憎恶之灵等作品战力暴涨，若有足够的资料，赵潜甚至能制作出一头人造应龙！ …… 接下来几天，赵潜获得了少有的休息时光。 剩余的一架牙门，他并未继续投入“涅槃计划”，而是将其冰封。 赵潜就是这种性子，不喜欢走重复的路，若他再次启用牙门，必是有了全新的突破！ 不过，他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江城乃至整个华夏，却是一点都不太平。 兽灾不止！ 即便有灾荒这生力军加入，苏韵寒所领的小组依旧应付得很吃力，且极为忙碌，连睡觉都难有安稳。 赵潜很心疼，却没什么办法。 这一天，又有客人到访，还是一位贵客。 驻甲台上，一架雪白机甲落下，雪白蝶翼蹁跹舞动，隐有引力流演形的锁链缭绕，上下起伏不休，流转着冷艳杀意。 ——凤尾蝶！ 至于来者，自然不言而喻了。 “哦？贵客上门了，这位女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赵潜笑着打趣，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并没有玩笑的心思。 “赵潜，你得跟我走一趟。”姜宛凝神情严肃，开门见山。 “怎么了？”赵潜察觉气氛不对，也不再玩笑，正色道。 “记得那件半个‘月’字的元件么？”姜宛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它的来由，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是半个月字？”赵潜一惊，追问道，“那是什么？” “望月令！”姜宛凝沉声回答，又递过一个黑色头罩，“至于具体资料，得跟我去一个地方，才能告诉你。” “问题很严重？”赵潜察觉了什么，低声问道。 “非常！”姜宛凝答了一句，似乎觉得语气轻了，又加重语气道，“非常非常！” “明白了。”赵潜脸色微沉，当即套上头罩。 套上后，他立刻发现，这头罩竟是由某种新型材料编制而成，不仅隔绝光线，同样也屏蔽声音，如同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这可不是好兆头……”赵潜眼神闪烁，眉头锁得更紧。 通过这个头罩，他更加确信，这次的麻烦非同小可。 …… 头罩再次摘下时，赵潜已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封闭建筑内。 四周没有窗户，尽是高墙巨顶，且全由金属打造，显然不是在山腹中，就是在地底下。 “这里是……”赵潜四下打量。 周围，无数穿着白褂的科学家来去匆匆，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焦虑神情，对他这陌生人视而不见，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赵潜，跟我来。”姜宛凝拉着他，低声道。 “嗯。”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房间。 而房间中的阵容，更令赵潜大吃一惊。 帝国机装部正副两位部长，汪明、雷破天都在此，此外，更有霍驱驰、姜卸甲等军方大佬，甚至包括秦斩将、尉迟铁衣两位战神！ “赵潜，你来了？”霍驱驰起身，招了招手，对雷破天道，“小雷，向他介绍一下情况！” “是！”没有半句寒暄，雷破天上前，调出一张巨大投影。 投影是淡灰色，线条模糊黯淡，隐约勾勒出出一张令牌形态，上有三字古篆——“望月令”。 “这是……”赵潜一愣。 “这是一篇残缺古籍，是上个月十号，在天台山中发掘出来的。”雷破天阴着脸道，“已经验证过了，我们从械族手中夺取的元件，正是它上面所记载的‘望月令’。” “望月令？”赵潜眼睛微眯，又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令月！”霍驱驰插嘴道。 “嗯？”赵潜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号令月亮？不可能吧！” 霍驱驰苦笑着点头。 “什么？”赵潜头皮发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霍驱驰叹了口气，又道：“据其上记载，月亮实则是一颗机械卫星，而望月令就是它的遥控装置……” “这也太荒谬了！”赵潜完全难以置信，轻抚额头道，“操控月亮？太不符常理了，这书是瞎编的吧？” “我也希望是瞎编！”霍驱驰摇头苦笑，又道，“你注意到了么？近来潮汐变化异常，令得海兽袭岸，华夏遍地祸乱……但根据气象部门的记录，潮汐的变迁竟呈现一种规律，袭岸地点整齐得像等差数列！” “等等，是月球引力影响了潮汐？”赵潜眼神一动，立刻想通。 霍驱驰点点头，又道：“还不止！潮汐的变化，和古籍上记载的‘通讯调试’类似……换句话说，是有人复原了望月令，正在进行数据交换，建立初步的通讯。” “通讯调试？”赵潜心中发寒。 望月令在械族手中，一旦通讯建立，对人类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月兽 赵潜脸色发黑。 潮汐起落和月球引力相关，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试想，若械族掌握了月亮，必会引发潮汐海啸，毁灭人类数次也是够的！ “霍老，咱们的应对之策是什么？”赵潜声音沙哑。 “事到临头了，还能怎样？”霍驱驰眼神一凛，铿锵有力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再铸一枚望月令，和械族争夺月亮的控制权！” 赵潜微微颔首，却依旧眉头不展。 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平心而论，胜算极低。 种种迹象表明，械族收集碎片，已重铸望月令，正在通讯调试中，距离号令月亮仅一步之遥。 而华夏这方，则仅有一片碎片和几页典籍残篇。 “希望渺茫，但不能不试！”霍驱驰瞧出赵潜的犹疑，依旧目光坚定，“赵潜，我希望你加入我们，挽救人类。” 赵潜面露迟疑，沉吟片刻后道：“可否让我先看看那卷残篇？” “原物不能给你，不过，我们已进行全面扫描，建立了投影模型。”霍驱驰做了个手势动作，随着幽光流转，一幅古老书卷浮现。 “哦？”赵潜定睛看去，面露讶异，“这真是古物？技术也太先进了！” 这卷古籍残篇，竟是一幅立体书卷！ 就如同幼童的立体书，随着书卷展开，那一片片书页或竖或横，形态迥异却层次分明，精准地构筑出立体书卷。 那是一颗月球，但却不仅为月球。 正面看，那是月球，但自左右侧面看去，却分别是一头金属巨兽和钢铁堡垒，皆气象巍峨，栩栩如生！ “这古籍绝不一般！”赵潜心惊胆颤，“这种级别的工艺，还不是人类能达到的……” 他的表情愈发专注，仔细阅读其上文字。 而古籍中，正是月亮的诸多记载。 “哦~~” 大衍械手也在扫描，时而发出咏叹调的惊呼，声音此起彼伏，在赵潜的耳膜炸响。 “神话传说中，月亮可是盘古的右眼！据我推测，上古神话大多是有由头的，那月球就来自‘军火秘藏’，而且是序列最高的混沌武具之一。若是如此，其技术之尖端，碾压那所谓的核心科技恐怕就跟玩一样。” 它的猜测很准确。 …… “月兽？月堡？乖乖，这颗钢铁之月还能变形，化为浮空巨兽或军事堡垒？这种体量的巨物，究竟是怎么变形的？这可是深度变形，比‘转生模块’的技术强悍万倍！” …… “通讯方式，是——中微子通讯？难怪，中微子以光速传播，且穿透性极强，即使穿透整个地球，自身能量也损失很少，可远距离高数据量传播。啧啧，有了这种技术，我们就可远程操控机甲，深入海渊、地底等险境，傀儡师也能大幅升级。” …… “我去！这引力技术是……若能获得其引力技术，咱们可制造出全新的引力场，和‘混沌禁域’的力场不同，这是货真价实的‘绝对领域’！绝对领域，意味着真正完美的力场，无相无形，却强悍无匹，坚不可摧！” …… “玉蟾炮？这样的口径，一炮摧毁一座城市不费吹灰之力！” …… 大衍械手絮絮叨叨，甚至有些一惊一乍。 赵潜闻声，却难免意动，有些心潮澎湃。 他毕竟是技术狂人，面对“中微子通讯”、“绝对领域”等高端技术，自然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眼下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赵潜发现，情况变得更加恶劣了！ 这颗月亮不仅可控制潮汐，更是一件域外武器！ 他维持冷静，逐字逐句地阅读，直至看完最后一字，这才停下来，面露思考。 “怎么样？”霍驱驰问道，面有期待。 “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赵潜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不是在这……我的工作，还是会在手工坊中进行。” “赵潜，你不留在这？”雷破天一愣，赶忙劝道，“若你有可行的成熟方案，就是整个项目由你主导，也是可以的……一个人力量太微薄了，攥成拳头才有力量。” “道理我懂，”赵潜微笑，但还是选择拒绝，“不过，雷老应该了解我，我并不擅长与人配合，更喜欢独来独往。” “真不需要帮手？”雷破天还在劝，“我可以配给你几个机灵的人，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真的不必！”赵潜摆摆手，态度坚决，“我习惯一个人，人多反而碍事。” “赵潜，你真有法子？”姜卸甲忍不住询问。 “尽力而为！”赵潜沉声答道。 众人相顾无言，都是面色凝重。 “我送你回去。”姜宛凝道。 …… 再次掀开头罩，赵潜已回归手工坊。 “赵潜，你知道我的电话。”凤尾蝶中，姜宛凝强笑一声，“有事就找我！” “明白！”赵潜笑着行了个军礼。 “大衍，这次恐怕真得靠你了……”送走姜宛凝，他神情肃重，沉声问道，“有办法么？” “中微子通讯就别想了，我还掌握不了。”大衍械手不慌不忙，话锋猛地一转，“不过，用不了中微子通讯，略差一等的微波通讯，也可以建立连接的。” “微波通讯？”赵潜眼睛一亮，“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话锋再转，“想要操控月球，真正的难点并不在通讯方式，而在解码。” “解码？”赵潜狐疑，“什么意思？” “月球所接收的指令，其信息开头需要特定报文，相当于‘密钥’。若无密钥，月球则会无视指令。”大衍械手徐徐解释，“而且，这报文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需推理机通过特定算法才可算出。” “推理机？算法？”赵潜赶忙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案？” “只有一种办法，捕获械族发出的指令，进行反向演算。”大衍械手道，“不过，反向演算的正确率有多少，就得靠点运气了。” “有办法总好过没办法，何况，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赵潜并不气馁，挽着袖子道，“现在做什么？” “制作中微子信号捕获装置！”大衍械手道，“记得天候之球么？只需稍加改装，就可成为‘听音球’，捕获信号。” “听音球？”赵潜面露狐疑。 嗡！ 大衍械手幽光升腾，一道投影凝聚成形，赫然是一颗浮空球体。球体蓦地裂散，分解为无数零件，将内部构造细致地呈现出来。 “明白！”赵潜观摩一阵，心中大定，立刻投入工作。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仅仅三天，就有超过百颗听音球制成。 嗖~~ 手工坊中，啸鸣声此起彼伏，一颗颗金属圆球腾空而起，如同飞箭窜出，转眼间消失于云端。 “数量够了。”大衍械手道。 “下一项工作？”赵潜并不准备休息，当即问道。 “推理机！”大衍械手也不客气，“反向解码所需运算量庞大，连我也不敢说能完全负担……我准备，让战神图录的推演工作暂停，将超脑配置为我的副脑，进行辅助演算。” “具体怎么做，直接告诉我就行，”赵潜却懒得听那么多，直截了当道，“我会一丝不苟地招办，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那就这样……”大衍械手下达指令。 …… 一周后。 手工坊内，赵潜斜靠在工作椅上，正鼾声如雷地呼呼大睡。 嘀，嘀，嘀。 他的右臂上，一道投影幽幽悬浮，其中一个进度条正在缓缓走动，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 进度条走得很慢，慢如龟爬，常常数个钟头也无半点变化。 这条长长的进度条，正是破译解码的进度。 大衍械手流光浮荡，甚至冒着淡淡青烟，已是在满负荷运转，破译效果却依旧不理想。足见，其破译难度之大！ 赵潜却并不关心，在一旁睡得很死。 这一周来，他可谓是废寝忘食！ 而眼下，正是大衍械手发挥作用的时候，赵潜自己也派不上用场，当然赶紧补觉。 时间点点流逝。 嘀嘀嘀~~ 临近午夜，嘀嘀声变得密集和急促，将赵潜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他揉了揉惺忪睡眼，赶忙问道。 “破译完成了！”大衍械手道，“若破译公式没错，咱们就能和械族扳扳手腕了……” “太好了！”赵潜眉头一挑，喜形于色。 “还愣着干啥？”大衍械手催促道，“立刻制作望月令！等制作完成，那就是正面战争了！” “明白。”赵潜点头，“大衍，望月令的图稿展示给我！” “知道了！”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似想到什么，又道，“立刻联系军方，让他们加派人手护卫手工坊！一旦望月令发出信息，咱们这可就成了活靶子，械族肯定会来找麻烦！” “他们还敢进城？”赵潜一愣。 “哼！”大衍械手哼了一声，“真到那关头，别说进城了，杀入首都它们也敢做！” “明白。”赵潜点点头，立刻联系姜宛凝、白鹤等人。 …… 望月令的制作，又花费了赵潜整整三天。 与此同时，械族的通讯调试也到了最后阶段，终于开始全面发作。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即将打响！ 第四百七十五章 玉蟾炮 深山老林。 一处荒僻崖角，三道巍峨身影伫立，在地面投落下弧线缱绻的身影，竟是三位强悍械族。 其中两位，却是曾和医者同行的愚者和那苍老械族。 剩余一人则看着年轻，举止轻浮懒散，却手持望月令，纤长手指不断击打，输入道道指令，操控着什么。 嗡！ 须臾间，望月令流辉浮荡，勾勒出一幅巨大图影，赫然是华夏沿海的俯瞰场景！ 毫无疑问，这画面是来自月亮。 那颗悬于天际的月球，同样还是一颗监控卫星！ “啧啧，”年轻械族凝神观看，口中称奇不已，“不愧是中微子通讯，传输数据量巨大，连半米内的细节都纤毫毕现！有这样一双‘眼睛’，那真是指哪打哪了。” “织者，别废话了。”苍老械族面有愠色，催促道，“准备好了么？” “还差一点！”织者手上不停，嘿嘿笑着道，“长者大人，还请耐心点……” “怎么要这么久？”长者疑惑道。 “海啸已经就绪，但尚需要一点戏剧效果。”织者笑容满面，眼神狂热，“人类灭绝的开端，配得上一场完美风暴！” “戏剧效果？”长者眉头耸动，表情难看。 它对织者很不满。 在长者看来，织者性格幼稚，它的情绪化、浪漫情怀以及艺术家气质都是巨大的性格缺陷，对任务相当不利。 只可惜，它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原因很简单，能灵活操纵望月令的械族实在太少。 本来，医者会是最好的人选，但那家伙不知发什么疯，竟被人类给…… “好了！” 织者的一声长笑，让长者从不愉快的记忆中回归。 “——起！”织者大喝。 一个“起”字，好似口含天宪，画面中，竟有万丈海潮平地而起，当真是巨浪滔天！潮线绵延足数十公里，竟如一堵高墙抵天耸立，尚未砸落，其毁灭气象已是声势赫奕，欱野歕山！ “——冲！”织者再喝一声，手指连敲。 海潮奔涌，似山岳倾塌，向着华夏的沿海城市汹涌袭落，无半分怜悯。 哗~~ 伴随海潮翻滚，一波波海潮居然凝为兽奔之态，皆昂首咆号，四蹄践踏，裹卷着万吨海水，撼向海岸！ 群兽奔走，栩栩欲活！ 兽潮！ 这竟是货真价实的兽潮！ “怎么样？这一着，我称之为‘自然的还击’！”瞥了眼身畔目瞪口呆的二人，织者面有得色。 “你捣鼓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戏剧效果？”长者怒火中烧，咬牙叮嘱道，“织者，把注意放在正事上，不要搞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 “放心，不会耽误正事的。”织者则不以为意，手掌前探，鞠躬行礼道，“长者大人，请欣赏这幅名为‘废墟’的惊世画卷！” 它神情张狂，满脸得意。 但很快，这得意就变得僵硬。 汹汹海潮中，一缕扭曲波纹蓦地浮现，分明渺小不起眼，却如同急生的肿瘤，由小而大地生出连锁效应，令整片海潮垮塌崩解，威力消于无形。 波纹横溢，如骨牌般四下蔓延，一道又一道浪潮被波及，顷刻间冰消瓦解。 还没来得及上岸，万丈海潮竟是毁于一旦！ 织者当下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长者脸色阴鸷，沉声质问。 “早说了，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玩脱了吧？”愚者哼了一声，面有不满。 “不，问题不在我这！”织者面露惊疑，立刻凝神操作，十根手指疾动，雨点般击打在望月令上。 潮汐再起！ 这一次，却并无任何花哨，仅有最纯粹的毁灭。 潮汐滚滚卷荡，好似神灵的手掌，以遮天盖地之势冲涌，再次袭向海岸。而海潮深处，竟有数十个巨大漩涡成型，蓄积着磅礴凶威，一旦上岸，必能造成更大杀伤！ 下一刹，波纹横生！ 又是一道并不醒目的波纹显现，却如同手术刀，又好似点穴，以庖丁解牛之精妙，顷刻间倾覆整道海潮。 海潮再灭！ “又是这样！”长者面有狠厉，冷声道，“织者，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捣鬼！”织者则阴着脸，“看来，人类也制作出了望月令。” “不可能！”愚者一惊，当即摇头，“望月令技术艰涩，连我械族也未能完全掌握，仅能复原，无法制造……区区人类，哪有这样的技术？” “事实已摆在眼前！”织者语气阴沉，又道，“不过，对方所能传达的指令，似乎比我们要少得多……否则，对方会以更稳妥的方式化解潮汐。” “看样子，他们没能掌握中微子通讯，仅仅是破译了密钥而已。”长者面露思索，眼神乍然一凛，“哼，若是电波通讯，必会有痕迹留下，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定位其信号源头！” “长者大人，不必你们动手！”织者却摆摆手，自信满满道，“就那点指令，破坏不了我的大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干扰我几次？” 它嘴上这么说，但心生狐疑。 怎么回事？ 仅一道简单指令，竟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破坏它苦心创造的万丈潮汐？ 这……究竟怎么做到的？ ……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内，无数投影悬空荡漾，却都是海岸线上的监控画面。 赵潜的望月令算是“水货”，依靠着微波通讯，连发送的指令都相当勉强，就更不必考虑截取来自月球的画面了。 这一幅幅投影，都是华夏的监控。 噼噼啪啪！ 赵潜面沉如水，十根手指迅疾地敲击键盘，将又一道潮汐消解无形。 “干得漂亮！”霍驱驰挥舞拳头，面露振奋。 他的身后，姜宛凝也松了口气。 此刻，手工坊内只有他们三人。 袭岸潮汐虽被化解，但大量深海巨兽被卷至浅海，不少更是上岸，引发祸乱无数。因此，除了负责守护的姜宛凝，其余人尽数出动，前往海边平乱。 而赵潜的战争，同样一点也不轻松。 “傻了吧？看不懂吧？”他盯着那道被化解的潮汐，似乎能想象到对方的气急败坏，冷笑道，“听说过蝴蝶效应么？” 他曾制作过机甲“暴君”，那是掌控潮汐的海之子，是深海灾厄的放牧者，可驾驭潮汐，引动海啸。 因此，对海洋这一巨大的混沌系统，赵潜的理解相当深刻。 也正因如此，他总能落子于要害，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一道道潮汐化解无形。 不过，一番隔空交锋，赵潜神经紧绷，疲惫不堪。 这可比机甲战斗更为耗费心神，消耗何止十倍！ 当然了，他也得了不少好处。 对于拓扑连锁效应的理解，赵潜又深入几分。 现在若让他再制作一架御潮机甲，会比暴君还要强出数倍，是真正的海之主宰，抬手遮天！ 此外，对于月球的独特引力场，赵潜更是感悟良多。 “怪不得，大衍称之为——‘绝对领域’！”他喃喃低语，“这种引力场，无形无相，却密不透风，更是靡坚不摧！若制成武具，其可兼备攻防，轻易碾压其他混沌武具。不过，我仅是了解了其外在特征，对于核心原理，却是一窍不通。” 念头几闪，赵潜忽地露出苦笑。 眼下这关都难以过去，还考虑什么引力技术？ 劣势太大了！ 通讯技术的差距，让赵潜和对方的过招分外艰难。往往对方发出十来条指令，他却仅能发出一条，这就好比旧式步枪遇上机关枪，差距着实难以弥补。 “大衍，想到了办法么？”赵潜一面化解潮汐，一面又问道。 “再等等……”大衍械手的回答，依旧一成不变。 “好吧！”赵潜打起精神，神情专注，再次和织者隔空交战。 …… 潮汐滔天，声势浩大，却如同短命的蜉蝣，乍生而乍灭。 “该死！该死！该死！”织者疯狂敲击，已是暴跳如雷。 自己明显占据优势，但发动的每一道攻势却都被化解，这令它感到脸上无光，甚至有几分耻辱。 “放轻松点，该着急的是他们。”愚者看出它状态不对，放缓语调道，“现在我们是进攻方，只需一次成功，他们就完了！” “就是！”长者眼神空洞，瞳仁中有无数碧色数据流过，“而且，我已经捕捉到对方的通讯波，马上就能挖出他们的位置……到时候，直接摧毁那件冒牌货就行！” 两人的安慰之语，却令心高气傲的织者更觉倍受侮辱，眼神中杀机毕露。 “哼，本来不想动用那个的……”它霍地抬头，狞笑一声道，“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那就玩个大的！” “你想干什么？”愚者闻言色变，沉声问道。 “还能干啥？轰他一炮！”织者咧嘴一笑，笑容残酷。 “玉蟾炮？”愚者瞪大眼睛，“你疯了？那玩意威力巨大，甚至有可能波及到咱们的。” “选个大城市为目标不就行了？”织者恶狠狠道，“譬如，那医者殒命的江城？正好了，送一城人为它殉葬！” 随着它的敲击，无数指令传出。 宇宙深处，那颗明媚月球竟开始变形，几刻间化为钢铁堡垒之相，更有长长炮管探出，直指大地！ 正是——玉蟾炮！ 第四百七十六章 神之吐息 地球外。 月之堡垒上，一根粗黑炮管直指地球，无数颗雪白光球氤氲浮荡，如同被无形力量吸摄，点点滴滴汇聚于炮口。 流光如水汇聚，已然凝若固态，璀璨明亮，却又暗蕴毁灭杀机。 这一幕，已传至手工坊内。 “——玉蟾炮，”大衍械手沉声道，“是一种高能光子臼炮，温度绝高，穿透性强，可进行手术刀式精准打击，波及范围狭窄，威力却比‘磔星重炮’更加恐怖！” 赵潜脸色煞白，低声道：“这下麻烦了！” 却在这时，大衍械手竟掌握了主动权，操控着赵潜的右手敲击，下达命令。 “大衍，你疯了？”赵潜看了一眼，表情大变，“这可是发射指令！” “得趁着对方还没瞄准，强行发射！”大衍械手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否则，等对方一旦瞄准，遭受炮击的，可就是主要城市了。” “但是……”赵潜蹙眉，神情迟疑。 “都这时候了，只能赌一把了！”大衍械手说着，发出指令。 ——开炮！ 东海。 苍穹之高，一颗巨大光球坠下，狂暴辉光席卷天地，如同太阳陨落，重重砸于海面。 一刹那，海面倾塌，浮现巨大的碗形凹坑，惊涛肆意，烟云横生。 若是靠近细看，则会发现，那凹坑并非光球砸出，分明在其尚未触及时，海水已然蒸腾。 光球下沉，其势摧枯拉朽！ 片刻间，海面上竟出一道无底洞窟，其幽深难测，海水一旦灌入，即会蒸发消散。“洞窟”久久不散，仅能依稀看到一道白光急速下，所过之处，不止海水湮灭，连械兽亦是灰飞烟灭，化为尘埃。 …… 手工坊内，赵潜一脸心有余悸。 “看样子，咱们运气不错！”大衍械手道。 赵潜心弦稍松，冷着脸道：“这绝对不行，赌运气的话，咱们早晚得完蛋！” “那有什么办法？”大衍械手语气无奈，“论上传指令的能力，咱们的差距还是太……” 它正说着，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怎么了？”赵潜有所觉察，立刻问道。 大衍械手沉默一阵，忽然发出笑声：“我想，我有办法了！” “快说快说！”赵潜精神一振。 “就是这法子！” 大衍械手幽光流转，在赵潜的视网膜上，有无数图影浮现，条理清晰，次序分明。 “这法子……”赵潜蹙眉，面露怀疑之色，“真的可行吗？” “这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案了。”大衍械手道。 “我怎么感觉，你这方案是‘中饱私囊’？”赵潜歪了歪头，还是怀疑。 “错，应当是‘一石二鸟’！”大衍械手纠正，又道，“你有更好的法子么？没有，那就和我赌一把！” “明白！”赵潜想了想，也下定决心。 …… 崖角。 “干得不错，躲过了一劫！”织者咬牙切齿，冷笑着道，“不过，这样的炮击，我还能发射三十次以上！下一次呢？你躲得过吗？” 它神情凶恶，手指连动，酝酿着下一波攻击。 “等等，不必麻烦了！”长者却止住了它，眼神凛然道。 “长者大人，您的意思是？”织者闻言一愣。 “直接让月兽降临！”长者指向天空，哼一声道，“哼，当一头月兽砸下，我看他如何四两拨千斤？” 它已查出了敌对者的位置，但距离太远，若是派人前往，就太费时间了。 长者不愿耽搁时间，准备一力降十会了。 “月兽降临？”织者双眼一亮，瞳中浮现兴奋，“是！” 它十指连敲，无数指令如同无形风暴，熙熙攘攘涌向天穹，号令当空之月。 …… 月球再次变形！ 这一次，其体表似升起惊涛骇浪，浑身的每一块零件都变化，或折叠或舒展，或起或落，层次明晰，井然有序。它正跟随着那道道指令，化为凶神恶煞的月兽形态。 一旦化为月兽，它即可脱离轨道，直接撞向大地！ 到时候，就是人类的灭顶之灾！ …… 手工坊内，赵潜却出奇淡定。 他揉了揉鼻子，表情古怪：“怎么回事？这么配合？” “配合还不好？”大衍械手道，“别愣着了，按照计划行事！” “明白！” 赵潜点头，表情沉稳如水，连续敲击键盘。 指令发出！ 一道微波指令向上，混杂于诸多条中微子指令中，如同混迹江河的一尾游鱼，射向苍穹中的月球。 月球还在变形，但接收到信号后，其表面所耸立的信号塔，却立刻开始工作。 它不是在接收信号，而是发射信号！ “成了！”赵潜猛地点头。 嗡！ 他的手中，望月令射出一道灰色投影，氤氲浮动。而投影里，滚滚数据洪流宛若星河流转，汹涌奔流，宛若无穷无尽。 望月令温度陡升，变得相当烫手，而投影也模糊不定。 看样子，数据量太大，它的处理器已承受不住。 “大衍！”赵潜见状，猛喝一声。 “了解！”大衍械手猝然裂散，无数金属探针出现，部分扎在望月令上，部分探入超脑，将三者联为一个共同体。 三者紧密配合，处理着洪流般的数据！ “大衍，全靠你了。”赵潜面露紧张，沉声道，“尽量多撑一会。” “你就放一百个心！”大衍械手却是淡然，从容道，“和月兽角力我做不到，但区区一座通讯塔？小意思！” 赵潜心中稍定。 他上传的指令仅有一个，——下载月兽的全部资料信息！ 须知，月兽这种级别的战争机器，其信息量之大，可称恒河沙数，不可斗量。 如此一来，月兽的信号塔既得发出微波，又需接受中微子信号，必然会运作超载。短期超载或许没什么大碍，但时间长了，信号塔肯定会烧毁！ 一旦信号塔烧毁，双方都会失去月兽的控制权。 对赵潜而言，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过多久，赵潜手中的望月令里，已是数据爆棚！ 投影中光暗交织，他眼花缭乱，稍稍计算思考，就感觉脑袋要裂开。 赵潜赶忙闭目养神，不再去看那条条数据。 滋滋~~ 大衍械手颤鸣不止，温度也在上升，竟灼烧赵潜的皮肤，发出滋滋声响。 赵潜强忍疼痛，依旧一言不发。 现在是要紧关头，他可不敢令大衍械手分神。 一旦望月令停止接受数据，月兽也会停止发送，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看谁撑得久！”赵潜暗暗发狠。 很快，大衍械手的计划就奏效了。 …… “嗯？”长者眼神微动，面有狐疑。 它灵觉敏锐，隐然有所觉察，空气中的微波变得喧嚣，数据量疯狂激增！ “发生了什么？”长者瞪大眼睛，瞳仁再次空洞，无数银色数据流在瞳中横流，浮动不定。 织者也感觉到不对劲。 月兽亦有反馈信号，而渐渐地，那反馈信号变得凝滞，似乎被什么影响了。 “是人类又在搞鬼？”织者瞳孔微缩，冷冷笑道，“哼！在绝对的掌控面前，任何小伎俩都不值一哂！” 啪！啪！啪！ 它手指连动，加大输出，又有无数指令传达而出。 “等等！”长者心有所感，想要出言制止，却已经晚了。 这一轮数据洪流，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月球上，信号塔火星飞溅，继而黯淡下来，再也无法接受和发射信号。 “怎么回事？”织者一脸茫然，它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该死！”长者怒极，一耳光甩出，将织者狠狠甩在地上。 …… 手工坊内。 数据流断了。 “嗯？这么快就结束了？”大衍械手道，语气竟有几分恋恋不舍，“玉蟾炮的原理才传了四分之一，再给我十分钟，只需十分钟……” “大衍，成功了？”赵潜眼睛一亮，赶忙问道。 “信号断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信号塔毁了。”大衍械手道，“现在，危机已经解除！” “这样就好……”赵潜松了口气。 接着，他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大衍，得了多少好处？” 刚才一轮数据风暴中，它下载月兽的资料，获得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中微子通信技术，全部；虚空力场技术，全部；光子炮，四分之一；至于巨型机甲技变形，还没来得及。”大衍械手言简意赅，语气中却藏着得意。 “中微子通信，还有虚空力场？”赵潜喜上眉梢，赶忙道，“给我看看。” 嗡！ 他话没说完，视网膜中，无数银色数据流横淌而过。 这道道数据流，正是大衍械手整理过的技术资料！ “太棒了！”赵潜挥舞拳头，面露喜色。 月兽的几项技术，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核心科技！ “从哪一个开始？”大衍械手道。 它的话开始没头没尾，赵潜却是心领神会。 他摩挲下巴，沉声道：“自然是虚空力场！” 和械族角力时，赵潜对虚空力场已有深刻认知，加上眼下得到其核心理论，心中顿时灵感勃发，立刻勾勒出一幅武装图影！ “防御无敌，进攻无相，”他暗暗道，“这件武具，名为——神之吐息！” 第四百七十七章 圣域 “这就……解决了？”听完赵潜的讲述，霍驱驰却如在梦中，愕然道，“这么简单？” 他难以置信，如此一场惊世大劫，竟被如此风轻云淡地化解？ “也是兵行险着，还好赌赢了。”赵潜笑容满面，自谦道，“我的运气一贯不错……” “太好了！”苏韵寒喜上眉梢，当即走到一旁，向上头汇报。 霍驱驰没说话，面露沉吟之色，似在思考什么。 “老爷子，你不是准备登月吧？”赵潜有所觉察，赶忙道，“此事靡费巨大，且不一定有成效，不可操之过急，还是一步步来吧。” “你说的有理。”霍驱驰回神，笑着道，“登月计划为帝国百年大计，自有其章程，我不会随意插手的。” …… 手工坊内。 “开工！” 立方体幽光荡漾，赵潜低语一句，当下凝神定气，笔走如飞。 他要将构想付诸实现！ 投影中，无数线条折转起伏，或曲或直，忽高忽低，看似一团乱麻，却又似乎暗具轨则，如星河绵亘，各司其位。 唰！唰！唰！ 线条纵横交错，渐渐聚为浑圆球体，时而曲折似混沌，时而平直似秩序，却偏偏工工整整，浑然天成，恍若一曲和谐乐章。 “哦？”赵潜面露满意，微微点头，“有点意思了……接下来，是下一步。” 接着，他纵笔急挥，着手设计构筑虚空力场的装置。 赵潜的脑中早有雏形，自然随心所欲，笔走如飞。 “等制作完成，得找个人来试试！”他面露沉吟，“那么，找谁呢？” …… 一周后。 灰色机甲耸立，其骨骼嶙峋，形容凶恶狰狞，赫然是战争魔龙——灾荒！ “赵哥，你让我测试的，就是这东西？”灾荒中，聂双面露怀疑，“看上去不堪一击啊，能扛得下我的重拳吗？” 他很怀疑，又满腔惊异。 聂双已经得知，那所谓的“神之吐息”，是一种特殊力场。 但即使他这物理从不及格的人都知道，力场并无实体，也无颜色，无形无相，更不会被观察到。 而眼前，这“神之吐息”俨然已化为实质！ 在形如马灯般的力场装置外，一层雪白的球状光膜笼罩，竟是薄如卵膜，又折射着缕缕斑驳光辉，形同气泡，如梦似幻。 这层光膜实在太薄，且晶莹通透，没有半点壁垒森严之感。 聂双甚至怀疑，自己只是稍吹口气，这道“神之吐息”就会烟消云散。 “这是神之吐息的一种形态，名为——‘坚牢’！”赵潜淡然一笑，眼神凛然，“至于防御力，先让你开开眼吧！” “开眼？”聂双一愣。 砰！砰！砰！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忽有枪声连响，接着是龙吟般的刺耳尖啸，三道狭长影子破空而过，狠狠扎在斑斓光膜之上。 “穿甲弹？”聂双惊呼一声，而紧接着，又加重语气道，“是……残阳六型？” 他已认出，这三道金影，赫然是以穿透性著称的“残阳六型”穿甲弹！ 而之所以能认出型号，则是因为三颗穿甲弹都悬停于他的面前，如同时光凝滞，不动分毫！ 嗡~~ 穿甲弹扎在薄薄光膜上，弹尾颤抖不止，弹头却未能深入毫厘，仅仅停留于光膜表层，留下三道浅浅凹痕。 哐当！哐当！哐当！ 片刻后，穿甲弹冲势耗尽，一颗颗渐次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聂双张大嘴，迟疑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不够直观，要亲自试试，才能感受其强度！”赵潜指了指“坚牢”，笑着道，“别客气，随便砸！” “明白了！”聂双点头，神情肃然。 呼~~ 风起云动，灾荒脊沉如弓，右拳向后牵拉，接着狠狠前砸，冲击之势一路攀升，激起万丈风啸！ 这一拳堂皇大气，兼顾磅礴蛮劲和发力技巧，势如山崩海焚，应龙之威已尽显无余！ 咚！ 闷响声回荡，震得房内玻璃嗡鸣不止。 沓！沓！沓！ 灾荒摇摇晃晃，醉酒般连退数步。 而前方，那座“坚牢”岿然不动，甚至未有一道涟漪升起。 “——嘶！”聂双倒抽凉气，失声道，“赵哥，这座虚空力场，防御力实在强得过分呐！” 他有十足把握，灾荒这生猛一拳砸出，即使是虎贲级的铁壁机甲，怕也得遭受重创。 而这一拳击中光膜，却好似砸在泰山之上，甚至令聂双生出一种“蚍蜉撼大树”的无力感。 这种级别的防御力，堪比军事堡垒！ “继续！”赵潜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别客气，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吧！” “知道了！”聂双重重点头，待惊讶情绪消散，他那股不管不服的狠劲上来了，定要将之砸出几个窟窿来。 咚！ 咚！ 咚！ 围着光膜疾行奔走，灾荒不断出招，拳撼，脚踢，肩抵，膝撞，甚至偶尔张口撕咬，不断激起沉闷轰鸣。 但是，它最大的战果，也仅是在光膜上留下几道浅浅划痕，须臾间已消散无踪。 这道不比宣纸厚多少的光膜，简直如同神之领域，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嚎~~ 灾荒嘶声咆哮，一双瞳仁泛起血光，五指猛地捏紧，指节竟发出噼噼啪啪的暴鸣。须臾间，它的拳锋升腾起一团血色烈焰，继而拉扯出一条张扬的血色弧线，横断大片虚空，狠狠砸向光膜。 咚！ 黄钟大吕之声久久回荡，灾荒拳锋暴烈，竟令光膜出现拳形凹塌，但距离光膜破碎，却明显还差得很远。 灾荒连退数步，倚靠在墙壁上，半天动弹不得。 “哦？什么招式？”赵潜面露赞赏，一脸饶有兴致。 “——龙泣！”驾驶舱中，聂双苦笑道，“是我最近从‘龙之本能’中摘取的技击，威力巨大，却也耗能惊人，对引擎负担巨大。没想到，以龙泣的杀伤力，都无法攻克这层光膜！” 他喘着气，喟叹道：“赵哥，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绝对防御’吧，未免太夸张了！” “绝对防御？还差得远了呢……”赵潜微笑，眼中精芒掠过，低语道，“还有改进的余地。” “哦？你我结论一样，”大衍械手忽地开口，“不知道，我们的改造方案是否一样？” 赵潜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对了！”大衍械手语气赞许，又哼一声道，“直接说结论就行了，拽什么文？你还当自己是文化人呢？哼，猪鼻孔里插蒜！” “……”赵潜一脸无语。 …… 三天后。 聂双再次接到邀请，前往测试。 这一次，“神之吐息”形态又变！ “嗯？”他表情惊诧，盯着眼前光膜，久久说不出话来。 光膜耸立，其表面流光溢彩，更有无数起伏涟漪荡漾，如同自成一体的内循环系统，幽光川流不息，周而复始。 聂双甚至有一种错觉，这道光膜似乎已活过来，带给他的压迫感，又是增长了好几分。 “神之吐息的又一种形态，”赵潜微笑不减，“其名——圣域。” “圣域？”聂双神情疑惑。 “试试吧！”赵潜也不废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随便砸！” 灾荒欺身前踏，以一记飞膝开场，冲撞之势暴虐，一往无前，如亢龙无悔！ 咚！ 闷响回荡！ 这一次，响声并不沉稳，却愈发悠长，久久不散。 “什么？”驾驶舱中，聂双察觉了什么，一脸惊疑不定。 灾荒一拳落于光膜上，有无数波纹如细雨中的河面般层层绽放，那足以撼山震海的力道，仅在瞬间已是消弭无形。 “不会吧！”聂双喃喃道。 仅仅三天过去，那本就恐怖的防御力竟再次攀升，而且刚柔兼具，如今已是深不可测！ “再来！”他定了定神，再次暴喝。 嗷~~ 灾荒昂首嚎叫，拳锋上流火如沸，一拳引动风火交错，大片虚空被拳意撕碎，声势浩大，狂怒无情！ 咚！ 光膜震荡，表面密集波纹丛生，重重回旋交错，又一次将拳锋冲击化解无形。 “什么？”聂双大惊失色。 若说“坚牢”如山，眼前的“圣域”则是如海，力量大到一定程度，或许能撼山，但再大的力量，也无法对海洋造成实质伤害！ 如今的光膜，距离那“绝对防御”，似乎是更近一步！ 他是胆战心惊，却并不知道，赵潜并未满意。 “还能提升……”赵潜摩挲下巴，低语道，“下一步，是化无序为有序，定向反击！” “说那么复杂干嘛？”大衍械手又哼一声，“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衍，这可是你在拽文了。”赵潜笑着道。 “我这是拽文吗？”大衍械手振振有词，“这叫言简意赅！” 赵潜摇头，不再口舌之争。 他眼神闪烁，脑中念头丛生。 “或许可以……” 赵潜沉吟不断。 他所思考的，不止是再次改良“神之吐息”，而是以“神之吐息”为技术核心，制造一架新的机甲！ 这架机甲，以神之吐息为甲袍，也以神之吐息为武具，防御强悍，攻杀暴虐，虽是一架虎贲机甲，战力却或可比拟羽林！ 第四百七十八章 神佑 光影荡漾。 投影中，一架机甲悬空而立，宛若行星自转，展露着周身每一寸机体细节。机甲通体碧青，五短身材，虽矮小如侏儒，倒也渊渟岳峙，雅量威严。 “大衍，怎么样？”赵潜双臂环抱，面露满意，“还可以吧？” “切！”大衍械手却哼了一声，“这架机甲看着也太挫了，短胳膊短腿的，有战斗力吗？” “这种短小形态，最能契合神之吐息。”赵潜耸耸肩，解释道，“再说了，它不需要亲自动手，仅靠力场倾轧，就能撕裂敌人。” “你是对矮子机甲情有独钟么？傀儡师如此，天谴如此，这架机甲又是如此！”大衍械手一通牢骚，肃然道，“赵潜，我发现你陷入一个误区了……” “误区？”赵潜闻言，面露疑惑，“是什么？你说说！” “核心技术固然强大，但仅是机甲的组成部分之一，是为机甲而存在，应当去配合机甲，而非让机甲适应核心技术！”大衍械手沉声道，“赵潜，你这是主次不分，舍本逐末！” “你说的不对！”赵潜却不为所动，款款而谈道，“机甲本体和核心技术都是为‘战力’而服务，两者无需分出主次，最重要的，是能构筑出至强战力！” 他微微眯眼，面露沉吟。 赵潜没被说服，但经大衍提醒，他也感觉，眼前这架机甲显然还没达到他口中的“至强”。 不过，如何调配那两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架机甲的“资源”，诸如引擎能量，操作指令等，都是相当有限的，这就好比零和游戏，资源若向某一方倾斜，另一方所得就会减少。 “在一架机甲上进行搭配，难度实在太大了……”赵潜摩挲下巴，忽地想到了什么，“如果，化一为二呢？” “哦？赵潜，你想到法子了？”大衍械手道。 “你猜猜？”赵潜抬起一根手指，笑着道：“这是提示……” “一国两制？”大衍械手道。 “……”赵潜满头黑线，顿了顿道，“有些接近，不过我想说的是——一体双生！” 说罢，他右手探出，抓在那道投影上，将其直接甩入回收站。 唰！唰！唰！ 赵潜笔锋游走，一架新的机甲渐露雏形。 …… 赵潜潜心工作，又是闭关半月。 大功告成！ 机甲巍然耸立，线条凌厉似刀劈斧剁，周身上下弥散着凛冽杀机，如同一柄出鞘神兵，杀意滔天，凶气逼人！ 和赵潜的其余作品不同，这架机甲的外壳涂层为亮银和猩红双色，通体似有恶蛟游走纠缠，更显跋扈，凶煞之威张扬外露。 机甲毫不低调，盖是因为，它有嚣张的本钱！ 巨影耸立，右肩处竟栖着一头钢铁渡鸦，虽未发声，脑袋却左右晃动，眼瞳轮转不已。 它是活的！ 这头钢铁渡鸦却并非子机甲，而是与机甲一体双生，意识共通，不分彼此！ 它执掌着“神之吐息”，属性上，可称为“神使”或“守护灵”，赵潜为之取名为“灵鸦”。 “灵鸦，还有——神佑！”赵潜眼睛眯起，面露欣赏。 神佑，正是这架机甲的名字。 他本想取名天佑，取意自“承天之祐”，但天佑二字总让他想起那位苦大仇深的僵神，于是稍作变化。 “还不完满，需要大量实战训练！”赵潜轻抚额头，面露思索，“去哪呢？” 这神之吐息，其形态并无定式，堪称千变万化，自然需要更多实战的洗礼和淬炼，才可成熟。 “这还用想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城北的黑石天池，那不就是个好去处？” “黑石天池？”赵潜一惊，苦着脸道，“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凶地！” “凶地？”大衍械手嗤笑一声，“以神佑的防御力，只要不遇上霸主，整个华夏都可横行无忌！就黑石天池那些凶兽，算个屁！” “还真是……”赵潜摸了摸下巴。 眼前的神佑，如同得天神庇佑，防御力不逊于战争碉堡，当真如同螃蟹，都能横着走了。 “好，就去黑石天池！”赵潜点头。 …… 沓！沓！沓！ 神佑狂奔猛进，犹如凌空飞渡，竟是脚踏于半空，伴随点点虚空涟漪，翔空而过。 在它的脚下，力场凝形为柱，令之踩高跷般腾空飞奔，脚不着地，却是快逾奔马！ “又一种新用法，或许可以……”赵潜若有所思。 “奇技淫巧而已，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衍械手则语气不屑。 “那些登峰造极的技击，也都是奇技淫巧发展而来的。”赵潜不以为意，嘿嘿笑道。 他意态自若，心情很放松。 正如大衍械手所言，以神佑的防御力，实在无需担忧太多。 但赵潜没料到，这才刚出城，他就被人盯上了。 而且，还不止一波人！ …… “这架机甲……是人类的新型机甲？听引擎声，性能倒是不错！”树荫深处，一名械族侧耳倾听，低语道，“那机甲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目标了！” 这名械族彪悍如猿，却没有眼睛，眼睛处蒙着一条黑布，黑布上则绘着一枚金色独眼，熠熠生辉。 ——盲者。 “区区一名人类，还得由我亲自出手诛杀？”盲者面露不满，鄙夷道，“那位长者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它是长者派遣来的刺客。 月兽危机中，长者透过微波通讯，已定位了手工坊的位置，但后来月兽的通讯塔被毁，袭击手工坊已无意义。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会忘了那个一再坏自己好事的家伙！ 长者一声令下，盲者出动了。 盲者是顶级刺客，行动迅捷，爆发力强，尤其在其自瞎双目后，灵能造诣一日千里，即使在一众械族强者中，战力也属顶尖之列。 它埋伏了这么久，正是准备袭杀赵潜。 …… 李府。 “出来了？”李寅脸色阴沉，盯着画面道，“怎么是一架从未见过的机甲？能确定是本人么？” “有九成把握！”他的身旁，一名保镖殷勤解释，“我们监视了快一个月，近来并没有其他人进入手工坊。” “那就执行计划！”李寅当机立断，“派出孽龙卫，让他有去无回。” “是！”保镖点头。 李寅盯着空处出神，片刻后面露冷笑：“赵潜，我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的提醒，我们绝发现不了这‘孽龙卫’！不过，我们李家可不喜欢与人共享核心科技，就请你痛快地去死吧！” 两方同时出动！ …… 黑石天池。 砰！砰！砰！ 狂暴闷响跌宕四起，夹杂着赵潜鼓劲的声音，回荡不断。 “来来来，就冲这来，千万别给我面子！” “没吃奶吗？一点感觉也没有，加点劲！” “再来！” …… 兽群中，神佑叉腰而立，身外一道球状光膜笼罩，幽光潋滟，激荡不休。 机甲四周，一头头独角械马飞蹄践土，卷挟着滚滚烟尘，攻城锤般呼啸撞上，更是如同风暴中的海潮，一浪紧跟着一浪，前赴后继，冲撞不绝。 独角械马名为吉量，是兽帅阶的凶恶巨兽。 而且，如此庞大的数量，这分明已经是兽潮级别！ 神佑凛然居中，屹立于滚滚兽潮，竟如同擎天巨柱耸立，稳若泰山，毫不动摇。 反倒是一头头吉量渐渐疲惫，摇摇晃晃地栽倒，累瘫在地。 照这情形，仅一架神佑，就足以拖垮整个兽群！ 其强悍可见一斑！ “啊~~”驾驶舱中，赵潜打了个哈欠，意态慵懒，忽然有些明白那位秃头披风侠的感受了。 轰！ 一道暴虐啸音猝然炸响，丛林中，一道巨影如闪电破空袭来，其路径上的头头吉量都被远远震飞，摔得筋断骨折，惨叫连连。 仅是刹那，巨影已在神佑面前，一拳击出。 拳锋轰然直击，竟如同穿过无数道水幕，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纹涟漪，虚空似被撕得粉碎，一股股毁灭气息如无数恶龙纵横，汹涌四溢！ 轰！ 神佑连同着雪白光罩，好似一颗被撞针击发的子弹，以惊人速度倒飞而出！ 光罩摩擦地面留下巨壑拖痕，沿途撞碎钢铁巨木无数，最终止于一处山壁上，深深嵌入其中，激起滔天烟尘，遮天蔽日，久久不散。 “解决了！”盲者一脸轻松，掸了掸身上尘土，“等待了这么久，一击就解决了？唉，还真是乏味啊……” 它转过身，就欲离去。 “唉哟，吓了我一跳。”后方，赵潜的声音忽然响起。 盲者悚然一惊，蓦地转身。 山壁上的巨大洞穴中，神佑徐徐而来，身外光幕幽光浮动，身上不止毫发未损，甚至没有沾染一丝尘土，机体依旧洁净如新。 “什么？”盲者没有眼睛，却有另一种灵能视觉，也“看”到了神佑身上的情况，面露错愕之色。 “继续！”神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别客气，朝这来。” “嘿，有点意思！”盲者脸皮抽搐一阵，忽然朗声大笑，“如你所愿！” 轰！ 它一脚踏地，身后滚滚烟尘暴起，接着如同离弦之箭，奔射而出！ 第四百七十九章 杀狱 轰~~ 声声暴鸣如晴天霹雳，裂石穿云，回荡久绝！ “中！中！中！” 盲者口中叱咤，拳头连连击出，脚踏土地令大地摇颤，而狂暴巨力激起龙吟尖啸，声势浩大，气吞山河！ 但每一记气冲斗牛的拳击，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拳劲刚猛无俦，但砸于薄薄光幕上，就好似泥牛入海，伴随着光膜荡漾，瞬息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层看似一触即破的光膜，竟如同黑洞，无论多么强大的能量，都是照单全收。 “怎么回事？”盲者越战越惊，再无半点小觑心思，反倒暗生惊惧，“这是什么防御？简直跟玄武龟甲一般，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它攻势不绝。 盲者脚上踏行，似踩着九宫八卦，绕着神佑层层转动，拳招也渐奇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意欲找出光膜一线破绽。 但它最终失望了。 神佑淡然屹立，连一根手指也未挪动，而身外光球薄如卵膜，但防御却是强大得恐怖，更似鸡蛋般均匀卸力，无半点破绽。 盲者一番狂暴攻势，不止未能击破光球，甚至没让其挪动分毫！ “——喝！”它厉声咆号，拳头紧攥生出辉芒，指间能量翻涌如沸，拳锋力量暴涨，一拳击出！ 轰！ 一声脆响，它的拳头砸入光球，一路倾轧，深陷其内。 “嗯？”盲者不喜反惊，面露戒惧。 光球向内凹塌，光膜却依旧绵密紧致，更生出一丝丝吸摄之力，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它一口吞下。 盲者渐陷于内，霎时大惊，使出浑身力气抽拳，一跃后退。 “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赵潜歪了歪头，撇撇嘴道，“若没什么新把戏，我可得反击了！——喝！” 他一声喝令，肩上灵鸦尖唳展翅，而在光球表面，本来无序的光流如激转陀螺，疯狂横向回转，循环无端，绵绵不休！ 弹指间，本来形态稳固的光球，化为一道球状龙卷！ 沓！ 神佑踏地前奔，身外能量龙卷也随之向前，好似一颗射出的巨型炮弹，裹卷着重音啸鸣，狠狠撞向盲者。 它直行向前，摧枯拉朽！ 嘭！ 两者轰然碰撞，盲者惨嚎一声，体表有一蓬血色火花升腾，大片伤口崩裂，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那回旋轮转的引力流，就如同巨大的冲击钻，其杀伤力之大，已不逊于特种弹头！ “此为——杀狱！”赵潜声音铿锵，字字有力。 杀狱，说白了，实则为力场螺旋！条条力场线高速旋转，不逊于亿万道锯齿，一旦和实体碰撞，堪比于电锯切割，杀伤霸道，可碎铁融金！ “很好，很好，干得漂亮！”盲者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小家伙，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你准备怎样？想要报仇？没问题，我就在这，随便揍！”赵潜撇撇嘴，面露揶揄之色。 他正说着，表情一凝。 嗡！ 盲者深深吐纳，身上泛起浅浅青芒，胸腹间的伤口如同被抚平，竟是一点点愈合，流血也强行止住。 “灵能么？”神佑中，赵潜眼神一凛，“不过，还有这种用法？” 他算见多识广，见过械族不少，对这一族的心灵能量也颇有了解，更亲眼见识过灵能枪矛、灵能战斧等能量武器。 但是，眼前这种以灵能缝合伤口的手段，他却是闻所未闻。 “没见过吧？”盲者冷然一笑，“你没见过的，那可多了！看看这个！” 嗡！ 它话音未落，身外青色灵能激荡如沸，升腾起缕缕能量风暴，扭曲回旋着，好似根根钢针，反向扎入它的体内。 “这……”赵潜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几息间，盲者的体表青筋贲起，肌肉如充血鼓胀，体型暴涨将近一倍！它如凶灵附体，又好似化身熊罴，弥散着邪异和凶恶之气，凶暴狂野，气焰熏天！ 沓！ 脚步声炸响，地面坍塌，而盲者已消失无踪。 “好快！”赵潜视线一阵恍惚，待重新定焦时，盲者那张凶恶面孔已在面前。 轰！ 神佑的身外，雪白光球坍塌出一个巨大拳印，滚滚涟漪正以拳印为中心，层层扩散，遍及整个球体。 嗖！ 光球离地，飞腾而起！ 盲者重拳撼击之下，“圣域”又一次被击飞，神佑连同光球飞出，好似推土机碾过丛林，横行中撕裂地面，粉碎丛林！ 沓！ 又是一声沉闷如兽吼的脚步声，伴随着地面大片坍落，盲者再次消失，竟是后发先至，追上了疾飞的光球。 拳出！ 轰！ 闷响冲霄，四溢奔涌的青芒中，光球再被击飞，速度更快，飞向更远处！ 沓！ 盲者微微下蹲，伴随着双脚重踏地面，继续追击，拳出如风，一拳紧跟着一拳！ 连续轰击！ 盲者好似追逐线球的幼猫，不断追上光球，又不断重拳出击，将之击飞。 这过程万分凶险！ 盲者将灵能拔至巅峰，肉体力量和心灵能量结合，每一次出拳，都有排山倒海之力，足以将虎贲机甲撕成齑粉！ 但偏偏，那道光球顽固得可怕，一次次飞出，表面光膜涟漪激荡，却始终没有溃散。 光球中央，神佑稳若泰山。 …… 山林间，一支机甲小队疾行，队列整齐，动作有序。 小队足有十五架机甲，皆是奇形怪状，半龙兽而半机甲，身上更有无数斑驳痕迹，仿佛是残缺机甲被植入新的肢体。 正是——孽龙卫！ 孽龙卫是李家的新成果，而且，还是来自赵潜的启发。这些机甲，都是“龙血灌注”的失败品，李氏以机甲元件将其强行修复，维持其生命活力，最终形成了孽龙卫。 孽龙卫的整体性能逊色于正牌龙卫，但战力同样可怕，且数量更是庞大，如同群狼，相当恐怖。 相较于盲者，一干孽龙卫速度要慢上许多，因此还在赶路中。 “据估计来看，差不多要遭遇了……”领头的孽龙卫中，一名络腮胡沉声道，“准备‘桑落’吧！” “是！” 一众人等齐声应答，仅是片刻，暴烈引擎声此起彼伏，好似群龙狂歌，咆号应和！ 嗡！ 自领头机甲开始，每一架孽龙卫瞳中都泛起赤芒，威煞之气熏天赫地，气象亦是水涨船高。 “头儿，你也太过小心了吧？”驾驶舱中，一名疤脸男道，“十五架孽龙卫，每人弹弹手指也够碾碎那架小机甲了，哪用得上‘桑落’？” “疤脸，别他娘的扰乱军心！”络腮胡哼了一声，神情肃然道，“我听说过那小子的一些传闻，那可是个厉害角色，绝对不容小觑！你若敢小看他，怕是会阴沟里翻船！” “是么？我倒觉得——” 咔！ 疤脸说着，声音猝然而止！ 嗡！ 丛林深处，一道巨大光球飙射而来，恍若一颗能量炮弹，直直轰击于疤脸的机甲上，将机甲和疤脸的话同时淹没！ 轰！ 伴随着滔天而起的蘑菇云，整架孽龙卫粉身碎骨，仅有一颗头颅落在络腮胡座驾的脚边，双瞳中红芒闪烁几次后，这才黯淡下来。 “——嘶！”络腮胡倒抽凉气，心跳一下加速了数倍，“是凶兽？还是……” 他转过头，定睛望去，心跳却跳得更猛了。 “什么？”其余人也纷纷惊呼出声。 蘑菇云渐散，却见一架银红双色的机甲立于其内，分明是耸立于熊熊烈焰和起伏余爆中，却是毫发未损。 不，这样说还不准确。 那架机甲竟是光洁如新，身上别说损伤，连一道划痕，一缕尘埃都看不到！ “哦？波及到无辜者了吗？”赵潜环顾四周，狐疑道，“不应该啊……黑石天池这种凶地，哪会有机甲出没？你们是什么人？” “赵潜？”络腮胡自震惊中回神，立刻发问。 “你认识我？”赵潜又是一愣。 “发现目标了，——杀！”络腮胡不再废话，一声令下，自己也身先士卒地杀上！ 神佑一步不退，任由对方攻击。 轰！轰！轰！ 光幕激荡，层层涟漪跌宕四起，一众孽龙卫狂轰猛击之下，光球却是纹丝不动，至于其内的神佑，更是安然如山。 “这，这是什么防御？”络腮胡心惊肉跳，眼皮剧烈抽搐。 “看上去，像聂双所描述的龙卫？”赵潜气定神闲，从容地四下打量，窥出些许端倪，“是李家的机甲？那就太好了，并没有殃及无辜……” 他正欲反击，一道磅礴巨影从天而降，其声势磅礴，如同一座泰山自云巅坠落！ “阴魂不散呐！”赵潜冷哼一声，神之吐息又亮了几分。 轰！ 地动山摇，蛛网般的裂纹席卷大地，无数巨木摇曳倒塌，而光球再次被击飞。 轰！轰！ 光球横飞途中，又有两架孽龙卫被扫中，一架右肩至腰腹消失无踪，另一架则步了疤脸后尘，直接化为滔天火光！ “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躲得远远的一架孽龙卫中，络腮胡惊呆了。 十五架孽龙卫，瞬间就已折损三架！而且，三架都不是被摧毁，仅仅是被两者的战斗波及罢了！ 络腮胡心头发凉，他引以为傲的孽龙卫，在这两个怪物面前，竟如玩具般不堪一击！ “越来越娴熟了……”神佑中，赵潜十指敲击，控制着力场演化，自言自语道，“这杀狱，或许还有些新用法！” 第四百八十章 替身 嘭！ 盲者重拳猛攻，地面裂纹四散，烟尘激荡中，光球又一次被击飞！ 但这次，光球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弧旋球一般，掠过月牙形的弧度，再次扫中两架避之不及的孽龙卫！ 轰！轰！ 狂暴烈焰沸腾而起，两架孽龙卫瞬间化为篝火，而光球依旧岿然不动，其中神佑自然毫发未伤。 “哼！”盲者冷哼一声，如影随形地显现于神佑面前，一记侧踢，将其踢至天空。 神佑腾空而起！ “这样是伤不到我的，”驾驶舱中，赵潜处之泰然，耸耸肩道，“你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是么？”盲者冷笑，右掌蓦地虚握，掌心有星星点点的青芒汇聚，由少而多，由虚化实，凝为一杆杀意凛然的灵能长矛。 “这是要……”赵潜一惊，却忽然笑了，唇角浮起意味深长，“正好试试！” 盲者前踏一步，动作如投掷标枪，手中灵能长矛飞射而出！ 嗖！ 长矛似流光掠空，竟比导弹还要快上几分，直指神佑胸口的驾驶舱。 “哦？还能当投枪使？”赵潜轻“哦”一声，表情却半点也不意外，“那就来吧！” 嗡！ 半空中，神佑凛然而立，身外光球急遽回旋，如同深海漩涡，气象幽深，深不可测！ 灵能长矛袭来，竟被回旋光球吸附，也顺着其表面轮转，一圈圈地加速，周而复始。 “去！” 赵潜一声厉喝，神佑手指前指，灵能长矛竟直飞而出，原路返回，直指盲者！ 而且，几轮回旋加速后，长矛声势更壮，速度也更快！ “这是什么手段？”盲者面色警惕，灵能汇于右拳，一记猛锤横拨，将灵能长矛击飞。 轰！ 灵能长矛斜飞，竟是连穿两架孽龙卫，激起绵延爆炸，烈焰滚滚。 “怪物，怪物……”络腮胡嘴唇哆嗦着，后脊发凉。 眼前二者，根本就没将一众孽龙卫放在心上，而仅仅是战斗余波，就已摧毁了三分之一的孽龙卫！ 显然，三方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在两者面前，孽龙卫就如小丑般可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不行，再待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络腮胡心惊肉跳，心中已有了决断。 “哼！太碍眼了！”盲者转过头，“看”了几眼呆若木鸡的孽龙卫，“都给我去——” 它的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却戛然而止。 “撤！立刻撤！” 一众孽龙卫向远处飞奔，如同被追逐的羊群，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算了……”盲者呆了呆，又望向神佑，好奇道，“刚才是什么招数？倒是有些意思，竟能逆转灵能方向，反弹攻击。” “还是杀狱！”赵潜咧嘴一笑，“是杀狱的一种新形态，其名——斗转！不是唬你，这种形态是我在刚才的战斗中领悟的，我该谢谢你。” 盲者表情一僵，又冷笑道：“就准备一直这样防御，不还手么？仅靠防御，可打不垮我的……” “想看看我的进攻？”赵潜挑了挑眉毛，唇角浮起戏谑，“那就——如你所愿！” 一声鸦唳回荡开来！ 唳！ 灵鸦展翅，尖唳啸天！ 须臾间，神佑身外幽光折转，光球竟是一点一滴地坍缩，渐渐贴近机甲本体，在其体外凝为巨大人形。 光之人形！ 眼下的神佑，其形态如同套娃，身外是能量体般的巨大人形，其动作却受神佑操控，与之完全同步，如同影子。 神之吐息的“外甲”下，神佑的巨大体魄已和盲者分庭抗礼！ “这是什么？”盲者吃了一惊，眉头稍耸。 “此为——替身，是一种‘力场体’。”赵潜答道。 “替身？”盲者愈发狐疑，“还有这种用法？” “怎么样，没见过吧？”赵潜笑得玩味，“你没见过的，那可多了……” 盲者脸色阴沉。 这话，可是它适才用来嘲讽赵潜的！ “口气倒大，手底下见真章吧！” 盲者暴冲如蛮牛，双拳紧握，拳锋燃起如火青芒，那是层层裹覆的灵能！ “正合我意！”赵潜朗声长笑，神佑也疾行狂击，正面迎上。 轰！轰！轰！ 一轮猛烈交锋，灵能拳锋和力场重拳不断碰撞，有闷响雷鸣滔天而起，虚空中气浪涟漪横生，天摇地动，似末日降临！ 两者同时退开。 “好硬！怎么会这么硬？”盲者面露痛色，抬起拳头时，其上已裂纹丛生，鲜血喷溅而出， 它惊疑不定，大为震撼。 此招数名为“灵能拳套”，是将灵能层层裹卷于拳锋，用作拳套，轰击敌人。灵能拳套强度甚高，远胜战斧长矛等武器，以往每次施展，从来都所向披靡，从未落于下风。 盲者完全没料到，这名为“替身”的力场体，其强度竟超过了灵能拳套！ “再看看这个！”赵潜笑了笑，沉声道，“——兵械！” 随着一声低喝，光膜再次坍缩！ “光之人形”体型缩减，光膜越来越接近其内的神佑，而其右臂则不断伸长，线条曲折起伏，竟凝为巨型斩刀，锋芒冰寒，杀意袭人。 “武器？”盲者心跳加速。 它相当清楚，以力场体这种恐怖的硬度，再结合斩刀之态，那将构成何等恐怖的杀伤！别说自己的身体，就是以防御著称的灵能塔盾，怕是也会被一刀两断！ “该死！”盲者心生悔意，“本以为是个简单任务，没想到……” 呼~~ 赵潜自不会在意盲者的心路历程，神佑前踏数步，掌中斩刀横斫，似有一道光之锯轮亮起，快速切向其腰腹。 “喝！”盲者脚下发力，急忙后退。 嗖！ 却在此时，神佑右臂前递，力场体与它动作一致，而右臂由斩刀化为长矟，快逾闪电，直刺而出！ “什么？”盲者惊呼。 它这才明白，这一招为何称之为“军械”。 很显然，这力场体的武器，并非固定的单一形态，而是随着战斗形势而变化！ 但已经晚了！ “呃！” 一声惨叫，盲者的右肩被穿透，它捂着伤口，鲜血自指缝中汩汩而出。 “把戏都用完了？”赵潜冷冷道，“你也该退场了！” “是么？这是你逼我的……”盲者狞笑一声，似乎做了什么决断，怒喝道，“——燃炽！” 轰！ 狂焰惊天！ 一刹那，盲者似乎被点燃，遍体涌起青色烈焰，连五官都喷薄火苗，狂暴烈焰席卷，汹汹滔天！ “不好！”大衍械手惊呼道，“这家伙疯了！它居然在燃烧灵魂！” “燃烧灵魂？”赵潜一惊，“它不要命了么？” “盲者应当是某种死士，为达目的，不惜牺牲生命！”大衍械手疾声道，“这种状态下，它的身体机能会急速暴涨，虽会丧失理智，但也丧失了痛觉，战斗力可倍增！” 它话没说完，赵潜眼前一恍惚，一只大脚浮现，接着就是激荡的流光。 嘭！ 神佑横飞而出，力场体大片凹陷，已然触及它的右胸，撕开数道巨大豁口。 “——嘶！好强的力量！”赵潜大为惊骇，表情凝重。 战斗了这么久，这还是神佑第一次负伤！ 嗖！ 盲者身影闪逝，又浮现于神佑上方，一脚重踏而下。 神佑如断线风筝坠落！ 蓬！ 烟尘鼓荡，地面裂开，神佑好似一颗钉子，半身都钉入大地！ “这家伙……”赵潜紧皱眉头，想操控着神佑抽身，但一时半会哪逃得出来？ “嘿！”盲者狞笑一声，一脚重踏而下，狠狠踩在光之人形的头部，令神佑露出的身躯又短了一截。 蓬！ 蓬！ 蓬！ 盲者好似一柄锲而不舍的锤子，一次次地狠狠下砸，将神佑砸入地面，最后仅剩下一个脑袋。 “是个狠角色！”赵潜低声道。 不过，这位狠角色还不肯停。 盲者高高跃起，双脚并拢，再次重砸而下，如陨星坠地！ 轰！ 烟尘散去，神佑已消失无踪。 盲者微微蹲下，不知何时，地上竟出现一个巨大孔洞，依稀能看到，下方横竖纵横的石板，似乎是个地下建筑。 “嘿！”它低语道。 盲者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发出简单字节后，沿着洞壁攀爬而下。 …… 此刻，神佑已置身于地底建筑。 “地宫？也太巧合了点吧……”神佑中，赵潜打量四周，表情古怪，“机甲被砸入地底，遇上地宫的概率，恐怕比打出石油还低得多！” “小心点，或许是什么古代遗迹。”大衍械手道。 机甲原地旋转，灯光映出高墙巨柱，四面的壁画古旧而风格怪诞，人戴鬼面，看不出是哪个历史时期。 “嗯？” 灯光游走着，猛地映出一张凶恶面孔，令赵潜悚然一惊。 一座青铜巨像矗立，其形态诡异扭曲，线条凌厉，好似漠然地盯着闯入者，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啥？地宫守卫吗？”赵潜低声道。 “不！”大衍械手道，“这青铜巨像是中空，更像是一具……棺椁！” “棺椁？”赵潜闻言，面露讶异，“如此大的体积，难道是泥人机甲的棺椁？还有，这棺椁怎么是竖着的？” 他正说着，那青铜巨像似被惊扰，发出密集的嘭嘭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躯而出！ 第四百八十一章 虚无 嘭！嘭！嘭！嘭！ 青铜巨像中，一连串暴响猝然而起，再配合着阴森氛围和那张狰狞铜面，令赵潜悚然一惊，操控着神佑连退数步。 “咋回事？”他低声道，脸色惊疑不定，“看来，还真是空的……” 听声音，青铜巨像的确是中空，是一具青铜棺椁。但棺椁中密集而散乱的声响，却并不像巨物在掀棺盖，更像是无数小兽在敲击棺面。 “大衍，能认出这玩意么？”赵潜又问。 “有点像是……”大衍械手顿了顿，语气古怪道，“听说过十二金人么？” 赵潜点头。 为了“考古”种种混沌武具，他对历史也稍有研究。 《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记载，始皇“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简而言之，就是秦始皇收缴天下兵器，铸成了十二金人。 “那不是金人么？”赵潜环视一圈，嘀咕道，“而且，这里只有一具……” “没文化！古人说的‘金’，其意思就是铜！”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道，“至于十二个……谁说一定要埋在一个地方？” “……”赵潜汗颜。 他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忘了这茬。 “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大衍械手话锋一转，警惕道，“虽然很像棺椁，但这棺椁未免太厚了点，让它更像是——囚笼。” “囚笼？”赵潜神情一凛，又平静下来，“那就暂时离这玩意远点，有机会再弄回去研究。” “就怕它不答应了……”大衍械手正说着，猛地扬声道，“小心！” 赵潜心领神会，操作顷刻爆发，神佑肩上响起一声尖唳，苍白光球悠然亮起，旋绕于机甲四周。 下一刹，一个巨大拳头深深陷入光球，光膜上的拳印距离神佑已近在咫尺，几乎就要砸在其面门上。 光球飞出！ 黑暗里，流光笔直掠过。 砰！ 滚滚烟尘中，光球嵌于地宫墙壁之上，而驾驶舱里，赵潜也是一阵剧烈咳嗽。 “阴魂不散呐……”他哼了一声，面有怒意。 “嘿！” 盲者狞笑，合身扑上，五指深深攫于光膜，竟是拖拽着光球在墙面上摩擦，向前大步冲去！ 刺啦！刺啦！刺啦！ 墙面上，一条深深巨壑不断延长，在地宫的一角才戛然而止。 轰！ 又一次地，地宫摇晃，光球陷入墙角。 “咳！咳！咳！”驾驶舱中，赵潜的咳嗽更重了。 盲者的猛轰下，牢不可摧的圣域竟也出现一丝松动，有反震传回给神佑，也送至驾驶舱中。 “嘿！” 盲者见此法奏效，嗜血笑意更重，立刻故技重施，继续撕抓着光膜，在另一面墙壁上摩擦，一路猛冲！ “诶，等等！”赵潜面露惊骇，大声道。 这次，神佑撞击的方向，赫然正是青铜巨棺！ 咚！ 先是一声巨大闷响，紧接着，青铜巨像中，似有什么被激怒，发出连串暴鸣，久久回荡。 “该死！”神佑中，赵潜也是胸口发闷。 好在，青铜巨像比他想象中结实，并未就此裂开，依旧岿然不动。 但盲者可不准备停手！ 它环抱光球，如同和尚敲钟，一次次地撞向青铜巨像，锲而不舍。 咚！咚！咚！ 在千回百转的巨响声中，青铜巨像终于也扛不住了，表面浮现裂痕，且四下弥漫，越来越密。 咚！ 终于，青铜巨像崩碎，光球已深陷其中！ “嗯？没东西么？”赵潜仔细观望，面露狐疑，“那声音怎么来的？” 整座青铜巨像中，却并未暗藏着什么，仅仅是一团幽深黑暗，深不可测。 但紧接着，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什么？”赵潜惊声道。 他赫然发现，那黑暗幽寂深沉，更是拥有形体！ 须臾间，一道道黑流宛若张牙舞爪的触须，错落起伏之中，狠狠扑向中央光球，将其团团包围。 “还好，有圣域！”赵潜稍松了口气，“一般的攻势，可无法攻破……什么？”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 黑暗侵袭，如同无形无相的幻影，直接穿透了光膜，扑向中央的神佑。 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灵鸦！ 暗影席卷而来，如同贪食的巨兽，将灵鸦一口吞下，再无半点痕迹留存。 “发生了什么？” 驾驶舱中，赵潜已丧失了灵鸦的信号，愈发心寒，却没任何办法。 暗影好似饕餮巨兽，而灵鸦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成千上万地黑暗触须又攀上神佑，将其层层淹没。 “得立刻离开！”赵潜当机立断，正要操作，却一下子面如死灰。 断电了！ 驾驶舱中，所有灯光和仪表熄灭，连应急电源也失去了作用。 这下，赵潜如同置身于铁棺材，完全一筹莫展。 黑暗降临！ 他有种“淹水”的感觉，但淹没他的，却是又似有形，又似无形的浓郁黑暗。 好在，黑暗似乎对他无害，也并没令他窒息。 “大衍，怎么办？”赵潜呼吸急促，赶忙道。 但回应他的，只有安静。 “怎么了？” 赵潜疑惑，伸手去摸右臂，但触碰到的竟是血肉，大衍械手已消失无踪。 他的一颗心沉到谷底。 “只能自救了！”赵潜很快恢复平静，解开安全带，又离开座椅，在驾驶舱的一角缩成一团，“外面还有盲者，若它撕开了神佑，我就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等了许久，这却并未发生。 更为诡异的是，接下来，灯光和仪表一个个地重新亮起，屏幕中，无数代码洪流淌过，一泻千里！ 这情景，就像是机甲在更新操作系统。 “嗯？”赵潜上下打量，一下愣住，感觉如坠梦中，“这驾驶舱……怎么这么陌生？” 才片刻光景，驾驶舱已变得相当陌生！ 驾驶舱中，其整体格局未变，但风格却是大变，色调红黑，起伏嶙峋，有一种黑暗铁血的味道，气象威严。 “呼~~可吓死我了！”这时，赵潜的右臂上，大衍械手重新冒出，语气似乎心有余悸，“差点就完蛋了！” “完蛋？”赵潜眉头微蹙，立刻问道。“大衍，这究竟是什么？” “记得‘共生体’么？”大衍械手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那可是他的杰作之一。 “咱们的‘共生体’，那不过是取个名字……”大衍械手沉声道，“这玩意，才是真货，一种寄生于硅基的共生体！” “哦？”赵潜似有所思。 “据我猜测，”大衍械手侃侃而谈，“在独立状态下，它是‘量子态’的，只有寄生后，它和机甲结合，才会最终化为实体。” “量子态？”赵潜一惊。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玩意能轻松穿透“圣域”了。 赵潜思忖片刻，又问道：“大衍，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好事！”大衍械手道，“这种共生现象，和灵魂摆渡效果近似，能令化为神佑化为泥人机甲！不，这种生命体还不能简单地称之为泥人机甲，就某些方面而言，它要远远超过泥人机甲！小子，你又因祸得福了！” 嘀！嘀！嘀！ 似乎为了印证大衍械手的判断，操作面板上，代码洪流停止，接下来，是机甲的种种信息。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机甲名称浮现。 “虚无？”赵潜眼神一凛，“只听名字，是个狠角色啊……” 紧接着，视频画面重新接通，盲者那张丑脸再次浮现。 面前，盲者满脸凶恶，一次次地轰击着虚无，但都被其身外光球抵挡，拳锋未有寸进。 这道光球竟也蜕变了，防御力不可同日而语！ “网？”赵潜盯着视频，又看了看面板上的数据，似有所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眼下，光球已化为网状，无数缕力场线旋绕绞缠，又是有序分布，看似松散了，防御力却骤涨数倍！ “高精度控制？”赵潜摩挲下巴，“这架虚无有点门道啊……” 这种形态他倒不是没想过，但最终放弃了。 原因在于，其控制难度实在太高，机甲的神经网络也完全跟不上这种级别的精度控制。也同样是这个缘故，神佑的种种力场形态，或球状或人形，其复杂程度并不算高。 而虚无却并无这一弱点。 因为，其神经网络相当高端，甚至远远超过了“星型拓扑”！ 那是一种无线传输，类似“心电感应”的神奇通讯，和械族的“心灵通讯”有异曲同工之处。 此外，虚无中还蛰伏着一个强大意识，可将之看作为“伺服系统”或者“二号大脑”，用于辅佐赵潜的操作。 “强啊！”赵潜低声感慨。 数据流激荡！ 此时此刻，虚无的蜕变尚未完成，它的机甲专长还在演算和生成中。 毫无疑问，那会是一个甚至几个相当可怕的机甲专长！ 赵潜却不准备等了。 “刚才揍我揍得开心不？”他望向盲者，忽地咧嘴一笑，“现在，轮到我了吧！” 随着他这一笑，虚无身外力场回旋，竟是凝为凶恶兽形，更是嘴角弧线向上，勾勒出一个杀机横溢的暴戾微笑。 沓！ 盲者后退一步，面露惊恐。 尚存的一丝本能，让它感觉到了深深恐惧！ 第四百八十二章 休止符 “嚎~~” 盲者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嚎，双拳燃起青白烈焰，驰突如龙，大开大阖，发起一波波暴虐狂袭！ 铛！ 拳锋直击，却砸于一片光幕上，升起阵阵涟漪，浮荡不休。 虚空中，居然有一道盾形光幕悬浮，稳稳挡住盲者的重拳！ 盲者表情一僵。 盾形光幕看似普通，厚度却是圣域的三倍，道道力场线纵横交错，如同多重甲胄，凝为固若金汤的强悍防御。 “再来！没吃饱饭么？” 光幕的另一端，赵潜挑衅的声音响起。 盲者暴跳如雷，再次出拳，动作愈发刁钻，自左侧砸向虚无的腰腹。 铛！ 又一片光幕生出，挡住它的拳锋。 “抱歉，你已经没能力破防了……”驾驶舱中，赵潜耸耸肩，眼中浮现一丝怜悯。 嗡！ 他话音未落，盲者的面前，无数光幕渐次而生，又渐次而灭，绵延成片，如同万家灯火，气相庄严！ 盲者眼瞳收缩，呆于当场。 本能在不断示警，让它立刻逃走！ 但“燃炽”的作用下，它已丧失理智，心中仅余下凶恶杀念，誓要杀死虚无。 风啸阵阵，盲者高高跃起，裹卷着腥风血气，声势狂猛，急速扑来。 “不知死活！”赵潜眼神一寒，低声道，“你急着去死，我就送你一程！” 嗡！ 虚无右拳扬起，其身体之外，缕缕力场银线宛若流水，汹涌汇聚于拳头和前臂，凝为巨大拳形，如同巨人的右腕，气撼山河。 拳出！ 虚无一拳砸去，盲者本是前倾冲杀，却被巨拳砸成一条笔直竖线，接着以更快速度飞回。 轰！ 盲者重重撞入地宫墙壁，被碎砖断瓦覆盖。 “哦？这一拳……”赵潜面有惊异，低语道，“不得不承认，同样是虚空力场，但虚无和神佑已是位阶不同的存在了。这共生体，的确是相当不凡！” 嘭！ 砖瓦四飞，盲者跃出。 它满身是血，却状若癫狂，向着虚无扑杀而来！ “——找死！”赵潜冷冷道。 虚无身躯猛震，身外兽形再次凝出，随着它右手成爪，一爪落下，巨兽动作一致，同样一爪直撕而下。 撕拉！ 鲜血四溅，盲者身上多出五道巨大血痕，血痕之深，几乎将它完全剖开，肠穿肚烂！ 嚎~~ 盲者长声哀嚎，这却激发了它最后一丝生命潜力，浑身上下烈焰大炽，如同一颗青色太阳，奋起余勇，狠狠撞向虚无！ “送你上路！”虚无中，赵潜沉声道。 虚无不紧不慢，猝然握拳。 依旧是右拳，而这一次，无数条力场线交缠着、折叠着、坍缩着，如同被压缩至极限的弹簧，蓄积起恐怖能量，排山倒海！ 此时，盲者已冲至面前！ “——喝！” 伴随着一声暴喝，虚无一板一眼，右拳直出。 力场凝形，化为一道重型铁拳，更是积贮着山洪般的能量，于瞬间爆发，摧枯拉朽地砸在盲者身上。 轰！ 盲者如同坠地的瓷娃娃，躯体在刹那间四分五裂，血肉漫天飞射，涂满大片墙壁。 它已化为肉末！ “……”赵潜呼吸微重，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拳之威，竟强悍至此！ 而就在这时，第一个机甲专长生成完毕。 “机甲专长：——休止符？”赵潜低头，凝神观察，喃喃低语道，“看样子，似乎是一个防御型的专长？” 而看完描述，他又一次陷入深深震撼。 “真的有点逆天了……”赵潜低声感叹。 “圣域算个屁！这才是——绝对防御！”大衍械手声音铿锵，“赵潜，知道自己的渺小了么？” 赵潜点点头，盯着激荡浮沉的数据流，又低语道：“而且，看这趋势，应当还有一个机甲专长……” 回归手工坊。 归来后，他立刻全力钻研，研究虚无。 而愈是钻研，赵潜则越是心生惊异。 虚无不止强大，更是潜力无限，明显有霸王之资！ 假以时日，这架机甲必然不同凡响！ “还是老问题……”大衍械手道，“你的工作重心是机甲制造，而非机甲驾驶，连弑神都顾不上，这架虚无落在你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只能像灾荒那样，给它找个好的驾驶员。”赵潜倒也豁达，忽地面露微笑，“当然了，这架虚无，想要让我白送，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不止不能白送，还得收个天价！”大衍械手道，“我相信，那些人会愿意付的。” 赵潜笑意愈重。 …… 尉迟家。 “赵潜送来的信？”尉迟铁衣一怔，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子也太老派了，就是我这样的老古董都会发邮件了，他还送什么信？” “或许，是为了表现重要吧……”尉迟封也笑了，“爸，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 父子俩相视一笑。 “信里什么内容？”尉迟铁衣问道。 “是一封请帖。”尉迟封看过后，简单总结道，“他要为一架机甲办个小型展览会，并选择‘有缘者’卖出那架机甲。” “就一架机甲，开什么展览会？”尉迟铁衣有些纳闷，又问道，“机甲叫什么名字？” “虚无，是赵潜的作品。”尉迟封顿了顿，面色有几分古怪，“但据描述，那应当是一架泥人机甲。” “泥人机甲？”尉迟铁衣一怔，满脸狐疑道，“怎么可能？就算再厉害的机甲大师，也无法制造出泥人机甲的。而据我所知，近期可没有灵魂摆渡的名额……” 尉迟封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既然是赵潜的作品，绝对值得一看。”尉迟铁衣想了想，“封儿，你带上小言去一趟，说不准那架机甲会适合他。” 他口中的小言，是尉迟封的弟弟，其名尉迟言。 “爸，你不去吗？”尉迟封问道。 “近来太忙，没空！”尉迟铁衣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们去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尉迟封犹豫了一下，又道，“信上说，这架虚无，开价是十架泥人机甲！” “十架？”尉迟铁衣正喝着茶，闻言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一架泥人，换十架？封儿，你没看错吧！” “是真的。”尉迟封挥了挥信纸，“我也以为看错了，特地多看了几遍。” “狮子大开口啊……这小子，是不是平日过于顺利，以至有些飘飘然了？”尉迟铁衣摇摇头，“这样，你们就去看个热闹，权当开开眼界，那架机甲就不必考虑了。” 一换十？他可不愿当冤大头。 “明白！”尉迟封点点头。 啪！ 忽然，一个u盘落了在地上。 “哦？”尉迟封一愣，捡起来道，“是在信封里，和请帖一同送来的。爸，咱们要不要看看？” “那就看看！”尉迟铁衣点点头，“不过，我约了个人，约在十分钟后，恐怕是看不完的。” 录像放映。 手工坊后山，荒山野岭之间，虚无凛然伫立，渊渟岳峙，气度幽深。 “哦？”尉迟铁衣眼睛一亮，“看形态，骨相，气势，这架机甲的确是上上之选！换十架的确亏了，但换个两三架应当不成问题。” 他话没说完，画面中惊变骤起。 镜头的另一端，地面遽然翻覆，超过三十门重炮自地底升起，粗黑炮管齐指虚无，伴随着炮口的剧烈轰鸣，发起一轮猛轰滥炸！ 燃烧弹、高爆榴弹、碎甲弹、穿甲弹，种种炮弹尖啸破空，遍布整片虚空，接着又连绵落下，狂暴气浪和蘑菇云冲霄而起，遮天蔽日！ 刹那间，烈焰、浓烟、气浪翻涌，虚无的身影已被完全淹没。 “这是在干啥？” 房内，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愣住了。 费心费力搞这么大一番阵仗，就是为了摧毁这一架机甲？ 两人自然不会认为，在如此狂轰滥炸下，这架虚无还能存活下来。 尉迟铁衣以经验判断，这般猛烈的炮火，就是罡斗在此，怕会手忙脚乱。 而接下来一幕，则令二人目瞪口呆。 火光中，虚无漫步而出，身上光洁如镜，毫发未损！ 在它的身外，一块块六角形的苍蓝光板错落排布，最终形成倒覆巨碗之形，将整架机甲扣在其中，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强悍防御。 那巨碗的一侧，甚至还悬停着一颗重型穿甲弹，其头部已完全磨平，如同镶在一块六角平面上，却无法深入哪怕一丝一毫。 休止符意味着终止，一切终止！ “不是吧？”尉迟铁衣呆住，他早就忘了，自己十分钟后还有一场谈话。 尉迟封更是呼吸沉重，喘气艰难。 “我会清理一下行程表，”尉迟铁衣沉默片刻，肃然道，“那场展览会，我也会亲自参加！” “爸，”尉迟封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十架泥人机甲，咱们架弄得来么？” “这几天，你督促一下小言，让他加把劲训练。”尉迟铁衣沉声道，“只要他能得到认可，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给他弄来十架泥人机甲。” “明白！”尉迟封重重点头，心中已在盘算训练方案。 须知，尉迟家的“加把劲”，那可和普通人家的“加把劲”完全不同，那是真真意义上的魔鬼训练！ …… 尉迟家的一幕，同样也在无数大家族中重复，许多尚未选择机甲的年轻俊杰蓦然发现，自己训练强度一夜之间提升数倍，自是苦不堪言。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仅仅是一封请帖！ 第四百八十三章 半页天书 机甲手工坊。 虚无耸峙如山，前胸有一根长长数据线连出，如黑色长蛇横卧，最终接入超脑。 嗡！ 超脑上空，一道网状数据模型变换不休，分合、聚散、起落、进退，如同星河变迁，又好似混沌扭转，天机莫测。 这道网状模型，实则为虚无的第二个机甲专长！ 此机甲专长尚未推演完成，似乎与技击相关，可令力场形态演化，生成或精妙，或诡谲，或刚强，或多变的强悍形态。 赵潜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立刻读取数据，充实战神图录。 “有点意思……”赵潜摩挲下巴，面露微笑，“等这个机甲专长推演完毕，我的战神图录也会更进一步，尤其谜团、憎恶之灵等‘半液态’机甲，更是会脱胎换骨！” 他隐有怀疑，那“共生体”并非华夏生灵，因其种种杀伐形态，与机甲、械兽、械族等都是截然不同。 其风格险诈，变化诡异，是又一种层面的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咦？”赵潜仔细端详，忽地表情一凝。 他注意到，投影明灭不定，超脑竟隐有过载迹象。 “哦？”赵潜连敲键盘，表情再变，低声道，“啧啧，这家伙可比我想象中还聪明……” 他已察觉，超脑并不是在读取数据，而是在进行数据交换！ 虚无体内蛰伏着一个独立意识，可称之为“伺服系统”，也可称之为“二号大脑”，能辅助机甲操作，形成更强战力。 它是完全独立的，作用也不仅仅是辅佐战斗。 此刻，趁着超脑读取数据，这个意识也在浑水摸鱼，反向读取战神图录！ 啪！ 超脑上空，投影湮灭无形。 虚无已不再掩饰，鲸吞长吸地反向抽取数据，自战神图录中汲取营养，构筑模型，补完自身。 “算了，先让你吃个饱吧！”见此情况，赵潜也不阻止，干脆静观其变。 哗~~ 三五分钟后，虚无身躯一颤，身外力场如龙卷回旋，激起呼啸风暴，令得桌椅腾空飞起，观察室中一片狼藉。 待龙卷消散，虚无已归于平静，再无任何变化。 “完成了？”赵潜低语道。 他再看第二个机甲专长。 “——半页天书？”赵潜仔细阅读，半晌后，似有所思。 他也说不出，这个机甲专长是强是弱。 此专长，可说是“伺服系统”的进阶版。简而言之，半页天书的效果，是将驾驶员的战斗操作大幅优化，形成天衣无缝的完美战力！ 打个比方，驾驶员操控力场，想凝出蛮牛之相奔袭冲撞，但以人类的手速，最多构造出粗陋牛形。而半页天书的加持下，此牛形则可精细入微，犄角如刀，重蹄似印，奔腾间冲坚毁锐，势不可挡！ “怎么说呢？潜力很大，深不可测！”赵潜眯着眼，评价道，“但一时之间，我却想不出什么用法……是脑袋生锈了？” “先让那些‘有缘人’来试试呗？”大衍械手笑道，“那些都是年轻人，比咱们更具创造性思维，或许能发掘出虚无的真正潜力。” “这倒是！”赵潜点点头。 不过，他却没料到，事态的发展，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 展览日。 坊后荒山里，俨然已是人山人海！ 项家、尉迟家、秦家、薛家、常家……几大家族不止家主亲至，身后更是围满了年轻人，簇拥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我去，拖家带口啊……”赵潜环顾四周，摩挲下巴道，“还有，这些满是怨念的目光是咋回事？” 他送出的请帖并不多，都是和他关系要好的豪门大族，但来的人之多，却远超他的意料之外。 原因也不难理解：虚无所展现的东西太过可怕，甚至惊动几位家主都亲自前来，更是将族中俊杰一股脑都塞了过来。 毕竟，多一个人，自然多一分机会。 而那道道怨念目光，当然是来自最近吃尽苦头的诸位俊杰了…… 不过，待到虚无出场，那怨念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狂热！ “诸位，请戴上隔音耳罩。”赵潜笑着道，“虚无就要露面了。” 咔！ 地面裂开，升降台上，一架暗灰机甲显露身形。 虚无缓缓上升，尚未完全离开地底，一轮火炮狂轰已喧嚣而至！ 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尖啸着落下，宛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遮天蔽日，密密麻麻。而紧接着，各种类型的炮弹炸裂，激起磁暴、激光、烈焰、音爆、气浪、浓烟，如同一团混沌黑洞，淹没一切，也湮灭一切！ “太夸张了点吧！” 众人都心惊肝颤，说不出话来。 “——嘶！” 而待烟尘散去，众人更是眼角颤抖，阵阵倒抽凉气。 视线聚焦处，虚无傲然屹立，身上无一处伤痕，甚至没有沾染一片尘埃！它的四周地面都已化为深坑，唯独其立足之地是完整的，如同海洋中的一块孤岛，孤悬于中央。 众人尽皆震撼。 “怎么回事？”良久，才有人发问。 “力场！”赵潜面露微笑，徐徐解释，“虚无的独有属性，是为‘虚空力场’。力场无形无相，亦可随意变换形态，攻守兼备，可攻可守。这就是其守御形态，也是其机甲专长之一，其名——休止符！” “休止符？” 说话间，虚无身外幽芒浮荡，化为一个个暗紫色的六角形，六角形有序拼接，组装为倒覆巨碗，将其罩在中央。 “哦？”尉迟铁衣眼睛一亮。 这一个个六角形，看似寻常，而其形似蜂巢，又似玄武甲纹，大道内敛，意韵深沉。而且，那六角形并非单层，而是有多层重叠，故因光线层层折射，才形成瑰丽迷离的暗紫色。 “这防御力，可称金刚不坏了！” “可怕，实在可怕！” “简直是移动长城！” …… 其余人虽看不出门道，也都是大为叹服，年轻人们则更是眼中冒火，充满渴望之意。 “其第二个特长，名为——半页天书。”赵潜娓娓道来，介绍完第二专长，又道，“我的评选是公正公开的，谁能最好地发挥这一专长，就是这架虚无的新主人了。” “半页天书？” 台下，众人细细琢磨着，低声交谈，窃窃私语。 “每个人有十五分钟，”赵潜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诸位少年，谁先上？” “我来！”人群中，一声暴喝响起。 自告奋勇的，却是项家老九，项破军的幼弟项黩武。 “果然是项家子弟，行事爽利，雷厉风行！”赵潜心中暗笑，指着虚无道，“——请！” 咔！ 驾驶舱合上，虚无徐徐起身。 轰！轰！轰！ 项黩武神情淡定，并未急于御弄力场，而是让机甲舒展肢体，一板一眼地施展导引术，又拳打脚踢，几招机甲技肆意流转。 “哦？不急不躁，颇有大家风范呐……”薛珣笑着，轻赞一句。 项鸿笑而不语。 “嗯？”项破军则面有疑惑，低声道：“爷爷，黩武的战斗风格，是刚猛有余而机变不足，怎么几天没见，进步如此神速？” “我想，是‘半页天书’的效果！”项鸿笃定道，“赵潜不是说了么？半页天书，可强化驾驶员的操作，令之趋于完美，滴水不漏。” “这么厉害？”项破军微惊，“连战斗风格都发生变化，太匪夷所思了。” 接着，却是更令人震惊的重头戏！ 驾驶舱中，项黩武已弄清了力场的用法，唇角浮起一丝微笑：“一直想用那个呢，正巧试试！” 哗！ 虚无身躯一抖，体外力场线条缭绕，或纵或横，或缭绕或贴附，仅是须臾，竟凝为一幅凝若实质的重型铠甲，威风凛凛。 那铠甲威猛霸道，肩有撞角，肘有倒刺，手有爪套，关节处是狻猊兽吞，磅礴气魄熏天赫地，狂暴凶意喷薄欲出！ 接着，虚无的右掌放于额前，随着一个放下面甲的动作，真有一具面甲落下，而它已然武装到了牙齿！ “——霸王乌金铠？”项破军惊呼一声，“传说中的武具，怎么会……” 众人都呼吸急促。 呼！呼！呼！ 虚无驰骋往来，拳脚轰于虚空，开阖如龙游，激起闷雷万响！那套铠甲宛若实体，形成坚固防御的同时，对其动作则毫无影响，随意变化，霸气凌云！ 嗡！ 虚无右掌再握，铠甲如同流水变换，在其右掌凝为重戟，其形如龙盘，捭阖狂野，势不可挡！ ——方天画戟！ 众人目眩神迷，只剩下感叹的份。 “可惜了，”大衍械手道，“引擎的能量有限，仅能维持一幅铠甲和一柄重戟。” “不！”赵潜却摇摇头，“大衍，你忘了，那可是项家！” 大衍械手也是恍然。 项家的核心科技为沥血引擎，若给虚无替换引擎，必令引擎能量暴涨，化为霸王在世！ “这才第一个啊……”赵潜大为错愕，感叹道，“调子定的太高，其他人不会黯然失色吧！” 但他猜错了。 下一场，薛依秋声势更壮，演绎了何谓——“武装要塞”！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断奏 “这……不是吧？”赵潜嘴角抽搐，眼睛瞪圆，脸上写满错愕。 他惊呆了。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表情凝固，瞠目结舌。 咚！ 虚无扛枪半跪，身外道道幽光浮荡，凝为或竖或横的块垒，有序叠放组合，甚至有螺母下插，深深扎根于大地。 几息间，力场形态渐渐清晰，赫然是一座重型炮台！ “可以了。”驾驶舱中，薛依秋浅笑道。 虚无向前伏倒，机甲枪准确落位，那枪管本就粗黑且长，搁于炮架中央后，更是给人一种“枪换炮”的强烈错觉。 而很快，众人就明白，这并不是错觉。 轰！ 炮声响动，大地疯狂摇颤，激荡四起的烟尘中，一道璀璨蓝芒横掠而过，将不远处一座小山的山头生生削平！ 众人皆是哑然。 这等威力，已经远远超出机甲枪范畴，足以和要塞炮一较长短了！ “这柄枪是……”赵潜不由问道。 “机甲枪，——伐天！”薛珣眉梢微挑，嘴上则故作谦虚，“这本是‘磔星重炮’技术的失败品，因其沉重不便，且反震太大，普通机甲根本无法承受。没想到，倒是能与虚无相得益彰……” “伐天么？”赵潜摩挲下巴，称奇不已。 将力场构筑为炮座，抵消伐天的巨大反冲，这种高超创意和精妙手法，都是他远远想不到的。 “接下来，是打一枪换个地！”薛依秋的声音响起。 沓！沓！沓！ 虚无一跃而起，身外力场流转，竟凝为蛛身般的修长节肢，背负着伐天疾速移动，更做出种种规避动作，忽前忽后，摇曳不定。 “漂亮，真漂亮！”赵潜当然不吝赞美。 显而易见，眼下的虚无，既有重炮的远程伤害，却能像轻型机甲般随意移动，俨然是一座移动碉堡。 “——步行要塞。”驾驶舱开启，薛依秋得意道，“这是这一招的名字，我取得。” 她满脸巧笑倩兮，又半撒娇道：“老师，还选什么选？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无需不该优先给你的学生么？” 赵潜不由苦笑。 “等等，我也要试试！” 有人被薛依秋启发，也抬手道。 “常叙？你凑什么热闹？”薛依秋认出那少年，噘着嘴，满脸不满。 这少年是常统的弟弟，和薛依秋曾是同学，两人相熟，却不太对付。 “既然你能驾驶，我当然也能！”常叙毫不相让。 …… 咔！ 驾驶舱徐徐合上。 “我这个，叫做——暴走齿轮！”常叙似胸有成竹，尚未施展，就沉声道。 “暴走齿轮？”赵潜心神一动。 虚无右拳高抬，猝然握拳，引动着力场流转变幻，编织出新的力场形态。 喀！喀！喀！ 虚空中，一个个力场齿轮浮起，严整有序地拼接组装，接着又有外壳覆盖，竟凝为一条强悍的巨人之臂！ 这条巨人之臂，和赵潜战盲者时的巨臂却是截然不同，居然有严丝合缝的机械构造，齿轮转动间，一股倒峡泻河的磅礴巨力沉积，鳌掷鲸呿，猛不可挡！ “——喝！” 伴随着常叙一声怒喝，虚无右拳下压，那条巨人之臂也汹汹砸下，顿时地动山摇，地面大片崩陷，形成陨坑般的坑洞。 轰！ 轰！ 轰！ 拳锋击地，霎时间，竟有三道闷响绵延响彻，而地面深坑也随之扩大，连续扩张三次。 当烟尘散尽，地上的凹坑竟是三环相套，波及范围足有二十余米！ “哦？三重暗劲！”赵潜眉头上挑，有些不可思议。 这巨人之拳，不止力量雄浑磅礴，更是击出多重暗劲的效果，杀伤暴虐，沛莫能御！ 周遭一片哑然，显然也被镇住。 “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太可怕了……”赵潜轻抚鼻头，暗自苦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他着实没料到，这一位位年轻俊杰，竟能将“半页天书”发挥到如此地步！ 项黩武的“霸王铠装”就定了个高调子，万没想到，薛依秋的“行走要塞”、常叙的“暴走齿轮”，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当然了，接下来，上场的人渐少。 毕竟，前三位表现过于出色，几乎穷尽了虚无的潜力，令其他人黯然失色。 “还有人么？没人的话，这架虚无就由我常家收下了。”一名八字胡的中年人得意道。 他是常家家主常文博。 “我还想试试，可以么？”这时，又一名年轻人举手了，是尉迟言。 “当然可以！”赵潜微笑着，心中则暗忖，“这小子，真还能弄出新花样？” 咔！ 驾驶舱闭合，虚无再次起身。 咚！咚！咚！ 尉迟言也从熟悉机甲开始，虚无的动作缓慢，却悠长舒展，双掌浮沉间画出一个个圆融弧线，势正招圆，连绵不断。 “太极？”赵潜一怔，低语道，“这是要……” 虚无动作飘逸，脚下如同螺旋转圜，双掌则轻灵沉着，刚柔并进，明显有太极的神韵。 赵潜尚在思考中，却有异变渐生。 嗡！ 虚无招式流转，而身外有球状力场凝形，力场表面无数漩涡横生，似星河悬亘，又似深海暗潮，重重轮转，深幽莫测。 尉迟言似乎掌握了什么，点点头，大声道：“哥，给我喂几招！” “了解。”尉迟封点头，几个跳步，已进入停驻在旁的龙雀。 没有人阻止。 在场都是高手，绝不会缺乏眼力，自然没人担心两兄弟合谋做戏。 “小言，我来了！” 时间有限，尉迟封也不客气，驾驶机甲猛攻而上。 嗖！ 龙雀高跃前袭，如鹰隼击空而下，右脚横踢出一道月牙弧线，似战刀横斩，直指虚无的咽喉。 ——揽月！ 虚无岿然不动。 “嗯？”龙雀的一脚尚在半空，驾驶舱中的尉迟封却表情剧变，“怎么回事？” 和“休止符”不同，眼前这道力场并不坚固，但甚为柔韧，一记揽月侧踢，竟如石牛入海，力道被尽数吸收。 而随着龙雀的右腿陷入力场，道道无形乱流自四面八方袭来，如同狂潮滚滚，扰乱它的动作，扯弄得七零八落。 嘭！ 虚无一根手指都没抬，龙雀却重心大乱，自己就跌倒在地。 “哦？小子，有点本事……试试这个！”尉迟封再不敢轻敌，怒喝一声，再次攻袭而来。 呼~~ 风啸如闷雷，龙雀笔直立定，一掌疾扬，举高过头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汹砸落，袭向虚无面门。 这一次，他收敛了所有杂念，一式“披挂”狂猛无俦，却又沉稳中正，掌如流星坠落，摧枯拉朽！ “嗯？”下一刻，尉迟封再次色变。 又偏了！ 这一掌拍入力场，而随着手掌下陷，缕缕狂暴乱流力量疯长，牵拉、推挤、撕扯着它的手掌，令它动作变形，杂乱无章。 虚无抬起左掌，手掌横向轻拨，而龙雀脚下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尉迟封面色难看。 他很清楚，刚才虚无若是反击，龙雀必无还手之力！ 尉迟封怒了！ 呼~~ 龙雀旋身回击，双拳似凤翼招展，轮转如风车，连连猛攻！ 而诡异的是，那潇洒漂亮的动作，一旦陷入力场之内，则如同醉酒一般，零零散散，章法全失。 一时间，龙雀竟如同孩童，被虚无玩弄于鼓掌之间。 “发生了什么？” “这战斗……咋回事？” “那力场是什么？” …… 众人都瞧不出门道，但也清楚，尉迟封绝不是在演戏。 若是演戏，那尉迟封这演技也太浮夸粗陋了…… “这小子是尉迟封的弟弟？这样的手速和悟性，”赵潜窥出一丝门道，愕然道，“不会又是一位尉迟战神吧？” “就风格而言，”大衍械手点评道，“更像秦战神！” 很快，尉迟封郁闷地认输。 “赵哥，有能量炮么？给我一炮！”虚无中，尉迟言却战意高涨，沉声道。 “能量炮？” 众人都愣住，不明白这小子想干什么。 “有！”赵潜却笑了笑，下达指令道，“九号协议启动，瞄准虚无，——开火！” 地面裂开，巨炮浮起。 轰！ 巨炮炮口咆哮，一道猩红能量肆意横行，摧枯拉朽般地撕裂虚空，直击在球形力场罩上。 “——嘶！”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颠覆了每一个人的认知。 猩红能量穿透外层力场，竟如同落于镜面上，发生多重散射，裂解为无数道赤红光流！紧接着，在渗入力场数寸处，那道道光流再次折射，分化为更多更细的光线。 随着光线渐渐深入，这一幕不断重复！ 原来，在虚无的四周，并不止一道力场，而是无数层密度不同的力场，形成众多断层，令能量反复折射，越来越分散。 嗡！ 无数道血红光线绕过虚无，在其四周不断回旋折射，威力却并未下降，反倒在力场的作用下越来越强！ 须臾间，虚无已置身于亿万血线的重围中，身影竟都依稀模糊，却是杀意凛然。 “——去！” 尉迟言口吐一个字，虚无朝着一个方向指去，而身外力场变迁，那道道红色光线竟朝着手指方向聚焦，重新凝为能量巨炮，轰击而出！ 红芒破空！ 轰！ 翻滚而起的蘑菇云中，又一个山头被削平，威力竟比伐天还要夸张几分。 又是一阵死寂！ “这个，我称之为，”尉迟言想了想，又道，“——断奏！”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图腾柱 “断奏”一出，立刻技惊四座！ 惊叹、疑惑、郁闷、茫然，种种情绪蔓延于人群。 最为郁闷的当属常文博，到嘴的肥肉掉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感觉自然不好受。 “啧啧，不愧是尉迟战神的儿子，”赵潜暗暗感慨，自叹弗如，“虎父无犬子呐……” 尉迟言的“断奏”，简而言之，是在体外构筑多层力场，层层密度不同，如同油与水般泾渭分明，令侵入其中的能量折射，扭曲变形，甚至能为己所用！ 这一招对力场的运用，堪称妙至毫巅，比赵潜曾施展的“斗转”还高明百倍，难度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断奏的效果，攻防一体，远近皆宜，无异于一座强大领域，一座——“禁断领域”！ “学到了！”赵潜面有笑意，环顾一圈道，“诸位，看样子胜负已分了。” “唉……” 他这话一出，下方的叹息之声起伏不绝。 …… 展览圆满落幕。 最终结局，自然是一家欢喜几家失望，就是作为赢家的尉迟家，尉迟铁衣也心情复杂，面有头痛。 尉迟言获胜自然是好事，但十架泥人机甲的价格，却真得让他砸锅卖铁了。 赵潜也获益颇丰，不止眼界大开，灵感更是如同泉涌，源源不断。 …… 众人纷纷散去，唯有一人，却迟迟不肯离开。 ——薛依秋。 “老师，你偏心！”她气鼓鼓道，腮帮鼓得和包子一般。 “偏心？天地良心，我哪偏心了？”赵潜哭笑不得，“整个选拔过程都是透明公正的，在场那么多位大佬，包括你的父亲在内，可都没人提出质疑。” “对所有人都公平，那就是对我偏心！”薛依秋却振振有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是你的弟子，远近亲疏能一样么？” 显然，除了驾驶技术，在强词夺理上，这小姑娘也造诣非凡。 “……”赵潜面露无奈，摇摇头道，“小丫头，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薛依秋展颜一笑，半撒娇道：“老师，我还能要什么？不就是你最擅长的呗？一套量身定制的机甲装备！” “机甲装备？这没什么问题。”赵潜拿这丫头没办法，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有机甲么？” “当然！”薛依秋点点头，毫不迟疑道，“为防万一，我都把机甲带来了！” “哦，在这等着我呢！”赵潜一怔，立刻恍然大悟。 合着，这小丫头早有备选方案，能获得虚无固然好，若失败了，则退而求其次，让自己为她的机甲打造装备。 …… 灯光下，机甲似险峰耸立。 这架机甲通体苍白，线条冰冷肃杀，崖岸高峻，机体则是依稀透明，宛若上品琉璃，绮丽中暗藏杀机。 身为薛家嫡女，薛依秋的座驾自然也非凡类，是一架泥人机甲。 不过，这架机甲，竟是连赵潜都不认识。 “嗯？”赵潜眼神一动，低语道，“机甲通体剔透，倒是一种天然伪装……” 但等接通电源，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大错特错。 嗡！ 机甲双瞳骤亮，内部有无数道萤火般的光点升腾，拖拽着彗星般的光尾，上下翻腾，千回百转，肆意释放着炽白辉光！ 须臾间，机甲已是大放光明，凛冽、璀璨、辉煌，不可逼视。 “老师，这就是我的机甲，——太白。”薛依秋指了指，笑意盈盈道。 “太白？”赵潜眼神一凛。 太白为金星，主杀伐祸乱，这架机甲显然非同小可！ 他点点头，开始读取信息。 透过长长的数据线，无数机甲讯息奔流而来。 “机甲专长，——启明？”赵潜微怔，表情又是一动。 启明：机甲为双动力源驱动，除却引擎动力系统，还有一套光能回路，光子流循环于通体上下，可全面提升机甲性能。 “哦？”赵潜越看越惊。 这个机甲专长，又属于那种简单粗粝的风格，大幅提升机甲属性，令太白更快，更强，且额外轻便，神出鬼没。 眼下，太白才陷阵三星，但整体性能而言，却是直追虎贲之阶！ “就综合战力能而言，这架太白相当出色，”赵潜沉吟着，又狐疑问道，“不过，它的属性更接近强袭，和狙击机甲可是完全不沾边。” 不说别的，就通体放光的特点，就让它与需隐蔽偷袭的狙击机甲背道而驰了。 “谁规定了，薛家的人就一定要驾驶狙击机甲？”薛依秋柳眉微挑，脸色小有得意，“我用得着藏头露尾么？论手速，姜姐姐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这样啊……”赵潜面露恍然。 薛依秋一直在众神殿中训练，实战经验略微缺乏，但驾驶水准却是一流的。 “老师，我已经考虑好了，今年参加成人礼。”少女望着赵潜，“因此我希望，老师你能将改造太白，将它的实力一举提升至虎贲以上！” “成人礼？是乌号丛林的狩猎么？”赵潜一怔，疑惑道，“论年龄，你还没到成年吧……是准备提前参加么？还有，以你目前的实力，横扫乌号丛林不是轻而易举么？” 他可记得，当初薛雅韶的戢鳞参赛时，仅是骁果五星罢了。 “我的成人礼可不同……”薛依秋摇摇头，“我是薛家的嫡女，是未来的继承人！继承人的成人礼，需前往天山，亲手猎杀一头成年兽王，才算过关。” “兽王？”赵潜悚然变色，愕然道，“天山为上古凶地，其中少数古老兽王甚至拥有兽皇实力！你这成人礼，未免太凶险了吧？” “正因为凶险，才需要老师帮忙嘛……”薛依秋可怜兮兮道。 “明白了。”赵潜微微颔首，淡然道，“太白留在这吧，给我一个月。” “谢谢老师！”薛依秋大喜，忽地凑上前来，樱桃小嘴在赵潜的脸上重重印了一下。 “你这丫头，又瞎胡闹！”赵潜一脸尴尬，在脸上连抹几下，幸好，小姑娘年纪还小，并没有涂口红。 …… 入夜。 赵潜盘膝而坐，面露沉吟。 他在思考，斟酌考量怎样的机甲装备，最能契合薛依秋和太白。 “薛依秋的各项水准都均衡，最大优势，在于手速。”赵潜喃喃自语，“怎样的方案，能最好地发挥这一特长呢？” 半晌后，他眼睛一亮，一个词浮上心头。 ——傀儡师！ 傀儡师可操御械兽，以多搏少，对薛依秋这样手速爆棚的驾驶员来说，自然是不二之选。 当然了，赵潜的想法，绝不仅仅限于一架傀儡师。 而太白操纵的械兽，将不再是兽帅，而是真材实料的——兽王！ 他准备优化设计方案，将通讯方式调整为中微子通讯。 中微子通讯下，其传输的数据量以指数式暴增，即使操控一头兽王，也绝对不在话下。 开始工作！ 唰！唰！唰！ 立方体上光影聚散，赵潜运笔如飞，无数线条纵横，起落，去来，往复、循环不断。 时间流逝，渐渐地，这套机甲装备显露雏形。 巨柱悬浮！ 其形如金属巨柱，纹路深幽古朴，若细看则会发现，那条条纹路，都是精雕细刻的能量回路，暗蕴妙理，四通八达。 嗡！ 赵潜的食指按在金属巨柱上，向右一记横拉，又一道巨柱“复制”而出，又随着它手掌旋转，两道金属柱呈“x”形贯通，连为一体。 这两道金属柱，将会背负于太白身后，分别操控两头兽王！ 甚至，连两头兽王的种类，赵潜都已考虑清楚了。 幽鴳。 巴蛇。 两头兽王，幽鴳行于长空，巴蛇潜于地底；幽鴳以速度见长，巴蛇以力量闻名；幽鴳擅远程攻击，巴蛇可近战搏杀。 两者配合，再加上太白自身，别说兽王，就是遭遇兽皇，也能来回过上几招而不落下风。 不过，中微子通讯是一种全新的通讯方式，若需操控械兽，还得多做测试和实验。 “先做出成品，再看效果……”他喃喃低语，“还有，幽鴳和巴蛇为强大兽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到的，先以兽帅来做实验吧！” 数天后。 图腾柱坐落于地面。 兽栏之内，一头肥遗蜷身而卧，颈后的“傀儡之心”幽芒浮动，有生物电流溢散，令得其猝然睁眼，双瞳中浮起血红之芒。 呼～～ 肥遗起身，随着众神殿中赵潜的有序操作，或扑或撞，上下游荡，横冲直撞，杀意如浪潮狂涌！ 控制很顺利，行云流水。 这中微子通讯，其传输的数据量大，控制和反馈精细入微，反应迅捷如电，在操作之中，赵潜甚至感觉自己化身肥遗，每一寸肌肉的控制都细致入里。 肥遗来回杀伐，攻势凶狠暴烈，震得兽栏摇颤，天摇地动！ “咦？” 许久后，赵潜却神情惊疑，轻“咦”了一声。 透过数据反馈，他隐约注意到，肥遗的身外，竟有缕缕白芒浮动，宛若氤氲雾气，紧贴于其皮肤之外，久久不散。 “这玩意，有点像是……”他观察许久，惊声道，“——灵能？” 赵潜震惊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圣御令咒 观察室。 “我去，还真是灵能……” 良久静谧中，一声低语响起，语气错愕，又透着浓浓惊喜。 兽栏里，肥遗盘蜷而卧，身外有青芒浮动，迷离似极光，缥缈似烟云。道道青芒似虚似实，看似弱不禁风，却出奇地坚固，深幽难测，坚不可摧。 条条栏杆前方，赵潜专注地凝望，唇角止不住地上浮。 “又是无心插柳？”他摩挲下巴，神情古怪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那道道青芒，赫然就是灵能！ 赵潜本以为，灵能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他却没想到，仅仅兽帅阶的机械兽，竟也能拥有灵能！ 须知，灵能刚强坚韧，丝毫不逊于激光、离子、粒子束等武器，一旦形成武装，无论用于攻守，都会相当可怕。 若能妥善利用，试想一下，一头懂得运用灵能的兽王…… 赵潜打了个激灵，脸上笑意早已止不住了。 “傻笑什么？忘吃药了？”大衍械手身为扫兴大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当即道，“先试验一下，这灵能究竟怎么来的？据我所知，别说肥遗这种低等兽帅，就是霸主，也没有能施展灵能的……” “若能弄清其原理，说不准，泥人机甲也可使用灵能武具！”赵潜点头，又分析道，“制作傀儡师时并无这种异象，应当和傀儡之心没关系，十有八九和中微子通讯有关！” “是不是有关，得通过实验来验证，而不是靠一拍脑门。”大衍械手哼了一声。 赵潜笑笑，也不和对方争论，立刻开始实验。 仅两个多钟头，他就有了结果。 “果然！”赵潜挑挑眉毛，沉声道，“看样子，似乎是中微子流刺激了械兽的脑垂体，激发了其生命潜能。” “脑垂体还有这用处？”大衍械手很疑惑，又道，“不过，一个样本太少，还需要更多实验。” “的确，不同的械兽，其灵能强度甚至属性，或许都会大有不同。”赵潜微微颔首，眼神闪烁，念头丛生。 他所思考的，不止是进一步的实验，还有则是如何有效运用。 “若有灵能武装加持，就是肉躯孱弱的械兽，也可化身所向披靡的杀戮机器！”赵潜暗忖，“这样一来，巴蛇和幽鴳的组合，也就不太必要了。” 他又转过头，望向那座图腾柱。 “这座图腾柱，或许能扔进垃圾桶里了……”赵潜眼神一凛，嘿嘿笑道，“我有更好更棒的想法！” 他立刻投入工作，紧张忙碌，不可开交。 赵潜反复实验，又连续修正设计方案，如同滚雪球般，那设计方案渐渐完备，也是愈发强大！ 嗡！ 立方体上，投影浮空。 赵潜凝神观察，聚精会神。 光影流转间，太白幽幽悬浮，而身外遍布暗紫纹络，有几分像纹身，又像某种古老符咒，神秘莫测，意韵深幽。条条纹络中，时而有暗光掠过，如同呼吸，周而复始，轮转不定。 整架机甲，其气质已是脱胎换骨，甚至透着一丝邪祟意味，难以言喻！ 嗡！ 紧接着，太白的两侧，两道狰狞兽影浮现。 那是两头碧金巨鸟，其形若鸾凤，每一根羽翎都锋锐如刃，喙似弯钩，翼若流云，其相凶猛暴戾，威势生猛霸道。 ——鹓雏。 鹓雏为兽王，以速度见长，防御和力量则是弱项，只能算兽王阶的中位存在。 而投影中的两头鹓雏，其遍身也密布隐秘暗纹，形态如同咒印，透着丝丝诡异气息，却令两头巨鸟凶相更甚。 “——圣御令咒！”赵潜唇角微扬，点点头道，“就目前而言，设计方案已经圆满，没有改进的余地了。” “那就赶紧干活！”大衍械手催促道，“我可记得，你和薛依秋约的是一个月，时间早就超了！” “我想，等她亲眼见过作品，肯定不会怪我超时的。”赵潜嘿嘿笑道。 话虽这样说，他立刻潜心静气，着手于这套圣御令咒。 喀！喀！喀！ 太白居中伫立，四周一条条机械手臂垂下，而赵潜也踏上升降台，开始专心工作。 至于那座图腾柱，则被他扔到了垃圾堆。 赵潜的作品，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好”，而是“更好”！ 又是两周。 机甲手工坊。 大门开启，一个脑袋歪着探了进来，四下环视。 “老师，我来了！”薛依秋张望一阵，大声道，“我的太白，你准备好了么？” 最初约定的是一个月，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半月，现在终于失去耐心了。 “不在组装室，那多半是在演武室。”薛依秋心中分析，倒也并不紧张，一步三跳地前往目的地。 她对赵潜有信心。 演武室。 室内，依稀有闷雷暴动，光影激荡不休！ “果然在这！”薛依秋面有喜色，当即推门。 门开。 轰！ 薛依秋才刚开门，一股磅礴气浪裹挟着巨响袭面而来，将她直接被震飞出去，狂烈风压更是将她固定在墙面，久久不能落地。 “这是什么？”落地后，她捂着胸口，感觉五脏六腑差点碎了！ 薛依秋向里望去，视线一下就直了。 演武室内，一道苍白鸟影来回飞掠，上下穿梭，卷挟着锥形的雪亮白芒，不断激起滚滚雷鸣，绵亘不绝。 “音障？”薛依秋失声道。 她立刻明白，震飞她的，仅仅是那鸟影飞掠时引动的暴烈音障！换句话说，那道鸟影已超越音速，甚至，速度是音速的四倍以上！ “一头兽王么？”薛依秋似有所悟。 许久后，闷雷之音渐散，苍白鸟影减速，化为一头金色巨鸟徐徐落下。 “鹓雏？”薛依秋一愣，面有狐疑，“颜色怎么变了？是速度太快而产生的错觉么？” “依秋，你来了？”太白的驾驶舱中，赵潜也注意到了少女，笑着道，“这套圣御令咒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圣御令咒？”薛依秋心生明悟，忙不迭地问道，“其效果，是能让我能操控一头兽王？” “不是一头兽王，”赵潜抬起两根手指，“是两头！” “两头？”薛依秋转头，果不其然，在房间一角，她又看到了一头鹓雏。 “以你的手速，控制两头鹓雏不在话下吧。”赵潜笑着道。 “当然不成问题！”薛依秋想到什么，微微蹙眉，“不过，老师你为什么准备两头鹓雏？鹓雏速度快却体魄孱弱，若是能配合一头近身肉搏的凶兽，战力应当会更为强大。” “哦？很有想法！”赵潜面露赞许，“这圣御令咒的最初原型，就是操控幽鴳和巴蛇。” “幽鴳和……巴蛇？的确，这是最好的配置！”薛依秋眼睛一亮，又疑惑道，“那为什么改成了现在这个？” “很简单，”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这两头鹓雏并不是兽仆，而是两件‘活着的武器’，两件变化多端的武器。” “武器？”薛依秋一脸茫然。 “刚才你注意到了么？那飞掠的鸟影是白色……”赵潜操控着机甲，指了指鹓雏。 “嗯！”薛依秋点头。 她话没说完，表情大变。 却见，鹓雏的体表上下，有缕璀璨白芒流转，覆盖其全身上下，尤其是那条尖喙，白芒流汇为长长箭头，寒锋凛冽，杀意滔天！ 轰！ 鹓雏飞射而出！ 下一刹，房间北面，墙壁崩塌，留下一道电钻般的螺纹豁口！ “现在，它就是一颗子弹，一颗穿甲弹。”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 唰！ 接着，鹓雏回归，停驻于太白面前，双翼展开，缕缕白芒回旋为大圆，如同一张巨型圆盾，护住太白。 “眼下，它就是一面盾牌。”赵潜笑了笑，泰然道，“只要你愿意，它能是你的各种武器。” “这简直像是，”薛依秋呆了许久，失声道，“——天人系统！” 她大为吃惊。 鹓雏的攻袭与防御方式，简直和天人系统如出一辙！不过，太白能以两头兽王为天人系统，不止奢侈，而且强大得恐怖！ “老师，那白光究竟是什么？”薛依秋满腹疑窦，询问道，“看上去，似乎比激光还要强悍坚固！” “灵能！”赵潜道。 “灵能？那不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么？”薛依秋又是一惊，不由问道。 “现在不是了。”赵潜耸耸肩。 薛依秋张了张嘴，迟疑半天，却也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训练。”赵潜沉声道，“我的‘战神图录’持续运转，会捕捉太白的种种动作，创造出最适合你的技击。” “不用！”薛依秋却摇摇头，坚定道，“我想像尉迟言一样，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技击！” 看样子，败于尉迟言的手中，这小丫头内心里还是很不服的。 “有志气！”赵潜笑眯眯道，“不过，这可并不容易。” “不容易，才有意思嘛……”薛依秋志气很足，不为所动。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啰！”赵潜嘴上鼓励，心中也暗暗担忧，“创造一套新的技击可不容易，这小丫头能做到么？” 一周后，这担忧即化为泡影。 赵潜抬头凝望，无数光影在他脸色交织，映出一张惊讶面孔。 “这技击……叫什么名字？”他呼吸沉重，低声问道。 “我称之为，”驾驶舱中，薛依秋双眸生电，朱唇轻启道，“——天帝之歌赋。”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日月行 薛依秋离去，准备她的成人礼。 赵潜则继续闭关，埋头研究，专注于中微子通讯。 在他看来，这项技术看似寻常，实则用处广泛，甚至可能引发机甲一道的颠覆性变革，等同于机甲上的“工业革命”。 譬如说，——远程驾驶！ 至于薛依秋的试炼，赵潜则信心十足。 那“天帝之歌赋”，他已亲眼目睹，其由一系列精妙技击组成，可谓是登峰造极，神工天巧！甚至，“战神图录”所推演的技击，或许其更为工整强大，却缺少了几分“灵性”，也少了几分行云流水。 这也引起赵潜的反思。 “我是不是过于依赖战神图录，以至于产生了惰性？”他自言自语，“长久以往，脑袋怕是要生锈了……” …… 三天后。 电话响起，打电话的是薛雅韶。 “赵潜，你在家吗？”电话中，她语速很快，透着几分焦虑。 “当然在！”赵潜点点头，疑惑道，“你找我么？” “有件事要你帮忙，很大的事！”薛雅韶语气焦急，言简意赅道，“依秋失踪了，就在成人礼里！” “失踪？什么意思？”赵潜闻言一惊，赶忙道，“给我具体说说，尤其是失踪的细节。” “没有细节！”薛雅韶摇摇头，又解释道，“进入天山不到一刻钟，太白的信号就消失了，失去了一切联系。我们派了几批人去寻找，但别说太白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就像是人间蒸发！” “人间蒸发？”赵潜眉头微蹙，“那可是一架机甲，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令他心绪繁芜，没有头绪。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赵潜挥了挥手，好似将心头杂念斩断，当机立断道。 “不用！”薛雅韶沉声道，“我就在接你的路上，已经快到了！” 她话音未落，手工坊外，有引擎轰鸣声响起。 …… 天山外。 薛家，三箭山庄。 喀！喀！喀！ 升降台徐徐落下，戢鳞沉落地底。 机甲的脚畔，两人已等待多时，随着舱门开启，疾步迎了上来。 一人是薛珣，另一人则是薛三。 “怎么才这几个人？”赵潜满脸狐疑，皱眉问道，“薛家主，这人也太少了吧！” 薛依秋失踪，这可绝非小事，理应动用薛家全部力量搜寻，而这里的人却太少了。 “没法子，”薛珣苦笑，一脸无奈道，“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薛三也站出来，出言解释：“小姐失踪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以太白的战力，绝不可能被无声无息地掳走！还有，小姐的成人礼这件事，只有家中几位长老才知晓。” “薛家主，你怀疑是薛家内部的人干的？”赵潜眼神凝重，“长老会？”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薛珣语气萧索。 赵潜面露恍然，又神情难看。 若薛珣的猜测属实，这就意味着薛家和姜家一样，怕是要陷入内乱了。 “赵潜，你有办法搜寻太白么？”薛珣问道。 “我可以试试。”赵潜点点头。 “嗯？”薛珣闻言一怔。 太白突然失踪，一切信号都消失无踪，他只是抱着侥幸心理随口一问，却没料到，赵潜竟做出了肯定回答。 “你真有办法？”薛珣语气颤抖，难耐激动心情。 “没有十足把握，但五六成还是有的。”赵潜再次点头。 “那还等什么？”薛雅韶喜上眉梢，催促道，“快点快点，你每慢一分，依秋就多一分危险。” “我觉得，她不会有危险。”赵潜意味深长地答道，心中则暗忖，“幸好，为以防万一，在太白上留了个‘后门’。” 当下，他取出立方体，拨弄一番后，按下一个按钮。 …… 在某一处地方，太白的后背之上，一颗并不起眼的金属圆球向上升起，有竖状光幕旋转，掠过四周，继而向远处传出信号。 …… 嗡！ 立方体的上空，一道投影幽幽凝形。 投影之中，太白疾驰奔走，四周无数斑驳光影掠过，如同变幻的走马灯，向后急速涌去。 赵潜眉头微挑，面露满意。 “毕竟是中微子通讯，传输距离远，穿透性强。”他暗暗道，“就是在天涯海角，信号也能及时传达。” “有了有了，”薛雅韶神情惊喜，很快柳眉微蹙，“她，她是在哪？四周都是什么？” 赵潜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太白的所处之地，实在古怪且诡异，无山无水无树无草，仅有大片大片的鲜艳色块，像是信笔涂鸦的抽象画，又像是某种古怪的梦境。 “依秋，你在哪里？”透过立方体，赵潜询问道。 这个“后门”，赵潜取名为“摇篮”，除了能捕捉图像信号，还有远程通信的能力。 “是老师？”太白中，薛依秋精神一振，随即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完全看不出端倪。” “你是怎么进去的？”赵潜又问。 “也不清楚。”薛依秋连连摇头，拨浪鼓一般，“我本来在上山路上，忽然视线模糊了一下，然后就在这了。” 薛珣、薛雅韶对望一眼，脸上都写满狐疑。 “秘境么？”赵潜则似有所思，喃喃道。 他亲眼见过风息秘境，念头一闪，就即刻反应过来。 “秘境？”身为薛家家主，薛珣对此也有所耳闻，表情稍松。 若薛依秋只是不慎落入秘境，薛家内乱也就不存在了。 但这轻松仅维持了一刹。 薛珣面露紧张，又问道：“依秋，找到出口了么？” “没有。”薛依秋表情难看，“这里没有路，也没有参照物，指南针也失效，我连方向都分不清，甚至无法确认，这里我刚才走过没有。” 听得出，她很头痛，也有些紧张。 “这里有没有危险？”薛珣又问，“譬如陷阱一类？” “刚才碰上了一头怪物，被我干掉了。”薛依秋淡然道。 “什么怪物？有什么特征？”赵潜立刻询问。 “说不出来……”薛依秋揉了揉前额，“有几分像械族，但和械族差异很大，无法用言语描述。哦，对了，它一直发出呓语般的古怪声音。” “呓语？”赵潜听得一头雾水，也是思绪凌乱，一团乱麻。 “既然有危险，那就慢点走！”薛珣关心则乱，叮嘱道，“注意眼观六路，宁慢几分，也要谨慎稳当。” “没事！”薛依秋摇摇头，胸有成竹道，“我还有两双‘眼睛’做岗哨，没有什么能偷袭到我的……” “两双眼睛？”薛珣愣了愣，视线落在投影上，忽地一惊。 他这才注意到，太白的身外，有两道苍白光球轮转起伏，遵循着星轨般的飘忽轨迹，既有金城汤池的防御气象，又似蛰伏待发的凶兽，随时都可能发动猛烈攻击。 这两颗光球，进可攻退可守，且其能量暴虐，气若云垂海立！ 薛珣满腹疑窦，定睛凝望一阵，又有更多惊讶情绪如喷泉般自心底浮起。 “这是啥？”他失声道。 薛珣已看出，在那两颗光球中，赫然是两头金色巨鸟，如同上古神话中的三足乌，凌空游荡，升落有序。 “——鹓雏。”赵潜随口解释，神情泰然，“眼下的太白，已拥有操御巨兽的特殊能力。不过，这不是驯兽，而是扯线木偶般的直接操控。” “鹓雏？两头兽王？”薛珣面有震撼，又疑惑道，“等等，鹓雏身外的白光又是……” “灵能。”赵潜淡然道。 “灵能？械族的灵能？”薛珣神情僵硬，连连问道，“那不是械族的独有能力么？鹓雏也能拥有？” “就我的实验结果而言，兽帅以上的械兽都拥有灵能。”赵潜随意回答，“而鹓雏属于其中佼佼者，其灵能之充盈磅礴，足以和普通械族媲美。” “和械族媲美？”薛珣震惊，甚至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他还想再问，但毕竟女儿置身险境，令他压下了这股欲望，专心于那道神秘秘境。 呜呜~~ 远处，忽有呜咽哭泣般的声音响起，声音凄冷刺耳，四下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又有敌人！”薛依秋眼眸微眯，一脸警惕。 她话音未落，斑驳光影中，一头狰狞巨影蹒跚着走了出来。 “嗯？”赵潜表情一僵，“这是什么玩意？” 他终于明白，为何薛依秋不知该如何描述了。 此獠依稀是人形，却和械族却截然不同，如同臃肿丑陋的巨人，凶神恶煞。它披散着金属长发，散乱毛发中两颗眼球时隐时现，眼下是直直下垂的血色纹路，好似血泪双行。 它的浑身上下都是裂口伤痕，而十指都是镰刀般的利爪，显然，那伤口是其自己抓出，似乎是某种自残。 “依秋，你刚才遇见的，就是这个？”赵潜问道。 “不是！”薛依秋摇摇头，“长相完全不同。” “这么说来，这里还不止一种怪物？”赵潜沉着脸，陷入沉思。 嚎~~ 两人交谈间，那头血泪巨人狂嚎着扑了上来，双爪掠过虚空，竟有无数火星升腾而起，如同炎蛇乱舞，声势磅礴。 “找死！”薛依秋眼神一凛，冷哼道，“——日月行。” 唳~~ 两头巨鸟飞掠而出，轨迹隐秘玄妙，身外白芒大炽，形如日月行空，气吞虹蜺！ 这一式“日月行”，正是“天帝之歌赋”的技击之一！ 第四百八十八章 破阵子 唳~~ 鹓雏振翅长吟，身外白芒回旋，宛若日升月落，循着浑然天成的隐秘轨迹，倏忽上下，时左时右，连连袭杀而上，攻势如潮！ “嗯？”薛珣紧盯着战局，忽地瞪大眼睛，错愕道，“鹓雏的灵能……也和械族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形态？” 他清楚观察到，随着鹓雏掠空飞袭，其身外浑圆白芒化为水滴形态，奔袭之势若子弹射击，更是快逾闪电，激起滚滚音爆！ 薛珣哪会不知，这种“水滴”之形，是阻力最小的形态，自然也是最快最强的形态之一。 赵潜点头，淡然道：“械族能做到的，械兽也能做到。” “这个，和天人系统颇有有异曲同工！”薛雅韶瞧出几分端倪，惊声道，“只不过，它是活的！” “不错，”赵潜面露赞许，“这圣御令咒，即是御兽之法，也是变种的天人系统。” “还真是……”薛雅韶惊叹，“这玩意，未免太可怕了点！” 嗷~~ 血泪巨人哭嚎不绝，动作却分毫不乱，巨躯摇晃，飞速闪避。 沓！沓！沓！ 它脚下错落诡谲，身形忽高忽低，闪转腾挪间裹挟着一道道明暗不定的残影，竟是滑不留手地于两道光球中穿梭，恰似一尾漏网之鱼。 “什么？”薛珣见状一惊。 “怎么有点像……鬼步？”薛雅韶喃喃，有些不可置信。 “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潜摩挲下巴，也陷入沉思。 血泪巨人步伐诡异，而进退间确有“鬼步”痕迹，只是更加扭曲奇诡，踪迹莫测。 但是，此地既是异空间的“秘境”，外域生灵又哪会懂得鬼步？ 沓！ 忽然间，血泪巨人几步前欺，右拳握紧，而中指凸起如鹰喙，一拳猛击而出，直击太白面门。 这一拳生猛刚烈，空中竟荡起鹰唳般的尖鸣，刚猛暴烈，摧枯拉朽！ “——鹫击？”这一次，连薛珣都惊呼出声，满脸不可思议。 赵潜蹙眉，脑中有更多谜团涌现。 这一招，赫然也是机甲技！ 沓！ 太白鬼步蹁跹，足不点地一般，飘然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一击。 “还懂得机甲技？有点本事，倒是个不错的练手对象！”驾驶舱中，薛依秋则心无杂念，轻叱一声道，“——破阵子！” 唳！ 鹓雏悠然长唳，身外白芒流转，聚散如沙，宛若积木一般，搭建出全新形态。 “啥？”薛依秋怔住，表情发僵，“这是……骑士？” 她微微失神，有些心惊肉跳。 却见，鹓雏的后背上，白芒流转起伏，竟凝为手持战戈的披甲武者，横眉怒目，栩栩如生。 仅是须臾，这两头鹓雏却是化为鹓雏骑士，凶神恶煞，舞戈而战。 嗡~~ 鹓雏骑士战戈长挥，惊起漫天光影和暴烈啸鸣，恍若鬼神乱舞，气象磅礴，惊天撼地！ 沓！ 同一时间，太白前踏一步，双掌浮沉轮转，好似一轮太极在掌中升起，刚柔互济，雄浑气象节节攀升。 ——无量！ 三者合击，配合得滴水不漏，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展开，纷涌围剿而上。 铛！铛！铛！ 暴鸣声不绝于耳，三道身影旋绕着血泪巨人，发动疾风暴雨般的连环突袭，一波紧跟着一波，千回百转，绵延不断。 “这是什么手速？”薛珣大为震惊，声音沙哑着道，“依秋的手速，竟已达到这种水准？” “薛家主，你对自己的女儿也太不了解了……”赵潜淡淡一笑，微微摇头道，“这种级别的手速，依秋半年前就达到了，眼下的她，还没用尽全力呢！” “什么？” 赵潜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震得薛珣说不出话来。 他表情连变，心绪纷杂。 最初，他让薛依秋拜赵潜为师，其主要的用意，实则是和赵潜拉近关系，对“天启系统”期望并不算高。 薛珣着实没料到，“天启系统”后来演变为“众神殿”，而效果上更进一步，简直堪称出神入化！ “赵潜，我们薛家还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不如，也跟着你学习？”他念头几闪，又拍着胸脯补充道，“放心，学费一定给足！” “这个……以后再说吧！”赵潜不置可否，心中则暗忖，“或许，以后可以专门开个培训班？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赚钱手段，还能和各大家族搞好关系。” 咚！ 投影中，在三方猛攻之下，血泪巨人轰然倒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它已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的完整皮肤，但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嘭！ 下一刹，血泪巨人碎裂开来，化为漫天晶莹粉尘，如同盛夏四起的萤火虫，上下翻腾，缭绕不休。 紧接着，那点点萤火似被吸引，纷纷扑向太白，消融于其体表，湮灭无痕。 就眼前情形来看，似乎是被太白吸收了。 “这……什么玩意？”薛珣忧心忡忡，低声询问，“赵潜，那些东西不会有毒吧？” “不清楚，”赵潜摇摇头，沉吟着道，“我看着，不太像是毒物……但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投影中，太白并无异样，机体似乎愈发澄净通透，由内而外漫溢着皎洁白光，宛若黑夜里的启明星，璀璨夺目，气象万千。 “依秋，你感觉怎样？”薛珣赶忙问道。 “感觉？”薛依秋眨了眨眼，神情惘然道，“没有什么特定的感觉，只是感觉舒服自在。” “自在么？”赵潜沉思着，一个模糊念头在脑中来回折转，但尚未能成形。 沓！沓！沓！ 脚步声又起，声音沉重而迟滞，如同绝望垂死之人，隐然透着股压抑气息。 “又有敌人！”薛依秋眼神一凝，太白霍地转身。 果然，视线尽头，又一头巨人现身！ “怎么每一头巨人都不一样？”驾驶舱中，薛依秋疑惑道。 这头巨人，和前两头外貌依旧不同，同样也相差甚远。 此巨人通体灰黑，体表遍覆巨大肿块，肿块随着其迟缓步伐来回摇曳，甚至发出水瓶晃荡般的声响，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公呐……” 肿块巨人张口，喉中有低语响起。 “嗯？”赵潜闻言，不由再次变色，一脸惊疑不定。 肿块巨人口齿模糊，但那声声呓语，却分明是华夏语言！ 这异域生物，怎懂得华夏言语？ 赵潜满腹疑窦，而脑中的念头变化，化为一种猜测。 肿块巨人缓步而来，声威磅礴，气势如泰山压顶，威不可挡！ 咚！咚！ 鹓雏重重坠地，翅膀连续扑腾，却是姿态艰涩，难以重新飞起。 随着肿块巨人的靠近，它们似乎被剥夺了飞行能力！ 同样的，太白也身躯佝偻，似乎背负着无形重物，动作艰难而迟钝，连挪动手指都变得困难。 “重力领域？”赵潜眉峰微挑，沉声道。 这头肿块巨人虽动作迟钝，竟有和典狱的“囹囵”如出一辙的重力领域，影响了鹓雏和太白的动作，令它们深陷泥潭。 吼！ 行至太白面前，肿块巨人霍地加速，埋头猛冲，双掌抬起前伸，如同电影中扑人的丧尸，疯狂扑袭压上。 “不好！”薛雅韶面露惶然，“这家伙可不好对付！” 薛珣微微皱眉，也是心弦紧绷。 只有赵潜泰然自若，神情波澜不惊。 他清楚天帝之歌赋的强大！ 太白之中，薛依秋瞳仁生电，手速猝然高涨，大喝一声道：“——凤求凰！” 嗡！ 仅在弹指一瞬，两头鹓雏的身上，有白芒翻腾而起，灵魂出窍一般，凝为两头光之凤凰，尾扫六合，翼击长空！ 细心的人则会发现，有两道光之线自鹓雏延伸至凤凰，好似放风筝，操控牵扯着光之凤凰，随心所欲。 凤舞九天，飞扑袭杀！ 凤凰由灵能构筑，自然不受重力影响，如同无相无形，刹那飞掠横空，长长凤尾扫荡肿块巨人。 肿块巨人的强大在于重力领域，而自身动作迟缓，面对光之凤凰，则是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撕拉！ 撕拉！ 撕拉！ 碎裂之声不绝，肿块巨人被光之凤凰来回切割，如同千刀万剐一般，裂开为无数血肉碎块，一块块凋落而下。 肿块巨人败亡！ 而那碎块尚未落地，半空中已湮灭瓦解，又一次化为无数荧光，飞蛾扑火般涌向太白，渗入其机体，消失无踪。 嗡！ 太白再次放光！ 其甲躯通体晶莹，白芒浮沉回旋，辉煌而圣洁，隐约有歌咏般的轻鸣回荡，起伏流转不休。 赵潜紧盯着这一幕，忽地身躯一震，低语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薛雅韶好奇问道。 “我大概知道，薛依秋面对的是什么了……”赵潜顿了顿，又补充道，“准确点说，是太白面对的是什么！” “是什么？”薛珣立刻问道。 “——意识投影！”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 “意识投影？”薛珣也凑过来，满脸狐疑道，“那是什么？” 赵潜笑了笑，正欲解释，表情猛地异变。 投影中，竟有更多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回荡不断。 第四百八十九章 武装团伙 “真的存在啊……”赵潜轻声喃喃，难掩瞳中震惊。 关于地外生命，他也曾有过思考和模型推衍。 赵潜自身亲历魂穿，又见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泥人机甲，对他而言，即使真遇上外星人也不会感觉稀奇，还能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问上一句“你弄啥嘞？” 在他的预测中，有和硅基生命类似的砷基、硫基、氨基生命，有右旋氨基酸生命，有宏原子生命，有反物质生命，甚至是量子态生命和玻尔兹曼生命。 而其中还有一种，可称为“心灵体”或“灵魂体”，即电磁波生命。 眼下，太白所遭遇的，就是某种特殊的心灵体。 稍有不同的是，那心灵体来自太白自身，是其负面情绪的投影，即——意识投影。 “血泪巨人，是‘悲痛’；而肿块巨人，是‘沮丧’。”赵潜摩挲下巴，低语道，“古人有‘斩心魔’的说法，斩却杂念，剑心通明。恐怕，这处秘境，就是所谓的——斩魔台！” “斩魔台？”薛雅韶柳眉微蹙，迷茫道，“赵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跟听天书似的？” 薛珣也满脸疑惑。 “说实话，我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赵潜摇头苦笑，旋即化作正色，斟酌片刻后，言简意赅地向二人解释。 “什么？”待二人听完，薛雅韶美眸瞪大，只感觉一个头八个大，“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她着实无法理解。 赵潜耸耸肩，淡然道：“只能说，我们对宇宙的了解，还肤浅得很……” “这斩魔台——”薛珣沉吟片刻，问出心头疑惑，“是哪一种文明的造物？用来干什么的？” “来历不清楚，”赵潜摊手做无奈状，又道，“不过，其作用，我倒能猜到几分。” “哦？”薛雅韶精神一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既是试炼，也是淬炼。”赵潜眼神一凝，沉声道，“若能斩灭心魔，太白的战力当会大幅攀升！不过，能否过这一关，就得靠它自己了。” 薛珣，薛雅韶闻言，心下顿时了然，同时转过头去，忧心忡忡地望向投影。 几人交谈间，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巨人自黑暗深处行来，或仰天咆哮，或低语呜咽，但皆是凶神恶煞，迈着闷雷般的步伐，八方围卷而来！ 咚！咚！咚！ 脚步沉凝，恍若战鼓擂响。 冲势雄浑，有如风雷乍动。 巨人奔走由慢而快，初始步行，继而疾走，最后则是大步奔腾，前赴后继地扑向太白，欱野歕山，山呼海啸！ 薛珣脸色凝重，薛雅韶则呼吸凝滞，表情微微发僵。 赵潜却是神态自若。 “斩却‘心魔’的效果，我虽没见过，但也能猜测出一二。”他心中暗忖，“应当更果决，更灵活，更精准，更自在，还有——更快！而这每一条，都会令‘天帝之歌赋’再上层楼！” 念及于此，赵潜反倒心生期待。 咚！咚！咚！ 巨人如怒海潮汐自四面涌来，而居中的太白岿然不动，似天柱耸峙，气魄沉凝。 嗖！ 倏忽间，两头鹓雏振翅而起，身外浮现一道道道碧青银线，好似某种古老针灸，插满其全身上下。 接着，道道银线末端，竟有璀璨流光似鲜花绽放，凝为一只只扇翼的蝴蝶，蝶翼一张一翕，发出密密麻麻的嗡鸣之声。 “——蝶恋花！”驾驶舱中，薛依秋瞳生寒芒，沉声道。 嗡！ 下一刹，蛱蝶纷纷飞起，带着长长银线，如同细小风筝。 万千蝶影汹涌而出！ “嘶——”薛雅韶倒抽凉气，而眼眸中已满映绚烂蝶影！ 蝶影纷飞，恍若一条条奔涌的群星之川，星流霆击，一往无前；而自高空俯瞰，则可依稀看到，太白的左右两侧，似有两朵迷离的彼岸花迎风绽放，将瑰丽光流播撒向四面八方，所向披靡。 噗！噗！噗！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那每一只蛱蝶，其双翼皆为锋利刀锋，而群蝶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闯入者无不磔裂，被撕成一块块血肉碎片。 太白的身外，赫然已成生命禁区，踏入者死无全尸！ “依秋她……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薛珣都怔住，语气微颤。 “嗯？”赵潜却眼睛一亮，一道灵感击中了他。 投影中战局已定，他也无需费神，陷入沉思之中。 “那中微子通讯，或许可以用于……”赵潜低语着，脑中已有了个粗略的方案。 “这是什么？成圣成佛了？” 猝然间，薛雅韶的声音响起，语气错愕。 “哦？”赵潜循声望去，脸上也浮现古怪，“这个是……” 投影中，太白凛然耸立，脚下已是尸横遍野，那一头头碎裂巨人化为钻石粉尘，氤氲缭绕后，没入其躯。 辉光大炽！ 太白周身幽芒浮荡，隐约凝出数道吞吐光晕，好似空山新雨后的虹光，竟给它平添几分圣洁味道，超凡脱俗。 它的形态并无变化，却竟莫名给人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如今的太白，其形体愈发晶莹通透，似琉璃如水晶，无垢无尘，不染半点污秽。在它的体内，那点点流转光点也愈发秩序井然，若星轨似叶络，更像那玄之又玄，不可言明的“大道”。 “并不是觉醒，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蜕变。”赵潜视线流转，低语道，“可以说是——灵魂的洗礼？” 待蜕变完毕，太白也似完成了一项任务，即刻脱离秘境。 嗡！ 其身外的斑驳色彩褪去，如同黑夜被晨曦撕开，又好似宣纸被水汽浸透，抽象画般的迷离场景消逝，天空、白云、高山、巨木等景象一一浮现。 太白回归。 “哦？有太白的位置信号了！”薛雅韶柳眉微挑，面有欣喜。 “在哪？”薛珣精神一振， 薛雅韶低头望去，紧盯着手中的仪表，神情又转为狐疑：“就在……天山山脚？那正是太白失踪的地方，咱们可来回搜了十遍不止！” “秘境是另一种形式的空间，甚至可能是更高维度，不可以常理揣度的。”赵潜则并不意外，沉声道，“去看看！” “走！”薛雅韶当即点头。 不多时，一架武装直升机落下，众人已来到信号处。 果然，离得老远，一行人已看到太白的身影。 太白立于原地，就好似从未离开。 “依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薛珣、薛雅韶赶紧上前，查看薛依秋和太白的情况。 赵潜则从容得多，来回踱步，东张西望，似有所思地四下闲逛。 但很快，他面露失望，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此地，周围竟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赵潜暗暗分析，“这处‘斩魔台’，或许是个门，每隔一段时间才能开启；或者，它是移动的，在一个地方出现后，很快就会移转道下一个地方。” 但任凭他如何分析，却仅是猜测，无法验证了。 ……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太白伫立，虽未有动作，却自有一身渊渟岳峙的气势，并不盛气凌人，而是深沉内敛，甚至流露出几分遗世独立的超然和淡泊。 嗡！ 透过长长数据线，无数讯息流转涌来，传入超脑中，凝为数据投影。 “可惜啊，可惜！”赵潜盯着那一行行数据，面有惋惜，“这座斩魔台，看样子还真是至宝，不逊于顶级的混沌武具！” 通过读取数据，他已然明白，灵魂的蜕变带来的变化。 ——算法！ 太白的核心算法、控制模式、以及种种操作代码，竟都发生了深层优化，指令化繁为简，简化了接近一半！ 换言之，蜕变后的太白，其一招一式变得更快，更精准，更有效，而操作难度却是大幅降低。 这种蜕变，实在丝毫不逊于“觉醒”！ 何况，它能与觉醒并存，价值自然远超觉醒了。 只可惜，太白的种种算法优化，大多也是为其量身定制，通用性不足，难以直接嫁接到其他机甲上。 但饶是如此，赵潜也是获益良多，构思出了一套新的操控体系，——裁天。 眼下，“裁天”尚有巨大局限性，还无法用于机甲，但对赵潜脑中那个特殊方案，却是恰到好处的补充。 …… 送走薛依秋，赵潜立刻投入工作。 他奋笔疾书，着手于自己的新作。 唰！唰！唰！ 笔走似游龙，线条如银钩铁画，道道纵横交错，起伏错落间，渐渐凝为一架机体。 不过，和赵潜以往的作品不同，这架机体并非人形，而更像是——机械猿猴？ 械猿身躯佝偻，双腿稍分，臂垂过膝，尾巴如长蛇蜿蜒，而体表游走着道道荧光，上下流转，周而复始。 它似乎是活的，身上透着狡黠，又有几分野性和凶煞。 械猿四肢纤长，灵活得好似没有关节，但却过于纤瘦，力量和防御似乎会成为弱点。 但赵潜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他猛一招手，那一头械猿身影散开，竟于身后凝出数十头一模一样的械猿，影像层层叠叠，如同一支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这是一支……武装团伙！”赵潜双臂环抱，带着微笑点头。 第四百九十章 六耳 机甲手工坊。 观察室。 “终于完成了……” 灯光下，赵潜抱臂仰望，面前一道白影屹立，其线条简约洗练，却是渊渟岳峙，气韵超凡！ 它并非机甲，甚至也非子机甲，身高仅两米有余，比赵潜高出一头罢了。 其形态似巨猿，腰脊塌曲，但体型轻捷，四肢纤长，透着股轻灵秀逸，显然是以灵活见长。 它并无脸孔，面部是宇航员服般的凸面镜，但并不透明，在此时此刻，正映出赵潜仰望端详的表情。 这似乎是某种全视角摄像头！ 而且，不仅是面部，其周身遍布多处长条棱镜，和凸面镜材质一般，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叫——六耳。”赵潜端详良久，忽地面露戏谑，语气调笑道，“来，给爷笑一个！” 笑一个？ 这头六耳没有脸孔，也没有五官，怎么能笑？ 但下一刻，其面部的凸面镜上，有两道光点浮现，下方则有一条月牙弧线越扬越高，居然是个标准的笑脸符号！ 这凸面镜似乎不止是摄像头，同样是某种液晶屏。 赵潜满意点头，又似有所思，感慨道：“这回，可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难度不小啊……” “一回生二回熟，准备流水线，再多做几架！”大衍械手嘱咐道，“一架仅是六耳，需成群结队，才是——‘武装团伙’！” 赵潜微微颔首，他明白大衍械手的意思。 这“武装团伙”，其数量越大，集聚的战斗力则是指数暴增，甚至可以“蚁多咬死象”的方式，淹没抹杀兽皇！ “还有个问题……”赵潜搓了搓眉角，苦笑着道。 “什么问题？”大衍械手问道。 “钱。”赵潜耸耸肩。 六耳体型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其精巧缜密更是犹有过之，且功能复杂，耗费不菲。虽然一旦流水线建成，其成本会大打折扣，但真要形成规模，也是相当烧钱的。 “钱是问题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它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钱当然不是问题，”赵潜耸耸肩，一脸无辜道，“问题是没钱。” “……”大衍械手又哼一声。 赵潜摩挲下巴，思忖片刻，忽地神秘笑道：“看来，得傍个大款了。” …… 夜半，月如银钩。 咚！咚！咚！ 一片静谧中，敲门声响起。 “谁啊？半夜三更的……”房内，雷破天掀开被子，一脸恼怒。 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就差，他好不容易才入睡，却被敲门声吵醒，自然心中不爽。 不过，雷破天却也不敢怠慢，怕有什么公事。 门开。 刚一开门，他表情一怔，满脸茫然。 门前，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潜？”雷破天神情惊讶，狐疑问道，“你怎么来了？而且，还选在这个时间！” “雷部长，最近几天，我又有新作问世。”赵潜立于门前，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想让您看看，也提提意见。” “臭小子，还真会挑时候！”雷破天闻言，不禁一肚子怨气，语气不善道，“你是猫头鹰么？昼伏夜出的……” “我这作品，在夜晚更显本事！”赵潜神色不变。 “夜晚？”雷破天揉了揉后颈，一脸不解。 “它们擅长潜伏……”赵潜徐徐道来。 “潜伏”二字尚未说完，雷破天猛一个哆嗦，眼睛瞪大，惺忪睡意已一扫而空！ 仅是刹那，楼道间，黑暗中，无数青绿眼瞳亮起，幽光浮动，影影绰绰，宛若魑魅魍魉，又似狼群夜行。 “它们是什么？”雷破天大为震撼，失声道，“还有，它们什么时候来的？” “自然是和我一起来的，一直就在这。”赵潜淡然一笑，“我说了，它们擅长潜伏。” “潜伏？”雷破天心惊胆颤。 他猛地抓起手机，将灯光照向楼道。 灯光四下扫荡。 狭窄楼道间，竟是栖居着十余头形似猿类的机体，充塞整片空间！它们并非立于地面，而是如同壁虎，四肢吸附于墙壁，甚至有倒悬于楼板，却都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光影痕迹。 “这是六耳。”赵潜指了指一头械猿，微笑着道。 “六耳？”雷破天眼神闪烁，呼吸有几分沉重。 这十余头六耳，不止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气味和影子，简直如同蛰伏于另一个空间，了无痕迹。其潜伏能力之强，着实强大无匹，令人心悸。 “刚才我还没说完，”赵潜笑意盈盈，款款而谈道，“它们擅长潜伏、渗透、谍报、特种作战，甚至是——暗杀。” 赵潜说到“暗杀”时，雷破天忽觉身外一黑。 原来，一头六耳如蜘蛛般攀爬，又自上方楼板跃下，落于他的身后，遮住了房内灯光。 这头六耳落地，竟也没有半点声响，如同一道幻影，浑然不似钢筋铁骨之躯！ “嘶——”雷破天悚然心惊，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清楚，这头六耳若怀有歹意，刚才落下一瞬，就能轻松扭断他的脖子。 雷破天心下震撼，又想到什么，立刻兴奋起来：“赵潜，你小子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是准备将六耳准备卖给我？” 他精明得很，自然很快就想通了。 “是的。”赵潜点点头，又笑着道，“雷部长，咱们进屋再说？” “当然，请进！”雷破天点头。 …… 赵潜进门，一头头六耳也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间，鱼贯而入。 它们并不行走于地面，而是如同昆虫，吸附于墙面之上，片刻间就“铺满”整张墙面。 雷破天啧啧称奇，也暗暗打量。 那一头头六耳，其手掌、脚面、后背、膝盖等处，竟都刻有层层漩涡螺纹，螺纹上碧芒游走，隐然是某种高频电流！ “类似静电引力么？”他扶着下巴，暗暗思索，“不过，能让这么大一架机体吸附于墙壁，这种技术可不简单……” 雷破天想起什么，猛地一惊，指着一众六耳道：“赵潜，你和它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帝国禁区，为防技术泄露，都有重重守卫的。” “我不是说了吗？”赵潜微笑道，“渗透，也是它们的强项！” “渗透？”雷破天眯着眼，一脸无法理解。 此处守卫严密，岗哨守卫众多，就算特种兵也难以渗透，何况一众六耳还得带上赵潜这个累赘？ “您看看就知道了……” 赵潜下达指令，一头六耳抬头，面部竟投射出一道立体投影。 而投影中，正是赵潜和一众六耳“渗透”的全过程！ 第一层防卫，是高达三米的外层围墙。 墙畔，两头六耳对面而立，双臂前举，手心朝上，呈托举之态。 沓！ 又一头六耳急奔而来，冲跃而起，踏于两头六耳的掌心，三者同时发力，那头六耳已稳稳坐于墙头。 接着，墙头的六耳向后倾倒，双脚吸附于内墙，而双臂直直垂下，将赵潜抓住，下方六耳也向上抬举，将赵潜送上墙头。 这一幕场景，直令得雷破天头皮发麻！ 几头六耳配合默契，竟有几分像那扶桑的上位忍者，不逊于一流的特种部队！ 嗖！嗖！嗖！ 一头头六耳跃下，随着其四肢舒展，肋下竟有肉翼般的材料张开，于夜空中蝙蝠一般滑翔而过，轻轻落地。 赵潜伏在一头六耳的背上，同样落地无声。 接下来，则再无风波。 在一众六耳的四面护卫下，赵潜一路前行，竟是畅通无阻。 雷破天却察觉了什么，眉峰紧蹙，心头错愕不已。 他注意到，赵潜这一路看似简单，但轻描淡写之间，却避开了每一个摄像头，每一处岗哨，以及来往巡视的士兵。 这绝非巧合！ 究竟怎么做到的？ 赵潜瞧出雷破天的疑惑，笑着道：“雷部长，知道为什么它们叫做六耳么？六耳的最大优点，并非敏捷，也非潜伏，而是观察力！” “观察力？”雷破天又是一怔。 “这玩意名为感知屏，”赵潜敲了敲六耳的面部，发出清脆声响，“它既是摄像头，也能感知振动、电波、甚至是部分‘气味’，是最顶级的感知器官。” 他顿了顿，又道：“而感知屏遍布六耳的周身，令它的感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观察。岗哨？摄像头？就是械兽的感知器官，也远远比不过它！” “原来如此！”雷破天点点头。 他思忖片刻，不由面露兴奋，连搓手掌：“这六耳就是天然的特种兵，在袭扰破坏、敌后侦察、情报窃取、乃至暗杀解救等方面，都能发挥巨大作用！可以说，除了机甲战斗，它是无一不精！” “雷部长，这你可说错了……”赵潜闻言，却是摇摇头，笑容意味深长。 “哪里说错了？”雷破天疑惑，不解问道，“我说的这几点，难道不是它的长处？” “是！”赵潜点点头，又凛然一笑，“不过，它的短板可不是机甲战斗，相反，它的最大长处，就是机甲搏杀！” “机甲搏杀？”雷破天愈发不解，“这么小的玩意，怎么进行机甲搏杀？” 第四百九十一章 魇劾 练兵场。 嗖！嗖！嗖！ 阳光下，一头头六耳疾走驰驱，卷挟着烈烈狂风和滔天烟尘，隐有万马奔腾之势，声势磅礴，气吞山河！ 而地面上，时而有地刺突起，时而有栏杆横挡，时而有电网腾起，甚至有镭射光束来回扫荡，炮弹如雨点落下，可谓遍地凶险，防不胜防。 但枪林弹雨中，那一头头六耳却是如履平地，奔走、翻滚、跳跃、回旋，时快时慢，忽起忽落，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危险，身上仅留少许擦伤，更不会伤筋动骨。 它们长途奔走，偶尔遇上深坑长河，一众六耳则有序配合，搭成长长人梯，翻越而过。 一头头六耳配合无间，此呼彼应，如同一块精巧缜密的钟表，每个齿轮都严丝合缝，攻守默契，滴水不漏。 这才是真正的武装团伙，一支超级特种部队！ “亏得机装部的场地够大，”赵潜居高俯瞰，微微颔首，“若是在手工坊中，还真施展不开了……” 他很满意。 赵潜笑了笑，忽地转头，望向身后的驾驶椅。 驾驶椅上，一名头戴立体头盔的男子正襟端坐，虽被头盔遮住半张面孔，但依旧能看出，这家伙肥头大耳的，是个大胖子。 不过，他虽然是个胖子，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 啪！啪！啪！ 此刻，胖子十指翻飞，运指飘逸灵动，萝卜般的粗大指头甚至给人一种“穿花蝴蝶”之感，远程遥控之余，还有余暇自零食袋中掏出几块点心，飞快地塞入嘴中。 ——顾飞。 顾飞是雷破天特意挑选的驾驶员，他手速奇快，已不逊于羽林级驾驶员，就是体质太差，身体虚胖，难以承受机甲运转中的反震，无法成为正式机师。 不过，虽然当不了机师，他的特点却刚好和武装团伙相得益彰。 “哦？训练效果不错，这武装团伙也的确不俗……” 雷破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情满意，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的。”赵潜眉头微挑，笑着道，“我的作品里，就没有一件事平庸普通的！还有，尾款呢？我记得，还有两成的尾款吧！” “尾款？放心，不会少你的！”雷破天哑然失笑，又想到什么，语带挑衅道，“不过，我可记得你说过，武装团伙的特长是机甲搏杀，怎么没见到？” “这只是基本功训练。”赵潜耸耸肩，泰然道，“基本功够了，机甲搏杀之道自然水到渠成。” “真能做到？”雷破天一愣，他依旧心存疑虑。 “看来，只能让事实说话了……”赵潜眼神一凛，嘿嘿笑道，“来场斗兽吧！” …… 哐当！哐当！哐当！ 铁笼震荡，笼中一头似牛似犀的巨兽昂首咆哮，吼声凌云，声震百里！ 此兽形似牦牛，生有尖锥般的四道长角，身外披挂着层层钢铁皮毛，赫然是兽王——獓骃！ “那武装团伙，真能斩杀獓骃？须知，獓骃以防御和冲击见长，正好克制六耳。”雷破天有些心忧，“赵潜，你可别逞强……” 赵潜笑了笑，却没回答，转头询问顾飞道：“顾飞，有信心吗？”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就行了。”顾飞神情从容不迫，抽空往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含糊不清道。 “这么有信心？”雷破天不再怀疑，却心生好奇，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劝了，就安心地给你们当个观众！” 咔！ 雷破天下达指令，笼门徐徐开启。 轰！轰！轰！ 伴随着大地震颤和如雷蹄音，獓骃大步奔踏而出，视线扫过漫山遍野的一头头六耳，它的瞳中浮起不屑和凶残，当即冲撞向前。 它性情凶戾，自不会将六耳这种小玩意放在眼中。 沓！沓！沓！ 武装团伙袭来，齐齐加速奔腾，其步伐一致，却是前后错落，稍稍分散，如同一张口袋大网，四面围向獓骃。 獓骃冲撞，六耳冲袭，两方越来越近，正迎头相撞！ 哗！ 即将碰撞的刹那，武装团伙却猛地散开，好似流水遇石四散，令獓骃扑了个空。 吼~~ 獓骃环顾一圈，却蓦地发觉，整个武装团伙已散为数圈，如同层层嵌套的圆环，旋绕在它的四面八方。 包围圈已合拢！ “——魇劾！”驾驶椅上，顾飞胡乱塞了口零食，大喝道。 “嗯？”雷破天闻言，不由表情微动，喃喃道，“魇劾？那是什么？” 据他所知，魇劾是道家用语，意为以道术镇伏。 那这一式名为“魇劾”的组合技，究竟又是什么手段？ 下一刻，雷破天瞪大眼睛，良久说不出话来。 咔！咔！咔！ 一头头六耳八面环伺，其双肩及胸腹齐齐裂开，伸出数条黑色电极，高高耸立，上指苍穹。而紧接着，那电极之上，有暴虐电弧激荡而起，于一头头六耳间交织汇流，仅是须臾，已凝为一座巨型电场！ 电场盘亘天地，磁流风暴平地而起，折转扭曲，混沌迷蒙，恍若无光黑洞，卷绕吞噬着场中一切。 而獓骃，则正在电场中央！ “神鸟柱？”雷破天悚然一惊，“怎么会？” 这座巨型电场，竟是像极了高丽的神鸟柱，但其构成更为复杂，错落有序，层次分明。 “雷部长慧眼！这魇劾的灵感，的确来自于神鸟柱。”赵潜微微一笑，眼中精芒一闪，“不过，它的效果并非杀伤，而是束缚。” “束缚？”雷破天凝神望去，表情微僵。 庞大电场坐落，道道电弧纵横激荡，好似凝固了时光，中央的獓骃则似化作石雕，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 咔！咔！咔！ 片刻光景，那条条黑色电极已然泛红，一头头六耳躯壳合拢，纷纷收回黑色电极。 随着电极缩回，整座电场也在顷刻间散尽，冰消瓦解。 电场已散，獓骃却依旧身躯凝滞，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雷破天神情迷茫，干脆也不想了，直接发问道。 “魇劾的效果，是扰乱械兽体内的生物电流，令它丧失感觉，也无法操控自身肌肉。”赵潜耐心解释，又补充道，“因此，力场虽然散了，但獓骃的躯体尚未恢复，还需要大概一分半钟。” “一分半钟？” 赵潜点点头，沉声道：“已经够了。” “不是够了，而是绰绰有余！”身后，顾飞的暴喝再次响起，“——刃舞者！” 嗡！嗡！嗡！ 一头头六耳纷纷变身！ 其身躯剧烈抖颤，腕、肩、肘、膝等处竟都冒出镭射光刃，而球状的面部也从中裂开，如同张开血盆大口，浮现无数激光利齿，更显狰狞凶残。 这是货真价实的“武装到了牙齿”！ “还有这一手？”雷破天呼吸加速，失声惊呼。 “要不然，干嘛要叫武装团伙？”赵潜却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而且，这只是开始罢了……” “——寸磔！” 顾飞长声怒喝，他的手速猝然爆发，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唰！唰！唰！ 一头头六耳齐齐奔跑，如同先登死士般前赴后继，纷纷跳落于獓骃身上，激光刃大开大阖，大肆切割砍杀！ “六耳体型太小，激光刃也太短，短时间内杀伤有限……”雷破天分析着，做出自己的判断，依旧并不乐观。 但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咚！咚！咚！ 大块血肉连续凋落，獓骃周身血如泉涌，已是千疮百孔，如同磔刑，千刀万剐！ 六耳的光刃虽短，但招招直中要害，刀刀直指弱点，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竟是游刃有余。 片刻间，獓骃的防御被瓦解，血肉被撕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更有甚者，整支武装团伙精确配合，竟是犹如一台绞肉机，亦或是屠宰场中的流水线，剥皮、拆肉、剔骨、去脏，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风卷残云！ 这不像一场杀戮，更像是一场大型外科手术，或者是老教授的生物解剖课。 “蟹八件？”雷破天嘴唇哆嗦一阵，忽地没来由地说道。 这一支武装团伙，如同以蟹八件处理蒸熟的螃蟹，杀戮方式优雅而简单，甚至，竟还透着一丝行云流水的美感！ 嘭！ 獓骃的钢铁巨躯猛地垮塌下来，好似消融的冰川，残肢断骨溅落一地，鲜血喷涌而出，侵染大片地面。 “这个……”雷破天摸了摸鼻子，心惊胆颤之余，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堂堂一头兽王，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更是死无全尸！ “怎么做到的？”他不由又问。 “雷部长，我早就说了，六耳的最大长处，在于观察力。”赵潜笑眯眯道。 “观察力？” 赵潜点点头：“它具备‘听劲’般的精准观察，可准确地搜寻弱点，根据实际情况，或抽丝剥茧，或一击必杀！武装团伙一旦成型，别说区区兽王，就是遇上兽皇，也可将之大卸八块！” “兽皇？”雷破天眼冒精芒，脑中无数念头冒出，竟有些蠢蠢欲动。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笑着道：“不急，咱们慢慢来……顾飞这小家伙毕竟是新手，还需要更多实战，积累经验。” 而很快，实战机会就来了。 虽然仅是一场银行劫案，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但作为练手却是够了。 “靠人来抢银行？这群劫匪疯了？”盯着前方送来的资料，赵潜心生疑惑，“没有机甲，他们逃得了么？” 第四百九十二章 鬼门关 江城商业银行。 咚！咚！咚！ 银行大厅内，几名粗壮大汉来回巡视，厚底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久久回荡。 他们戴着滑稽的西游面具，但手中武器却都是真家伙，尤其一名八戒面具的大个子，竟是扛着一柄镭射手炮，粗大炮口时而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立即引得众人缩成一团。 “老大，咱们被包围了……”门口放风的“沙僧”回来，语气紧张，“我粗略数了数，至少有八架缉捕，还有十多辆武装车。” 他的老大，自然是“唐僧”。 此刻，“唐僧”正用枪指着一名收银员，令她将钱款装入一个个旅行袋中，塞得满满当当。 听完汇报，他低头看了看表，淡定自若道：“放心，几架缉捕罢了，那点战力根本不堪一击。”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胸有成竹，并不慌乱。 银行外，警察局长郑新竹脸色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区区几个匪徒而已，哪用得着军方兴师动众？”郑新竹还想争取，拍着胸口道，“放心，我们江城警局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郑局长，这是上头的指示。”他的面前，西装革履的男子神色从容，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会向上传达你的意见，但现在，你得听从指挥。” 郑新竹一脸无奈，低声问道：“军方作战人员什么时候到？” “据我所知，已经到了。”中年人笑眯眯道。 “已经……到了？”郑新竹一脸狐疑，环顾四周道，“在哪？” …… 银行内。 人群之中，俞小燕缩在墙边，眼中已噙满泪水，泫然欲泣。 倒霉！太倒霉了！ 自己这惫懒性子，一百年也不会上一趟银行，这次还是为了销户，想不到就正巧遇上了劫匪！ 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没事，他们求财罢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眼珠微转，暗暗打量四周。 “嗯？”视线扫过上方，俞小燕悚然一惊。 天花板上，零散分布着六扇天窗，显然是用于采光。 而此时，一双手掌正按在中央的天窗上！ 手掌紧贴窗面，掌心处有环状幽光浮荡，熠熠生辉。 下一刹，天窗边沿有猩红光刃冒出，如同切豆腐一般，四面切割，将整座天窗切下。 天窗被完全切开，却没有坠下，而是紧紧吸附在那双手掌上，随着那双手的抬起，已移到了一边。 “吸盘？”俞小燕心中一动。 她已想通，那手掌中的光环，似乎类似某种吸盘，将整座天窗都吸在了掌中。 很快，天窗就已消失，留下方形空洞。 空洞处，一个宇航员头盔般的脑袋蓦地探出，无声地向下张望。 俞小燕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那人视力极佳，似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俞小燕，猛地竖起一根手指，面部又浮现一个紧闭嘴唇的图案，做了个标准的“噤声”动作。 “……”俞小燕瞪大眼睛，心中惊骇已是无可附加！ 不过，这一惊之下，她倒也冷静下来，当即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特种兵么？”俞小燕心生希冀，暗忖道，“这是一身新型装备？”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头顶之上的，绝非人类！ 那道身影穿过天窗孔洞。 天窗狭小，正常情况下，那道魁梧身形根本无法挤入，但偏偏，它身形扭曲，竟做出种种瑜伽大师也无法完成的动作，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然倒悬于天花板上。 俞小燕战栗，心惊肉跳。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道身影像是流水，顺着天窗流淌而入，毫无滞碍。 “这东西，像是机械猿猴？”俞小燕打量着，心中判断。 而那“机械猿猴”，却并非孤身前来。 孔洞狭窄，一头头巨大械猿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仅是片刻功夫，已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楼板。 它们如同壁虎吸附于天花板，却是面朝下方，以反关节的动作倒悬，如鬼魅魍魉。 一头头械猿无声地俯视着劫匪，不断调整位置，跟随着来回行走的劫匪移动，如同上下镜面，尤显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俞小燕头皮发麻，浑身都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此刻，她心中的恐惧，竟还要甚于劫匪闯入时！ 这是一种完全未知的恐惧！ 后方作战室。 “还等什么？”雷破天捻动胡须，已是按捺不住，下达指令道，“赶紧下去，解决他们！” “明白！”顾飞重重点头。 天花板上，一头头六耳同时松手！ 它们掌心的光环熄灭，丧失了吸附力，立刻自由落体，向下直直坠落。 同一时间，六耳肋下的械翼舒展，如同巨龙展翅，抵消下落之势，落向一名名劫匪的头顶。 直到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了不对劲。 “悟空”霍地抬头，大声示警道：“有敌人，在上面！” 但已经晚了！ 半空中，一头头六耳双掌探出，如同掌心生雷，缕缕暴虐电弧激荡而起，扫荡着其身下劫匪，令之浑身哆嗦，肢体麻痹。 砰！砰！砰！ 劫匪们直挺挺地倒地，动弹不得。 “娘的，跟你们拼了！”大个子的“八戒”似乎皮糙肉厚，一时竟未倒地，发狂地扣动手炮扳机，想要拉几个垫背的。 咔！咔！咔！ 他连扣扳机，那镭射手炮却久久沉默，仿佛突然卡壳了！ “出故障了？”“八戒”正惊疑间，一双手掌已悬停在他的脑袋左右，噼啪电弧蓦然亮起！ …… “搞定！”驾驶椅上，顾飞抛起一块点心，又用嘴接住，得意洋洋道。 “嗯？那镭射手炮怎么会突然失效？”雷破天转头，疑惑询问，“这不是巧合吧……” “六耳的‘磁暴脉冲’，可不止麻痹人体，也会破坏精密仪器。”赵潜唇角上浮，笑着道，“当然，劫匪若用的是老式的火药武器，磁暴脉冲就不管用了。” “火药武器？那都淘汰多久了？根本不用考虑！”雷破天满脸喜色，也暗暗得意，自认决策英明。 当初，他力排众议，签下武装团伙的订单时，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当时，众人都认为，那和人差不多大小的机体根本派不上用场，甚至有人直言，这是“面子工程”。 雷破天相信，在这一役后，反对声会小很多。 而且，机装部部长汪明即将升迁，借着这阵东风，他或许也能将自己部长前的“副”自去掉。 “赵潜，这场实战，上面可都看着呢！”雷破天笑容满面，又指了指上面，“不出意外的话，武装团伙会在各大重要城市推广开来，你可有的忙了。” 赵潜闻言，也是喜上眉梢。 “有了这笔钱，那架‘星尘’也可启动了……”他摩挲下巴，暗暗道，“我可构思了很久，终于能化为实物了。” 银行外，除了严阵以待的警察，还有许多新闻媒体紧张等待着，长枪短炮对着银行，随时准备第一手报道。 却在此时，一阵骚动自远处传来，激起大片混乱，惊呼声不绝于耳。 “怎么了？”郑新竹神情恼火，不满道，“那群记者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他转头望去，表情顿时一凝。 嗖！嗖！嗖！ 后方，十余架银色机甲飞驰而来！ 片刻间，一众机甲如同牛群奔踏，自后方撞飞缉捕，又踹翻武装车，接着合身撞入银行。 “寒星？居然有这么多？看样子，是匪徒的接应。”雷破天脸色大变，“怪不得，这群劫匪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原来还有后招！” 他呼吸急促，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对武装团伙的战力，他当然不会怀疑。但问题在于，银行内还有不少人质，战斗一旦爆发，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造成恶劣影响。 “顾飞，严格控制战斗规模，尽快解决战斗，速战速决。”雷破天沉声道。 但他心中也明白，一旦战斗爆发，其规模就不是能控制的了。 “战斗？”顾飞却撇撇嘴，傲然道，“这不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屠杀？”雷破天一怔，当即道，“顾飞，寒星可是虎贲机甲，别轻敌！” 回答他的，是一声暴喝。 “——鬼门关！” 噼噼啪啪！ 随着顾飞一阵手速爆发，六耳们纷纷跃起，栖落在银行正面墙壁上，接着后脊鼓起，有根根黑色电极冒出。 撕拉！ 电弧乍起！ 一刹那，银行正面雷弧纷涌，缕缕银白絮流浮沉旋绕，好似一张雷霆天幕张开，又像是一座深不可测的恢弘门扉，正在徐徐开启。 嗖！嗖！嗖！ 那十余架寒星正全速奔袭，根本无法减速，干脆不闪不避，一头撞入如沸电弧中，准备自另一面穿出。 但那道薄薄的雷霆幕布，却好似一座鬼门关，隔绝着阴阳，分割了生死！ 一帘相隔，即是生与死的天堑！ 穿透电弧的一架架寒星，竟都同时双瞳黯淡，依着惯性连踏数步后，就跪倒于地，直直向前栽倒。 它们控制系统失效，动力系统失能，丧失全部功能，已和铁棺材无异。 “鬼门关的效果，是——‘脉冲激流’！机甲若要恢复系统，需要五分钟。”赵潜抬起五根手指，意味深长道，“但五分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雷破天表情几变，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座鬼门关，对机械兽是否有效？”他试探地问道。 赵潜却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截了当道：“雷部长，你想说‘兽潮’？这座鬼门关，正是兽潮的克星！” “兽潮克星？”雷破天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混世烘炉 “干你娘的，究竟怎么回事？”驾驶舱中，王举破口大骂，双手重拍操作面板，直震得掌面生疼，却是徒劳无功。 眼下，周围一片黑暗，这架寒星似已成了一具铁棺材，看不见，听不着，也无从操作。 轰！ 一声闷响猝起，王举只觉浑身失重，接着一股剧震传来，令他五脏翻腾，浑身难受。 “又怎么了？是救生装置启动，我被弹射出来了？但理论上说，寒星已经断电，救生装置也会锁死……”他正思考着，忽觉身后有些发凉，待回头望去，那股凉意则瞬间席卷全身。 却见，在王举的身后，仅存一片巨大豁口，如同被巨兽啃咬，后半截驾驶舱已消失无踪！ “什么？” 他打了个寒颤，猛地明白过来，刚才并非救生舱弹出，而是驾驶舱被剥离出了机甲。 “怎么办到的？不可能！” 王举心生荒谬，完全难以置信。 寒星为虎贲机甲，防御密不透风，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开膛破肚，连整个驾驶舱都被抽离出来？ 透过后半截豁口，王举的视线扫荡，落在一架架形似猿猴的机体上，不由又是一个激灵。 “那是什么？” 视线中，数头械猿正袭向下一架寒星，攀援跳跃之间，身躯于半空中一抖，体外无数猩红光刃浮现，面部也随之裂开，浮现一张血盆大口！ 而更恐怖的，却是一众械猿接下来的战斗。 不，那实在很难称之为战斗，甚至难以称之为杀戮，更像是一场料理，一场刺身料理。 高超的鱼生大师，其横刀循骨而过，其切片沿纹而走，即使处理深海巨鱼也毫不费力，讲究的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而械猿的作战风格，正是深得其中三味！ 那头头械猿上蹿下跳，身形折转回旋，已是化作激光锯轮，多方围杀而上。血刃上下游走，看似纷繁复杂，但每一刀都饶有深意，循着寒星的构造切割，轻易地将其拆解，化为零落碎片。 喀！喀！喀！ 又一架寒星被拆散，驾驶舱抛到一边。 这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简直比用开罐器开罐头还容易，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什么怪物？” 仅这惊鸿一瞥，王举已是胆丧心寒，完全丧失战意。 咔！ 正在此时，驾驶舱的豁口上方，一头械猿猛地冒出，竟是蜘蛛般头下脚上地倒悬，正与王举面对面。 王举瞪大眼睛，他甚至能看到那镜面上自己惊恐的面孔！ 嘭！ 械猿蓦地仰头，一记撞钟头锤袭来，王举眼前一黑，已是晕厥过去。 在他的四周，更多寒星散架倒地，其中驾驶员也纷纷步其后尘，被打晕过去。 …… “效率很高，很不错。”作战室内，赵潜面露赞赏。 “这一招，叫做——血肉磨盘！”顾飞闻言，嘿嘿一笑，“我可是机甲专家，寒星的机体构造我了若指掌，甚至都用不着六耳的‘感官映射’。” “瞧你那样，尾巴都快翘天上了！”雷破天也喜形于色，却不忘告诫，“赶紧的，将剩下的敌人消灭干净！还有，等解决了敌人，别想着露脸，给我立刻撤退！现在还不到武装团伙曝光的时候……” “明白了。”顾飞点点头。 …… 数分钟后，待警察们和记者冲入银行，战斗已结束多时，一头头六耳也通过天窗离开，仅留下七零八落的机甲残片，以及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劫匪。 “那些人……是特种兵？”郑新竹观察四周痕迹，眼睛瞪得滚圆，“这战斗效率，未免也太夸张了点……还有，这些寒星都是怎么回事？被大卸八块了？” …… 十天后。 机甲手工坊。 组装室内，赵潜来往匆匆，双手忽而高抬，忽而落下，如同乐队指挥，指挥着条条机械手臂有序动作，运转如飞。 这些时日来，他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在帝国高层的刻意封锁下，这场银行劫案并未激起多少波澜，对外宣传这是一支新型特种部队，尚在训练中，也没有番号。 这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一夕之间，武装团伙的订单暴涨十倍不止！ 赵潜日夜不休，连建了数条流水线，这才勉强满足订货需求。 不过，他现在着手的，却并非流水线。 “终于完成了……” 赵潜的前方，一座卵形圆舱耸立，其色泽洁白，通体光润，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幽芒，如同巨兽之卵。 “——混世烘炉！”他端详片刻，沉声道，“那就，来试试效果吧。” 赵潜打个响指，指令发出后，一头六耳行来，走向那座竖立的金属巨卵。 咔！ 巨卵从中裂开，其内竟是空心的，下方还有两个脚印凹陷，正好和六耳的双脚印合。 六耳上前，立于脚印上，随即双臂垂落，双瞳黯淡，陷入了休眠模式。 咔！ 巨卵闭合。 紧接着，其上方有一道投影浮现。 而那道投影，则正是六耳的分解图，其躯体分出出多片区域，或绿或黄或红，各有不同的标识，信息量巨大。 赵潜点头，再次下达指令：“修复模式，启动！” 嗡！ 随着他一声令下，巨卵颤鸣不休，而投影之中，那黄色、红色区域竟渐渐变绿，片刻光景，整幅图影都化为绿色。 咔！ 巨卵再次裂开，六耳缓步走出，其步伐轻灵，虎虎生风。 “很不错。”赵潜连连颔首。 混世烘炉专为六耳打造，其效果是体检和修复。 有了这个，军方只需多备些六耳的零件，即可自行修复六耳，无需返厂维修。 赵潜心中清楚，银行劫案只是小试牛刀，若真有大仗，六耳的损伤绝不会小，须得未雨绸缪。 “军方应该会很满意吧！”他嘿嘿笑道，“本店的宗旨，是以客为本。”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说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懒得维修？还有，本店的宗旨，不是‘绝不退钱’么！” “……”赵潜再次败下阵来。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赵潜，万事俱备，可以开干了！”电话中，雷破天语气激动。 “哦？”赵潜眉梢一挑。 …… 垂夜崖。 山崖陡峭，如巨人耸立。 而两岸崖壁上，一头头六耳蚁附于其上，其色泽已化为灰褐，竟和山壁融为一体！ 它们都一动不动，在静静等待。 等待一场兽潮！ 作战室内，早已是人山人海。 “为了确认这片兽潮动向，咱们都折损了十来架无人机了！”雷破天神情紧张，但更多是激动，“你们三个小子，可给我好好表现！” “是！” “是！” “是！” 三声沉喝响起，语气自信满满。 如今，武装团伙规模大涨，驾驶员也增加到三名，除了顾飞外，还有一对双胞胎，分别叫庄奇、庄盛。 赵潜抬头仰望，也面露饶有兴致。 武装团伙可阻兽潮，这在理论推演中是完全可行的，但毕竟只是纸面上，需要靠实战验证。 而此次演习中，竟有许多军方大佬亲自前来，足见军方对武装团伙的重视。 嗡！ 投影摇颤，大地微微震荡！ “看样子，要来了！”赵潜沉声道。 嗡！嗡！嗡！ 仅是须臾，上空投影中，竟有无数巨兽投影浮现，绵延成片。这一道道投影，却并非简单图像，更类似于解剖图，巨兽的躯体构造尽览无余。 众人微微变色。 “嗯？这是什么？”一名边塞团长问道。 “这是六耳的能力，名为感官映射。”赵潜微笑，轻语解释道，“六耳以感知见长，可通过视觉、听觉、热感等感官观察械兽，通过种种信息勾勒其内部构造，便于操作者避实就虚，取其弱点。” “哦？”那位团长眼中精芒一闪，追问道，“换句话说，六耳可精准捕捉械兽的弱点？” “只是呈现，至于如何寻找弱点，又如何下刀，就得靠操作者自己的本事了……”赵潜笑着道。 众人皆面露震撼。 “解剖图？都快将械兽的底裤扒干净了，这还找不到弱点，那驾驶员得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了。”一名军官笑着打趣。 赵潜哑然失笑，其余人也都哈哈大笑。 轰！轰！轰！ 大地震颤，山崖竟也随之摇晃，有滚石跌落，溅起巨大烟尘。 兽潮正在靠近！ 很快，山崖小径间，尘土激昂，一头头械兽狂奔而来，有肥遗、闻獜、诸怀、豹狡等兽错落分布，正和感官映射完全一致！ “哦？竟是一个不差！” 一众军官交换个眼色，望向赵潜的目光愈发热络了。 “预备！”雷破天则紧盯着兽潮，蓦地下令道。 “明白！” 三人齐声应答。 山壁上，一头头六耳并无动作，而后背高高隆起，有黑色电极冒出，电芒流转激荡，蓄势待发！ 兽潮来势极快，仅三五分钟，已冲至崖口。 “起！”雷破天大喝。 根本用不着他指挥，三名驾驶员几乎同时怒吼，手速爆发！ 撕拉~~ 一头头六耳咆哮，肆意地释放电弧，须臾间遮天蔽日，一道雷霆天幕如同接天连地，横断整片山崖！ 又是一座鬼门关，而其规模，更是银行劫案时的数倍有余！ 第四百九十四章 骨肉盛宴 天地变色！ 山崖间雷光激涌，如狂龙乱舞，似群星陨落，气象磅礴滔天！ 噼啪怒鸣中，道道电弧纠缠交错，凝为一座雷霆天幕，如同虚空之门坐落于天地，截断整片山崖。 群兽奔袭，迎头撞上那座鬼门关！ 兽潮若长河奔流，前仆而后继，汹涌灌入雷霆天幕，一头接一头地穿透而过。 “嗯？” 观战室中，众人啧啧称奇。 一旦掠过那座鬼门关，无论何种巨兽，乃至于兽王级的巨擘，都如同被抽取灵魂，刹那间化动为静，凝为一尊尊钢铁雕像。 它们呆若木鸡，甚至还残留着暴虐神情，却是动弹不得，眼神也呆滞，失去神采。 无一幸免！ “——刃舞者！” 驾驶椅上，顾飞高声大喝，手指敲击不断，掠出缕缕残影。 其余两兄弟也指飞如风。 嗡~~ 鬼门关的另一端，头头六耳挂于山壁，其身形剧烈抖颤，体表无数锋刃如雨后春笋冒出，将之层层武装，化为恐怖的杀戮兵器。 嗖！嗖！嗖！ 伴随着劲风暴鸣，一众六耳自上方落下，雨点般落于兽群之中，身体回旋乱舞间，演化为一枚枚绽放的血色蔷薇。 须臾间，血肉横飞！ 那一头头凝固的巨兽，实在比砧板上的肉强不了多少，仅在瞬息，已被连连斩杀，甚至分尸，死状凄惨。 作战室内，众人也呆若木鸡，久久无人说话。 “就……这么简单？”一名军官嗔目结舌道，“这也太轻松了点！” 对武装团伙的本事，他们本也有所预期，但却远没想到，它们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面对令人类谈虎色变的兽潮，它们竟是轻易瓦解，而后杀戮殆尽。甚至，这种杀戮有条不紊，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么简单！”雷破天点点头，语气傲然，“这就是武装团伙的实力！” “不过，能取得这样的战果，还得需要天时地利。”赵潜怕这老头得意忘形，在旁补充道，“鬼门关需狭窄地形才可施展，还有，若是对上兽皇以上的巨兽，其效果就相当有限了……” 嗡！ 他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嗡鸣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投影剧烈震荡，浮现一道红色图案。 “什么？”赵潜悚然一惊，首次面露凝重。 “发生了什么？”雷破天不解，低声询问。 “这是红色报警，代表着——兽皇！”赵潜沉声道。 “兽皇？”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变色。 在场都是军界大佬，兽皇是何种生物，他们自然再清楚不过。 嗡！ 警报声回荡，投影之中，无数线条分散聚合，勾勒出一幅立体图案，赫然是一头巨型械狼！此狼遍体刺鬃，瞳仁贯血，利爪犹如根根刀芒，透着无尽凶煞之气。 而感官映射中，械狼的内部构造也显露出来。 其躯巨硕，肌肉好似山岩块垒，血液奔腾如熔岩之河，心脏有序搏动，沉闷轰鸣竟超过了机甲引擎！ “爷爷的，真是兽皇！”雷破天表情一凝，咬牙切齿道，“这是猲狙，虽然是最低级的兽皇，但毕竟也是兽皇，和兽王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略一思忖，下令道：“顾飞、庄奇、庄盛，立刻撤退！” “等等，不必那么急吧……”赵潜眼珠一转，摆了摆手，“以武装团伙目前的规模，就是对上兽皇，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嗯？”雷破天一怔，又摇摇头道，“不行，前有兽潮，后有兽皇，武装团伙再厉害，怕也抵不住两面夹击。” “这个倒不必担心，”赵潜笑了笑，“让它们撤了鬼门关，直接放兽潮过去，专心对付猲狙就行……” “不过，那可是兽皇！”雷破天有些迟疑，“即使是武装团伙，遇上猲狙也胜算有限吧！” “雷部长，这次行动的目的，本就是测试武装团伙的战力。”赵潜淡淡一笑，“不论是胜是败，就目的而言，都算是成功的。而且，武装团伙都是远程操作，就算有所折损，也不会损失驾驶员，只需补充六耳即可。” “说的是！”又有军官相劝，“雷部长，就武装团伙的职能，早晚都得遭遇兽皇，晚遇上不如早遇上，晚吃亏不如早吃亏。” 其余人也纷纷敲边鼓，他们自然不愿错过这样一场大戏。 “既然这样，”雷破天想了想，也被说服，又点头道，“你们仨都听到了？先打打，看看情况，若情况不妙，就立刻撤退。” “明白！” “明白！” “是！” 三人同声应答，唇角浮起昂然战意。 他们自然也不愿意不战而退。 “用‘那个’吧！”顾飞开口道。 “当然！” 另外两兄弟也点点头。 “那个？” 众人都纳闷，却不好询问，个个都屏息以待。 顷刻间，鬼门关消散，地上一头头六耳跳起，重新攀上两侧崖壁，脑袋同时转向一个方向，居高俯瞰。 远处，烟尘如沸！ 不多时，猲狙身形浮现，其体魄分明巍峨如山，而速度却快得不可常理，时而于地面奔踏，时而沿山崖横行，身躯竟被斜阳拖出长长影子，如同蜿蜒长蛇跟随其后。 “快，猛，恶！”又一名军官攥紧拳头，蹙眉道，“不愧是兽皇，仅凭这威势和戾气，就非一般械兽所能比拟。” 其余人都微微变色。 “麻烦呐……”雷破天手心冒汗，仅剩的一丝侥幸心理也消散。 他自然不太看好武装团伙。 绝非武装团伙不强，而是对面可是猲狙，一头货真价实的兽皇！ 轰~~ 空谷传音，猲狙来袭声势浩大，好似驾驭着一叠绵延滚雷，几息间掠出百米，眼看就要越过山谷！ “就是现在！”顾飞蓦地大喝，手速爆发，敲击声如雨点般密集。 其余两人不发一言，手速也在同一时间暴增！ 嗖！嗖！嗖！ 山崖两畔，无数头六耳一跃而下，像是一场惊天埋伏发动，多面夹击。 咚！ 猲狙反应奇快，四爪猛踏地面，前冲的巨躯已然停顿下来，警惕地张望四方。 它虽为兽皇，却是狡诈小心，应对也快，一点破绽都不露出。 不过，猲狙错估了对手动向。 一头头六耳落下，却并未急于攻袭而上，而是落位于四周，层层排布，看似散乱，实则暗具规则章法。 自高空俯瞰，众多六耳各居其位，竟似周天星斗罗列！ “阵法么？”一名军官失声道。 “——魇劾·大封镇！”这时，却听得顾飞暴喝一声，声如雷鸣。 轰！ 雷弧再起！ 以猲狙为圆心，无数暴虐雷弧如游鱼纷扰，熙熙攘攘，此起彼伏。伴随着缕缕雷光交织，有磁流风暴平地而起，微微泛着黑意，旋绕于其四周，扭曲而迷乱，深幽莫测。 喀！喀！喀！ 猲狙在继续动作，却仿佛被人按下了慢放键，好似每一个关节都生锈了，沉重迟缓，慢如蜗牛。 “大封镇？”赵潜摸了摸鼻子，“这个，倒有几分意思……” 这一招，却非他所设计，看样子，是顾飞等人自行创造。 说白了，是将魇劾规模翻上三倍，原理上并不复杂，但配合起来难度颇高。 若非如此，仅凭借魇劾，是绝无法封禁一头兽皇的。 “开始吧！”顾飞沉声道，“——骨肉盛宴！” “明白！” “晓得！” 那两兄弟也道。 唰！唰！唰！ 一头头六耳冲刺袭杀，身形微微抖颤中，却并未化身于“刃舞者”，而是另外两种形态。 其中一种，其右掌呈刀形，有猩红光刃凝形，其刃宽大厚重，令人望而生畏；另一种是左手呈锥，有狭长刺刃冒出，如同巨型枪矛，竟比六耳机体还要长上几分。 “这是……”雷破天问道。 “拖刀者，突刺者。”赵潜摩挲下巴，言简意赅地答道，“面对单体的强大巨兽时，需将能量集中，用于破开巨兽防御。这样一来，刃舞者就难以派上用场，需要这两种形态。” “看样子，它们还有不同功能？”一名军官窥出端倪，不由问道。 赵潜点点头：“拖刀者施展斩击，用于剥皮破防；突刺者袭以刺杀，直取要害！这两者有序合击，是为——骨肉盛宴！” 仅在下一刻，众人就明白，何谓骨肉盛宴了。 这场战斗，竟是一场群蚁啃象的饕餮盛宴！ 拖刀者劈斩，剥去外壳；突刺者刺杀，直取脏腑。两种类型的六耳配合无间，手段冷血残酷，但极具效率，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屠杀，井然有序。 仅数分钟，猲狙胸口崩裂，已在哀鸣声中倒地不起。 寂静。 观战室内，又是一片诡异宁静。 “这就……完了？”有人禁不住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神情复杂。 一头兽皇，就这样完了？须知，各大军区遭遇兽皇，即使是最低级的兽皇，若无羽林机甲与之抗衡，就需大量机甲和人命去填。 谁也无法想象，一头兽皇级的猲狙，竟就这样完蛋了？ 赵潜也良久无言。 说实话，武装团伙的战力，的确也超出了他的预估。 “数量越大，实力越恐怖？”赵潜暗忖，“不过，有一点能确定，订单应当是不用愁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活性血肉 机甲手工坊。 “哦？” 放下护目镜，赵潜凝神端详，视线紧盯着一根玻璃圆柱，久久沉默。 “有点意思了……”他喃喃道。 圆柱中央，一块四四方方的金属块陈列，其色泽暗沉乌黑，并不起眼。但诡异的是，这块金属块好似报丧巨妖断落的残肢，有生命般蠕动不休，甚至时而上下扑腾，撞击于玻璃柱上。 “——电击测试，开始！”赵潜又理了理护目镜，沉声道。 玻璃柱上方，一根银色钢针垂下，其针尖电火激荡，即刻释放高压电弧！ 电光乍亮，雷鸣不止！ 砰！砰！砰！ 电击之下，那块金属似被“惊醒”，蠕动速度愈发迅猛，时而抽搐痉挛，甚至腾跃而起，撞在玻璃壁上，许久才滑落下来，留下深深划痕。 “——斩击测试，开始！”赵潜面露满意，微微颔首后，继续进行下一项。 嗡~~ 刺耳嗡鸣中，一柄深红离子刃落下，其锋刃潋滟，干脆利落地斩入金属块中。 咔！ 离子刃直直下劈，其势却蓦地一凝。 却见，金属块的“伤口”四周浮现无数褶皱，纷纷向内收缩，如同兽口一般，狠狠咬住离子刃，令之难有寸进。 可以想见，这种金属块若用于防御武具，必令对手猝不及防，进退失据。 不过，赵潜的野心可远不止如此！ “虽仅是半成品，但这‘鲜活血肉壹型’的属性，已经毋庸置疑了！”他唇角含笑，轻抚下巴道，“论门类，这是‘机甲生物工程’下辖的‘细胞工程’，是全新的门类！对机甲手工坊而言，这可是飞跃性的一步！” “也就是掀开了一道门帘罢了，”大衍械手开口，泼凉水道，“何况，‘机甲生物工程’博大精深，还有细胞工程、酶工程、蛋白质工程，以及最重要的——基因工程！赵潜，才这么点成就，就让你得意忘形了？” “大衍，用不着这样打击我吧！”赵潜耸耸肩，他倒也习惯了，打趣道，“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想听什么？”大衍械手声音一变，忽然变成娇滴滴的女声，“大爷，来玩不？” “……”赵潜面露无奈。 很快，他收敛心神，移转注意，凝视着面前的金属块。 鲜活血肉和活性血肉，其属性貌似接近，本质上则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壤之别！ 活性血肉为金属，而鲜活血肉则是半金属半寄生孢子，乃至拥有自愈能力，和硅基生命已别无二样。 这种寄生孢子名为“乐土孢子”，是赵潜近来杂交培育的新型孢子，亦是“巫毒之子”项目的最新成果。 其特性超凡，由此衍生的活性血肉更是属性强悍，甚至不逊于兽皇阶巨兽的肉躯！ 活性血肉重量极轻，却兼具硬度和韧性，再配合应激反应和自愈能力，已是最顶级的机甲材料，可称之为“超级合金”甚至是“金属之王”！ 接下来的挑战，就是以此制作一架真正的机甲。 “饭要一口一口吃，也别想一口吃个胖子，”赵潜沉吟，低声嘀咕道，“就先从手臂开始，准备培养皿吧！” …… 半个月后。 喀！喀！喀！ 脆响声不断。 观察室内，一条乌黑的金属手臂上下起伏，做出种种手部动作，灵巧而顺畅，精细入微。 而金属手臂的下方，赵潜右臂抬起，五根手指时张时合，各类手势信手拈来，不断来回变化。 那条金属臂，赫然是在跟随着他的动作，如同放大的镜像！ 许久后，赵潜笑了，眼中燃起一缕凛然。 “搞定！”他唇角上浮，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噼啪！ 同样地，那条金属臂也重复了一个响指。 但这个响指，却是气象磅礴，惊天动地！ 刹那间，金属指尖之上，竟有苍白光环绽放，如同一朵盛开的冥府花朵，似幻影又似实体，蓦地卷荡开来。 喀喀~~ 赵潜眼前影像崩裂，是护目镜上蓦地浮现无数裂纹，割裂了他的视野。 与此同时，坊内灯光同时熄灭，电脑屏幕黑了，四壁的窗户则纷纷炸裂，玻璃屑四洒，落地时发出暴雨般的绵密声响。 “嗯？这是什么？”赵潜悚然一惊，有些瞠目结舌。 “应当是——生物脉冲！”大衍械手竟也似被影响，表面光影浮动，许久才恢复正常，“想不到，这乐土孢子除了自身特性，竟还有生物脉冲这一‘特异功能’！若能有效利用，这架‘星尘’甚至都不必配备武器，它自身就是毁灭利器！” 赵潜闻言，不由双目一亮。 “太棒了！”他正想再打个响指，却立刻反应过来，止住了动作。 “肢体试验已经成功，”听语气，大衍械手似乎比赵潜更加迫不及待，“那架谋划已久的‘星尘’，可以实际制作了。” “明白！”赵潜重重点头，脸上也浮现强烈期待。 这架星尘，将会是一架里程碑式的作品！ 它不再是简单的钢铁之躯，而是“寄生种”或者“蕈类机体”，向着硅基生物迈进大大一步。 以此为契机，假以时日，赵潜或可制作出货真价实的泥人机甲！ 除此之外，它也将是赵潜的第一架遥控机甲。 之所以以往没有遥控机甲，因为机甲种种数据信息量庞大，一旦远程传输，必会有所延迟。而机甲搏杀往往毫厘必争，胜败都在瞬息之间，即使是千分之一秒的延迟，也会丧失先机，成为落败一方。 有了中微子通讯，这一切将不再是问题。 而远程操控，同样也解放了机甲本身，令其好似挣脱了枷锁，性能可全面提升！ 且不说遥控后省出来驾驶舱的空间，普通机甲需考虑驾驶员的身体承受力，虽有减震抗压装置，但依旧会被束缚，如同带着枷锁跳舞。 一旦远程操作，机甲将再无桎梏，可将性能推至至高绝巅！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手机铃声响了。 “是宛凝？”赵潜望向屏幕，微微一怔。 他立刻接通电话，笑着道：“宛凝，怎么了？有什么事？” “赵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电话的那头，姜宛凝语气苦涩，“真抱歉，每次给你打电话，似乎都是在找你帮忙。” “这是什么话？咱俩谁跟谁？”赵潜故作不悦，浅笑着道，“你要再说这种客套话，我可就在不给你帮忙了。” “赵潜，真的谢谢你。”姜宛凝闻言，心头涌起一丝暖意，鼻头有些发酸。 “又跟我客气了！”赵潜笑笑，又道，“说吧，什么忙？” “我想让你替我家撑撑场子……”姜宛凝欲言又止。 “撑场子？什么意思？”赵潜一愣。 “军方要组织了一场机甲展会，在下月月初，邀请了许多军中大佬，连霍驱驰元帅都在其中。”姜宛凝徐徐道来，介绍前因后果。 “机甲……展会？什么性质的？”赵潜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呢？”姜宛凝思考一阵，缓缓道，“这场展会的目的，是让军方的供应商们秀肌肉，展现技术实力。展会上的优秀产品，往往都能接到军方的大订单。” “那——”赵潜摩挲下巴，不解问道，“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姜家不是分家了么？这场展会，也是两支姜氏的斗法场地之一。”姜宛凝眼神一寒，蹙眉道，“而我听说，姜落穹联系了‘双桂集团’，准备在展会中将我们压下去。” “双桂集团？”赵潜皱眉。 对这个公司，他没有半点印象。 “你没听过也属正常……是个近年来才冒出来的公司，但技术水平极高，风头正盛。”姜宛凝介绍了几句，又道，“根据消息，他们准备展览的机甲，拥有‘自动追踪武器’！” “自动追踪武器？”赵潜耸了耸肩，“红外制导导弹么？跟随热源，也算不得什么高深科技吧……” “不是导弹，而是激光！”电话那头，姜宛凝道。 “激光？”赵潜一愣。 “嗯！”姜宛凝点点头，“据说是一种肩炮，是激光武器，可于高速战斗中自动瞄准和校准，持续攻击对手。” “有点意思了……”赵潜点点头，面露凝重。 根据姜宛凝的说法，这种肩炮应当具有高度“智能”，能捕捉机甲运动的轨迹，甚至计算出提前量，用以持续射击。 这种技术，绝非等闲！ 赵潜来了兴趣，倒想亲眼看看，开开眼界。 “赵潜，最近有什么新作品么？”姜宛凝询问，又补充道，“最好，是能和双桂集团打擂台的。” 赵潜微微一笑：“遥控机甲！怎么样？” “遥控？”姜宛凝狐疑，“哪一种？” “会让你满意的一种。”赵潜并没多说，意味深长道。 挂了电话，赵潜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月底？看样子，又得加班了。” “哪还愣着干什么？”大衍械手催促道。 “总得让人喘口气吧……”赵潜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回事？我堂堂机甲定制大师，怎么日子过得比杨白劳还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星尘 夜已深，银月孤悬，纤云弄巧。 手工坊内，却是一派灯火通明。 演武室。 一架深黑机甲耸峙，其形不动如山岳，深幽如秘藏，气象凝重，威势磅礴。 正是——星尘！ 星尘凛然屹立，初看并不起眼，其线条圆润柔和，并不棱角分明，自然也不显锋芒。 但若是细细观之，则可瞧出，其遍体线条都是水滴般的流线体，一旦机甲运转，举手投足必然是心随意动，行云流水。 其形态简约，通体上下无一道甲缝，看得出，其腿部、腰腹也无暗格，不会有武器藏于其中。 因为，星尘自身即为恐怖杀器，根本不必假借外物。 它并无双瞳，而是一条银色横杠，有十字形光芒来回，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周而复始。 “哦？这视野……倒是挺不错的。”赵潜放下护目镜，微微颔首，“即便预兆之瞳，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一幅全新的护目镜，且绝非普通的防护眼镜，而竟是一套集成度极高，高精尖的电子设备！一双镜片上，有无数图影讯息横掠，看似杂乱，实则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接着，他戴上一副机械手套。 星尘可不仅是遥控操作，赵潜更摒弃了驾驶椅，使用了一种更为先进的驾驶方式。 ——全息交互！ “动一动吧……”待一切准备妥当，他眉梢微挑，眼中有精芒掠过。 轰！ 话音未落，雷音乍起，而星尘蓦地消失，原地仅余下一道模糊残影。 下一刹，虚空中生出道道涟漪般的雪白纹络，雪白纹络似狂龙舞空，横掠苍穹而过，留下一道笔直的苍白轨迹！ 这道纹络，正是音爆。 ——绵延成片的音爆！ 音爆需逾越音速，而星尘甚至未经加速，已然超过了音速临界点！ 轰！轰！轰！ 风雷暴起！ 闷响轰鸣不绝，星尘挟重重音爆而走，奔速迅逾电光，冲势猛烈无俦，裹动的劲风更是激起龙卷乱流，将室内扫荡得一片狼藉。 狂风席卷，大地摇颤，窗棱哐当作响，如同房内升起了一场暴风雨。 喀！ 南墙墙壁前，那头苍白之龙戛然而止，星尘的身形重新显现，化为绝对静止。不过，其裹带的风暴却未能停歇，狠狠撞击于墙面上，劲风吹拂下，整间演武室都微微摇晃。 “快，而且强！”赵潜满意地点头，低语道，“若还有驾驶员，星尘可没有这样的速度……” 静转动，静转动，星尘的速度变化都呈断崖之势，若其体内有驾驶员，怕是瞬间就会化为一滩肉泥。 挣脱了桎梏，失去了枷锁，星尘的速度和力量已至绝巅，是最为简单纯粹的强大，强不可当！ 何况，其强大并不止于力量和速度。 “这种级别的力量和速度，”赵潜摩挲下巴，低声道，“再配合‘死亡裁汰’，别说虎贲机甲，都够羽林机甲好好喝上一壶了。而且，这还没算上‘鲜活脉冲’！” 噼啪！ 星尘猛地抬手，一个响指伴随着能量脉冲绽放，如同水中波纹，层层扩散开来，令房中灯火渐次熄灭。 沓！ 星尘前踏一步，开始演武。 它的动作一板一眼，却刚柔并济，气象万千。 星尘来回奔走，招式迭出，时而如怒兕奔踏，时而似亢龙升腾，时而如熊罴撼山，时而似巴蛇盘卷。 这种种招式，正是兽拟术！ 龙腾、凤翔、虎扑、猴跃、蛇卷、鲲游、兕奔、罴击、鹏举，星尘的动作一气呵成，种种精妙信手拈来，行云流水一般。 尤为光怪陆离的是，片刻后，星尘身外似有星河升腾，无数缕金色星火生生灭灭，刹那炽燃，又瞬息黯灭。 而那生灭星河中，竟酝酿着恐怖能量，光辉夺目，撕裂虚空！ “看样子，是够格了！”赵潜凝神观望，忽地嘿嘿一笑。 …… 金陵。 栖霞山。 机甲展览会场。 “大衍，这是什么曲子？” 四周游人如织，耳畔有咿咿呀呀的唱腔回荡，赵潜不动声色，低语问道。 “京剧，——定军山！”大衍械手道。 “哦。”赵潜面露了然，点了点头。 他已反应过来。 前来展会的多是老辈，相较于流行音乐，肯定对戏曲更感兴趣。何况，定军山是战争戏，讲述的是老将黄忠于定军山怒斩夏侯渊，有老骥伏枥的寓意，自然更合老辈军人的胃口。 “这一手投其所好，倒是耍得不错。”赵潜摸了摸鼻子，“营销是我的弱项，若有机会，我也得学学。” 展厅中，他徐徐漫步，又四下张望，视线掠过一架架形态各异的机甲，忽地心有所感，微微点头。 本来，在赵潜看来，姜家为一场小小展会而勾心斗角，着实小题大做，不够大气。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这场展会的根本，实为技术之争，也是未来之争，说不准，下一项核心技术可能就出自此地！ 赵潜思考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闯入眼帘的，是一张娇俏可人的熟悉笑脸。 “赵潜，你来了？”姜宛凝笑容可掬，上下打量着道，“嗯，这幅护目镜不错，挺衬你的，显得英气勃勃。” “主要是人帅，什么造型都驾驭得起来。”赵潜闻言也笑了，熟人见面，他自然无须顾忌，随口开起玩笑。 姜宛凝哭笑不得，又故作神秘道：“赵潜，你不是想见见双桂集团的作品么？跟我来吧！正巧了，我们两家姜氏的展台就靠在一起。” 星尘所在展台是九十三号，而九十四号就是双桂集团的机甲。 展台上，两架机甲巍峨耸立，其相狰狞，凶神恶煞，透着缕缕邪祟之气，望之令人生畏。 “黑白无常？”赵潜抬头仰望，面露惊异。 两架机甲一黑一白，白者高瘦，手持双刃光矛，右肩至胸腹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见生财”；黑者矮壮，持热能战斧，而胸口则是“天下太平”四字。 这一形象，实在像极了传说中冥府的黑白无常！ “有几分眼力，”姜宛凝笑着点头，“登记簿上，这两架机甲的名号，就是黑无常和白无常。” “哪谈得上眼力？这特征未免太明显了……”赵潜摇摇头，视线稍稍移转，落在机甲双肩上。 两架机甲形态迥异，但双肩上都是一对黑色肩炮，其炮管构造精巧，上方嵌有红外探头和摄像探头，左右侧有条状能量槽，看样子就是那自动追踪武器。 “我听说，这玩意叫——阎王令，听着倒挺威风。”姜宛凝道。 “阎王令？口气倒大！”赵潜倒是不以为意。 以他的眼光自能看出，这肩炮的主要作用还是牵制，令对手进退失据，再由驾驶员以近身武器斩杀。 “我来看看，其内究竟有何门道……”赵潜一敲镜框，有无数讯息亮起，“嗯？” 他面色一凝，面色奇怪。 “怎么了？”姜宛凝疑惑。 “这两架机甲有些古怪，”赵潜眉头微皱，低声道，“引擎没有完全熄火，而驾驶舱里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姜宛凝闻言，抬头看了半晌，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这幅护目镜，莫非还有透视功能？” “当然没有！”赵潜笑着摇头，“不过，它和星尘相通，有点别的能力……” “别的能力？” “先别说这个，叫几个工作人员过来，为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吧。”赵潜也不解释，肃然道。 “这个……有点麻烦呐！”姜宛凝面有为难，“你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者，你的把握有几分？” 赵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那是姜落穹的展厅，若由姜宛凝出面，不管两架机甲是否真有问题，都会激化两家矛盾，引起更多麻烦。 “那就算了，或许只是我看错了。”想通了这一点，赵潜摇摇头道。 他心中暗忖：有星尘在这，别说什么“黑白无常”，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去。 “黑白无常都是羽林机甲，一旦有什么变故，事情可就大条了。”姜宛凝微微蹙眉，迟疑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道，“算了，反正早就撕破脸了，我还是去说说吧……” 她正欲动身，却见远处，有汹涌人流簇拥着一道身影走来，一路走过每一处展台，仔细观察。 那道人影，正是霍驱驰！ “霍元帅？”赵潜瞳孔微缩，心念几闪后，取出机械手套，郑重地戴上。 姜宛凝也表情凝重。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下来，四周的声声唱腔也就格外嘹亮。 戏曲有条不紊地演绎，已然渐入佳境，而高潮一幕也即将到来！ 老将黄忠已打败驻守天荡山的张郃，又奋勇取定军山，经法正指点，夺得定军山以西的挡箭牌山的山头，接着居高临下，直取夏侯渊而去。 此时，唱腔高亢，甚至有几分声嘶力竭。 就在这一刹，黑白无常两架机甲同时动了！ 其双瞳血芒浮动，徐徐起身后，一双肩炮稍稍移转，炮口竟是直指不远处的霍驱驰！ “小心，有刺客！” “元帅快走！” 护卫们立刻注意到这一变故，纷纷大呼。 一时间，众人各自散开寻找掩体，展厅内兵荒马乱！ 但在黑白无常的身上，那一双名为“阎王令”的炮管，却是精准地跟随着霍驱驰，没有半点误差！ 第四百九十七章 死亡裁汰 幽暗小室内，屏幕幽光映出一张凶狠面孔，眼中满是狂妄和快意。 屏幕中，赫然是展厅内的混乱情景，而霍驱驰正在中央，已被牢牢锁定！ “英雄，元帅，那又怎样？被‘阎王令’盯上，还不是死路一条？”那高瘦男子咧嘴一笑，摇头晃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黄泉路上，众生平等！”另一名胖子接话，语气狂热道，“经此一役，我酆都灵教已无须蛰伏，必会名震天下！” “动手吧！”高瘦男子点头，沉声道。 两人运指如风，黑白无常面向霍驱驰，肩上的阎王令炮管亮起，连续激发！ 砰！砰！砰！ 枪声绵延，数十道苍白光芒掠出，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就要将霍驱驰和其身边随从射成筛子。 “死吧！”胖子大吼。 “嗯？”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僵硬，神情呆滞道，“一架机甲？哪来的？” 却见，屏幕中，一只巨大的机械手半路杀出，竟是精准地拦截了光柱，手心上浮现圆形的烧焦痕迹。 “这架机甲——好快！”高瘦男子表情骤变，浮现凝重。 相较于胖子的摸不着头脑，他眼力不俗，却看出了七八分。 刚才那一刹，一架机甲疾行而至，似神行太保，而身外裹卷的音爆竟蔓延成条，令之如同乘波破浪！ 那速度着实匪夷所思，已然逾越普通羽林，甚至有一丝霸王气象！ 这架机甲，相当不简单！ 他定了定神，望向那架如山耸立的黑色机甲，脸上浮现强烈忌惮。 “让它挡，继续开炮！”高瘦男子很快回神，面露冷笑，“它要护住霍驱驰，必然不敢闪避，先解决了它再说！” “明白。”胖子点头。 砰！砰！砰！ 阎王令连发诏令，无数苍白光线纵横交错，化为一道摧枯拉朽的冥河，连连轰击于那架机甲上，激起暴鸣不断，折光四溅。 “嗯？” “什么？” 很快，高瘦男子的冷笑也僵住，失声惊呼。 屏幕中，深黑机甲屹立不倒，周身已是千疮百孔，但伤口却都极浅，甚至都未能穿透表皮！ “这是什么技术？” 高瘦男子又注意到，那道道圆形创痕看似醒目，实则并不是阎王令造成的伤害，而是机甲本身的防护本能。那种防护，像是械兽的应激反应，每每受到攻击，其皮肤收缩痉挛，强度则直线上升，用以抵御远程射击。 “泥人机甲么？”他眉头微耸，低声分析道，“这种级别的防护能力，已是最顶级的机甲专长了！” 也难怪高瘦男子会看走眼，鲜活血肉的应激反应，已是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畴，根本不像人类所能达到的技术。 展厅内，乱象稍平。 毕竟都是军人，众人应对有素，各自寻找掩体躲藏，呼叫支援。 “那架机甲……哪来的？”缩身于一根房柱后方，霍驱驰倒显得镇定，盯着那道深黑背影，沉声问道。 “星尘，来自九十三号展台，是姜家的展台。”他的身后，一名年轻的男秘书翻动登记簿，压低声音道。 他面色惊慌，但强自镇定，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姜家？哪个姜家？”霍驱驰闻言，表情一动。 “姜卸甲家。”男秘书道。 “哦——”霍驱驰了然，拉了个长长尾音，忽地笑了，“这么看来，我这条老命是无忧了。” “首长，趁这机会，赶紧撤走吧！”男秘书却听不懂，急忙劝道，“您身份尊贵，若是有所闪失……” “我不走！”霍驱驰却摇摇头，语气坚定，“放心，那架星尘能解决它们……我这时若是乱跑，反而会牵扯它的精力，徒增变数。” 男秘书清楚首长的脾性，面露无奈，忍不住问道：“首长，你对姜家这么有信心？” “不是姜家，”霍驱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是另一个人。” …… 展厅的另一角，姜宛凝表情错愕，眼睛瞪得滚圆。 她却并非惊讶于星尘本体。 “赵潜，你将一座驾驶舱带在了身上？”姜宛凝呼吸急促，微微结巴，“这，这是什么技术？” 却见，赵潜的身外，有斑驳光影缭绕，全息投影起伏浮荡间，已凝为一座宽敞的驾驶舱！这座“幻影驾驶舱”，其构造精妙，细节丰富，与普通驾驶舱一般无二，毫无区别。 “——全息交互技术！”赵潜神色自若，“对你而言，这是全息投影，但对我而言，这座驾驶舱却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没有实际的触觉，你怎么操作？”姜宛凝面露疑惑。 常规的操作，无论敲击键盘，抑或转动方向盘，都需要触觉的反馈，如果仅是幻影，就是再优秀的驾驶员，也无法精准操作。 “那就要靠这双手套了……”赵潜淡淡一笑，“这双机械手套名为‘真实触觉’，能提供机械阻力，模仿触觉。” 说话间，他的手指敲击于虚空，竟像是落在真正的键盘上，悬停于空，发出喀喀声响。 “还能这样？”姜宛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询问道，“这幅眼镜，能提供星尘的视野？你能看穿那两架黑白无常，靠的也是这个？” 赵潜点头，言简意赅道：“星尘拥有一项特殊能力，除了常规视野，还有特殊的‘声呐视野’，可看透机甲内部，纤毫毕现。不说了，我要干活了！” 他说着，一手重重按下，落在引擎档的投影上，好似握住了真实的引擎档，向前猛推间，将引擎输出推至高峰。 轰！ 引擎轰鸣如滚雷，星尘身躯猛地一抖，周身有缕缕幽光浮动缭绕，身上伤口竟在飞速愈合，消失无踪。 “啊？” “伤口在愈合？不是我眼花了吧……” “什么技术？” …… 别说两名暗杀者，展厅中的其他人都看傻了。 这架机甲竟能自我恢复？而且，似乎是某种高速修复，半分钟不到就已恢复如新。 “赵潜，这架星尘中，你究竟运用了多少种新型技术？”姜宛凝又惊又喜，轻捶了赵潜的右肩一下，“还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别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对我没信心？”赵潜处之泰然，笑着道，“两个不上台面的杀手罢了，解决他们还不算难事。” 引擎全速输出，可激发乐土孢子的活性，令其恢复力剧增，同样的，星尘的战力也已经拉满…… 小室内，两人脸色苍白。 “再耽搁下去，支援部队怕是要到了……”高瘦男子咬牙切齿，怒声道，“准备近身战，宰了它！” “明白！”胖子再次点头。 嗖！嗖！ 黑白无常踏步奔袭，各举掌中武器，恶龙出海一般，杀气腾腾地扑向星尘。 嗡~~ 嗡鸣声不绝，两柄武器乍亮！ 白无常手里，一柄双刃矛浮动着惨白幽光，水纹般荡漾不已；黑无常掌中，一柄战斧则亮起电光，暴虐雷弧上下翻腾，时而被金属吸引，横贯长空。 “诶？”赵潜双眉一挑，似有所思道，“不说别的，这双桂集团的技术水平倒是颇高……” 他很少看走眼，但对这两柄武器，他却都看走眼了。 那道双刃光矛非是激光矛，而是激光链锯，无数激光锯齿高速轮转，其杀伤力远胜光矛；而那柄战斧也非热能战斧，而是高压电斧，其电压之高，甚至生出“电击穿”的异象，暴虐杀机也不容小觑。 赵潜心生狐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怎么会掌握着这么多项高等技术？ 他念头几闪，而黑白无常已狠狠杀来，斧刃加身！ 呼~~ 伴随着风啸阵阵，两者连连猛攻。 高压电斧连续劈砍，横扫、斜挑、拍击等招数也参杂其中，而激光链锯伺机而动，如同昂首吐信的毒蛇，每每窥准破绽，一击而出，直击要害。 不止如此，“阎王令”也轰鸣不止，道道激光上下纵横，进一步地压缩着星尘挪移腾转的空间。 “合击之术么？倒是漂亮……”赵潜面沉如水，并不慌乱。 沓！沓！沓！ 星尘足间蹁跹如舞，动作轻灵舒展，看似险象环生，但每每都从容避过，游刃有余。 姜宛凝却瞧得心焦，忍不住道：“赵潜，这架机甲身上没有武器么？激光刃都没一把？” “没有，因为用不着！”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它自身就是武器！” “自身？” 咔！ 星尘向后跳跃，连退数步后，猛地五指捏紧，做拳头状。 “真是白痴！”高瘦男子见状，不由冷笑一声，“想用一双拳头对抗武器？疯了吧！” 但很快，他瞳孔收缩，面露凝重。 “这是什么？”高瘦男子惊疑不定，眼神微微闪烁。 蓦然间，星尘的拳锋变得虚幻，残影丛生，生生灭灭，如同一蓬久久不散的烟火。拳锋激荡，刺耳嗡鸣渐渐沉重，龙吼般流转不绝，虚空都似在随之摇晃。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那拳锋的声势愈发暴烈，移山倒海！ “震荡？”姜宛凝一惊，她窥出端倪，“这不是李家的核心科技——制裁拳锋？” “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赵潜唇线上扬，淡淡道，“这是我手工坊的技术，名为——死亡裁汰！” 第四百九十八章 酆都 嗡~~ 嗡鸣之音密集而暴虐，若龙吟深涧，似风唳九霄，更好像击穿了在场众人的耳膜，回荡于五脏六腑之内，千回百转。 众人纷纷捂胸，面露惊悸。 此刻，他们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因血肉脏腑竟都生出共鸣，震得生疼。 沓！ 星尘的右足重踏地面，伴随着大地摇颤，其躯挟激荡音爆奔腾而出，右拳笔直向前，并无任何花俏，仅是一记简洁明了的直拳。 招式至简，但这一拳却是快逾惊鸿，而声势气象更若山崩海啸，摧枯拉朽！ 咚！ 击鼓般的闷响炸裂，黑无常双脚离地，倒飞而起。 倒飞途中，其胸口浮现一个深深拳印，而转瞬间，拳印外显现数道同心圆环，一环套着一环，而每一环都直径暴涨，直至覆盖了整架机体！ 喀！喀！喀！ 绵绵脆响中，黑无常胸口连续塌陷，而那同心圆环似乎成了盆地的等高线，将其机体突兀地割裂，机体前侧完全凹塌！ “喝！” 星尘猝然而停，立定于黑无常面前，顺势一记横扫，将其头颅击飞，撞穿一架临近机甲的胸腹，嵌入墙壁。 “你娘！”阴暗小室内，胖子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这，这是什么人？” “没办法了，先撤退。”高瘦男子面有不甘，但他清楚事不可为，当即做出决断。 嗖！ 白无常毫无迟疑，猛地转身，就要离开。 “想走？逃得了么？” 这时，却又两架机甲在后拦截，挡在其面前。 两架机甲并非禁卫机甲，而是两名军官就地寻找的机甲，他们虽对机甲性能不熟，但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机师，很快就上手了。 两人的计划，本是自后方偷袭和围堵，合击黑白无常。 他们却没料到，星尘战力这般强悍，仅仅几招，就解决了黑无常，吓退白无常。 这样一来，围堵就成了拦截。 “哼！想挡我？不自量力！”高瘦男子冷笑一声，低语道，“让你们瞧瞧，何谓真正的——鬼步！” 嗡！ 白无常足下诡谲，身形摇曳似魍魉，两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白无常已掠于身后。 “都让开！” 这时，赵潜的暴喝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如同自然反应，下意识地驾驶机甲避闪。 才刚闪开，一团模糊暗影直行疾掠，裹卷着暴虐风雷浩荡而过，仅是余势，已将两架机甲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撼天柱！”其中一人惊声道，“但是，怎么会……” 沓！沓！沓！ 星尘大步奔腾，身形稍稍前倾，以右肩为抵，似牦牛冲撞山岳，赫然正是——“撼天柱”。 但这一式，和普通的撼天柱已是天壤之别。 星尘疾驰前冲，周身无数残影滋生，自机体冒出，又隐没于机体，生灭轮转间，依稀聚拢为一个黑色球体，声势赫奕，气象磅礴。 这正是——震颤！ 此刻的星尘，如同一颗出膛后兀自颤动的炮弹，暴虐杀意扶摇直上！ 不止如此，于球体之外，那向外延展的震颤已撕裂虚空，形成玻璃碎片般的裂纹。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高瘦男子尖叫，怒骂连连。 白无常鬼步摇曳，忽左忽右，想要借此躲避，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星尘冲势狂烈，进击如龙，狂猛震颤更将杀伤范围扩充了三倍有余，任其如何闪转腾挪，也只是徒劳。 黑色球体冲撞，好似历史的车轮碾过，无法闪躲，也无从抵御！ 轰！ 碎片飞溅，好似一场大型爆炸上演，无数零件四散，嵌入地板、墙壁和穹顶，深深陷入其内。 星尘重新站定，不动如山。 它的身后，白无常仅余半截小腿，其余部分已化为历史尘埃。 “强啊！真强！” “这，这是什么技术？” “这一届展览，还真是卧虎藏龙……” …… 直至此刻，才有惊呼声四下响起，种种情绪找到宣泄口，汹涌而出。 沓！沓！沓！ 紧接着，杂沓脚步四起，一架架空流自四面八方涌入，控制整个会场。 “诸位贵宾，请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 他们都不清楚状况，没头苍蝇般地乱窜。 赵潜则成了重点排查对象，被数架荷枪实弹的空流锁定，严禁任何动作。 毕竟，他身外的虚拟驾驶舱过于张扬，想低调都不行。 “别用枪指着他！”姜宛凝见状大怒，满脸不忿道，“那两个暗杀者已经被解决了，是他干掉了那两架机甲，救了所有人。” “很抱歉，”嘴上说着抱歉，那名机师语气拒人千里，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是职责所在，一旦确认他没有问题，我们立刻放人。” 姜宛凝哼了一声，满脸无奈。 赵潜倒是淡定，好心提醒道：“那两架机甲是远程遥控的，通过电磁波通讯，操纵者应当还在近处……你们立刻排查信号基站，说不准能抓到他们。” “你说的，我们会去核实。” 回答他的，依旧是敷衍的官方说辞。 “这里用不着你们，照他说的做！”这时，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竟是霍驱驰走了过来。 “是！” “是！” 霍驱驰发话，众人的语气立刻不同，恭敬而有力。 “霍元帅，好久不见。”赵潜赶忙屈身行礼。 姜宛凝则挺腰抬头，行了个军礼。 “赵潜，谢谢你，”霍驱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拘束，笑着道，“要不是你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我可能交代在这了。”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赵潜谦虚道，“两个小毛贼罢了，就是没有我，也奈何不了元帅您的。” “你小子，若太过谦虚，那可就是虚伪了。”霍驱驰哑然失笑，看了一眼四周，又意味深长道，“我发现，不管现场是什么‘戏’，一旦有你出现，最后都成了你的独角戏……” 赵潜闻言苦笑，挠了挠头，却并不答话。 他清楚，自己现在太出风头，还是低调些，不说话比较好。 …… 几天后。 “抓到了一个！”电话中，姜宛凝拔高音调，语气兴奋道，“哼哼，这一次，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哦？抓到了？问讯过了么？是些什么人？”赵潜面露疑惑，连连发问，“敢对帝国元帅下手，疯了么？” “你还说对了！”姜宛凝柳眉微挑，不屑道，“还真是一群疯子！” “疯子？”赵潜摩挲下巴，有些不解。 “准确点说，是邪教徒。”姜宛凝撇撇嘴。 “邪教徒？在帝国里，居然还有邪教徒？”赵潜神情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调查结果。 “若非那人亲口所说，我也不敢相信。”姜宛凝点头，徐徐道，“据那人招供，他们来自一个名为‘酆都灵教’的邪教，这次袭击霍元帅，是作为一次宣告，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真的是疯了！”赵潜听得咋舌，“就为了扬名，暗杀帝国元帅？” “疯子的逻辑，哪是正常人能想象的？”姜宛凝耸耸肩，忽地面有得意笑容，“这次，姜落穹那一支要倒大霉了！‘勾结邪教徒’算不上，但‘失察’的罪名是肯定逃不掉了。而且，霍元帅门生故吏满天下，少不得找他们的麻烦……” “虽然是疯子，但手中掌握的技术可不一般。”赵潜也觉心旷神怡，却不忘正事，“黑白无常身上有多项新技术，虽距离核心科技还很远，但也是一流技术了。一群掌握技术的疯子，造成的灾难可能会更大。” “明白。”姜宛凝点头，“放心，我们早已经在暗中搜索了……” 赵潜忽地表情一动，试探询问道：“有什么进展么？这群疯子在什么地界活动？” “暂时没有，还需要时间……”姜宛凝摇摇头，“但听说，酆都灵教的总部藏得极深，普通教徒根本不清楚其位置。” …… 放下电话，赵潜的表情似有所思。 “大衍，你发现了什么？”他低声询问，“为什么让我询问酆都灵教的位置？” 刚才，他之所以询问“酆都灵教”，正是大衍械手授意的。 “酆都灵教这个名字，”大衍械手幽光浮动，情绪似乎相当激动，“让我想到了一件混沌武具。” “哦？是什么？”赵潜也来了兴致，追问。 他很好奇，怎样的混沌武具，竟会令大衍“失态”？ 但大衍械手一句话，却令赵潜也大为失态，勃然变色。 “那东西，名为酆都。”大衍械手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和‘母皇’女娲，‘军火秘藏’盘古同一级别，号为‘阴曹地府’。” “和女娲、盘古同一级别？”赵潜差点惊掉下巴，又道，“大衍，你没说笑？” “谁跟你说笑！”大衍械手没好气道，“虽然，它与前两者还有不小差距，但在位阶上，却绝对是同一级别，其中技术比所谓的核心科技都强出百倍！” “听口气，你很了解这东西？”赵潜眨眨眼，又问道，“它有什么功能？” “两大功能！”大衍械手道，“其一，轮回；其二，生死簿！” “轮回？生死簿？”赵潜越听越惊，忙不迭道，“给我具体说说……” 第四百九十九章 御天猿 “关于‘轮回’，只听名字，你也应当能猜到一些……”大衍械手款款而谈，“简而言之，一架泥人机甲坠入轮回，即可转世重生，化为一架全新的，初生的泥人机甲。” “转世重生？”赵潜眉梢微挑，又问道，“坠入轮回的那架机甲，有什么限定条件么？” “很简单，活的就行。”大衍械手道。 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道：“那么，年迈腐朽的……” “我已经说了，活的就行！”大衍械手不耐烦了，重重哼了一声。 “哦？”赵潜听闻此言，却无视它恶劣的态度，双眼放光。 泥人机甲为硅基生命，新陈代谢缓慢，拥有悠长寿命，但也会衰老和死亡。而远在死亡前，它们就已生锈腐朽，完全战力了。 赵潜很确信，自己随便找个垃圾处理站，都能刨出几架报废濒死的泥人机甲。 换句话说，掌握了酆都，跟拥有“母皇”女娲也无分别，都意味着源源不断的泥人机甲！ “等等，”赵潜想到什么，“机甲轮回后，它的等级呢？” “既是轮回，自然一切归零，回归为骁果一星。”大衍械手道。 “那……机甲属性呢？”赵潜视线闪烁，连续抛出问题，“和原来的机甲会有关联么？” “说了多少遍了，”大衍械手语气不善，“既然是轮回，一切重新开始，其属性完全随机，机甲专长也随机，和原来的机甲毫无瓜葛。” 赵潜沉吟，喃喃低语道：“这么说来，可以无限次地轮回，以获得优良属性？” 他唇角微扬。 即使泥人机甲，也有所谓的“天分”和“禀赋”，这是出生就注定的。譬如凤尾蝶，譬如典狱，其基础属性出色，机甲专长强大，也就注定了它们远胜于一般机甲。 而若有酆都在手，一次次的“轮回”，即使概率再低，也终能获得天赋异禀的泥人机甲！ “轮回是需要时间的，”大衍械手明白他的心思，泼冷水道，“一次轮回，需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赵潜闻言，发热的脑袋这才稍稍冷却。 不过，一年十二架泥人机甲，已经相当可怕了！ 帝国中，女娲的产出是配额制，即使是八大家族，一年也仅能获得五六架泥人机甲。 “那，生死簿呢？”赵潜又问，满脸饶有兴致。 “生死簿，即是一命换一命！”大衍械手语气铿锵，字字有力。 “一命换一命？”赵潜面露狐疑。 “嗯！”大衍械手道，“简单点说，同时投入一架泥人机甲和一架普通机甲，两者会交换生命，泥人机甲朽灭，而普通机甲蜕变为泥人！” “什么？”赵潜瞳孔放大，浑身都哆嗦起来，立刻问道，“那，那架蜕变的机甲，能保持原有等级么？” “这个不一定，”大衍械手道，“有的会保持，有的则会退化降级……不过，退化也不一定是坏事，而是大好事。” “好事？”赵潜微微蹙眉，不太理解。 “一般而言，退化的机甲，实则是将战力转化为潜力！”大衍械手道，“因此，当这架退化的机甲重回原有位阶时，其实力往往比最初要强大得多！” 赵潜呼吸急促，眼神中满是狂热。 “奶奶的！”他猛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这样的世间至宝，居然落在一帮邪教徒手中，实在是明珠蒙尘！大衍，咱们得替天行道！” “滚！”大衍械手回了一个简单凌厉的“滚”字，语气鄙夷道，“不就是想收为己有么？装什么大义凛然？” “被你看穿了……”赵潜讪讪地收手，嘿嘿笑了。 “那样可不容易，不但需要瞒过那酆都灵教，还得瞒过上面的人。”大衍械手显然早有预案，口若悬河道，“星尘已经露面，绝不能出手了，得需要一架新的机甲。最好是兽型，可伪装成野兽，不容易查到咱们身上。” “你这家伙，是早就盘算好了吧……”赵潜撇撇嘴，却也加入思考，“不过，星尘虽然露面了，但‘鲜活脉冲’并未暴露。以鲜活血肉再造一架兽型机甲，应当是最佳选择，所花时间也最短。” 他眼珠几转，有精芒掠过。 强烈渴望的驱使下，赵潜的脑子转得飞快，已是灵感爆棚。 唰！唰！唰！ 立方体上空，投影氤氲聚散，而赵潜运笔如飞，龙蛇狂舞般的线条纵横、汇集、闭合、沉淀，最终凝形，化为一道气象磅礴的巍峨图影。 其图影，竟是一头顶天立地的巨猿！ 这架机甲，形似趴伏的银背大猩猩，前肢粗壮，肌肉虬结，而形容狰狞暴虐，遍体上下溢散着狂野彪悍之气，凶狂之意滔天。 “——御天猿！”赵潜抱臂而立，观察半晌，唇角笑容扬起。 这么短时间内设计出一架兽型机甲，他很满意，甚至有几分得意。 “别愣着了，干活干活！这段时间，你得将自己当驴使唤！”大衍械手却哼了一声，煞风景道，“酆都灵教随时可能被剿灭，早一天制作成功，咱们取得酆都的机会就大几分！”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被破坏了气氛，赵潜无奈地耸耸肩，不爽道。 …… 机甲手工坊。 赵潜埋头工作，紧锣密鼓地制作机甲，却也和姜宛凝保持着联络，打听酆都灵教的动静。 姜宛凝并未多想，只以为他是害怕报复，也透露些不重要的消息给他，用作宽慰。 由此，赵潜闭门不出，却也清楚军方的进度。 近日以来，军方持续打击酆都灵教，拔除了不少据点，取得了丰硕战果。酆都灵教的信徒多聚于偏远山区，且信仰并不坚定，战力相当有限，往往一经打击，就举手投降了。 不过，在寻找酆都灵教的总部上，军方却陷入困境。 酆都灵教构架古怪，有专门的“阴间使者”负责传教，并派发机甲武器，但首脑人物却都从未露面过，总部地点更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军方还查出，酆都灵教的机甲和武器都并非自制，而是在黑市中购买的。他们在黑市中出售泥人机甲，然后采购机甲武装，甚至会要求定制机甲。 譬如“黑白无常”，就是定制机甲。 除黑白无常外，根据购买记录，酆都灵教还有阴帅、判官等一众地府机甲。 “一帮白痴，酆都落在他们手里，还真是糟践了。”大衍械手不屑道，“不说别的，仅靠‘轮回’，只需多花时间研究，就能钻研出各种新型技术。直接出售机甲？这和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懂技术，但那幕后人擅长洗脑，而且心思缜密，到现在都没露出尾巴。”赵潜挑了挑眉，“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咔！ 机械手起落，最后一片外壳稳稳安装，御天猿已然落成，和图影相差无几。 御天猿四肢着地，腰脊似弓，而胸膛挺直如山，浑身溢散着一股山奔海立的狂野气象，如同黑云压城，令人生出一丝莫名的窒息感。 它眼瞳碧金，一身乌黑如缎的皮毛，而皮毛竟微光流转，颜色时而变化，渐渐和环境融为一体。 赵潜微微点头。 御天猿体表的金属皮毛，却是无相武装！ 一根数据线长长牵引，超脑上空，有无数机甲数据浮起，荡漾不休。 “论战力，这架御天猿甚至超过了一般的兽皇……”赵潜凝神端详，忽地唇角上扬，“对付那酆都灵教，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御天猿不止基础属性强大，而自“鲜活脉冲”衍生的能力更是足有六个，分别为——呓语回响、群星脉动、巨灵冲击、颤栗银河、星核脉搏、以及聚能脉冲。 这每一种能力，无不是强大无匹！ 赵潜的说法，甚至还有几分谦虚。 面前的这头御天猿，已不逊于中阶甚至顶级兽皇！ “说实在的，都有点牛刀杀鸡了。”大衍械手道。 “问题是，”赵潜面露苦笑，摊开双手，“到哪里去找酆都灵教的总部？” “你是不是傻？”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既然叫酆都灵教，自然是去酆都寻找了……” “你觉得，军方都是傻瓜么？”赵潜撇撇嘴，不以为意，“他们难道不知道去酆都？他们既然没有结果，说明那伙人并不在酆都。” “酆都他们自然去了，平都山呢？”大衍械手道。 “平都山？”赵潜表情微凝，狐疑道，“平都山的确毗邻酆都，但那可是出了名的凶地，巨兽横行不说，传言还有霸主蛰伏于内。” “不都说么，”大衍械手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可不是这么解释的……”赵潜摸了摸鼻子，但仔细想想，却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去酆都！”大衍械手道。 “知道。” 赵潜放下护目镜，双掌套上一双机械手套，身外有浮光掠影激荡腾起，海市蜃楼般缭绕四周，凝为一座巨大的驾驶舱。 嗡！ 御天猿双瞳乍亮，四肢交错奔踏，接着纵身一跃，如同一颗炮弹腾空，而体表颜色渐淡，消融于空气之中。 第五百章 星核脉搏 平都山。 参天巨树间，一道巨大身影纵身飞掠，时而抓握藤蔓飞荡，时而踏枝条高跃，忽上忽下地疾行穿梭，竟似神行太保一般！ 御天猿看似臃肿，但奔掠于树影间，却是轻盈而灵动，甚至散发着一丝“身轻如燕”的不真实感觉。 它巨大，却很轻巧。 原因很简单，御天猿是由鲜活血肉浇筑而成，而鲜活血肉不仅兼具强度和韧性，更是一种超轻型金属，再辅之以噩梦引擎，整架机甲自然来去如风，动作快逾惊鸿。 更为诡异的是，它的钢铁皮毛之下，有星星点点的斑驳幽光聚散浮沉，令其整个身躯如同萤火虫草笼，迷离而诡异，变幻无常。 而每次光点流转，即有亿万道光之涟漪荡漾，无形波纹弥散，悄无声息地席卷八方。 这正是——呓语回响。 呓语回响是一种侦测手段，鲜活脉冲高频生灭，可形成类似声纳的效果，蝙蝠般观测周遭环境。 此时的御天猿，如同眼观八方，方圆三百余米尽在掌控，甚至，能窥探山体的内部构造，看破巨兽的五脏六腑。 可以说，御天猿已是一台行走的雷达！ 不过，赵潜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几天搜寻下来，结果着实令人失望。 御天猿没能发现一点痕迹，无论是人类踪迹，亦或是机甲痕迹，都没有任何发现。 “大衍，你恐怕猜错了……”赵潜表情郁闷，摇头叹息道，“这几天是白费了！” 搜寻了足足一周，结果却徒劳无功，即使他心态再好，也不会觉得愉快。 “再找几天！”大衍则并未气馁，沉声道，“平都山这么大，咱们可以再深入一些。” 赵潜点头，但忍不住提醒：“若继续深入，遭遇兽皇的概率可是会大增，遇上霸主都不是没可能的。” “怕什么？”大衍械手不置可否，“最多损失一架机甲而已。” …… 沓！ 御天猿飞奔间，双足落在一块褐色山石上，接着又一跃而起，就要掠向下一块石头。 却在此时，惊变陡生！ 呼~~ 风啸阵阵，御天猿的身侧，一道血盆大口袭来，其利齿如刀，赤舌如狂蟒，裹卷着烈烈腥风，疾若惊雷！ “嗯？”赵潜神情一凝，却并未丧失方寸，凝神应对，“是什么玩意？” 咔！ 危机关头，御天猿展露出和巨硕身形全不相称的灵活，一掌扶住山石，好似丧失了惯性，身形不进反退，伴随着一个回旋，让那张大口扑了个空。 沓！ 御天猿飞退，落地后抬头，望向那道巍峨身影。 “蛟龟？”赵潜瞪大眼睛，面有凝重。 巨兽怒态狰狞，其形似巨龟，而遍身隐有玄武之纹，后背似背负着莽莽群山，赫然是下位兽皇——蛟龟！ 蛟龟是霸主龙龟的近亲，血统强大，战力也同样相当不俗。 嚎~~ 蛟龟一击不中，长长地嘶吼一声，脖颈蓦地伸长，头颅炮弹般射出，直击御天猿。 再次落空！ 下一刹，御天猿已高高跃起，身形横于半空，右掌五指紧捏，有一股狂猛力道在蓄积，蓄势待发。 “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赵潜哼了一声，冷冷道。 几天搜索无果，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来了个不长眼的，自然得好好发泄一把。 御天猿如流星坠落，从天而降的一拳顺势击出，声势如虹！ 轰！ 伴随着沉闷巨响，地面崩塌碎裂，道道巨壑组成一张巨大蛛网，足足蔓延出数十米。 嚎~~ 御天猿刚落地，有嚎叫声撕裂烟尘，一只利爪破空袭来，直指其胸口。 “哦？”赵潜表情一凝，感叹道，“不愧是蛟龟，这龟壳还真硬……” 刚才那一拳，足以令羽林机甲瘫痪，但蛟龟竟是毫发未损！ 这倒并不奇怪。 蛟龟本就是防御型巨兽，其龟壳更是顶尖的盾牌材料，以“坚不可摧”而著称。 “别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大衍械手却不耐烦了，肃然道，“咱们有事在身，没工夫和它玩耍……” “知道了。”赵潜点头，眼中精芒掠过，语调猛地拔高，“——群星脉动！” 一刹那，御天猿抱头缩腿，蜷缩成球状，其身体进行着低幅高频的来回震颤，周身竟浮现缕缕模糊虚影，如同一轮黑日。 而颤动的，却不止其身躯！ 嗡~~ 御天猿的体内，那点点光点也随之震颤，竟化为道道十字星痕，伴随着鼓点般的韵律生灭。 鲜活脉冲来回震颤，如同某种蓄势，凝聚出恐怖的气象，有暴虐杀意扶摇而起，鳌掷鲸呿，潮鸣电掣！ 嚎~~ 蛟龟瞳中浮现强烈惧意，色厉内荏地咆哮一声，却猛地转头，就要落荒而逃。 它身为兽皇，竟是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可惜，已经晚了。 嗖！ 御天猿身形暴起，团成团的身躯好似一颗磁轨炮击出的子弹，快得无法以言语形容，其所过之处，更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咚~~ 绵绵闷响似黄钟大吕，蛟龟的龟甲竟被横向洞穿，其身躯如同被巨剑腰斩，几乎是一刀两断。 “你自己找麻烦，怪不得我……”赵潜歪了歪头，耸耸肩道。 他赶时间，也并不准备收集材料，操控着御天猿越过龟尸，就要离开。 “嗯？” 御天猿的脚步一顿。 赵潜表情稍动，视线落在蛟龟的尾巴处，低声道：“大衍，这像是……枪伤？” “早说了，我怎么会猜错？”大衍械手得意起来，“十有八九，是来自酆都灵教的。” “也不能完全确定，”赵潜摇了摇头，谨慎地分析道，“或许是一些拾荒者。” “有什么好想的？”大衍械手道，“追踪蛟龟来时的脚印，到那一看自然就清楚了。” “赶紧出发！”赵潜微微颔首。 嗖！ 御天猿横行疾掠，如游鱼入水般穿梭于丛林，而呓语回响传响于山林，送回周遭的情况，事无巨细，滴水不漏。 很快，它就发现了端倪。 “哦？还真叫咱们碰上了！”赵潜眉头一挑，面露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呓语回响如同素描，构建出一幅没有颜色的立体图影，但一切细节却纤毫毕现。 御天猿的脚下，竟有一条幽深的地底隧道，直通山腹深处！ “进去么？”赵潜跃跃欲试。 “等等，别急，”大衍械手难得持重，提醒道，“先观察情况，描绘出整个基地的完整图影，便于进一步的进攻方案。” “知道了。”赵潜点点头。 在他的操纵下，御天猿好似融化于虚无，被四周色彩所侵蚀，完全融入周遭环境，无形无相。 正是——无相武装！ 接着，它静静地漫步穿行于山林，脚步不快不慢，而呓语回响跌宕缭绕，读取环境参数，填充立体图影。 没多久，整个基地的全貌已呈现于赵潜面前，细节清晰可见。 基地结构并不复杂，好似一头八脚蜘蛛，数条隧道分散于各处，但最终都汇集于同一个巨大地穴中。而隧道中，正有一架架机甲巡回，显然是防卫力量。 毫无疑问，酆都灵教的总部就在地穴里。 “这么多条隧道，是作为后路，狡兔三窟么？”赵潜摩挲下巴，撇撇嘴道，“别的不说，对于逃跑，他们倒是准备充分。” “有点麻烦……”大衍械手道，“这酆都灵教虽然不怎么样，但机甲数量倒是不少，你准备怎么做？” 它倒不是担心御天猿战败，而是担心被缠住，最终让敌人带着酆都逃掉。 “有什么麻烦的？”赵潜则胸有定计，指了指一条隧道，“先给他们送去些混乱，然后从这里突入，趁敌人不备，卷了酆都就离开！” “这里？”大衍械手一愣，询问道，“为什么选这条路？” “距离最短，防御机甲也最少。”赵潜淡然道。 “不过，”大衍械手顿了顿，提醒道，“那几架防御机甲，可都是最强的阴帅！” “这是问题么？”赵潜咧嘴一笑，神情泰然自若。 “那倒也是……”大衍械手闻言，也放松了语气。 数分钟后，御天猿出现在一条隧道的外面。 隧道虽被茂密枝叶遮盖，视线极难察觉，却是瞒不过呓语回响。 “——星核脉搏！”赵潜深吸一口气，眼中精芒暴绽，一字一顿道。 御天猿下蹲，浑身肌肉贲张，体内星星点点的光点内坍汇流，竟凝为苍白球体，如同星辰的星核，集聚着璀璨而狂放的强悍气象！ 轰！ 星核炸裂！ 仅在一刹那，有光之飓浪卷荡开来，如同一场欱野歕山的太阳风暴，以山呼海啸之势吞没整个山头！ 咚！咚！咚！ 光之风暴所过，无数巨兽斜斜坠倒，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却是醉酒一般，久久无法成功。 就连兽王，竟也丧失了身体的掌控权！ 而洞穴之中，则更是一片大乱！ 整个基地，摄像头失能，通讯装置失效，机甲也同时宕机，所有人都忙着重启机甲，大声呼喊吆喝，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以了！”赵潜唇角上浮，表情从容不迫。 星核脉搏，是鲜活脉冲的聚变，可在瞬间凝为狂暴冲击，令电信号紊乱，电气设备失效。 这是一种剥夺感官，摧毁控制力的强大能力！ 沓！ 伴随着一记沉重的脚步，御天猿已冲入隧道，身影被重重黑暗淹没。 第五百零一章 颤栗星河 沓！沓！沓！ 脚步声回荡，御天猿疾掠似闪电，仅是数秒，已深入隧道近百米，直冲地底而去。 视线中，却有两道巨影突兀闯入眼帘。 “嗯？这是……”赵潜表情微变。 两架机甲凛然而立，其身形纤长，而线条疏朗凌厉，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意，如同出鞘之锋！ 同一时间，对方也发现了御天猿，立刻做出戒备。 嗡！ 两架机甲紧紧握拳，拳锋冒出碧绿离子刃，随着一个战斗架势摆出，宛若逐猎的螳螂，蓄势待发，杀气腾腾。 也在同时，其形态也乍然而变！ 其机甲表面，有斑斓光点沉浮，光暗聚散变换，似白云苍狗，千变万化。 两架机甲分明一动不动，而体表光影流转，却给人一种不断移动的错觉。 这是某种光学伪装！ “日游、夜游。”赵潜做出判断，面露凝重之色，“虽看上去有些花里胡哨，但配合上改良版的鬼步，必然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他没猜错。 嗡！ 日游、夜游急速袭来，脚下似踩梅花桩，纵横连踏，移转腾挪，时而交换位置，身法诡异莫测，变幻无方。 而伴随着诡谲起伏的动作，其身外裹带流光也随之游荡，如同数条游龙蜿蜒纠缠，惑人眼目，叫人眼花缭乱。 但这一切，却对御天猿毫无效果。 “——回音视觉！” 赵潜一声低喝，眼前视角已然切换，化为简单朴实的素描，没有任何颜色干扰，更没有任何残影生灭。 眼下，御天猿摒弃了常规视觉，如同蝙蝠一般，以“呓语回响”代替视觉，看到的却是最真实的世界。 “哦？”赵潜唇角上浮，语带揶揄道，“去除了干扰后，这所谓‘鬼步’，却原来尽是些华而不实的动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唰！ 御天猿跃起，朝着两架机甲扑上。 它疾走如惊雷，虽以一敌二，却不守反攻，连连欺身向前，双拳疯狂破空，于隧道中激起万丈风雷，气象滔天。 轰~~ 御天猿的引擎在咆号，满负荷输出下，其攻势既快且猛，排山倒海般绵亘不绝，对两架机甲形成绝对压制。 仅仅几分钟，日游、夜游已左支右绌，想要后退重整旗鼓，御天猿却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娘的，这是什么怪物？”日游中，那机师神色惊惶，难以置信道，“是……朱厌么？” “绝不是！”夜游里，另一人笃定地摇头，“朱厌仅是兽王，这头巨猿的实力，则明显在兽皇以上！” 两人不明所以，却心生寒意。 “不过尔尔！”端坐于虚拟驾驶舱中，赵潜从容淡定，如同运筹帷幄的将帅，智珠在握。 “快！快！快！”大衍械手则按捺不住，连连催促，“有杀手锏就赶紧用，别耽搁时间，以免横生变故。” “明白了。”赵潜有些悻悻，还是点了点头。 御天猿再攻，依旧欺身直击，而风格却是猛变！ 上一刻，它还是大开大阖，掌出似开山拿岳，而此刻，则是轻灵诡秘，几无风声。 其风格跳转，着实匪夷所思！ 日游、夜游的机师显然战斗经验不足，一下乱了方寸，进退维谷间，已双双被御天猿抓住头颅。 御天猿傲立如山，并无进一步动作，体内却如同沸腾！ 嗡~~ 幽光荡漾，御天猿的体内，道道星光似万川归海，纷涌汇流于其双，疯狂聚集沉淀。 而它的双臂右侧，有电池般的光斑显现，随着其一格格地累加，一股难以言语的恐怖凶威扶摇而起，挟山超海，沛莫能御！ “——巨灵冲击！”赵潜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他话音未落，在御天猿的掌心深处，有亿万星光乍亮，好似掌握着两团环状星云，瑰丽迷离，却又气象万千。 刹那间，星云裂变！ 御天猿的掌中，星光涟漪层层扩散，映亮了整个隧道，而当星光散去，日游、夜游的头颅消失，如同湮灭般再无痕迹。 嘭！ 两架机甲仰倒，重重落地。 失去了头颅，它们自然丧失了战斗力。 “别逗留，走！”大衍械手性急，又催促道。 “知道！” 御天猿头也不回，带着烈烈风声，几步奔窜，消失在隧道深处。 而越往深处，阻拦则越多。 轰！轰！轰！ 炮响声此起彼伏，隧道中戒备森严，竟安装了许多小型要塞炮，一道道乌黑炮管自山壁冒出，疯狂喷吐火舌，射出道道光柱！ 它们似乎是感应式武器，无需指令，一旦有敌人靠近，立刻发动攻击。 “——颤栗银河！”赵潜却丝毫不惧，手速猛地爆发，沉声低喝道。 嗡~~ 御天猿身躯猛颤，体内浮沉光流似如满溢，溢出它的躯体，化为一泓迷离星河，缭绕于其四周，浮沉不已。 这道“星河”竟有实体，像是某种特殊的胶状物，龙蟒缠身般起伏于四周，倾泻着辉煌而璀璨，熯天炽地的绝伦气象！ 唰！ 道道激光似雨点而下，而那道星河上下游走，如同一头护主的凤凰，抵挡了所有攻势，没有丝毫疏漏。 它被射中了不知多少次，却丝毫无损。 更为诡异的是，那射入星河的激光如同凝固，竟形成一道道光柱，冻结于银河之中，伴其游走而上下移动。 “看样子，快到了！”眼前渐渐开阔，赵潜面露微笑。 “哪来的怪物？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接近隧道末端的地方，又是两架机甲出现，拦住御天猿去路。 “哦？”赵潜摸了摸鼻子，表情古怪道，“也确实该轮到这两位出场了……” 面前这两架机甲，却根本无需辨认。 因为，其特征太鲜明了！ 一架机甲头生牛角，一架机甲长面如马，自然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怪叫着，手持长矛重斧袭来，奔走间间冲势暴烈，隐然有种万马奔腾酷烈，手中武器寒光映耀，声势浩大，横行无忌。 显然，论战斗力，这两架机甲要明显强于日游、夜游，是货真价实的羽林机甲。 赵潜见状，却神色不变。 沓！沓！沓！ 御天猿奔若狂龙，脚步声重逾闷雷，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依旧横冲直撞，一根筋般闷头前冲。 “疯了吧！想和我们硬碰硬？” “畜生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 牛头马面连连暴喝，掌中武器发狂般抡舞，舞出道道枪影刀花，更是凶残暴虐，气象大炽！ 御天猿则不为所动，冲势丝毫不减。 赵潜也面沉如水。 咔！ 御天猿前冲，猛地一沉肩，躯体前倾，重心前压，动作大巧似拙，如同龙象撼动天极，正是一记——撼天柱！ 不止如此，其体外，那一弯星河浮沉折转，竟似凝为一张圆形盾牌，覆于御天猿的肩部，迎头撞向牛头马面。 “自寻死路！” “——给我死！” 两架机甲咆哮着，狞笑声中，手中武器呼啸而下，斩向御天猿的肩部。 但下一刹，两名机师脸上的得意化为惊恐，呼吸一下凝固了。 铛！ 铛！ 连续两声脆响回荡，牛头马面的武器斩下，却同时炸裂，化为飞扬的碎屑。 “什么？”牛头中，那名机师失声道，“我的破天斧可是——” 他话没说完，一道黑影泰山压顶般落下，那道肩撞已在眼前！ 轰~~ 碰撞的一刹，星河崩解，天摇地晃！ 一刹那，无数道能量涟漪卷荡四溢，连那道道凝固的激光也随之炸裂，如同某种连环雷，狂暴破坏疯狂宣泄，余波蔓延出数十米。 待烟尘散尽，牛头马面都仅剩下半截残躯，如同被巨兽啃咬。那消失的一半并未碎裂，而是化作了尘埃。 “我去，”连赵潜都微微变色，“这一招，倒是有些夸张啊……” 这道颤栗银河，不止拥有强大的防御力，竟还能将吸收的伤害尽数释放，一瞬间释放出如同核爆般的恐怖冲击，摧毁周遭一切！ 牛头、马面都是羽林机甲，却也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冲击，死状惨烈无比，没能留下全尸。 脚步声远去，御天猿已冲入地穴。 “哦？这里就是酆都灵教的总部，看上去挺寒酸呐……”眼前豁然开朗，赵潜环顾一圈，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寒不寒酸，那又关你屁事？”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时间宝贵，赶紧寻找酆都，再耽搁，敌方的支援就来了……” “不，是已经来了。”赵潜轻哼一声。 “干掉那家伙！” “围杀它！” “小心点，这怪物不好对付……” …… 呼喝声伴着杂沓脚步起伏，其余洞口处，有五六架机甲奔走而来，呈口袋状保持间距，意欲合围。 不过，这几架机甲仅仅是虎贲，远远弱于隧道中的四架机甲。 “没空搭理你们……”赵潜撇撇嘴，语气平淡道，“——聚能脉冲！” 嗡！ 御天猿双掌交握，竟有一道小型太阳般的球体凝成，紧接着，数道光柱裂空射出，将那几架机甲一一点名，狙杀于当场。 这“聚能脉冲”，竟是一种远程袭杀手段！ 和星尘一样，这头御天猿本身就是强大武器，集侦查、近程武具、远程重炮于一身，随心所欲，强悍莫测！ 第五百零二章 双子垂影 唰！ 御天猿仰天咆哮，掌中烈日愈发炽烈，狂暴辉光凝成一道苍白光柱，在地穴中横掠，摧枯折腐般斩过！ 光柱横扫，好似一记暴烈斧斫，将剩余几架机甲腰斩，也在洞穴墙壁上留下深深巨壑，殊为显眼。 “搞定！”赵潜笑笑，从容道。 聚能脉冲的远程杀伤，其威力丝毫不逊于离子重炮，却无离子炮的发热缺陷，可持续射击，毫无间断！ 不过，这自然也不是毫无代价的。 待做完这一切，御天猿体内幽光黯淡，连皮毛都失去光泽，隐约露出“疲态”。 御天猿的种种手段，其本质都是生物脉冲，来自乐土孢子。 乐土孢子的脉冲，就和电鳗放电，蝮蛇喷毒一样，也是有其极限的。眼下，它需要至少半个钟头的时间恢复，连呓语回响也无法动用。 “还不赶紧找？”大衍械手催促，疾声道，“若再有敌人赶来，咱们想脱身可就难了。” “我想，已经找到了……”赵潜却是不慌不忙，唇角浮起微笑，“好像是一座——水晶棺？” 待视觉切换，由“回音视觉”归于正常视野，地穴中央，有一物简直像是地底太阳，肆意释放着迷离幽光，醒目无比。 ——一座水晶棺！ 晶棺耸立，其棺体晶莹透明，表面遍生云纹符箓般的隐秘纹理，大道深幽，深不可测。那一枚枚符箓，竟都是独立的微型电路，其精度至少在纳米级，精巧且繁复，远远超越人类的工艺水平。 水晶棺矗立，竟是流溢出七色斑斓的光幕，如同北地极光，神秘而瑰丽，令人迷醉。 “就是它！”大衍械手语气狂热，沉声道，“这就是——酆都！” “这还真得感谢他们……”赵潜摊开手，面露微笑。 这伙邪教徒行事着实古怪，不止没有隐藏“酆都”，反倒是供奉于醒目之处，似乎是当做神像膜拜。 但这种做法，简直像是专门为偷盗者提供便利！ “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赵潜挑了挑眉毛，戏谑道。 沓！ 御天猿一跃而起，扑向“酆都”！ 瞬息间，它如同抱树的树懒，身体团成圆球，将整台酆都层层围裹。御天猿围裹得极为严密，连一缕极光都未能溢出。 “东西到手，可以撤了。”赵潜嘿嘿一笑，“——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御天猿猝然变色。 整头巨兽好似宣纸浸入染料，被周围颜色所侵染，完全融入四周环境，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已是球体，悄无声息地滚动，沿着原路返回，自来时的隧道退走。 很快，洞穴中一片大乱！ 等驻守于其他隧道的阴帅机甲赶来，御天猿早已撤走，它们只能诅咒怒骂，没头苍蝇般乱转。 平都山上，御天猿如同滚石，径直滚下山！ “可以通知警方了……”赵潜凝神操控，嘴角是掩不住的兴奋，调侃道，“我可是热心市民，遇上了邪教，当然要向上汇报。” 他自然要拔除这颗毒瘤，顺便毁灭证据。 “已经在联系了。”大衍械手道。 “等一等，”赵潜神色谨慎，又提醒道，“报警信息做了处理么？可别追查到了我们，那就麻烦了……” “放心，”大衍械手自信满满，“我不止使用了‘肉鸡’，还用了多重网络代理，再厉害的网络专家，也追查不到咱们的。” “这样就好。”赵潜点点头。 …… 警方效率很快，在收到报案后，第一时间就知会了军方。 而军方动作更快！ 当晚，一支机甲特种部队从天而降，自八方合围，剿平了这伙邪教徒。 平都山中狼烟四起，御天猿却带着战利品，将硝烟和战火遥遥甩在身后，回归江城而去。 …… 一周后。 观察室内，水晶棺耸立，缕缕斑驳极光依旧缭绕四周，竟似某种雾气，给整个房间渲染了一层迷离朦胧，好似幻境一般。 赵潜扶着下巴，端详良久，忍不住叹息一声：“啧啧，太深奥了，完全看不透……”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别说整体构造，水晶棺的表面，那每一枚符箓都是精雕细刻的集成电路，其结构紧密复杂，千头万绪！ 赵潜自认电路水平还算不错，但只看得一头雾水，根本琢磨不透。 “哼！”大衍械手轻哼一声，不屑道，“酆都掌控轮回，和娲皇、盘古同一层次，你要能看透，那才奇怪了呢！”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狂热：“想要了解它，得先从实验开始，解析其作用！” “实验？”赵潜眼睛一亮，毫不迟疑道，“我现在就……” 咔！ 他话没说完，一双机械手臂垂下，垂落于赵潜的前方。 那双机械手臂上，竟是悬挂着半架破败不堪的机甲，恹恹地耷拉着，一动不动。 “嗯？这是——”赵潜定睛望去，猛地恍然大悟，“泥人！” 那架机甲腐朽残破，甚至连下半身都不存在了，但依稀还能瞧出，是活生生一架泥人机甲。 “大衍，你这家伙，明显是早有预谋！”赵潜笑着摇头，“这架机甲什么时候准备的？” “在御天猿前往平都山前，我就准备好了。”大衍械手语气淡然，“我可不像你，走一步看一步的……” 赵潜点点头，他自然乐见其成。 “是要测试‘轮回’，还是‘生死簿’？”他摩拳擦掌，又问道。 “生死簿！”大衍械手一字一顿，语气沉着，“咱们不是还有一架星尘么？这次，就让它逆转生死！” “好主意，我附议！”赵潜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那架星尘，可谓是赵潜近期的集大成之作，若能化为泥人，其强悍莫测之处，连赵潜自己都无法想象！ …… 水晶棺倒下。 “这算什么姿势？男上加男？”赵潜撇撇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两架机甲置于棺中，那架名为“横阵”的泥人机甲在上，下方则是星尘，都保持着面朝上的躺卧动作。 “思想龌龊！”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别老胡思乱想，干正事！” “仅剩半截残躯了，”赵潜有些担心，低声问道，“这架横阵，还能作为生死簿的‘祭品’么？” “它还活着，这就够了！”大衍械手懒得多做解释，下令道，“——启动转换！” “嗯！”赵潜点头，按下水晶棺一角的按钮。 咔~~ 随着一声脆响，那架横阵干枯腐朽，好似被时光洪流汹涌冲刷，几息间坍塌，化为扬起的灰尘，是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哦？”赵潜表情一凝。 横阵化为飞灰，却露出一道苍蓝电球，流溢出无数道深紫电弧。 电球青蓝且透明，中心如凝固的血色琥珀，而周围都是生灭电弧，劈啪作响，气象森严。 “这是什么？”赵潜呼吸凝滞，“是泥人机甲的灵魂？或者说，是——火种？” “别废话！”大衍械手语气微颤，“给我好好看着！” 听语气，它也相当兴奋。 电球徐徐下沉，如同夕阳西垂，坠入星尘的胸口，消失无踪。 嗡！ 星尘的瞳中，一缕幽芒转瞬即逝，接着又黯淡，再无任何变化。 “这就……完了？”赵潜稍有失望。 “耐心点，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大衍械手缓缓道，“不是跟你说过么？生死簿的转变，需要整整一个月。” 果然，接下来一个月，星尘持续蜕变，如同破茧化蝶！ 这种蜕变甚为缓慢，连肉眼都无法察觉，往往数天后，才能看到些许变化。但是，那细微蜕变渐渐累积，星尘似乎脱胎换骨，就要化作另一架机甲！ 不止如此，星尘也出现退化，位阶下跌。 它本是虎贲机甲，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种种迹象表明，它已退化为一架陷阵机甲。 “我说过了，这是正常的。”大衍械手并不意外，泰然道，“战力化潜力，咱们一点都不亏……” 但再过几天，赵潜却发现，这种退化并未停止！ 星尘继续退化，由陷阵化为冒刃，又由冒刃化为骁果，竟化为了最低位阶的机甲。 “大衍，你是不是弄错了？”赵潜神情疑惑，猜测道，“这不像是‘生死簿’，倒像是‘轮回’了。” “在这种大事上，我绝不会弄错！”大衍械手语气肯定，“我没猜错的话，在这架星尘上，出现了某种超出我们理解的深度蜕变。这架新生的星尘，应当很不简单……” “深度蜕变？”赵潜半信半疑。 一个月后，蜕变终于结束。 “哦？”赵潜上下打量，眼神迷惑。 这架蜕变后的星尘，已变得愈发貌不惊人，但看似普通的形态，却又透着一股浑然天成，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天衣无缝。 “看看性能吧！”看不出什么端倪，赵潜低语道。 数据插头落于星尘的胸口，霎时间，滚滚数据如洪流而来！ “嗯？”赵潜猛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凝固成一张油画。 星尘仅是骁果一星，但其性能却强悍得恐怖，远远逾越同阶机甲，即使和泥人机甲相比，也是全方位的碾压！ 这架星尘，似乎挣脱了生命桎梏，已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体。 但真正令赵潜心惊肉跳的，却并不是这个。 “——双子垂影？”他失声道，“这个机甲专长，根本逾越了理论常识！” 第五百零三章 量子态 百兽山。 典狱双臂一抖，身外有无形领域扩张覆盖，霎时间，空气扭曲，巨木偃倒，一头头巨兽更似身陷囹圄，动作迟缓许多。 吼~~ 战吼之声响彻群山，典狱一跃而出，一双激光锯轮起落回转，无数道猩红轨迹上下旋空，将那一头头巨兽斩杀，裂为血肉碎片。 “痛快！”驾驶舱中，项破军战意昂扬，“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军中日子实在无聊，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叮叮~~ 电话响了。 项破军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表情微微一动。 “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接通电话，笑着调侃道，“赵潜，主动给我打电话，这可是头一遭啊……有什么事么？” “好事！”电话中，赵潜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大好事！项哥，我就问你，有没有兴趣？” “新作品么？”项破军眼睛一亮，面露期待之色。 “怎么说呢？不太贴切，但也对了一半……”赵潜含糊地回答，依旧是那种云山雾罩的风格。 “别吊人胃口了，老用这招，你也不腻味么？”项破军闻言，不由撇了撇嘴，“直说吧，是装备还是机甲？” “当初，在‘虚无’的试炼中，你弟弟项黩武演绎‘半页天书’，驾驶水准也是有目共睹。”赵潜不动声色地夸奖一句，笑着道，“恰好，我手里有一架泥人正适合他！不过，需要先委屈他一阵子，因为，那架机甲仅为骁果一星。” “骁果一星？也就是要重头开始‘修行’？太费时间，有点得不偿……”项破军蹙眉说着，忽地想到什么，眉头骤然舒展。 他了解赵潜，也知道他的座右铭为——“量身定做”，绝不会强行推荐不适合的机甲。 赵潜既然开口，这足以说明，这架机甲很不一般，即使重新开始也是值得的！ “这架机甲什么名字？”项破军眼珠一转，连连询问道，“还有，有什么特别的？” “——星尘！”赵潜吐出两个字，又沉声道，“若要我做出评价，那即是——霸王之姿！” “你是说……”项破军一怔，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失声道，“这架机甲，足以与我家喋血霸王相提并论？” 他实在难以置信。 赵潜的回答，却将这惊讶情绪推上了更高峰！ “说句实话，”他淡淡答道，“论资质，这架星尘，明显要高于喋血霸王、战祸先驱、圣裁之箭等机甲，属王中之王！” “什么？”项破军激灵一下，嘴唇都哆嗦起来。 他自然明白，赵潜绝不会无的放矢。 “等等，这架机甲的机甲专长是什么？”项破军赶忙问道。 “靠嘴描述，实在很难说清……”赵潜语气古怪，笑着道，“都说眼见为实，你还是亲自来看一趟比较好。” “明白了！”项破军重重点头，“我和我家老头联系一下，再带上项黩武，最多半个钟头，就会到达手工坊。” “没问题！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赵潜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一分钱一分货，这架星尘可不便宜……” “先验货再说！”项破军笑了，眼中精芒一闪，“至于报酬，你尽管开价，我们项家虽不是马家那种土大款，但也是付得起酬劳的。” …… 挂了电话，他毫不迟疑，给自己父亲拨打电话。 “星尘？”项狂歌微微眯眼，面露思索。 “这小子一贯谦逊，这次却夸下海口，肯定有问题。”项破军神情肃然，分析道，“足以见得，这架机甲很不一般！” “我也这样觉得，”项狂歌点头赞同，“还有，‘星尘’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嗯？” 他似乎想到什么，表情大变。 “父亲，您想到了什么？”项破军连忙问道。 “前段时间，赵潜曾在军方展览会上展示了一架机甲，并以这架机甲只身击溃一次恐怖袭击。”项狂歌轻抚下巴，回忆道，“那架机甲的名称，就是星尘！不过，据我所知，那架机甲仅是普通机甲，绝非泥人。” “普通机甲？可能，只是恰好重名？”项破军疑惑，又道，“或者说……不可能！” 他想到一种可能，却根本无法相信。 将普通机甲转化为泥人机甲？ 那应当是神明的领域，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技术！ “等我们去了，自然就清楚了。”项狂歌也不乱猜，嘱咐道，“破军，你接上黩武，我们立刻出发，就在手工坊汇合。” “明白。”项破军点点头。 …… 驻甲台。 穹顶徐徐裂开，两架机甲落下，如雄峰伫立。 一架是典狱，而另一架则是羽林机甲，其通体斑驳迷离，线条灵动缥缈，却是项狂歌的座驾，——歌行。 嗡！ “老地方，在演武室里。”一道投影浮起，投影中的赵潜笑道，“都是老顾客了，用不着我指路了吧！” “当然！”项破军点头，将身后的项黩武拉扯起来，又转头道，“父亲，我来带路。” …… 很快，一行三人到达演武室。 轰！轰！轰！ 击空之声似闷雷绵绵，回荡久绝。 演武室中，一架机甲演练着战斗技巧，一丝不苟，有板有眼。 它的动作古朴自然，明明仅是简单的拳出，脚踢、膝撞等招式，却都暗蕴澎湃巨力，挟泰山而超北海，骇龙走蛇，势不可挡！ “嗯？”项黩武一下瞪大眼睛，狐疑问道，“哥，这架机甲仅是骁果一星？观其力量和速度，怕是能跟虎贲一脚长短了……这，这也太可怕了！” 项破军默然不语，表情也颇为震撼。 轰！轰！轰！ 星尘拳出如撼山，脚踢似断河，浑身透着一抹狂野又原始的力量感，速度也同样惊人，身外残影生灭，追风逐电一般！ 项黩武没瞎说，仅论基础性能，这架星尘已是全面逾越虎贲！ “骁果一星，就有这种水准？”他心中暗道，“这就是所谓的——‘资质’？” “嗯？”项狂歌也是表情奇特。 这架机甲，分明与展览会中那架“星尘”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隐没了棱角，线条如飞瀑流泉般一泻千里，有种大道天成的韵味，神秘莫测。 “这架星尘，难道还真是……”他暗暗猜测。 三人各怀心思，都是无比震惊，陷入莫名沉默。 雷音渐歇。 星尘演练完一整套动作，缓缓站定，屹立似天柱。 而一旁，赵潜微笑着走来，打了个招呼。 显然，这架星尘竟还是远程操控的！ “赵潜，这就是星尘？”项破军上前，忙不迭地问道。 “是的。”赵潜微笑颔首，就要详细解释，“它的……” “关于基础性能，刚才我们已经看到，不必解释了。”项破军是急性子，此刻心中如猴挠，直接打断他道，“也别浪费时间，让我们瞧瞧机甲专长吧！” “明白了。”赵潜哑然失笑，又缓缓道，“它的机甲专长，名为——双子垂影！” 嗡！ 话音未落，星尘竟是横向裂散，身侧有无数分身横生，似虚似实，神秘莫测！ 这一刹，就好似有两面镜子平行于其两侧，对照的镜子中映出无限人影！ 那一架架星尘并肩而立，甚至机体间有大半交叠重合，面孔贴着面孔，最终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长长“人墙”，迷离而诡异，难用言语形容。 “这个，”项破军蹙眉，低声道，“不是‘真实倒影’吗？” 赵潜曾制作一套机甲装备，可制造幻象分身，虚实难辨，故名“真实倒影”。 项破军亲眼见过，自然还有几分印象。 “不是，本质上截然不同。”赵潜笑着摇头，款款而谈，“真实倒影名为‘真实’，实则是幻象……而双子垂影不同，它既是虚幻，也是真实。” “既是幻象，也是真实？”项破军无法理解。 是或不是，他能理解，但既是和也是？ 虚幻和真实是对立的，这句话就好像再说，一件东西既是水，又是火！ 噼啪！ 赵潜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未落，天花板上，一门重型激光炮冒出，紧接着，就是一轮疯狂扫射！ 砰！砰！砰！ 激光炮横扫，炮口轰鸣着，连续扫荡人墙，来回扫过数次，这才停下。 烟尘散去，众人却呆若木鸡。 却见，人墙后方的地面已成筛子，但整座人墙却毫发未损，没有一架机甲负伤！ “全是幻象么？”项破军狐疑，“真的到哪去了？” “一直都在。”赵潜露出神秘微笑。 嗖~~ 人墙的最左侧，一架星尘纵跃飞踹，右脚似攻城锤击出，墙壁顿时崩塌，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嘭~~ 几乎在同一时间，人墙的最右侧，又一架星尘左拳击出，将一座铁人桩重重击倒，铁人桩上浮现巨大拳印！ “什么？”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项家三父子大惊，全然无法理解，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潜，这双子垂影，究竟是什么？”项狂歌询问。 “简而言之，就是量子态！”赵潜唇角上浮。 “量子态？”三人闻言，都是一头雾水。 “简而言之，这些影像都是星尘，但它们并非‘存在’，也非‘不存在’，而是处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量子态，可随心所欲地转换！当然了，同一时间，仅能‘存在’一架星尘。”赵潜缓缓解释。 “量子叠加态？”项黩武愈发迷惑，“那是什么？” 项破军却窥出一丝门道，沉声道：“换句话说，星尘的本体，可随意在这些影像中游走切换？” “是的。”赵潜笑着点头，心中暗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项破军瞪大眼睛，却是呼吸急促，心脏砰砰乱跳。 这种能力，未免过于可怕了！ 第五百零四章 梦魇图腾 “以双子垂影为基础，我还设计了一式技击，”赵潜唇角上浮，瞳中精芒闪烁，“其名——原点突袭！” “原点……突袭？”项破军闻言，神情微怔。 赵潜笑而不语，手速却猛然爆发。 喀~~ 随着他的手速爆发，星尘机体蓦然裂散！ 这一次，它并非左右横裂，而是前后裂散，向前拉扯出一道长河般的连串身影，身影前后交叠，虚实难测，诡谲无方。 道道叠影的最前方，一道虚幻身影由虚化实，变得立体而鲜明，接着一步重重前踏，发动猛攻。 咚！咚！咚！咚！ 星尘双拳迭出，一上一下，连续击在一尊铁木偶上，激起敲鼓般的绵延闷响，无数拳印横生，将铁木偶砸得胸口凹塌！ 而叠影后方，却也有一道身影化为鲜明，双掌呈防御状，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气象渊渟岳峙，寸步不移。 叠影无数，却似乎都是虚幻，仅有两道实体存在，分别位于叠影前后，忽前忽后，来回切换。 “嗯？”项破军双眼瞪大，半晌无语。 他算明白，“原点突袭”这名号的由来了。 这一式技击中，星尘也处于某种特殊的“量子叠加态”，既是在“前突攻击”，也是在“原地防御”，是货真价实的“攻守兼备”！ “不会吧，”项破军嘴唇哆嗦，声音微微发颤，“这也太强了！” 项狂歌也表情震撼，面露渴望。 究其本质，这“双子垂影”，甚至要胜过彼岸之门的“维度折跃”！ “维度折跃”是瞬移，而“双子垂影”则是——“同在”，机体同时位于不同的地方。 更何况，星尘眼下仅骁果一星，和初生婴儿并无太多区别。 其潜力简直深不可测！ “这就是我的新座驾？”项黩武舔舔干巴巴的嘴唇，心头尽是狂喜和紧张。 他清楚，眼前这架机甲，可是为自己准备的！ “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们，”赵潜笑笑，毫不隐瞒地说道，“这‘双子垂影’，也是有一定缺陷的……” “缺陷？”项狂歌一愣。 “嗯，”赵潜点点头，“简而言之，——能耗巨大。” “能耗？”项狂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 如此强悍绝伦的机甲专长，若连能耗都低，那未免也太逆天了！ “譬如原点突袭，因引擎能力不足，仅能维持两道半实体的投影，”赵潜款款而谈，语锋忽地一转，“若换上沥血引擎，星尘的实体甚至能均匀地分布于一叠残影中，是真正地神龙见首不见尾！” “沥血引擎？”项狂歌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这架星尘，果然是为项家量身打造！ “赵潜，你想要什么？”项狂歌主动询问，又加重语气道，“你随便开价，我一定满足你！” 他明白，这一趟，自家是要大出血了！ 但这架星尘的价值，甚至要远超供奉祠堂的喋血霸王，具有巨大的战略意义，绝对是价值连城！ “我想要……”赵潜顿了顿，眼中精芒掠过，“喋血霸王！” “喋血霸王？”项狂歌一愣，狐疑道，“赵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赵潜笑笑，徐徐解释，“我想将喋血霸王请入机甲手工坊，做个全方位的深度检查，三天之内，就会还给你们。我保证，这一过程中，喋血霸王不会有半点损伤。” 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愣在当场。 不是条件苛刻，而是太过优惠了，令他们难以置信。 赵潜则神色不变，一脸从容淡定。 眼下，机甲手工坊的观测设备已相当完备，若能对喋血霸王进行深度检测，足以让他一窥“沥血引擎”的核心原理，甚至，或许还能提炼出其他技术！ 这一条件相当优厚，项狂歌却面露为难。 “我很想，但是做不到，”他沉默一阵，苦笑道，“眼下，喋血霸王正处于一种特殊状态中，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示人。” “特殊状态？”赵潜一怔，心中生出许多疑惑，却又不好询问。 “或许，我可以使用另一种技术交换。”项狂歌蹙眉一阵，又提议道。 “另一种技术？”赵潜面露讶异。 莫非，项家还有别的核心技术？ 他满腹疑窦。 “这是我项家钻研了数百年的技术，虽尚未完成，但积累已相当丰厚了……”项狂歌似乎做了个艰难决定，咬牙道，“作为交换，这项技术的实验数据和技术成果，你都能拿去。” “什么技术？”赵潜追问。 “这一项技术，名为——梦魇图腾！”项狂歌声音铿锵，又道，“空口白牙也难以说清，赵潜，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乌骓科研所？”赵潜试探地问道。 “小子，对我项家还挺了解的么……”项狂歌哑然失笑，又问道，“去不去？” “当然去！”赵潜毫不迟疑，点了点头。 能近距离见识帝国中数一数二的科研基地，他自然求之不得。 …… 乌骓科研所。 “哦？”赵潜抬头仰望，面露思索。 他却未料到，项家这最负盛名的科研基地，竟是位于莽莽百兽山深处，盘踞于群兽横行之地。甚至，在科研所的外墙上，竟有数座要塞炮坐落，粗黑炮管朝外，居高临下地时刻警戒。 咔！ 大门开启。 进入大门后，就是一部巨大的升降梯。 “这座乌骓科研所，竟是在山腹下？”赵潜眼神微闪，暗忖道，“越来越有趣了……” 一路垂直向下。 升降梯四壁通透，赵潜向下俯瞰，整个地底研究基地尽收眼底。 “这也太大了……”他四下打量，面露震撼，啧啧称奇道，“得花多少年，才能掏出这片区域？” 乌骓科研所并非位于山腹，而是在极深处的地底！而且，其面积之大，足足是地面规模的百倍以上，近乎无边无际！ 自上方俯瞰，可清晰看到一个个蜂巢般的六角形隔间，隔间同样面积巨大，其中都似乎圈禁着一头头巨兽，如同无数牢笼。 “那是……什么？”赵潜狐疑，低声问道。 “巨兽牧场。”回答他的，是项破军。 从神情来看，项破军对此似乎很自豪，有些洋洋得意。 “巨兽牧场？”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 随着升降梯向下，隔间渐近，其中的生物也越来越清晰。 “嗯？”待得看清其中生物，赵潜猛地瞪大眼睛，表情僵硬。 北面的巨大隔间中，趴伏着一头威猛巨兽，它形似牦牛而生有四角，浑身披挂钢铁蓑衣，而后背却生有流云般的垂天巨翼，后蹄竟是一双金色鸟爪！ “獓骃？鹓雏？”赵潜表情变了，一脸难以置信。 这头巨兽，像是将獓骃和鹓雏强行拼接在一起，兼具两者特征，既狰狞，却又无比古怪！ 他立刻转头，望向又一个隔间。 西侧隔间中，则是一头北海巨妖般的巨型章鱼，无数腕足敲击着四壁，发出沉闷巨响，绵延不休。 “什么？”赵潜定睛望去，却又是表情骤变。 隔间之中，那头巨兽的每一个腕足，竟都是一头巨狞丑陋的肥遗！整头生物，竟似由十余头肥遗强行捏合而成的，诡异得难以言语形容。 “这是什么？”赵潜脱口而出，又猜测道，“缝合兽？还是基因工程？” “都不是……”项狂歌笑着摇头，“械兽的基因工程耗费巨大，即使以我项家的财力，也还远远不能支持。这个，仅是一种细胞工程。” “细胞工程？”赵潜摸了摸鼻子。 “知道‘移植排斥反应’么？”项狂歌问道。 “当然！”赵潜点头，缓缓道，“器官移植后，外来的组织或器官会被免疫系统识别，并加以攻击、破坏和清除。” “是的，”项狂歌微笑，面露傲然，“这些年来，乌骓科研所研究出了一种化学物质，它既是免疫抑制因子，也是共生促进因子，能令不同生物的器官有机结合，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赵潜眼神一凛，沉声道：“换句话说，你们能将械兽器官当做机甲元件，随意拼接出新的生物？” “嗯，这种生物，我们称之为‘组合兽’，亦或是‘共生兽’，它们是像图腾般由无数生物组装而成的。”项狂歌点点头，“除了没有繁衍能力，它们和普通械兽几无区别。” 赵潜面露凝重，良久无言。 这种技术，已与核心科技毫无区别，甚至还犹有过之！ “当然了，共生兽也有缺陷。”说到此处，项狂歌面露苦笑，“它们的性情，甚至比普通机械兽更为暴虐，控制起来相当麻烦……也是这个原因，梦魇图腾一直无法用于实战，只能呆在实验室里。” 赵潜唇角上浮。 这对他而言，却并非什么难事。 且不说傀儡之心了，就是他还未吃透的“灵魂协奏”，也能用于驾驭这种巨兽。 赵潜眼神闪烁，脑中灵感碰撞，已有几个方案浮现于脑海。 “一架图腾机甲？”他舔了舔舌头，心中暗道，“感觉上，似乎不错啊……” 第五百零五章 惊悚巨像 也没怎么讨价还价，交易顺利达成。 赵潜心满意足，回归机甲手工坊。 他带回的东西不多，仅一个移动硬盘，还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培养皿。 移动硬盘中是梦魇图腾多年的实验数据，而培养皿中，则是——“拼图因子”！ 拼图因子是梦魇图腾的技术核心，它既是免疫抑制因子，也是共生促进因子，是铸就共生兽的“超级黏合剂”。 嗡！ 观察室内，投影幽幽悬浮，回转不休，展露着每一寸细节。 “哦？”赵潜抬头凝视，喃喃道，“有几分门道，这笔买卖不亏！” 漂浮于空的，正是在电子显微镜下，拼图因子的分子结构。 这是一种高分子化合物，且并非常见的线型结构，而是体型结构，呈立体网状，层次多样，结构繁复，一眼难窥全貌。 “项家果然都是狠角色！”赵潜啧啧称奇，低声感慨，“竟通过‘硬啃’的方式，生生创造了一项新型科技。” 这“拼图因子”，并非是刻意的，有方向的创造，而纯粹是摸着石头过河，如爱迪生发现电灯灯丝一般，在无数次尝试与失败后，以“撞大运”的方式最终成功的。 赵潜自问，换做是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耐性，也绝对无法获得成功。 “再看看这个……” 他连连敲击键盘，移动硬盘中有数据被调用，又一道投影幽幽浮现。 而这次显示的，是“拼图因子”的处置工艺、制作流程以及加工设备。 “也别闲着了，干活吧！” 赵潜打了个响指，片刻间，一条条机械手臂落下，有序工作，以投影为模板，开始制造加工设备。 他自己则转身，前往另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特殊房间，位置偏僻，他极少去，也不太乐意去。 ——一间生化培育室。 灯光昏暗，室内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走廊两侧的试验台上是各种械兽器官，扭曲的兽角，搏动的心脏，一张一合的血口，甚至有兀自转动的眼珠，视线紧紧跟随着赵潜。 这些器官，居然都是活的！ 置身于血肉巨块之间，赵潜却淡定如初，不慌不忙地向内走去。 这些器官，全都是细胞工程的产物，是通过组织培养所培育，因此都是活的。 生化培育室的最里层，则是赵潜此行的目的，也是那架新机甲的“核心元件”。 “到了！”赵潜停下脚步，面露微笑。 尽头的试验台上，可见蠕动的血红肉块，上下翻腾的黑色腕足，金鳞迭生的锋利巨爪等物，而它们显然更具活性，肌肉有序蠕动，流溢着难以言喻的凶煞气象，熏天赫地！ 仅是几片血肉残块，其释放的磅礴凶威，竟是令人浑身僵硬，后脊发凉。 “啧啧，”良久，赵潜摸了摸鼻子，轻叹道，“不愧为霸主血肉，果然不同凡响！” 这些血肉残块，却都是霸主细胞培育而成，分别来自龙鲸、报丧巨妖、猰貐，是货真价实的霸主血肉。 赵潜也曾尝试直接培育霸主，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仅能培育出部分器官，而无法复刻出一整头霸主。 而眼下，有了拼图因子，他则能“拼凑”出一头特殊的霸主。 “甚至，还能扬长避短，集百家之所长。”赵潜摩挲下巴，唇角浮现微笑，“龙鲸的‘撼海之力’，报丧巨妖的‘无相之柔’，猰貐的‘急速再生’，再配合其他巨兽的特长……” 他思索着，灵感似火星迸发，更是心潮澎湃。 “还不止！”赵潜霍地起身，瞳中精芒一闪，“这架图腾机甲，还可结合‘巫毒之子’和‘自然信使’两项技术，种种效果叠加，战力更是指数级暴涨！” 哐当！ 他猛一摊手，立方体已抛落在地上，接着有青蓝光影扫过整个生化室，读取巨兽器官的图影，凝为一个个“元件”，漂浮于空。 赵潜笑容满面，当即就地取材，拼接组装起来。 “控制方式用什么？灵魂协奏？傀儡之心？嗯，都不行，不够灵活迅捷。”他一面奋笔疾书，嘴上自言自语，“需要一套人工的神经网络，还有，得以记忆金属制作，以配合其灵活性。” 他思考着，手上不停，笔锋肆意，纵横挥洒！ 咚！咚！咚！ 赵潜聚精会神，正沉浸于“造物主”的快乐之中，忽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谁啊？”他微微蹙眉，满脸不爽。 …… 来人身姿婀娜，长腿翘臀，一双黑框眼镜也遮掩不住眉目间的风情，却是薛雅韶。 “雅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潜有些纳闷，“想要新装备？不过，戢鳞已经够强了吧……” “不是，”薛雅韶笑着摇头，“我来，是想让你给戢鳞做个保养，一个全方位的养护。” “保养？”赵潜闻言，鼻子差点没气歪，哭笑不得道，“想做保养，一个三流的机甲修理厂就绰绰有余了，哪用得着来找我？” “我不是信任你么？”薛雅韶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赵潜叹息一声，他明知对方是装的，却也无可奈何。 他想了想，抬起一根手指：“我的时间很宝贵，只有一个小时。” “谢了！”薛雅韶大喜。 …… 接下来几天，赵潜潜心闭关，忙于那架全新的图腾机甲。 设计图纸已然完成，接下来，就是制作。 但是，他的工作却屡屡被打断。 薛雅韶之后，是马晟、姜宛凝、白鹤和项破军。 这些人的要求和薛雅韶一致，并不要求新型装备，而仅仅是保养，维持机甲最佳状态。 这让赵潜大为光火。 “破军，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他本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此时也终于按捺不住，“专门找我保养，有这个必要么？论保养，我的水平也比机甲修理厂强不出太多……” “有必要！”项破军却重重点头，沉声道，“和霸王战斗的机会千载难逢，自然要保持最佳状态。” “霸王？”赵潜一怔，“怎么回事？” “嗯。”项破军点点头，“最近，我获得了一个和霸主战斗的机会，——登龙试炼！” “登龙试炼？”赵潜眼珠一转，“除了你，还有哪些人参加？” “人数不多，除了我还有四个，”项破军面有傲色，缓缓道，“姜宛凝、薛雅韶、白鹤和马晟。” “这样啊……”赵潜面露恍然。 …… 一个月后。 演武室。 嚎~~ 尖啸之声此起彼伏，无数股啸音合流汇聚，竟恍若凝为有形的惊涛骇浪，翻腾折转于整个屋子，墙壁剧烈摇颤，窗棱哗啦作响！ 地动山摇！ 须臾间，整个房间好似化作一座活火山，磅礴凶威层层蓄积，喷薄欲出。 终于，演武室也不堪重负了。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演武室坍塌瓦解，化为纷飞碎石，又殃及了无数临近的房间，砸出无数大坑。 “咳咳……” 赵潜剧烈咳嗽着，自烟尘中奔跑而出，满脸惊惧之色。 待奔出数十米，他回头望去，看到什么后，瞳孔骤然收缩。 烟尘激荡中，无数道猩红铁流回旋，竟凝为一道平地而起的血肉龙卷，扶摇向上，越来越高，直至顶天立地！ 而血肉龙卷的上方，似有一朵巨花盛放，条条腕足翻腾向外，群蛇吐信般，肆意释放着暴虐气象，倒山倾海，沸反盈天。 “爷爷的，”赵潜满脸惊悸，有些结巴道，“我究竟弄出了个什么怪物？它，它就叫，——惊悚巨像！” 很快，他定下神来，又有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你以为是你本事大？是材料优秀罢了！”大衍械手轻哼一声，打击道，“这架惊悚巨像的零件，那可是霸主血肉！” “不过，强得有些不受控了……”赵潜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面露苦笑，“我这手工坊，可经不起它折腾的。” “能折腾的地可多了，”大衍械手又哼一声，意有所指道，“军方不就有很多？你随便找一处祸害就行了……” “军方吗？”赵潜似有所思。 …… “哦？”霍驱驰握着手机，神色有几分意外，“赵潜，怎么想起打听‘登龙试炼’？” “没事，”赵潜笑了笑，询问道，“我就想问问，这登龙试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表面上，是锻炼和教导，至于实际上嘛，”霍驱驰拉长语调，缓缓道，“是——打击。” “打击？”赵潜一愣，有些迷糊。 “嗯。”霍驱驰点点头，解释道，“能参加登龙试炼的，都是万中挑一的天才，是‘霸王’的苗子。不过，越是天才，其成长和战斗往往都很顺利，而越是顺利，就越容易自满，容易自负骄傲。因此，需要一个人扮演‘大魔王’的角色，时不时地打击他们，给他们动力。” “原来如此……”赵潜明白过来，面露沉吟。 “问了这么多，”霍驱驰微笑，问道，“你也想参加么？” “不，”赵潜摇了摇头，唇角一抹凌厉笑意浮起，淡淡道，“准确点说，我想当大魔王……” “大魔王？”霍驱驰一惊，“小子，你做得到么？” “做不做的到，您看看不就知道了？”赵潜笑道。 第五百零六章 登龙试炼 “一架新的机甲？”尉迟铁衣微微蹙眉，不解道，“换机甲的理由是什么？” 他正是登龙试炼的“擂主”。 “登龙试炼的真实目的，是——‘打击’。”赵潜胸有定计，不慌不忙道，“但是，若败于罡斗之手，‘打击’的效果怕是有限得很……毕竟，在试炼者们看来，输给霸王机甲，那是理所当然的。” 尉迟铁衣心神一动，问道：“那你这架机甲……” “这架惊悚巨像，不止会给他们巨大打击，”赵潜咧嘴笑了，又补充道，“恐怕，还会留给他们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惊悚巨像？”尉迟铁衣闻言，也来了兴趣，“那架机甲在哪？让我瞧瞧？” “已经在天柱山里了……”赵潜还没来得及答话，霍驱驰笑着走来，“航拍机已经到了，看看前方传回的画面吧！” 嗡！ 墙壁上，有投影浮起，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恢弘山岭。 “嗯？”尉迟铁衣注意到什么，神情微凝，“这是……” 山岭中，密林间，有一团巨大的钢铁血肉盘踞，疯狂蠕动起伏着，如同一头硕大的变形虫，似无形无相，却又透出无尽凶煞和狰狞。 “就这玩意，也是机甲么？”尉迟铁衣忍不住道。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赵潜笑着点头，双臂微微舒展，周身光影交织，一座虚拟驾驶舱已然成型。 他有序操作。 投影中，那团血肉如奉诏令，形态蓦地流转变化，向内坍缩，而渐渐向上拔高。 咔！咔！咔！ 仅在瞬息之间，它已化为一道高瘦人影，而身外条条触须翻滚缭绕，触须末端是一张嘶号巨口，好似蛟龙环伺，凶气凌云。 嚎~~ 触须对天尖啸，狂怒音爆似滚雷四起，而画面陡然剧烈摇颤，接着急速下沉，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 三人都呆住，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架惊悚巨像实力强悍，难以一般机甲的等级衡量，”赵潜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此外，由于过于强大，它极难操纵，也容易‘失控’。” “那条触须……”尉迟铁衣轻抚下巴，低语道，“怎么像是报丧巨妖？” “哦？”赵潜翘起大拇指，由衷感叹道，“尉迟战神果然慧眼如炬，那些触须，的确来自报丧巨妖。” “还真是！”尉迟铁衣瞪大眼睛，侧着头道，“这么说来，那令航拍机失效的啸音，即是‘千响丧钟’？” “是的。”赵潜点头。 尉迟铁衣沉默，脸上浮现震惊之色。 要知道，报丧巨妖可是霸主！ “这架机甲究竟怎么回事？”沉默没多久，他忍不住再问。 “这惊悚巨像，”赵潜顿了顿，嘿嘿一笑，“说白了，是一架图腾机甲！” “图腾机甲？”尉迟铁衣疑惑，不解道，“什么意思？” 霍驱驰也是一脸纳闷。 “两位是否记得，在传说中，咱们华夏的‘龙图腾’是从何而来的？”赵潜笑眯眯的，反问一句。 霍驱驰点点头：“传说中，华夏部落征服八方，每征服一个部落，就会撕下对方图腾旗帜的一片，最终拼凑出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反应过来，不由瞠目结舌。 “不会吧……”霍驱驰语音微颤。 “怪不得！”尉迟铁衣则握紧拳头，直勾勾地盯着赵潜，“这么说来，这架惊悚巨像，算是集群兽之所长了？” 赵潜点点头，掀起护目镜，又取下一双金属手套，笑着道：“尉迟战神，要不要试试？” “当然！”尉迟铁衣瞳中精芒一闪，重重点头。 …… 登龙试炼。 “什么？罡斗不出战？” “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参加了……” “规矩改了？以往不都是挑战霸王么？” …… 得知这个消息，姜宛凝、薛雅韶、马晟、白鹤都面有悻悻，而项破军则面红耳赤，差点要破口大骂了。 显然，他们都很不满。 “放心，”尉迟铁衣唇角上浮，缓言安慰道，“你们的对手依然是我，只是换了一架机甲罢了……” “这么看来，这架新机甲是赵潜的新作品？”姜宛凝瞥了赵潜一眼，她窥出一些端倪。 “惊悚巨像。”赵潜点点头。 项破军想了想，又问道：“尉迟战神，这架惊悚巨像你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一周前。”尉迟铁衣也不隐瞒。 “什么？才一周？”项破军撇撇嘴，语气有些不善，“尉迟战神，你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在他看来，短短一周，根本不足以适应新机甲。 “阴沟翻船？我很期待呢……”尉迟铁衣笑了，意味深长道，“这样吧，若你们能胜我，我就满足你们挑战罡斗的愿望。” “哦？尉迟战神，你堂堂战神，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项破军眼睛一亮，当即出言相激。 “那是当然！”尉迟铁衣点头，斩钉截铁道。 不止是项破军，姜宛凝等四人也面露喜色，都是一脸跃跃欲试。 “别大意！”霍驱驰见此情景，忍不住提醒，“那架惊悚巨像极为强悍，且手段诡谲莫测，千万得小心。” 他按下一个按钮，又有投影浮起。 “这个，就是惊悚巨像训练造成的……”霍驱驰指着投影，沉声道。 众人抬头望去，纷纷变色。 “嗯？” “这是……太夸张了吧！” “山体滑坡么？” …… 投影中，一片钢铁丛林似有飓风过境，已成废墟！一棵棵钢铁巨树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留下月球表面般的一地深坑。而那钢铁巨树也似被推土机碾过，表面密布坑洼和伤痕。 “力量型机甲？”项破军神情凝重。 他很清楚，钢铁巨树扎根地底，想要拔起一棵，须得何等恐怖的怪力！ 而那架惊悚巨像，却是扫荡了一整片丛林！ “怎么回事？”薛雅韶则柳眉紧蹙，眼神中透出几分茫然。 她想捕捉对方的战斗模式，却是失败了。 钢铁巨树的树干上，有着无数深深印痕，但有的大有的小，直径差距甚至超过十倍，没有任何“定势”。 “难不成，那架机甲的拳头，还能变大缩小？”薛雅韶想不通。 其余人神情各异，但都面露警惕。 “谁先来？”尉迟铁衣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薛雅韶自告奋勇。 …… 天柱山，密林深处。 嗖！ 戢鳞落脚轻灵，时而横踏树干，时而攀枝飞跃，如同游鱼徜徉于溪流，来往如飞，竟透出一丝闲庭信步的味道。 “好漂亮的身法！”白鹤赞叹，“既非鬼步，也非云步，而是一种新的身法技。” 其余人也点头不已。 但驾驶舱中，薛雅韶却眉头紧锁。 自十分钟前，她就升起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这并非错觉，而是一名狙击手的直觉。 薛雅韶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发现对方。 她尝试了许多手段，机甲一次次突兀转向，试图牵扯对方的动作，令其露出破绽，显露踪迹，但却都失败了。 戢鳞加速，身外残影重重，动作也越来越大。 “麻烦了……”观战室中，姜宛凝瞧出门道，皱着眉道，“戢鳞连续转向，说明它并非是在搜寻对手，而是在尝试摆脱和牵扯。——它被吊上了！” “嗯？”白鹤皱着眉，“论观察和追踪能力，薛雅韶是我们五人中最强的，连她都无法准确把握对方的动向……难不成，那架机甲会隐身？”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赵潜。 “隐身？”赵潜却笑了，瞳中掠过一抹傲意，“以这架惊悚巨像的战斗力，根本用不着隐身！” “那它哪去了？”白鹤四下张望，又问道。 “瞧着吧，很快你们就知道了。”赵潜却不愿解惑，恨得几人牙痒痒。 …… 丛林间，戢鳞疾驰如电，拉出一条长长残影。 “怎么回事？”薛雅韶眼睛眯起，越来越惊，“那架机甲究竟在哪？” 几番加速、转向和牵扯，她依旧没有发现对方的动向，也无法甩掉它，反倒被拉近了距离！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而且愈发强烈了。 “既然这样，那就……”薛雅韶心一横，眼中战意大炽。 砰！砰！砰！ 一串枪声响起，如滚雷绵延，惊飞宿鸟无数。 戢鳞奔走间，时而上蹿下跳，时而飞跃回旋，掌中巨炮咆哮，一道道猩红激光飞出，撕裂长空，纵贯丛林。 它似乎在漫无目的地开枪，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其中暗含章法，道道激光好似一张围猎大网，卷荡整片密林。 “落子枪法！”姜宛凝眼睛一亮，“雅韶出真格的了，这种扫射网无孔不入，必能逼出对方！” 但是，她错了。 四周一片死寂，并无惊悚巨像行动的任何迹象。 “难道，我的直觉错了？”薛雅韶面露怀疑。 但下一刹，这怀疑一扫而空。 地面剧烈震颤，有一架机甲在急速逼近。 “我的直觉没错，就在附近！”薛雅韶侧耳倾听，视线则四下扫荡。 依旧一无所获。 却在这时，滚滚音爆四面响起，如同无数怨灵在声嘶力竭地哀嚎！ 第五百零七章 暴逆铁腕 “究竟在哪？”薛雅韶眼神凛冽，视线扫荡四周，心中则升起一丝莫名寒意。 戢鳞的身外，尖啸声似催命符般此起彼伏，棵棵巨树无风自动，大地也似战栗颤抖，摇颤不休，烟尘四起！ 似乎，此刻正有一头无形巨兽奔掠林间，虎视眈眈。 “来了！”薛雅韶心弦紧绷。 虽无法察觉对方的动作，但她却清楚感觉到，一缕恐怖杀机无声酝酿，死亡阴影越来越近。 砰！砰！砰！ 闷响声连绵，却并非枪响。 “嗯？在……下面？”薛雅韶察觉了什么，悚然一惊，低头望去。 她的感觉没错。 下一刹，戢鳞脚下地面崩陷，一条条乌黑触须钻出，如同掠食毒蛇，争先恐后地四面袭来，速度惊人，快逾闪电！ “怎么回事？”薛雅韶大惊失色，当即暴喝一声，手速爆发，想要操纵机甲避开。 却在此时，那条条触须的末端，一张张血口张开，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啸音不断。血口尖啸，似丧钟声声敲响，竟有肉眼可见的音爆涟漪绽放，千回百转，席卷八方。 魔音灌耳，薛雅韶动作一僵，脑中空白一片。 还不止如此，戢鳞竟也被影响，体内讯号紊乱，羊癫疯般抽搐不止。 仅一线空隙，条条触须一拥而上，将戢鳞层层旋绕捆缚，而后向下一拉。 喀！ 一声脆响，戢鳞身形一矮，下半截身躯已陷入地底，仅剩腰部以上，且依旧被困缚，完全动弹不得。 “什么？” “究竟哪来的？” “地底下？怎么回事？” …… 观战室中，惊叫声响成一片。 “这招，名为——阴府囚笼，也是惊悚巨像的独有技击之一。”赵潜淡淡一笑，神情自若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大为震惊。 “掘土么？”姜宛凝似有所思，却无法理解。 他们都惊了。 众人实在无法想象，一架机甲如何能在地底移动？少数械兽确有掘土之能，但那需要巨大力量，还得有钻洞的柔韧性，以及机体损伤后的恢复能力。 这种种能力，根本不是机甲所能拥有的！ 正因如此，薛雅韶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到，攻击竟来自地底。 “我输了！” 驾驶舱中，薛雅韶一脸郁闷，甚至有几分心灰意懒。 她也想过自己也许会败，但却没料到，自己竟败得如此难看，如此狼狈，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才一招！ 甚至，薛雅韶连对方的全貌都未看到！ “现在，你们还觉得十拿九稳么？”霍驱驰神情肃然，再次提醒，“早说了，这架机甲是个狠角色。” 众人陷入沉默。 他们自问，换做自己，表现也不会比薛雅韶强多少。 这架惊悚巨像绝不简单！ “下一个是谁？”一旁，尉迟铁衣走来，嘿嘿笑道，“好好表现，只要你们任何一人胜出，所有人都能获得挑战罡斗的机会。” 众人闻言，又是精神一振。 若是车轮战，战法就又有不同了。 “等一等，我们商量一下。”白鹤止住躁动的项破军，沉声道。 “随便，”尉迟铁衣耸耸肩，神情似笑非笑，“今天我的任务就是‘陪练’，我不急。” 很快，薛雅韶也回来，五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商量着对策。 仅十来分钟，他们已商量妥当。 “决定人选了么？”尉迟铁衣问道。 “下一个，由我来。”马晟前踏一步，神情坚毅。 “哦？”赵潜眼神微闪，“有想法，看来不是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 马晟的座驾是擎天，他擅长防御，守御密不透风，耐力充足，适合久战。显然，他不求战胜惊悚巨像，只要挡住它足够长的时间，让其他人分析其优劣，就算达成目的了。 “很聪明。”尉迟铁衣也看出这一点，微笑点头。 …… 擎天上山。 轰！ 尚未进入丛林，它的引擎如巨兽狂吼，滚滚能量注入掌中武具，狂暴气息如风云激荡，滔天而起！ 马晟性子持重，因此，一开始就卯足全力。 擎天傲立，其左手之上，一面盾牌青光大炽，隐约浮现玄武纹章，栩栩如生；而其右臂之上，一柄重锤赤芒汹涌，滚滚热辐射时而凝为凤凰之影，唳啸惊霄。 “不破之壁和熔火之锤？”赵潜摩挲下巴，露出饶有兴致。 这两件混沌武具，已非他头次见到，但与以往却是天壤之别！显然，眼下的擎天，才能发挥出两者的真正力量！ 踏入丛林。 树影间，擎天步伐沉稳，时刻保持着警惕，动作不徐不疾。 沓！ 忽然，它脚下一顿，停止了动作。 “来了么？”驾驶舱中，马晟放缓呼吸，神情平静。 他的感知远不如薛雅韶，但地面传来的震荡，也令他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 不同于戢鳞，擎天稳稳立定，身如山岳耸峙，凝神戒备，不动如山。 “来吧！”驾驶舱中，马晟低喝一声。 看样子，他并不准备主动攻击，而是着力防守，后发制人。 很快，如潮攻势袭来！ 砰！砰！砰！ 同样的闷响，地面崩解，乱石飞舞！ 而一片混乱中，十余条触须汹涌而来，裹挟着惊雷般的无数尖啸，如同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声势惊人。 “尉迟战神，对我们，同样的招式是无法奏效的！”马晟却早有准备，自然不会中招。 沓！ 擎天双膝微屈，脚下骤然发力，身形似炮弹般冲天而起！ 触须追击，似跗骨之蛆。 擎天长声暴喝，掌中的熔火之锤回旋乱舞，在四周勾勒出一道道流火风暴，狠狠轰击在追击而来的触须上，将其逼退，缩回地面。 下一刹，又有啸声响起！ 马晟转头望去，却见远处丛林中，数条触须如同舞空蛟龙，掠过数十米的距离，尖啸着横空袭来。 “嗯？”他微微皱眉，心神浮动，“它不是在地底么？怎么那里也有？” 不过，虽事出突然，但马晟身经百战，却并未失了方寸。 “挡！”他低喝一声。 擎天抬起左臂，不破之壁横于前方，又有青色光幕亮起，凝为铁桶般的强大防御，护住整个身形。 咚！咚！咚！ 下一刻，条条触须暴雨般击打在盾面上，又有尖啸波纹席卷，也和光幕碰撞，生出无数能量涟漪。 擎天飞退，稍显狼狈，却是稳稳落地。 马晟凝神望去，远处，有一团巨大的钢铁血肉回旋，形态变幻不定，而触须正是从其中冒出。 “那就是本体？”他似有所思，喃喃低语道，“原来如此……惊悚巨像并未钻入地底，仅仅是将触须探入地底，发动攻击。” 砰！砰！砰！ 地面再次崩塌，触须狂舞而起，如同虿盆之刑，纵横交错，声势骇人！ “来得好！”怒喝声中，擎天却腾跃而起，猛地加速，直奔那团钢铁血肉而去。 咚！咚！咚！ 一路上，无数触须自四面八方冒出，如同潜匿暗处的毒蛇，时而绕树袭出，时而破地冒头，有时则自上方垂落，攻势刁钻古怪，防不胜防。 而擎天以盾护身，虽然吃了些小亏，但距离惊悚巨像已越来越近。 “抓住你了！”驾驶舱中，马晟面露兴奋笑容，“逮到你的本体，你就完蛋了！” …… 观战室内，众人也面露期待。 “赵潜，你这架惊悚巨像，似乎也不怎么样么。”项破军调侃道，“能胜戢鳞，也只是仗着趁其不备。” “是么？”赵潜耸耸肩，语气慵懒道，“喂，你们好像弄错了什么……” “弄错了什么？”项破军一怔。 “我什么时候说过，惊悚巨像的本体很弱？”赵潜一脸无辜，摊开双手。 其余几人闻言，则是面色大变。 “它的本体很强？”白鹤试探问道。 “好好瞧着。”赵潜凛然一笑。 …… 擎天一路奔袭，如同一道破空雷光，已至惊悚巨像的面前。 “我赢了！”马晟笑了，他隐有所感，胜利女神已朝自己露出微笑。 但这笑容并未持续太久。 哗啦啦！ 清脆巨响声中，那团钢铁血肉向内坍缩，一条条触须回收，而其高度则渐渐拉长，化为一道顶天立地般的磅礴人影。那道人影之高，已接近擎天的两倍，如同巨人一般，气象森严，穷凶极暴。 “这是什么？”白鹤惊声道。 “这个，才是惊悚巨像。”赵潜挑了挑眉毛，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 “啥玩意？”马晟抬头仰望，瞳孔缩为针尖，“过分了，实在过分了！” 哗啦啦！ 惊悚巨像抬起右臂，数十条触须如蛟龙纠缠，终而凝为一颗硕大铁拳，暴虐杀机沉积凝聚，死亡气息竟是宛若实质！ 轰！ 一拳砸落，如同流星自云端落下，亿万尖啸更凝为巨灵暴吼，虚空似被撕裂，拳锋尚未靠近，地上已浮现四散涟漪，天摇地颤！ “喝！” 怒喝声中，擎天将不破之壁举过头顶，双腿下压降低重心，而引擎全速运转，完全专注于防御，意图挡下这一击。 轰！ 烟尘卷荡大地，擎天竟比戢鳞更不堪，整架机甲如同钉子般被吹入地面，仅剩下持盾的半条胳膊和一个脑袋。 再败一场！ “技击，——暴逆铁腕！”赵潜神情淡定，徐徐介绍道。 观战室中一片安静，众人表情难看，相顾无言。 第五百零八章 天灾之嗥 观战室。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无语问苍天”的神情。 擎天会败，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没人能想到，仅仅是一拳，以强悍防御著称的擎天就被砸趴下了！ “从好的方面想，”薛雅韶想了想，强笑着安慰道，“至少，咱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清楚了惊悚巨像的底牌……” “但是，这真是它的底牌么？”项破军却并不乐观，摇摇头道，“我有种感觉，至少到现在，惊悚巨像还未使出全力。” “赵潜，那种力量是怎么回事？”白鹤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潜，“这样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机甲所能拥有的！” “惊悚巨像和普通机甲不同，你可以将它看做一种组合型械兽。”赵潜斟酌词汇，“那条条触须来自报丧巨妖，而它的内脏和肉体力量，则源自龙鲸。” “什么？” “报丧巨妖？龙鲸？” 众人闻言，都是呆若木鸡。 “怪不得，那尖啸之音是‘千响丧钟’？”薛雅韶似有所思，唇角浮起苦笑，“这么说来，我是败于霸主之手，那也就难怪了……” “接下来由我上吧！”白鹤深吸一口气，面露绝然，“还是依照原计划，我负责‘放血’，消耗惊悚巨像的战力，最后交由你们俩收官。” “晓得了。” “明白。” 项破军、姜宛凝郑重点头。 “等等，放血是不，可能奏效的。”望着白鹤的背影，赵潜忍不住提醒道，“这架惊悚巨像，还有来自猰貐的高速再生能力。” 沓！ 众人清楚看到，远处的白鹤踉跄了一下，虽未转头，但步履愈发沉重，背影中多出几分悲壮意味。 “赵潜，你这小子，不是故意来找我们麻烦的吧……” 项破军恨得牙痒痒，其余人也面色不善，齐齐望向赵潜。 “绝对不是，”赵潜举起双手，一脸无辜道，“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凑巧，凑巧。” …… 天柱山上，丛林深处。 这一次，尉迟铁衣不再客套，也懒得藏匿身形，直截了当地出手，发动猛烈攻击！ 唰！唰！唰！ 风声猎猎，条条触腕袭出，忽而自地底冒出，忽而自上方垂落，倏忽在左，倏忽在右，狂暴攻势惊天撼地，一波紧跟着一波。 “哼，别小瞧我！”白鹤大喝。 弦歌纵横驰骋，于道道触腕间奔走、跳跃、疾驰，如同一尾游鱼往来穿梭，每每看似被淹没，而下一刻又突杀而出。 嗡！ 它的双臂如大鹏舒展，而十指弯曲似钩，指尖有潋滟光线浮荡，看似柔弱，实则锋锐无匹，将蜂拥袭来的触腕一一撕裂，留下巨大伤口。 正是——空域切割！ 但驾驶舱里，白鹤却满脸郁闷，咬牙切齿。 “还真是……”他低声怒哼，表情无奈。 赵潜并没说谎。 那条条触须虽被割裂，却无太多鲜血流出，而伤口竟在急速愈合，几个眨眼的光景，就仅剩下一道淡淡疤痕。 “——暴逆铁腕！”片刻后，尉迟铁衣的低喝响起。 轰！ 惊悚巨像居高临下，拳头猛地捏紧，拳锋猛砸间，如同一颗陨石自星穹落下，摧城撼山，势不可挡！ 不过，白鹤也并不准备抵挡。 唰！唰！唰！ 弦歌的双臂乱舞，道道潋滟光线横生，纵横来往交错，竟久久不散，凝为一张璀璨巨网，横亘身前。 “此为——空域杀阵，自食其果吧！”白鹤低喝一声，驾驶着弦歌抽身后退。 这是弦歌的独有技击，可凝高频粒子流成型，凝为恐怖杀阵，触者皆裂，被撕成碎片。 撕拉！ 惊悚巨像一拳袭来，而那道道光线无坚不摧，当即将其拳锋撕裂，有巨大肉块落地，兀自翻腾不已。 “哦？”第一次地，尉迟铁衣发出赞赏轻叹，“既然这样，试试这个吧！——尖啸浩劫！” 话音未落，尖啸四起，惊悚巨像攻势暴涨！ 嚎~~ 无数触须自四面八方回卷而来，竟是如同黑色海啸，每一条触须都是跳动着死亡阴影的浪花，声势浩大，排山倒海！ 更有甚者，那尖啸之音似剧烈了百倍，仿佛浸入灵魂，白鹤虽有所防备，但根本无力抵挡。 弦歌剧烈抖颤，如同触电，动作已严重变形，进退维谷。 转瞬间，整架机体已被海啸重重淹没，待“浪涛”散去，则留下一个被腕足重重包裹的巨大球体。 “这个，才是底牌。”项破军神情凝重，一字一顿道，“不，底牌之一。” …… 只剩下两个人了。 众人面带无奈。 项破军、姜宛凝是五人中最出色的两人，论综合水准，还要拉开另外三人一大截。不过，他们的表情，却和另外三个人并无区别。 他们也没把握。 “什么都别说了！”项破军抬手，止住还想出谋划策的白鹤，“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字，就是‘干’！” 白鹤点点头。 的确，这个时候，任何谋划都没什么作用了。 典狱上山。 顷刻间，一场真正恶战拉开帷幕。 嗡！ 典狱姿态霸道，一双激光锯轮大开大阖，如同虎兕出柙，肆意展示着暴虐杀意，动作间竟带着一丝原始美感，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在它的四周，无数触须旋绕猛攻，时而分散突袭，时而聚拢为拳，“暴逆铁腕”和“尖啸浩劫”轮番施展，但一时都未能建功。 “厉害啊！”白鹤连连点头，击节赞叹道，“真想不到，项破军竟能将囹圄领域发挥到这种程度，简直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其余人也赞叹不已。 囹圄为重力力场，可令自身身轻如燕，也可令对手如负万钧重担，步履蹒跚。 众人都是高手，能清楚看到，典狱对重力的掌控，堪称妙至毫巅！ 它并非持续施加重力，而仅在要紧关头出手，且往往有“四两拨千斤”之妙，或化解对方攻势，或迟滞对方闪避，屡屡建功。 囹圄领域之下，典狱与惊悚巨像搏杀，竟是平分秋色，僵持不下。 “好！”薛雅韶大声叫好，“项破军，再加把劲，舍得一身剐，敢把霸王拉下马！” “……”赵潜闻言，不由面露苦笑，“这话不太恰当吧！” “有什么不恰当的？”薛雅韶横了他一眼，“赵潜，你有什么不满么？” “没有，没有。”赵潜再次举手投降，他还没傻到和女人讲道理的地步。 嘭！ 丛林间，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巨响炸裂，火星四溅！ 典狱的体型虽明显小了一圈，却并不落于下风，反倒勇猛异常，转身厮杀。 “杀个痛快吧！”项破军战意昂扬。 尉迟铁衣则依旧从容淡定，脸上波澜不惊。 “有点累了，那就，试试这个吧。”他唇角上浮，忽然道，“——天灾之嗥！” 条条触须翻腾，其中一条触须猛地张口，遥遥对着典狱。 “又是千响丧钟？”项破军眉毛一挑，“老把戏了，还难不倒……嗯？” 他表情猛变。 嗖！ 触须张口，却并无刺耳尖啸传出，而喉间有苍白光芒一亮一暗，律动似巨兽心跳，紧接着，一道炽白光球飞出！ “什么？”项破军表情大变，典狱一个翻滚，动作狼狈，勉强避开那道光球。 轰！ 不远处，一棵钢铁巨树被扫中，留下半月形的缺口，而割痕竟如镜面般光滑！ “这，这又是什么招式？”项破军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下凉了半截。 观战室中，众人也是神色愕然。 “赵潜，这是啥？”白鹤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以一个摔跤中的锁喉动作制住赵潜，“你别跟我说，这也是报丧巨妖的能力？” “诶，诶，有话好说，别动手。”赵潜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苦笑着道，“那是苍白脉动。” “苍白脉动？”白鹤想起什么，眼神一动，“那不是厄难械蚁的……” 他立刻想起，赵潜的机甲之一——“灾厄主祭”，其体内蛰居着一种特殊械蚁，即是厄难械蚁。 一瞬间，更多讯息浮上心头。 厄难械蚁属性强大，有名为“苍白脉动”的生物脉冲，有名为“殷红雷暴”的生物电流，还有则是名为“幽暗炎息”的热辐射！ “怎么回事？”白鹤再问。 “共生。”赵潜笑了笑，吐出两个字。 白鹤一点就透，但想通什么后，望向惊悚巨像的目光里，则浮起一缕浓烈畏惧。 “换句话说，每一条触须，都是一杆炮管？”他试探地问道。 “嗯，这话倒也不错。”赵潜点点头。 “嘶——”白鹤倒抽凉气，心中则暗暗为项破军默哀。 轰！轰！轰！ 果不其然，接下来，条条触须纷至沓来，有时长声尖啸，有时吐出光球，有时释放红色闪电，有时则喷吐黑色烈焰！ 种种吐息属性各异，且无比诡谲，又无任何端倪，完全叫人防不胜防。 一时间，典狱左支右绌，已是险象环生。 “不玩了，结束吧！”半晌后，尉迟铁衣的长笑声响起，“天灾之嗥形态二，——多重浩劫！” 喀！喀！喀！ 瞬息间，十余条触须交互缠绕，在惊悚巨像的右臂处汇拢，嘴和嘴紧贴，竟是如同一杆巨型多管机炮，遥遥指向典狱。 “这是……作弊吧！”项破军浑身一个激灵，当即面如死灰。 第五百零九章 太古祖灵 惊悚巨像右臂抬起，条条触腕绞缠，张张巨口并排，凝为一杆重型多管机炮，炮口直指典狱。 下一刹，伴随着裂石穿云的尖啸，一道苍白洪流喷涌而出，横断虚空。 轰！ 股股脉动凝为毁灭潮汐，如同末世浩劫降临，呼啸席卷而过，湮灭万物，摧毁一切！ 喀！ 典狱呆立于当场，如同琥珀中的蚊虫，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这……” 良久，项破军转头，接着悚然一惊，浑身汗毛倒竖。 典狱的身畔，一片丛林已是湮灭无痕！ 地面上，仅留下短短的一截截树桩，其截面同样如镜面般光滑，甚至能映出典狱的倒影。 “多重浩劫？”项破军声音沙哑，忽地面露无奈和不甘，“这也太恐怖了，我，我……输了！” …… 观战室中，一片压抑的死寂。 仅剩下姜宛凝一人了。 固然，她的凤尾蝶是最强的，暖玉、帝江刃翼、天命锁链等也都是顶级的机甲专长，但见识过惊悚巨像的强悍后，姜宛凝的心头也沉甸甸的，并无信心。 “宛凝，你……”薛雅韶走上前，想给她打打气。 姜宛凝深吸一口气，却是凛然道：“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 天柱山上，凤尾蝶飞掠而过，却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竟是凌虚御空，足不点地，如同九天下凡的玄女。 咄！咄！咄！ 凤尾蝶飘行于空，机体时而射出一根流光锁链，钉入远处树干，牵拉着它的机体前行，凌空飞渡。与此同时，其身外蝶翼起伏，好似蝶舞蹁跹，御弄着四周气流，维持重心，保证机体的平稳。 那道道流光，正是引力流凝形的天命锁链！ 嗖！ 风声猎猎，凤尾蝶前冲之势猝然一顿，悬停于半空，居高俯瞰。 它的左右两侧，各有两条天命锁链钉入树干，支撑着它悬于半空。同样地，其蝶翼舒展似蔷薇怒放，层层叠叠地弥散，超凡而圣洁。 这是在宣战！ “请！”驾驶舱中，姜宛凝轻吐一个“请”字。 下一刹，惊悚巨像如约而至！ 尖啸千回百折，无数触腕似自九幽地狱腾起的魔龙，舞动着，纠缠着，撕咬着，伴随着种种暴烈吐息，疯狂袭向上方。 “——画扇！”姜宛凝神色不变，手速猛然爆发。 哗~~ 凤尾蝶纤腰款摆，身后蝶翼舒张，如同一柄玉质折扇展开，裹挟着尖锐风啸，旋扫而过。 蝶翼扫荡，如同一轮清丽圆月，所过之处，斩裂黑暗！ 撕拉！撕拉！撕拉！ 须臾间，无数触须被撕裂，大块血肉落于地面。 触须似也感觉到了疼痛，纷纷长声尖啸，攻势却愈发汹涌，潮水般起伏不定，前后左右，四方围剿。 凤尾蝶置身处于触须包围，已是险象环生。 “——蝶裂！”姜宛凝依旧不惧，低喝一声。 哗啦~~ 凤尾蝶纵身长舞，一双迷离蝶翼往来回旋，翼斩八方；更有条条锁链射出，如同蛟龙狂舞，肆意洞穿钢铁触须，留下巨大伤口。 蝶影重重！ 和典狱的霸道不同，凤尾蝶的战斗风格，却是轻灵诡谲，更是如同舞蹈，狂放美感中暗藏潋滟杀机，强悍无匹。 远处，典狱屹立，静默如泰山。 项破军并未离开，而是在此观战。 “好！”驾驶舱中，他连连叫好，忽地苦笑摇头，“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超过我了……以后，可得加把劲了！” 轰！轰！轰！ 巨影连连交错，碰撞声如雷鸣，鲜血飞溅，无数火星明灭不定，似烟花绽放，风云四起。 嗖！ 如潮触须中，一道天命锁链射出，钉于一棵巨树，牵拉着凤尾蝶飞出，转瞬拉开距离。 “哼！”一声轻哼响起。 下方，惊悚巨像右臂散开，收起了血肉聚成的“多管机炮”。 “反应很快，还懂得眼观八方。”尉迟铁衣神情赞赏，又有些头痛，“看样子，得多花些时间了……” …… 巨响绵亘，林间一片狼藉。 几番交战之下，凤尾蝶已是伤痕累累，而惊悚巨像也负了些伤，破碎肉块落于地面，淋漓鲜血汇流成溪。 这血肉中有霸主气息，再加上两人的巨大声势，早已惊退附近巨兽，让他们也无后顾之忧。 但是，众人都不曾想到，霸主气息会惊退较弱的巨兽，却会引来一些更狠的角色！ 时间流逝。 咚！咚！咚！ 两架机甲贴身肉搏，几乎是从天上打到地上，锁链与触须交错，蝶翼和拳锋碰撞，夹杂着赤电、白光和黑火，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唳！ 却在此刻，一声长唳洞彻云霄，让两架机甲动作一僵。 “什么玩意？”尉迟铁衣眉头一皱，转头望去，第一次勃然变色。 苍穹深处，一道猩红巨影盘旋，时而低空掠过时，裹挟的高温热流竟如同滚滚流火，令钢铁巨树为之消融，有铁水滴落，激起阵阵青烟。 “——九凤？”尉迟铁衣见多识广，认出此兽后，表情大变。 “九凤？”赵潜闻言，也是一脸惊怒，“这，这下可糟糕了！” 九凤，九首而凤躯，擅御火，是上位兽皇，距离霸主也仅是一线之隔！ 显而易见，这头九凤是被惊悚巨像的气息引来。 而惊悚巨像虽由霸主血肉拼凑，手段诡谲多变尤胜霸主，但论真实战力，和霸主自然是天壤之别。 要对付这头九凤，绝非易事！ 尉迟铁衣眼珠一转，当机立断道：“试炼暂停，姜宛凝、项破军，你们立刻撤退，我来拦住它！赶紧走！” 伴随着一声怒喝，惊悚巨像双臂高举，前臂上储蓄纠缠，凝为两尊多管机炮后，喷薄出恐怖辉光！ ——殷红雷暴！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两道深红雷光如张牙舞爪的吞天恶龙，冲霄凌云，直扑九凤而去。 而与此同时，惊悚巨像的脚下，更多触须拔地而起，如同参天巨树的黑色枝桠，迅猛无俦地袭向九凤。 其攻势如潮，却层次分明，一波紧跟着一波。 “嘶——”姜宛凝眼睛眯起，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立刻明白，刚才和自己的交战中，尉迟铁衣竟还未尽全力！ 唳~~ 九凤长唳，双翼拍击长空，正欲腾空而上，避开雷弧和触须，身躯却猛地加重，反倒向下坠落。 轰~~ 九凤的体表，雷暴轰然炸裂，无数赤红羽翎纷飞，落于地面时，立刻消融铁石，形成滚烫岩浆。 条条触须紧随而至，如疾风暴雨般猛击，却被高温烫伤，造成的伤害颇为有限。 “项破军，你干什么呢？”尉迟铁衣蹙眉，严辞呵斥道，“这里交给我，你们立刻撤退。” 刚才，令九凤坠落的，正是典狱的囹圄。 “我不走！”典狱却不退反进，大步猛冲而上，“尉迟战神，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绝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咱们联手，一起干掉它！” 项破军憋了一肚子火，那肯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 嗡！ 嗡鸣声绵亘不休，凤尾蝶腾跃而起，条条天命锁链横空猛射，狠狠刺在九凤的身上，激起道道流火。 姜宛凝没说话，但她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两个小家伙，凑什么热闹？”观战室中，霍驱驰又惊又怒，转头叮嘱道，“我已经联系了镇山卫，十分钟内就能赶到。你们三个，可别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雅韶、马晟、白鹤三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赵潜无辜地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乱成一锅粥了……”霍驱驰一脸郁闷。 “放心，没问题的。”赵潜微笑，却是胸有成竹。 砰！砰！砰！ 枪声绵密，九凤的头部火光飞溅，不由发出暴怒长唳。 “你的确很快，”戢鳞中，薛雅韶凛然一笑，歪着头道，“但再快，能快得过我的‘预判’么？” 风啸滚滚，巨木偃倒，九凤裹挟着火流袭向戢鳞，鲜红烈焰遮天蔽日，如同天火焚城，气象暴乱！ “我来！” 戢鳞的前方，一张盾牌浮现，如山峦坐落，固若金汤。 咚！ 古寺晨钟般的巨响中，擎天倒飞而出，但九凤也不好受，头上鲜血淋漓，大片滴落。 “还有我呢！” 弦歌几步飞踏，一脚踩在不破之壁的盾面上，身形箭矢般弹出，直冲九凤。 它动作凌厉，双掌上下回旋，无数条斑驳线条在面前交织，组成一张撕裂血肉的大网！ 撕拉！ 弦歌重重落地，身后是熔岩般的沸腾血珠，滴滴答答地溅落一地。 “哦？”尉迟铁衣遥遥观望，微微颔首道，“小家伙们，倒是做的不错，只可惜……” 他的声音，被一声狂暴唳啸打断。 九凤双翼张展，如同化身太阳，狂暴热流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将一众机甲逼退。 天空中，它的体温在急速升高，与此同时，其气息和气象也愈发暴虐，熏天赫地！ “涅槃？”白鹤瞧出什么，不由惊呼一声。 众人也表情微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惊悚巨像却是越众而出。 “小家伙们，你们干得不错……”尉迟铁衣微笑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太古祖灵！” 撕拉！ 惊悚巨像抬起右爪，却并未攻击，而是插向自身胸口，深深地扎入胸膛！ 咔！ 接着，它五指猛地收紧，捏碎了什么东西。 嗷~~ 似有某种封印被解开，惊悚巨像抬头咆哮，一股苍茫古老，无远弗届的气息溢散，滔滔滚滚，天地失惊！ 所有人都神情僵硬，他们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本能的恐惧！ 第五百一十章 渎神者 唳~~ 九凤尖声长唳，遍体沐浴于熊熊火光之中，狂暴热能四散辐射，棵棵巨树无火自燃，大地化为焦土，干枯龟裂。 涅槃，这是凤凰之属的独有能力，可自愈伤势，更能令新陈代谢短暂加速，如同兴奋剂一般，勃发出生命潜力，战力疯狂暴涨！ 九凤的名字中有个“凤”字，自然也属凤凰一脉，拥有“涅槃”之能。 此刻，它似火炬熊熊燃烧，生命机能疯狂上升，周身伤口一一愈合，伴随着惊天长唳，可谓声张势厉，惊世骇俗。 但即便有如此声势，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却没一双落在它的身上！ 众人齐齐转头，都呆呆地盯着惊悚巨像，视线呆滞，身体僵直，如同坠入冰窖。 “这，这又是什么？”项破军呼吸凝滞，声音干涩。 “觉醒么？”白鹤猜测，又瞬间否定，“绝不是觉醒，这可比觉醒可怕百倍！” “不知道是什么，”薛雅韶也道，“但是，这种蜕变相当不凡，比神话中‘羽化登仙’还要恐怖！” …… 众目睽睽下，惊悚巨像同样在蜕变，而且是——连续蜕变！ 撕拉！ 条条触须扑腾乱舞，很快表层皮肤裂开，冒出皮肤下新的触须；新的触须同样狂舞，其表层粘液都尚未干涸，却再次皮肤崩裂，进入下一次蜕变轮回。 层层蜕变，周而复始。 一次次的蜕变中，触须的末端不再仅是一张巨口，渐渐五官分明，而且越来越像是——蛟龙！ 片刻间，上下起伏的条条触须，竟是已呈现群龙乱舞之势，声势惊天。 “龙？”薛雅韶低呼。 其余人沉默，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诡异情景，令每个人都心底发寒！ 撕拉！ 一声脆响，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惊悚巨像仰天咆哮，其嘴巴越长越大，又自唇角处裂开，豁口越来越大，一道全新的身体冒出！ 身影挺拔高瘦，面部竟是一幅银色面甲，瞳孔中浮动着点点星芒，深不可测。 嗷~~ 面甲下方，一张嘴徐徐张开，发出长声怒啸，竟如龙吟深涧，直冲云霄，回转久绝。 “我的天！”赵潜半捂嘴巴，低声道，“这是什么玩意？” “你自己的作品，你自己还不知道么？”霍驱驰好奇道。 赵潜无言以对，只得苦笑。 刚才，惊悚巨像捏碎的，正是改良版的“先祖之灵”药剂。 先祖之灵的效果为“返祖”，可激发机械兽体内基因序列，令序列中的古老因子复苏，甚至上古血脉觉醒。 而惊悚巨像体内有多种血脉，更有霸主血肉，因此，其返祖蜕变，就是赵潜也完全无法预料。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种蜕变相当可怕！ “嘿……” 尉迟铁衣却突然笑了，在机甲本体上，有无数讯息传来，浮现于其眼前。 “哦？”他神情错愕，语调却有几分玩味，“这种形态，似乎名为‘渎神者’？” “渎神者？”赵潜歪了歪头，完全是一头雾水。 嘭！ 嘭！ 嘭！ 惊悚巨像直直耸立，在其胸口之处，有心跳般的律动回荡，伴随着白光一亮一暗，其气息重重高涨，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气象汹涌而出。 “苍白脉动？”白鹤瞧出什么，悚然一惊，“还有这种用法？当引擎么？” 其余人也很快瞧出门道，脸色发白。 “不会吧……”马晟喃喃低语。 苍白脉动为能量武器，威力已不逊于堡垒炮，杀伤力惊人，摧枯拉朽。而此时的惊悚巨像，竟是让苍白脉动在体内一次次爆发，如同反应炉一般，给它灌注汹涌能量。 这足以见得，如今的惊悚巨像，其躯体是何等强悍，固若城墙，坚不可摧！ 另一方面，它的力量有多恐怖，也是不言而喻了。 两者遥遥对峙，九凤率先发动攻击。 唳~~ 它仰头尖唳，无数根羽翎飞射而出，裹挟着高温和流火，如同卷荡虚空的太阳风暴，势不可挡。 咚！ 又是一声心跳！ 惊悚巨像身躯一震，周身上下有滚滚白芒流散，于四周凝为蛋壳般的形态，护卫全身。 下一刹，那根根羽翎悬停于空，没有一根能穿透白芒，纷纷坠地，断裂开来。 “能量罩？”白鹤摸了摸下巴，“又是一种新用法……” 唳~~ 尖唳声中，九凤袭来！ 它双翼长拍，如同一颗火流星掠空而过，瞬间已在惊悚巨像面前，尖喙直指其胸口。 嘭！ 而九凤尚未得手，眼前一黑，一只铁拳当头砸落！ 就在一刹那，惊悚巨像右臂上群龙纠缠，凝为钢铁之拳，拳锋轰然砸落，似电火行空，快逾流光！ “不止是力量……”项破军微微咬牙，沉声道，“连速度也增加了！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还能如此敏捷？” 轰！ 闷响回荡，烟尘飞溅，九凤中央的脑袋被砸入地底，其余头颅也痛呼不已。 嗖~~ 九凤双爪踏地，拔出头颅后，振翅高飞而起，拉开了距离。 此时此刻，它仍旧处于涅槃状态，头顶伤口止血，迅速恢复如初。 “继续，再来吧！”长笑声中，惊悚巨像抬起左手，以一条蛟龙做了“勾手指”的动作。 它的右臂则下压，蓦然握拳。 咚！咚！咚！ 沉闷搏动声声回荡，这一次，苍白脉动仅聚焦于惊悚巨像的右臂，数次暴鸣后，其右臂血管中都有白芒流动，幽光荡漾。 此刻，在惊悚巨像的体内，流动的似乎不是血液，而是能量脉冲！ “我的天呐！”薛雅韶双手捂脸，表情惊悚似油画《呐喊》，“这样的拳头，会有怎样的威力？” “马上，咱们就知道了……”项破军沉声道。 他们并未等待太久。 很快，九凤再次自天际袭来，而惊悚巨像双腿微分，动作如霸王举鼎，一拳朴实无华，直直砸向天际！ ——万籁俱寂！ 众人的脑袋“嗡”了一下，竟在一瞬间丧失听力，耳畔再无任何声响。 而在他们的视线中，则是令人心惊胆寒的一幕！ 刹那间，惊悚巨像的拳锋之上，竟有数十道雪白涟漪连续绽放，一波紧跟着一波，而每道涟漪都蔓延出数百米，在视线尽头处消失。 这朝天一击，似乎能断碎虚空，撕裂天幕！ 嘭！ 许久后，远处山林中，九凤如断线风筝般栽落，身体竟少了大半，胸口以左都消失无踪。 “刚才这一拳，足以媲美霸主一击了吧！”马晟声音颤抖，低声询问。 “不是媲美，恐怕都超过了！”项破军用手掌敲头，他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怪物？”姜宛凝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难不成，赵潜都能制作霸主机甲了？” 众人都一脸惊悸。 …… 唳~~ 尖唳声又起。 不愧为上位兽皇，九凤失去了大半身躯，却依旧顽强地活着。它依旧处于涅槃状态，伤口迅速愈合，新的肢体长出。 “哦？不错不错……”惊悚巨像掌心朝上，再次勾了勾手，“既然这样，再来吧！” 尉迟铁衣却不知，刚才那一击，已令九凤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唳~~ 它长唳一声，却是声东击西，立刻调转方向，飞快地朝着远处飞去，留下一条焦黑路径。 “想跑？太晚了！” 惊悚巨像身躯下压，条条触须弯曲，接着如弹簧般同时发力，地面上一道巨大涟漪绽放，而其巨躯如黑凤疾掠，直追九凤而去。 仅在弹指，它已追上九凤，无数触须缠绕而上，两者相互纠缠，同时自天空坠落。 “去看看！” 项破军招呼一声，一众机甲急追而上，前往继续观战。 刚刚靠近，他们又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惊悚巨像凛然而立，右脚踩在九凤的脖子上，任凭对方疯狂扑腾，却一动不动。 咔~~ 与此同时，惊悚巨像右臂旋转，无数龙首堆叠，化为龙头炮管的多管机炮，炮口狰狞恐怖，令人心寒。 “据我所知，”尉迟铁衣语气慵懒，淡淡道，“如果九个脑袋都被干掉，你就无法再生了吧……” 右脚重重踩着九凤的脖子，惊悚巨像微微屈身，多管机炮压在九凤的眉心，很快有龙吼之声惊天而起！ 薛雅韶转过头，不愿多看。 “太惨了……”白鹤忍不住道。 …… 观战室。 “赵潜，这架惊悚巨像，我们军方要了！”霍驱驰抓住赵潜的手，语气热切，“你开个价吧！” “开不了价！”赵潜苦笑，摇了摇头。 “怎么了？”霍驱驰一愣，又拍着胸脯道，“放心，你尽管开价！放心，价格上，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不是价格的问题……”赵潜赶忙摆手，解释道，“真正的原因是，这架惊悚巨像已经废了！” “废了？”霍驱驰一脸讶异。 “嗯。”赵潜点点头，苦笑着道，“惊悚巨像毕竟是图腾机甲，拼图般拼凑而出，并非真实生命……因此，‘太古祖灵’已耗尽其生命潜力，待药效退去，其战斗力怕是所剩无几。” “这样啊，太可惜了！”霍驱驰抚掌轻叹，面露惋惜之色。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赵潜想了想，突然道。 “补救办法？”霍驱驰双眼一亮，“你准备怎么做？” 赵潜笑而不语，心中则是暗道：不知道，将惊悚巨像投入掌控轮回的“酆都”，会生出怎样的化学反应？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先民 手工坊内。 水晶棺横陈，斑驳光华四下流溢，竟是如同清晨薄雾，瑰丽而迷离，深邃幽美，气象万千。 棺中，惊悚巨像仰面躺倒，纹丝不动。 它的皮肤完全丧失光泽，肌肉无力地耷拉，如同垂暮老者般，丧失了活力。 “开始吧！”赵潜端详许久，点了点头。 他要逆转生死，将惊悚巨像转化为泥人机甲。 在赵潜的指引下，机械手有序接力，运来一架泥人机甲，投入水晶棺中。 这架机甲浑身锈迹斑斑，连面容都十分模糊，显然已垂垂老矣，离死不远了。 喀！ 一声脆响回荡，机甲刹那腐化，化为尘土四散，灰飞烟灭。 同一时间，其原本心口的位置处，一颗苍蓝火种幽幽凝形，缕缕电弧激荡四散，如同一颗小型太阳。 很快，苍蓝火种下坠，沉入惊悚巨像的胸口。 “嗯？”赵潜屏住呼吸，却忽地一惊。 却见，火种沉落一刹，惊悚巨像体表幽光大盛，其血管深处，有缕缕苍蓝光辉流淌，来来回回，循环往复。 随着幽光流走，其皮肤也重新焕发光泽。 不过，这一变化却是转瞬即逝，很快，惊悚巨像的表皮又黯淡下来，干瘪枯瘦，如同烈日下的大地。 “大衍，这是怎么回事？”赵潜瞧得一头雾水，只得请教大衍。 “这还用多想？”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材料不够，还需要更多的灵魂！” “更多灵魂？”赵潜闻言大惊，“一架泥人机甲还不够？” “继续！”大衍械手疾声催促。 赵潜点点头。 很快，又一架泥人机甲坠落，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 而这一次，随着幽光散尽，惊悚巨像的肤色愈发凝实暗沉，竟有几分上古青铜器的感觉，带着沧桑古老的厚重感。 “再来！”大衍械手喝道。 “到底要几架才行？算了，我明白了！”赵潜微微肉痛，却也发了狠劲，再次投入一架机甲。 待第三架泥人机甲朽灭，惊悚巨像终于起了变化，开始蜕变！ 触须乱舞！ 喀！喀！喀！ 一条条触须回旋，道道龙首仰头咆哮，群龙竟呈拱卫之态，凝为巨大球体，将中央的惊悚巨像层层包围，裹得密不透风。 “这是……”赵潜瞧出什么，摸了摸鼻子道，“茧？” 他自然认出，眼前景象，虽有群龙环卫，但其本质，却是一座钢铁巨茧！ 巨茧再无动静，其内则有窸窸窣窣之声响起，那是蜕变之音。 惊悚巨像在蜕变！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赵潜低语道。 …… 一个月后，茧破。 喀！喀！喀！ 茧皮破碎跌落，那条条触须也腐朽凋零，龙首一一碎裂，化为粉末飘散。 而巨茧中央，一道身影似隐似现，弥散着古老洪荒之气，威势滔天，不可仰视。 “这真是机甲？”赵潜上下打量着，忍不住道，“怎么像械族？” 他大为震撼。 这架全新的机甲，其体态纤长劲美，体表覆盖水滴状鳞片，和机甲形象大相径庭，倒是更像械族。不过，不同于械族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大道韵味，这架机甲的身上，则是流溢着一股莽荒古老之意，充斥着狂野雄浑的力量感。 它的形态已是大变，除了面部依旧是银质面甲，和惊悚巨像几乎看不出任何联系。 “三颗火种呐……”赵潜盘算着，撇撇嘴道，“若你不能令我满意，我一定拆了你，回炉重造！” 片刻后，机械手扯来一根数据线，插入机甲胸口。 “骁果两星？”赵潜早有预料，低声道，“果然，又退化了……” 他移转视线，落在机甲的资料上，仔细扫过。 “先民？”他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实在古怪。” 这架机甲名为“先民”，其名号风格，却是和其他机甲截然不同。 接着，赵潜看向机甲专长。 “嗯？”他神色一呆，猛地瞪大眼睛。 先民竟拥有两个机甲专长，而且，两个机甲专长都相当可怕！ 天择：机甲防御坚固，且拥有旺盛生命力和超速再生能力，四肢、脏腑、乃至头颅被摧毁，也能迅速再生。 天赐：每二十四小时，机甲拥有五分钟的“圣恩时间”，五分钟内，其体内生命脉动层层叠累，令力量和速度水涨船高，战力不断加强。 “我的老天……”赵潜呼吸浑浊，良久无言。 仅“天择”带来的超速再生，就足以令先民凌驾于所有同阶机甲之上！ 而“天赐”的“圣恩时间”，显然来自渎神者，而那是没有副作用，也没有极限的强化，霸道无匹，强逾神灵！ 赵潜沉默许久，唇角微微上扬：“不错，这波不亏。这架机甲，足够卖个好价钱了。” 转生的泥人机甲，他并不准备留在手里。 其一，是它们的确能卖个好价钱。 其二，则是赵潜安装了“后门”，当泥人机甲觉醒成长，其种种讯息则会传回手工坊里，充实他的数据资料。 事实上，就某种程度而言，赵潜的顾客们，实则是在替他打工。 “既然都说好了，这架就交给军方吧！”赵潜自言自语，面露微笑。 …… “先民？”霍驱驰神情呆滞，眼睛死死盯着手中资料，手指则剧烈颤抖，“赵潜，你小子没骗我吧……” 赵潜耸耸肩，哭笑不得道：“霍元帅，机甲我都带来了，你若不信，可以亲自验货。” 霍驱驰闻言，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下来，摇头道：“我看，没有必要。你小子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还是一架泥人机甲！” “商业机密！”赵潜竖起一根手指，嘿嘿笑着做了个“噤声”手势。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霍驱驰转头，意味深长地瞥了赵潜一眼，“最近，我们剿灭酆都灵教，据他们的领头人说，他们丢了一样重要东西。” “什么东西？”赵潜一脸茫然，他打定主意，死也不会松口。 “据分析，应当是一件最顶阶的混沌武具，怕是和‘母皇’都有得一拼！”霍驱驰淡淡一笑，却并未追究，“算了，只要能物尽其用，我也懒得多查。” 赵潜松了口气。 当然，他也清楚，霍驱驰是在敲打自己。 “开个价吧？”霍驱驰道。 “既然是老交情了，我就给您打个七折。”赵潜也识趣，在计算器上噼噼啪啪打出一串数字，笑面迎人道，“霍元帅，你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 送走赵潜，霍驱驰龇牙咧嘴，也是一脸肉痛。 虽然他清楚，这个价格相当公道，甚至是有市无价的。但是，当亲眼看到计算器上一串长长数字，他的心脏还是不由抽搐了一下。 霍驱驰想了想，拨通电话。 “小徐，新一批的机甲分配，你先缓一缓。”他语气威严，沉着指挥道，“分配方案需要调整一下……” “修改方案？在这个时候？”电话对面的军官一愣。 “是的。”霍驱驰点点头，泰然道，“那架垒虚就不给古千秋了，给别人吧。” “嗯？”那军官闻言一惊，试探性地问道，“元帅，千秋那小子……又闯祸了？” 他心中暗想：这小子怕是闯了弥天大祸了，否则，霍元帅一贯看重他，怎么会将垒虚配给别人？ “闯祸？”霍驱驰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着道，“没有，只是有一架更好的机甲，正适合他。” “更好的？”军官不敢多问，心中则是疑窦丛生。 那架垒虚的禀赋，可是被机甲专家们评为“百年难遇”，和擎天、戕风同一级别！比垒虚更好？岂不是和罡斗、典狱等一个位阶？未来的霸王机甲？ 年轻军官想着，手上却不停，立刻拨通电话，暂停分配。 …… 回归。 钱包鼓了，赵潜的底气也足了，自然心情大好。 “这座酆都，还真是件宝贝！一架巨兽血肉铸成的机甲，竟也能蜕变，转死化生！而且，转生的机甲还如此强悍！”他满面春风，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 赵潜思考着，又一个灵感浮上心头。 “若是腹语者呢？会发生怎样的蜕变？” 腹语者很特殊，它本体孱弱，却能召唤和御使械鼠，甚至令械鼠成潮成海，干掉高阶机甲。 赵潜无法想象，若腹语者化为泥人，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试试，不就知道了？”半晌后，他唇角上浮，拍拍胸口道，“反正我现在财大气粗，这点小钱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过，赵潜并不准备制作腹语者。 他不喜欢重复的工作。 眼下，赵潜自身又有精进，掌握的技术更多，他所制造的机甲，自然也会愈发强大！ “中微子通讯、灵魂协奏、远程驾驶……”他沉思回忆，嘴上嘀咕着，“这些技术，都能融入这架新机甲，令其战力指数式增长！” 嗡！ 立方体落地，幽光亮起。 赵潜抬起手指，笔走龙蛇，来往纵横间，一架新的机甲渐渐显露雏形。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木偶程式 手工坊内，演武室。 当然了，与其说是演武室，不如说是一片白地。本来的演武室已被惊悚巨像摧毁，而新的建筑尚未建成，赵潜也就只能将就了。 不过，对这架新机甲而言，这样毫无束缚的环境反倒更适合它发挥。 平地中央，一架黑色机甲耸立，依旧是“三寸钉”的体型，五短身材，并不起眼。但它虽矮小，却如同一块铁秤砣，线条刚毅，气息沉凝，散发着若有实质的沉重威压。 这架机甲，正是赵潜的新作，其名——叫嚣者。 “第二百一十三次测试，”叫嚣者的身畔，赵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开始！” 他面色发白，黑眼圈则浓重得像是熊猫，双眼无神，疲态尽显。 嗡！ 叫嚣者起身，双掌猛然下压，一股股无形音波四散，疯狂向外蔓延，消失于天地尽头。 音波频率极低，人耳无法听到，却可见临近的房间窗棱嗡鸣，人工湖中涟漪四起。 仅是片刻，号令已到！ 哗！ 滚滚黑色洪流汹涌而来，无数道猩红光点闪烁其间，赫然是一头头簇拥纠缠的械鼠，时而相互撕咬，凶神恶煞，戾气滔天！ 叫嚣者伫立，其面前的鼠潮规模庞大，比腹语者时要大出数倍，一头叠着一头，竟聚成一座钢铁城墙，声势巨大，气象磅礴。 “来吧！”赵潜几次吐纳，眼中精芒一闪，“——双子巨像！” 他话音未落，叫嚣者双臂抬起，而滚滚鼠潮如获诏令，同样向上拔起，顷刻之间，已凝为两尊顶天立地般的钢铁巨像，居高俯瞰。 “杀！杀！杀！” 赵潜聚精会神，嘴上喊杀不断，而身外虚拟驾驶舱则是明灭不定。顷刻间，他的手速暴涨，噼噼啪啪的模拟键盘音回荡不休。 两尊巨像仰天狂吼，亦是拳脚齐舞，奔杀而出。 而一旦出手，其招式之诡谲强悍，已然尽显无余！ 巨像为鼠群所化，并无骨架，招式自然不拘于形，似星轨无迹，似流云无相，千变万化，完全不可捉摸。 其身躯巨大，拳脚大开大阖，但狂放中又有精细变化，一招一式妙至毫巅，甚至逾越技击，强得难用言语形容。 呼~~ 一时间，两尊巨像左突右杀，拳锋激起风啸，脚踏生出地震，狂暴声势肆意纵横，充塞整座庭院。 “不好！”忽然，赵潜低喝一声，身体向后栽倒。 失去了他的控制，两尊巨像也轰然倒塌，械鼠疯狂乱窜，满地都是。 “该死的，还是不行！”赵潜揉了揉发酸的手掌，满脸悻悻之色。 这架叫嚣者中，他加入了“中微子通讯”的技术。 因此，其“厄夜咏叹”的辐射范围更广，召唤而来的械鼠则是多出数倍！除此之外，由于传输数据量大增，叫嚣者对械鼠的指令也愈发复杂和细化，甚至能施展出高端技击。 如此一来，相较于腹语者，叫嚣者的实力自然更强，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操作者的水平。 这两尊巨像，几乎相当于两架羽林机甲，以赵潜的手速，当然远远不能负担。 这些日子，赵潜一直反复测试，就是为了优化算法，简化操作。 这一工作已卓有成效，却还远远不够。 “不行，这样不行。”赵潜摇摇头，蹙眉道，“算法优化也是有极限的，而现在已接近极限了……” “哼，愚蠢！” 他正头痛，大衍械手忽地开口。 “大衍，你有法子？”赵潜闻言一怔。 “记得腐化提督么？”大衍械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循序善诱。 “节点？”赵潜眼睛微眯，也是一点就通。 腐化提督可操控械蚁，而械蚁数目自然是远超械鼠，当时，他就是以“控制节点”的方式，分别操控蚁群。 “对！”大衍械手沉声道，“旁枝末节不必管，抓住重点就行。” “重点？”赵潜微微蹙眉，神情为难，“但这样一来，每一尊巨像的战力恐怕会下滑不少。” “你的脑袋里都是浆糊么？”大衍械手哼一声，“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数量？”赵潜思考片刻，忽地眼睛一亮，喜上眉梢，“我明白了！” 噼噼啪啪！ 他盘膝坐下，丝毫不顾忌四周鼠群，敲击着键盘，完善方程式。 …… 三天后。 清晨。 赵潜伸了个懒腰，盯着面前程式模型，面露满意之色。 “就叫——木偶程式！”他神情疲惫，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木偶程式的原理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抓重点”！ 木偶师操控木偶，往往仅需几根丝线即可，不必太过繁琐的操控，就能做出种种动作。 木偶程式之下，控制方式虽然粗粝，无法发挥巨像的全部实力，却能操控更多的巨像，以数目强行碾压。 “恐怕，城内的械鼠都不够用了……”赵潜沉吟着，忽地咧嘴一笑，“那就去城外，凤泉山！还有，得先补个觉，晚上再出发。” …… 入夜，圆月如盘。 万籁俱寂。 沓！沓！沓！ 忽有脚步声回荡，丛林间幽影浮动，三架机甲徐徐走出。 “真他娘的！”一个粗莽声音骂骂咧咧，咬牙切齿道，“守了整整一天，居然在最后关头，让那头猼訑给跑了！” “还不都怪你？”又一个公鸭嗓道，“若不是你太心急，咱们的陷阱会……” 他正说着，被一个尖利声音打断。 “别说话，这里有人！” 左侧机甲指向一个方向，其余两架机甲也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丛林的尽头，一座黑黝黝的山坡高高隆起，显得颇为突兀。 山坡顶端坐着一架矮小机甲，而机甲的肩头又坐着一名年轻人，正抬头望月，神情恬淡似水，若有所思。 “嘿，正好！”粗莽大汉语气狂喜，语带恶意道，“哼哼，没吃到正餐，搞些甜点也不错……” 听这语气，他准备向赵潜下手。 野外之地危险重重，死亡可以说是常态，因此，也常有人对同胞下手，再伪装成巨兽的杰作。 “他？”公鸭嗓哼了一声，语气不以为然，“这小子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别浪费时间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粗莽大汉却摩拳擦掌，“再说了，记得上次被咱们扔下峭壁的老头么？都说‘真人不露相’，说不准，这小子也是个肥羊。” 这些人显然是老手，毫不避讳地谈论杀人劫财的事情，甚至都没压低声音，让坡顶的年轻人听得一清二楚。 “那就快点，速战速决。”声音尖利的男子道，他语气平淡，显然没把这趟买卖放在心上。 “好嘞！”粗莽大汉笑了，“我会尽量快点的！” …… 三架机甲配合默契，三面合围而上，堵住那年轻人的所有去路。 年轻人似乎后知后觉，甚至都没多大反应，环顾一圈后，语气平淡道：“以多欺少？不太体面呐……” “体面？”粗莽大汉嚣张地狂笑，语带揶揄道，“我黄狼大爷是个杀人放火的莽撞人，可不是什么体面人士。” “这样啊……”年轻人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没从年轻人的眼中看到恐惧，黄狼有些失望，又继续挑衅道：“小子，你坐在高处干什么？欣赏月景么？” 年轻人摇摇头，唇角微微上浮，有一抹意味深长。 “我对月亮没什么兴趣……只是，一般王者都坐在高处。”他淡然道。 三人闻言，都是心生荒诞。 “怪不得了，原来是个脑袋秀逗的家伙。”公鸭嗓不屑道。 “王者？谁的王者？”黄狼也心生鄙夷，却故意接话，继续撩拨这年轻人。 “它们！”年轻人抬起食指，指了指脚下。 “它们？”黄狼故作顾盼，手掌放在额前，“在哪呢？我怎么没——” 忽然，他似乎被扼住了喉管，声音戛然而止。 其余两人也神色扭曲，面露惊骇。 一刹那，整座山坡之上，有无数道猩红光点亮起，那是一双双泛着血芒的瞳仁！ “械，械鼠？”公鸭嗓遍体发寒，他忽地明白过来，那座有些突兀的山丘，竟是全由械鼠堆垒而成！ 嗡~~ 年轻人身外幽光浮动，凝为驾驶舱的形态，伴随着他手指连敲，巨大山丘坍塌，却又有一座座巍峨身影冒出，雨后春笋一般。 械鼠堆积纠缠，几息光景，已聚为一尊尊倚天拔地的森严巨像！其形态古怪，似大头娃娃，脑袋和身躯都来回摇曳，甚至透出一丝滑稽可笑。 但是，三人没人觉得好笑，只感觉浑身发冷，哆嗦个不停。 他们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刚才还是一只小白兔，怎么才一转身，就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龙？ “我不杀人放火，也不是莽撞人……”叫嚣者的肩上，赵潜平稳端坐，双腿悬空耷拉着，“不过呢，我更不是体面人，因为，我最喜欢以多欺少。这一招，名为——玩偶丛林！” 咚！咚！咚！ 随着他的操作，一尊尊巨像如同发条玩偶，一步三摇，迈着沉重却诡异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扑向三架机甲，已呈泰山压顶之势！ 第五百一十三章 寡头 仅数分钟，战斗落下帷幕。 甚至，这都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碾压！ 那一尊尊巨偶看似动作滑稽，但庞大体型之下，任何动作都有摧山倒海之势，冲坚毁锐，锋不可挡！更何况，巨偶数目惊人，如狼群般四面八方围攻，攻势简直密不透风，无可抵挡，也无从回避。 赵潜懒得多看，心思早就飘到远处了。 “可以了，”他面露满意之色，“这架叫嚣者，已经够格进入酆都了。” …… 回归手工坊。 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中，叫嚣者笔直横躺，周身流光氤氲，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它身形矮小，仅占据了水晶棺的小小一隅，好似小脚穿大鞋，棺内空荡荡的，看上去颇为怪异。 不过，赵潜却完全没料到，这家伙体型矮小，“胃口”却是大得恐怖！ “开始吧！”他定了定神，面露期待之色。 机械手松开，一架泥人机甲自由落体，落入棺内。 咔！ 一瞬间，那架机甲腐朽碎裂，仅剩一颗火种下沉，坠入叫嚣者的胸口，消失无踪。 嗡~~ 嗡鸣声不绝，叫嚣者的胸口处，有缕缕苍蓝光芒似水纹绽放，流转于周身上下每一寸机体，却又很快黯淡，再无任何波动。 “又是一个大胃口的……”赵潜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嘀咕一句后，低声道，“再来！” 喀！ 上方的传送履带运转，又一架泥人机甲坠落，如同被送入炉灶的柴火，转瞬间燃烧殆尽，仅余苍蓝火种坠落。 嗡~~ 又是一阵嗡鸣，叫嚣者身躯颤抖，流光亮而复暗，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不够吗？”赵潜皱皱眉，无奈道，“那就……继续！” 但这“继续”二个字，却仿佛没有尽头。 一架又一架，赵潜整整投入六架泥人机甲，却好似丢进水里，居然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娘的，没完没了了！”他既心痛，也是恼火。 但眼下势成骑虎，已回不了头了。毕竟，若现在放弃，前六架机甲就都打了水漂。 “我就不信，喂不饱你了！”赵潜怒哼一声，恶狠狠道，“我现在财大气粗，这点消费还不看在眼里。” 当然了，那只是气话，若真不放在眼里，他也就不会破口大骂了。 终于，在第八架机甲投入后，叫嚣者起了变化。 而这一变化，却令赵潜目瞪口呆。 “嗯？发生了什么？”他失声道，“叫嚣者呢？这么大一架机甲，究竟哪去了？” 喀！喀！喀！ 片刻间，叫嚣者的胸口似多了一个黑洞，其整架机体向内坍缩，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了——“无”？ 水晶棺中空无一物，整架机甲已消失无踪！ “轮回失败了？”呆呆地盯着空荡荡的棺内，赵潜一脸疑惑，眼角微微抽搐。 若是这样，那这一趟那可是亏到姥姥家了！ 他肉痛不已：即使不算叫嚣者，自己可是投入了整整八架泥人！ “大衍，这是怎么回事？”赵潜咬牙切齿，低声问道。 “不是失败……”大衍械手似在思考，猛然道，“虚拟驾驶装置呢？赶紧佩戴起来，尝试一下操作。” “驾驶装置？”赵潜闻言一怔。 叫嚣者也是远程驾驶，因此，其机体并无驾驶舱，而驾驶装置就在它的手中。 “别啰嗦，快点！”大衍械手催促，语气很急。 “明白。”赵潜不明所以，却也依言佩戴，戴上手套，又放下护目镜。 嗡~~ 随着护目镜放下，视野中一片黑暗，唯独右上角处悬着一个名字，下方则是个十字标志。 “——寡头？”赵潜神情一凝，“这是它的名字？” 虽然不知机甲目前是什么状况，但这架机甲还有名号，其名称为——寡头。 “机甲在哪？”赵潜皱着眉，满脸不解，“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等等，这玩意是什么？” 他眼球移转，落在那道十字标志上，好奇地点了一点。 又有新的资料浮现。 “——集结号？”赵潜喃喃低语，狐疑道，“这是机甲专长么？” “请输入坐标。” 耳畔，忽有机械之声响起。 “坐标？”赵潜再次蹙眉。 他想了想，耐着性子，输入自己前方的坐标。 哗啦~~ 片刻间，熟悉的吱呀之声响起，滚滚鼠潮自四面八方而来，撞碎门窗，铺平湖面，如同山洪爆发一般，有席卷天地之势！ “我的天！”赵潜四下环顾，不由瞪大眼睛。 鼠潮大军规模庞大，竟比叫嚣者时还要更大，且不断有新的械鼠加入，好似无边无际，源源不绝。 “凝形条件已满足，机体构筑开始。”忽然，耳畔又有机械声响起。 喀！喀！喀！ 须臾间，鼠潮似龙卷回旋上升，又分出头颅和四肢，化为一尊狰狞可怖的巨像，凶煞之气冲霄，气吞山河！其形态巨硕，如同蛮荒巨人，气象刚猛霸道，威不可挡！ “嗯？”赵潜表情一动。 随着巨像凝形，他的视野再也不是黑暗，而是居高俯瞰手工坊的画面。 赵潜一怔，又立刻明白过来，此刻，自己正和“巨像”共享视野！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大惊失色，忍不住问道，“那架寡头，究竟是什么？它，它还是机甲么？” “还记得太白么？”大衍械手道。 “你是说——心灵体？”赵潜瞪大眼睛，失声道。 “是的。”大衍械手沉声道，“我怀疑，这架寡头的本体，就是心灵体！” 赵潜似有所思。 心灵体，即电磁波生命，其本质是电磁波，没有实体，无形而无相，比风更不可捉摸。 “心灵体是电磁波，可随意纵横来去，出现在任何地方……它在任何地方召唤鼠群，即可构筑血肉，凝为巨像，这就是‘集结号’的由来。” “心灵体状态下，它没有眼睛，自然没有视觉。而当鼠群聚集后，它则以鼠群为眼睛，也就获得了视觉。” 赵潜暗暗分析，很快摸出一点门道。 想通后，他的眉梢向上扬起，露出惊喜之色。 这架寡头相当强悍，不逊霸王！ “寡头无形无相，也就没有要害，没有弱点，不可消灭，永生不死！若械鼠规模足够大，即使遇上霸主，运气好点的话，也能将之生生耗死！” “还有，寡头是电磁波，可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发动‘集结号’。也就是说，只要有械鼠的地方，它就能投入战斗。” “而且，不止是战斗，它的侦查能力更是举世无双……” …… 赵潜念头闪烁，肉痛的感觉早已一扫而空，嘿嘿笑道：“太强了，这波不亏。” 嗡~~ 而随着巨像凝形，他的眼前，却又有新的资料浮现。 “还有机甲专长？”赵潜歪了歪头，低语道，“居然，还有两个机甲专长？” 他耐心地阅读资料，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第九人格？” “罪恶真言？” 许久后，赵潜才读完。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搓了搓手掌道：“得找个地方试试手才行。” …… 断崖之畔，丛林边沿。 清晨，三架形态各异的狩人踏步疾行，最终在林畔驻足，不再前行。 它们的上空，一头金属巨龙往来盘旋，又上下翻腾，忽然身躯一抖，竟化为机械大鹏之形，变化多端，无迹可寻。 “那小子到了么？”黑色狩人中，一个胖子打了个哈欠，“我可不喜欢等人……” “你先等等，我将赵潜拉入通讯频道。”深红狩人中，一位短发女子叮嘱道，“还有，你这是什么口气？别的不说，赵潜可是咱们的大主顾，你得对咱们的衣食父母客气点。” “知道了！”胖子撇撇嘴，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亲自前来狩猎，怕是又有新作品，准备做测试。”灰色狩人里，一名老者似有所思。 “不必想太多，反正马上就见到了。”短发女子笑道。 这三人，却是池秀，高正青和老贺。 赵潜曾和三人在战斗中结成友谊，后来赠送老贺一双义肢，还送了三人一架子机甲——“谜团”。再往后，他干脆和三人签了长期合同，直接收购他们的狩猎品。 因此，这次赵潜提出要求，想加入狩猎队伍，三人自然没有意见。 “你们到了？”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 “嗯！”池秀点点头，询问道，“你在哪呢？” 赵潜并未直接回答，却道：“报一下你的坐标，我马上就到。” “明白。”池秀毫不犹豫，报出自己的坐标。 “我来了，”通讯频道中，赵潜语气淡然，“还有，请保持冷静，不要惊慌。” “保持冷静？”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 而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赵潜话里的意思。 仅是片刻，令人牙酸的声响回荡四野，林木间、草丛中、断崖边，三人视野中的一切地方，竟都被密密麻麻的械鼠所占据！ 头头械鼠纷涌而来，漫山遍野，俨然已成汪洋之势，无边无涯！ 因为有赵潜的预防针，三人虽遍体发寒，却也没有贸然动作。 “赵潜，这些是什么？”池秀语音发颤，在通讯频道中道。 “是……我的机甲。”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 而他话音未落，械鼠层层叠叠堆积，如万丈高楼平地起，凝为一道巍峨巨狞的庞大身影，磅礴气象通天！ “嗯？” 通讯频道里，惊呼声已响成一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第九人格 初晨曙光中，密林深处，一行机甲缓缓前行。 而在其中，一道漆黑身影尤为巍峨，步伐巨大，气象雄壮磅礴，如同一尊自洪荒图卷中走出的夸父巨人。 而这道拔地倚天的巨大身影，竟是由无数看似渺小的械鼠堆垒而成！ “呼哧呼哧……” 胖子高正青呼吸急促，视线时而扫过寡头，表情惊骇。 在巨像的背后，竟是尾随着一条长长“鼠河”，无数械鼠摩肩接踵，竟是一眼瞧不到尽头！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寡头漫步前行，还有更多械鼠源源不断地赶来，“鼠河”规模持续增长，越来越庞大。 “这哪是机甲战斗？”胖子心中吐槽，“是武装游行吧……” 深红狩人里，池秀目不斜视，心中则同样掀起惊涛骇浪。 “这尊机甲，还在不断起变化？”她暗暗道。 池秀是女人，心思较细，故而注意到，那架寡头的机体形态，竟是悄无声息地流转变化，似鱼龙千变，深不可测。 寡头每一步踏出，其形态都在微微调整，看似是不稳定，而池秀却瞧出，那是有意识地转换！ 更为诡异的是，寡头变化的不止形态，似乎还有“灵魂”，或者说“人格”？ 从步态就能看出，寡头前行之中，有时龙骧虎步，有时脚尖朝外，有时古板僵硬，有时则风姿绰约似女子！ 这个，已不能用形态变化来形容，更像是多重人格的切换。 “若是在战斗中，它的手段岂不是……”池秀似有所思。 “停下！”忽然，老贺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通讯频道中，赵潜道。 “看这！”灰色狩人抬手，指了指一根巨树树干，上面是三道平行划痕，深嵌树芯。 “哦？是独角兕的领地标志？”池秀回过神来，拍板道，“咱们绕道，别惹这家伙。” “绕道？”手工坊内，赵潜却是一愣，不解道，“独角兕仅是兽王，用得着绕道么？” 自从得了“谜团”，虎牙小队一直收获颇丰，机甲和装备也大幅提升，早就鸟枪换炮，不可同日而语了。 以他们的实力，狩猎兽王并非难事。 “一般兽王可以，但独角兕不行。”池秀摇摇头，肃然道，“诸多兽王中，独角兕以攻击力和智慧为长，不止头脑聪明，其械兽技‘月闪’更是威力巨大，所向披靡。和这家伙战斗，稍有不慎就会折损人手，得不偿失。” “没关系，我来！”赵潜眉梢一挑，微笑道，“你们负责压阵就行。” 咚！咚！咚！ 说罢，寡头步伐沉凝，一步步踏入领地之中。 三人都呆了一呆。 “要跟着么？”老贺低声道。 “嗯。”池秀点点头，叮嘱道，“我们离远点，如果有什么变故，也好随时脱离。” …… 树影婆娑间，寡头大步直行，一路深入。 而后方，则是三架小心翼翼的狩人。 惊变忽起！ 嗡！ 一颗光弹破空，碎断虚空，撕裂树影，更是快得无法形容，一刹已在寡头胸口，避无可避。 正是——月闪！ “不好！”池秀失声惊呼。 月闪，为独角兕的天生械兽技，属于最顶尖的械兽技之一，强悍无匹。据说，独角兕以鼻上独角祈月，可吸收和存储月华，凝为恐怖武器，如同镭射重炮，一击灭敌！ 一瞬间，寡头胸口洞穿，整个胸膛几乎消失无踪，仅剩下一个深深巨洞。 咔！ 寡头摇摇晃晃，身形如烈日下的冰川，大块裂散，坍塌倒下。 “赶紧的，准备……”池秀一个“撤”字没出口，眼睛一下瞪得滚圆，“啊？” 却见，仅在弹指间，一尊新的巨像拔地而起，狰狞气象丝毫不减，同样凶神恶煞！ “我明白了！”高正青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 他忽地明白，那一条长长“鼠河”，不止是用来壮声势，更是用来补充消耗！一旦巨像负伤，立刻有新的械鼠补充，“伤势”瞬间恢复。 “这不就是不死之身了？”高正青咋舌，暗忖道，“莫说一头小小兽王，就是遇上霸主，也能咬下它几块肉来……恐怖，实在太恐怖了！” 嗷~~ 胖子感叹间，树影深处有狂暴咆哮响起，音波令巨木摇颤，一道巨硕身影尚未完全显现，已是杀意毕露！ 咚！ 伴随着沉重蹄音，独角兕纵身一跃，身形如炮弹般横空而出，鼻梁上的巨角撞击虚空，竟生出滚滚闷雷，声势浩大，摧枯拉朽。 嘭！ 寡头被撞中，胸口和半截右肩都消失无踪，左右摇晃中，身形再次坍塌。 但下一刹，巨像又起，而且身体朝向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对着独角兕的屁股。 咔！ 寡头双臂探出，抓住独角兕的尾巴，转身后扯，竟是一记凌厉的过肩摔！ 独角兕四脚离地，接着越过寡头的头顶，重重砸落地面，尘土四溅，震波涟漪跌宕散开！ “好大的力气！”老贺也忍不住惊呼。 寡头的身上，每一只械鼠都是一块肌肉，当所有肌肉有序发力，其力量之浑厚恐怖，简直和传说中的“巨灵神”并无分别。 嗷~~ 独角兕吃痛，怒吼着转头咬向寡头，它一口咬下，竟将寡头的半边肩膀都咬碎。 哗！ 仅仅是半边肩膀碎裂，寡头的伤势不重，仅需片刻，就能补充恢复。 古怪的是，它却同样坍塌瓦解。 这一次，寡头并非塌陷坠地，而是化为股股黑色乱流，纵横于独角兕的体表，上下穿行。 仅弹指之间，当它再次凝形时，竟已变成了勒住巨兽脖子的姿态，双臂回钳，狠狠发力。 咔！ 独角兕脖颈断裂，已是暴毙当场。 通讯频道中一片静默。 “这就……完了？”胖子张了张嘴，神情呆滞。 他想起往日里一行人搏杀兽王时，从前期准备的如临大敌，到战斗配合的如履薄冰，再到战斗结束的如释重负，忽然有种找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胖子嘴角抽搐，郁闷道。 “有点心急了……”手工坊内，赵潜摩挲下巴，面有悻悻。 战斗结束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训练其新技击。 寡头形态变换，正是来自其机甲专长，——第九人格。 寡头本体为心灵体，它却并非简单的心灵体，而是有种“滴水藏海”的味道。寡头的体内，藏着多如恒河之沙的“人格”，每一种“人格”都有独立个性，其战斗风格也千差万别，截然不同！ 换句话说，同样是赵潜在操控，寡头的招式演变，却可厚重，可轻灵，可方正，可诡谲。 这就衍生出了寡头的第一个技击，——“千面巨像”。 “千面巨像”的模式下，寡头的“人格”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每一招每一式，其风格都会急速切换，没有任何规律和定式，无从捉摸，防不胜防。 这种模式，尤其是在面对训练有素的机甲时，效果尤为强大！ …… 接下来一天，倒是波澜不惊。 一路上，赵潜并无任何出格举动，寡头每每参战，也十分服从指挥，而且常常担当“肉盾”和“主力输出”的角色，令战斗轻松许多。 一场场战斗下来，众人斩获颇丰。 其余二人没什么感觉，池秀则有所感触，暗暗心悸。 “赵潜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进行某种……训练！” 池秀隐约察觉，战斗中，寡头的“人格切换”越来越流畅，上一秒还大开大阖，下一秒则轻巧灵动，下下秒则锋芒毕露！ 在它的身上，种种不同风格走马灯般流传，强横，更是带有几分莫名诡异！ 夕阳西下，临近傍晚。 “老规矩，”池秀略一思忖，嘱咐道，“高正青，今天你负责守上半夜，下半夜是老贺。” “怎么又是我？”高正青嘴上抱怨，却并不含糊，立刻着手警戒工作。 看得出，众人的心情都不错。 毕竟，在寡头的协助下，今天的狩猎相当顺利，且收获颇丰。 “等等，还是我来守夜吧。”赵潜忽然道，“我这人熬夜惯了，正巧手上也有些事，暂时不会睡觉……还有，我耳目众多，适合守夜。” “倒的确是耳目众多。”胖子看了一眼汹涌鼠潮，嘀咕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交给你了！”池秀点点头，也不矫情。 …… 半夜。 老贺准时起床，准备换班。 之所以让他来守后半夜，实在是人老了，醒得极早。 喀！喀！喀！ 灰色狩人走了几步，就准备招呼赵潜，让他回去休息。 “在哪呢？”老贺四下张望。 月光明媚，林间虽然阴暗，倒也勉强能够视物。 “嗯？”他的表情猛地一凝。 前方，是他毕生难忘的诡异一幕！ 月光下，鼠群汇聚成巨大圆形，如同黑色湖泊，无边无涯。 而“湖泊”深处，时而有一道道身影冒出，像是自地底长出来的，雨后春笋般冒出。而拔高过程中，那道道身影摇曳，竟是从中分裂，一分为二，又化为两尊巨像！ “嘶——”老贺倒抽凉气。 这一情景，像极了恐怖小说中某种邪恶仪式，诡异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而手工坊内，赵潜却浑然不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自言自语道：“这一式‘灵魂特遣’，难度还真大！” 四五百一十五章 灵魂特遣 ——群魔乱舞！ 老贺四肢僵硬，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层层叠叠的鼠群中，一尊尊巨像如同“生长”出来的，又是甚至时而“分叉”，扭曲着，翻滚着，折腾着，分出一道又一道凶恶身影。 那每一道身影，却都是天差地别，不止形态各异，招式风格也截然不同，诡异万状。而唯一相同的，是其力道雄浑，有排山倒海之势。 “这，这究竟是什么？”老贺通体冰凉，只感觉被恐惧攫住，动弹不得。 “老贺？你来了？”这时候，赵潜也注意到老贺，当即停下动作。 咔！ 群像瞬间崩塌，如同冰川消融，化为无形。 紧接着，一尊巨像浮起，缓缓向着灰色狩人行去。 它如同自深水步入浅水，一路行来，身形越来越高，最初仅有上半截，行至老贺跟前，又化为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像。 “这……”老贺的嘴巴张了张，却猛然发现，自己竟连如何问话都不知道。 眼前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了！ …… 接下来几日，赵潜依旧服从指令，众人的配合愈发默契，斩获也是急速上升。 令众人奇怪的是，寡头的行为却愈发古怪，有时走路都很艰难，七歪八斜，跌跌撞撞。 不过，三人也懒得多问，懒得多想。 实在怪不得他们。 这架寡头太过诡异，偶尔赵潜解释两句，他们都是如听天书。而若是再深想，他们恐怕脑浆都得沸腾了。 林间，一众机甲前行，悄无声息。 咔！ 小队前方，领头的灰色狩人抬起右臂，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了？”池秀面露警惕，低声询问，“机械兽么？但没看到领地标识……” “不是！”老贺摇摇头，哼一声道，“似乎，有熟人来了。” “什么熟人？”胖子闻言一愣。 他话音未落，树丛间有沙沙声响起，四架黑色机甲走出，和虎牙小队撞个正着。 和虎牙小队的机甲搭配不同，这四架机甲皆为强袭机甲“夜猎”，手持着镭射长矟，腰悬能量铳，背负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显得威风凛凛。 “飓风小队？”胖子皱了皱鼻子，低声嘀咕道，“娘的，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池秀一言不发，表情则愈发警惕。 飓风小队也这片区域的猎人，而有句话说得好，——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双方老早就因抢夺猎物起过纠纷，后来也龃龉不断，互相看不顺眼，几次都差点擦枪走火，火拼起来。 此时，四架夜猎背上满满当当，飓风小队的腰杆也似乎硬了几分。 “池秀，咋回事？”领头夜猎中，一道恶意满满的声音响起，“我记得，咱们是同日进入山林的吧？都这么久了，你们还两手空空的？” 这人是飓风小队的头领，名为罗进。 “小妞，若混不下去了，那加入我们飓风呗！”一名队员心领神会，附和道，“不过，美女我们要，老头和胖子我们可不要……” “我是壮，不是胖！”胖子闻言大怒。 池秀则冷冷一笑，轻蔑道：“就这么点斩获，还敢在我们面前显摆？” “唉哟，口气真大！”罗进阴阳怪气道，“那你的斩获呢？” “没带在手里，”池秀笑了笑，“东西太多，我们带了运输部队。” “运输部队？”罗进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是蚂蚁搬家吗？” “嗯，虽然没猜对，但很接近了……” 他却没料到，池秀不仅没有反驳，语气里反倒有几分调侃。 “头儿，看那！” 罗进正欲嘲讽两句，身后，忽有带着颤音的惊呼响起。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他觉得这小子弱了己方气势，不满地哼了一声。 但是，当转头望去，他则一下惊住，声音颤得更加厉害：“这是——什么？” 三架狩人的后方，却是一道浩浩荡荡的汹涌鼠潮！无数械鼠前赴后继，一头紧跟着一头，汇成一条滚滚长河，好似没有尽头。 鼠潮上方，一块块巨兽器官陈列，像是履带上的货物，紧紧跟随着三架狩人，一路蜿蜒前行。 而在鼠潮的最后方，鼠群回卷堆积，忽而平地而起化为巨型人像，但似乎无法维持，下一刹就崩塌瓦解，然后开始下一次徒劳无功的堆垒，这样周而复始。 “这是哪来的？怎么做到的？”罗进心惊胆寒。 “请让让！”池秀心中舒畅痛快，脸上却故作淡定，“我们忙得很，还得继续狩猎……” “叫你们装！”胖子则更直接，嘿嘿笑道，“傻了吧？” …… 罗进等人又惊又懵，眼睁睁地看着虎牙小队消失在林中，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头儿，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忽然，一人不甘道。 “你想干什么？”罗进心烦意乱，语气自然也不好。 “头儿，他们的斩获，怕是我们的三倍以上……”那人语含深意。 “你想抢他们？”罗进眼神一凝，有些意动，又蹙眉道，“虎牙小队虽仅有三人，但配合默契，战斗力可不差！何况，直接抢夺别人的斩获，那可和抢夺活的猎物不同，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们可以趁他们狩猎时动手。”那人显然有所准备，阴笑道，“还有，谁说我们抢夺虎牙小队了？我们抢夺的对象，是一群械鼠！” 罗进闻言，双眼一亮。 …… “我们被人尾随了……”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是刚才那群人！” 寡头的耳目众多，飓风小队虽擅长隐匿，但自然瞒不过他。 “哼！阴魂不散！”池秀闻言，眼神一冷。 “看样子，他们是想抢夺我们的猎物。”老贺经验丰富，立刻想通前因后果。 “这样的话，不能继续狩猎了。”池秀面有不甘，但还是冷静道，“若我们狩猎时被他们偷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等等，我有个法子。”赵潜忽然开口。 “什么法子？”池秀问道。 “老规矩，你们三人压阵，防备那飓风小队。”赵潜凛然一笑，“我单独狩猎即可……” “这样可以么？”池秀柳眉微蹙，担忧道，“这几天来，你这家寡头似乎状态不对。” “不，不是状态不对，而是在调试中。”赵潜浅笑道。 “调试？”池秀一怔。 “嗯！”赵潜点头，语气傲然，“现在，调试已经完成，可以出手了。” …… 咔！ 鼠潮汇聚，一道巍峨身影拔地而起。 “嗯？这是……要干什么？”不远处，暗中观察的罗进一愣，“想靠那乌合之众的械鼠，对付一头朱厌？疯了吧？朱厌可是上位兽王！” “那不正好？”一名队员道，“等鼠潮溃散，咱们就能捡便宜了！” 不止飓风小队，虎牙小队也紧盯着寡头，表情凝重，心情紧张。 “朱厌是上位兽王，实力比独角兕更强。”胖子担心道，“这架寡头……没问题吧？” “应当没问题，”池秀摇摇头，语气肯定道，“据我所知，赵潜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 很快，战斗开始！ 风声长啸，树影狂摇，寡头的正前方，一头形似猿猴、白头红脚的巨兽窜出，发出响彻云霄的怒吼！ ——朱厌。 嗖！ 朱厌疾行掠出，大步奔袭如同闪电横空，其速度之快，身后竟留下一叠起伏残影，如同神行太保，视线都难以捕捉。 撕拉！ 朱厌巨爪直直撕下，寡头根本没有抵挡之力，躯体从中断裂，一分为二。 “就这个？”树影深处，罗进轻哼一声，不屑道，“原来只是花瓶，看着漂亮，实则不堪一击。” 他话没说完，视线就僵硬了，眼珠子瞪得滚圆！ 寡头从中断裂，两片半截躯体却并未坍塌，而是迅速补充恢复，化为两尊巨像，一左一右齐齐杀向朱厌。 朱厌眼瞳微缩。 它毕竟是一头兽王，颇具智慧，当即不再使用斩击，而是如同陀螺回旋，将两尊巨像震得坍塌瓦解，溃散开来。 吼~~ 它傲然咆哮，睥睨环视四周，但这威风仅维持了一刹，就化为深深惊恐。 朱厌蓦然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围满械鼠，如同置身黑色深潭，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咔！ “潭水”中，一道巨影浮起，凶神恶煞地扑向朱厌。 朱厌扬声怒吼，反手一爪刺出，将巨像震碎。 而几乎同一时间，它的身后，又有一道狰狞巨像浮起，朝着它猛袭而至。 朱厌反应敏捷，身躯一抖，钢鞭般的长尾扫荡，将那道巨像拦腰斩断。 但它并未闲下来，接下来，却是源源不断的狂猛攻势！ 咔！咔！咔！ 朱厌的四面八方，不断有新的巨像冒出，以各种姿态和技击杀向它，战斗风格千变万化，且悍不畏死！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巨像生成的速度竟越来越快，有时同时冒出三四尊巨像，令其难以防备，左支右绌。 “这是什么？” 望着身陷重围的朱厌，罗进手脚冰凉。 这一幕，简直像是鬼故事里，一个人陷入乱葬岗里，地底下不断有尸体冒出，分食活人的恐怖场景！ 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人海战术！ 手工坊内，赵潜运指如飞，唇角浮起微笑。 “终于，‘灵魂特遣’完成，接下来，则是——‘厄日军团’！”他低语道。 第五百一十六章 厄日军团 “走！” 许久沉默后，罗进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了这个字。 “是！” “明白！” 其余人齐齐点头。 他们嘴上不敢多说，心中却暗松了一口气。 那道鼠潮实在过于恐怖，尤其是那巨像丛生之状，简直如同无数恶鬼自地狱钻出，所向披靡，无可阻挡！ 若非万不得已，他们打死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对手。 …… “那群人退了，”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响起，“应该不是假装的，他们已经退得很远了。” 胖子闻言，不由撇撇嘴：“哼，算他们识趣！” “你嚣张个什么劲？”池秀摇摇头，哭笑不得道，“不是寡头将他们惊走的么？你不过当了把看客……” “赶紧收割，以免夜长梦多。”老贺性子持重，立刻提议。 却不料，赵潜的动作却是更快。 喀！喀！喀！ 械鼠之潮旋绕，分流处无数股分支，如同巨大的黑色磨盘，一点点地剖解和切割朱厌，将之分割为无数器官。 群鼠有序协作，其效率之高，足以令一些大型加工工厂汗颜！ 三人眼见此景，都是嗔目结舌。 “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池秀迟疑许久，不由打趣道，“赵潜，前几天，你可是懒得管收割工作的。” “我在训练，”赵潜淡然一笑，“刚刚结束了一种训练，现在是第二种。” “训练？”池秀一头雾水，却也懒得多想。 在她心中，早将赵潜当做“非人”存在，以常人智慧揣度“非人”，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 众人深入丛林，继续狩猎。 如池秀所料，寡头又恢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举一动都似恹恹无力，没精打采的。 而这次，其变化则尤为怪异！ 寡头似乎化身喷泉，或者某种活火山，时而上端炸裂，迸发出无数巨大“鼠团”，四下纷飞，溅落一地。 鼠团四下翻滚，此起彼落，偶尔甚至会落在几架狩人上，发出嘭嘭闷响。 “这又是啥？”池秀纳闷。 不过，三人也算见怪不怪了，虽然身上直冒鸡皮疙瘩，也是听之任之。 …… 咚！ 长长哀鸣声中，一头当扈自空中坠落，重重坠落地面，激起漫天尘土，生成巨大深坑。 砰！砰！砰！ 深坑四周，四架夜猎合围而上，能量铳举起，在当扈头部补了几炮，将其狠狠斩杀。 “赶紧的，收割猎物！”罗进语气冰冷，沉声道。 不止是他，明明刚刚狩猎成功，整个飓风小队却一副死了亲妈的模样。 亲眼得见寡头的凶威后，几人心中沉甸甸的，莫名地心烦意乱。 一架夜猎跃下深坑，准备斩下当扈的脑袋。 唳~~ 却在此时，当扈霍然睁眼，长喙猛啄，如同长长的凛冽弯刀，狠狠扎向夜猎胸口。 “不好！”罗进救援不及，脸色大变。 自见过寡头，众人都有些心神不宁，竟是疏忽大意，没有仔细确认当扈死亡就贸然靠近。 唰！ 就在此时，一道赤芒飞掠袭来，如同破空流星，刹那出现在当扈的头侧，穿透其脑壳，将之深深钉入地面。 当扈长声哀鸣，毙命当场。 “哼！”不远处，一道冷哼传来，“小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罗进闻言，却是双眼一亮，声音欣喜道：“——哥！” 来人，却是他的兄长罗瀚。 沓！沓！沓！ 丛林深处，一架雄奇机甲走出，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道，气象卓绝。 这架机甲是人形，通体却遍布斑驳虎纹，机体边沿雕刻着云箓之形，有一抹由内而外的通玄韵味，超凡出尘。 而这架机甲，却是大名鼎鼎！ 羽林阶机甲，——虎箓。 “发生了什么事？心不在焉的？”虎箓中，罗瀚脸色不好，沉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罗进想了想，也没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前因后果。 “械鼠聚成的机甲？”罗瀚听完，微微皱眉，狐疑道，“有录像么？” “这个，没有。”罗进摇摇头，讪讪道，“当时太吃惊，忘记了……” “吃惊？是害怕吧？”罗瀚轻哼一声，双眉横起，“一群械鼠罢了，居然将你们吓成这副模样？罗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哥，不是这样的……”罗进想要解释几句，却已经被对方阻止。 “算了，我亲自去确认！”罗瀚冷冷道，“追踪术还没忘吧？给我指路！” …… 河畔。 虎牙小队这边，一场恶战刚落下帷幕。 三架狩人的脚下，一头黑色鼍龙肚皮朝天，已是进气多出气少，随时都会暴毙。 喀！喀！喀！ 寡头身形裂开，分为无数道细小鼠流，又是重组为一座屠宰工厂，井然有序地分割鼍龙，取出有用部位。 其余三人则趁机休息。 “今天就到这了。”池秀脑袋后仰，一脸疲惫之色，“虽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钟头，但今天的战斗太密集，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这样最好。”老贺点点头。 “怕是，休息不了。” 通讯频道中，赵潜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有几分凝重。 “怎么了？”池秀一怔。 “飓风小队又来了，还带了架新机甲！”赵潜声音急促，“那架机甲速度很快，恐怕是羽林机甲！还有，它就快到了！” “羽林机甲？莫非，是罗瀚？”池秀微微蹙眉，接着神情猛变，喝令道，“停止收割，剩下东西不要了，立刻撤退！” “想撤？有点晚了！” 忽然，林间一道笑声响起，嚣张狂笑和引擎轰鸣交织，勾勒出一道长长轨迹，由远及近，以无法形容的速度迅速靠近！ 仅在须臾，一架白底黑纹的机甲已掠林而出。 “罗瀚？究竟什么人？”赵潜询问着，手上则不停。 哗！ 鼍龙身上，无数械蚁翻腾而起，凝为一尊黑色巨像，遥对虎箓，严阵以待。 撕拉！ 罗瀚冷笑一声，虎箓双掌分掠，勾勒出无数道潋滟红线，如同一朵血色蔷薇于身前绽放，杀意壮丽而华美。 撕拉！ 巨像碎裂，坍塌倒地。 虎箓的武器，竟是一双刃锋血红的激光短刃！须知，一寸短一寸险，作为时常与巨兽搏杀的狩猎者，罗瀚选择短刃为武器，足见其艺高人胆大。 不过，寡头也不是吃素了。 哗！ 巨像尚未完全溃灭，虎箓的身后，又一道黑色身影浮起，其拳出如狂龙翻海，挟暴虐风啸，摧枯拉朽。 “太慢了！”罗瀚冷冷一笑。 说话间，虎箓身形一矮，避开拳锋后，双臂向外舒张，机体腰杆猛地发力，一道猩红龙卷散开，将那尊巨像消灭。 但这只是开始！ 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虎箓的四面八方，一尊尊巨像拔地而起，招数变化似鬼出电入，如同敢死队一般，疯狂地围向中央的虎箓。 一刹那，虎箓身陷重围。 但虎箓迅似猛虎，一双血色短刃舞弄得密不透风，如同一头巨型蛛母，以血色线条在四周编织蛛网，层层叠叠，壁垒森严。 一尊尊巨像纷涌袭来，往往迎头撞击在血色蛛网上，顷刻间就被撕成碎片。 “娘的，这是啥玩意？”罗瀚手速疯长，表情僵硬，心头已震惊得无可附加。 他算明白，罗进的恐惧是从何而来了。 虎箓为羽林机甲，已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但面对鼠潮时，竟然有种窒息之感，似乎只要露出一线空隙，就会被啃食殆尽！ 罗瀚已使出浑身解数，却仅能堪堪维持不败。 手工坊内，赵潜则面露微笑。 “啧啧，羽林机甲果然不俗……”他唇角上扬，低语道，“看样子，一支特遣小队还不够，得一个武装军团才行！” 赵潜表情一肃，手速猝然爆发。 咔！咔！咔！ 一刹那，虎箓的四周，尊尊巨像崩溃，如高山倒塌，四散开来。 “嗯？后继乏力了？”罗瀚心神一动，稍松了口气。 视线掠过四周，他却一下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玩意？”罗瀚惊呼出声。 也怪不得他，眼前一幕，实在过于诡异，无法用言语表达！ 巨像溃散，地面上，却是多出无数尊小型巨像，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小型巨像仅有普通人大小，数目却分外庞大，更是前后错落有矩，如同行军布阵一般。 更为离奇的是，地上绝非仅有人形巨像，居然还有其他类型的“棋子”！ 尊尊巨像千奇百怪，有咆哮欲扑的猛兽，有横行无忌的攻城锤，甚至有鼠群堆垒而成的投石车，蓄势待发，准备抛出一个个巨大鼠团。 这席卷大地的一尊尊巨像，分明是个序列分明的战斗军团！ “愚蠢！”罗瀚惊诧一阵，却忽然面露冷笑。 那一尊尊顶天巨像，他或许还畏惧几分，因鼠群聚成巨像，其力量层层汇聚，一拳一脚有开山摧城之势！但如此小型巨像，力量则要孱弱得多，甚至连破开虎箓的防御都很难。 而这一点，赵潜哪里会不知道？ 坊内，他微微一笑，低语道：“接下来，就得靠罪恶真言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混乱年代 战场中，一片乱象纷呈！ 池秀等三人本欲上前帮忙，飓风小队却正巧赶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方人当即杀成一团，喊杀之声此起彼伏。 “嗯？” 搏杀正酣，所有人似乎听到什么，表情同时一凝。 一道宛若咏叹的幽然唱腔回荡，高高低低，抑扬顿挫，隐秘而莫测，哀转久绝。 道道咏叹回旋，却绝非经由空气传导，因为它并非回荡在众人耳畔，而仿佛是在灵魂中传响！ “这是什么？” 众人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鼠潮中央。 “嘶——” 下一刻，一双双眼珠定格，惊呼声四起，甚至有尖叫声响起，带着颤音。 “这，这是什么？” 咏叹调千回百折，竟如同神灵之手，令每一头械鼠都发狂，身体发生巨大蜕变！ 嚎~~ 声声咆号回荡，此起而彼落，已经和吱吱鼠鸣截然不同，而是恍若恶龙的咆哮，震人心魄。 一头头械鼠连续蜕变，却是混乱而没有规律，或钢鬃疯长，或獠牙横生，有的脖侧长出新的脑袋，还有则体表冒出龙鳞。甚至，有数头械鼠体格膨胀，如同上古巨人一般，每一寸机体都蓄积着恐怖力量，令人心悸。 械鼠的蜕变是无序的，并无规律可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变得更强壮，更迅捷，也愈发凶狠！ 咆哮声整齐划一，似号角响起，拉开战斗帷幕。 下一刻，巨大军团运转，如同被启动的的战争机器，爆发出恐怖凶威！ 一尊尊巨像袭来，仅有常人大小，却规模巨大如汹涌潮汐，四面八方扑向虎箓，攻势浩浩荡荡，了无尽头。 “啊~~”罗瀚咬咬牙，忽地狂吼起来。 他需以这种吼声，来掩盖心头的莫名恐惧！ 械鼠蜕变后，一双双满是血丝的猩红眼珠死盯着他，令罗瀚通体发寒，手指都有些僵硬。 嗡！ 虎箓怒吼狂舞，脚不点地，而一双血刃上下翻飞，无数道潋滟弧线划空，如同纵横天际的亿万星轨，缭绕于其周身上下，水泼不进。 但这一次，血刃狂舞，却是收效甚微。 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厄日军团，其目标实在太小，血刃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没关系，这也是双向的……”罗瀚深呼吸几次，自我安慰道，“目前的巨像，其体积太小，难以对我造成实际伤害，连破防都很困难的。” 但数声闷响，却击碎了罗瀚最后一丝侥幸。 他循声低头望去，霎时间，表情呆滞如同拙劣蜡像。 “什么？”罗瀚失声惊呼。 虎箓的脚下，数尊人形巨像走来，其膀大腰圆如同力士，举着同样由械鼠组成的黑色重锤，一锤接着一锤，重重砸落。 咚！咚！咚！ 闷响不断。 械鼠变异后，其力量也是疯狂剧增，力士的躯体不大，力气却是大得惊人，嘭嘭几锤下来，虎箓脚面坍塌，生出深深凹坑。 “就这么点大的玩意……”罗瀚有些牙酸。 而攻势未停止。 力士开道后，数尊巨像扛着一台攻城锤袭来，看那阵仗，准备重挫虎箓的脚面，令之失去重心摔倒。 罗瀚可以想象，虎箓一旦摔倒，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他心惊胆寒，手速立时爆发！ 沓！沓！沓！ 虎箓连踏数步，避开了攻城锤的撞击，拉开距离， 但是，军团的攻击就如同潮水，衔接紧密，一击不成，下一击已经到来。 砰！砰！砰！ 虎箓的身上，十余道闷响连续响起，紧接着，则是利刃划过机甲的脆响，回荡不断。 “怎么回事？” 罗瀚悚然一惊，而视线中，一颗巨大鼠团掠过长长弧线，落向虎箓面门。 “抛石机？” 他立刻明白过来。 嗖！ 虎箓的右掌扬起，将那颗鼠团扫飞。 但已经晚了。 此刻，虎箓的身上，早已布满一颗颗黑色鼠团！那一颗颗鼠团裂开，竟化为八爪蜘蛛之形，在其体表游荡，留下道道划痕，甚至要撕破表皮。 “——喝！”罗瀚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蓬！蓬！蓬！ 虎箓机体抖动，而双掌连拍自身，手忙脚乱地将身上械鼠弹飞。 但很快，罗瀚忽然觉得失重，虎箓向后直直栽倒！ “怎么搞的？我没中招，怎么会倒地？”他一头雾水，回头看了一眼，却是目瞪口张，嘴巴发干。 虎箓背后，数不胜数的械鼠组建成绳，数条长绳搭在其背部，下方的一尊尊巨像则似纤夫拉船，竟以这种方式，将其生生扯翻在地！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战争！”罗瀚心悸，脱口而出道。 轰！ 虎箓栽倒坠地，罗瀚也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待他回过神来，视野中，刚才的冲城锤已再次袭来！ 一尊尊巨像扛着冲城锤奔袭，而这次的目标不是脚面，而是虎箓的面门。 咔！ 罗瀚眼前一黑，所有画面消失无踪。 显然，虎箓脑袋损毁，已经完全丧失了视觉。 “完蛋了……”罗瀚脸上浮现一丝无力，失去战意，不在操纵。 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一场小仗么？ 一群小小械鼠罢了，我怎么会败？ …… 无数念头丛生，罗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噩梦能醒，眼前情况则不会改变。 虎箓倒地的一幕，自然惊着了其余人，引来无数目光。 哗！ 鼠群再次汇聚，凝形为巨大身影，如同黑色死神，冰冷转头扫视，视线似乎掠过了四架夜猎。 “我，我投降！” 一名飓风小队成员大骇，几乎是下意识地，机甲举起了双臂。 “等等，我也投降。” “我也是。” 有了第一个，自然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我败了……” 罗进满脸不甘，却也心知回天乏术，颓然地举起双手。 …… “嘿嘿，赚大了，赚翻了。”高正青满脸兴奋，忽地脸色一沉，指着一架夜猎道，“等等，右腿的枪库打开，我怀疑，这里面还藏了东西！” 战斗结束，胖子立刻清点战利品，搜刮整个飓风小队。 用他的话说，——“要将飓风小队身上每一个钢镚都掏干净”！ “这个，有点过了吧……”池秀到底是女人，容易心软。 “不过分！”老贺摇摇头，沉声道，“江湖规矩就是这样的，他们袭击我们，又被咱们击败，就得受到应有惩罚。不过，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破烂般的虎箓。 虎箓为羽林机甲，战利品自然不会少。但很可惜，异变的械鼠显然很难控制，撕咬啃噬一切，别说战利品了，就是虎箓的本体也已经报废，就连罗进也负了轻伤。 当然了，赵潜是从来不关心战利品的。 “罪恶真言阶段一，——混乱年代。”手工坊内，他似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本来以为，寡头为灵魂体，没有位阶等级，不死不灭，但也不会成长。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如此……” 这架寡头，也能成长！ 刚才，那令械鼠蜕变的，是寡头的机甲专长，——罪恶真言。这也是一种生物电波，是源自灵魂呓语，可刺激械鼠的机体潜能，令之短时间内异变。 而罪恶真言，居然也是有等级的！ 如今，赵潜所能施展的，是其阶段一，名为“混乱年代”。 他很确定，随着寡头的成长，其罪恶真言进阶，就会有全新的效果。据赵潜猜测，那是由无序向有序的演变，到时候的厄日军团，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军团！ “可惜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折腾……”片刻后，赵潜面露无奈，“这架寡头，也只能出售了。” 至于出售给谁，似乎没有选择，只能是军方。 原因很简单，这架寡头过于强横，集侦查、潜伏、探索、战斗等诸多属性于一身，且不死不灭，更是强大到有机会干掉霸主！说实在的，即使是八大家族，也不够格拥有这样一架机甲。 …… 狩猎结束，械鼠散尽，手工坊内的赵潜，则是拨通了电话。 “霍老，是我。”他笑着道。 “什么事？”电话那头，霍驱驰声如洪钟，打趣道，“不会是又想卖机甲吧……上一回，我可是出了大血，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赵潜哭笑不得：“霍老，您猜对了，还真是要卖机甲！” “这么快？”霍驱驰闻言，也是惊了，“先民才过去多久，又有新作品了？你小子，这效率也太高了点……” “这个，”赵潜搓了搓鼻子，嘿嘿笑道，“能者多劳嘛！” “一点也不懂谦虚，”霍驱驰哭笑不得，“不过，以你的本事，实在用不着谦虚……这架机甲叫什么？不会又是有霸王资质吧？” “这架机甲名为寡头，并非霸主资质。”赵潜顿了顿，“从某种程度来说，它就是霸主！” 嘟！嘟！嘟！ 电话那头忽然变成盲音。 “嗯？怎么回事？”赵潜一愣。 很快，有短信传来。 “我来了，还有尉迟铁衣和秦斩将。” “真是个急性子……”赵潜揉了揉眉毛，“不过，这架机甲，应当能换来‘那个’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幻变齿轮 机甲手工坊。 当黑色巨像拔地而起，仰头暴虐咆哮，一拳一脚激起万丈风雷，霍驱驰已经合不拢嘴了。 待灵魂特遣发动，一尊尊巨像前赴后继，如同滚滚潮汐奔流不绝，秦斩将也动容，面色凝重。 而当厄日军团降临，械鼠尖嚎蜕变，小型巨像如令行禁止的军团集结作战，诸类兵种缜密配合时，连尉迟铁衣也失去镇定，霍地起身。 三人呆呆地盯着鼠群，久久不发一言。 …… “时间太短了，这个，还远远不是寡头的极限……”赵潜微笑，侃侃而谈道，“其一，械鼠数量会随着时间推移增加，只要手速足够，寡头将越来越强悍；其二，则是罪恶真言还可演变，或许会有更惊人的蜕变，令械鼠化为截然不同的生灵。” “霸王，的确是霸王！”尉迟铁衣斟酌许久，点点头道，“任何一名战神驾驶这架寡头，都能发挥不逊霸王的实力！即使是我的罡斗与之遭遇，也只能避而远之，毕竟，它是杀不死的……” “甚至，”秦斩将思考得更多，“这架寡头的最大优势，并不在于正面搏杀，而在别的地方。” 霍驱驰点头赞同。 寡头无形无相，可在任何地点集结凝形，在潜匿、暗杀、营救等方面，能发挥出普通霸主都达不到的效果。换言之，这是一架能避过雷达和巨兽感应，神出鬼没的霸主。 此外，战场上的斩将拔旗，或是定点摧毁，连霸王机甲都很难做到，寡头却能轻易达成！ “这架寡头很强，得找个好驾驶员！不过，有点不好找了……”霍驱驰摩挲下巴，心生古怪。 往日里，都是优秀驾驶员太多，缺少合适机甲，这一次，怎么倒是反过来了？ “赵潜，开个价吧！”尉迟铁衣说着，偷偷瞥了霍驱驰一眼。 他心里清楚，霍驱驰带来自己和秦斩将，也有借战神面子来压价的意思。 但眼下，自己和秦斩将实在表现不佳，都被镇住了，不仅压价的效果没达到，反而有些反效果。 当然，这架寡头的属性有目共睹，用“价值连城”形容也并不夸张，实在难以压价。 “谈钱干什么？伤感情……”赵潜满面春风，摆摆手道。 霍驱驰闻言，心中则暗叫不好。 赵潜不准备要钱，恐怕要更贵重的东西了…… 他的猜测没错。 “你想要什么？”尉迟铁衣又问。 “五色石。”赵潜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不用太大，这么大就够了。” 霍驱驰摇摇头，故作茫然：“五色石？那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玩意吗？我们到哪里找？” “霍老，何必瞒我？”赵潜哑然失笑，眼中精芒一闪，“五色石是能量矿石，且能自我充能，能源用之不竭。据我所知，女娲的能源就来自于此。” “你小子，还真是鬼精鬼精的。”霍驱驰心知瞒不过去，轻叹一声，“不过，五色石是国之重器，就是我，也不敢打包票能交给你。” “没关系！”赵潜耸耸肩，取下虚拟驾驶装置，“霍老，这架寡头你可以先带走，让上面那些大佬瞧瞧……我只是要一小块，相信他们会权衡轻重的。” “小子，够厚道！”尉迟铁衣竖起大拇指。 …… 送走一行人等，赵潜眼神浮荡，陷入久久沉思。 嗡！ 他忽地起身，右手一展，立方体上，一道璀璨投影亮起。 投影中，竟是一枚构造精巧的金属齿轮。 这枚齿轮结构繁琐，和星系齿轮有几分类似，呈立体状，精细缜密，严丝合缝。 但事实上，这枚齿轮，和星系齿轮早已是天壤之别！ “再试试效果……” 赵潜双掌伸出，一左一右地捏在齿轮上，向外牵拉。 喀！喀！喀！ 脆响声不断，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齿轮的内部，无数枚精细元件随之变化，齿轮竟被拉长，且渐趋扁平。 随着赵潜的双手越拉越开，齿轮已化为一片薄薄截面！ “换个方向……” 赵潜嘀咕着，双手调转方向，一上一下，向中央挤压。 同样的，乐曲般节奏井然的机械声中，齿轮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由竖状截面化为横形截面。 “很不错。”赵潜放开双手，上下打量，面露满意。 这枚齿轮，实际上他很早就开始谋划了，其名为“幻变齿轮”，是一种深度变形齿轮。其变形能力之强，远超赵潜以往的任何一架机甲。 赵潜也曾设计过变形机甲，但其变形能力都有限，并不能让他满意。 制约机甲变形能力的条件有两个，其一是驾驶舱，其二是引擎。这两者构成复杂，一旦变形，就会丧失作用。 如今，有中微子通讯，赵潜解决了驾驶舱的问题，再以五色石解决引擎矛盾，他就能制造一架真正的变形者！ 这架变形者，将是千变万化，有形而无相！ “接下来，得耐心等待了。”赵潜耸了耸肩。 好在，他也不是没事做。 …… “赵潜，帮我看看，是这套红色礼服好看，还是白色适合？”试衣镜前，苏韵寒抓着两套礼服来回比划，“好难选呐，红色雍容，白色典雅……” “你这么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赵潜最怕这种送命题，左右仔细看了一阵，还是只能给个万金油的回答。 “白色吧！典雅清丽，又不张扬，不会过于引人注目。”苏韵寒终于做了决定，又转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衣服！” “是，长官！”赵潜行礼，利索地起身换衣服，忍不住问道，“韵寒，你不是最讨厌苏氏集团的应酬么？这次这么这么积极？” “我有什么办法？”苏韵寒歪着头，对着镜子熟练地戴镶钻耳环，“这次的‘轮渡盛会’影响巨大，各大集团首脑都会携妻带子地参加，是今年最重要的一场交际会。不巧清秋又外出公干了，只能让我顶上。” “明白了。”赵潜恍然大悟。 “还有一件事情……”苏韵寒想起什么，嘱咐道，“赵潜，有个和我一直不对付的女人也会参加，你可得小心点。” “什么人？”赵潜问道。 “张氏集团的三千金，名叫张茹雪。”说这话时，苏韵寒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听说，她找了个潜力股男友，是个新型技术公司的创始人。啧啧，怎么感觉和你类似？” 赵潜哑然失笑：“潜力股？我早就不是了，咱是绩优股！” “德性！”苏韵寒眉宇含笑，娇嗔地哼了一声。 …… 渤海湾中，一艘金色游轮随波起伏，载浮载沉。 一架直升机降落，苏百晓当先，接下来则是赵潜、苏韵寒小两口。 “啧啧，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纸醉金迷啊……”赵潜四下打量，啧啧称奇。 “你也是有钱人，别一副土包子的模样。”苏韵寒柳眉微挑，在男友腰间拧了两下，嗔怪地说道。 苏百晓得谈生意，立刻前往游轮上层，赵潜和苏韵寒则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前往宴会大厅。 已是傍晚，宴会大厅中灯火通明，无数端着酒杯的名媛贵宾来来往往，相互敬酒，时而闲谈几句。 “那个，碧月集团的大股东，韩雷；还有这边这个，卖酒的，茅泰听过么？”苏韵寒一面微笑寒暄，一面偷偷向赵潜介绍。 赵潜不断点头，一个个响亮名字在他耳畔响起，他却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波澜。 实在怪不得他。 身为一名机甲定制大师，他每天遇上的，那可都是真正的大佬。远的不说，昨天他的面前，就是一名帝国元帅，两位帝国战神！而船上这些人，九成以上的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机会遇上这样的大人物。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个大人物了……”赵潜心中暗道。 很快，两人找了个小桌坐下，不时有人上来打招呼，敬上一杯酒。 “我还真是个乌鸦嘴，”忽然，苏韵寒瞧见什么，眉头微蹙，“没事提那女人干什么？好的不灵，坏的却灵！” 赵潜抬头看去，就见一男一女走来，男的英气勃勃，女的小鸟依人，倒是颇为登对。 “苏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干什么的？长得真帅！”张茹雪满脸微笑，“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北辰科技’的创始人，谭天。” 赵潜正要回答，苏韵寒却拦住他，冷冷道：“他只是个小小的机甲技术员，没什么名气，你也用不着认识他。” “机甲技术员？”张茹雪闻言，眼中轻蔑之色一闪。 “你好，我是谭天。”谭天语气热络，神色亲和，但眼神却透着揶揄，透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正巧，这次我请来了一位机甲方面的专家，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切磋交流一番。” 他伸出手，看样子要和赵潜握手。 赵潜没心情握手，但也不想失了礼数，也伸出手。 在两人握手之际，谭天忽地凑近，声音中带着嘲弄：“穷小子，你配不上她！” 赵潜闻言，却神态自若，也在对方耳畔说了一句。 谭天脸色大变。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大师 “赵潜，你刚刚说了什么？”望着谭天落荒而逃的背影，苏韵寒心情大好，又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赵潜淡然一笑，耸耸肩道，“我就说嘛，内增高垫得太厚了……” “内增高？”苏韵寒愣了愣，又看了谭天的背影一眼，“他垫了内增高？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既然是内增高，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就瞧出来？”赵潜闻言笑了，眉头轻挑，“不过，他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一名机甲定制大师的眼睛。” “自吹自擂……”苏韵寒故作娇嗔，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不过，”赵潜摩挲下巴，“这个叫谭天的家伙，既虚荣，又虚伪，而且相当自以为是，实在不像一名技术性创业者，反倒像个江湖骗子。” “哦？”苏韵寒盯着他，一脸似笑非笑，“怎么，我们的机甲定制大师还懂得看相？不如帮我也瞧瞧？” “你？”赵潜双眼翻白，做掐指而算状，“你啊，眉宇桃花隐现，唇角挂着春风，应当是桃花运到了，会钓到个金龟婿，又帅又有钱的那种。” “滚！”苏韵寒作势要打。 …… 一场小小插曲，并未引起什么风波，宴会依旧如常举行。 直至近九点，宾客们也渐渐疲惫，会场气氛下滑，又有新的节目开始。 “尊敬的诸位来宾，”高台上，主持人故作神秘道，“接下来，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个人，一位鼎鼎大名，却低调得几乎没人见过的机甲专家，不，应当是——机甲大师！” 他的语气带着煽动性，立刻引来全场目光。 “机甲大师？”赵潜也来了兴趣，微笑道，“除了我，这里还有别的机甲大师么？” 苏韵寒撇撇嘴：“谁知道呢？” “各位也都知道，机甲一脉名家辈出。”主持人深谙欲扬先抑的道理，款款而谈，“譬如要塞炮的设计者郑恒先生，空流的设计师赵武京先生，那可都是一方大拿！但是，即使这些专家，和‘大师’两个字，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哦？”一名富豪被吊起兴趣，充当起了捧哏的角色，“这几位都不算大师，要怎样才算？” “发明开创性的技术和设备，那才算真正大师！”主持人道，“我就知道一位大师，技术高绝，却从不显山露水，仅和军方大佬、八大家族等巨擘有交易，连在场的诸位，也罕有人见过他，只能偶尔听到些只言片语。” 他这样说着，愈发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八大家族？军方大佬？”赵潜摸了摸鼻子，狐疑道，“嗯？有这样的人，应该早和我碰到过才对……” 苏韵寒蹙眉，也是不明所以。 “这位大师虽极少露面，但其作品，诸如‘风暴淑女’、‘预兆之瞳’、‘死亡挽歌’等，都曾引起过巨大反响！据说，就是八大家族的家主与他碰面时，也都平辈论交。” “啊？”赵潜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神情狐疑，看了苏韵寒一眼。 苏韵寒则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谁泄露的消息？”她轻哼一声，有些恼火地道歉，“赵潜，对不起，我回去一定好好查查！” “没事。”赵潜微笑摇头，安慰道，“最多上去讲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这位大师就是——” 主持人拉出个长长的咏叹调，厅内鼓点一下变得急促，舞台灯疯狂扫动，营造出一种扣人心弦的紧张氛围。 赵潜暗叹一声，就要起身。 他实在不喜欢抛头露面，但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了。 “——赵潜！” 伴随着“赵潜”两个字，舞台灯一下聚焦，汇聚在一张桌子上。 “谢谢，谢谢……” 一名金框眼镜的老者起身，向众人招手致意。他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深若幽潭，甚至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张桌子上还坐着谭天和张茹雪，两人也在大力鼓掌，满脸笑容，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而黑暗中的一角，赵潜尴尬地放下手，刚起身一半，又坐了下去。 “嗯？”苏韵寒瞪大了眼睛，“连你都有盗版了？” “可不是？”赵潜无奈，耸了耸肩，“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 …… 万众瞩目中，老者缓缓上台，举止从容，带着股温文尔雅。 他先不卑不亢地敬了众人一杯酒，缅怀几句过往，又回答几个问题，都是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赵潜，”苏韵寒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潜，“你真是赵潜么？他可比你像赵潜多了……” “现在的江湖骗子，真是越来越专业了。”赵潜神情无奈。 确实，如果赵潜现在上台和那老头对质，被当成假货的绝对不会是对方。 一番闲谈后，老头进入正题。 “最近，本人和北辰科技合作，准备推广一套新型驾驶舱。”他语气和煦，不徐不疾道，“这种驾驶舱，是由‘风暴淑女’衍生而来，名为‘月河驾驶舱’，驾驶效率会是普通驾驶舱的三倍以上！” “三倍？” “太夸张了！” 台下，阵阵惊呼响起。 若非“赵潜”的名号在这，恐怕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个数字。 “这样啊……” 赵潜、苏韵寒交换个眼色，都是面露恍然。 “这位先生，”苏韵寒猛地起身，直接打断对方，“请问，您真是赵潜么？我也和赵潜打过交道，他和你根本是两个人。” 若这老骗子只是走穴演讲，她也懒得多管。但这老头要打着赵潜名号卖东西，破坏他的声誉，苏韵寒可就无法忍受了。 “毫无疑问，你遇到的是骗子。”老头镇定得很，神情萧索地摇头，“没法子，老朽名声太大，打着我的名号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了……” 他心理素质极强，且演技极佳。 “那怎么证明，你不是骗子？”苏韵寒愈发气恼，说话也咄咄逼人。 “赵潜大师绝不是骗子！”谭天猛地起身，拍着胸口道，“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他是本尊！” “还有我！” “我也是，我亲眼见过赵潜大师的本事！” …… 在谭天之后，几名和他要好的商界人士也起身，纷纷出来背书。 “我也以名誉担保！”苏韵寒沉着脸，冷声道，“他就是个骗子！” 但是，相较于那几人，她身为女子，又非商界人士，说话的分量自然要轻很多，一下就显得势单力孤。加上她先打断老者的话，语气也不好，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在胡搅蛮缠。 一片沉默。 在场众人都没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却已经选边站了。 苏韵寒见状，脸一下涨得通红。 “没法子了……”赵潜脸色微沉，就要起身。 “这位先生，你就不必作证了吧？”谭天眼尖，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潜，“据我所知，你是苏小姐的男友，自然会支持她。” 这时，苏韵寒也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坐下。 …… “怎么了，韵寒？”赵潜低声询问，“为什么不让我表明身份？” “有必要么？”苏韵寒轻哼一声，“现场这些人，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想上当，那也由得他们。再说了，在这表明身份，又会带给你不少麻烦。” 赵潜闻言，不由心中一暖。 苏韵寒为顾及他的感受，宁愿自己受些委屈，实在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 不过，两人却没料到，赵潜的身份也才多瞒了几个小时罢了…… …… 游轮之畔，一艘小型舰船无声靠近。 “什么人？”甲板上，几架护卫机甲居高临下，大声喝问，“请表明身份，不然我们就开火了！” “海防巡逻队！”舰船上，一架黑色机甲耸立，“请放我们靠近，要例行检查。” “明白！”领头机甲不疑有他，又道，“但根据规定，我们只能允许三架机甲登船。” “没问题。”黑色机甲抬起右手，声音猛地变得凌厉，“还有一件事，——下海吧！” 嗡！ 一阵嗡鸣回荡开来。 咔！咔！咔！ 甲板上，那一架架机甲双瞳黯淡，竟丧失能源，直接歪歪斜斜地栽倒！甚至，有两架机甲直接落下甲板，一头载入水中，激起惊天巨浪！ “动手！”黑色机甲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黑色机甲的身后，一条条钩锁飞起，落在甲板上，十余架机甲们攀援而上。 …… 护卫机甲虽然尽数失效，渡轮系统却一切正常，因此，遭袭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顿时大乱！ 厅内，十余架护卫机甲也倒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而没有机甲护卫，宴会中的众人，实在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区别。 “对了，赵潜大师在这！”这时，有人想到了赵潜，“赵潜大师擅改装机甲，应当能修复和重启机甲！” 此言一出，顿时，一张张充满期盼的眼睛落在老者身上。 老头终于慌了，但也没办法，抖抖索索地走上前，在机甲上胡乱敲击，准备随意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让道！滚一边去！” 忽然，一只脚踹过来，将老头直接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苏韵寒，你干什么？” 惊呼声四起，他们可是将老头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惊怒不已。 “苏韵寒，你，你怎么敢对赵潜大师无礼？”谭天指着苏韵寒，寒声质问。 “他是大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大师！”事情紧急，苏韵寒也懒得讲道理，语气凌厉。 在老头的身畔，赵潜走了过来，一脸礼貌微笑，点头致意道：“赵潜大师，你好！你说巧不巧，我也叫赵潜。” 他的话，立刻激起一阵哗然！ 第五百二十章 圣谕 赵潜闲庭信步，而他的身后，无数道目光跟随而来。 “这少年这么年轻，怎么会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赵潜大师？”有人怀疑，忍不住道。 “就是，实在不太像啊……”不少人赞同。 这也是一种刻板偏见，赵潜名声响亮，又是大师级人物，在众人的潜意识中，已经将他想象成了一名老者。 但很快，这些人就闭嘴了。 喀！喀！喀！ 赵潜蹲下，右掌忽地裂开，激光雕刀、等离子喷嘴、电弧焊枪、电子显微镜等一一冒出，种种器械默契配合，游刃有余地剖开机甲电路，有序探查。 他神情淡然，动作行云流水，更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和节奏，如同舞者翩然起舞，令人心折。 “——嘶！” 惊叹之声四起。 “真是赵潜大师！”忽然，有人斩钉截铁道，“我听闻，赵潜大师号为‘造化之手’，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掌，改装机甲如吃饭般轻松，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位，肯定是赵潜大师！” “不错，这才是真本事！”又有人赞同，还不动声色地讥讽道，“和耍嘴皮的人完全不同……” 众人纷纷点头，神情期待。 “墙头草，随风倒。”苏韵寒轻哼一声，暗忖道。 而人群中，本来一脸义正辞严的谭天已经呆住，冷汗在脸上不断淌出，瀑布一般，浸透了衣衫。 那个假大师，可是他亲自包装的！ 谭天本以为，赵潜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可假借他的名号，推销新的产品也不会被察觉。哪知道，这李鬼才第一次出场，竟就和李逵撞上了！ “啊？他真是赵潜？”谭天身畔，张茹雪皱着眉，指着老头道，“谭天，那这人是谁？” “一个骗子！”一阵心烦意乱后，谭天也镇定下来，决心和老头做切割，“这个老头竟敢骗我，我一定要告到他坐牢！” …… 不多时，那架名为“羽帐”的机甲双瞳乍亮，翻身而起，重新站了起来。 “多谢赵潜大师！”羽帐中，保镖陈雷感激道。 “不必谢，我也是在帮我自己。”赵潜淡淡一笑，又询问，“最近，你们保镖公司的机甲是不是送去年检过？” “年检？对，就在半个月前！”陈雷一惊，疑惑道，“赵潜大师，你怎么知道？” “年检时，你们的机甲被人做了手脚。”赵潜眼中冷芒一闪。 “做了手脚？”陈雷大惊。 “嗯，机甲程式被添加了后门，一旦接收到一段特定代码，就会立刻瘫痪。”赵潜耐心解释，又笑着道，“不过，这个后门我已经消除，顺便还做了点改良……” “改良？”陈雷一愣，有些狐疑。 咔！咔！咔！ 羽帐起身后，做了几个简单动作，舒活筋骨。 “嗯？”驾驶舱中，陈雷表情微变，满脸惊容。 他清楚感觉到，羽帐竟有了一丝变化，并非更快或者更有力量，但却更加流畅，一举一动丝滑自然，无拘无束。 这样一比较，往日的羽帐简直像是关节生锈一般！ “这才几分钟？”陈雷大惊失色，喃喃道，“这架羽帐竟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大师，这是真正的大师！” 赵潜却没想太多，走向下一架机甲。 他一路走过，一架架机甲重新立起，恢复战力。 “诸位贵宾，请不必担心！这座大厅是堡垒式设计，只要守住正门，对方就攻不进来！此外，我们已经联系了海防巡逻队，最多十五分钟，救援人员就能赶到。”陈雷守住门口，大声宽慰众人。 “太好了，得救了！” …… 众人闻言，纷纷放下心来。 “等等，”苏韵寒却脸色阴沉，提醒道，“我爷爷他们那边，可没有护卫力量！” “不好！”陈雷闻言，登时脸色大变。 这场轮渡盛会中，宴客厅里都是家眷，而真正的大人物，可都在顶层里谈生意。即使这里守住了，一旦顶层沦陷，其造成的恶果之恐怖，他根本不敢想象。 “你，你，还有你！”陈雷当机立断，羽帐连指了三架机甲，“你们仨跟着我，我们上顶层！其余人留在这，守住宴客厅！” “是！” “是！” “是！” 三人同时应声。 但是，陈雷的计划落空了。 四架机甲才刚杀出去，就遭遇强大火力阻击，火力网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空隙。 万般无奈之下，四人又退了回来。 “麻烦了……”陈雷心中叫苦，“这伙海盗的目标，就是在上面的人！” 眼见此景，苏韵寒也是心焦，坐立难安。 “赵潜，你有办法么？”她询问道。 虽然苏韵寒也清楚，赵潜同样被困在这里，但她还是心存侥幸，毕竟，赵潜的本事，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 “有！”赵潜点点头，“稍等片刻，援军正在赶来！” “援军？”苏韵寒双眼一亮，又有些吃惊，“这可是在海上，援军怎么过来？” “还记得，我曾经有过浮空城的设想么？”赵潜似智珠在握，神态自若。 “浮空城？”苏韵寒点点头，“当时，你连设计图纸都出了，后来觉得过于招摇，性价比又太低，所以放弃了……” “不过，我还有一座简化版的浮空城。”赵潜微笑着，右掌上一道投影浮起。 投影中，一座水滴形的飞行器掠空，如同蛟龙飞掠，在海面上留下长长涟漪。而水滴正下方，却是悬挂着两架机甲，一架弑神，一架武曲。 “嗯？”苏韵寒面露欣喜，接着，却又狐疑道，“赵潜，这不可能是从江城飞来的吧……” 赵潜摇摇头，笑着道：“为预防万一，我特意将‘泪滴’带了过来，停留在岸边，未雨绸缪嘛……” “未雨绸缪？干得好！”苏韵寒在赵潜脸上亲一口，又皱眉道，“但是，我们怎么进入机甲？” “不用！”赵潜摇摇头，嘱咐道，“把这个戴上！” 他掀开外套，外套的内侧，却是一套精致的套装，包括手套，眼镜等，连成一体。 “这是远程驾驶装置？”苏韵寒一怔。 “——圣谕！”赵潜点点头，“我稍稍改良了一下，设备更精简，便于携带，反应也更敏锐。” “等等，你在武曲里也装了？”苏韵寒问道。 赵潜点点头：“快穿上，准备战斗！” “好！”苏韵寒摩拳擦掌，“这群家伙敢盯上我爷爷，一定得给他们点教训才行……” …… 轮渡甲板上。 “哈哈，华夏最有钱的一群人，现在全都在我手里了！”黑色机甲中，一名刀疤男猖狂大笑，“我可得好好敲一笔，才能不负此行。” “大门封死了，似乎是某种防盗门……”甲板上，一架形如苍猿的机甲走来，“头儿，怎么办？”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问我？”刀疤男轻哼一声，冷声道，“用火药！还有，算好分量，别把里面的人也炸死了！” “是！” 刀疤男神色轻蔑，撇撇嘴道：“想靠这个拖延时间？天真！海防巡逻队还有十分钟左右赶到，我只用三分钟就能破开大门，还有时间抽根烟。” 轰！轰！ 轮渡顶层，两声巨响回荡，接着，风雷之声暴动，机甲倒地之声连续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刀疤男脸色一变，大声问道。 “敌人来袭！”通讯频道中，有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 “敌人？”刀疤男皱眉，冷声道，“不可能！从哪来的？难不成还长了翅膀？” “从天上掉下来——” 那人话没说完，声音已化为失联的沙沙声。 “该死！”刀疤男怒喝一声，机甲黑月加速奔跑，几个飞跳后，已落在轮渡顶层。 顶层处，月光下，一黑一银两架机甲如山耸立，通体流溢着凛冽杀气，如同杀神下凡，凶意滔天。 它们身边的不远处，甲板上有两道深深凹塌。 显然，这两架机甲的确是从天而降！ “你们找死！”刀疤男咬牙切齿道。 轰！轰！轰！ 宴会厅中，众人都感觉到，头顶有密集闷响炸裂，如同一叠绵密滚雷，回转不断。 “楼上，在战斗？”有人疑惑道。 “是……海防巡逻队么？”有人猜测。 “不，”立刻有人反驳，“他们没那么快的！” “对了，有摄像头！”主持人忽然想起什么，“甲板上有摄像头，应当能捕捉到一些影像。” 一番调试后，高台上，一幅画面浮起。 画面略有些模糊，但影像中，依稀可见一银一黑两架机甲狼奔豕突，如同虎入羊群，砍杀着四周机甲，彪悍猛鸷，所向披靡！ “这两架机甲，是来救援我们的？”有人惊喜道。 “嗯？那架黑色机甲我见过！”忽然，有人认出武曲，“那不是苏小姐的座驾么？苏，苏小姐呢？” 众人转头望去，视线纷纷聚焦，落在已置身于虚幻投影中的两人身上。 “这是什么？”众人都神情呆滞。 “虚拟驾驶舱，还有远程驾驶！这两项，可都是最顶尖的技术！”忽然，一名老者惊呼，“我的天！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样的驾驶系统！” “虚拟驾驶舱？” “远程驾驶？” 其余人也不是傻子，纷纷反应过来，面露震撼。 而人群中，谭天则浑身发冷，如同坠入冰窖。 和眼前的驾驶系统相较，他的“月河驾驶舱”和小孩子的玩具没有任何区别！ 而一个炒概念的科技公司，最害怕的，就是技术落后！ 谭天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陌客 等海防巡逻队赶到时，战斗早已落幕。 甲板上，弑神、武曲迎风而立，灵明、通臂两头械猿来回巡视，而脚下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机甲，黑月也在其中，仅剩下半截残躯。 甲板上战局已定，相反的，在宴会厅中，战斗却刚刚开始。 “赵潜大师，那套驾驶系统能不能卖我一份？价格您随便开，我绝不还价！” “我也要一份！” “还有我，我是海龙集团的……” …… 众人围着赵潜，一个个眼中尽是狂热，只差挥舞钞票了。 在场都不是傻子，远程驾驶装置的好处，用脚趾头思考都能想得明白！ “诸位，淡定些，不必着急。”赵潜身陷重围，只得扬声道，“我已经和苏氏集团合作，即将推出‘圣谕驾具’，三个月内就会上市！所以，你们想买的话，等三个月就行了！” “苏氏集团？” 众人闻言，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立刻冷静许多。 他们立刻想明白，赵潜已是苏家的孙女婿，想要招揽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苏百晓号为‘鬼狐’，以奸猾狡诈著称，果然名不虚传！”有人偷偷感慨，“我们还想着如何认识赵潜大师，他竟直接派出孙女，将对方给拿下了！” 很多人捶胸顿足，自认下手晚了。 “赵潜，你挺受欢迎的么……”苏韵寒吃味了，柳眉微撇，一脸不愉。 “怕我跑了？”赵潜似笑非笑，“那可得对我好点，从今天开始，斟茶端水，捏背敲腿。” “臭德性！”苏韵寒轻哼一声，又凑上来，低声道，“赵潜，你真准备和苏氏集团合作？” “当然！”赵潜笑着点头，“我连人都是苏氏集团的，和苏氏集团合作又有什么问题？” 苏韵寒俏脸一红，嗔怪道：“又胡说八道了……” 嘴上这样说，她的心里却很高兴，暖洋洋的。、 人群外，谭天孤零零地站着，面若死灰。 他的身旁，张雪茹早已不见踪影。 张雪茹更不傻，“月河驾驶舱”和“圣谕驾具”一比，简直和废品没什么区别，丢进垃圾桶都会嫌太占空间。可以想见，圣谕驾具一旦推出，谭天就会立刻破产。 她天性凉薄，和谭天本就是利益之交，见势不对，自然立刻将他抛弃。 “苏韵寒，你倒找了个好男人……”人群中，张茹雪心中暗恨，“哼，咱们走着瞧！” …… 回归，机甲手工坊。 几天后，五色石也到了。 “赵潜，那‘圣谕驾具’，你可是半点口风也没透露，隐藏的太深了……”霍驱驰自然不会亲自来送，但也打来了电话。 “适逢其会而已。”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苦笑，“这套圣谕驾具，我本来还想再做些改良，但看到反响热烈，就干脆顺势推出了。” “早点推出好！”霍驱驰肯定道，“越早推出，机师可远程操纵，安全性就有了保障。机甲可以生产，而优秀的机师，往往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培养出来。还有，我和苏百晓联系过了，第一批产品，由军方优先。” “明白！”赵潜点点头，“资料已经移交，苏氏集团的生产线很快就能建立起来……” …… 挂断电话，他凝神定气，打开了包裹。 包裹是一个金属盒，而掀开盒子，则仅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石头宛若羊脂，似玉非玉，似翡非翡，依稀晶莹剔透，幽幽辉光满溢，氤氲浮沉。更为神奇的是，五色石幽光轮转，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渐次亮起，如同心跳般有节奏地变化，意韵绵长。 “啧啧，美不胜收啊……”赵潜低语感叹。 而这块五色石，可绝不仅是“美”那么简单，它如同一块小型核反应堆，可输出用之不竭的能量！ 不过，五色石的原理，目前尚无人知晓。 有人猜测，它是汲取光能，也有人猜测，它的能源来自更高维度，甚至有一种说法，五色石是一种特殊的“白洞”！ 当然，这些说法并无依据，而以赵潜目前的技术，暂时也无法解析。 “一小块就够了……”赵潜神情专注，右掌裂开，数枚激光雕刀浮现，开始着手于切割。 他需要的，只是这块五色石的十分之一。 仅仅十分之一，自然无法维持一架机甲的消耗，但加上归墟晶板，那就绰绰有余了。 赵潜所设计的归墟晶板，可吸收热能和辐射，也可汲取光能，转化率极高，还能储能。归墟晶板加上五色石，这架新的机甲将不再需要机甲引擎！ 又是数天。 嗡！ 投影高悬。 影像中，一架苍白机甲耸立，其线条凌厉，棱角分明，如同出鞘神锋，遍体威煞已是凛然不可一世！ 而机甲体表，牵连着无数道金色线条，令之如同扯线木偶一般。 “这个，算是终极版本了……试试效果！” 赵潜点点头，手指轻拨，牵动了一根金色线条。 喀！喀！喀！ 脆响之声不断，仅是须臾，这架机甲已形态变化，呈鸾凤之相！鸾凤幽游，凤翼舒展，长尾飘然回旋，自有一抹超尘脱俗之意。 “可以。”赵潜神情不变，又拨弄一根线条。 喀！喀！喀！ 脆响绵绵，这一次，机甲却化为鱼人之形。其身躯佝偻，头颅似鱼，遍体覆鳞，手脚生有肉蹼，脊柱横生倒刺，身上似乎还有水滴滴落，凶气滔天！ 赵潜点点头，继续动作。 机甲形态流转，不断变化。 一个。 又一个。 再一个。 …… 赵潜连连移弄线条，如同女孩们爱玩的翻花绳，每每变化后，机甲就会呈现截然不同的形态，千变万化，无迹可寻。 种种变化并无定式，有铁壁、刺杀、狙击、强袭的切换，有巨兽、猛禽、海怪的转化，甚至，几次变化中，机甲竟化为重型坦克、自行火炮等武器形态！ “这个，才能叫变形机甲！”赵潜面露满意。 “取个名字吧……”大衍械手道。 赵潜思考片刻，眼神一凛：“就叫——陌客！” 陌客，即是死神，是死亡和未知的化身。陌客无相，在带走大限将至之人时，往往以各种形象降临，或老妪，或少女，或乌鸦，或黑猫，没有固定形态。 这一点，自然和这架机甲不谋而合。 “这架陌客，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赵潜顿了顿，一缕笑容在唇角绽放，“厉害得多了！这个，算是意外收获吗？” 对这架机甲，他最初的想法，是机甲调整自身形态，因势利导，可成为任何机甲的克星。但一番深入研究，他忽然发现，形态变化，本身就是一种强大武器！ “别做白日梦了，机甲不会自己造好的！”大衍械手更心急，催促道，“这架陌客的难度和繁琐程度，可比你以往的作品高出数倍！抓紧时间，立刻动手！” “明白。”赵潜点了点头。 他一挥手，一条条机械手臂落下，开始配合他工作。 …… 整整一个月，赵潜闭门不出。 月底。 演武室。 “嗯？这是……” 刚进门的苏韵寒停下脚步，眼神狐疑。 演武室才刚刚重建，但此刻，其中却有风雷之声大作！ 风声鸣啸，雷音震荡，时而高亢如凤唳九天，时而暗哑如潜龙呜咽，忽高忽低，忽前忽后，好似门外汉在乱弹古筝，没有一点规律。 苏韵寒歪头，揉了揉脖子，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架机甲是赵潜的新作品？”她似有所思，低语道，“强弱不说，但绝对不好对付！” 苏韵寒也是老手了，战斗经验丰富，仅凭声音，就听出几分端倪。 演武室中，那架机甲纵横之间，时而凌厉迅捷，时而却迟缓沉重，而且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切换，诡异万状，变幻无常。 这样的对手，毫无疑问是最难缠的那一种！ 嘭！ 演武室的上端，一面窗户猛地炸裂，玻璃飞溅。 “哦？”苏韵寒赶紧后退，视线向上望去，却是悚然一惊，“这是什么？” 窗户破裂，那一方小小的破口处，一架机甲正在迅速钻出，如同蠕动的蚯蚓！ 不，与其说是蚯蚓，更像是无形无相的……水流？ 机甲躯体拉长，自窗户钻出落地，明明是头下脚上的坠落，但遍体零件顷刹那翻转变化，却化为正常站立之姿，遥对前方。 “鱼人？”苏韵寒上下打量，一惊。 那架机甲，却是形似鱼人，容貌狰狞，散发着凶神恶煞之意，盛气凌人。 忽然，它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气流倒涌，机甲的胸膛和腹部竟如同怀孕，疯狂鼓起，形成一个小球。 紧接着，那道隆起逐渐上移，自胸腹传至喉管，又渐渐缩小，却有嗡鸣之声回荡不止。 霍然间，鱼人张口，一口空气弹喷薄而出，在虚空中留下长长的雪白痕迹，如同龙鲸的鲸咆弹！ 轰~~ 巨响回荡，烟尘滚滚，机甲的前方，一面墙壁已是消失无踪！ “嗯？”苏韵寒眼睛瞪圆了，“这，怎么做到的？” 她目光锐利，已经瞧出，那一记空气弹并非特定武器，而是“鱼人”调动每一块肌肉，压缩空气喷吐而出！ 第五百二十二章 补天技 “这架机甲是什么？”苏韵寒美眸瞪大，瞳中异彩涟涟，“还有，这种压缩空气弹，并非特定器官生成的吧……” “这架机甲，名为——陌客。”赵潜颔首，解释道，“这架陌客并无器官分化，而是由无数枚相同的‘幻变齿轮’组成……而它的优势在于，虽无器官分化，但只要必要，机甲能调度浑身每一枚元件，聚全身之力于一点，聚为远胜普通机甲的狂暴爆发力！”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说法，陌客右掌抬起，做了个弹指动作。 咔！ 一刹那，陌客的机体乍散乍合，似在瞬间崩塌又重聚，却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汇于指背，指头如电弹出！ 咄！ 不远处，一面墙壁簌簌作响，墙面上竟已多出一个浑圆小孔，已完全透过墙壁。 陌客这一指，竟弹动空气，击穿了水泥墙壁！ “嘶——”苏韵寒倒抽凉气，扶着下巴，似有所思，“等等，这样一来，这架陌客的独有招式，恐怕就不止一样两样了……” “当然！”赵潜凛然一笑，点了点头。 嗡！ 陌客一掌抬起，掌面上残影重重，如同月晕一般，缭绕于掌外，似虚似实，吞吐不定。 “等等，这个是……”苏韵寒窥出门道，一下张大嘴巴。 赵潜点点头：“不过，实话实说，大部分招式尚不完备，还需更多演练。” “演练哪里比得了实战？”苏韵寒眉梢上挑，有些跃跃欲试，“和我的武曲过上几招，自然一切都通了。” 她见猎心喜，当然想和陌客过过招。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潜不为所动，笑着摇头，“这架陌客尚且稚嫩，它的独属技击也未设计完成，连三分之一战力也无法发挥。你再等两天，到时候，必能让你战个痛快！” “一言为定！”苏韵寒竖起一根手指，想到什么，又道，“正巧，我也得出去两天……” “出去？”赵潜一怔，询问道，“执行任务么？” “不，是一点私事，我请了几天假。”苏韵寒摇摇头。 “私事？”赵潜有些纳闷，打量对方一眼，“你带了密钥，是要驾驶武曲出门？” 苏韵寒点头：“嗯，因为要去野外……” “为什么不用圣谕驾具？”赵潜皱了皱眉，“只身去野外，还是过于危险了。” “有些事情，可不是靠远程操作就能完成的……”苏韵寒摇摇头，又笑着道，“你就放心吧，以我的实力，哪里不能横着走？” 赵潜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点了点头。 …… 接下来几日，赵潜潜心闭关，苦修不辍。 不得不说，陌客的技击，设计难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陌客有形无相，设计其技击时，反而缺少依托，常常无从下手。 打个简单比方，在一张白纸上作画固然可随心所欲，但也容易失去方向，变得漫无目的。 不过，赵潜却是另辟蹊径，找到了另一种打造技击的途经。 …… 机甲手工坊，后山。 嶙峋乱石间，一头机械巨猿手足并用，如同重型坦克横冲直撞，其动作狂猛，横行无匹！而仅眨眼工夫，巨猿越过乱石，却化作狂狼扑掠，张牙舞爪，果烈迅疾；紧接着，狂狼一跃而起，长唳声中竟化为击空鹰隼，盘旋游弋，扑袭而下。 咚！咚！咚！ 陌客之形千变万化，来去纵横无忌，且变化间流畅自若，凌厉杀招一招紧接着一招，竟比连续技更细腻紧密，似狂风疾雨，绵绵无涯！ “差不多，已接近成型了。” 不远处，赵潜点点头，唇角浮起凛然之意。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嗯？是清秋？”赵潜盯着屏幕，稍稍有些失神。 打电话的人，竟是他的小舅子，苏清秋。 “姐夫，出事了！”苏清秋语气沉重，“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先冷静，不要着急。” “什么事？”赵潜闻言，却是心中一沉。 “姐姐被人绑架了。”果然，下一刻，苏清秋抛出一个惊天消息。 “什么？”赵潜闻言大惊，失声问道，“什么人能绑得了她？她在哪被绑的？还有，是谁绑的她？你们清楚吗？” 他关心则乱，满腔焦虑，问话自然也如同连珠炮一般。 “姐夫，你问的太快了，我得一个个地回答。”苏清秋苦笑，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姐姐是在岐山被绑的……” “岐山？”赵潜又是一愣，立刻打断了他，“她去岐山干什么？” “——箕伯！”苏清秋继续苦笑，述说前因后果，“姐夫，你为苏氏集团提供‘圣谕驾具’，姐姐心中感动，也想着回报，给你个惊喜。恰好，最近她得知，有人在岐山中发现疑是箕伯的机甲，就想替你弄来。” 赵潜默然。 箕伯号为——“风暴主宰”，为上古霸王之一，也的确是他会感兴趣的机甲。 “然后呢？”赵潜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平复心情，手上则是不停，似乎在操作什么。 “然后，”苏清秋顿了顿，声音失落，“姐姐就失联了……接着，一个犯罪组织寄来录像，勒索我苏氏集团。” “他们想要什么？”赵潜冷声问道。 “圣谕驾具的生产线。”苏清秋回答。 “哼！”赵潜哼了一声，眼底浮现一丝讥讽，“胃口倒大，就怕他们没命去拿！” “姐夫，不用担心。”苏清秋倒是镇定，出言安慰道，“我已经查出，箕伯的消息是有人故意传给我姐，就是为了绑架她。等我撬开那家伙的嘴，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伙人的老巢了。” “用不着！”赵潜摇摇头，张嘴就报出一串坐标数字，“目前，她就在那里。” “等等，姐夫，你慢点报……”苏清秋记录数字，满脸敬服之色，“姐夫，你怎么做到的？” “每一个装备了圣谕驾具的机甲，都有其独特的识别码。”赵潜面沉如水，脸上不见喜忧，“只要我想，定位并非难事……” “哼，这群人要倒大霉了！”苏清秋捏紧拳头，恶狠狠道，“不说我苏氏集团，就是姐姐身后的特殊反应部，那也没一个善茬的！” “他们太慢了！”赵潜却摇摇头，“你去通知他们，我会立刻动身。” “嗯？姐夫，那伙匪徒可不好打发！”苏清秋脸色微变，赶忙阻止，“那伙人自称‘山民’，武装力量极为强大，组织中有超过五十架‘山鬼’！那首领林阳辉更是不得了，座驾是羽林机甲中的上品，——‘九歌’！” “不好打发？巧了，我也不好打发……” 抛下这句话，赵潜挂断电话。 嘟嘟~~ 耳畔忙音阵阵，苏清秋不由轻抚眉头：“听语气，姐夫是真生气了……看样子，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话虽这样说，他却不敢怠慢，立刻拨通自家老爷子的电话，汇报情况。 …… 火枫山，山腹深处。 幽暗洞窟中，六架机甲来回穿行，其脚下悄无声息，如同鬼魅夜行。 这一架架机甲，其通体乌黑，却生有赤红鬼面，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一股邪祟凶恶之气，鬼气森森。 这一架架机甲，正是山鬼！ 山鬼肩扛探照灯，随着它们的巡逻，光柱于黑暗来回扫荡，惊飞夜蝠无数。 “头儿未免太谨慎了，实在多此一举……”后方的一架山鬼中，一人低声抱怨，“这里如此隐蔽，哪用得着巡逻？” “别废话！”领头山鬼里，于洪冷哼一声，“还有一刻钟，咱们就能换班了，都打起精神，守好最后一岗。” “是！” …… 众人齐刷刷地回答，但听语气，都有些心不在焉。 显然，那人的抱怨还是起到了些效果。 “有动静，都停下！”忽然，于洪察觉什么，低喝一声。 唰！唰！唰！ 光柱四下扫荡，又很快聚焦于一处，——洞穴顶端！ 灯光映照中，顶壁之上，一头蜥蜴状的巨兽倒悬，金色瞳仁熠熠生辉，居高而临下，盯着那六架山鬼。 “械蜥？”一人低呼一声，语气狐疑，“不过，这种品类却是没见过……不是常见的地穴蜥，也非龙蜥或者鳞甲蜥。” 喀！喀！喀！ 众人盯着那头械蜥，而对方似乎也在观察他们，忽然间，那头械蜥脖颈扭动，脑袋竟生生旋转了旋转一百八十度！ “嗯？” 众人都悚然一惊，阴森洞窟中，忽然眼见如此诡异的场景，很难不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于洪也是一个激灵，转头询问道：“嗯？械蜥的脑袋，是能够转动一百八十度么？” “头儿，快看！那不是械蜥！”这时，有人尖声道。 于洪再次转头，就看到，那头械蜥裂散为无数金属小块，似化作一滴巨大水珠，自上方滴落而下。 咚！ 当水珠落地，那恍若流淌的小块却再次凝形，隐约可见，是一架单膝跪地的机甲形态。 “敌袭！”于洪反应过来，大声喝令道，“杀！都给我杀！” 手工坊内，赵潜盯着一众山鬼，却是冷冷一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何谓——补天技！” 第五百二十三章 混元技 “杀！杀！杀！” 幽暗隧道中，喊杀声回荡，一众山鬼战吼连连，掌中雪亮血刃一一燃起，斩掠虚空之际，留下道道猩红轨迹，凶气滔天。 “嗯？”于洪未敢大意，一直紧盯着对方，忽地看到什么，神情剧变，“——不好！” 黑暗里，那架机甲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如同石雕，纹丝不动。 但他却清楚看到，其右腿之上，有齿轮喀喀转动，钢铁肌肉有节奏地绷紧和舒张，正蓄水般积聚力量，一股倒山倾海的巨力渐生，蓄势待发。 “等等，先停下，快点避开！”于洪大声示警。 但已经晚了！ “——撼天柱！”手工坊内，赵潜冷冷盯着前方，口吐三个字。 轰~~ 陌客右腿发力，脚下地面崩解炸开，它则如同一颗重型炮弹，以狂猛无俦的声势突杀而出，快逾疾风闪电。 不止如此，疾驰途中，其躯体流转变迁，弹指间化为一头四蹄奔踏的狂野怒兽。 怒兽似犀似夔，头生独犄，而肩部生有一对粗壮撞角，奔袭中似碎裂虚空，激起滔天风啸，其势摧枯拉朽，猛不可挡！ “居然是……变形机甲？” “这——什么怪物？” “小心！” …… 一时间，隧道中惊呼连连。 显然，这头独角怒兽的形态，并不同于他们所认识的任何一头械兽。但是，其狂猛无俦的冲击力，却比牦牛、獓骃等兽更加恐怖！ 嘭！ 一声闷响回荡，前方两架山鬼的上半身飘起，无数碎裂零件纷飞，竟是被拦腰斩断！ “什么？”于洪大惊失色，“这种冲击力，简直，简直……” 他也算身经百战，遭遇机甲和械兽不知有多少，却从未见过，有人能一口气腰斩两架山鬼。 这等爆发力，足以可羽林机甲匹敌！ “——悬斩！”赵潜可懒得去管对方的心理变化，眼神凛冽，又是低喝一声。 唳！ 独角怒兽狂奔猛突，借着前冲之势一跃而起，接着又有长唳回荡，巨兽竟刹那化作鹰鹫之形，巨翼招展，搏击长空。 嗖~~ 巨鸟袭空，巨翼伸张似长刀，月弧般的凛冽寒芒横掠，又是两架山鬼被断首，洞壁上也留下深深划痕。 “嗯？又变形了？”于洪手脚发麻，心跳剧烈。 这架机甲战斗风格，竟能在瞬间切换，且变化之大，完全是天壤之别！刚才的独角怒兽，其展现的是无与伦比的狂暴冲击，而此刻的巨鸟，却是难以言喻的迅疾凌厉！ 若以武器来类比，一个是铁锤，一个则是弯刀。 嗷~~ 巨鸟双翼敛缩，自由落体而下，在落地激起漫天烟尘后，烟尘里袭出的，却是无数飘舞的粗大触须。 竟又是一种全新形态，而且，这一次，似乎是效法北海巨妖！ “——无量！” 无数触须滚滚而来，且柔若无骨，如同太极般回旋，激起深海漩涡般的亿万重影，形格势禁，气象磅礴！ “呃~~” 于洪连声惨叫，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洗衣机的滚筒里，五脏六腑都要被抛出，很快脑袋充血，生生晕厥过去。 烟尘散尽，而显露出来的，却依旧是陌客的身形，似乎，刚才那种种变化都只是幻觉。 但是，一地的机甲残躯，却在无声诉说着，那些并非幻象！ 紧接着，就好似薄雾被风吹散，陌客的身影朝着一个方向消散，隐没于洞窟中。 …… 这一招一式，均为补天技，是属于陌客的独特技击！ 一般而言，技击是根据机甲特点，为之量体裁衣，贴身打造。 而补天技则不然，甚至有几分“削足适履”的味道。 它是让陌客变化身形，将一式式常见的，并不出奇的机甲技发挥至极致，形成“点石成金”般的效果。 机甲技传承多年，经历无数时光洗礼，看似寻常，实则大方无隅，大巧似拙。而陌客这一式式补天技，则挖掘出其真正潜力，爆发出强大战力，所向披靡！ …… 山腹堡垒中。 一名光头大汉斜倚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喝了口酒。 他动作粗野，却是一脸意态悠闲，正是山民领袖，——林阳辉。 沙发对面，一人正来回踱步，显得坐立不安。 这个人，竟是谭天！ 显然，这次的绑架，他也是策划者之一。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阳辉耸耸肩，一脸镇定自若，“别说没人能找到这，就是找到了，他们能攻得进来？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一般警力，就是青龙小队来了，恐怕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你根本不知道，咱们得罪的是谁！”谭天却不乐观，摇了摇头，沉声道。 “苏氏集团嘛，我知道！”林阳辉不以为意，眯着眼道，“他们的确有钱，但……” 谭天打断了对方，声音冷漠：“我说的，可不是苏百晓！” “不是苏百晓？”林阳辉一愣，反问道，“那是谁？” “赵潜！”谭天吐出两个字，瞳中浮现强烈忌惮。 “赵潜？那名机甲定制师？”林阳辉闻言，不由嗤笑一声，“说得不好听的，一个技术员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了解他，所以不知道他的可怕……”谭天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可是仔细调查过他的，那家伙，是个十足的怪物！” “怪物？”林阳辉一愣。 这个评价，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还待再问，通讯器响了。 “头儿，事情有些不妙，第八组失去联络了！”通讯器中，一人语气紧张道。 “整个小组么？”林阳辉一惊，蹙眉问道，“整整六架机甲，一个传回消息的都没有？” “是的！” 林阳辉闻言，不由神情微变。 “能瞬间击溃一整个小组，而且没有任何示警信号传回……”他自言自语，猜测道，“莫非，是一支特种武装？” 在他看来，能瞬间击溃一个小组的，肯定不会是一架机甲。 “是他！一定是他！”谭天却是脸色大变，语气肯定道。 “他？”林阳辉表情微动，“你是说——赵潜？” 谭天点点头。 “那个赵潜，手底下有武装力量？”林阳辉心念一动，又问道。 “没有！”谭天摇了摇头，又想补充什么，“但是，他……” “等等，我直接派人去看看。”林阳辉却拦住他，懒得再听对方啰嗦了。 一个技术员罢了，就算是王牌机师，又能翻起多大风浪？果然是商人，胆小如鼠…… “让五组去瞧瞧！”林阳辉心中不屑，嘴上则有序下达指令，“还有，让三组携上‘鬼面獠盾’，保持些距离，就跟在后面。这样的话，即使五组被人阴了，三组也能收尾！对了，让他们传画面过来，我倒想看看，究竟什么人能耐这么大？” …… 五组也是六架山鬼，奔走间步伐齐整如一，带着股彪悍和野性，气势汹汹地大步冲向事故地。 看得出，虽是同样的机甲，但五组的驾驶员明显更为老练，战斗力也更强。 “都小心点……”领头山鬼中，钱胜视线扫荡，神情警惕，“遇上任何不明生物，不必请示，先杀再说！” “是！” 众人同声应和。 “等等，那是什么？”很快，有人就发现了什么。 道道灯光照去，却在见洞壁之上，有黑色液体流淌，几乎覆盖了半个洞壁，到处都是一条条下淌的黑流。 “什么玩意？”领头山鬼伸出手指，想在洞壁上捻一下，“咱们这，难不成还有石油么？” 其右手伸出，手指刚触碰黑色液体，却好似惊动了沉睡的黑暗，引来恐怖的还击！ 嗖~~ 洞壁之上，无数条黑流汹涌射出，如同无数来自九幽冥狱的鬼手，仅在瞬间，已将整架机甲层层裹覆，缠绕得如同蚕蛹一般。 咔擦！咔擦！咔擦！ 紧接着，碎裂之声四起！ 蚕蛹在坍缩，其内的山鬼顿时机体碎裂，如同被幼童拆毁的玩具，支离破碎，没有一处完好。 “——死亡人俑！”手工坊内，赵潜眼神森寒，缓缓吐出四个字。 “那是什么？” “快，快救组长！” “但是，怎么救？” …… 一时间，第五小组乱成一团。 他们也算战斗经验丰富，但眼前一幕着实超越了他们的想象，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很快，整架山鬼崩塌瓦解，而就在它的身上，好似一株黑色蔷薇向上生长，道道黑流汇聚，化为一道机甲剪影。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杀了它，替组长报仇！” 有人怒吼着，其他人也被煽动，剩余五架机甲一拥而上，手里赤刃如血，狠狠斩来，激起无数血光！ “——千刃独舞！”赵潜神态不变，冷哼一声。 撕拉~~ 一刹那，陌客机体崩散！ 但是，它并非被山鬼们乱刀斩碎，而是自行分解。 更有甚者，陌客机体裂散后，竟射出一道道带着长链的厚背斧刃，如同炸开的璀璨烟花，将凛冽杀机射向四面八方。 斧刃所向，摧枯拉朽！ 咄！咄！咄！ 脆响之声不断，一瞬间，墙面上已停满斧刃，而墙壁和陌客之间，那一架架机甲都被分尸，四分五裂，死状凄惨。 “这个，和补天技不同，是——混元技。”赵潜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第五百二十四章 噩兆邪典 “这，这个究竟是什么玩意？”林阳辉眼皮直跳，嘴唇也跟着抽搐起来。 透过山鬼的视觉信号，他也窥到陌客的一鳞半爪，但心头涌起的，却是无限的疑惑和惊惧！ 那架机甲的种种变化，并非兽形、人形或任何常见形态，其形态匪夷所思，但杀伤力却分外狂暴，不容置疑。 那真是一架机甲？而不是某种外星生物？ 林阳辉疑惑着，心头惊颤。 “那是赵潜！”这时，谭天却开口，语气肯定，“就是他，不会错！” “赵潜？”林阳辉喃喃，转头询问道，“谭天，你是说，那架机甲是他的作品？” 谭天点头，眼神中有几分敬畏：“也只有他，才能造出如此逾越常理的机甲！我说了，那个人就是个怪物！” 林阳辉面露恍然。 他明白谭天的意思了。 能制造出这样诡异的玩意，称其为怪物，实在丝毫也不为过！ …… 手工坊内，赵潜凝神张望，脸上则波澜不惊。 “死亡人俑”和“千刃独舞”，都隶属于陌客的第二类技击，其名——混元技！ 混元技一类的技击，非人形也非兽相，亦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形态，凶残狠辣，鬼神莫测。此类招数，往往都是纯粹的杀伤手段，威力巨大，出手非死即伤。 他唇角下压，眼底有一抹寒意掠过：“我的‘拿手菜’还有很多，还请一一品尝。” …… 很快，林阳辉自震惊中回神，脸色阴沉。 “哼！”他冷哼一声，沉着脸道，“我承认，他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我还不信了，它能在这样狭窄的隧道中避开‘抵山撞’？” 说罢，他抓起对讲机，下令道：“第三组，别管前面是什么，撞碎了它！” “是！” 六架山鬼应答，整齐划一。 领头机甲自背后取出一张赤色盾牌，随着它一握盾柄，盾面如花瓣绽放般层层展开，竟充塞了整个隧道。 “——冲撞獠角！” 领头山鬼沉声怒喝，盾面上，流光浮荡旋绕，竟凝为数排尖角，将盾面层层武装。 显然，这面盾牌就是鬼面獠盾！ “预备——” 又是一声喝令，六架山鬼一字排开呈长蛇状，后方机甲紧抵着前方，如同多足巨虫一般，脚下齐齐发力。 “——抵山撞！” 暴喝声乍起！ 嗖~~ 六架山鬼齐步奔走，推着鬼面獠盾向前直冲，集六架机甲之冲势，如同火车长途奔袭，冲势狂猛，长驱直入！ “哼哼，”林阳辉哼了两声，“这一手，就是羽林机甲遇上，也得避其锋芒。而在这隧道中，可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别大意！”谭天相当谨慎，又提醒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里有监控摄像头吧？咱们瞧瞧情况！” “有什么好看的？一地残骸罢了……”林阳辉嘴上否决，右手却拿起了遥控。 很快，前方屏幕亮起，洞中画面一一显现。 “是它么？”谭天神情凝重。 黑暗中，陌客屹立如一道幽暗剪影，时聚时散，似虚似实，完全捉摸不定。 面对迎面而来的狂暴声势，它却寸步不退，仿佛视而不见。 “这是……”林阳辉皱眉，不知为何，他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咔！ 盾撞临近，陌客的右掌抬起，掌心朝前，上下回转起伏，颤抖不休。 须臾间，其手掌好似消融开来，化为一道黑色浑圆，悬于身前。那道浑圆如黑色满月，边沿处残影丛生，如同月晕，高深莫测，意韵绵长。 林阳辉盯了半晌，却好似看出什么，脸色一下大变。 “第三组，立刻止步！全给我停下！”他抓起对讲机，大声下令。 但此刻，抵山撞冲势已成，六架山鬼奔腾怒袭，如同高速行驶的赛车，哪里还停得下来？ 轰~~ 转瞬间，那座巨大的鬼面獠盾已在陌客身前，数排尖角挟万钧巨力，似山脉倾塌，所向披靡！ 陌客不闪不避，掌中一轮黑色圆月悬浮，幽幽向前，迎上遍生尖角的盾面。 这一掌，好似蚍蜉撼树，实在不值一哂。 “嘿嘿！”领头山鬼中，徐驰的耳畔响起熟悉的碎裂声，不由面露微笑，“第三十七个！” 他在计数，记下死在鬼面獠盾下亡灵的数量。 但下一刻，徐驰的眼前，有数道醒目裂纹弥散开来。 “什么？” 他先是一惊，接着忽然明白，这一次，碎裂的并非敌方机甲，而是鬼面獠盾！ “不可能！”徐驰心中大叫，“以鬼面獠盾的硬度，就是镭射重炮也难以击穿！若对方能一掌击碎鬼面獠盾，那对上山鬼的机体岂不是……” 思考间，面前有一轮黑月浮现！ 接着，那轮黑月如同黑洞，吞噬了他眼前的一切，也吞噬了他的所有念头，徐驰的意识陷入黑暗。 咔擦~~ 碎裂之声响彻不断，陌客立于原地，而六架袭来的山鬼好似激流撞击于砥柱，一架接着一架，通通被一分为二，散裂开来。 …… 山腹堡垒中，气氛变得压抑。 “那一掌，怎么回事？”眼前情景，令谭天都惊呆了，呼吸有些困难。 “震荡！”林阳辉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那架机甲的拳头高速震荡，凝为一种无坚不摧的破坏力，竟连鬼面獠盾都一击砸碎了！这种震荡的威力，怕是不逊于‘制裁拳锋’了……” “制裁拳锋？”谭天瞠目结舌，“那可是核心科技！” …… “——极度颤栗！”手工坊内，赵潜面沉似水，缓缓道，“干得不错，又逼出我了新的招数。不过，我的底牌还很多，我们可以慢慢玩……” 林阳辉没看错，这一式“极度颤栗”，其原理的确是震荡，但是，但却绝非普通震荡。 极度颤栗的一击，其震荡方向呈螺旋之状，高速回转，周而复始。 因此，陌客的一拳击出，既有震荡之威，也有螺旋回转之力，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还有，这一式并不属于“混元技”，而是第三个类别，其名——凶兆邪典。 …… “杀！所有人出动，干掉它！撕碎它！” 林阳辉暴跳如雷，干脆心一横，准备用人海战术堆死那架诡异机甲！ 沓！沓！沓！ 随着他的号令，隧道中，有脚步声纷起！ 脚步如雷，一架架山鬼鱼贯而出，伴随着狂怒喊杀声，纷纷扑向陌客，如同浪潮。 “哦？人海战术么？”赵潜眉毛轻挑。 陌客立于原地，忽地深深吸气，其下颌竟如蛤蟆般疯狂鼓起，暗藏无数轰鸣。片刻酝酿后，机甲蓦地张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嗷~~ 隧道中，狂暴音波千回百转，更是化为恐怖杀伤，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整片洞壁簌簌作响，一架架山鬼栽倒，有人眼前一黑，被震晕过去，有人则耳膜裂开，发出痛苦哭嚎。 “——寸断狂雷。”手工坊内，赵潜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淡然道。 “再快点！”林阳辉也在大声咆哮，喝令道，“趁现在靠近，别给它再次蓄气的机会……” 但是，陌客根本不准备进行下一次咆哮。 它形态变化，竟是化作一朵黑色藤蔓，植根于一架山鬼残骸上，慢慢向上生长，接着，藤蔓顶端，一朵黑花绽放开来。 “一朵……花？” “什么玩意？” 一干山鬼奔袭而来，驾驶舱中的众人眼见此景，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诡异感觉。 很快，黑花盛放，枚枚花瓣舒展，而花瓣正中央，一道黑影激射而出！ “小心！” “快躲避！” …… 众人惊觉不妙，纷纷出言示警。 但那道黑影来的太快，队列前方的山鬼不及躲避，只得伸出右手去挡。 轰！ 下一刹，它的右掌炸裂，胸口浮现大洞，机体则是倒塌下来。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条直线上，数架山鬼向后栽倒，同样是胸口炸裂，留下巨大伤口。 “这究竟是……什么武器？”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最后一架倒地山鬼的胸口，其胸口处，正扎着一根长条状的“凶器”。 “——嘶！” 当众人看清楚后，则是纷纷倒吸凉气。 山鬼的胸腹处，是一颗子弹型的金属块。 但他们仔细去看，却是发现，那金属块分明是山鬼元件挤压而成！ 换句话说，那株黑色花朵植根于山鬼残骸上，实则是为了提取“子弹”！ 众人想通这一切，都是通体发寒。 “这架机甲，究竟是什么鬼玩意？”有人忍不住骂道。 “——彼岸花开。”手工坊内，赵潜吐出四个字。 这三式诡谲手段，都属于“凶兆邪典”！凶兆邪典之中，那几式技击都诡异万状，难以描述，无可名状，因此才得此名。 这种种招式，邪祟而强悍，更是无迹可寻！ …… “退，都给我退回来！” 通讯频道中，林阳辉的声音响起。 此刻，他已经明白，这架机甲甚为诡异，若是以人海战术强攻，怕是还没拿下对方，自己已经损失惨重了。 “那就，用业火杀阵对付你。”林阳辉恶狠狠道。 说到这里，他忽地瞥了身旁一眼，在那里，典狱的机体屹立着，身上却是千疮百孔！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战争械变 隧道中，一架架山鬼迅速撤走，如同潮水退却，竟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哦？想通了？”赵潜面露冷笑，低声道，“在狭窄地形中和陌客战斗，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并未放松警惕。 咔！ 陌客向前倾倒，倒地一刹已化为狼形，四爪连踏地面，身形则似离弦之矢射出，逐电追风一般，以极快速度奔行。 显然，这种姿态的速度更快！ 片刻后，陌客已出现在隧道尽头，依旧回归人形，缓步而出。 嗡！ 而在出洞一刹，它的体表上，已多出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红点！ “哦？”赵潜抬头张望，眼神一凛。 陌客的对面，竟是一座位于山腹深处的钢铁堡垒。 而堡垒外壁上，一座座堡垒炮移转炮口，炮口上方的红外线已聚焦于陌客身上，随时准备射击。 “小子，我就不信了，要塞炮你也能避过？”堡垒中，林阳辉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牙齿，“试试这……” 他话没说完，声音已戛然而止。 “鬼步？”林阳辉惊呼着，霍地起身。 屏幕上，陌客双脚连踏，忽进而忽退，倏忽在左，又倏忽在右，如同无形魍魉，身形摇曳变化，无迹可寻！ 普通机甲的鬼步，往往是残影迭生，迷惑人眼；但陌客的鬼步，却是真正的鬼出电入，明明踏步向前，身形却分明在后退，明明向左倾倒，机体却偏偏右倾。 很快，要塞炮的红外追踪系统已然迷乱，根本跟不上陌客的身形，炮口如同抽风，胡乱移转。 “嘿，再给你添把火吧！”赵潜盯着要塞炮，冷哼一声，手速猝然爆发。 这一次，陌客来回横跳。 嗡~~ 嗡鸣之声回荡，无数道残影于刹那爆发，道道残影更是勾勒出诡异轨迹，流转变化，捉摸不定。 喀！喀！喀！ 要塞炮自动追踪，炮口来回转动，竟是冒出缕缕青烟！ “关闭要塞炮！立刻！”林阳辉见状，不由脸色大变。 但已经晚了。 咔擦~~ 数座要塞炮上火星迸射，接着红外装置黯淡下去，显然已经报废。 而不知何时，陌客已重现身形，立于要塞门前。 “——巨魔之臂！”赵潜深吸一口气，低喝道。 咔！ 陌客右臂抬起，臂膀充气一般，一下子膨胀数倍，宛若巨人之腕！更有甚者，其前臂之上，还深扎着数根金属柱，金属柱连连前压，如同液压泵加压般，更给它的手臂灌注入磅礴巨力。 咚！ 陌客一拳击出，伴随着惊天巨响，要塞门上，顿时多出一个巨大拳印。 要塞内，众人眼见此景，则是纷纷变色。 “这种力量，未免太惊人了！”有人惊呼，神情惊悸。 “力气还真大……”林阳辉咬牙切齿，转身后连跃数阶，跳入九歌之中。 “列队！准备迎战！” 接着，他的声音回荡开来。 …… 咚！ 又是一声闷响，回荡于整个要塞，久久未歇。 而山民一方，则已是严阵以待。 咚！ 终于，闷响声中，要塞门露出一条缝隙，陌客如同汩汩水流，竟是涌动而入。 门的内侧，陌客重新凝形。 “哦？”赵潜盯着前方，神色一凛。 前方，已是一座森严军阵！ 九歌凛然而立，在它的身后，一架架山鬼有序列阵，其规模巨大，摩肩接踵，密密麻麻。 军阵严整，一众山鬼并无动作，却是气焰熏天！ 很快，赵潜视线移转，望向另一个方向。 “嗯？”他看到什么，脸色一沉。 要塞的右侧，典狱斜靠于墙壁，双眼黯淡，一动不动。此刻的典狱，如同一个破烂娃娃，浑身上下都是巨大孔洞，伤痕累累，惨不可言。 典狱的身畔，有个鸟笼形的巨大笼子，其内却并非鸟类，而是苏韵寒！ 鸟笼中，苏韵寒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似乎被注射了药物，陷入深度昏厥。 “过会再教训你们……”赵潜瞥了九歌一眼，声音冰冷森寒，下令道，“启动——‘战争械变’模式！” 嗖~~ 陌客身形一矮，疾掠而出！ 它的动作如同溜冰，快逾电火行空，却流畅自如，更是暗藏无穷变化，进退有度。可以说，它一旦被枪械锁定，即可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这一式技击，正是——滑步。 但是，陌客的身侧，九歌和一众山鬼却无任何动作，都冷冷地看着陌客掠向鸟笼。 “有陷阱……”赵潜心神一凛，暗暗戒备。 但是，有些陷阱，却根本无从防备！ “起！”忽然，林阳辉暴喝一声，下达指令。 嗖！嗖！嗖！ 他的喝声未落，陌客脚下的地面上，一根根赤红钢柱纷涌冒出，如同无数跟巨兽獠牙，狠狠扎向中央的陌客！ 那一根根赤红钢柱，却是超高温合金柱，其柱体温度极高，任何金属都能消融！ 根根钢柱袭来，组成一座巨型杀阵，杀意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空隙。 一刹那，陌客好似置身于惊涛骇浪中，根本避无可避。 撕拉！ 下一刹，无数钢柱袭来，将陌客的机体穿透，瞬间已是千疮百痍！ 陌客的动作僵住，被那根根钢柱架着，才未能倒地。 “收！”林阳辉终于笑了，做了个手势道。 喀！喀！喀！ 很快，根根钢柱缩回，而陌客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它已经完蛋了……”林阳辉面露骄横，冷笑道，“中了业火杀阵的，没有任何机甲能够生还！赵潜？怪物？那又怎样？还不是败在我手里了。” 沓！沓！沓！ 九歌从容向前，林阳辉俯视着陌客，想要近距离观赏自己的杰作。 “嗯？”他似乎发现什么，脸上的骄狂变得僵硬。 陌客的身上，的确已布满孔洞，但那孔洞边沿，分明没有烧灼产生的焦黑痕迹！ 换句话说，是陌客主动变化机体，避开了钢柱的道道穿插。 但是，这怎么可能？ 林阳辉震惊，难以理解。 别的不说，如此繁复且精密的操作，人力根本无法达到！就是战神级机师，也无法达到！ “幸亏我早有准备……”手工坊内，赵潜则松了口气。 战争械变模式，说白了，就是伺服系统。 伺服系统为第二大脑，可辅助操作，完善技击招式，强化机甲攻防。 因陌客千变万化，其操作之繁琐复杂，已远超普通机甲十倍，需得配合上伺服系统，才能激发其真正实力！ 可以说，战争械变模式下，陌客才是真正的死神。 “——震颤冲击！”赵潜暴喝一声，手速爆发。 嗖！ 陌客一跃而起，追击九歌，发动猛攻。 嗡~~ 颤鸣之声回荡，陌客大步前冲，而身外则浮起月晕般的黑色迷雾，变幻不定，虚实难测。在它前冲途中，每一脚落地，留下的不是脚印，而是地面的爆炸，生出道道巨坑。 陌客长驱直入，如鬼神下凡！ 战争械变模式下，它不再仅是右掌震荡，而是整架机体剧烈震颤，如同化身重型炮弹，纵横决荡，靡坚不摧。 “给我上！”林阳辉心惊，嘴上下令，九歌却在向后疾退。 他已瞧出，这式技击之强，即使身为羽林的九歌，怕也是无力抵挡。 “杀了那玩意！” “干掉它！” …… 一架架山鬼涌上，想要围攻陌客。 但是，他们却发现，一旦山鬼触碰陌客身外黑雾，则机体立时爆开，手碰则断手，肩撞则而肩碎！ 此刻，山鬼和陌客的差距，就是鸡蛋和石头的差距。 “杀！” 陌客则来去纵横，周身有黑色迷雾氤氲，碎裂机甲无数，所向披靡！ 很快，它的势头稍顿，似有些后力不继。 “趁现在，灭了它！”林阳辉大喜，指挥道。 又是一架架山鬼压了上来，前赴后继一般。 “——群兽相！”赵潜深吸一口气，冷然道。 嗖！ 陌客腾跃而起，化作虎兕之相，将一架山鬼扑倒在地；接着，其躯体拉长，如同长蛇蜿蜒，避开几次攻击，缠上一架新的山鬼；再接着，陌客化为猿形，攀附于山鬼后背，将其脑袋拧下，抛到一边。 须臾间，陌客的形态不断变化，且形态切换行云流水，每一招每一式都无从捉摸，杀伐驰骋，无可阻挡。 而且，它似乎还在成长！ 片刻战斗后，陌客的形态不再局限于任何一种兽形，而像是多种巨兽强行拼接，古怪诡异，难以用言语形容。 有时，它的右臂化为数条触须，缠上一架山鬼；有时，它的背后浮现龟甲，挡下敌人一记；还有的时候，它的脖子拉长，嘴巴则是从中裂开，一口咬碎面前机甲！ 众多山鬼围攻之下，陌客不仅未落下风，而且有来有往，斩杀山鬼无数。 而连番战斗中，陌客却是距离九歌越来越近了。 它袭向九歌！ 陌客再化游蛇缭绕，回旋于九歌的四周，接着，又似乎化作一张地底冒出的血盆大口，蒙地前后合上，将其封印其中。 喀！ 巨响声中，“大嘴”合上！ “女人的……雕像？” 而众人这时才发现，封住九歌的，竟是一道低眉顺目的悲悯女相。 “来而不往非礼也！”手工坊内，赵潜低喝一声，“试试这个吧，——铁处女！” 撕拉！ 一瞬间，铁处女的内部，无数道尖刺冒出，袭向中央的九歌！ 第五百二十六章 画皮 “——铁处女！” 暴喝声回荡，那座双手合十的悲悯女相内部，却是杀意流泻，寒芒凛冽！ 嗖！嗖！嗖！ 无数道锋利尖刺袭出，虽没有业火杀阵的高温，却如同电钻回旋，裹挟着强大破坏力，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咚！ 一声闷响，女相的正面裂开，九歌大步奔腾，从中突杀而出！ 它身为羽林机甲，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困住。 但是，铁处女的暴虐酷刑之下，九歌的体表也是伤痕累累，遍布无数孔洞，甚至露出内部电路。 “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九歌中，林阳辉已有几分胆寒，大声咆哮。 “杀呀~~” 一架架山鬼闻言，纷纷大步涌上，再次围攻陌客，挡在陌客和九歌之间。 所谓擒贼先擒王，赵潜当然不肯放过九歌。 “身为首领，不该身先士卒么？”他嘴上嘲讽，语气轻蔑道，“驾驶着一架羽林，你居然落荒而逃？不觉得丢人么？” 不过，他的激将法并未奏效，九歌背对着它，越逃越远。 “遇上个厚脸皮，没法子了……”赵潜眉头微蹙，低语道，“——高能跃迁！” 喀！喀！喀！ 陌客微微屈身，腿部齿轮喀喀转动，钢铁肌肉如弹簧绷紧，紧接着，其脚下地面大片崩碎，而身形则超尘逐电，以极快速度扑向九歌。 “娘的，比牛皮糖还难缠！” 林阳辉怒骂一句，九歌脚下连踏，同样蓦然加速。 “——去！” 赵潜低喝一声，陌客右掌抬起，化作一道雪亮斧刃，后方缠着长长锁链，如同银色闪电，直直飙射而出！ “哼！” 林阳辉神情无奈，九歌猛地转身，一掌横拍，将斧刃拍飞。 而这一刹，陌客已紧跟而上，拉近上方距离。 “逃？你能逃得过死神么？”赵潜冷然一笑，语气森然道。 唰！ 陌客的左掌抬起，无数黑色触腕冒出，将九歌层层缠住，而它的右臂则在回收，斧刃重新化为右手。 很快，两者面对面，几乎是贴到了一起！ “贴这么近，想和我角力么？”林阳辉发狠了，咬牙切齿道，“那就成全你！” 既然这架机甲擅长变化，他就和对方较量力量！ 林阳辉相信，拼力量的话，九歌身为羽林机甲，绝不会落于下风。 陌客与九歌相对而立，两双手交互绞缠，而机体同时发力，以一种古怪姿势掰着手腕。 “嘿嘿，你太自负了……”林阳辉笑了，他明显察觉到，九歌已占据上风。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喀！喀！喀！ 陌客屹立如山，其后背上，一根根钢钎般的金属巨柱冒出，和其击碎要塞大门时的巨柱如出一辙。 而这一次，其通体上下都冒出巨柱，然后纷纷向内，液压泵般加压，为陌客灌注磅礴巨力！ “等等！松手，给我松手！”林阳辉大骇，连声道，“我认输了！” 他已明白，此刻眼前的机甲，几乎已等同于一颗炸弹，每一寸机体都蕴藏着火药般的恐怖力量。只需一点火星，这股狂暴巨力，就将宣泄而出！ “——天地冲击！”手工坊内，赵潜低喝道。 轰~~ 烟尘四起，轰鸣声回荡堡垒，震耳欲聋！ 待烟尘散尽，九歌保持着屹立的姿态，但其上半截身躯竟已消失无踪，如同橡皮擦抹去，可怖莫名。 死寂。 一时间，整个堡垒中，竟是安静如死！ 所有人都被震慑，脑中一片空白。 没人能想到，身为羽林机甲的九歌，竟会被干掉！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生生抹杀！ 咚！ 许久后，半截残躯轰然倒塌，溅起沉闷巨响。 这时，有人才如梦初醒，声嘶力竭般地咆哮道：“杀！杀了他，替头儿报仇！” “杀！” “杀！” “杀！” 其余人也纷纷响应。 失去了主心骨，他们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人出头后，其余人也一同跟随。 一时间，喊杀之声震天！ 但是，因无人领导，众山鬼已是一盘散沙，气势很足，实际效果却不怎么样。 嗖~~ 陌客浑水摸鱼，化为蜿蜒水流，流窜于机甲群中，很快进入鸟笼，裹住了苏韵寒。 “撤！” 赵潜毫不迟疑，陌客沿地而行，迅速钻入堡垒门上的裂缝，以最快速度逃离。 “不好，他带走了人质！” “追！不能让他得逞！” “在那呢！赶紧追！” …… 叫喊声此起彼伏，堡垒门开启，一众山鬼冲入隧道，谩骂着，咆哮着，紧跟不舍。 “哼，一群白痴！”赵潜撇撇嘴，心中轻哼一声，“记吃不记打么？” 隧道中狭窄且昏暗，一旦陌客放开手脚，即使全歼这伙山鬼，也绝非什么难事。只是，陌客此刻携带着苏韵寒，若伤到她，就是干掉一百架山鬼，那也是不值得的。 冲出隧道！ 嗷~~ 陌客化为凶恶狼形，四爪踏地，纵横如飞，山鬼们全力奔跑，但根本追不上，距离越拉越远。 嘭！ 这时，头顶忽有炮声响起！ “嗯？这伙山民还有重武器？”赵潜心中一惊，视线游移，四处张望。 但接着，他就察觉，那重炮是射向山民的！ “援军到了么？是什么人？”赵潜抬头。 高空中，一架巨型运输机上，有一道道降落伞散开，无数机甲似蒲公英一般，从天而降！ “青龙小队？” 赵潜立刻认出，那竟是青龙小队，而弦歌也赫然在其列。 他松了口气。 “白鹤，苏家老爷子面子这么大么？一个绑架案而已，都惊动了青龙小队？”赵潜定了定神，接通白鹤的通讯，好奇询问道。 “那头狼是你的机甲？看上去有些古怪啊……”白鹤语气狐疑，又笑着道，“与其说是苏家老爷子面子大，不如说你面子大！这群劫匪也实在不开眼，‘圣谕驾具’关乎帝国的战略，他们竟然敢在这节骨眼动手！” 赵潜面露恍然。 “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了。”他点点了头，“我已经接了韵寒，得立刻带她去医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对了，山腹中有一架近乎报废的武曲，那是韵寒的座驾，你替我带回来。” “小事一桩！”白鹤笑道。 …… 一场劫案，最终顺利了结。 苏韵寒并未受伤，只是被注射了麻药，醒来后除了有些头晕，并无任何大碍。 青龙小队出动，自然也大获全胜。 山民被剿灭，谭天也被抓住，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牢狱之灾，而且是坐很久的那种。 不过，这几日来，苏韵寒却情绪低落。 原因自不必多说，武曲被重创，甚至接近报废，想要恢复，那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这样一来，苏韵寒暂时也出不了任务，只能呆在家中，当然心情不佳。 赵潜则在想办法逗她开心。 “韵寒，有个礼物给你……”赵潜故作神秘，“想不想看？” “什么礼物？”苏韵寒强笑一声，依旧打不起精神。 “一架新的泥人机甲！”赵潜沉声道。 “泥人机甲？”苏韵寒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是酆都转化的？哪一架机甲转化的？” 关于酆都，赵潜并未瞒着苏韵寒，她也清楚其功能。 “陌客！”赵潜笑着道。 “陌客？”苏韵寒眼睛瞪大，来了几分兴趣。 虽然，在营救过程中，她没能亲眼看到陌客的战斗。但是，后来苏韵寒也驾驶过几次，对其恐怖实力，已有了深刻认知。 陌客转化为泥人机甲后，会是何种类型的机甲？ “陌客的转生已近尾声，又是退化了，转化为了一架骁果机甲。”赵潜微笑着，提议道，“横竖武曲还在培养仓中修复，你不如‘养养’这架新机甲，驾驶一段时间，让它觉醒进阶？” “那我得看看，这架机甲能不能入我的眼了……”苏韵寒眉头轻挑，面露傲然。 “现在，差不多已经转生完成了。”赵潜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咱们去看看？” “准了！”苏韵寒微笑道。 …… “嗯？”视线落在那架机甲上，苏韵寒表情微僵，“这是机甲？” 水晶棺内，一架机甲横卧，线条缱绻飘逸，通体晶莹剔透，简直不似机甲，反而像是一件艺术品！其机体雪白如玉，眼瞳碧蓝似海，而面部则有白色面罩，如同佳人的掩面薄纱，看不清容貌。 “嗯，转生已经结束。” 赵潜点点头，打个响指后，一条机械手落下，将数据线插向机甲胸口。 嗡~~ 顷刻间，数据纷涌而来。 赵潜盯着投影，也得知了这架机甲的名字。 “——画皮？”他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古怪。 画皮的传说，赵潜自然是听过的。 很快，其机甲专长也显露出来。 “——雕心？”赵潜粗略读了读，身形一颤，脸上罕有地露出震惊之色，“这架机甲……不会吧？” 他沉默片刻，手上连续操作。 在它的操作下，画皮的面甲徐徐落下，露出真容。 “啊？这是……”苏韵寒后退一步，面露惊容。 却见，那幅面甲之下，竟是一张裂到耳根血盆大口，而口中獠牙横生，溢散着凶恶杀意和恐怖……食欲？ 第五百二十七章 雕心 “这……”赵潜神色错愕，久久无言。 画皮的传说，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传说中，画皮为恶鬼，披上人皮迷惑男子，时机成熟后，则剖其肠肚吞食其心。 而水晶棺中，这架机甲外表光鲜艳丽，面甲下却是一张狰狞巨口，和画皮的特征不谋而合。 但是，更为印合的，却是其机甲专长，——雕心。 这个机甲专长，与其说是“雕心”，遑论是“食心”！ 雕心：画皮为猎杀者，当其亲自猎杀硅基生物且吞食其心，可吸取其基因序列，复制其部分能力，存留于机体之中。 赵潜微微心悸。 简而言之，这架画皮，竟拥有着类似“吞噬进化”的能力！ “——嘶！”苏韵寒倒抽凉气，忽地又问道，“还有，硅基生物的意思是……” “这还用问么？——械兽、械族和泥人机甲。”赵潜神色凝重，郑重其事道，“韵寒，这架画皮的能力，绝不可轻易示人！” “我知道！”苏韵寒点点头。 她也明白了轻重。 这架画皮为猎食者，而且，一切械兽、械族和泥人机甲都在它的食谱上，吞噬越多，成长越强！理论上说，凭借着永无止境的“吞噬”，它就能成长为霸王，甚至是霸王之上！ “先试试手？”赵潜提议道，“不实战一番，还真难看出其能力。” 画皮也是远程驾驶，并不会伤到苏韵寒，他自然可以放心建议。 “嗯！”苏韵寒点头，她早就跃跃欲试了。 “你等等，我去找一头兽卒来……”赵潜道。 “兽卒？”苏韵寒柳眉微挑，笑着道，“你也太小看我了，给我一头兽将。还有，再给我一柄饮血。” “兽将么？”赵潜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画皮虽是骁果，而且仅骁果两星，但以苏韵寒的驾驶技术，却可扬长补短，即使遭遇兽将，也能稳稳胜之，只是需多花点工夫罢了。 演武室。 嗡！ 画皮抛动着手中饮血，时而左右换手，须臾间，镭射匕首于空中舞出道道花火，烟花般绚烂多姿，变幻无定。 “行了！”苏韵寒做了个手势，她已经熟悉了新武器。 咔！ 兽笼开启！ 嗷~~ 嘶号声回荡，一头野猪般的重型械兽突杀而出，其獠牙朝天，利爪狰狞，气势汹汹地扑向画皮，声势磅礴。 ——闻獜。 “哦？”苏韵寒低哼一声，手上操作有条不紊。 沓！沓！沓！ 画皮身形款摆，脚下鬼步缱绻，伴随着飘忽回荡的脚步声，已避开闻獜冲撞，与之擦身而过。 撕拉！ 闻獜的侧腹处，一长串火星炸裂，激起一阵痛苦哀号！ 嗷~~ 闻獜吃痛，猛地转过身来，巨爪遥遥横划，一刹那，数道赤色月弧射出，裹挟着暴虐风啸，袭向画皮后背。 械兽技，——赤刃！ 嗖！ 画皮身形摇曳，似风中柳条，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道道赤刃，接着一个旋身，扑了上去。 霎时间，又是火星飞溅！ …… 十来分钟后，闻獜倒地毙命，却依旧怒目圆睁，似乎是死不瞑目。 “怎么样？”赵潜询问。 “……”苏韵寒表情古怪。 在她的眼前，操作面板上多出一个选项，——“是否进食？” 犹豫片刻，苏韵寒选择了“是”。 咔！ 画皮的右掌抬起，将面甲放下，一张狰狞巨口顿时露出。 撕拉！ 它一爪探入闻獜的胸腹，直接扯出兀自跳动的心脏，接着一口咬下，满嘴利齿咀嚼着，缓缓吞咽下去。 这一场景，比械兽进食更为凶残，不止苏韵寒，连赵潜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忍多看。 很快，进食完毕。 画皮仰起头，重新合上面罩，但此刻，其胸前满是血渍，如同茹毛饮血的原始生物，凶意凛然。 莎莎~~ 忽然间，在画皮内部深处，有蚕蜕般细密声响回荡，响彻不绝。 “嗯？这是……”赵潜一惊。 这种声响，竟和机甲的“觉醒”有几分类似！ 不过，其持续时间极短，仅仅五六分钟，那种古怪变化已经停止，再无任何声响。 “怎么样？”赵潜询问道，语气有几分急切。 “等等，我瞧瞧……”苏韵寒低头，观测着机甲参数，惊声道，“什么？真的获得了！” “获得？”赵潜又是一怔，“获得了什么？” 苏韵寒没答话。 但紧接着，画皮抬起右掌，一记横扫扫空而过。 唰！唰！唰！ 刹那间，其五指指缝间裂开小口，数道赤红月弧射出，却是高温蒸汽凝成，狠狠扎入墙壁，留下深深刻痕。 毫无疑问，这一招，就是闻獜的械兽技，——赤刃。 “赤刃？还真成功了？”赵潜虽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也是震惊得无可附加。 这架画皮，竟真的“吞噬”了闻獜的一项能力！ “再来一头试试！我才刚活动开呢！”苏韵寒双掌合拢，掌心向外地舒展指头，摩拳擦掌道。 “嗯。”赵潜点点头。 说实话，他同样也充满了期待。 哇哇~~ 牢笼中，巨兽形如蛮牛，额头有独角，咆哮声如婴儿啼哭，声音刺耳，哀转久绝。它前蹄践土，敲击地面发出咚咚之声，遍体散发威猛气势，盛气凌人。 ——犀渠！ “开门。”苏韵寒道，她已迫不及待了。 “别急嘛……”赵潜轻笑一声，开启笼门。 门开。 犀渠独角前抵，四蹄重踏大地，裹卷着一溜如沸烟尘，疯狂袭向画皮，冲势狂烈，气象磅礴！ 唰！唰！唰！ 画皮将插回饮血腰间，双掌连抬，无数道赤刃轮番射出，形成滚滚射流，一波紧跟着一波，源源不绝。 “哦？”赵潜双眼一亮。 同样是一记“赤刃”，画皮的双掌远比闻獜灵活，攻势则更加密不透风，杀伤也更为可观，摧枯拉朽一般。 撕拉~~ 犀渠尚未靠近，体表有道道火星燃起，转眼间已是伤痕累累，势头大弱。 嗡~~ 画皮抓准时机，饮血再次出鞘，掠过一道干脆利落的凌厉弧线，一刀斩下犀渠的头颅，一击毙命。 “厉害，真厉害！”赵潜翘起大拇指。 同样是面对兽将，画皮这一次出手，却是游刃有余了。 这说明，在“吃掉”闻獜后，它获得了大幅成长。 “进食！”这一次，苏韵寒没有犹豫，选择了“进食”选项。 又是一场大快朵颐！ 很快，一场蜕变来临。 “怎么样？获得了什么能力？”赵潜询问道。 “——力量！”苏韵寒观察一阵，沉声道，“画皮的肌肉结构发生变化，防御和力量大幅增加。” 轰！ 她说着，画皮前踏一步，右拳直击，于虚空中激起阵阵闷雷，气象磅礴。 “力量么？”赵潜摩挲下巴，陷入思考。 目前为止，画皮的蜕变没有规律。 而唯一确定的，它的确在变得更强，成长速度快得可怕！ “继续么？”苏韵寒又问。 “继续！”赵潜重重点头。 …… 接下来的几日，一头头兽将被运往手工坊，如同扔进炉灶的柴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才过去一周，手工坊停止购买兽将，而开始购买兽帅。 因为，画皮已然进阶，成为冒刃机甲！ …… 演武室。 画皮屹立，机体依旧温润如玉，遍体晶莹通透，流转着淡淡辉光，如同月宫中谪落的仙子。它似乎拥有特殊的自净能力，无论沾染多少血污和尘土，很快就会光润如新。 进阶冒刃后，它不仅未多出半点彪悍之气，反倒愈发美丽，通体光明，杀意内敛。 “真美……” 赵潜也不得不承认，这架画皮是他见过最美的机甲之一，和凤尾蝶不相上下。 不过，它的美丽之中，却是暗藏杀机！ 如今，画皮的机体也可变化，随时展露出种种兽将的杀招，诡异万变，令人防不胜防。它虽仅是冒刃，但论战斗力，却和陷阵机甲不相上下了。 “真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它会变成什么……”赵潜低声嘀咕。 …… 赵潜收回视线，很快转移注意，专心于手中工作。 画皮交由苏韵寒去“培养”，他也派不上用场，不如先专心自己的工作。 嗡！ 赵潜盯着投影，掌中笔锋肆意挥洒，无数线条纵横交错，一道青色机体渐现雏形。 这道机体，却并非机甲，而是鸟形。 械鸟身形灵动，通体碧青，羽翎柔婉，通体散发着一抹玄之又玄的味道，韵味十足。 “——青鸟。”赵潜喃喃道。 这头械鸟，却是“猛禽信使”的进阶版，——青鸟！ 赵潜曾制作机甲天谴，而天谴有猛禽信使，可掌控天候，驾驭雷霆和风暴，战斗力极为强悍。在那时，他就曾生出念头，拓展猛禽信使为天人系统，即是“青鸟”！ “当初为薛依秋制作天谴，而天谴被一种金属液体改造，竟直接化为泥人机甲‘天縡’。”他自言自语着，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若是再造一架，投入酆都之中，会生成怎样的机甲？” 不过，以赵潜的性格，当然不会制作两架相同的机甲。 这架全新的机甲，必会全方位凌驾于天谴！ “我想想，”他思考着，勾勒机甲方案，“千鹤那种机甲形式，更适合这架新机甲！它将不仅是一架机甲，更是一套天人系统！”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天煞 唰！唰！唰！ 赵潜神情专注，手下笔走龙蛇，道道线条起伏变幻，投影深处，那头青鸟愈发灵动明晰，栩栩如生。 “差不多了，看看效果……”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青鸟投影上轻点了一下。 咔~~ 脆响之声不断，蓦然间，那头青鸟形态流转，机体裂散如花瓣绽放，竟凝为一道浮空的怒莲之形！ 青色莲心中，可见一根幽黑炮管，暗藏凛冽杀意，寒气逼人。 显而易见，这头青鸟，将不仅是传达消息的“信使”，更是一道浮游炮！ “可以了。”赵潜面露满意，又摩挲下巴，陷入深思。 青鸟的原型为“猛禽信使”，而猛禽信使的作用，实则是信号节点。每一头猛禽信使可沟通数十颗天候之球，影响气候模型，改变天象，召唤出狂风甚至落雷。 如今，有了中微子通讯，青鸟的通讯范围更广，能操控的天候之球数量更多，操控天象的能力自然也水涨船高。 而一架由数十头青鸟构成的机甲，怕是如同天神下凡，可掌御天地之变，风雨雷电尽为所用！ “这架机甲，将成为我踏足‘羽林’的敲门砖。”赵潜唇角微翘，低语道。 他毫不怀疑，这架机甲，将是一架羽林位阶的机甲。而且，它的战力，将能碾压绝大多数同级羽林！ 不过，这架机甲固然强大，其制造难度也甚为惊人。 别的不说，演算如此庞大的气候模型，其所需的计算量也同样恐怖。这架机甲的本体，得具备每秒万兆次的计算能力。 “——思维阵列！”沉吟许久，赵潜做出推断。 在他的设想中，每一头青鸟都有思维枢纽，作为一个个分散节点，最终聚为思维阵列，形成强大的计算能力！ 赵潜久久沉默，而瞳中精芒流溢，脑海深处，那架机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赵潜，大事情！”电话那头，白鹤声音兴奋，“领导们准备参观手工坊！” “领导？”赵潜的思绪被打断，面露不愉，“怎么？要我专门替他们打造一架机甲？” “不，用不着！”白鹤摇摇头，兴致勃勃道，“领导说了，就想看看手工坊里平日的状况，用不着大费周章，和往常一样就行了。” “这样最好！”赵潜点点头，随口说道，“我给你一个口令，到时候，你直接凭口令进入手工坊就行了。最近我很忙，你们自己招呼自己，随便逛，不必客气。” 说罢，他报了口令，就挂断电话。 嘟嘟~~ “嗯？”白鹤听着盲音，迟疑许久，才道，“赵潜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我的传达有误？” 他确定，赵潜会错意了。 赵潜以为，白鹤所说的领导，是青龙小队的领导。但事实上，他所说的，实则是更上面的人物，是和霍驱驰平起平坐的帝国大佬！ 上一次，赵潜以“寡头”换回五色石，而寡头的强大，当然也引来了高层的注视。这一次，是霍驱驰引了几位同级的大佬，要一同参观手工坊。 霍驱驰此举，也是在为机甲手工坊做宣传。实话实说，赵潜替他帮了不少忙，售卖机甲也价格公道，既然有机会，他也愿意投桃报李。 只可惜，白鹤选择打电话的时机不太对。 此时，赵潜沉浸于新机甲中，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也就造成了眼下的结果。 “怎么办？”白鹤转过头，望向老大耿御边。 “凉拌！”耿御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要不然，我再打个电话？”白鹤试探问道， “愚蠢！以他的性子，你再打电话就有用？”耿御边沉吟，又指点道，“听赵潜的语气，他正忙于一件新作品！这就简单了，到时候，你将各位大佬带到新作品那，不管赵潜态度怎么差，也没人会在意了……” “好主意！”白鹤闻言，眼睛一亮。 他可是深有体会，一旦亲眼目睹赵潜的作品，不管心头有多少种纷繁情绪，都会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深震怖！ …… 喀！喀！喀！ 手工坊内，一条条机械臂落下，如同造化之手，有序拼接组装，仅二十来分钟，一头青色械鸟已显露身形。 赵潜仔细端详，点了点头。 “嗯，最花时间的，反倒是设计……”他嘀咕道。 这架新机甲，完全由青鸟构成，因此，只需以流水线的方式生产青鸟，即可很快构筑成型。 嗡~~ 不远处的投影中，一架机甲悬空而立，正是那架青鸟构成的新机甲！ “——天煞！”赵潜望着投影，缓缓吐出两个字。 如此霸道的名号，也足见，他对其实力的推崇！ “得找个地方测试！”赵潜扶着下巴，凝神思考，“演武室是不能用了，画皮就在里面。还有，就是画皮不在里面，以天煞举手投足间的力量，不是掀翻屋顶，就是毁掉房子了……” 很快，他确定了地方，——后山。 …… 数天后。 驻甲台降落，而停驻其上的，却并非机甲，而是数架武装直升机。 轰隆声响中，机门开启，几位老者轮番走下来。 老者们都是满头白发，脸上布满褶皱，但举止间都是精神奕奕，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不怒自威。 “哦？这就是机甲手工坊？”一名圆脸老者环顾，面露惊异。 “果然，有点意思……”另一名老者点头。 包括驻甲台在内，整座手工坊的连体建筑大多透明，环视一圈后，处处可见悬空楼梯、架空廊道、管道电梯，又有诸多投影浮荡，虚实交织，让人如同置身梦境。 一干老者只是随意看了几眼，都啧啧称奇，对此行充满期待。 霍驱驰已见怪不怪，微笑着道：“白鹤，赵潜那小子呢？怎么没看到人？” “这……”白鹤心中泛苦，但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霍老，赵潜近来忙于一架新机甲，又在闭关呢！” “闭关？”霍驱驰闻言，不由有些恼火。 自己好不容易扯了一票人过来，这家伙居然避不见客？等送走了大家，可得好好收拾这小子！ “霍老，不是早说了么？我就想瞧瞧手工坊的真实情况，用不着特意准备。”一旁，一名戴着方框眼镜的老者笑了，“这样挺好的。” 霍驱驰无奈，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不如就去看看，那个赵潜是怎么制作机甲的？”眼镜老者提议，“这样，不会打扰他吧？” “没什么打扰的！”霍驱驰摆了摆手。 “我来领路！”白鹤闻言，也是精神大振，“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演武室里有灯光，他应该就在里面。” 不多时，众人来到演武室。 白鹤殷勤地开门。 咔！ 开门一刹，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陷入深深呆滞。饶是这些人都见过大世面，却也从未见过眼前这等景象！ 房间内，一架机甲半蹲半坐，手中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正往嘴里送去，大口咀嚼着。它的身旁，一头耆童倒在地上，已被剖腹掏心，死得不能再死了！ 咔！ 白鹤刚开门，就急急忙忙地将房门关上。 大门合上，但那一幕却都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难以磨灭。 “各位领导，赵潜应当不在这……”白鹤满脸通红，讪讪道，“我刚刚听到一些动静，应当是后山传来的。” 而一众老者神情呆滞，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那……是一架机甲？”眼镜老者神情茫然，连连问道，“那架机甲在进食？还有，它在吃耆童的心脏？” 这连续几句反问，每个问题听上去都分外诡异，匪夷所思。 但是，这偏偏都是眼前发生的！ “这个，”霍驱驰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周老，你也知道，像赵潜这种奇才往往都有怪癖，其思维方式和正常人完全不同，或许是在做什么实验……” “不管是什么实验，”周老眯着眼，意味深长道，“这个实验，已经完全逾越了我们的常规认知。” 众老者皆点头赞同。 “怪不得你这么看重他……”周老满脸微笑，点点头道，“就是我，现在也对这小家伙很感兴趣了。” 霍驱驰苦笑：“不过，常和他相处，得有个好心脏才行。” …… 上山。 众人依稀可见，一架青色机甲立于山顶，双手举过头顶，久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如同某种祈祷。 “祈雨么？”周老觉得好笑，笑着说道。 “不会是某种宗教仪式吧？”一名黑脸老者皱眉，“像这种思维跳脱的年轻人，有时候也容易误入歧途……” 酆都灵教刚被剿灭，也难怪黑脸老者会警觉。 “放心，这小子只相信科学，从不信神。”霍驱驰摆摆手，打包票道，“我可以确定，这应当是某种技击！” 他正说着，瞧见什么，眼睛一下直了。 “那是什么？”他惊呼出声。 何止是他，在场众人全都变色，表情僵硬如同油画。 山巅处，那架机甲双臂高举，须臾间，其面前有一道雪白龙卷成型，竟是通天彻地，气象磅礴！ 第五百二十九章 海犼 呼~~ 啸鸣之声回荡山野，龙卷之形通天彻地，狂暴气流旋扫，宛若链锯锯齿，撕裂一切，毁灭一切。那龙卷屹立天地，仅少许散溢的余韵，已令得飞沙走石，树木摇摇欲坠。 “嘶——” 山下，周老、霍驱驰等一众人站立不稳，纷纷色变，一阵倒抽凉气。 他们做梦也料想不到，那架机甲举手之间，竟召来一道暴虐龙卷，那可是最高警戒级的天灾！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更是惊落一地眼球。 天煞傲立，双掌起伏漫舞，龙卷似大厦倾倒，竟横倒于空，像是一头苍白卧龙，流散着无尽凶残和霸道。 天煞身形前压，背负着那道巨大龙卷，动作如舞弄棍棒，而那道横亘龙卷则在它的背上回旋，暴虐冲击也随之横扫千军，卷碎草木无数，摧枯拉朽。 “——喝！”赵潜一声暴喝，手速疯长。 天煞蓦地起身，双臂高举，而那道长长龙卷如同其手中棍棒，在它的掌控中高高抬起，又向前猛砸而下。 轰~~ 巨响之声惊天动地，天煞前方的地面上，大地疯狂崩裂，一道长长沟壑横生，竟是难以看到尽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当然，赵潜那一声暴喝，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各位领导，那就是赵潜！”白鹤如蒙大赦，指引着道，“我来引路，请跟着我。” 众人点头，一同上山。 而在他们上山途中，天煞的动作也并未停止。 轰隆隆~~ 它一掌高抬，如同敕令上苍，雷音骤起！ 片刻间，一道道粗大雷弧于云端窜走，随着天煞一掌下压，像是被无形力量牵引，山洪般奔涌而下，一泻千里。 道道电弧交织，自天际垂落，片刻光景，竟凝为一头张牙舞爪的凶恶螭龙，似乘御雷光而下，裹挟着暴怒雷鸣和无尽凶威，陨石般砸向大地。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地上已多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冲击巨坑，连岩石都消融，尚有少许电弧游荡，劈啪作响。 这一击，如神抶电击，威不可挡！ “大衍，干嘛搞个这个？华而不实！”赵潜却摇摇头，嘀咕一声。 这道螭龙之形，却是大衍械手所设计。 如今的天煞，其掌控天候的能力，已远不是当初的天谴所能比拟，它控制的范围更大，也愈发精细，可于细处雕琢，细致入微。 正因如此，天煞招引雷霆，甚至能勾勒其形，化为螭龙之相，栩栩如生。 “你懂什么？这叫威势！”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令敌人心惊胆寒，难以发挥十足战力，这也是一种加持效果。” 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赵潜闻言，也表示赞同。 也点了点头。 “测试差不多了吧……”大衍械手道，“那就赶紧的，消除后患。” “明白。”赵潜点头。 整个天候系统是个复杂模型，也可将之看做生命，每次以天候之球可改变天象，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影响整个天候模型。因此，每次操纵天候后，需得施加相反影响，以抵消其模型变化。 赵潜凝神操作，众人却已来到山顶，纷纷围了上去。 “赵潜，你又捣鼓出了什么玩意？”霍驱驰轻拍他的肩膀，满脸诧异之色，“龙卷和落雷……这架机甲能控制天候？” “嗯？霍老，你怎么来了？”赵潜纳闷地转头，视线横扫，却掠过一张张苍老面容，以及不断打着眼色的白鹤。 他心中一惊。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白鹤打眼色，在场几位老者，赵潜大多都认识，即便不认识的，也在帝国新闻中见过其身影。 这是一群真正的大佬！ “白鹤，这就是你说的领导？”赵潜心念几闪，已是一肚子郁闷，“你难道不能直说是帝国高层？这么拐弯抹角的，很容易令人误解好么？” 他心知自己怠慢了，立刻换上一幅笑脸。 “这架机甲名为天煞，他的能力……”赵潜面向众人，小心地控制着微笑的弧度，“霍老说得没错，的确是操控天气。” “操控天气？” 没人去管他的笑容标不标准，仅那四个字，已令众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等等，原理是什么？”周老出言询问，又意识到了什么，“抱歉，我太心急，有点唐突了……” 他自然明白，这可是赵潜的独家技术，哪能随意外泄？ “这架天煞，你准备卖么？”霍驱驰发问。 他一半是打圆场，而另一半，则是真的想购买。 “卖？这得以后再说……”赵潜面露苦笑，摇了摇头，“这架天煞只是半成品，还在调试中。” “都这样了，还只是半成品？” 一众老者闻言，都是大惊。 “赵潜，你的这架天煞，能不能给我帮个忙？”忽然，黑脸老者道。 “当然没问题，请说！”赵潜点点头。 他依稀记得，这黑脸老者也是一位军方大佬，但名字却记不太清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追踪到了一头海犼，想要将之猎杀。”黑脸老者蹙眉，面露恼火，“但这头海犼相当难缠，霸王以下难以力敌，而霸王机甲出手，它却会立刻遁逃……你这的架天煞，似乎是猎杀它的最佳人选。” “海犼？”赵潜闻言一怔，狐疑道，“海犼仅是兽皇，派寡头出战，不就行了？” “那不行。”黑脸老者摇摇头，苦笑道，“且不说海犼活动于海岛上，它的‘怒海嗥叫’，可是寡头的天然克星！” 赵潜面露恍然。 理论上说，寡头几乎是霸主以下无敌，但事实上，一些擅长范围攻击的巨兽，则会天然克制它。譬如，高温辐射，震荡波，以及——音波。 毕竟，寡头的机体材料并非高强度合金，而是械鼠。 “在海岛上？”他想到什么，面露迟疑。 “虽然仅是一头兽皇，但它的重要性极高。”黑脸老者也不隐瞒，肃然道，“近来，帝国机装部研究了一种名为‘朝天犼’的音波装置，可发出巨犼之音，强行驱散兽群！但是，这种设备的材料之一，就是犼类生物的声带。而海犼的声带，粗略估算，可制造五十台朝天犼！” “朝天犼？”赵潜陷入沉吟。 这种“朝天犼”，可强行驱散兽群，对军方，乃至整个帝国的意义都是不言而喻的。 “好吧！”赵潜心中无奈，却也不好拒绝，又补充道，“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太好了！”黑脸老者大喜，“三天够不够？” “够了。”赵潜点头。 …… 送走了一众大佬，他想了想，去看苏韵寒和画皮。 演武室。 “嗯？陷阵了？”赵潜眉眼抽搐，满脸惊容，“这，这也太快了！” 如今，画皮再次越境，由冒刃化为陷阵！ 这种进阶速度，实在惊世骇俗。 “我看看……”他上下打量。 画皮半蹲半坐，通体晶莹玉润，线条灵动柔美，愈发如谪落仙子，气韵幽美。但一旦掀下面罩，那血色唇角则是凶意凛然，让其气质发生翻天覆地之变，似地狱恶鬼爬出，似幽冥魔神临世！ “这架画皮，简直是妖孽了！”赵潜忍不住感慨。 “但是，遇到瓶颈了……”苏韵寒却耸耸肩，柳眉紧紧纠缠。 “怎么了？”赵潜好奇问道。 “越往上，画皮就越难挑战了。”苏韵寒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因为，等级越高，位阶间的差距就会越明显！简单点说，种种兽卒的能力配合，斩杀兽将轻而易举，兽将的能力排列组合，对抗兽帅就有些吃力了……越是往上，这种差距就越会明显！” 赵潜面露了然。 苏韵寒说的是实情。 就位阶而言，越是向上，差距就越大。数头兽卒可围杀一头兽将，但兽皇遭遇霸主，无论来多少头，都只是一个“死”字。 “不过，画皮的能力，似乎也能衍化和迭代。”苏韵寒想了想，又补充道。 “演化？迭代？”赵潜闻言一愣，满脸迷惑。 苏韵寒嫣然一笑，手上操作。 画皮双手相合，一股澎湃红芒沉积汇聚，片刻间凝为球状，接着似骄阳横空，裹挟着暴虐热流，呼啸而出！ 轰~~ 墙面崩塌，出现一个巨大豁口。而豁口四周，可见流淌的岩浆下淌，许久都未能凝固。 “这是……”赵潜瞪大眼睛，一脸讶然。 这一记，竟有几分“鲸咆弹”的神韵，威力之大，令人心悸。 “我称之为——赤阳弹。”苏韵寒柳眉一挑，徐徐解释道，“它是由‘赤刃’演变而来，杀伤力更为恐怖！而且，不止是‘赤刃’，在画皮的身上，不少能力都进化了。” 说到这里，她面露沉吟：“能力的进化和‘吞噬’无关，似乎和运用次数相关……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并没有数据支持。”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赵潜笑着道，“我也觉得，你的感觉没错。” “赵潜，得给画皮弄些机甲装备！这样，它才能继续越阶挑战，高速吞噬成长。”苏韵寒点点头，忽然笑了，“陷阵可满足不了我，还得继续向上，到达虎贲，羽林，甚至是霸主！” “不过，等一段时间了……”赵潜苦笑，“最近，接了个大单。” “大单？” “嗯！”赵潜点点头，“单子的来头特别大，大到你都不会相信！” 第五百三十章 天兆 南海。 清晨。 旭日东升。 一大清早，已是寒风呼啸，巨浪滔天。 而狂风巨浪中，北斗号如泰山坐落，乘风破浪前行，风雨中巍然不动。 船头，赵潜踮着脚眺望远方，一脸懒洋洋道，“都已经一天一夜了，不知道……还有多远？” “急什么？赶着回家陪老婆么？” 身后，一道大嗓门的笑骂响起。 赵潜回头望去，一名老者正踱着方步走来，不过，说话的不是他。 老者身后，一名国字脸大汉满脸笑容，遥遥对赵潜挥了挥手。 赵潜心中苦笑，却也只得挥手还礼。 这两位都是老熟人，——“北海巨妖”长孙弈，以及“不廷胡余”澹台云帆。 显然，那位黑脸老者身份着实不凡，面子之大，竟一口气请动了两位司令！ “澹台司令，甘泉岛还有多远？”赵潜礼貌地询问。 他不是第一次坐船出海，新鲜劲早就过了，相反，船上的枯燥日常让他如坐针毡，恨不能早点回去。 “年轻人就是没耐性，”长孙弈笑着摇头，“放心，只剩二十海里，转眼就到。” 澹台云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甘泉岛附近暗礁丛生，北斗号若靠得太近，容易搁浅……等到地方了，我会准备一艘小艇，送天煞过去。” “用不着，”赵潜深深吐纳，又晃臂压腿，连续做了几个舒展动作，微笑着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自己过去？”澹台云帆一愣，疑惑道，“你这架机甲，还懂得游泳？” 机甲都是钢铁之躯，以陆战为主，能游泳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不会，也用不着。”赵潜唇角上翘，浮起一线凛然。 “用不着？”澹台云帆神情迷惑，“什么意思？” “我……走了！”赵潜长笑一声，激发圣谕驾具，身外投影浮荡，凝为一座驾驶舱。 同一时间，天煞双瞳亮起，徐徐起身。 沓！沓！沓！ 它奔行数步，行至甲板边沿，蓦地一跃而起，掠过一道长长弧线，就要坠入海中。 而一刹那，海潮滚滚翻卷，如同一双接物的蔚蓝巨手，稳稳接住天煞，徐徐向前送去。 “嗯？” 甲板上，众人眼见此幕，都是面露惊容。 海潮奔涌！ 万丈波涛滂湃起伏，滚滚向前奔腾，竟隐约化为万马奔腾之相，浪速惊人，远远将北斗号甩在了后方。 而潮头之上，天煞身形后仰，竟是如同一名王者，大马金刀地坐下，纹丝不动。而其四周潮汐鼓荡，凝为王座之形，俨然是一座——潮汐王座！ 北斗号上，轮到长孙弈、澹台云帆远眺，一脸化不开的震撼。 “据我所知，天煞的能力，应当是操控天气……”长孙弈询问。 “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赵潜手指轻抬，如同抚摸着海风，“而风，也是天气的一种。” 澹台云帆眼神呆滞，喃喃道：“竟真能操御风浪？这架天煞就等同于海洋霸主，可以在海中横着走了。” 而长孙弈思考得更深，他眼神几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种精度……真太可怕了！” 他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不多时，天煞到达甘泉岛，而北斗号还在赶路之中。 哗~~ 海潮拍岸，随即退下，而天煞乘浪而落，已稳稳立于礁石上，举止从容，闲庭信步。 …… 在北斗号上，众人已来到作战室。 室内，有十多道投影起伏荡漾，正是岛内各处的画面。 “赵潜，你等一下。”澹台云帆出言安抚，雷厉风行道，“我们已派出十六架无人机，很快就能找到海犼的踪迹。” “用不着。”赵潜却又一次摇头，“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嗯？”澹台云帆闻言，心中惊讶，也有几分不爽，“赵潜，天煞的确能操控风雷，但还能以风雷做探子么？就算能，这风也没有嘴巴，不能传达消息……” 显然，他是认为赵潜有点逞强了。 “风的确没有嘴巴，却真能传达消息。”赵潜泰然自若，手上则一刻不停，敲击声不绝于耳。 嗡~~ 天煞笔直挺立，双掌向外舒展如太极，随着它身躯一抖，风暴骤起！它掌控风暴，狂风自四面八方袭来，重重涌向其机体，激起阵阵嗡鸣。 片刻后，天煞似乎确认了方位，转了个向后，走入岛中。 “诺，就在这个方向。”赵潜示意了一下，淡然道。 “这……”澹台云帆嘴唇蠕动，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这还没有街边的算命瞎子靠谱？” 赵潜也不辩解，笑而不语。 ——用事实说话吧！ 仅十来分钟，一架跟随天煞的无人机悬空，传回了海犼的画面。 “什么？”眼见此景，澹台云帆的眼珠子差点落到地上，狐疑问道，“这是什么手段？” “——风暴之眼！”赵潜淡淡一笑。 “风暴之眼？” 赵潜点头，徐徐解释道：“天煞以自身为圆心，让狂风自各个方向匀速而来，若在哪个风速一直跳变，这就说明，有生物在干扰风流！” “感知风速？还有这种玩法？”澹台云帆心悦诚服。 他本以为，天煞操控天候，一招一式应当恢弘霸气，大开大阖。却万没料到，它不止有大手笔，却也有不少精巧手段，两者相辅相成，更能形成强悍战力，没有半点短板！ “事实上，”赵潜也生了谈兴，笑着道，“天煞的种种手段，都可分为两大类：一为天兆，用于感知；一为天罚，用于攻伐。” “天兆？” “天罚？” …… 澹台云帆诧异，长孙弈则似有所思。 赵潜却是心无杂念，凝视着前方巨兽。 “这就是海犼？霸主‘神犼’的后裔？”他观察着，嘴上低语。 海犼形如怒狮，而通体披挂苍蓝鳞片，阳光之下，竟折射出粼粼波光，荡漾起伏，惑人双眼。 “可惜，视觉干扰对我无效。”赵潜神情慵懒，眼底则浮现一丝凌厉。 此刻，海犼也发现了天煞，发出示威的低吼。 两者遥遥对峙。 赵潜笑了笑，操控着天煞前行，渐渐靠近。 天煞尚未动作，却是海犼率先发动攻击。 嗷~~ 它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狂烈咆哮，一颗青色音波弹凝形，刹那疾射而出。音波弹掠空，竟于后方生一层层地涟漪，龙蛇飞动，快逾闪电！ 械兽技，——神音弹！ “哦？倒是漂亮！”赵潜低语道。 沓！ 天煞重踏地面，周身流风翻涌，它亦如同仙人乘风，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身躯回旋，残影摇曳间，避开了音弹。 轰！ 天煞身后的不远处，有闷响炸裂开来，一棵机械巨树轰然倒塌。 “哦？御风而动，有‘减负’的效果，可令速度暴增，甚至达到毫不逊色于羽林机甲的地步！”澹台云帆双眼一亮，“对这架天煞，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长孙弈却坚定地摇摇头，“远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澹台云帆一愣，纳闷道，“长孙老头，你看出了什么？” 嗷~~ 海犼连连咆号，一颗颗神音弹射出，像是无数导弹飞射，轨迹千变万化，而速度则未有丝毫减慢，声势磅礴！ 片刻光景，一颗颗神音弹疾掠纵横，编织成一张青色巨网，无孔不入一般，封堵住天煞的逃跑路线，八方围攻。 这一次，连澹台云帆都看得手心冒汗，不敢出声，怕惊扰了赵潜。 嗖！嗖！嗖！ 但是，天煞上蹿下跳，往来纵横，而机体时而前倒后仰，时而左摇右晃，动作怪异扭曲，却每每避开神音弹，如同一只滑不留手的游鱼。 “咦？”澹台云帆轻咦一声，似有所思道，“我怎么感觉，有点‘预判’或者‘未卜先知’的味道？” 他敏锐察觉到，那一枚枚神音弹轨迹诡秘，天煞却每每能提前预知，及时作出调整，避开这音弹连轰。 “秋风未动蝉先觉……”长孙弈也点点头，低声分析道，“我猜想，这同样是天兆的一部分！” 他没猜错。 这也是天兆的能力之一，名为——“雷隐禁域”。事实上，在天煞引动下，四周已遍布游离电弧，形成巨大电磁场，如同无形耳目，为天煞传达讯息。 正因如此，天煞才能如有神助，每每避开海犼的神音弹。 战斗持续，很快，那一颗颗神音弹变得零零散散，海犼似有些后继乏力，音量也降了几分。 “哼，”赵潜一直观察对方，此刻则冷然一笑，“轮到我了吧？让你尝尝真正的——天罚！” 他之所以以守为主，就是为了消耗海犼的体力，以免它见势不妙，乘隙逃走。 而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转守为攻了！ “——怒霆刑房！”赵潜暴喝一声，手速激增。 轰！ 云端之上，缕缕雷弧如同狂蛇游弋，紧接着倾泻而下，雷柱粗壮且雪亮，简直像是垂落九天的银河，山呼海啸，气象骇人！ 须知，地面上的“雷隐禁域”，除了作为耳目，同样也有牵引雷霆的效果。 这一击落下，当真是轰雷掣电，不可阻挡！ 第五百三十一章 车马芝 落雷如瀑！ 作战室内，澹台云帆、长孙弈微微眯眼，神色凝重。 “这就是……精度？”澹台云帆表情微僵，喃喃低语道。 他突然明白，长孙弈嘴里一直嘟囔的“精度”，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天煞御弄漫天雷弧，势如移山倒海，偏偏竟还能兼顾细节，一分一毫尽在掌握，细致入微。 天穹落雷垂落，每一缕激荡雷弧竟都游走有序，如同无数枚敲击小锤，将对敌人施以狂轰猛击！可以想见，这一缕缕雷弧砸落，必会如一场寸磔之刑，配合无间，形成恐怖杀伤！ “怒霆刑房”之名，可谓是名副其实！ 嗷~~ 海犼仰头长嚎，四爪蓦地发力，如同离弦之箭窜出，伴随着一溜烟尘，以惊人速度脱离落雷范围。 它的速度也是奇快，否则也不能逃脱霸王的追杀。 “——喝！” 一声暴喝回荡，天煞双掌抬起，向右做了个横挽动作，动作干脆利落，重重一扯！ 刹那间，落雷如被无形力量牵引，突兀地转向，化为横行，继续追击。 雷光汹涌狂烈，好似飞流直下后汇入滚滚江河，以一往无前之势横行，纷涌卷向海犼，一路碾压焚毁草木无数，彰显着天威浩荡！ “这……还能控制？”澹台云帆咋舌。 他没想到，在落雷坠下后，天煞竟依旧能够精确控制，如同号令兵卒，如臂使指一般。 沓！ 沓！ 沓！ 地面上，踏地之声四起，海犼四足连动，身形忽隐忽现，却也一次次地避开雷弧，每每自那一线空隙中钻出。 “哦？”赵潜手上不停，却微微蹙眉。 “海犼有‘回声音域’，利用特殊声呐判断四周状况，和你的‘天兆’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长孙弈走来，低声提醒道，“所以，得耐心点，先慢慢消耗它的体力。” 他话没说完，赵潜却已改了攻击方式。 “回声音域？那就试试这个！”赵潜冷哼一声，“——滚天龙！” 吼声回荡，天煞右掌扬起，一道粗壮龙卷顷刻间凝形，气象磅礴。 “嗯？” “什么？” 长孙弈，澹台云帆纷纷变色。 两人是海军宿将，自然不可能没见过龙卷，但这道龙卷，却和他们见过的都完全不一样。 这道苍白龙卷，居然是横着的！ 横倒的龙卷？ 呼~~ 狂风嘶号，滚滚絮流回转如刀，而随着天煞一掌前推，那道横卧龙卷如同滚木礌石，翻滚着向前，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向海犼。 横卧龙卷前压，而其长度已达百米，根本不给海犼留下半点空隙。 海犼已避无可避，只得正面迎上，它连续吐出数颗神音弹，前爪连撕，想要扯烂龙卷，破开一道口子。 但天地之威，岂是可以轻易破解的？ 嗷~~ 须臾间，海犼已被龙卷淹没，哀嚎声回荡海面，无数道火星四溅，更有淋漓鲜血飞射，给龙卷染上一层薄薄惨青。 “太惨了！” 两位司令也瞧得心悸，脖子后面生出鸡皮疙瘩。 当海犼脱离龙卷，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嗷~~ 它还活着，气力也似乎很足，怒声咆哮着，但分明色厉内荏，已准备逃跑了。 “想跑？已经晚了！”赵潜凛然一笑，沉声道，“——画雪为牢！” 天煞双掌游移，如同号令苍天，仅是片刻，竟有无尽霜雪从天而降，飘飘滚滚。 “啥？” “下雪了？” 澹台云帆、长孙弈互看一眼，都看到了一张惊异面容。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处热带的南海，别说雪花了，平日里，连个冰碴子都难以看到的！ 但此时此刻，却有霜雪落下，滚滚不绝！ 铛！铛！铛！ 雪花缤纷，更夹杂着无数冰雹，小者也有拳头大小，而大的则有人头那么大，激起脆响无数。落雪与冰雹交错，纷落于海犼身上，令其体温骤降，身体也开始迟钝。 更为奇特的是，天煞正立于海犼面前，身上却看不到一片雪花！ 风雪如牢，仅飘落于海犼四周，竟和那万里晴空有着明确的分界线，天煞就在那一线之外，身上不沾半点雪花。 一线之隔，天气却泾渭分明，着实蔚为奇观！ “还是那个词，——精度。”长孙弈摇头感叹，低声道，“这种细致入微的绝对掌控，能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绝对超乎人的想象！” 澹台云帆点头赞同：“听说这还只是半成品，我已经无法想象，那成品会是什么怪物了……” 两人都心绪繁多。 “——雷狱烘炉！” 眼见海犼的动作渐趋迟钝，赵潜心知时机已成熟，凛然一笑后，沉声喝道。 天煞立定，双掌前伸，做了个拍苍蝇般的拍击动作。 轰~~ 掌音尚在回荡，又有雷音骤起，滔滔滚滚，惊天而动！ 噼噼啪啪~~ 须臾间，海犼的四周，一缕缕碧亮雷弧浮荡，好似万川归海，纷纷向其涌去，一往无前。天地间，暴虐雷弧起伏激荡，好似铸就一座雷之烘炉，熔炼着其中的海犼，将其摧毁。 顿时，哀嚎之声回荡海天！ “嗯？这是，刚才那一式‘怒霆刑房’的后续？”澹台云帆摸着下巴，低语着道。 他已看出，“怒霆刑房”的落雷看似瓦解，实则化为电弧飘散于四周，此刻被天煞聚拢，更是引动了更多电弧，才形成如此可观的杀伤。 咚！ 海犼重重倒地，其皮肤焦黑，骨肉消融，死状惨不堪言。 “威力太大了，可别毁了声带。”澹台云帆担忧道。 嗷~~ 他话音未落，海犼却再次站起，怒声咆哮，瞳孔浮动着凶光，体表一片焦黑之下，却似有新的皮肤即将生出！ 不止如此，其吼声愈发苍老沉凝，更带着股令人心颤的威压。 “嗯？发生了什么？”长孙弈一惊，低声道，“据我所知，别说海犼了，就是神犼，也没有超速再生的能力。” 赵潜也略有吃惊，但很快平静下来，淡然道：“——四方封镇！” 呼~~ 狂风咆号，海犼的四个方向上，竟分别有一道巨型龙卷浮起！四道龙卷回旋，狂风劲烈，如同四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溢散着磅礴威势。 “合！” 伴随着赵潜的沉喝，天煞双掌合拢，同一时间，四道龙卷移动合围，如同绞肉机一般，疯狂碾压中央的海犼。 ——血花狂舞！ 长孙弈、澹台云帆同时转头，不忍多看。 海犼再次倒地，而这一次，它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结束了。”澹台云帆松了口气，“赵潜，收割声带吧！越是鲜活的声带，效果会越好。” 赵潜点点头，眼神闪了几闪，忽然道：“根据协议，声带是你们的，然后，岛上其他的斩获都属于我，没有异议吧？” “没有。”澹台云帆摇摇头。 长孙弈则是似有所思。 他隐约感觉，赵潜的说法有些奇怪。 “他不说海犼的其余部分，而是说岛上……”长孙弈眼珠微转，心中分析道，“难不成，这岛上还有什么？” …… 天煞半蹲半坐，其腿侧弹出一柄激光刃，接着，它手握利刃，锋刃游走，庖丁解牛般有序切割，将海犼分解。 很快，海犼的喉部被切开，一条苍蓝色的声带出现在众人面前。 “别用激光刃切声带，会烧焦一部分组织，那就太浪费了……”长孙弈轻拍赵潜，提醒道，“切割其旁边的血肉，一并带回来。” “用不着那么麻烦！”赵潜笑笑，天煞放下激光刃，而双指做拈花状，仅是几息光景，其指间嗡鸣不止，竟有一道高速风刃凝形。 撕拉！ 天煞二指连动，在两位司令的紧张目光中，轻易切开声带，取了下来，放入腿侧的空间中。 “收工，可以撤退了。”澹台云帆道，他终于放心了。 “等一等，我还有点小事……”赵潜忽然道。 …… 天煞双掌抡舞，身外流风激荡，不时有涟漪般的涡流生出，千回百转，似虚似幻。 “嗯？你在找什么？”长孙弈问道。 “我也不确定，等找到了再说。”虚拟驾驶舱里，赵潜聚精会神，时而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很快，天煞确认了方向，机体一跃而起，凌虚御空一般，接着跳跃之力和风力滑翔，动作迅捷且灵活，消失在礁石之间。 海岛中，它一路前行，时而以道道风之涟漪倾听动静，不断调整方向，十来分钟后，终于找到了目标。 丛林间，一头小型械兽忽隐忽现。 此械兽形如骏马，而体型极小，不足人体的一半，却相当灵活，纵横来去，奔踏如飞。它的体表覆着无数机械树叶，而树叶像是活的，不断调整方向，以获得最大面积的日照。 “找到了！”赵潜点点头，面露兴奋。 “这个？机械马？”澹台云帆纳闷，“这玩意，哪里都能弄得到……” “不是械马！”长孙弈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头机械兽，似乎瞧出什么，低语道，“难不成，是车马芝？” “长孙司令慧眼，的确是车马芝！”赵潜点点头，心中涌起强烈渴望，嘴巴则笑得合不拢了。 有了这个，自己的基因工程大计，就有了助推剂！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天候牧令 “车马芝？那是什么玩意？”澹台云帆一脸茫然。 “小子，有点能耐！”长孙弈则竖起大拇指，神色唏嘘，“又让你捡着漏了……” 赵潜不答话，只是嘿嘿一笑，眼底掠过一丝狂热。 这车马芝形似械马，却绝非械马，甚至并非械兽，而是一株货真价实的机械植物！不错，一株能跑能跳，甚至拥有感官和意识的机械植物！ 车马芝为稀世珍宝，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但真正令赵潜感兴趣的，则是其“药效”。 它能分泌出一种液体，类似生长激素，可刺激械兽细胞，令其加速成长和成熟。它对械兽的作用，和滴天髓对菌类的效果类似，可于短期内培育成熟巨兽，甚至能对霸主细胞奏效。 有了车马芝，赵潜无论是进行基因实验，亦或是直接培育人工巨兽，都可事半功倍，节省九成时间。 “我记得，有几项生物技术一直停滞不前，有了这个，怕是能一飞冲天了……”赵潜思忖着，一脸喜不自禁。 “快到碗里来！” 天煞遥遥抬掌，顷刻间，狂风汹涌回卷，如同一张无形巨手，将车马芝团团围裹，徐徐拉向自己。 哞~~ 车马芝哀鸣着，竟发出牛一般的叫声，身躯不断扭动挣扎，却是无能为力。 越来越近。 “到手！”赵潜咧嘴一笑。 却在此时，惊变陡生！ 哗！ 道道汹涌水流腾起，如同一张苍蓝帘子，隔绝了天煞和车马芝，而狂风也被水帘阻挡，顷刻间散去。 车马芝落地，立刻惊慌失措地窜入林中，转瞬消失无踪。 “什么人？”赵潜没有追击，而是面露警惕。 天煞霍地转身，望向水流涌来的方向。 “来到别人的家里，还问我是什么人？” 来自海上的汹涌水流分开，露出一道巨硕身影。 “嗯？”赵潜表情微变。 来者是人形，身形挺拔，遍体覆盖浅蓝鳞片，手、脚以及胳膊下都有厚厚肉蹼，和踏潮者颇有几分近似。而且，它竟和鲛人一样，拥有操弄海水的能力，而且似乎更为娴熟和强大。 他却看出，眼前生物并非踏潮者，也非鲛人，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械族！ “械族么？敢问高姓大名？”赵潜面露疑惑，沉声道。 “哦？你居然能看出我是械族？”那名械族愣了愣，傲然道，“吾之名为，——‘潜者’！” “潜者？”赵潜眼珠微转，继续询问，“你身为械族，怎么一身海洋生物的特征？” “以你们人类那点微薄智慧，哪能理解天地造化之神妙？”潜者表情不屑，腰脊挺直，“我们械族是神之宠儿，能迅速适应环境变迁，在海中生活久了，自然能生出顺应环境的进化。” “看样子，是个老家伙……”赵潜低声道，他感觉有些棘手。 “先不说那个，你闯入我的家，又杀死了我的宠物，还想夺走我种植的车马芝……”潜者眼神一寒，狞声道，“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离开么？” “海犼是你的宠物？”赵潜一愣。 “你说呢？”潜者阴恻恻道，“废话说得够多了，你就死在这吧！” “死？谁死还不一定呢！”赵潜凛然一笑，手指连敲，嘴上则下达指令，“控制程式切换，切换为——‘天候牧令模式’！” “天候牧令？” 赵潜的身后，两名司令听得一头雾水。 嗡~~ 话音未落，天煞体表流光浮荡，构成其躯的每一头青鸟都在高速运转，其演算芯片嗡鸣作响，隐隐有过载之兆！ “这是……发生了什么？”长孙弈满脸惊讶。 要知道，与海犼一战时，天煞引动风雷，声势浩大，且一招一式都细致入微，却没有一点过载迹象！ 这“天候牧令模式”究竟有何不同？竟令其演算过载！ 而下一刹那，，长孙弈就明白了。 “——龙卷！” 暴喝声中，天煞一掌抵天，面前有一道苍白龙卷平地而起，浩浩荡荡，气象滔天！ 长孙弈，澹台云帆同时变色。 “还真是……龙卷！”澹台云帆低声道，“名副其实啊！” 天地间，龙卷回旋，呼啸狂风中，竟真有一道凶恶龙影似隐似现！龙形以狂风凝成，栩栩如生，裹挟着无尽凶煞，气息暴虐，令人心悸。 “就这个？还不够看呢！”潜者长笑一声，手掌横挥，身后有水流自海面腾起，同样凝为两头恶形恶状的海龙，狠狠扑向龙卷。 两方正面碰撞，狂风纷涌，水花飞溅！ 喀！ 就在同一时间，天煞却不再操控龙卷，其身躯猛地裂散，化为四散飞腾的青鸟！青鸟形态变化，机体裂散如青色花瓣绽放，一根根乌黑炮管露出，直指潜者。 “——群星之击！” 赵潜一声低喝，道道炮管同时咆哮，无数道猩红激光射出，道道光柱纵横交织，暴雨般袭向潜者，红光充塞天地，摧枯拉朽！ “哦？”潜者脸色微变，也颇有些手忙脚乱，操控海流高速回旋，如同厚重蛋壳一般，护住其身形。 喀！ 下一刹，天煞再次凝形。 “——雷兽！” 暴喝声再起，天煞一掌下压，如同牵引九天雷霆，滚滚怒雷汹涌而下，竟化为一头咆哮作态的雷兽之形，脚踏虚空，疯狂奔腾而下！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煞的身形又裂开，化为无数朵悬空之莲。 “我好像……明白了！”澹台云帆盯着这一幕，似有所思道。 “我也懂了。”长孙弈点点头。 这“天候牧令模式”，凝种种天象为巨兽，一旦成型，就不必操控，凭借惯性继续攻击！而同一时间，天煞裂散，化为漫天飞舞的浮游炮，也在同时发动猛烈狂袭。 如此一来，天煞仅一架机甲，却能发挥出双倍战力，战斗力翻了一番！ “——海中仙山！” 潜者双臂高举，滚滚海潮由下而上，似绵亘山脉浮起，撞上咆哮雷兽，勉强维持着均势。 但它的前方，一朵朵怒莲排布如星斗，炮口怒啸，无数道激光射出，火力网几乎覆盖了潜者的每一寸皮肤。 “该死的！” 潜者鳞片倒竖，一声凌厉狂喝，又招来数道水流，重重缭绕于身外，抵挡连绵炮击。 而这一次，它能引动的水流少了许多，流速也远远不够，水幕被激光穿透，在其体表留下道道贯穿伤口。 喀！ 天煞重新凝形，双掌齐舞，攻势不止！ “——飞廉！” 暴喝声回荡，天煞身后狂风大作，无数股气流回旋交织，已然凝形为一头张牙舞爪的飞廉！飞廉巨翼拍空，由空中俯冲而下，划过一道凌厉弧线，呼啸着扑向潜者。 潜者有些气力不足，身形一矮，又一个翻滚，避开飞廉的攻势。 “还有下一波！”它并未放松警惕，而是紧盯着对面。 果然不出它所料！ 天煞已然裂散，如同一堵墙呈列于其面前，无数道赤红激光射出，好似无坚不摧的深海乱流，疯狂袭向潜者。 “——海中壁垒！” 潜者一手向上，海潮在其脚下疯狂涌动，接着拔地而起，狂暴乱流汹涌回旋，抵挡激光冲击。 它心神一松，但下一刻，脑后有剧痛传来，意识都开始模糊。 “怎么回事？”潜者大惊，但已掌控不住海流，随着水流坍塌，无数道激光袭来，瞬间将它射得千疮百孔。 咚！ 潜者跪倒，接着向前轰然倒下，鲜血自身上流出，毙命当场。 “这就……完了？”澹台云帆沉默许久，低语道。 他看得真切，那头飞廉掠空而过，冲入海面后，竟是去而复返，掠过一道长长弧线，砸向了潜者。 当时，天煞正处于裂散状态，很显然，这飞廉的掉头也是提前预设的。其控制天候之精妙，堪称登峰造极！ 长孙弈也久久无言。 那头潜者明显是个狠角色，它身为械族，而且是年迈械族，实力还要远胜于海犼！没人能料到，它竟败得这么快，被天煞一轮抢攻，数分钟之内就被绞杀，死得无比憋屈。 赵潜转头，回给两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这头械族活动于深海，明显久疏战阵，战斗本能缺失。我想着速战速决，尽快将它干掉，因此用了点计谋，他它还真上钩了……” 说罢，也不顾两人的惊讶目光，天煞拔出激光刃，蹲坐下来，开始收割这名械族。 潜者可称“海生械族”，其种种材料的研究价值，怕是比普通械族还要更高！其顺应环境的进化能力，也很值得研究。 “等搞定了这边，就去捕捉车马芝。”赵潜满脸微笑，几乎要哼首小曲，以表达心情愉悦。 车马芝没有游泳能力，肯定逃不出小岛，重新抓住它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等回归手工坊后，就有的忙了……”赵潜神游物外，规划思考着，“基因工程不必说，会是我研究的重要门类。此外，从这架天煞开始，我得专注于羽林机甲了。还有，得尽快将弑神提升为羽林，画皮也需要新的装备。” 他却不知道，在这时，一场诡异变故正在手工坊内上演！等赵潜回去，却看不到弑神，也看不到画皮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暗面 回归，机甲手工坊。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归来的赵潜心情大好，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摇头晃脑，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 这一趟出海，可谓收获不俗。 甚至，在他看来，那具海生械族的尸体都算不得什么，最为重要的斩获，就是车马芝了。 有了车马芝，他的“暴君计划”即将脱胎换骨，乃至于可一飞冲天！ 但刚回坊内，赵潜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迟疑良久，他转头望向神色复杂的苏韵寒，愕然道：“这玩意，是什么？” 赵潜是真的惊着了。 演武室内，一颗黑色金属巨球坐落，其表线条繁芜，纹络幽秘，竟似乎是一颗巨兽之卵！兽卵明灭变化，如同呼吸般节奏分明，而每当兽卵亮起，其内有两道身影若隐若现，好似一对双胞胎，又像是太极中黑白对峙，泾渭分明。 但是，这对“胎儿”可不小，已和普通机甲体型差不多了！ “这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苏韵寒苦笑，又道，“不过，我能告诉你，那其中的两道身影是什么？” “是什么？”赵潜满腹疑窦，追问道。 “画皮，”苏韵寒顿了顿，沉声道，“还有——弑神！” “什么？”赵潜一惊，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韵寒，究竟怎么回事？” 他大惊失色。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苏韵寒揉了揉头发，苦着脸徐徐道来。 事情诡异，但整个事件的过程，却是一点都不复杂。 赵潜出海了，武曲也尚在修复中，苏韵寒也没什么事，自然专心于画皮，日夜搏杀巨兽，掏心而食，化为己用。 不过，随着画皮一次次进阶，“雕心”的效果也缓慢下降，似乎越是强大的巨兽之心，也需要更长时间来“消化”。 当然，苏韵寒并不在意，她本来就是在享受这个血火淬炼的过程。 而真正的变故，是在四天前。 当时，画皮与一头肥遗血拼厮杀，不小心撞在角落中的弑神上，一撞之下，两架机甲居然相互粘连，无法再分开。 苏韵寒竭尽全力，勉强让画皮扛着弑神斩杀了肥遗，以为等段时间就能分开，却没料到，两者竟越粘越紧！ 甚至到后来，两架机甲分泌出金属液体缭绕，层层覆盖之下，最终变成眼前这幅景象。 “赵潜，对不起。”末了，苏韵寒满脸歉意道，“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和你没关系，”赵潜摇摇头，思忖着道，“或许因为这两架机甲自身很特殊，起了什么化学反。” 他身体前倾，仔细观察，一阵后，面露似有所思。 “像是……融合？”赵潜喃喃低语。 他注意到，巨卵中，两架机甲如同一头衔尾之蛇，其机体正渐渐交汇，难分彼此。 按这种趋势，它们似乎是要合二为一，化为一架新的机甲！ 这一发现，让他咋舌不已。 “画皮就不必说了，弑神和典狱、凤尾蝶等机甲等同，也是罕见的霸主之资！”赵潜眼珠微转，“这两架机甲若是融合，将会变成什么怪物？” 他大感兴趣。 …… 不过，这种融合极为缓慢，观察几天后，赵潜也失去耐心，专注于另一项工作。 他的事情很多，而眼下的重点，则是——暴君计划！ 暴君计划的核心是基因工程，和巫毒之子项目一样，它也是大型项目，旗下有着诸多分支。 而那每一项分支，也都是大工程！ 譬如，培育霸主级巨兽的“霸主摇篮”，主攻缝合生命的“巨兽拼图”，以及在名字上就一目了然的“返祖复苏”。 而有了车马芝，这每一项分支都可一日千里！ “原来选择太多，也会成为一种烦恼……”赵潜唇角上翘，享受着快乐的烦恼。 “别傻笑了，快点干活！”大衍械手道。 在扫兴方面，它的水准一向是顶尖的。 “就不能让我享受一会成就感么？”赵潜撇撇嘴，面露无奈。 他心中明白，接下来这段时日，自己是有得忙了…… …… “赵潜，快出来！快点！快点！” 门口，苏韵寒在敲门，敲门声急促，语气焦虑。 “好，马上就来！”赵潜抬头，微微愣神后，眼眸中一抹凛然掠过。 他也不傻，立刻明白，怕是那颗蛋孵化了！ “孵化？”赵潜轻抚额角，自言自语道，“这个词……准确么？” …… “快，快，快点！”苏韵寒在前引路，嘴上不断催促。 “急什么？”赵潜紧跟其后，哭笑不得道，“那架机甲又不会跑了！” 演武室。 还未进门，赵潜就听得清脆的咀嚼之声，不由一怔。 苏韵寒在自己旁边，没人操作机甲，怎么会…… 他念头几闪，推门而入。 “嗯？”下一刻，赵潜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演武室内，一架深黑机甲背对着他，双膝微屈地蹲在地上，正抓起一块块散落“蛋壳”，塞入口中，大口吞下。 “吃蛋壳？”赵潜惊呆了，“那不是……” 他对械兽颇有研究，也有所了解，许多强大生灵尤其是霸主，其幼体成长所需消耗极大，因此蛋壳内都有丰富营养，供幼体出生后食用。据记载，龙龟的幼崽出生后，其自身龟壳是柔软的，在吃完蛋壳后，才会变得坚不可摧。 眼前这架机甲，竟呈现出霸主幼崽的特性，实在有几分诡异。 咔擦！咔擦！咔擦！ 小室内，咀嚼声回荡不断。 片刻之后，机甲进食完毕，其双瞳转为黯淡，双臂也耷拉下来，恢复了正常状态。 而赵潜注意到，那架机甲进食完毕后，其漆黑之躯色泽变化，竟变得有几分晶莹剔透，如同墨玉，幽幽泛光。 “弑神是银色，画皮也是白色，两者融合后，竟变成了黑色？这个，不科学啊……”他嘀咕着，绕了点路，走到这架机甲的正面。 忽然，赵潜神情一凝。 机甲色泽玄黑，体态颀长，弧线缱绻，如同一头蛰伏深潭的黑龙，气息凌厉而又幽邃，高深莫测。 这架机甲的身上，已糅合了弑神和画皮的特点，竟将“锋芒毕露”和“深不可测”两种看似对立的气质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威压，威势凌人。 “就外形而言，这个家伙很不一般呐！”赵潜点点头，打起一个响指，操控着机械臂落下，将数据线插入机甲胸口。 片刻间，数据洪流汹涌而来！ 赵潜一行行阅读，一个字也不愿错过。 “暗面？”他忽地怔了怔，读出机甲的名字，“倒是名副其实……” 这架机甲，的确如同世界的暗面，不可知也不可测，光怪陆离，不可斗量。 接着，是机甲数据。 “虎贲五星！”赵潜摩挲下巴，沉声道，“不过，其机甲性能的种种数据，有点强得过分了！”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架暗面虽为虎贲机甲，但力量、速度、灵活性等基础数据之强，都已远远凌驾于普通羽林！赵潜甚至感觉，这架机甲已经触碰到虎贲机甲的理论极限！ “若成长为霸王机甲，这家伙还了得么？” 他继续向下看。 “嗯？四个机甲专长？还精简了？”赵潜面露讶色，低声道。 暗面分别保留了弑神、画皮的一个机甲专长，而另外两个则是全新的。 保留的两个，为“不器”和“雕心”。 不器：机甲不拘于形，可变化无穷，任何改装方案在它身上都能奏效，发挥出全部效果。 雕心：机甲为猎杀者，当其亲自猎杀硅基生物且吞食其心，可吸取其基因序列，复制其部分能力，存留于机体之中。 而两个全新的，则是“跳奏”和“枯萎”。 这两个新的机甲专长，却是相当变态！ “韵寒，将暗面的驾具给我，”赵潜看了一阵，嘴角上翘，有凛冽战意扬起，“我来试试效果。” …… 嗷~~ 咆哮声回荡。 前方牢笼之中，两头獓骃嘶吼不已，不断撞击金属栏杆，血红双瞳紧盯着暗面，已是虎视眈眈。 暗面凛然而立，不动如泰山。 “挑战两头兽王？”苏韵寒面有忧色，凑近道，“赵潜，会不会太托大了？这架暗面仅是虎贲，而且你才刚入手，还不熟悉机甲。” 赵潜却笑了，自信满满道：“韵寒，可别把这架暗面当做普通的泥人机甲……或许，你将它当做未长成的霸主更恰当些！” “未长成的霸主？”苏韵寒闻言一愣。 说话间，笼门开启。 咚！咚！咚！ 两头獓骃破笼而出，怒蹄重踏地面，以一记摧四极向前冲撞，巨角碎裂虚空，生出雷鸣般的轰鸣重啸，疾袭而上！ 一头獓骃已足够恐怖，而两头同时低头冲撞，则声势翻倍，有群山倾颓之相，不可阻挡。 撞击落空！ 暗面似在刹那消失，而在下一刹那，却又出现在原地，出现在了两头獓骃的后方，仿佛从未移动过。 “嗯？这么快？”苏韵寒瞧出什么，惊呼一声道，“这，这不并是灵魂变奏曲，也不是星槎，比那个更加可怕！” 第五百三十四章 真灵逆鳞 苏韵寒表情凝重，眼中透着狐疑。 她隐约看出，暗面所展现，正是弑神的能力之一，——高维回避！ 弑神有机甲专长——“星槎”，是由灵魂变奏曲、变速齿轮、活性血肉、星系齿轮等构筑而成，是极高层次的能力。 星槎的效果，用最简单的词汇描述，就是高维穿梭。 弑神可穿梭于更高的维度，速度暴增，纵横来去如神！ 以“星槎”为基础，弑神又衍生出了三个能力，分别为次元泅渡、深度打击、高维回避。以高维度为立足支点，次元泅渡为奔袭，高维回避为闪避，深度打击则是内部攻击。 不过，即便是“星槎”，也是有迹可循的。 譬如高维回避，弑神遁入高维空间，原地也会留下一道残影，似乎由实化虚，而当其归来时，则似由虚化实。 而暗面不同！ 刚才那一刹，暗面竟突兀地消失，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变化看似普通，苏韵寒却心有所感，生出几分莫名寒意。 “有问题……”她低语道。 哗啦！ 两头獓骃怒吼着，并未急于回身，而是长尾横扫，好似两条横扫千军的钢鞭，激起狂烈风暴，声势摧枯拉朽，刚猛无俦！ 咔！ 暗面身形后仰，一记干脆利落的铁板桥，在间不容发之际，已避开两记尾扫。 “啊？”这时候，苏韵寒一个激灵，大为诧异，“又，又出现了！” 铁板桥的难度很高，但令她诧异的却并不是这个。 ——没有中间动作！ 苏韵寒看得真切，上一刹，暗面还耸立如山，而下一瞬间，它的腰杆已折至九十度，和地面完全平行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眼花了？”她微微蹙眉，低语道。 嗷~~ 嚎叫声不绝于耳，两头獓骃都已转身，轮番扑掠而上，时而巨角冲撞，时而扬蹄敲击，发动猛烈袭击！两头巨兽连连狂攻，竟是配合默契，攻势如长江大河，绵延不断。 似乎，连它们也感觉到暗面的恐怖，心生畏惧，已然发狂！ 暗面时而避闪，时而跳跃，有时侧身倾斜，有时屈膝弯腰，连连躲闪着两头巨兽的猛攻，竟透出几分闲庭信步的风流韵味。 “怎么回事？”苏韵寒蹙眉，有揉眼睛的冲动。 她很不自在。 暗面闪转腾挪，动作却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像是被裁剪过的电影胶片，上一刹还后退闪避，下一刹已腾空而起，没有任何中间动作。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身上的时光被剪辑了一部分！ 苏韵寒愕然，赵潜凝神操控，却琢磨出了一点门道，面露笑意。 “——时光跳奏么？”他眉头上扬，低语道。 跳奏的全称名为“时光跳奏”，可当做是星槎的进阶能力。星槎的高维穿梭，本质是于高维世界中漫步行走，而时光跳奏则是纵身一跃，瞬间拉开距离，形成类似“时光穿梭”的效果。 这原理说起来简单，事实上，其难度却大得恐怖！ 因为，即使是高维空间中的漫步行走，对机体的负荷也相当惊人，而纵身一跃，则足以令普通的虎贲机甲于瞬间崩解！ 但暗面和普通机甲不同，在其纵身一跃的刹那，体内脏腑、血肉乃至骨骼都会变化，向着巨兽的方向演化过渡，以获得更强防御。毫无疑问，这种能力，自然是源自画皮。 两架截然不同的机甲融合，竟衍生出了全新的能力，而且，是强悍得无与伦比的可怕能力！ 那另一个呢？ “那就……试试吧？”赵潜微笑，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枯萎的全称，是——“生机枯萎”。 噼啪！噼啪！ 暗面右掌抬起，暗哑雷鸣之音回荡，其掌面之上，无数道幽暗电弧回转纠缠，如同无数头相互撕咬的黑色蛟龙，流溢着凶残暴虐之意。 其掌心中，那道道闪电竟是黑色！ 嗷~~ 两头獓骃似也感知到什么，连连怒吼着，攻势愈发猛烈，密不透风。 “——杀！” 暗面窥准机会，身形蓦地消失，下一刹已前踏一步，手掌直直劈落，掌中电弧在空中割出一道黑色月牙！ 月牙漆黑，幽暗深邃，弥散着森然杀机。 暗面身形闪逝，依旧没有中间动作，已和两头獓骃错身而过。 咚！ 咚！ 两头獓骃直挺挺地倒地，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却是双目圆睁，气息全无。 显而易见，它们已经死了！ “啊？这又是什么？妖术吗？”苏韵寒轻抚额头，一脸无法理解的神情。 “这个是……生物电流。”赵潜唇角上浮，面露微笑。 他似有所悟。 弑神有专长“断筋”，可在掌心中生出磁力切割网，于攻击时爆发，能断绝敌方机甲内部的信号传输，割裂其动作。 而暗面的“生机枯萎”，则是更加强大！ 其掌心中，已糅合了多种生物电流，形成一种属性独特的电流，或可称之为“枯萎电流”。“枯萎电流”并不能造成实际杀伤，却能剥夺械兽细胞的生命活性，无视任何防御，瞬间将之杀灭！ “不亏，真的不亏……”赵潜摩挲下巴，嘿嘿笑道。 他已确定，弑神和画皮结合为暗面，对他而言绝不算亏本买卖。 何止是不亏！ 仅这两个机甲专长，已令暗面具备越阶战力，甚至可以肯定，一旦它跻身霸王机甲，即可举世无敌，连霸主巨兽都可信手灭之！ “赵潜，快给我说说，那两个专长究竟是什么？” 见赵潜陷入沉思，苏韵寒推了推他，语气里透着急不可耐。 “一个是‘时光跳奏’，效果为……”赵潜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来。 …… 待他讲完，苏韵寒张大嘴巴，久久都难以合上。 “赵潜，这架暗面的资料，可绝不能泄露出去。”她忽地悚然一惊，郑重其事道，“否则，整个帝国，不，整个世界都要为之发狂！” “怀璧其罪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赵潜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暗面已是虎贲五星了，再努努力，就能成为羽林！”苏韵寒两眼发光，提议道，“赵潜，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别做研究了，先以暗面为重。” “放心，我自有安排。”赵潜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暗面，“我忽生灵感，有个很适合它的机甲装备……” “什么装备？”苏韵寒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么，“算了，你又要卖关子了……这样吧，就说是什么方向的？能量武器？或者，提升力量速度？” “方向嘛……”赵潜思考着，斟酌片刻后道，“——吃货！” “吃货？”苏韵寒闻言一呆。 …… 组装室内，暗面横躺，如同手术台上的病人。 喀！喀！喀！ 一条条机械臂落下，掌中是某种涂料，刷浆般来回游走，在暗面的体表留下道道苍白纹络。那纹路幽暗神秘，道道弧线缱绻迷离，宛若古老图腾，又好似一枚枚符箓，天然浑成，玄机莫测。 随着纹络横生，暗面却似坠入黑暗，身外有重重幽暗缭绕，体表温度也大幅下降，甚至附上一层白霜。 “咦？这个像是……真龙命脉？”不远处，苏韵寒窥出端倪，失声道。 “不是像，而是是！”赵潜满脸微笑，指着暗面道，“不过，这个才是正品！” “正品？”苏韵寒一脸纳闷。 真龙命脉是赵潜曾经的作品，装载于典狱身上，此外，凤尾蝶身上则有一套类似的真凰命脉。 真龙命脉的道道纹络，正是来自赵潜对真龙之卵的悉心研究。 真龙之卵是货真价实的上古龙蛋，其内暗藏奥秘无数，仅是蛋壳，就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可吸收光、热量、电弧、甚至辐射，将一切能量化为己用。 真龙命脉的效果要弱许多，但也能汲取种种游离能量，几乎相当于第二引擎。 而暗面的体表纹络，却已和真龙命脉已有着档次之分！ 原因很简单，暗面身上的“白浆”，那是培育而出的真龙细胞！ 当初，在取得真龙之卵时，赵潜就留了个心眼，取得了一点组织成分，培育于手工坊内。而现在，培养皿中细胞数量巨大，足以构成一套机甲装备了。 纹络渐生，越来越繁复，意韵绵长。 条条纹络交错，如同条条蜿蜒河流，最终交汇于暗面下颌的脖颈处，形成类似鳞片的形状，甚为神秘，又浑然天成。 这套机甲装备，却名——真灵逆鳞。 “真灵逆鳞既是机甲装备，也是生物组织。”赵潜摩挲下巴，“普通机甲根本无法承载它，也只有暗面能做到。” “暗面两个机甲专长，‘不器’可完美承载一切机甲装备；‘雕心’则是吸收基因序列，复制能力，存留于机体之中。因此，无论是真灵逆鳞的何种属性，它都能兼顾到，完美融合。” “而巧合的是，真灵逆鳞的效果也是吸收外物，不过是吞噬能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三个能力都是‘吃’的能力，相互结合之下，会有怎样的化学反应？” 赵潜大感兴趣。 第五百三十五章 暴食 数天后。 组装室内，暗面巍然立定，身形不动如山。 此刻，其体表遍布幽秘纹络，似无数滔滔绵绵的长河大江，源头却都来自同一处，——暗面的下颌。那下颌部位之处，无数纹络交汇，凝为一片鳞片之形，似龙之逆鳞。 而整架暗面，却仿佛隐匿于幽暗中的刺杀者，周围暗影缭绕，温度竟也接近零点，鬼气森森。 “成了！”端详许久，赵潜打个响指，意味深长道，“就是不知道，你的‘食量’有多大？” 那枚逆鳞的位置，实则也是有讲究的。 暗面的下颌，就是其“雕心”能力的源头，是一套特殊的“消化器官”。 赵潜将“逆鳞”置于此处，是让条条纹络汲取的能量都归于此，如同万川归海，被暗面所汲取，收为己用。 “咦？这个是……”他正观察着，表情微变。 喀！喀！喀！ 碎响声不绝，暗面的体表渐渐暗淡，更浮现无数金属褶皱，如同泡水过久的皮肤。很快地，其体表皮肤出现裂痕，接着，皮肤一块块地落下，跌落化为粉碎。 瞧这情形，像是在——蜕皮！ “蜕皮么？”苏韵寒神色错愕，满脸惊异。 “应当是觉醒！”赵潜则有所明悟，眼中一抹精芒掠过，“这架暗面，是准备踏足羽林之阶了！” “羽林？”苏韵寒闻言，陡然瞪大双眼。 两人说话间，碎皮一块块凋落，陆续落于地面，激起清脆声响，烟尘四起。 但旧皮脱落后，露出的新皮肤同样黯淡无光，也是褶皱层层，像是垂暮的老人的松弛皮肤，没有半点光泽。 因为，蜕皮并未停止！ 很快地，旧皮蜕尽，而新皮出现裂纹，再次碎裂脱落，露出下一层皮肤。 暗面纹丝不动，却是一次次地蜕皮，如同重重轮回！ “嗯？这是准备蜕皮多少次？”苏韵寒细心观察，疑惑道，“真灵逆鳞是植根于表皮的，连续几次蜕皮，不会全都脱落殆尽了吧！” “不会。”赵潜却摇了摇头，神情笃定。 整整七次蜕皮！ 七次蜕皮后，暗面已是脱胎换骨，机体如同美玉，周身流溢着清幽韵味，超凡脱俗，美不胜收。 它的外形倒变化不大，似乎又幽邃了几分，如同暗夜星空，无尽深沉。也果如赵潜所料，暗面体表的迷离纹络并未蜕落，反倒渗入其机体内部，如同琥珀内的叶片，线条凝固，神韵通玄。 “真美……”苏韵寒轻声感慨，神情古怪道，“每次蜕变，它就像是毛虫化蝶，都更美了几分！” “等等，我看看机甲资料！” 赵潜定了定神，操控着机械臂移来，将数据线插入暗面胸口。 嗡~ 立方体上，无数资料汹涌而出！ “哦？”赵潜眉头一挑，有吹个口哨的冲动。 暗面仅是羽林一星，但其种种性能，却足以比拟普通的羽林四星机甲！包括速度、力量、耐力、灵活性等基础数据，其种种参数都相当惊人，完全逾越常理！ “看看机甲专长。”他连连点头，视线下移后，却是微微一怔，“嗯？不器和雕心都没了？” 却见，暗面的机甲专长中，“跳奏”、“枯萎”并无变化，而“不器”和“雕心”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全新的机甲专长，——“暴食”和“原始本能”。 暴食：永无止境的饥饿，将成为你登天的阶梯，欲壑不可填，极限亦不可知。 “这个，算什么注解？”赵潜微微一愣。 一般而言，机甲专长的注解，都是对其能力进行简要诠释。而眼前这注解，却好似故作高深的哲言，完全不知所云。 “另一个呢？”赵潜道。 “原始本能”却更是古怪，并无文字注释，而是旁边有一道图标，像是温度计，又像是某种经验条。目前为止，“经验条”中仅有薄薄一层，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经验条是什么？难不成，当经验条冲满，暗面就能成长为霸王机甲？”赵潜扶着下巴，心中思量。 苏韵寒也在旁看着，也是一脸茫然：“赵潜，这两个，算是什么能力？” “我也不清楚……”赵潜摇摇头，“来几场战斗，或许能窥探cu8一二。” “好！”苏韵寒眼睛一亮。 …… 演武室。 笼门开启，一头形似形似猿猴，白头红脚的巨兽跃出，一个后翻身后，已蹲坐于笼子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暗面。 ——朱厌。 暗面仰视着对方，右掌稍稍上抬，掌心朝上，遥遥地勾了勾手指。 “嗯？怎么回事？” 作为操纵者的赵潜，却是满脸疑惑之色。 他突然发现，蜕变后的暗面，其“消化器官”大幅扩张，完全侵占了引擎的空间，而本来的机甲引擎已然消失无踪！ “没有引擎？能量从哪里来的？”他眼神闪烁，自言自语道，“真灵逆鳞固然能吸收周围能量，但要维持一架羽林机甲的消耗，应当还远远不够才对……” 嗖！ 思索间，朱厌一跃而下，五指呈拳撼击虚空，暴鸣之音回荡于小室，所有窗户都在抖颤作响！ 暗面身形后仰，又是一记铁马桥，接着侧身闪躲，避开朱厌的连击。 同样地，其身形闪烁，断断续续地隐现，变幻无常。 但是，从头到尾，暗面也并未展现其他新的能力，直至战斗结束。 …… 咚！ 五分钟后，朱厌重重倒地，死亡当场。 “怎么回事？一点变化也没有……”赵潜却并不高兴，满脸不解。 不过，还是按照规矩，点击了“进食”选项。 惊变陡生！ 须臾间，暗面形态流转变化，如同被刺破的气球，整具巨大身躯干瘪下来，竟化为一张巨大的黑色皮膜！ 嗖！ 那张皮膜腾跃而起，完全覆盖在朱厌身上，好似一座黑色小山。 很快，一种古怪声音响起，像是某种“吮吸”，却透着森森诡异，令人心悸。 “发生了什么？”苏韵寒惊骇道。 吮吸声回荡，“小山”渐渐塌陷，前后不到一分钟，皮膜下的朱厌已消失无踪。紧接着，那张黑色皮膜重新鼓胀，又化为暗面之形，屹立如山。 暗面缓缓起身，原本朱厌的位置上，竟没有半点痕迹，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到。 这才是真正的——“吃干抹净”！ “这就是暴食？”赵潜眼神一凛，忽然有所感悟。 显然，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吞噬”能力，比“雕心”还可怕得多！它吞噬巨兽，一方面剥夺其基因片段，提取能力化入自身；而另一方，巨兽尸身也将成为其能量来源，当然也就无需引擎了。 “怎么感觉，越来越像械兽了？”赵潜摩挲下巴，苦笑着道，“而且，种种特征，和传说中的饕餮都有几分近似！还有，原始本能又是……” 他观看面板，“经验条”似乎多了一丝，但增加的实在太少，若非大衍械手确认，赵潜几乎要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嗡~~ 风啸之音回荡，破空而至。 暗面的身后，一道身影快速袭来，出手雷厉风行，拳出快逾电火！ ——武曲。 这段时间的温养后，武曲的伤势也渐渐恢复，苏韵寒眼见暗面的种种神异，见猎心喜之下，也兴了较量的心思。 她也清楚，正面战斗武曲绝非对手，因此，干脆来个突袭！ “偷袭么？对付新手或许有用……”赵潜浅笑一声，手上连连敲击，冷静应对。 但接着，他的表情微变。 暗面施以还击，但招式却和他的操作略有出入，似乎“自由发挥”了一下，其动作诡谲，而指尖上有缕缕红芒亮起。 暗面的手肘竟是反关节地扭转，五指呈爪拉开五道竖状赤痕，五道赤痕似长河飞泻，直直劈落而下！ 撕拉~~ 下一刹，武曲动作一僵，一条胳膊腾空而起，竟被这一招给生生斩断！ “嗯？这不是‘赤断’么？”苏韵寒表情一动，惊声道。 赤断，却是朱厌的械兽技，其指尖有高温凝形，出手狂野凶狠，一击撕裂对手。而暗面这一击“赤断”，却似乎又青出于蓝的效果，更为狠辣果断，形格势禁。 “这就是——原始本能？”赵潜微微点头，面露恍然。 显然，在暗面吞噬械兽后，其所获得的能力，就“储存”于这个机甲专长中，类似于被动技能，无需主动施展，会时不时地“本能觉醒”，强化攻防动作。 “若经验槽满了，又会发生什么？”赵潜狐疑，喃喃道，“难度真和我想的一样，会踏足霸王之境？” 赵潜正思索着，却又有惊变生出！ 一刹那，暗面身形干瘪，像化为了一道虚无的影子，将那条尚未落地的胳膊裹卷，冲向一边。 吮吸之声不断，当它再次凝形，那条胳膊已消失无踪。 这一幕，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赵潜也来不及阻止。 两人都惊呆了，久久无言。 “你这架暗面，连机甲也吃？”良久，苏韵寒打破这沉闷，“刚才是你操纵的？” “不是我！”赵潜苦笑着摇头，“这似乎是它的本能……”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天魔 机甲手工坊。 组装室内，赵潜神情专注，时而以各种手势操纵着机械臂，有时则亲自挽袖子上阵，大衍械手分出种种工具，有序地焊接组装，像是一场精密的大型手术。 如此聚精会神，如此大费周章，他的面前却并非一整架机甲，而仅仅是一条机械手臂。 “赵潜，还没完成么？”身后，苏韵寒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急切。 “再等等，就快完成了。”赵潜头也不抬，顺口答道。 苏韵寒面露诧异，疑惑道：“怎么这么久？这条手臂花费的时间，怕都赶得上你平时一架机甲的时间了……” “给老婆制作的机甲装备，自然得精益求精。”赵潜微笑道。 “贫嘴！”苏韵寒闻言，脸上一红，娇嗔地哼道。 和暗面的短暂交锋中，武曲失了左臂，即使以泥人机甲的再生能力，也需半年才可重新长出。 苏韵寒可等不了那么久，而赵潜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自然得做出补偿，为武曲定制一条新的手臂。 泥人机甲都有极强兼容性，就和他以往的作品一样，假以时日，能和机体本体融为一体，甚至随之进阶，逐步成长。 …… 约莫一个钟头后，那条新的手臂制成。 “这头胳膊，名为——王之巨腕！”赵潜端详许久，咧嘴一笑道，“嗯，很不错。” “哦？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苏韵寒上下打量着，这条王之巨腕，却是和武曲原来的胳膊一模一样。 “我给你装上，你就能分辨出区别了。” 赵潜也不解释，一个手势动作，数条机械臂落下，将王之巨腕托举而起，在道道焊接火光中，安装于武曲的左肩。 这一过程则很快，仅十来分钟，就拼装完毕。 “我来试试效果！”苏韵寒早就按捺不住，护目镜放下，激活了圣谕驾具。 嗡~~ 武曲双瞳乍亮，一步飞踏后，左右连续开弓，双拳激起滚滚雷鸣，拳锋裹卷的风暴扫荡开来，震得房中垂下的机械臂摇晃不已。 “等等，别心急吗，去演武室再操练！”赵潜弯腰又护住头，哭笑不得道。 “哦，明白。”苏韵寒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沓！沓！沓！ 武曲走向演武室，而左拳扬在面前，近距离端详，久久没有放下。 驾驶舱内，苏韵寒神情犹疑。 这条王之巨腕确实不凡，力量感磅礴，有移山倒海的恐怖气象，而除此之外，其敏捷性也相当惊人，关节数量似多出百倍，每一寸机体都可灵活掌控，柔变似水。 “很强！但过于强悍，就像暗面一样，强得有几分诡异，不符常理……”苏韵寒嘀咕着，“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组装室的门口，赵潜盯着武曲的背影，神情则是意味深长。 “若韵寒知道真相，会不会揍我？”他低声道。 “小子，你是越来越有科学怪人的潜质了……”大衍械手忽然开口，语气赞赏，“干得不错，好好努力。” 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苦笑。 这条王之巨腕，之所以耗费了他巨大心神，因其材料并非普通机体，而是械兽细胞，准确点说，是——霸主细胞！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相当于报丧巨妖的一条断肢，由拼图因子和武曲强行结合。 “以泥人机甲的特性，随着武曲进阶，这条王之巨腕会渐渐融入其躯。”赵潜摩挲下巴，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会生出怎样的化学反应？” 不过，猜测无用，只能静观其变。 赵潜摇了摇头，神情一动，又道：“大衍，暗面到哪了？” “已进了南疆的莽荒群山！”大衍械手道，“放心，等它走出莽荒群山时，会是一架货真价实的霸王，或者说，一头货真价实的霸主！” 赵潜点点头。 那架暗面过于诡谲难测，因此，他将控制权交于大衍械手，将之送入了莽荒群山。 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练级，当其归来之时，恐怕已是霸主级巨物，是跺跺脚都能令整个帝国摇晃的恐怖存在！ “既然这样，我也得开始干活了！”赵潜唇角稍扬，眼中掠过一抹精芒，“接下来，就专心制作我的下一架羽林机甲，投入酆都轮回。” 他视线移转，看了不远处的天煞一眼，面有惋惜道：“天煞，你得先等等了。” 天煞同样为羽林机甲，可操御天候，战力强悍，手段通神。不过，暂时赵潜却并不准备将之投入酆都中，因为他有更好的人选，或者说，“机选”。 …… 组装室内，四道身影凛然挺立，流溢着熏天赫地的恐怖威煞，渊渟岳峙，气象森严。 其中，一道赤红身影尤为醒目，两只金属巨爪悬浮于空，合金肩胛有如牛角，面部是一张银色面具，而剩余部分再无血肉，竟全由激荡回旋的猩红雷霆浇筑而成！ 剩余三道身影，一者为燃烧枯骨，熊熊烈焰重重围卷，仅有少许骨骼似隐似现；一者为苍白龙卷，依稀可见模糊人影；一者以寒冰为躯，通体流泻阴寒气息，寒意凛冽。 “元素秩序，到齐了。”赵潜面露微笑。 这四道身影，自然是元素秩序，分别为雷霆怒灵、烈焰魅影、风暴行者和严冬凶魂。 四者都来自东皇钟，东皇钟的效果为“道化”，是化机械装置为活生生的械兽，只是没有思想和灵魂，无法动弹。 而经赵潜研究，虽无灵魂，但那些存在却毫无疑问是械兽，因为，它的基本成分依旧是械兽细胞。 即便是眼前的“元素秩序”，其形态已完全逾越人类的认知，同样也由细胞构成！ “制造出元素生命？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嘛……”赵潜抬头仰望，面露微笑。 …… 一个月后。 “赵哥，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少见，太少见了……”遮阳伞下，戴着墨镜的马诩接通电话，神情诧异。 “我想举办个小型发布会，请军方大佬和八大家族的人来参观。”电话那头，赵潜也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你知道，这方面我不擅长，你帮我弄个得力的主办人。” “小事一桩！都不用找人，夏兰对这种事最在行了！”马诩对空挥了挥手，又好奇道，“不过，那些人可都不好请，你准备了几架机甲？” “一架。” “一架？”马诩愣了愣，狐疑道，“是不是少了点？那些大佬诸事繁忙，怎么会为了一架机甲……” “泥人机甲，羽林位阶，我的作品。”电话那头，赵潜言简意赅道。 “泥人？羽林？”马诩大为震惊，立马道，“赵哥，你是在手工坊？我和夏兰一起去。” “你？你可是天皇巨星了，有空么？”赵潜一愣，半调侃地说道。 “羽林位阶的泥人机甲，就是没空，我也得挤出时间来。”马诩嘿嘿笑道。 “那好！”赵潜点点头，“那你和夏兰直接来手工坊，我等着你。” …… 穹顶开裂，一架碧青机甲徐徐落下，落于驻甲台上。 咔！ 接着，驾驶舱开启，马诩和夏兰依次走出。 “不知道，是一架怎样的机甲？”马诩眼珠乱转，兴致勃勃道，“别的不敢说，但赵哥的作品，可从未让人失望过！” “嗯？温度有点高啊……”夏兰抹了把额头的汗，四下张望道，“是空调没开么？” “空调开了，头上有冷气。”马诩指了指头顶，也屈身观察起来，“我看看……热流，嗯，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是演武室！”夏兰踮脚眺望，笃定道。 “哦？是新机甲？”马诩闻言，则是眼睛一亮。 嗷~~ 还没走近，就见演武室中火光冲天，狂野暴虐的咆哮声回荡，那声音中似乎都流淌着滚滚熔岩，让两人感觉浑身发烫，骨头都要燃烧起来。 “好重的威煞！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一架怎样的机甲？”马诩神情兴奋，加大步幅，稍稍甩开了夏兰。 开门。 “嗯？” 熊熊火光映红马诩的面容，他神情凝固，化作一尊震惊的雕像。 房内，一道隐没于汹汹烈焰的身影昂首咆哮，体表火星飞溅，如同魔神莅临！它的通体形态，像是一团人形火焰戴上了巨型羊颅，颅骨的眼窝中没有瞳仁，而是两团太阳般的沸腾烈焰！ “——流火鞭笞！” 随着赵潜一声低喝，那道狂野身影双掌虚握，烈焰凝聚成炎蛇般的长鞭，狠狠鞭挞虚空，激起无数闪亮火星。 “我去，帅得掉渣了！”马诩回过神来，低声惊呼道，“赵哥，这就是你说的新作品？” “哦，马诩你来了？”赵潜闻言回头，点点头道，“它是——” “等等，”马诩止住对方，一脸胸有成竹之色，“我猜，它的名字是炎魔！” “想法不错，很可惜，错了！”赵潜摇摇头。 “错了？怎么会错？”马诩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而下一刹，他表情再变。 须臾间，如同元素有序轮转，那一道道沸腾流火化为激荡电弧，那道巨大身影也由赤红转为苍蓝，周身电光缭绕，雷鸣之声震耳欲聋！ “这是怎么回事？”马诩大惊失色。 “它不是炎魔，而是天魔，”赵潜顿了顿，微笑道，“——无相天魔！” 第五百三十七章 相态轮转 “对，对，藕池小筑，晚上八点，静候您的光临。”夏兰捧着手机，语气温婉恭敬，脸上甚至挂着略显多余的客套笑容，相当职业。 “这种事，我果然做不来……”看着驾轻就熟的夏兰，赵潜微微点头，“幸亏请了人，不然得忙活死。” 夏兰挂断电话，表情却是稍沉，柳眉微蹙道：“赵哥，刚得到消息，遇上些麻烦。” “麻烦？”赵潜一愣，“什么麻烦？” “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撞场了！”夏兰神情难看，摇头道，“实在赶巧了，还有一场展会也在后天，而且，对方的实力相当强劲！” “哦？”赵潜闻言，也来了兴趣，“对方是什么人？” “是个科研组织，名为‘第一基地’。”夏兰面露回忆之色，郑重介绍道，“别小看这个组织，虽名声不显于世，在帝国高层却相当有名，影响力颇大！赵哥，你听说过天兵项目么？” “天兵项目？”赵潜眼神一凛，点了点头。 “天兵项目本是帝国主导，因耗费巨大而中途流产……而这些半途而废的项目，大多都被第一基地收购，继续研究。”夏兰道。 “是他们？居然在这碰上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么？”赵潜双眼微眯，嘴角稍稍向下。 一年多前的机甲博览会上，有一伙恐怖分子搅局，被赵潜的“傀儡师”所制服。那群恐怖分子的身体机能超常，据说就是来自天兵项目。 “赵哥，要不要换个时间？”夏兰提议，“虽然有些麻烦，但这样最稳妥。” “用不着！”赵潜摇了摇头。 他隐有感觉，这第一基地是冲着自己来的。 或许，因为我在帝国高层中的影响力渐长，引来他们的警惕了？不过，居然选择和我打擂台，看来，是对我还不够了解…… “既然这样，就让你们切身体会一番，了解了解我。”赵潜摩挲下巴，唇角浮起一丝邪邪笑容。 …… 发布会当天，七点四十五分。 藕池小筑。 发布会已近开始，宾客席上却零零落落，并没坐满。 当然了，姜卸甲、姜宛凝父女，薛珣、薛依秋父女，项狂歌、项黩武父子，秦斩将、秦都灵姐妹，还有尉迟家的二位等一干熟人，却都到场了。 越是了解赵潜的人，就越不会错过这场发布会。 宾客席的后方，则是悬浮着十余架搭载摄像装置的无人机，显然，是有些人因故不能到场，或者选择去了另一方。 “太阴险了……”夏兰凑过来，神色愤愤不平，“赵哥，第一基地更改了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这样一来，特别在是远程观看双方的人，大多都被引去了注意力。我们要不要也提前？” “没必要！”赵潜摇摇头，微笑着道，“有第一基地的摄像画面么？反正还没开始，先投影到大屏幕上，让大家也看一看。货比三家，才能分出优劣嘛……” “啊？”夏兰闻言，却是张大了嘴巴。 …… 光影交织，有投影幽幽浮起。 “嗯？开始了吗？” 众人抬头观望，片刻后，却都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第一基地？” “怎么回事？窜场了吗？” …… “嗯？那是第一基地的展览会？”姜卸甲哑然失笑，摇头道，“这小子，不知道是气量大，还是信心十足。” “气量？”姜宛凝眨巴眼睛，笑着道，“赵潜有‘气量’这东西吗？” “这倒也是……”姜卸甲微笑着颔首，笃定道，“我想，一会后我们就能大开眼界了。” …… “下面，我们将请出这次展览会的主角，一架羽林位阶的泥人机甲，——牵牛！”投影中，主持人语气狂热，“诸位，它从未经过一场战斗，完全靠我第一基地的生物科技激发潜能，直接越阶到羽林之境！这架牵牛，将会是机甲科技领域的一块不朽丰碑！” 台下众人听闻此言，都是表情古怪。 “爹，这不是拆台么？”尉迟封凑上前，低声道，“这也太巧了吧！第一基地展览的，居然也是一架羽林机甲？” “这就是拆台！”尉迟铁衣点点头，忽地唇角上浮，“不过，赵潜家的台，那可不是想拆就能拆的……” 尉迟封也笑着点头，他们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咚！咚！咚！ 脚步声沉闷，一架绯红机甲徐徐行来，其遍体红光氤氲，竟似周身缭绕着暗红血气，凶神恶煞，杀意凌人。 赵潜斜靠墙壁，抬眼仔细端详着，仅是片刻，脸色就是一沉。 “拔苗助长么？愚蠢，可笑至极！”他阴沉着脸道。 牵牛体态纤长，弧线如刀劈斧剁，看似气象凌厉，但在赵潜这样的机甲大师眼中，却是瘦骨嶙峋，仿佛大限将至。 他已窥出些许端倪。 显然，这架牵牛是被强行激发生命潜能，突破位阶桎梏。但是，其后遗症巨大，牵牛会寿命大减，也会失去更进一步的潜能，而战斗力却则仅比虎贲高出一线，和真正的羽林不可同日而语。 “阵仗那么大，就捣鼓出这么个玩意？”他暗暗摇头，心中十分不爽，“战力有限，却令机甲白白折寿……” 投影中，牵牛已在一招一式地演练，拳脚连击，上蹿下跳，激起风声如雷，声势不俗。 “诸位请看，这是货真价实的羽林战力！”主持人提高音量，字字铿锵道，“和某些突然冒出来的野狐禅不同，我第一基地自帝国初创就已存在，每一项技术都经过数十年的积累和沉淀，是真正的科技，而不是一点小聪明。” 众人神情复杂，都偷偷望向赵潜。 没有人是傻子，谁都能听出，那“野狐禅”和“小聪明”是在暗讽谁。 “算了……”台上，赵潜摆了摆手，淡然道，“诸位，我这边提前些开始，你们没意见吧？” “开始吧，早就等不及了！” “快点！” …… 众人纷纷点头，自然不会拒绝。 项狂歌、尉迟铁衣等持重之辈则注意到，赵潜的表情有些意态索然，那绝非气恼，而是……不屑？ 嗖~~ 一道身影飞掠而起，轻盈地落在展台上，一双激光锯轮舞出数十道猩红轨迹，声势暴虐，杀气腾腾。 却是典狱。 “喂，赵潜，这就是你要展览的机甲？”秦都灵面露失望，忍不住道，“那不是典狱么？” “当然不是！”赵潜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只不过，强大的机甲，也需要强大的对手来映衬。” “啊？”姜宛凝闻言一惊，蹙眉道，“一架全新的机甲罢了，你准备用典狱当对手？太托大了吧！”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典狱的实力是何等恐怖！放眼所有羽林机甲，它的战力也是名列前茅的。 “项哥，你不会放水吧！”秦都灵起身，面露怀疑之色。 “废话！我是什么人，会放水么？”典狱之中，项破军哼了一声，“再说了，现在为止，我都还没见过那架天魔呢！” “天魔？” “是机甲的名字么？” …… 众人得知了机甲名号，都小声交流着。 “那就开始吧！”赵潜淡淡一笑，放下护目镜，沉声道，“相态轮转，——风行！” “相态轮转？” “风行？”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眼中映出一道缥缈巨影，都是神情骤变。 狂风袭来！ 展台上，有狂风呼啸吹拂，幕布被拉扯为横向，似乎随时都会被撕烂。 而狂风之中，竟有一道模糊剪影在漫步行走！身影高大瘦长，身外风暴回转缭绕，步步轻灵却快得惊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其身影已在典狱面前。 “相态轮转，——炎魔。” 随着赵潜一声低喝，那缕缕卷绕流风由无色化为赤红，如同燃油被一颗火星点着，瞬间化为熊熊烈焰！同一时间，那道模糊巨影也化为一头咆哮炎魔，拳锋上缭绕着沸腾烈焰，直直击出之际，似星流霆击！ “火焰？炎魔？”众人惊叫不已。 一道流风为躯的机甲，已是逾越所有人的想象，而风暴刹那转化为流火，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则是令诸人感到心悸胆寒。 “这是什么技术？将风化为火？”尉迟铁衣神情复杂，问出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但没人能够回答。 咚！ 典狱双臂合拢为盾，被那头炎魔一拳击退，双臂之上，已有深深的焦黑拳印浮现。 “好高的温度！单论温度，已不逊于热能武器！”驾驶舱中，项破军却笑了，面露兴奋，“风和火么？就是要这样的对手，那才有意思嘛……” 嗡~~ 典狱蓦地挺胸，胸口从中裂开，一道肉眼可见的苍白音柱射出，快逾闪电，如同一柄横空神兵，断裂虚空！ 这道苍白音柱，却是深狱挽歌中新衍生的能力之一，名为——“歌奏炮”。 音柱刹那落空！ 再一次地，天魔竟化身风暴之影，身形若隐若现，似无相无形，被音柱穿透，却是毫发未损。 “火……还能化风？” 又是一阵骚动。 观众席的后方，一架架无人机都在向前，拉近了距离，想要看得更加真切。 而那一架架无人机的背后，许多人放下了手中在干的事情，毫不迟疑地赶往藕池小筑。 他们已经发现，自己没选择现场观看，已是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第五百三十八章 第五元素 砰！砰！砰！ 撞击之声如滚雷重重，两道身影来回交错，每一次机体碰撞和拳锋交击，都是激起漫天火光，熏天赫地！ “等等，这架天魔还在……变形？”姜宛凝端详许久，忽地嗔目结舌。 “还真是！” 众人都注意到，那道炎魔巨影不仅相态轮转，身体形态亦是在战斗中流转变化，额顶獠角渐长，爪牙愈发巨大锋利，更是生出一条燃烧着怒焰的长长尾巴，裹万丈流火，呼啸着横扫而出！ 嘭！ 典狱双臂交错格挡，虽未受伤，也脚下踉跄，被击退数步。而当它移开双臂，却蓦然看到，面前的炎魔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有炽亮怒焰回旋！ “这是要……喷火？”驾驶舱中，项破军眼睛睁大。 嗷~~ 苍劲咆哮回荡天地，果不其然，炎魔吐出一道炽亮火流，如同流星破空，挟汹涌热流和慑人光亮，遥遥袭向典狱。 “有点本事！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典狱中，项破军不惊反喜，面露兴奋之色。 沓！ 典狱双腿微屈，如蓦地一跃而起，跳蚤般腾出数十米，快逾疾风，避开流火侵袭。这一刹，它似丧失重量，机体轻灵，足不点地。 正是它的机甲专长，——权衡。 权衡可调整自身的重力，让机体变轻和变重。而跃起一刹，典狱的重力已然减半，速度当然随之暴增。 “尝尝这个，——猩红之舞！” 长笑声回荡，典狱奔腾如风，欺身猛进后，一双激光锯轮舞出道道猩红轨迹，在炎魔身上轮番切过，似要将之千刀万剐！ 炎魔身形裂散，似要垮塌下来。 “相态轮转，——雷灵。”赵潜却不慌不忙，只是淡淡一笑。 嗡！ 流火激荡流散，却是化作道道疾走电弧，如同碧色长河奔流，直扑典狱而去，与之正面相撞！ “电弧么？可别小看羽林机甲的防御，就是落雷，我的典狱也扛得住！”项破军神情不变，傲然一笑。 典狱大步奔走，继续横冲直撞，合身撞入重重电弧中，将雷光生生撞散。 项破军不是虚张声势。 进阶羽林后，典狱的外壳愈发坚固，防御密不透风，即使高压电弧袭身，也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噼噼啪啪~~ 道道雷弧奔流，沿着典狱的机体表面掠过，却有一道停驻于其喉部，如同被避雷针吸引的落雷。 须臾间，那缕缕雷弧凝形！ 道道闪电宛若沉积凝固，化为一道气象磅礴的雷霆巨影，它背对着典狱，而右臂反手挽在对方喉部，正欲以一记过肩摔将其摔过头顶！ “想摔我？哼哼，可没那么容易！”项破军轻哼一声，典狱双脚踏地，身上重力猝然暴增，如化身山峦，岿然不动。 依旧是权衡，只是这次，却是加负。 “哦？”赵潜轻“哦”一声，也露出饶有兴致。 “摔人者，人摔之，这叫天理循环！”项破军嘿嘿一笑，手速骤涨。 咔！ 典狱双臂回挽，身形重重前压，一记过肩摔使出，雷灵已狠狠砸在地面上，化为无数电弧激荡散开，像是水中涟漪。 噼噼啪啪~~ 电弧四散，却又化为风暴回卷，向内坍缩后，缕缕流风化作霜白，森森寒气四下流泻，天魔凛然伫立，已化作一头寒冰巨人。 又是一种新形态！ “相态轮转，——霜巨人。”赵潜微笑着，声音变得肃杀，“那，我就来了！” 嘭！ 霜巨人拳锋猛击，狠狠砸在典狱身上，这一次，溅起的并非火星，而是无数冰屑，伴随着寒气涌动，生出无数冰晶严霜。 “也吃我一拳吧！” 项破军毫不相让，典狱立刻施以还击。 嗡~~ 典狱动作如风，激光锯轮横扫，将霜巨人的胸口切开，露出巨大豁口。 但诡异的是，那伤口并未裂开，而是化作气态相融，接着重归于雪白寒冰，伤势恢复如初。 “切割伤这种形式，对天魔伤害相当有限……”赵潜唇角上浮，主动提醒道，“想击倒天魔，还是拳头更奏效！” “不用你说，我正有此意！” 典狱一步前踏，动作开阖如龙，拳锋猛击！ 咔！咔！咔！ 又一记闷拳，霜巨人的胸腹间有大片冰面裂开，而旋即化作流风，接着再次凝形，恢复了伤势。 “好强的恢复力！” 下方，惊呼声响成一片。 “我也要还击了！”赵潜手指连敲，凛然笑道，“这一击可不同，可得小心了！” 霜巨人重重出拳，而拳头尚在半空，却好似被汽油点燃，转瞬化为汹汹烈焰！仅是刹那，那一点火星燎原，霜巨人已化作炎魔之形，燃火巨拳重击典狱。 轰~~ 闷响声炸响，还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相当清晰。 “嗯？典狱的防御破了！”秦都灵一下起身，表情惊诧。 “轮番冷热交替，即使再坚固的金属，也无法承受的。”对此，尉迟铁衣并不意外，“这种手段，几乎能破开一切机甲和械兽的防御！不过，这架天魔能由冰化火，且变化如此迅疾流畅，也实在太离奇了。” 其余人纷纷颔首，皆是微微心悸。 “能和典狱战成平手，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羽林位阶！”薛珣评价道。 “这架天魔，其力量不算强，但杀伤力不俗；防御可称薄弱，但恢复力却惊世骇俗！”秦斩将的评价更具针对性，“实打实的战力上，它不如典狱，但实话实说，上了真实战场，它却能远胜典狱！” 其余人也表示赞同。 试想一下，等上了战场，典狱若想夺帅，还得正面硬攻，杀出一条血路；而天魔出战，则可化作落雷从天而降，或搅乱阵型，或直取敌首，来去随心所欲。 “破军，停手吧！一时半会，你也分不出胜负的！”项狂歌蓦地起身，双手拢在嘴前，扬声呼喝道。 “明白了！”项破军意犹未尽，但父亲都发话了，也只得悻悻停手。 典狱后退一步，徐徐站定。 项狂歌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赵潜：“赵潜，这架天魔，你准备卖么？” “当然！”赵潜点点头，笑着道，“若非如此，我何必要开这个展会？不过，诸位还请耐心等待一会，这架天魔的能力，我还未展露全部呢。” “用不着！等谁买回去了，再慢慢告知也不迟。”项狂歌摇摇头，转身笑道，“诸位，不管你们谁买下这架天魔，怕也不愿意底牌都被人开光吧……” “嗯，项家主说的有道理！”薛珣点头赞同，又开口问道，“不过，赵潜你不会又不要钱，得用混沌武具、核心技术等来交换吧。这样一来，可就不好竞价了。” “这次不同！”赵潜笑着摇头，“近来我缺钱得很，拍卖规则很简单，谁出价高，就卖给谁！” 他没说谎。 霸主计划耗费巨甚，几乎每一秒都在海量烧钱，而圣谕驾具的生产线才刚完工，产生的利润还没到他这来。因此，近来赵潜很缺钱，相当缺钱。 “八千万！”项狂歌毫不迟疑，直接报价。 “嗯？”展台上，夏兰走出，神情犹豫，“要不要再等等？还有人正在赶来，提前竞拍似乎不太好……” 她刚才接了好几个电话，好几位大人物都在路上。 项狂歌没开口，项黩武却已起身，晓之以情道：“赵哥，我们可都是推了第一基地的邀请，直接到你这来的。我们这么支持你，难道不得得点便利么？” “就是……” 其余人纷纷附和，他们自然也不愿增加竞争对手了。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竞价吧！”赵潜点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况来得都是熟人，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项家主出八千万，还有更高价的么？”夏兰也点头，顺势就扮演拍卖师的角色，满脸笑容地询价。 …… 另一边，第一基地的展台下，观众席里已是人影稀疏，屁股还能黏在板凳上的，多是和他们有利益纠葛的人，想走也走不了。 甚至，观众席的上空，连无人机都一下减少了大半！ 主持人面容呆滞，按惯例，现在已到拍卖流程了。但他很清楚，现在拍卖，恐怕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望着台下，忽然倍感萧瑟。 “这个赵潜……究竟是什么人？”主持人恨恨道。 …… 藕池小筑中，拍卖顺利落幕。 让赵潜吃惊的是，拍下这架天魔的，竟是并不以财力见长的项家。而为了这架天魔，项狂歌开出了九位数的可观价码，生生吓退了其他竞标者。 众人同样意犹未尽，但也不好久留，纷纷告辞。 临走时，尉迟铁衣忽然问道，“赵潜，制造出一架羽林机甲，这次是特例，还是将成为一种常态？” “泥人机甲不敢打包票，但制造出一般的羽林机甲，应该会成为常态。”赵潜也不隐瞒，神情泰然道。 这番话，让准备离去的众人都是身体一颤！ “赵潜，这架天魔，究竟还有何特殊？”送走众人，项狂歌早已按捺不住，立刻发问。 “这架天魔的相态轮转，说白了，都是一种‘环境适应’和‘拟态’。”赵潜思忖着，斟酌词汇道，“它的性状千变万化，不仅拘泥于雷、风、冰、火等形态，而是拥有更多特性。其机械细胞性质独特，我称其为——‘第五元素’。” “第五元素？”